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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末日未来》
作者：迷途陌客
内容简介：
    六年前，来自天启星的侵略者带来了绝望的阴云。英雄陨落，整个世界都陷入绝境之际，侵略者们却毫无征兆地撤走了。地球熬过了最艰难的一仗，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超级英雄们或死，或遁入了黑暗，人们说英雄时代已经过去了，辉煌不复存在。而六年后的现在，当人们仰望群星，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祈愿似乎终于迎来了回音。一个新的超人降临到了这历经末日的未来。 ......


第一章 天启末日
    少年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很快便通过面颊上冰冷的触感判断出了自己正趴在金属制的地板上。他昏沉地爬起身，左右环顾，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房间的墙壁、地板多处开裂，装着四枚灯泡的日光灯嵌在天花板里，但灯管已经碎了三个。厚重的墙壁外传来阵阵沉闷的轰鸣，就好像有人在用铁锤不停地敲打战鼓。
    少年开始有些慌张了，他头疼欲裂、完全想不起自己失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肯定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个令人不适的房间里，感觉就像一间高科技的监牢。他摸索到了门边，一边喊着一边用拳头敲打门板。但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一拳下去，整个金属门板就像纸糊的一般凹了下去，发出声不堪重负的轰向倒在了地上。
    他有些发懵，从落地的声势来看这层合金门板目测起来应该有超过两百磅重，却只在他一拳之下便轰然倒塌。
    但他没能为这个部分惊讶多久，因为相较之下，门外映入眼帘的场景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暗红色的天空，哀嚎的大地，有如乌云般铺天盖地、拍打着翅膀的黑色生物，这种场景除了让人联想到地狱之外、恐怕就只有世界末日了。他发现自己貌似身处在某个部队的基地里——至少曾经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破败的坦克、燃烧着的装甲车和战斗机，还有遍地都是的尸体与鲜血。
    这一切在他认知范围内不可能出现的异状都告诉了他一个事实——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疯狂的世界。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尸体，他忍不住想起了曾在荧幕上看到的种种描述血腥战场的画面，那些镜头下经过艺术处理的画面与亲眼目睹带来的视觉冲击根本无法相比。硝烟和血腥味融合成了战场独有的气息，令他无可抑制地感到了阵阵反胃。
    看起来他是这座基地里仅剩的活人了。
    他单手撑着爬满裂纹的墙壁，强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当他的眼睛忽然间不受控制地透视到自己手部的骨骼时，他忍不住惊叫出声。他还没来得及适应，无边的噪音便接踵而至。他听到了无数人的尖叫和呼救声，如同打雷般一声接着一声的炮击，战士们英勇赴死的呐喊以及天上的那些怪物翅膀每一次扇动的扑腾声。
    太多的声音一瞬间涌入脑海，那绝不是你会想体验第二次的感觉。他痛苦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只觉头脑像是要被这过量的信息挤得炸裂开来。
    但同时，他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强大的臂力，能够透视的X视线，还有这强大到可怕的超强听觉，可能还有更多他暂时还未发觉的神奇能力。
    他也许拥有了超人的能力。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别处。
    城市燃烧的废墟间已躺下了无数英勇战士们的尸体，而死伤数字仍在不断飙升。将士们无畏地向那无尽的军队倾泻着炮火，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顽强地抗击着来自外星的恶魔大军。
    “加油！战士们！”在军队为迎击对方的下一轮冲锋做准备时，希德曼将军为自己的战士们打气道，“白宫那边已经来了好消息，只要我们撑过这一轮进攻，后援马上就到！”
    这是在撒谎，他们已经没有援军了。白宫那边依旧毫无动静，世界上所有的部队都在节节败退，他们已是这座城市里的最后一支部队了。
    有个士兵犹豫地问道：“将军......他们说超人死了，是真的吗？”
    将军怔了一怔，沉默了下来。
    “他们说敌人降临的第二天正义联盟就战败了，他们都死了。可如果就连他们都失败了......我们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气氛一瞬间冷到了冰点，这是所有人这些天都在回避的问题，因为它们就像是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没人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希德曼将军沉默半晌，没有回答，只低沉说道：“十分钟之内，准备好迎接战斗。”
    正是在这个世界已足够绝望之际，黑暗的统治者降临了，给了这本已站在绝望深渊边的世界最后的一推。他有着漆黑魁梧的身材，从霸道的光柱中从天而降，脚步落下的刹那连大地都颤栗地颤抖。
    “将军！”通讯员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得来看看这个。”
    希德曼将军深吸一口气，来到了监控着前线画面的屏幕边，也不禁骇然失色。只见画面中那漆黑的魔神有如究极的王者般向他的军队踏步而来，任何的阻碍都被他双目中射出的暗红能量束粉碎殆尽。他们的坦克部队在那毁灭性的能量扫射下被瞬间分解、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被瞄准的战斗机编队试图躲闪，可那光芒却像是活的一般紧咬在战斗机后一同转向、就好像被写入了追踪程序，于是空军部队也紧随着覆灭，前后总共不到十秒。
    希德曼将军颓然坐下，他感到喉咙干得冒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法下令让部下勇敢地出去顶上，因为他知道那毫无意义，那黑色魔神只需一秒便能让他剩下的部队灰飞烟灭——也许更短。
    他们完了，这颗星球也完了。
    然而忽然之间，那无敌的黑色.魔神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仰起头，像是痛苦至极地大吼了一声，暗红的光芒从他的口鼻和嘴巴中喷薄而出。而后忽然之间，他整个身体破碎了，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由内而外爆了开来。一股超越人类认知的骇人能量被朝着天空释放，片刻便消失在了云层之后。
    漆黑的怪物们不安地躁动了起来，它们领导者的倒下显然造成了不小的骚乱。它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了一分钟有余，随后城市上方的天空中张开了数个巨大的漩涡。这群怪物们再无心破坏，争先恐后一窝蜂向着空中的漩涡挤了进去，十分钟内便撤了个干干净净。
    希德曼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显示器里发生的一切，整个指挥部内维持了好一阵的宁静，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
    侵略者走了，他们胜利了。

第二章 新生活
    距末日之战六年后。
    六年过去了，那场侵略仍是留在全人类心中深深的一道伤疤，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很难被时间抹平。战后世界建立了联邦政府，尽管政府竭尽所能地向人民宣称是他们的战士如何英勇地在战场上拼杀、政府是如何不放弃希望，最终才终于迎来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但知情的人都明白，这都不过是谎言。他们根本没有胜利，真相是敌人的首领在胜券在握之际忽然之间倒下，那所向披靡的外星军队便撤出了地球。
    随之终结的似乎还有超级英雄的时代。外星入侵者降临的早期，一直以来代表着地球防线的正义联盟便失踪了。有传言说他们曾为地球奋力抗争，可最终还是陨落，可大多数从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却都对他们嗤之以鼻。莱克斯集团的总裁莱克斯·卢瑟亲自站了出来——他也是在灾后重建工作中出力最多的慈善家——指出说人类将命运交托给这么一帮超能者的做法本就十分愚蠢，人类早就应当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卢瑟的多次演说使得他的观念深入人心，超级英雄的时代过去了，人类历史上一个崭新的纪元将在此开始。地球上残存的超级英雄们也都各自隐藏起了行踪，化身为了都市传说和坊间传闻，在暗处继续自己的事业，但已大都不在公众面前露面。
    “当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超级英雄抛弃了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学会自力更生。”一位记者在战后如是写着，基本也代表了时代的主流。
    而我们这位“不幸”地穿越到了世界末日的穿越者，现下正悠哉地在阳光明媚的客厅里翘着腿看电视。
    杰伊·雷诺兹，今年十八岁——至少他新的户口本上是这么写的，然而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穿越后的这个身份应当叫什么名字、什么年龄，当初末日之战结束、孤儿院收养他问起名字年龄时他自己便信口编了一个。而那场战争造就了实在太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因此对他自己捏造的信息也便没有人较真查证。
    他找机会测试了自己的超能力，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料——他拥有超人的大部分能力。热视线、冷冻呼吸、超级力量、超级速度、飞行能力，但能力都比较有限，比起正版明显差了一截，他估计和自己的年龄有关系。他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穿越来了一个基于DC漫画世界的平行宇宙，他对DC漫画并不陌生，可眼下的这个世界却显然并不能和他已知的任何一个漫画宇宙对号入座。
    他理所当然地怀疑了自己会不会也是个像超人一样的氪星人，可惜他没有半点关于这具身体来历的记忆，这个怀疑也就无可查证了。
    他在孤儿院只住了不满六个月便遇见了这一世的父母——雷诺兹夫妇，他户口本上的姓氏也是在被领养之后改成了雷诺兹。父亲查尔斯·雷诺兹先生是大都会知名报刊《星球日报》的编辑，母亲简·雷诺兹则是大都会病院的护士。杰伊至今都还记得自己被领养那天的场景，一间洋溢着温暖柔和阳光的办公室。他坐在一张带靠背的木质椅上，雷诺兹夫妇则隔着张茶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那天杰伊印象最深的，就是雷诺兹先生对院长的打火机爱不释手。那是个左轮手枪造型的打火机，你扣动扳机，火焰便会从枪口喷出。雷诺兹先生全程都将这个打火机捏在手里把玩，表情看上去就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大孩子。
    “注意力集中点！”雷诺兹夫人不悦地提醒，“我们今天可不是来给你买打火机的。”
    雷诺兹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打火机。
    两人注意力回到杰伊身上，雷诺兹夫人挤出了尽可能和蔼的笑容，说道：“放轻松，杰伊，多告诉我们些你自己的事。”
    杰伊挠了挠头：“什么样的？”
    “比如你的兴趣爱好，你一定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对吗？”
    “嗯......读书？我喜欢读各种各样的书。”杰伊挂上了阳光得几乎能当标准答案的微笑，说道，“有时候还会尝试着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文章。我喜欢干净整洁，喜欢帮忙修理东......貌似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雷诺兹夫人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看上去就像逛商场的时候看中了中意的衣服。她说道：“棒极了，那么我想你会非常喜欢我们家庭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非常高兴成为你的养父母。”
    “你甚至可以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雷诺兹先生说着，手上不知不觉地又把玩起了那个打火机。
    但不等杰伊回应，雷诺兹夫人便恼火地对丈夫说道：“嘿！我们才刚刚重新装修房子，而且你忘了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房贷没还清么？”
    雷诺兹先生蔫吧了，面对发火的妻子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他小声道：“但是我想......一台电脑而已，应该不算很大的负担。”
    “你觉得？你从来不关心家里每月的开支，你当然这么想当然地觉得！”雷诺兹夫人提高了音调，杰伊觉得如果不是考虑到场合问题她或许会提着雷诺兹先生的耳朵大喊大叫，一想到那滑稽的场景他就忍俊不禁。
    杰伊十分适时地开口道：“没关系，我暂时也不需要一台电脑。我觉得我现在只需要一个家，仅此而已。”
    这句话明显十分准确地击中了雷诺兹夫人的要害，她暂时放过了雷诺兹先生，怜爱地摸了摸杰伊的脑袋，道：“瞧，这孩子多懂事。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今后你就是我们家庭的一员了，好吗？”
    杰伊“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瓜，心底庆幸总算不用忍受和一群十岁小屁孩的群体生活了。
    “那真是太好了！”雷诺兹夫人欣喜地说着，站起身道，“那你赶紧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我们这就去办手续，然后你就可以搬进自己的新家了！”
    雷诺兹先生站起身时手里仍对那左轮状的打火机爱不释手，临出门前最后拿它点了支烟，随后十分不舍地将它留在了茶几上，嘴里嘟囔着：“我也要弄个这样的打火机。”
    院方手续办得相当利索，当天下午杰伊就搬进了自己的新家。现在回想起来，第一天进家门时雷诺兹夫人对他真算是客气，她拿出了饮料和甜点让杰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自己则指使着雷诺兹先生去为他整理卧室。
    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当然已没有这样的特权了。
    雷诺兹夫人戴着围裙、提着扫帚出现在了客厅里，她来势汹汹，就像整装待发准备上战场的战士。她出手如电，一把抢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雷诺兹先生手里的报纸，紧接着娴熟利落地关掉了电视机，喊道：“都起来，大好时光别在这儿坐着了！起来做清洁！”
    雷诺兹先生望着干劲十足的雷诺兹夫人，不由苦着脸道：“又来？我记得我们刚刚才大扫除过，就在......”
    “在什么？一个星期之前？”雷诺兹夫人扬了扬眉毛。
    “才一个星期啊！”雷诺兹先生从杰伊那儿得到了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抗议道，“哪有人家每个星期都做清洁！”
    “少啰嗦！”雷诺兹夫人不由分说地将扫帚扔到了雷诺兹先生的身上，后者不满地嘟囔了一阵，但还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执行起了命令，貌似他的勇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雷诺兹夫人将抹布扔给了杰伊，道：“杰伊也来帮忙，你自己的卧室、书房还有阳台的所有玻璃和柜子，我需要它们一尘不染。”
    杰伊敬了个礼，模仿着电视中的军人有模有样地说道：“是，女士！”
    三人分头行动。雷诺兹夫人在卫生间洗起了拖把，哗啦啦的水声所有房间都能听到。雷诺兹先生嘴里一边不断抱怨，一边也提着扫帚忙碌了起来。杰伊确认了雷诺兹夫妇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随即施展他的超级速度像一阵旋风一样席卷了自己的包干区，数秒后便吹着小调坐到自己卧室的椅子上读起了新的一期杂志，所有的玻璃和柜门都干净得几欲反光。
    也许过几分钟他还能顺便去帮雷诺兹先生把他的那份活一起干了。
    他刚刚坐下片刻，客厅里的手机便“嗡”地响了一声。他不得不回到客厅拿起了手机，顺手滑开屏幕，发现是洛伊丝——一个高中与他同班的女生发来的简讯。
    “嗨，杰伊，抱歉打搅，但是我这周末准备在家里办个派对，班上的大家还有许多社团的朋友们都会来。我好奇你有空吗？”
    几乎不假思索地，杰伊便欲礼貌地回绝。此时正挪开沙发对付着后面积尘的雷诺兹先生探出头问道：“谁？同学吗？”
    “嗯......一个同学，邀请我去派对。”杰伊说着，手指已经飞速地将拒绝的信息敲入了输入框，“但我不去了。”
    “为什么？”雷诺兹先生道，“我觉得你该去尝试尝试......你几乎从来不去任何同学的派对，那样你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
    “我只是不感兴趣。”杰伊耸肩道，“没什么大不了。”
    雷诺兹先生摇摇头：“不行。听你家老头儿的话，你至少得去参加一次，否则未来有一天回想起来你肯定会后悔的。记得你老爸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派对上认识了个相当不错的姑娘，哈我现在都还记得......”
    “可惜她不是老妈对吗？”杰伊不合时宜地打断道。
    “是啊。”雷诺兹先生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真的可惜。唉，也就是我当年还太年轻不懂事，不然要是我好好把握机会的话，我......”
    “就怎么样？”
    雷诺兹夫人阴沉的声音像幽灵般出现在身后时，雷诺兹先生脸色骤变，急忙改口道：“总......总而言之！和同学的团体活动是高中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你必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杰伊哭笑不得，“那我去好了。”

第三章 派对
    雷诺兹先生开着他们家那辆已经服役五年的黑色雪佛兰送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大厦楼底。尽管杰伊出门前已多次强调了自己不需要人送，因为事实上他用飞的会快很多，但由于雷诺兹先生十分坚持，他只好妥协。雷诺兹先生停好车，笑着祝了他一句玩的开心，随后一直目送他走进那栋豪华的建筑内才发动离去。
    两个星期前杰伊刚刚从高中毕业——严格上说对他而言这是第二次了。班上著名的小富婆洛伊丝豪爽地邀请了所有人来自己家里举办派对。她父亲是在本地做金融投资的，算是小有名气的一方富豪。洛伊丝的个性几乎是完美诠释了富家女的形象，她在花钱方面几乎从不收敛，出手阔绰，也因此在同学中人缘也相当不错。她从入学那天露面时起全身上下就都套着名牌，往你面前一站一股非同寻常的小贵妇气质便扑面而来。
    杰伊坐电梯直上顶楼，拉开洛伊丝家客厅的那扇装饰奢华的大门，一个与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顿时扑面而来。客厅开阔得近乎夸张，或者也许称它为一座宫殿才应该更加贴切。离地十米高的天花板呈金色的半球形，多边形的水晶灯吊在半空，释放出不断变幻的七色灯光。摇滚乐声填满了整个房间，年轻的学生们载歌载舞，释放着青春的活力。
    “杰伊？”
    杰伊刚带上门，班上一个肥嘟嘟小胖子便注意到了他，站在餐桌边兴奋用力地朝着他挥手，嘴里还塞着许许多多价格不菲的食物。
    那家伙叫皮尔森，是杰伊进入校园来第一个记住名字的同学。倒不是因为这家伙身材十分有特色、令人印象深刻，而是因为他们入学第二天时午饭时间的一次偶遇。
    起初就像一般的校园欺凌事件常有的那样，一帮比较强壮的大孩子把胖乎乎的皮尔森堵在了无人的自行车棚，逼迫他交出自己的零钱和充作午餐的三明治。
    他运气不错，杰伊那天恰巧路过目睹了这一幕。由于不过是举手之劳，杰伊当即上前制止了几人的行为。那几个小子十分不知好歹地上前要动手，结果自然是被杰伊不费吹灰之力全部打趴。后来这些家伙不服气，还叫来了大批哥们来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结果依然是全体扑街。
    听到皮尔森喊他的名字，其他正嗨着的同学们注意力也都纷纷转移了过来，瞬间便一窝蜂涌了上来，那架势就像发现了动物园跑出来的珍稀动物，弄得杰伊好不尴尬。有人喊道：“你真的来了！洛伊丝说你今晚也会出席，我们都以为是吹牛呢！”
    洛伊丝一手插着纤腰，得意地对她身边的姐妹们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表情就像在说“看到没，我没骗你吧？”
    其实也难怪他能受到如此的欢迎——当你长期稳定保持着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同时还运动全能、是校橄榄球队的明星选手时，那耀眼的光环着实很难被掩盖。事实上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杰伊·雷诺兹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曾经夺得过的奖项几乎能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而其中每一样都是一般学生难以企及的。在这所高中他几乎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朋友想必一定也不少吧？
    恰恰相反，高中三年下来他几乎一个能称之为朋友的人都没有。原因其实也挺简单——那就是他实在太优秀了。大家都仰视他、佩服他，但那是类似于崇拜高自己一截的偶像的情绪，他对于其他人而言就像是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存在，多数人仅仅是放学时与他并肩而行就会没来由地紧张，更不用提称兄道弟了。
    基于类似的原因，他从未出席过任何一次派对，所有的邀请他都婉言回绝了，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所以难怪大家表现得这样吃惊了。
    所以杰伊这次可以算是给足了举办方面子，洛伊丝这会儿脸上几乎要笑成一朵花了。她清了清嗓子，道：“大家这么安静做什么？嗨起来！这可是派对啊！”
    欢呼声像潮水般再度涨起，气氛顿时被再度推上了高潮，环绕整个客厅的立体音响的声音震得地板都嗡嗡作响。
    洛伊丝穿过人群，扭动着妖娆的小腰，缓步接近到了杰伊身边，在人群中耀眼得像万绿丛中仅有的玫瑰。
    “嗨。”她挥了挥手，友好地打了招呼，“非常高兴你能赶来。那边有食物和饮料，都可以随意享用......如果完了告知我一声，我会安排仆人加上......或者你也可以在那边加入大家唱唱歌，也许跳两支舞......你会跳舞吗？”
    她眨了眨眼睛，翠色的眸子明亮得像是珍珠。
    杰伊礼貌地一笑：“抱歉，不是我的专长。”
    “所以你到底还是有不擅长的东西。”洛伊丝咯咯一笑，说道，“开个玩笑。尽量玩的愉快！”
    “谢谢。”
    洛伊丝扭着腰肢走开了，小胖子皮尔森不声不响地凑到了杰伊身边，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低声道：“老大，你说我要是向她表白，能有多少机会？”
    杰伊笑道：“也许你应该试试，毕竟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皮尔森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是算了，想追求她的男生一火车厢都装不下，不可能有我什么机会，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倒是老大你的机会不小，你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了吗？她对你有意思诶，老大！”
    杰伊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派对进行到最高潮，一帮在餐桌边酒气冲天的男生们似乎闹腾了起来，鼎沸的人声间传出了“哐啷”一声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洛伊丝厉声向着他们呵斥：“试着别打碎东西，先生们！不然我就得请你们出去了！”
    “抱歉，抱歉。”一个穿着牛仔、五大三粗的金毛小子赔笑道，“我们接下来一定注意。”
    “哟，天才！”另一个翘着二郎腿，被几名小弟围在中间的非主流男生冲着杰伊的方向舞动着手里的酒瓶，喊道，“来点劲爆的么？”不等杰伊回答，他又紧接着自己抢着道：“啊，我记起来了！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的妈咪肯定不让你喝酒，是吗？”
    “斯派克！我不管你有什么毛病，但是别在我的家里惹麻烦！”洛伊丝恼火地斥着，眼角余光下意识向杰伊瞥去，生怕这位难得给面子出场的贵客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
    这个叫斯派克的小子和杰伊也素有过节，这些对大家也都不算秘密了。斯派克初中时期就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学生，高中刚入学那会儿就按照习惯拉帮结派，时常欺负体弱的学生。直到一天他头脑发热，看不惯各方面都太过优异的杰伊，放学拉了一帮小弟将他堵在了无人的角落，结果......
    那之后他便再不敢找杰伊的晦气了，但却并未放弃任何能打击他的机会，不过大多都是些赌气的孩子气举动，杰伊也从未放在心上。
    面对气恼的洛伊丝，斯派克无辜地举起双手说：“嗨，我只是在尝试着和同学友好相处。男生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建立的，你们说是么？”
    他身边的小弟急忙连连称是，生怕点头慢了半秒。
    杰伊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面前，也取下了一瓶酒，道：“好啊，那就谁先倒谁输，如何？”

第四章 光辉之下
    十分钟后，斯派克已经彻底开始后悔挑战这个怪胎的酒量了。要是他事先知道这家伙有如此怪物级别的酒量，那他打死也不会自掘坟墓。
    杰伊上来首先就豪爽地一仰头灌下了一整瓶葡萄酒，就像喝下的是一瓶矿泉水一样轻松惬意。接着他把空瓶子往桌上一放，又无比大度地表示你们可以全部一起上。
    当他一口气灌掉一整瓶葡萄酒时，斯派克已经开始意识到可能是啃到了块硬骨头，只是已势成骑虎。当杰伊嚣张地宣言你们可以一起上的时，他不禁忽然又有了底气——我一个人怕喝你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难道还顶不上你一个不成？
    事实是，目测还真是这样......
    空荡荡的酒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斯派克所能指使的最后一个小弟也已是烂醉如泥，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我已尽力了”之类的话一头趴倒在了桌边，加入了他早已在呼呼大睡的兄弟们的行列中。而杰伊已又一次喝干了新的一瓶威士忌，将它摆在了那一堆空瓶子之中。他冲着斯派克和煦地微笑，面色依旧如常，让斯派克忍不住再次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把威士忌偷换成了某种果汁。
    看热闹的同学们已经开始起哄了，他脸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他也一把抓起了新的一个酒瓶，迅速拨开瓶塞，学着杰伊的样子开始张嘴便灌......
    片刻，这家伙也在大伙的一片嘘声中不省人事了。看起来他的酒量也算不上特别好，只不过杰伊往日总给人以标准好学生的印象，看上去完全和酒字沾不上边。然而事实是，这也的确是他第一次喝酒，但他的身体对酒精的耐受能力相当不凡，哪怕再喝上个三五十磅都根本不在话下。
    数分钟后，杰伊来到了客厅外的天台上。
    有钱人家的阳台果然也是非同一般。杰伊在这儿发现了一个私人的露天泳池，四下路面铺着大理石地砖，从客厅玻璃透射出的彩光将其渲染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从阳台俯瞰整个都市的视角也相当不错，夜晚的大都会一如既往地亮如白昼，绚丽的灯光交织成一张柔和的薄纱轻轻罩在城市上方。
    洛伊丝轻轻推门走到阳台上，凑到了杰伊身边。晚风轻轻拂过，撩得她一头金发迎风飞舞，名贵香水的香味顺风而散。
    “派对在里面。”洛伊丝微笑着说道。
    “嗯，知道。”杰伊说道，“只是来吹吹风。”
    洛伊丝点点头：“你还撑得住？我是说......你刚刚喝的可很有些多。”
    “还好。”杰伊微笑道，“确实从来没这么试过，但我想吹吹夜风应该就好了。”
    洛伊丝打量了他一番，确信他比起往常没有丝毫异状后，笑道：“看起来你又一次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你酒量这方面也无懈可击。我越来越好奇你究竟还有多少种特长了。”
    “别抱太多期待。”杰伊半开玩笑地道，“因为我的惊喜已经快用完了。”
    她笑了笑，靠到了天台的栏杆边，向下俯瞰着五光十色的大都会，金色发丝从粉饰的面颊上轻拂而过。她有意无意地向杰伊那儿凑近了几公分，用随意的语气问道：“所以，你毕业后要去什么学校？哈佛？牛津？”
    杰伊摇摇头：“我想我会留在本地。”
    洛伊丝半侧过脑袋：“为什么？以你的才能，选择应当非常自由吧？”
    “大都会......也没什么不好。”他望着下方纵横交错的街道，说道，“我想我只是习惯了留在这儿。”
    洛伊丝出神地望着都市繁华的夜景，苦涩一笑，道：“是啊，这座城市看上去是那样美好。从这里俯瞰下去就像遍地闪耀着金子的光泽一样，给你一种站在金矿之中的错觉。但根本不是这样的，它给你以充满希望的假象诱骗你走近它、拥抱它，而后它会在你最防不胜防的时刻将你捅得鲜血淋漓。”
    杰伊意外地瞥了她一眼，洛伊丝的面颊上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纯粹的激动而泛上了一丝红晕。
    “你有点醉了。”杰伊提醒。
    “也许吧，但我的头脑很清醒。”她固执地说道，“我知道同学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强硬、蛮横，有挥霍不完的钞票，要什么就有什么。但那只是我让大家看到的样子。真相是，我已经很累了，累得有些喘不过气。老爸在六年前的末日入侵受了重伤，当时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落下了病根。去年他旧疾突发，撒手离世了，把公司乱糟糟的烂摊子扔了下来。末日危机给公司带来了一场经济危机，正在公司的紧要关头高层那帮老头儿又为了各自的权益争得头破血流。老妈天天只知道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只能交给我。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要是和其他普通的同学一样多好......”
    说到这儿，她长叹一声，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那也是她从未在任何别的同学面前流露的姿态。她向杰伊苦笑道：“对不起，我从未向别的任何人说过这些，不知不觉就......你一定觉得我是在故意做作、无病呻吟吧？”
    杰伊摇摇头：“不，我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战斗，每一个被大家羡慕、敬仰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
    “你真懂呢。”洛伊丝一扫颓色，咯咯笑道，“那么你呢？就连你，也有自己烦恼的事吗？”
    “有啊。”
    “介意分享一下吗？”洛伊丝扬了扬眉毛。
    杰伊笑了笑：“下次吧，有机会的话。”
    “真是不公平呢，我都和你分享了的说。”洛伊丝说着，望向天空，长叹道，“有时我遇到各种各样困难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到你。我会想，如果是雷诺兹同学在我的立场的话，一定很轻松就能找到解决方案吧？因为你做什么看上去都很轻松，所以......我想如果我能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两人接下来都是一阵沉默。下方金灿灿的街道马路上车流依旧湍急，对街商务广场上的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跳出了莱克斯集团的CEO莱克斯·卢瑟光秃秃的脑袋，这家伙可是近几年来美国的热门人物。这会儿他又唾沫横飞地开始了一场以“为什么人类不需要超人”为主题的演讲，顺便公布了他的公司这阵子又在哪些领域取得了哪些激动人心的进展。
    “真是讽刺，不是么？”洛伊丝讥讽地笑道，“这帮人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灵魂，反倒天天都在沾沾自喜。”
    杰伊瞥了她一眼，问：“你是超人的粉丝？”
    “曾经。”
    洛伊丝话锋一转，打破了有些冰冷了下来的氛围，道：“抱歉，今天是派对时间，我不该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回去吧，这儿开始有些冷了，别让大家等太久。”
    说完，她向杰伊招了招手，迈步向那闹腾的客厅走了回去。杰伊站在夜色中望着她的背影，客厅里闪耀的水晶灯光将那身形映得分外单薄，相较往日平添了一股萧瑟之意。
    不知为何，望着那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的客厅，杰伊忽然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属于这个地方。他就应该属于像这个阳台的地方——在夜幕下一个人吹吹冷风，在距离派对仅仅几步之遥的地方当一个安静的观众。

第五章 少女
    纳欣诺市，上午。
    炎炎烈日悬挂在城市的上空，金灿的阳光刺得人皮肤发痛。沥青路面在阳光下发出轻微的“咝咝”声响，听上去就像一块烧得正旺的铁板。
    黑色的货车拖着长长的车厢停到了银行的大门前，几人陆续从车厢的后门跳了下来。他们戴着滑稽的动物头像的面具，身上穿着比起流浪汉强不了多少的寒碜服饰，提着各式枪械杀气腾腾冲进了银行的大门。
    戴着粉红色小猪面具的歹徒一梭子子弹将入口处的监控摄像扫得稀巴烂，戴斑马面具的家伙则抢到大厅正中、对着天花板扫出了一圈圆弧状的弹孔，用粗狂的声线高吼道：“所有人！趴在地上不许动！”
    大厅中的人们惊惶了一阵，但很快便在枪声的恐吓下安静地照办了。一名英勇的警卫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枪带，被戴小猪面具的歹徒二话不说一梭子子弹扫翻在地，片刻便在自己的血泊中咽了气。
    人质惊恐得大气也不敢出，两名歹徒将宽大的粗布麻袋扔到了柜台后的出纳员面前，勒令他们尽可能多地向里面塞钞票。另两名歹徒提着枪在人质间巡视、确保没人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后还有一人留守在银行大门处，替他的同伙把风放哨。
    纳欣诺市的警方最快还需要三分钟才能赶到现场，时间足够他们拿到足够的钞票并且溜之大吉了。
    柯蒂·霍金斯，今年刚刚二十五岁，纳新诺警署新晋的一名警察。和许多在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一样，他满怀着一腔热血与抱负戴上了警徽。这会儿他十分不巧地也夹杂在被挟持的人质之中，他冷静地趴伏在大厅的地板上观察着动静，像一只蛰伏的猎犬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那戴着斑马面具的歹徒正不满地对着一名被吓得手脚发软的出纳员大吼，短暂地吸引了两名巡视中的歹徒的注意力，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他仅有的机会。柯蒂无声地将手伸向了自己外套下的手枪。
    但也许今天并不是他的幸运日。戴兔子面具的歹徒忽然间回头了，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歹徒黑洞洞的枪口刷地转了过来，同时大喊道：“你在做什么？别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柯蒂别无选择，只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歹徒一面继续用枪指着他，一面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从他的怀里摸出了枪支和警徽，震怒地在柯蒂脸上踹了一脚，喝道：“这儿有个见鬼的条子！”
    “嘿，冷静。”他的同伙劝道，“别再惹更多麻烦了，我们动作快点拿完钱，然后就......”
    显然这个兔子面具的歹徒脾气不怎么温和，他的同伙话才说了半截，他已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步枪的枪口喷吐出了耀眼的火光，三枚子弹几乎不分先后地从火焰中冲出、直向着这位年轻警察的后心而去。
    这样的距离下的枪击，已几乎等同于死神的宣判，除非有奇迹降临。
    然后奇迹真的降临了。她带着红蓝相间的残影，像一枚炮弹撞穿了大厅的天花板，以远快过子弹的速度华丽降下。婀娜的倩影带着逼人的气旋落到了年轻警察和飞行的子弹中间，用她的胸脯阻挡了三枚夺命弹丸的去路。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少女，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得让人无可抑制地心生怜惜。她上身包裹在蓝色紧身衣中，修长的双腿套着过膝的红色长筒靴，被超速落地带来的风压撩起的红色披风如战旗般飞扬，凸显出了飒爽的英姿。
    而最夺目的，当属她印在胸口的那个“S”的标记。曾几何时，这个标志在整个地球上都有着非凡的含义。
    银行大厅中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凝固，每一个人都为这少女的突然降临而屏住了呼吸。兔子面具歹徒双目闪过一丝戾色，似乎决心奋力一搏。他大吼一声再度扣下了扳机，步枪咆哮着吐出了一长串的火舌，雨点般的子弹“噼里啪啦”倾泻在了少女身上，均只留下了点点火星便纷纷四下溅射了开来，其中一部分溅到了趴伏在地的人质身边，吓得众人惊叫不止。
    超级少女，与超人同样是氪星人，有不可靠的小道消息说她是超人的妹妹，六年以前的超级英雄时代便活跃在纳欣诺市。她在纳欣诺市的地位便与大都会的超人相同，曾是纳欣诺市各大报刊头条的常客。但与其他超级英雄一样，自六年前末日危机之后她也很少再出现在公众场合，媒体上也再未出现过她的身影。虽然坊间流言说她仍在暗处照看着这座城市，但多数人更觉得这只是传闻而已。
    超级少女身形一晃，快得如鬼似魅，瞬间便闪到了歹徒面前。她用身体堵住了枪口，一把将枪管捏变了形。步枪在一声刺耳的悲鸣中炸了膛，兔子面具歹徒带着一声惨叫仰倒在地，双手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只瞬间，其他的歹徒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已彻底放弃了抵抗甚至逃走的念头。刚刚正对着出纳员发火的那戴斑马面具的歹徒目瞪口呆地道：“超级......超级少女？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不存在了。”
    也难怪他这么想，大多数人都这么想。整整六年她没出现在任何报刊媒体或是影响力较大的正规网站上，只偶尔出现在一些来源无法查证的民间论坛或小网站上，这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人们普遍相信，英雄时代已经过去了，超级英雄自末日之战后便成为了历史。
    超级少女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回答：“我在需要的时候就是真的。”

第六章 地下商场
    杰伊在电视上看到纳欣诺市银行劫案的新闻的时候，他正吃着当做早餐的吐司面包。老爸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雷诺兹夫人则正将洗好的衣物扔进烘干机。
    电视里负责采访的记者正不遗余力地吹捧纳欣诺市的警方办事如何效率，行动是怎样地雷厉风行，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现场、歹徒甚至没有逃走的机会。他们突击准确、迅速，战术布置也是无懈可击，所以才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了这帮劫匪。
    接着镜头给到了负责此次行动的领队，那是个颇为英俊的金发中年男人，他露出笑容时不多不少恰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标准得就像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
    记者问科特斯警探，请问您这次是为什么能带领队伍以这样近乎完美的结果处理好这起事件呢？
    科特斯警探鼻孔朝天，自豪地说那当然是因为我的指挥十分得当，而且咱们的警员个个都训练有素，对付这么些个根本不会玩枪的小毛贼完全不在话下！
    记者立马迎合着他的说法翘起了大拇指，说咱们纳税人的钱果然没白交，有这样专业的警方在，市民的安全根本不用愁。科特斯警探哈哈大笑，说过奖过奖了，我们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两人正吹得开心，先前与人质一起被困在银行里的警员柯蒂·霍金斯不顾阻拦抢进了镜头，叫嚷着警方根本没及时赶到，是超级少女来到现场拯救了大家！他说她甚至替自己挡了子弹，民众应当知道真相。
    科特斯警探十分不悦，挥挥手叫人来把这名警员拉下去了，接着他对记者说不要在意，那家伙有妄想症不是一天两天了，警队的大家都知道。而记者也压根没去追究这显然有漏洞的解释，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小插曲，继续称赞警队的效率。
    超级少女么？
    杰伊若有所思。直觉告诉他，刚刚抢镜的那个小伙子所说的版本应该才是真相。
    自末日入侵结束、世界联邦政府建立之后似乎就一直如此了。全世界的媒体忽然之间都一致地管好了自己的嘴巴，很少有对政府有所批判的言论，凡涉及超能者的事件全部被不遗余力地掩盖。两年前哥谭市的一次原因不明的事故造成了超过三位数的人员伤亡，媒体说是由于突发的七级地震引起的，而流言说那是一次涉及魔法的超自然事故，是真是假就无可查证了。
    不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倒并不难以理解，毕竟在遭遇了那样灾难的重创之后，社会的稳定发展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杰伊解决了手中的吐司面包，一口气喝光了满杯的牛奶，起身来到厨房准备洗杯子。这会儿电视上又不知请来了哪路号称专家的人物，那位挺着个啤酒肚的秃顶专家列出了各行各业的发展状况来证明自英雄时代结束后人类获得了多么巨大的发展。杰伊心说也许你忽略了同样在飙升的犯罪率。
    但这就是现状，这也是杰伊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用这身能力去做些什么的原因。莱克斯·卢瑟花了这么多年时间终于让世界接受了他的观点——超人类对人类的进步是累赘，人类没有他们会更好。
    但这有什么不好呢？杰伊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已经十分满意，没法奢求更多了。他有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家庭，有一个全新的生活，还有一身没人知道的超常才能，前途一片光明。
    “杰伊！”雷诺兹夫人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去把你爸叫起来，换身衣服，我们一会儿去趟地下商场，你需要买几件新衣服。”
    “又买？”杰伊问道，“前阵不是才买过一次么？”
    “那是夏季穿的，你过冬的衣服都小了。”雷诺兹夫人说着，抱怨道，“都怪你长得太快，刚买的衣服三两下又小了，真是不懂得节省......”
    杰伊心里很想说其实我不需要过冬的衣服，我就算穿着短袖去南极都不知道冷字怎么写，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毕竟样子还是要装得像一点，他得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将极度不情愿的雷诺兹先生从床上拽起来、简单吃了些早餐后，三人便在雷诺兹夫人的带领赶到了城中商业区的地下商场。
    由于还是假期，商业区人着实不是一般地多，从四面八方的入口灌入地下的人流简直堪比泛滥的洪水。三人随着人流涌入地下时，雷诺兹先生嘴里不住含糊地抱怨着什么，听上去大概是关于不让他睡到自然醒的内容。
    一到挑选衣物的部分，雷诺兹夫人立马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专业态度。她从不头脑发热地吃下服饰店店员的安利，总是在颜色、材质、质量和价格等多方面的详细考证后才肯拿主意。这听上去是挺正确的做法，但往往也意味着需要花格外长的时间。再加上她最后也许还要对价钱斤斤计较一番，所以每当她提出要出来购物往往都意味着你需要清空这一整天的时间表。
    尽管雷诺兹夫人说今天是来给杰伊挑选过冬的衣物，但一天临近结束时，杰伊手里抱着的大包小包里其实却只有一套买给他的衣裤，大多数其实还是雷诺兹夫人为自己挑选的。倒不是她来时就有这样的打算，而是她有那种瞥见心仪服装便走不动路的毛病，等回过神来已经又买了一大堆。
    雷诺兹先生趁着她正在人群间挑选，压低声音对杰伊道：“其实你妈买那么这么多根本没有必要，反正以她现在这发展趋势，到明年的这会儿就都穿不下了。”
    杰伊哑然失笑，老爸的胆量也就只够在背后这么偷着损两句了。谁知雷诺兹夫人的耳朵在特定的方面似乎不是一般地好，她忽然便刷地转过身来，厉声喝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雷诺兹先生一个激灵：“我说......说你搭配这些衣服一定很好看。”
    “哦，是真的？”
    雷诺兹夫人带着阴沉的杀气缓步逼近，雷诺兹先生意识到事情不妙，再无半点侥幸，转头便欲三十六计走为上，却终究没能逃离魔爪。他向杰伊投来求助的目光，杰伊只耸耸肩示意了下自己提满着大包小包腾不出手，回了他一个同情的目光。
    杰伊正笑看两人滑稽的闹腾，忽然之间他敏锐的听力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远处的异样。他侧过头，看到左手边远处的人流正十分反常地向着这边涌动，就像是受惊逃窜的鸟群。
    突然之间，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就像有种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的预感。杰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道：“老爸，老妈？我觉得，也许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第七章 骚乱
    事情发生地是那样突然，慌张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样沿着偌大的地下商场迅速传递，眨眼功夫便乱做了一团。来自某个方向的顾客们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恶魔般没命地拥挤、逃窜，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把一切绅士淑女的礼节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假日的商场本就人满为患，几个方向的出口一会儿功夫便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天花板上的所有的灯管恰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同时“啪”地熄灭，将整个地下拖进了无边的黑暗。黑暗一向是恐惧绝佳的温床，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同时夺走了每个人的方向感，所有人都像是没头苍蝇般乱窜了起来。
    大家开始借助手机电筒有限的光芒照明，人流依靠着仅有的光亮开始向着几个出口的方向移动，但那却并未使这一片混乱的场面恢复秩序。若隐若无的烟尘在空气中弥漫，某个方向的人仍没命地向一个统一的方向逃窜，就像湍急的水流。
    人群逃离的方向时不时传出阵阵怪异的低吼，好像是有某个凶残至极的野兽正在那个方向大杀特杀，那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让人禁不住有种被和恐龙关在一个笼子里的错觉。杰伊掩护着雷诺兹夫妇迅速向紧急通道的方向撤去，忽然间听到耳边风声大作，那是某高速飞来的物体超速切割空气发出的声响。
    杰伊抬手接住，那竟是个不锈钢锅盖，在巨大力量的挤压下迅速变了形，就连杰伊对它携带的巨大力道也略有些惊奇。
    虽然好奇那边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引起的骚动，但现在掩护雷诺兹夫妇安全撤离才更重要。杰伊将被挤成一团的不锈钢锅盖扔到一边，领着两人快步在人群中穿梭。
    雷诺兹夫人在黑暗中紧抓着儿子的手，不安地问：“杰伊，杰伊......我们这是在往哪儿去？”
    “紧急出口。”杰伊冷静地回答道，“就在前面了。”
    远处的异动还在持续，乱七八糟的裂痕开始在天花板上肆无忌惮地横行，碎石和灰尘像雨点般洒落了下来，在黑暗中罩下了一层浓郁的烟幕。杰伊眼角余光瞥见了纷乱的人群中一个被大人们忽略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模样，正坐倒在人群中低声抽泣。那飞速蔓延的裂纹无声地爬到了她的头顶，天花板不堪重负地开裂，破裂的管道、缠绕着电线的大量碎石向她头顶坠落而下。
    几乎完全不需要思索，杰伊的身体本能便替他做出了决定。他倏地从雷诺兹夫人手中抽出了手，留下一句“等我一下”，身形如一阵旋风便卷了出去。雷诺兹夫人慌张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在黑暗中却完全看不见周围情况。
    杰伊化作道残影闪至那小姑娘正上方，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充当了保护伞。碎石瓦块尽数在他身上砸开，他却像是毫无知觉。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望着面前护着自己的黑色人影，出声问道：“你是超人吗？”
    杰伊一愣：“呃，为什么这么想？”
    “妈咪说过，超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回来。”
    “我......不，我不是超人。”
    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方乱哄哄的人群里传了出来，听上去慌张而急促：“杰西！你在哪儿？有人帮帮忙么？有人看到我女儿杰西了么？”
    “妈咪！”小女孩奋力站起身，喊道：“我在这里！”
    杰伊循声望去，很快便从人群中锁定了那位焦急的母亲。他一手提起这个小女孩，身形一晃，疾步如飞地带着她来到了母亲身边。
    “妈咪！”女孩大叫着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年轻的母亲眼眶通红，用力地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女儿，像是要永远也不分开。
    杰伊无声地退回了黑暗之中，迅速寻回了雷诺兹夫妇身边。两人仍在原地等着，见他回来竟什么也没问，继续随他前进。
    来到紧急通道门边，雷诺兹先生握住门把手转了两次，懊恼地道：“门锁上了。”
    杰伊快步上前，一把将整个锁拧了下来，一脚将门踹开，露出了同样黑黢黢一片的紧急通道。只要从眼前的楼梯上去，直接便能通到地上的出口。
    但正要随着雷诺兹夫妇离开这个商场时，他犹豫了。他下意识地回望向黑暗的地下商场中惊恐慌乱的人群，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了刚刚那个无助小女孩的形象，还有得以与她重逢的母亲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无关乎是否有成为英雄的觉悟，只是有时候悲剧恰恰发生在你面前，而你又十分恰巧地有能力去改变它，所以你就是没办法待在一旁袖手旁观。
    注意到他站在了原地，雷诺兹夫人出声问道：“怎么了？”
    杰伊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说道：“抱歉，爸，妈......你们先上去吧，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情需要做。我很快就追上你们，我保证。”
    说完，他便丢下两人，义无反顾地转身回到了一片漆黑的商场之中。
    同一时间，地下商场之外。
    警方闻讯赶到了现场，在整个地下商场外围拉起了警戒线。所有的出口处都停有警车，大批的警员封锁了附近一片的区域，严阵以待。
    霍尔奇是负责此次行动的警探，他在大都会警署工作已有三十多年了，曾亲身经历实验室怪物暴走、外星人入侵等一系列的怪异事件，其中大多数都变为了他对警署新人吹嘘的谈资。
    此次上头给他的命令颇有些蹊跷，上头只对他交代说这边的地下商场出现了原因不明的骚动，有平民被困在地下，但却又只吩咐他带人封锁入口，按兵不动。
    霍尔奇问那平民的安全怎么办，难道他们不应该至少去尝试营救吗？上级却只对他含糊其辞，说高层机构自会派遣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专业人士前来，他们只需要等着就好。
    霍尔奇的第二根烟也烧到了尽头，他将烟蒂扔在地下，用鞋底踩灭，有些不耐烦地看起了手表。无论上头说的那个专业人士是谁，他都迟到了。霍尔奇心里已开始盘算着如果再等三分钟仍没有人出现，他就要自作主张带自己的人进去了。
    他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轰鸣的摩托车马达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一辆暗紫色的改装摩托车像一匹精神抖擞的骏马腾跃而起，从一列警车的车顶上轰鸣着飞跃了过来。它侧着身子落到地面，一个秀到极点的华丽漂移停住了车身。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一连串锐响，骑手的黑色秀发迎风飞舞。
    骑手摘下头盔，抖了抖一头乌黑的秀发，将那曲线完美到令人过目难忘的长腿从车上跨了下来。她穿着身露脐的紫色制服，用紫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一双天蓝色的眼睛从面具后透出锐利机敏的精芒，像是个精明的猎手。
    霍尔奇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料到，上级所说的“专业人士”竟会是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他觉得或许应当在化装舞会上看到她才更正常。
    “辛苦了，警探。”那女人自信地走上前，冷冷说道，“接下来我会接手。”

第八章 女猎手
    紫黑制服的女人进入到混乱的地下商场，借着夜视镜迅速向着混乱的根源处靠近。面具的耳麦中负责远程辅助的女声向她提醒道：“注意，女猎手，你的目标从配电房进去了。它正在向更下层移动，这会儿应该进入发电机室了。我正在把它的位置发到你面具的显示器里。”
    “棒极了，为什么怪胎总是喜欢危险的地方呢？”
    被称作女猎手的女人嘟哝抱怨着，迅速按照指示找到了那扇绘着个象征着危险的闪电符号的门前，娴熟地撬开门锁踏步入内。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沿着黑暗的扶梯缓缓下行。外侧墙壁上留下了各种触目惊心的抓痕，地下深处隐约传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波在密闭的空间中多次反射形成了多重回音，愈发令人心中发毛。
    女猎手下到发电室前，一手捏着门把手，另一手从雪白的大腿外侧摸出了一柄折叠式的复合金弓弩。她深吸一口气，将门轻到几乎无声地一寸寸推开，脚步谨慎地挪了进去。
    “热讯号显示它就在这间房里，它可能藏在任何角落。”耳麦中那个声音提醒道，“小心点，女猎手。反馈结果显示目标动作非常迅捷，力量也可能相当巨大。”
    女猎手没有回应。她屏息敛气，夜视镜后一双雪亮精明的眼睛如精密的仪器般扫描着一切风吹草动。
    而后突然之间，她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弓弩“刷”地划过了完美的一百八十度弧度指向了正身后，弩上搭着的特制合金箭矢恰指在了一人的鼻尖处。
    双方同时停住，女猎手保持着弓弩指在对方鼻子上的动作大概有那么三五秒钟，两人就像黑暗中的两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女猎手借夜视镜看清了——那是一个男人，或者也许说一个男孩更加确切。他戴着深蓝色的兜帽，虽然身高比女猎手高出一个头，但面上却透着股青年人未完全脱去的稚气，看上去像是书生的类型。
    这自然也循着那骚动的源头下来的杰伊了。与这位美女不期而遇的瞬间他便眼睛一亮，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记得女猎手原名貌似是叫海伦娜，DC漫画中的超级英雄，曾是蝙蝠侠团队中的一员，专长是潜伏和猎杀，正如她的代号一般。
    这应该算杰伊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第一位本土超级英雄了，这么想想不禁还有点小兴奋。
    女猎手皱了皱眉，这显然不是她任务手册上交代过的情况。她问道：“你是谁？”
    “这话是从一个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的妹子口里问出来的。”杰伊反问，“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女猎手，被派遣来处理这儿的紧急状况。”她说道，“这儿非常危险，你不该......”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那“危险”两个字，她这话还只说了半截，一团模糊事物便随着股无形气旋呼啸而至。杰伊瞳孔一收，不由分说踏上一步，一把将女猎手按倒在地。冰冷的锐器呼地贴着两人头皮掠过，在一台重型机器的墨绿色外壳上留下了深刻的刮痕。
    女猎手反应同样迅速，她当即便意识到敌人已近在咫尺了。这毛头小子看着倒挺机灵，必须在先确保他安全的基础下再想办法对付敌人。
    是的，她已经暂时将杰伊默认为“误入雷区的无辜市民”了，保护他的安全便成了她的职责。
    她身子灵活地弹了起来，伸出一条胳膊将杰伊护在了身后，同时对他大喊了声“退下”。敌人刚刚那凶猛的一扑落了空，此时转过身来似乎颇有些气恼。直到此时，女猎手才看清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敌人——它的个头足有两个她那样高，浑身覆盖着白色的鳞甲。它双目血红，双手带有尖利的爪子，口腔中的牙床有如白色的锯齿。
    令人恶心的家伙。
    女猎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情报说这次的目标是个难缠的非人生物，但也没料到竟会这么夸张。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被吓到了，以致对方爪子已高高举过头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躲闪。
    她的侧翻滚有些狼狈，那怪物凌厉的爪子撕破了她披风的一角，紧跟着猛地转向继续朝她追来。女猎手纵身起跳，避开这一抓的同时灵巧地设法翻到了对方脊背上，双脚踏着对方的肩膀。她从多功能腰带中摸出两个小的电极，一左一右猛摁在了怪物两侧的太阳穴上——或者说应当对应太阳穴的部位，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个生物有没有太阳穴。
    看起来她蒙对了，耀眼的蓝色电流从电极中被剧烈地释放出来，像一划即逝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这个黑黢黢的房间。怪物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是呻吟的吼声，一巴掌将女猎手从自己肩上拍了下去。她的披风在半空中鼓足了气，飞出去的时候像只展翅的蝙蝠。
    她背部“嘭”地将一块电压表的柜门撞凹了进去，身体沉重地摔落在地，看上去很有些疼。白色怪物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它不给丝毫喘息余地便再度飞身猛扑，就像饿极的豺狼。
    女猎手瞳孔一缩，机敏地贴地翻滚一圈，下一刻那怪物便狠狠扑在了她刚刚所在的地板上，利爪直接抓穿了金属的地板。它昂起头颅，血腥的目光迅速地重新定位了猎物的所在，拔出钢刀般的爪子试图凑近过来。女猎手坐在地板上下意识地迅速与它拉开距离，同时抬起弓弩扣动了扳机。箭矢“嗖”地射出，飞旋的捕兽绳牢牢捆住了正欲迈步奔跑的怪物双足，白色怪物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但仍昂着脑袋向她示威般地咆哮。
    女猎手喊了那声“退下”后，杰伊便乖乖地抱臂退到了一边，看着这位“专业人士”是如何处理问题的。虽然由于她的力量与对方相差甚远而一直陷入被动，但作为一名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类她所表现出的战斗素养倒着实值得人佩服。
    如果她能搞定不需自己出手自然更好，但看目前的形势好像还是得亲自动手啊。
    杰伊想到这儿，女猎手恰好一发捕兽绳让那怪物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她一个翻身爬起，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不由分说一把拉着杰伊的手回头便跑。
    杰伊瞬间没反应过来：“诶，等......等等......”
    “捕兽绳困不了它很久。”女猎手一边拽着他飞奔，一边以无比严肃认真的口吻道，“咱们得快走！”
    呃......等下，姐，你不是专程来解决问题的专业人士吗？

第九章 首战
    杰伊看出来了，他面前这女人就是个标准的精干女强人，有着过人的行动力、优秀的素质和高度自主性，还有股不知是不是蝙蝠家族传统的控制欲。她没给半点商量余地便几近是强行拽着杰伊钻进了墙里的通风管道——顺便一提，通风管貌似也是蝙蝠家族的最爱。
    两人在通风管中匍匐前行，女猎手在前面开路，她动作专业而迅速，灵活得像一只习惯于四脚行进的猫，显然在钻通风管这块儿她已是轻车熟路。杰伊无奈地跟在她后面，看着那紫色披风下丰满的臀部在面前晃来晃去。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这个小姐姐他其实没必要躲躲藏藏，但他刚开口吐了半个音节，对方便给了他一个恼怒的眼色，低声呵斥：“我不是说了安静嘛！它可能会听到我们！”
    讨厌在任务中遇到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她想道。
    “呃......可是......”
    而且还不是很听话！女猎手再次不悦地转过头，仍压低着声音但提高了音调：“我说安静，你哪个部分听不懂？”
    杰伊无奈道：“可我是想说，那家伙找到我们了。”
    “啊？”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的通风管壁便“呼啦”一声被尖锐的利爪划开，那白色的怪物像撕手抓饼一样将铁皮撕开，拼命地将脑袋探进来，张着那有如布满锯齿的嘴巴便欲咬来。女猎手急忙翻过身，仰躺着用双手奋力掐着对方的脖子阻止它进一步探入，鼻子里里灌满了来自怪物口腔的难忍异味。
    女猎手咬紧牙关，向身后厉声下令：“别傻愣着，原路退回去，我只能暂时拖住它。”
    到这样的危机关头她竟然还优先考虑到这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的安危，杰伊心底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不过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就这么听话地溜走。
    女猎手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恍惚间有一道影子一晃，手上压力便骤然一松。那白色怪物就像突然间凭空从她手上消失了，随后不远处传来了一连串“乒乓”的碰撞声。
    她有些懵，一时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自己身后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平民少年徒手将头顶通风管道的裂口撕大了些许，然后大摇大摆地钻了出去。
    杰伊嚣张地站到了那白色怪物身前——对方刚刚被他一拳打得砸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管子，正眼冒金星。它花了好一阵才重新调整好眼睛的聚焦，确认了面前对手的位置，高吼一声再度扑了上来。
    它利爪高扬，疾抓而来时带着抓裂空气的嘶响。但杰伊将它动作看得分明，直来直去的一手猛捏住了它的手腕，钳得它爪子动不得半分。杰伊手一发力，无匹的握力捏得它腕骨“咔嚓”作响。
    怪物痛得低声惨嚎，张嘴便向杰伊脑袋咬去。尽管对自己头皮的硬度颇有自信，但杰伊也不想弄得满头都是带有口腔异味的粘液。于是他侧头避过对方这一咬，提膝狠撞在对方小腹上，膝击沉重得像枚反坦克炮零距离轰击，隔着怪物坚固的鳞甲将它五脏六腑都几乎震得变了形。
    白色怪物再度痛苦嚎叫，但无论如何就是没法挣脱那钳子般的双手。杰伊双臂猛一发力，将那庞大的身躯整个儿离地提起，像投铅球一样轻松地过肩抛了出去。白色身躯狠狠撞在了某台重型设备的外壳上，将坚固的金属板撞瘪了下去。
    杰伊捏了捏拳头：“外强中干，我才刚活动了下筋骨呢。”
    也许它听懂了这是嘲讽，也许它没有。怪物用那畸形的腿将自己身体支撑了起来，血红的眸子恶狠狠盯向杰伊。它伸出爪子抓断了一根有一臂粗的气管，断裂的管口喷出了大量白色烟气。它怒吼一声，手臂一挥，将那半截管子像枚标枪一样猛地掷出。
    断裂的金属管撕开空气、带着破空的鸣声向杰伊飞去。杰伊不闪不避，单手将其接住，手掌着力处的金属管被捏得像张纸一样瘪。整个气管的外壳都在巨力下发出了低沉的“嗡嗡”振动声，像个震颤不止的音叉。
    那白色的怪物嘶声咆哮，上下颚间挂着条条恶心的粘液。它如狼似豹地飞扑，像是困兽的最后一搏。
    杰伊不紧不慢地以双手各执那根金属管的一端，双臂同时发力，竟硬生生将坚固的气管从中掰成了两段，像两截短棍握在手中。他看准那怪物扑至面前的一瞬，左棍猛击在它面颊上，打得它脑袋一歪、一长串粘液从口中划着抛物线甩出。他紧接着右手一棍，正敲在其脑门上，砸得它眼冒金星，脚步踉跄，凶猛的势头已荡然无存。
    怪物身子摇摇晃晃地后退，看上去就像个经历了宿醉的醉汉。它努力确定了对手的大致方位，然后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含糊地低吼了一声，像头公牛一样迈开摇摇晃晃的脚步再度冲了上来。杰伊甚至没有动手，只轻巧地离地而起、飘至了五六米高度，这家伙便傻乎乎地从他身下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仰头倒地没了动静。
    杰伊走上前踹了它两脚，确认这家伙确实已暂时构不成威胁了。他转过身，女猎手已目瞪口呆，似乎一时说不出话。
    “这算是搞定了吧。”杰伊耸耸肩，道，“当然，我想最后善后收拾的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好了，因为......你知道，我实在不算有什么经验。”
    女猎手张嘴半天，才讶异地问道：“你......你是他们中的一员？”
    “谁？”
    “超能力者。”她说，“你......你是什么人？你如何做到这些的？你......你是氪星人么？就像超人一样？”
    “呃，那可真是个好问题。”杰伊无奈地摊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别摆出那样的表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杰伊顿了一顿，在心中酝酿了一番，说道：“那个......嗯......正如你所见，虽然我确实有些别人没有的特殊天赋，但我也不是每天所有时间都在打小怪兽——事实上，这还是我第一次，我还有那么点小紧张。你瞧，平常我还有自己的生活......”
    他抓了抓脑袋，花了好一阵功夫组织语言，而后才道：“好吧，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肯定有个什么上司要汇报，但你在做报告的时候能不能把关于我的这个部分忽略掉？”
    “我......好吧，我知道了。”
    她回答得是那样干脆，反倒是杰伊愣在了那儿，简单得让他觉得反常。
    “好......吧，确认一下，你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对吧？”
    “是，知道。”她点点头，“我会把这家伙运回本部，说是我自己搞定了它。”
    “那......多谢了？”杰伊挥了挥手，忽然觉得这样看上去有些尴尬。他一边向来时的门后退，一边道，“那就拜托你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要是我还不快点回去，老妈搞不好会杀了我。那就这样了。”
    说完，他便如化作了一阵风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女猎手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氪星人，或者至少是一个疑似氪星人的家伙，实话说她也很有一阵子没碰到过了，这会儿头脑也还有点懵。
    耳麦中的通讯又接了进来：“女猎手，你还在吗？听到回话。”
    “是的，我还在。”她按着耳麦道。
    “目标如何了？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不，没有任何异常。目标已经倒下，可以派清扫小组来了，我现在正准备撤出。”
    “收到，请求通过。”
    通讯结束，女猎手靠墙深呼吸了一阵，转接了另一条线路，接进了一条经过层层加密、但她已很久没有用过的线路。她发送的请求以电讯号的形式钻进地底、横跨城市，通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加密，进入了一个被深深埋藏的频道中。
    耳麦中好一阵的沉默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请求进这个频道了。”
    “相信我，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我也不想。”女猎手冷冷道，“但我觉得，我遇到了一个氪星人。”

第十章 坦白
    “现在记者身后的就是事发的大都会地下商场，目前危机已经得到处理——多亏了相关部门无与伦比的办事效率。据消息称，此次事件是一起由燃气泄漏引起的爆炸事故，详细情况官方还未透露，但所有被困的市民都已得到解救......”
    杰伊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美女记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播报出这一长串除了“地下商场发生事故”几个字外再没半句可信的消息，心底不由得由衷佩服当今媒体工作者的心理素质。
    不过他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自世界联邦政府建立后扯淡就成了媒体的新工作，尽管反对的声音一直存在，但显然在经历了世界末日的劫难后人们对生命安全前所未有的渴求压倒了其他的一切需求，多数人最终还是接受了。
    地下商场事故的新闻中毫无意外地没有提到与两人高的发狂怪物相关的半点消息，杰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毫无营养的后续报道时，雷诺兹夫人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杰伊！过来一下。”她喊道。
    “好的，马上过去。”
    杰伊放下遥控器，起身走进了书房。雷诺兹夫妇正一左一右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正面前摆着张椅子，看上去是给杰伊准备的。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电影里审问嫌犯的审讯室的构造，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嘀咕。
    但这次谈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考虑到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他已经为自己当时独自重返地下商场的行为编造了好几种理由，当他拉开椅子坐下时脑子里正盘算着该用哪一种。
    雷诺兹夫妇对视一眼后，由雷诺兹先生率先开口说话了：“杰伊，我们......我们知道了。”
    “知道？”杰伊一愣，“知道什么？”
    “关于......关于你的与众不同。”雷诺兹先生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这话题有些难以展开，“并且我和你妈妈都非常感谢——我们知道是多亏了你，我们俩才得以毫发无损。”
    杰伊怔住了。他的确有想过自己的能力被老爸老妈发现的可能性，但绝没料想到这场对话会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进行。他觉得屁股有些坐不住了，禁不住问道：“你们确定你说的‘与众不同’和我想的一样吗？因为你们俩看起来......不像有那种震惊的反应。”
    雷诺兹夫妇又一次对视了一眼，随后雷诺兹夫人开口了，她说：“那是因为我们早就发现了。”
    “早就发现了？”杰伊有些吃惊，他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优秀，听到这儿不禁有些沮丧，“什么时候？”
    “就在从孤儿院把你领回来一年半左右吧。”雷诺兹夫人说，“实话说你能隐瞒那么久已经挺了不起了，你会惊讶一个孩子向父母隐藏秘密有多困难。”
    杰伊有些失望，道：“好吧，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说出来？或者告诉随便哪个相关机构？你们......不害怕吗？”
    雷诺兹夫人微微一笑：“说什么傻话。你是我们的儿子，没有事能改变这一点。”
    “而且我们选择了相信你。”雷诺兹先生也说道，“我和你妈妈都是土生土长的大都会人，我们亲眼看到了超人在这座城市中出现，没人比大都会本地人更明白那个‘S’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六年前他消失了，紧接着你就出现了，拥有和他一样非比寻常的能力。我们都愿意相信，你的出现是有着特别意义的。”
    杰伊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是说，希望我能够接替他？超人？”
    “我们没有希望你做任何事，杰伊。”雷诺兹夫人道，“我们只是觉得，也许你恰在这个时机出现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雷诺兹先生道：“我和你妈妈希望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作为父母我们已没法更满意了。但在地下商场，你告诉我们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时，我们就猜到了你可能要去帮助人们，用自己的能力做出不同。那时候，我们都看到了一个正在迅速成长的英雄的心，我们都感到非常欣慰。”
    杰伊沉吟半晌，道：“我那么做只是因为我有能力，我只是觉得没法就那样走开。”
    雷诺兹先生笑了：“所谓英雄也不过就是那样简单，孩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十分类似，每当看到有错误的事，我就觉得是我的责任去曝光它。为此我挑战过不少权贵，经历过好些危险时刻。但是瞧，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无比光荣，我把我曾写过的每一篇文章都剪下来收藏了起来，对我来说它们就是证明我这一生成就的奖章。”
    杰伊微笑道：“我记得，我看过它们。”
    “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雷诺兹夫人嘟哝，“那么多年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看看你这些年手里那些报道都写的是些什么？宠物美容？生活小窍门？”
    雷诺兹先生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只叹了一口气，却并未反驳。
    “唔......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开导，确实感谢。”杰伊道，“但我真的不觉得我能像超人那样。”
    雷诺兹夫人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过了他的脑袋，说道：“没关系，无论你今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对你有信心。毕竟你是最棒的，一直以来都是。”
    此时此刻，别处。
    这是个你完全没法分辨位置的地方，因为它实在是太黑暗了，黑暗到你禁不住诧异地球上竟还能有如此黑暗的角落。四下里都是一片漆黑，深处有阵阵阴风吹出，仅有的光芒来自几个呈环形摆放着的巨大显示屏，同时照亮了电脑前的一个黑色的轮廓，那似是整个黑暗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而他面前的所有电脑上，都正贴着杰伊·雷诺兹的正面照。
    “你确定是这个小子？”那黑色人影双手支撑着下巴，开口问道。
    “我确信。”通讯频道中传出的是女猎手的声音，“我记性一向很好，你知道的。”
    “你还告诉了别的人吗？”
    “没有。”她说，“你是我通知的唯一一个人。”
    “正确的选择。”
    两个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通讯频道陷入了略微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大概那么个二三十秒。电脑前那黑色人影只是紧紧盯着屏幕中杰伊的样子，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特别的信息。
    “所以，”女猎手打破沉默道，“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假如他真的是个氪星人？”
    黑色人影沉默良久，用指关节开始叩打起了电脑桌的桌面。
    “我还在想。”他说。

第十一章 星球日报
    暑假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杰伊便几乎是在家中宅了半个月。自地下商场的骚乱后一家三人都对他的超凡能力绝口不提，生活仍然照旧。他一周七天的日程安排简直精确得像被预先设定好的程式一般——起床，吃饭，随便找部老电影看看，或者找本书读一下，想办法打发掉一天的功夫。到这会儿漫长的假期已远不如过去那样对他有巨大的吸引力了，他开始觉得也许还是去学校更加有趣，哪怕只是听听高中同学聊些和他们完全不相干的八卦。
    当然，闲暇时他也有听从雷诺兹夫妇的建议，从陷入火灾摇摇欲坠的大楼里救出过几个被困的市民，阻止过两次劫案，但他总是像一阵较猛的旋风卷过现场，迅速搞定迅速走人，人们甚至没有机会弄清发生了什么。
    因为考虑到目前的形势，他觉得或许世界并未准备好迎接一个新的超人。
    不过突发事故也并非每天都有，并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起初游戏也是个挺不错的消遣，但他很快就开始感到腻味了，因为它们全都实在太简单了，他只需要一天就能在一个新上手的网络游戏里称霸，并且那还并不会带来多少成就感，因为这给人的感觉就像开了作弊器。
    另外雷诺兹夫人的唠叨是另一个让他觉得不应该继续在家里呆下去的原因——她简直就像台没完没了的复读机。她在每一次经过卧房或客厅看到杰伊无所事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唠叨两句，觉得他应当去找点有意义的事做，就好像不这样的话她就寝食难安。
    “那也许你明天可以跟我去报社上班。”下班回家的雷诺兹先生听到后，提议道，“我很确定可以说服主编佩里给你安排个见习记者之类的工作。虽然对你来说还早了点，但尽早去了解一下工作是什么样的总没坏处。而且你还能在报社见到许多有趣的事。”
    “最重要的是不用听老妈唠叨。”杰伊小声嘀咕，并在雷诺兹夫人提高音量问他说了些什么时急忙开口成了“非常乐意”。
    “这样也好。”雷诺兹夫人点头道，“了解下人情世故，对你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三人都没有异议，这事便这么决定了。次日雷诺兹夫人一大清早就把杰伊叫了起来，替他翻出了衣柜中最正式的正装，她说去工作就该有工作的样子。
    星球日报，大都会最大的报社，说是大都会的地标也不为过。那是一座超过百层的摩天大楼，在林立的楼宇间如鹤立鸡群。阳光将它的一面整个儿镀成了灿烂的金色，巨大的金色球体屹立在塔顶之上，被塑造成了一颗星球的形状，“星球日报”几个大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雷诺兹先生向佩里交代了一下，早已和杰伊算是熟络的主编佩里·怀特十分乐意地给杰伊发了张临时工作证，甚至专门让人为他安排了一张办公桌。
    杰伊上午得到了一份校对稿件的工作，并且他以令人惊异的效率无可挑剔地完成了，剩下的时间便基本都闲着没什么事了。期间吉米·奥尔森来找他聊过一次天——那是个傻乎乎的红发小子，是报社的摄影师。杰伊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来星球日报时就与他相谈甚欢，不过两人那次的话题主要是围绕电子游戏展开。今天吉米刚刚兴奋地拉着他说自己又抢到了某款还未发布游戏的购买权便被仿佛有顺风耳的佩里听到，被怒斥一顿后便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剩下的时间杰伊便开始浏览资料。在当前的形势下，报刊新闻上登载出来的内容受到了极大限制，但一些来自民间的投稿素材和非官方论坛网站上却有不少有趣的传闻。
    比如来自海滨城论坛的内容：恐怖分子袭击游乐园造成多人伤亡，我们是否应当怀念绿灯侠在的日子？
    还有一名自称来自哥谭网友的投稿：“我没看错！绝对是他，蝙蝠侠！他在我被毒蛇帮的人堵截的时候从天而降，狠狠修理了他们所有人！《哥谭公报》在说谎，他根本从未离开这座城市！”
    还有来自大都会本地网民的发言：“地下商场的事根本不像报道说的那样，根本没有什么泄露事故！我在那儿，我亲眼看到了！一头白色怪物张牙舞爪地冲进人群，像一头饿狼一样用爪子和牙齿攻击我们所有人！他们胁迫我们闭上嘴，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但人们应当知道真相！事实是，我们已经没有了超人。下一次这样的怪物再跑进闹市，谁来阻止它？”
    类似的内容还有很多，看起来并非所有人都赞同卢瑟那套“我们不需要超人”的理论，大都会的许多人仍然怀念着当初永远不必担心从高楼坠下会摔死的日子。杰伊看得有些倦了，他注意力离开了电脑屏幕，开始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墙壁侧被精美的相框裱起来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中是位成熟、干练，漆黑明眸中透着睿智光辉的女性，属于那种一眼便令人印象深刻的类型。
    她的名字是露易丝·莱恩，自打杰伊第一次踏入星球日报的大厦时她的照片就被挂在墙上了，因为她曾是这家报社的传奇，多次荣获普利策新闻奖。杰伊通过漫画作品知道这个女人是超人的灵魂伴侣，是一位终生为真理奋斗的可敬记者，可惜他并无缘相见。据星球日报的其他人所说，她貌似在六年前的大战后便辞职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现在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连露易丝·莱恩这样的女人都会有无法面对未来的继续前进的时刻，也许是超人不在了的这个现实带给了她过于沉痛的打击。
    杰伊的走神被来自佩里的那震彻星球日报大厦的嗓门拉回了现实，他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主编办公室，恰见雷诺兹先生在佩里的喊叫下进入了办公室。
    “什么事，老板？”
    “是格兰特，她就要到大都会了。”佩里说这话时脸色颇有些难看，就好像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我们得派人去机场接她。”
    “格兰特？凯特科传媒的格兰特女士？”雷诺兹先生有些意外道，“她有提前预约说要来吗？”
    “没有，当然没有，因为这就是这个女人的作风，总是随心所欲。”佩里提起她时显然并没能勾起什么愉快的回忆。他顿了一顿，问道：“雷诺兹，你有空去机场接一下她么？我可以给你安排辆车。”
    “呃，我......”
    “不用说了，就决定你去了。”佩里大手一挥，“你可以带上杰伊，去见见格兰特女士对他的实习肯定也会有好处。”
    雷诺兹先生苦着脸，像被安排到了世界上最哭的差事，只无奈地点点头道：“是，老板。”
    他推门出了主编办公室，来到杰伊的桌前，用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面，道：“走吧，孩子，咱们得去接个客人。”
    杰伊扬了扬眉毛。他有种预感，这可能并不会像听上去那样简单。

第十二章 格兰特女士
    大都会国际机场。
    今日的大都会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中是洒下无边的金光，将机场的跑道反射得刺眼晃目。客机带着响亮的轰鸣来来往往，如大鹏般向蔚蓝的天空发起展翅高飞。
    杰伊跟着老爸来到了机场，口里咬着块机场便利店里用以充当午饭的三明治。他问道：“所以，我们这么匆匆忙忙从星球日报跑来，要迎接的是什么大人物吗？”
    雷诺兹先生道：“凯特·格兰特女士，以前也曾是星球日报的一员，给佩里当过一阵子助理，但是......唔......就这么说吧，他们当时相处不是很愉快。”
    杰伊点了点头。联想到佩里发飙时嗓门恨不得响亮得楼底街上的路人都能听到的情境，他觉得好像可以理解。
    “后来她就辞职了。”雷诺兹先生说道，“她离开了大都会，搬去了纳欣诺市自立门户，开创了凯特科国际传媒企业，是个相当厉害的女人。”
    “所以为什么你们提起她都是副唯恐避之不及的反应？”
    “你都听到了？”
    杰伊一摊手：“无意偷听，但主编办公室的隔音实在算不上太好，以佩里的嗓门我想每个人都听到了。”
    “好吧，那也不算什么秘密。”雷诺兹先生无奈一叹，道，“我们提起格兰特女士，都不得不佩服她个人的才干和胆识，她达到了我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法企及的高度，但是......算了，等下你见到她，很快就会明白的。”
    那并没有让杰伊等太久。又过了约莫十分钟后，一架小巧的私人客机便从蔚蓝的空中俯冲了下来，它身姿轻盈得像一只归巢的燕子，阳光照射它白色的外壳上褶褶生辉。
    “那个是她的飞机？”杰伊问。
    “绝对就是她的飞机。”雷诺兹先生道，“我们该走了。”
    雷诺兹先生所料不差，他们果然很快便与“传说中的格兰特女士”见面了。她蹬着手工定制的白色高跟鞋，一头柔顺灿烂的金发显然出自某位名家之手。她潇洒地戴着黑色的太阳镜，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步伐优雅而自信，全身都透着来自上流社会的气息。
    她的助理紧跟在她身后。那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光景的女孩，但几乎完完全全被她老板的光辉掩盖了。她也有着一头金发，一手挎着应该是属于她自己的褐色手提包——因为那显然不是什么昂贵的名牌，另一手托着挂有格兰特女士铭牌的旅行箱。她原本或许也挺漂亮——如果不是因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傻乎乎的宽大眼镜破坏了她带给人的整体感观的话。
    “格兰特女士，”雷诺兹先生挂上了并不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伸出手道，“好久不见。”
    “查尔斯·雷诺兹。”凯特·格兰特用她那几乎翻到头顶上的眼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象征性地与他握了手，道，“我猜猜，在佩里手下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进展？”
    雷诺兹先生感到有些尴尬，她说的是事实。他打了个哈哈，道：“不是每个都能和你相比啊，我毕竟没那份天赋，这辈子也许都只是个小记者吧。”
    格兰特女士毫不客气地哼哼两声，说道：“你不是没那份天赋，雷诺兹，我当初离开星球日报时就对你说过了。我曾经非常欣赏你，一个敢于挑战黑暗、真正为真理奋斗的记者，那时我觉得你前途无量。但瞧瞧现在的你自己，照照镜子，告诉我你在那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除了一个和所有人一样麻木的灵魂以外，一无所有。”
    雷诺兹先生脸上的笑容略僵硬了些许，他保持着介乎尴尬与恼火之间的表情，却也没有反驳。
    格兰特女士的目光移到了杰伊身上，随即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位年轻的小伙是......”
    “这是我儿子，高中刚刚毕业，我让他来报社实习，了解一下社会。”雷诺兹先生介绍道，“他叫杰伊。杰伊，和格兰特女士打个招呼。”
    “你好，格兰特女士。”
    格兰特女士微笑着点点头，道：“杰伊？很好很好，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父亲年轻时曾拥有的东西，希望等你对社会足够了解也不会丢下它们。”
    “多谢。”杰伊淡淡道，“也许您不觉得他是个合格的记者，但就我所知，他是最好的父亲。”
    格兰特女士和雷诺兹先生都向他投来了意外的目光，随后前者的笑容反倒更灿烂了，她微笑道：“我现在开始更喜欢你了。”
    “谢谢。”杰伊目光转向她身后那个拖着旅行箱的女孩，问，“这位是......”
    “哦，差点忘了。”格兰特女士侧过身，介绍道，“这是我新的私人助理。卡拉，和大家打个招呼。”
    那女孩听到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暂时地放下了旅行箱，推了推鼻梁上那让她看上去傻乎乎的眼镜框，道：“嘿，我叫卡拉，卡拉·肯特。”
    她友好地向杰伊伸出了手，杰伊却并未握住，而是在原地愣住了。
    “等等，”他说，“你说你叫卡拉？”
    这女孩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是啊，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来自纳欣诺市，卡拉·肯特......杰伊嘴角不禁抽了抽。他强忍住了用X视线透视对方是否在外衣下穿着件印有“S”字样的紧身制服的冲动，因为假如被她察觉可能会非常尴尬。
    不过这应该错不了了吧？这女孩十有八九就是纳欣诺市本土的超级英雄，超级少女。之前他一直觉得一副眼镜能影响多数人对一张脸的认识十分可笑，现在他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不可思议了。
    “你还好吗？”卡拉有些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因为你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
    “啊，抱歉。”杰伊回过神，在意识到这么做十分不礼貌时急忙移开了视线。他握了握卡拉伸来的手，解释道，“你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
    卡拉接着与雷诺兹先生也握了手，他笑着调侃道：“辛苦你了，卡拉，当格兰特女士的助理想必非常之累吧。”
    卡拉露出了她那仿佛有魔性般感染力强大的阳光笑容，道：“你完全想象不到。”
    “卡拉？”格兰特女士的音调仿佛瞬间提升了八度，“你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当面提出来。”
    卡拉急忙收回了笑容，老老实实地低下头重新拖起了旅行箱，不再说话了。但杰伊注意到她在格兰特女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冲她吐了吐舌头，令人忍俊不禁。
    回到星球日报，佩里先生对格兰特女士的欢迎可着实谈不上热情，他们表面上都十分客气地相互客套，但实际上从见面的第一句话起便开始冷嘲热讽，似乎每在嘴上占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上风便能赚到一大笔额外收入。杰伊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边远观这两位大佬的吵嘴，他注意到卡拉手忙脚乱地在格兰特女士后面记笔记，模样滑稽又有些可爱。
    听了大概五分多钟，他总算听出了个大概——格兰特女士来大都会是准备应邀参加三天后的一场盛大的宴会，而佩里貌似也有受到邀请。当格兰特女士不经意地问起卡拉她有没有找好舞伴时，卡拉着实被吓了一跳。
    “我？”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用钢笔末端指着自己，“我也要跳舞吗？”
    格兰特女士以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着她：“当然了，卡拉！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把你从纳欣诺带来是做什么的？公费旅游么？”
    “可是我......我不会跳舞。”
    “凡是总有第一次。”格兰特女士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可我甚至没有准备晚礼服......”
    “早料到了，我给你租了一件。”格兰特女士露出未卜先知的得意神色，但又刻意强调道，“不过你得记得，你还给我时不能有哪怕一丝褶皱。”
    卡拉深呼吸了一口，知道没法改变老板已经下定的主意。她从未出席过那样盛大的宴会，她觉得在那样的场合跳探戈自己可能会紧张得窒息。
    顺便一提，她就算在真空里也不会窒息。
    “唔，说到舞会......”吉米·奥尔森恰在此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苦着脸说道，“我想我恐怕去不了了，对不起老板。”
    佩里扬了扬眉毛：“又怎么？”
    “犯了点老毛病，后天我得去医院......做个小手术。”
    “那我的摄影师怎么办？”
    杰伊恰在此时用指关节轻轻叩击了门框，提醒了众人他的到来，说道：“唔，老板，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去，做你的摄影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他会忽然这么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就这么说出口了，就好像那么一瞬间忽然头脑发热。他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因为单纯想要得到能接近“传说中”的超级少女的机会......好吧，也许有那么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但在内心深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部分，他只是在尝试着接近自己的同类，这是六年以来他第一次遇见和自己一样的人。
    佩里一扬眉毛：“你还会摄影？”
    “懂一点，我曾经加入学校的摄影社。”
    这不是撒谎，他加入过学校绝大多数社团。
    “我会找个别的替班的。”佩里摇头道，“这样的活动对实习体验来说还太早了。”
    “但总得勇于迈出第一步，不是么老板？”
    格兰特女士听到这儿，不禁眯起眼打量起了杰伊，笑道：“有道理，人就该趁着年轻勇于尝试，我喜欢。这样好了，我会给你弄张入场券，小雷诺兹先生，也许你还可以做卡拉的舞伴。”
    “谢谢，格兰特女士。”杰伊说着，心想这女人倒也不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坏。他冲卡拉微微一笑，后者也还了他一个礼貌的浅笑。

第十三章 流浪汉
    雷诺兹先生下午时忽然说有个采访要跑，匆匆忙忙离开了星球日报，临走前向杰伊交代了如果他下班还没回来就不用等他了。于是杰伊稍微整理一下便离开了报社，结束了自己第一天的实习工作。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空中已挂起了一丝晚霞。太阳逐渐地隐没进了云层之后看不见了，残存的阳光将云层染成了火烧的颜色。杰伊走出大楼，只觉整条街都被晒得暖洋洋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愉悦了起来。
    他提着公文包，愉悦地走在回家路上，脑子里漫无边际地开始胡思乱想，却总是不自觉地没法离开卡拉的影子。整整六年了，他总觉得有一堵若有若无的墙将他与其他所有的正常人隔离开来，大多数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性孤僻，只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所以才那样难以相处。
    每一次放学时，其他同学们三五成群、结队而行时，远远望见杰伊独自一人走在路上，高大的身形被阳光投射得很长很长，总会忍不住指指点点，觉得那个背影对他们而言是那样高大而遥远、无法触及而只能仰望的存在。但他们不知道，对于杰伊而言，那些每日能结伴胡侃乱吹、开着些低级玩笑的队伍才令他羡慕。
    卡拉·肯特的出现让他六年来第一次真切地觉得，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聊聊，关于她是如何处理自己的双重生活、如何融入进普通人之中，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
    但要怎样向她说明呢？半夜飘到她的窗口去，告诉她其实我也是个氪星人？
    好吧，那听上去就很蠢，而且他甚至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氪星人。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几乎轻不可闻的骚动传入了他的耳朵中。一些似乎是小孩子的杂乱喊声和抽泣声、殴打闹腾的声音，乘着一阵微风而来。听上去至少在一条街以外，若不是用超级听力可能根本没法捕捉到。
    杰伊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决定循声找去。
    那是在中央公园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里，映入眼帘的场景与杰伊的想象也所差无几。一群较壮的大孩子将一个穿黑衣的小男生按倒在地、拳脚相加，同时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黑衣服的小男生无助地抱着脑袋任由对方欺凌，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令人气恼的情境，但却并不罕见。
    不过既然都已经看到了，杰伊觉得自己没法就此不理。他走上前厉声呵止住了这些恶少的举动，护在了那个可怜的小男孩身前。小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缩在他背后，那些恶少也颇有忌惮，没再上前动手，而是对那男生放下了“你给我等着”的狠话便纷纷离去。
    杰伊转过身，微笑着按了按这个男生的额头，道：“好了，你现在没事了。”
    小男孩瞪大眼睛，一言不发，只仍旧抽泣不止。他看上去像是吓坏了。杰伊领着他到公园外的对街替他买了杯热可可，男孩这会儿才勉强止住了哭泣，但直到两人分开他也没有说一个字，包括一句“谢谢”。
    杰伊望着这小男孩捧着热乎乎的饮料杯离去的背影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所以，你还真是个好人呐。”
    那声音冰冷而低沉，音调古怪得让人联想到断弦的提琴。他转过身，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个形象邋遢的流浪汉。他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发型像是顶着个鸡窝，一条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牛仔裤上打满了补丁。他整个人几乎融入成了这又黑又脏的角落的一部分，他不开口杰伊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你现在感觉一定不错。”那流浪汉说道，“感觉像个英雄了？”
    杰伊微微皱起眉：“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我恰好路过，看到了一件我只需举手之劳的善事。我有能力阻止这个孩子被霸凌欺辱，所以我没法袖手旁观，就这么简单。”
    “哼，还真是那样简单。”那流浪汉哼哼道，“如果这个见鬼的世界上真有那样简单的事。”
    杰伊觉得这个邋遢的家伙简直莫名其妙，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浪费时间跟他纠缠不清，但潜意识里他没来由地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争个明白。他不满道：“听上去你全程都在一旁看着，你明明可以阻止那个孩子挨更多打，却就只是坐在你这小小的一方地里看戏？”
    “因为那毫无意义，而且对那孩子而言也算不上帮助。”流浪汉淡淡道，“你今天赶走了他们，明天他们仍会回来，也许会连上今天被你搅了兴致的份一起，把他揍得更狠。”
    “你的意思是我所做的毫无意义？”
    “更糟。你给了那孩子一个虚假的希望，那只会让他下次摔得更惨。”
    杰伊感到有些气恼，他觉得这流浪汉简直在胡搅蛮缠，但却又说不上他的说法具体是哪里不对，只不住摇头道：“你太悲观了。”
    “而你太乐观了。”流浪汉说着，顿了顿，说道，“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
    “那他肯定是个好人。”
    流浪汉沉默了片刻，杰伊难得地从他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曾是。”他说，“远比我好得多，但他死了。”
    杰伊愣了愣，他忽然觉得这个流浪汉背后肯定也藏有不少故事。
    “我很抱歉。”他说。
    流浪汉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杰伊这么想着，没再搭理便自离去了。那流浪汉坐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闪动不止，直到他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无迹可寻。

第十四章 球赛
    杰伊下班时雀跃的心情在经历路上的小插曲后不自觉地受到了些微的影响。他没法不去想那个流浪汉对他说的话，以及其中蕴含的深意，但那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得出标准答案的那类问题。
    杰伊在回到家门时将这些都暂且抛之脑后，迎上了雷诺兹夫人灿烂的笑容。她热情地接过了杰伊的公文包，并询问起了他第一天实习的具体经历。当杰伊说到他准备出席三天后的宴会时雷诺兹夫人表示相当惊讶，同时表现得比杰伊本人还要兴奋。
    雷诺兹先生直到将近十点才到家。雷诺兹夫人不满地埋怨他这么晚回来连个信息也不回，他却只一言不发。杰伊注意到他反常地坐到客厅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表情似乎很有些凝重，目光闪烁不止，似乎在思忖着一件极为难以抉择的事。
    “杰伊，”雷诺兹先生冷不丁地开口，同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券，“明天没有别的安排的话，这个替我去一下吧。”
    杰伊接过一看，竟是张橄榄球赛的入场券。大都会勇士队对阵哥谭骑士队，队名看上去倒颇有看点。
    杰伊扬了扬眉毛：“怎么？没空去采访一场橄榄球赛？”
    “佩里这星期给我安排了体育版。这不会很难，你只需要去听听比分，知道大致赛况就行。文章你可以翻翻以前体育版的报道，它们大多都千篇一律，我相信你能帮我做好。”雷诺兹先生说着，顿了一顿，补充道，“就当你实习期间负责的第一个报道吧。”
    杰伊微微皱眉，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决定都太过草率了，就算是以老爸的标准而言。他问：“那你呢？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我明天得去出个差。”雷诺兹先生目光有意无意地指着地板上的缝隙，说道，“我要搭明天上午十一点十五的航班飞去芝加哥，两三天应该就能回来。”
    雷诺兹夫人从厨房探出了头来：“等下，你要出差？这么突然吗？”
    杰伊奇怪地问：“佩里不知道这事？”
    “是的，他......暂时不知道详情。”雷诺兹先生道，“但这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个独家采访。等我回来会和他讨论更具体的问题。”
    这便是雷诺兹先生当晚所说的全部内容了，除此之外他连半个字都不肯多吐露。他心里明显装着些沉甸甸的事，尽管他不肯说出来，但那都分明地写在了脸上。
    橄榄球其实并不是杰伊十分感兴趣的内容，说起来挺古怪，他还曾是校橄榄球队的明星选手。不过这也理所当然，打橄榄球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所以他虽然能打得很好，对赛事本身却并不感冒。
    这还是杰伊第一次进入真正的球赛现场，当他亲眼看到会场中爆发出如海啸般咆哮的狂热粉丝时，他几乎觉得这帮人疯了。他强忍下了动用超能力的冲动挤进了人满为患的场馆，对着门票上的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视角竟意外地还不错。
    比赛全程都充斥着粉丝们扯着嗓子的欢呼和连成一片的嘘声，杰伊觉得在这儿呆久了简直就是对自己耳膜的折磨。起初他还认真看了一会儿比赛，但心思很快就不在这儿了。他忍不住开始想两天后将要出席的宴会——当然重点是和卡拉一起；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想雷诺兹先生反常的表现，情不自禁地担心老爸会不会卷入了什么麻烦。
    但如果他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他应当告诉自己才对，毕竟他已经知道了杰伊能做什么。
    比赛临近尾声。杰伊通过满场又一次爆发的嘘声判断出大都会勇士队应该是又丢分了。不需要他多认真地关注比赛他也知道大都会球队今天的表现反常地差劲，几乎是被哥谭骑士队全面碾压。他有意无意地望向计分板，34比6，相差悬殊，大都会败势已定，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让人失望，是么？”
    磁性的女声在杰伊身侧响起，他下意识侧过头，发现是自己身边坐着的一位年轻小姐。她穿着紫色的长裙，梳着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有着标志妩媚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映出了金光，十分耀眼。杰伊从坐下时就注意到了她，只不过她那会儿一直用头发遮着半张脸在玩手机，杰伊便也没在意。
    杰伊疑惑地问：“所以你是......”
    “艾丽西亚·贝西墨。”这位小姐干脆地自我介绍，微笑着伸出了手，“《哥谭公报》的记者，我发现你貌似是同行。”
    杰伊低头望了望自己挂在胸前那张星球日报的名片，不由得笑了笑，与她握了手，道：“哥谭人？”
    “哥谭人。”艾丽西亚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带着好消息回去了。”杰伊道，“骑士队压倒性优势胜出。”
    “还有一场决赛要打呢。”艾丽西亚微笑地说道。杰伊注意到她的笑容相当令人难忘，那是将妩媚与礼节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春风一样轻柔，和她所有的谈吐举止一样令人舒适。
    她左右望了望，问道：“我注意到你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个伴吗？”
    “没。”
    “那可真是凑巧了，我也没有。”艾丽西亚笑着，有意无意不自觉地凑近了寸许，“也许我们可以现场给自己找个伴儿。”
    “你是说，和我吗？”
    “我是说和一个特别的人。”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总是十分擅长发现特别的人。”
    大都会的观众们又一次爆发了嘘声，这次比先前都要犹有过之，势头几乎像是要掀翻场馆的穹顶。许多本土的观众已难以忍受，纷纷起身提前离场。这也难怪，不是每个粉丝都能很好地接受自己心爱的球队在主场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实。
    杰伊在艾丽西亚有进一步亲昵举动前制止了她。
    “我想我们在进入下一个难以状述的步骤前就此打住吧，艾丽西亚。”杰伊道，“当然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名。所以在你愿意透露姓名之前，也许你觉得我该叫你女猎手是不是更好？”

第十五章 未知之敌
    被杰伊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伪装，艾丽西亚面上却毫无任何意外之色。她轻轻一笑，稍稍拉开距离、撩了撩自己的秀发，问道：“所以，你果真注意到了。”
    “我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劲，X视线，记得吗？”杰伊耸肩道，“在地下那会儿我就看到你的脸了，你那漂亮的面具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想也是，只是我之前并不能确认你有X视线，现在可以确定了。”艾丽西亚说着，左右环顾了一阵，站起身道，“这儿不适合说话，跟我来，我有些话得和你谈谈。”
    此时比赛已接近尾声，粉丝们的热潮恰涨到一个峰值。观众们接二连三地站起身，大声向着赛场高喊，人们的声音层层叠加在一起，像是浑浊嘹亮的雷鸣，完全听不清内容。杰伊费力地从情绪高昂地人群间挤了出去，跟着艾丽西亚下到了下层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所以，”他们靠在停车场的一根承重柱边时，杰伊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再称呼你女猎手或者艾丽西亚听上去都挺蠢。”
    “就叫海伦娜吧。”她微笑道，“这是我的真名——这我可以保证。”
    杰伊知道至少这个部分她没有说谎，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你为政府工作？”
    “算是吧。我为一个特别的行动部门工作，在末日入侵之后组建的新组织，专门召集有特别能力的特工执行特殊任务。”海伦娜说道。
    “所以，我假定你还没告诉别人我的事？”
    “暂时。”海伦娜道，“我向上级汇报的时候略去了你的部分。”
    “那多谢了，我猜我现在欠你一个人情了。”杰伊说着，顿了一顿，又问道，“所以，你这次来找我肯定不会只是想来听一句‘谢谢’的吧？”
    海伦娜收起了她迷人的笑容，自杰伊今天遇见她后首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是的，我有些十分重要的情报，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她说，“两天前，我的上级通知我说有个某个杀手组织的成员被发现在了大都会的周边。就我们目前所知，那是个相当庞大的体系，他们的杀手各个残忍、危险，手上沾满鲜血。我们的特工早与他们有多次交手，但至今我们对他们仍知之甚少。”
    “就像某漫画里以酒名命名成员的黑衣人？”
    “我在说正经的，别打岔。”
    杰伊在海伦娜正色地呵斥后知趣地闭上了嘴，海伦娜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我被派去了打探相关情况。我根据线报确定了他们的一个临时窝点，昨天夜里进行了一次突袭。可惜他们挺机灵，我没能抓到人，不过我从他们的电脑设备中获取了一些可能与他们来大都会的任务相关的数据。然后我发现了......这个。”
    她说着的同时在自己腕部那类似手表的仪器上操作了片刻，很快投射出了一个小小的悬浮荧幕。在此之前杰伊还只在间谍电影里见过这样的黑科技，他下意识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该想办法搞个这样帅气的东西。
    荧幕中央很快加载出了一张照片，当杰伊看到自己的大头贴出现在中央时，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我？”
    “非常显然。”海伦娜道。
    杰伊皱起了眉头：“你是想说，我已经暴露了？”
    “不然你还可以找个别的某国际恐怖组织任务目标是一个高中学生的理由。”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一摊手道，“在你再问一次之前，我先回答了——不是我，我没向上级汇报关于你的半个字，当然也绝对没有去联系恐怖分子。”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暴露了？至今为止地下商场那次还是杰伊第一次在外面使用能力，而且他挺确定海伦娜是唯一一个目睹的人。要不然这些人就是在他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前便与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什么联系。
    这好像确实是最可能的解释了。
    “我没法确定他们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海伦娜道，“但我只能确定一件事——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沉吟半晌，杰伊说道：“好吧，无论如何，多谢你来警告我，我会小心的。”
    海伦娜问：“介意我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吗？”
    “怎么处理？”杰伊苦笑，“还能怎么做？如果确认了真的有人冲着我来，最糟的情况我必须和眼下的生活说再见。我必须抛弃这个身份，远远地离开，避免任何与我有关联的人被牵扯进去。”
    海伦娜眨了眨她的眼睛：“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杰伊沉默了好一阵。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但我想我别无选择。”
    “好吧，那我也衷心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海伦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先这样吧，接下来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我会通知你。”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
    杰伊与海伦娜告了别，脑子里只觉乱糟糟的。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就好像所有事都像看不见的阴云般在这两天内搅进了他的生活，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微妙的平衡。
    海伦娜也转身准备离去，她大步走向停有自己汽车的车位，手指才刚刚触及门把手，冰冷的刀刃已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杀气像是从背后凭空释放，瞬间将她全身笼罩，令她只觉手脚冰凉。直觉告诉她自己没法反抗身后的敌人，因为他胜过自己太多。
    杰伊敏锐的超级感官意识到不对时，黑色人影已无声地出现在了海伦娜身后将她制住。他全身裹在全黑的紧身作战服中，面罩上安着对白色的目镜，如钢刀般尖锐的目光从中透射而出。他用手肘紧勒住海伦娜的喉颈，将明晃的尖刀紧贴在她洁白似雪的肌肤上，锐利的眼神仿佛在警告杰伊不要轻举妄动。
    杰伊不禁骇然。要知道他拥有着显微级别的超级视力和能听到数英里外风吹草动的强大听力，他自信不会有任何人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潜伏在他周边——不过那是在今天之前。因为眼前这个黑色家伙就做到了，他简直就像是个幽灵，杰伊听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像个鬼影凭空冒出在了这里。
    敌人已经来了，比他预想得还要快得多。

第十六章 测试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进行鲁莽的行动前仔细一下情况。”那个黑衣人开口了，他的声线低得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显然经过了变声处理。
    杰伊控制住了下意识便欲飞扑而上的脚步，决定先听听这家伙要说些什么。那黑衣人将他的反应冷冷地看在眼中，淡淡道：“明智的决定。”
    “你是谁？”杰伊问，“就是你们想要找我么？”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解说道：“现在，正如你所见，我只需要稍一动刀就能要了这个女人的命。我在职业生涯中完成过无数次割喉，我相信这一次我也不会失手。我知道你很快，但你得知道，在我的腰带上安装着一个感应触发的量子立场屏障，你尝试着向我挥拳，它就会被触发。也许你只需要一拳就可以破坏这个屏障，但那将为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杀掉这个女人。”
    “放她走。”杰伊咬牙道，“你们想要我不是么？”
    “抱歉，但那做不到，她的参与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对方声线依旧毫无波动，就像机器合成的电子音，“当然，你并非毫无选择。我知道你有贯透力强大的热视力，那将是你在我抹杀人质前唯一能来得及打中我的东西。但你也得知道，你只有一发机会，并且那必须致命。”
    杰伊被这古怪的条件吓到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面对着一个神经病。因为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对方貌似是在怂恿他杀掉自己。
    “现在，问题就是，”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你有这个胆量这么做么？”
    他的声音仍然是那样冰冷阴沉，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但浓浓的杀意却已切实地释放了出来。杰伊毫不怀疑这个疯子可能真的会动手，那样的话海伦娜就会因他而死。该死，他刚刚开始对她有那么些微的一点好感了。
    杰伊从海伦娜望向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期待，也许她正相信着杰伊能处理好这个局面，而实话说他自己着实没什么自信。杰伊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没必要这样，你们想要的是我，不要把毫无关联的人卷进来......”
    “十秒钟。”黑衣人不为所动，说话的同时手上稍稍加大了力道，反射着地下室白色灯光的刀刃已隐隐划破了海伦娜脖颈的皮肉，“那是你所拥有的最后犹豫时间。”
    那家伙没有撒谎，杰伊扫描了他全身，对方腰带上确实有个他看不明白的高科技设备，隐隐释放着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颗粒，也许确实能够激活一面可以挡住他一击的屏障。也许他可以用热视力烧坏这个装置，但对方狡猾地躲在了海伦娜身后，这使得杰伊唯一能确实命中的只有他的脑袋。
    杰伊开始考虑起对方提出的那唯一的方案了，那听上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直接用热视力射穿他的脑袋，在对方神经甚至都来不及传递讯号之前停止他大脑的运作。海伦娜说过这些杀手个个手上都沾满鲜血，少了一个这样的人就算对这个世界不算好事，也应该算不上坏事。
    黑衣人的倒数已经只剩五秒。
    这似乎是笔十分容易的买卖，已经没什么值得犹豫的地方了。女猎手是现任的政府特工，还曾是名超级英雄，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海伦娜是个好人。如果牺牲掉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杀手就能换她一命显然不算亏本，更何况这诡异的情况还是这个疯子有意造成的。
    杰伊已开始动这样的念头了，杀气随着热视力的红芒闪现在了他的双目之中。这是一道挺简单的题目，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又多犹豫了两秒。
    这真的可以当做一笔买卖来算么？如果他这一瞬在心底里把自己的做法定义为了“用一个坏一些的生命去换取一个更好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权利决定谁的命更有价值？
    他甚至不知道这家伙是谁。
    他忽然觉得自己至少有必要知道自己准备杀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对方是个多糟糕的家伙，他觉得至少自己应该记住对方的脸。
    杰伊试着透视那张黑色的面具，却发现他没法做到。对方肯定在面具里掺了铅元素，他没法透视对方的相貌。于是他试着透视了对方的身体，结果令他着实惊异。
    尽管他不是外科医生，但他也十分确信这黑衣人的X光图绝对和“正常”二字沾不上边。这家伙的浑身的骨骼到处是破损痕迹，就像是被打满了补丁一般。大大小小的骨折痕迹几乎数不过来，各部分关节布满裂纹，尤其是膝关节部分的磨损让杰伊不禁诧异这家伙腿部是如何仍能行动如常的。当他看到对方脊背曾经断裂的痕迹时，险些没惊讶地叫出声。
    身体受损到这种地步竟还有如此身手，这家伙真是铁打的不成？
    这让杰伊冷不丁想到了某个人，由此衍生的一个新的可能性顿时如闪电般划过了他的脑海。他忽然发觉，今天这一串事件会不会太过巧合了？海伦娜刚刚跑来橄榄球赛场警告他，这黑衣杀手紧随便至。再者，以女猎手的身手就算被对方得手，应该也不至于连反抗一招的机会都没有吧？
    而且现在想来，无论是这杀手也好、海伦娜也好，他们所做的都更像是不断地在给杰伊抛出难题，观察他的应对和反应，以及解决的方式。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切便只是一道题目而已。
    黑衣人的倒数已只剩一秒，海伦娜仍带着期待的目光向他望来。
    杰伊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无可避免地一阵紧张。他还年轻，甚至未曾走出过校园，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他的判断关乎着海伦娜的性命，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重担。
    万一他猜错了呢？
    倒计时结束，他仍然没有动手。
    黑衣人紧盯着他的眼睛，道：“时间到了，这就是你的答案？”
    杰伊也迎着那如刀的目光望了回去，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压力。但他没有退缩，坚定地道：“不，我不会杀你，但我愿意和你达成一笔交易。”
    “说说看。”
    “如果你敢动她，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做。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为之付出应有的代价。”杰伊说道，“但如果你现在放开她，我保证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停车场，不动你半根汗毛。”
    说完这些，他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笔直与那黑衣人凌厉的目光对视，尽力隐藏起自己的底气不足，试着拿出更多自信。那黑衣人也一动不动地站着，默然保持着对视，每多过一秒杰伊便觉得自己心底有更多一部分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半晌，却是海伦娜忽然开口了：“我觉得，这算是过关了吧？”
    黑衣人收起了短刀，评价道：“几乎和‘他’一样天真。”
    海伦娜揉着自己刚刚被刀刃贴着的脖子，嫣然笑道：“但那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杰伊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黑衣人一把扯掉了黑色的面具，露出了他的另一副面具——仍是完全的黑色，白色的目镜，立着一对尖尖的耳朵，下方露出了线条凌厉、布满胡茬的下巴。
    他是蝙蝠侠。

第十七章 黑暗骑士
    当蝙蝠侠向杰伊展示了自己藏在大都会地下的临时蝙蝠洞时，杰伊甚至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要是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与他印象中的漫画形象有一半相似，那他肯定至少在大都会藏有十个八个绝密据点。
    不过这并不妨碍当他进入洞穴时对此表示惊叹。蝙蝠侠足足在地底开拓了二十多米高的空间，内部分为三段结构，分别是放有电脑设备的总操作室、存放随身携带的轻型武器的装备室，还有停有包括蝙蝠翼、蝙蝠车在内的机库。
    他究竟是如何在大都会折腾出这么个空间的？
    蝙蝠侠全程都几乎没开口说话，到了这儿后一头就扎进里面的房间去了，让杰伊和海伦娜都在操作室等着。杰伊新奇地打量着蝙蝠洞里的各种设施设备，在意识到自己的举措有点像刚刚进城的乡里人时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他冲海伦娜笑了笑：“这地方挺厉害。”
    海伦娜也微微一笑：“你有机会得去哥谭见识一下蝙蝠洞，和那个相比这儿简直算是寒碜。”
    眼看蝙蝠侠还在里面不知做什么，杰伊便先向海伦娜提出了他憋到现在的问题：“所以，这些都只是你们给我设的考题？其实并没有一个什么厉害组织发觉我的存在？”
    “大致就是这样。对此我得道歉，但我也不算说了谎——我确实没有向我的上司汇报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了蝙蝠侠。蝙蝠侠坚持认为他需要知道你的底线在哪儿。”海伦娜略带歉意道，“你得理解，他以前曾不是这样的。”
    “什么样？这么多疑么？”
    “不，从我记事起他就非常多疑。”海伦娜摇头道，“但自从末日入侵结束后他似乎就离自己从不曾逾越的底线更近了一步。他变得手段更加强硬，并且自从戈登局长下台后他就终止了一切和哥谭警署的合作关系。他六年几乎没再离开过哥谭，对哥谭外面的事完全不闻不问......直到我告诉了他你的出现。对此我想我也能够理解。毕竟他经历过了这么多，超人死了，正义联盟分崩离析，还有妈妈的死......”
    杰伊听她说到这儿，陡然间怔住了。他忽然想起貌似确实曾听说漫画中有这么个平行宇宙，在那儿蝙蝠侠与猫女赛琳娜·凯尔结了婚，还生下了一个女儿，那女孩长大后和她父亲一样披上了斗篷、成为了名为“女猎手”的超级英雄。
    她的名字是海伦娜·韦恩。
    杰伊张大了嘴巴：“你......你是他的女儿？”
    “是的，我是。”海伦娜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叫海伦娜·韦恩，来自哥谭的海伦娜·韦恩。这样不需要我告诉你老蝙蝠是谁了吧？”
    哥谭，韦恩，这两个名词总是十分自然地被串在一起，海伦娜确实已约等于是告诉了杰伊“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的事实。尽管他早就知道，但至少这表明了她愿意开诚布公。
    杰伊觉得他一瞬间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巨大，就连他的超级大脑都感到难以消化。他做出“打住”的手势，问道：“等下，等下......你说你妈妈死了，是怎么回事？”
    “也是六年前的入侵。”海伦娜面现一丝忧伤，“来自天启星的类魔几乎遍布全球，哥谭也几近沦陷。哥谭贫困区的一批市民被困住了，成群结队的类魔包围了那里。我妈妈想要救他们出来，然后......”
    她说到这儿停住了，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那一日的情景仍能浮现在眼前。杰伊轻声道：“我很抱歉。”
    “父亲本有机会可以救她的，他知道妈妈去了贫民区。”海伦娜低沉地道，“但那时正是正义联盟的反击计划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了留在联盟、尽他的职责。最后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联盟失败了。最后他并没能拯救世界，而妈妈死在了哥谭最阴暗的一角。”
    “海伦娜。”正说到这儿，蝙蝠侠阴沉的声音冷不丁在这房间内响起，“你说得太多了。”
    “我们查清他的底细了，他可以信任。”海伦娜道，“另外你貌似总是忘记信任是相互的，考虑到你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下了套，我想表示一些诚意也是必要的。”
    蝙蝠侠冷冷地说道：“那由我来决定。”
    他走到杰伊面前，杰伊注意到他已换上了惯常的那身蝙蝠战斗服。他大半的身体几乎都被包裹在宽大的斗篷里，面罩下的下巴线条分明。他几乎贴着脸站在杰伊身前，杰伊能从他身上感到巨大的威严和压迫，但比起杰伊印象中的蝙蝠侠似乎确实更显年迈。或许是因为现实的残酷，又或许是因为岁月的无情，或者更可能二者都有。
    他一言不发，从斗篷里掏出了一枚印有“S”标记的徽章，递交到了杰伊手中，那看上去恰像是曾经戴在超人胸口的那个。杰伊接过了，有些茫然，不知自己需要这个做什么。
    “戴在胸前。”蝙蝠侠淡淡道。
    好吧，戴在胸前。杰伊照办了，他将这个“S”的标记仿着记忆中超人的模样按在了胸口。只见那徽章顿时便有了反应，它隐隐散发出了层淡淡的光辉，深蓝的颗粒以它为中心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杰伊全身，化作了套完整的紧身战衣。鲜红的披风从他身后自然地垂下，造型一如当初的超人。
    “至少这一点可以确定了，”蝙蝠侠道，“你是个氪星人。”
    “啊？”
    海伦娜解释：“你穿着的这套战衣是超人留下的，是一套氪星的生物纳米战衣。它能够识别氪星人的基因，唯有监测到装备者有氪星基因它才会激活。”
    “谢......谢，它看上去是挺酷的。”杰伊问，“那你们要把这个交给我是因为......？”
    “世界需要超人，而你将要去代替那个位置。”蝙蝠侠仍用他那特有的冷淡语气说着，听上去就像在下达一个不容商榷的命令。
    成为超人？杰伊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但每一次他都觉得这句话似乎离自己很远。超人之所以是超人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神奇的能力而已，并非随便谁都能够取代。
    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超人死了，这个世界永远地留下了那个空缺，没有人能够填补。
    “好吧，我的确挺乐意用自己的能力却帮助别人，拯救生命，但是......”杰伊斟酌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不觉得我准备好了。”
    “不。”蝙蝠侠道，“我观察过你，你的确还不成熟，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但你拥有心，拥有和他一样真实的人性，你没有因为那无所不能的力量而改变本质，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顿了一顿，他补充：“另外我会一直盯着你。假如未来的某一天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我会替你做好准备。”
    如果换做别的人这么说也许能让人安心，可杰伊理解蝙蝠侠所说的“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后果，其中最轻松的一种都让人脊背发凉。
    杰伊沉默了，他盯着金属墙面上的衔接缝隙，想着什么出了神。
    “有问题吗？”
    “不，我......”杰伊犹豫了一下，他有种这么说出来后果会很糟糕的预感。他瞥了蝙蝠侠一眼，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了：“......我只是觉得，也许莱克斯·卢瑟是对的？也许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可能世界已经并不需要超人了。我是说，你瞧瞧四周，当初那么多的超级英雄，现在还有多少剩下？”
    他注意到蝙蝠侠眯起了眼睛，那或许是他情绪糟糕的预兆，也许他果然不该这么说。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一直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从来不曾了解外面在发生着什么。”蝙蝠侠沉声道，“那个出现在大都会地下商场的怪物，你有想过它是那里来的吗？你有想过在外面你所不知道的世界里，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东西在？”
    杰伊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甚至没有想去弄明白，因为潜意识里，他仍只觉得自己是个高中学生，那不是他分内的事。
    “你真以为这个世界像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政客们所说的一样和平？你以为报纸上不说，超级罪犯就不会肆意妄为了么？他们一天天说着世界在变得更加美好，鬼扯！好好用你的千里眼看一看，你会发现世界只是在变得更糟，每天都是。”
    杰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要反驳，却又发现无话可说。蝙蝠侠是对的，一直以来他都只缩在自己小小的生活圈子里，从未了解过当今世界是怎样的样貌。但他本能地觉得应该不会有对方说的那样糟糕，蝙蝠侠只是太过悲观了。考虑到生活让他经历的一切，你没法责怪他这一点。
    一则通讯请求恰在这会儿接入了进来。蝙蝠侠一皱眉，接通道：“便士一？”
    便士一是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的行动代号，对蝙蝠侠来说是世上最接近父亲的人，也是塑造了蝙蝠侠这个传奇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线路接通，老人的声音从频道中传了出来：“我建议您现在应当打开电视，收看一下大都会本地的新闻栏目。”
    蝙蝠侠皱眉：“不是现在，便士一。”
    “就是现在，再晚点等飞机砸到你的脑袋上恐怕就迟了，老爷。”
    “什么飞机？”
    不需他多说，海伦娜已经在电脑屏幕上调出了本地新闻——这并不困难，因为几乎大都会的所有频道都在播报同一则消息。
    “从大都会飞往芝加哥的航班在起飞后片刻便急剧下降。在明显的引擎故障事故后，飞机正在城市上空盘旋，随时有坠落危险......”
    “往芝加哥！？”杰伊惊讶地叫出了声，“我爸在那上面！”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蝙蝠侠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副黄色的护目镜，“戴上这个。”
    “呃，你知道我的眼睛不需要护目镜。”
    “戴上它，你会发现它的用处的。”蝙蝠侠淡淡说道，“然后仔细想一想，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十八章 坠机
    查尔斯·雷诺兹本能地感到了事情很有些蹊跷。
    整整六年，大都会都几乎没再出现过飞机失事的事故，而偏偏今天他的航班就出了事，这很难让他不联想到这可能与自己下定决心想要调查的事有关。飞机刚离开机场没几分钟，还未爬至最高点，侧翼便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响。整个儿机身剧烈一沉，靠窗的乘客透过挡风玻璃望见了左机翼下的涡轮拖着象征着不祥的尾焰、向后喷吐着黑烟，不禁惊叫了起来。
    燃烧着的涡轮在天空中拖出了长长的浓重黑烟，白色飞机从千米高空向楼宇林立的大都会落下，宛如一只展翅的大鹏鸟，只能勉强靠着失衡的动力维持盘旋，但高度仍在不断下降。塔台在第一时间为飞行员规划出了最近的迫降位置——大都会郊外，但根据对当前下降速度和前进速度的计算这个目标似乎有些难以实现。
    当飞机坠至一千米以下时，塔台传来了新的消息：“注意！有别的飞行物正朝着你的方向高速接近中，它的速度非常之快。”
    “别的飞行器？”驾驶舱内已是满头大汗的飞行员瞥了眼已突破七百米的高度读数，繁华的大都会已清晰地映在了挡风玻璃之上，“这样的低空？确定不是仪器出了问题么？”
    红蓝的残影撕裂那夹着火光的黑烟追上了坠落的客机，像一枚切开空气的子弹。杰伊飞到那涡轮报废的左侧机翼边，深吸一口气，用双手紧紧抓住了机翼，试图用臂力代替那报废涡轮的动力帮助飞机稳住机身。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应当怎么做，这招是跟电影里的超人学来的，因为他貌似经常这么干。而杰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至今为止他还没测试过自己臂力的上限，他举起过最重的东西不过是雷诺兹先生那辆开了五年的座驾，那感觉貌似就和搬起一张椅子没什么区别。
    狂风和飞机的引擎同时在他耳边嘶吼，起初很让人心烦意乱，但很快他就学会了无视它们。气流像无数根凌厉的鞭子迎面抽来，当然那并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不适，他也还没弄明白蝙蝠侠塞给他的这个护目镜究竟有什么用处。他身后的披风鼓满了风猎猎飞舞，就像一面迎风鼓荡的战旗。
    凑效了！
    失去平衡的航天飞机在杰伊施加的外力帮助下竟逐渐稳住了身形。庞大的白色躯体一点点地恢复了平衡，开始缓慢而平稳地向着指定位置下降。
    飞行员诧异不已：“塔台，听到吗？我们好像......好像恢复了平衡？”
    “怎么回事？”
    “不知道。”飞行员茫然地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看上去就好像......好像我们得到了某种外力的帮助？”
    一瞬间，他禁不住想起了超人，那时在大都会人们永远不必担心飞行事故，因为他永远会准时在那儿。
    但那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想法而已，很快他就将其抛之脑后了。这太荒谬了，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他已经不在了，大都会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杰伊用力拉着机翼，保证飞机的坠落速度不至过快。杰伊目测了一下，照这样的速率下去应该能行，他目测飞机应该会从下方最高的一栋大厦的顶层低空掠过，不过最终会避开所有障碍、成功迫降在无人的郊外。
    杰伊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许，这是他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故，其实他心里也并不比坐在飞机上的人们踏实多少。现在只要保持这个状态继续下去，应该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惜事与愿违，他似乎终究还是失算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他所抱着的那左侧机翼的衔接处在他的巨力与气压的拉扯下本就已摇摇欲坠，这会儿终于是不堪重负地爆出了渺小的火星。杰伊注意到它时已经迟了一步，左机翼抗议般地悲鸣一声，从衔接处“嘭”地被掰断了下来。飞机身子再度猛地一沉，骤然加速向下坠去，杰伊抱着这断裂的机翼打着旋儿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飞机再度下坠，乘客们惊恐的情绪已涨到了顶点。它像是折翼的鸟儿狠狠栽落，很快便坠到了已几乎能亲吻下方都市的距离。市民们已接连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的灾难，纷纷指着天空惊呼，但到了这一刻再想逃也没有意义了——没有人来得及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高空自由落地带来的冲击中逃离。
    杰伊来不及思索，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提速追来，身后“嘭”地留下了个白色气圈。他身形快得几乎消失，顺着那长长的黑烟朝急坠的飞机追去。飞机右翼的涡轮也在强气压下不堪重负地爆炸，带着一声“轰”的巨响从机翼上脱落了下来，恰巧向杰伊迎面撞去。杰伊不闪不避，身形再度提速，身体像一枚炮弹射穿了那燃烧的涡轮残骸，顷刻便追上了飞机。
    好吧，这次得用更难一点的方式了。他不知道自己臂力究竟够不够，但眼下只能祈祷最好足够了。他飞到机头处，身体降到了飞机下方，用自己的背部紧贴住了飞机的机身，而后猛地发力试图用身体托着整架飞机向上浮升。
    这么做他不仅需要承担整架飞机的重量，还得用自身力量抵消掉飞机高空坠下积攒的动能。但当他咬紧牙关，想要释放全力时，却又隐隐感到背后飞机的外壳微微凹陷了下去。他忽然想到，如果瞬间对飞机的外壳施加过强的压力，在有限受力面上的压强或许会直接将外壳贯穿，那又将引起更多他现在所不需要的麻烦。
    果然，接住一架坠落的航天飞机并不像电影里看上去的那样容易。电影终究不过是艺术作品，追求的更多只是画面效果，而很多被忽略掉的细节都可能导致失败的结局。
    如果能就保持这样的速率下降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惜事情似乎注定了没法那样顺利。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正映入了眼帘，如果继续保持下降轨迹不变，飞机毫无疑问会从大楼正中撞个对穿。
    “见鬼。”杰伊嘟哝了一句，咬了咬牙。他两肩发力，硬生生将冒着烟的庞然大物扳过了身来。飞机十分不可思议地侧过了身，浓浓的黑烟低空划出了道长长的弧线，几乎是贴着那栋摩天大厦从侧面划过，沉重的轰鸣震得大楼的每一片玻璃都尖锐地惨叫，仿佛要炸裂一般。
    “我们正在减速！”飞行员不敢置信地大喊，“我们就要着陆了！”
    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撞击准备，飞机成功地从城市的各建筑上空低空掠过、飞到了空无一人的郊区。数不清多少棵树木被拦腰撞断，机身以超过三百码的速度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上，这一瞬机舱内的每个人都几乎感到内脏要被甩出来了一般。
    杰伊托着机头落在了地面上，双足踏在地面上，土壤如海啸般从红色战靴两侧高高地掀起，飞扬的尘土几乎要将他整个儿淹没。他用身体充当了刹车板缓冲减速，他的背部将飞机外壳挤得严重变形，冲击化作了波纹的形式从机尾一路传递到了机头。
    飞机贴地冲刺了约三四百米的距离，总算勉强停住了身形。泥土夸张地沿着机身两侧翻开，那场面就像有人开着犁地机来回碾过了无数次。
    杰伊从飞机下爬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成功了。

第十九章 相遇
    接住一架从千米高空掉下来的飞机，杰伊觉得自己已经突破了一项个人记录，望着眼前的成果不禁有些自豪。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停留很久，因为他还没想好应当如何与惊魂未定的乘客们见面。事实上他觉得要是让他面对一堆记者和摄像机，他或许才会是更紧张的一个。
    于是他选择了在第一个人走出机舱之前离开现场。
    他头脑还有点发热，还没从刚刚的紧张亢奋状态下平复过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多来几次这样的经历就会习惯的，对超人来说这可是家常便饭。他思绪混乱，下意识地飞至城市上空数百米高度时，视野里陡然间映入了又一个“S”的标记。
    金色的长发，雪白而柔韧的肌肤，标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套着过膝长筒靴的长腿，超级少女就像凭空出现般挡在了他的面前，扬着金色的眉毛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戴着我的家族徽章？”
    与此同时。
    “这就要走了？”通过屏幕看着飞机在杰伊的帮助下安全着陆后，海伦娜冷不丁忽然开口问道。
    正无声地退出这个房间的蝙蝠侠顿住了脚步，淡淡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观察过了这个孩子，他还年轻，需要成长，但他有一切必须的好的品质，他会想明白的。”
    “我猜他会，但我现在说的不是他。”海伦娜双手抱臂，问道，“甚至不打算说句再见吗？考虑到我们那么久没见。”
    蝙蝠侠侧过半张脸，阴影和面罩掩盖了他的表情——尽管他本就没什么表情：“你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我想你现在该归队汇报去了。”
    “我想我们都明白那是谁的错。”海伦娜有些生气，“你刚刚对杰伊说他一直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对世界上其他事都不闻不问，但你自己呢？末日之后你还不也把哥谭打造成了自己的牢笼，把自己锁在里面与世隔绝。你把所有与你亲密的人都从身边推开——除了阿尔弗雷德，因为你没法赶他走，谢天谢地还有他能够让你保持清醒。”
    蝙蝠侠沉默了，他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不仔细看几乎要以为他融化在了黑暗之中。
    海伦娜语气稍微松了一些，她说：“我早就已经不为妈妈的事怪你了，爸，我知道你当时不得已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现在所做的事，这只是我所选择的新生活方式。生活还在继续，我选择了继续向前迈进，而我觉得你也是时候这么做了。”
    蝙蝠侠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仍是一言不发。那片阴影中良久没再传出半点声响，海伦娜轻叹一声，知道他已经走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超级少女，杰伊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警惕地重复了第二遍她的问题才反应过来。
    “卡拉？你不记得我了？”
    卡拉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我们......我们认识吗？”
    杰伊愣了一愣，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取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卡拉瞬间恍然：“杰伊？”
    难怪蝙蝠侠说这玩意儿会有用，看来还真的挺厉害。杰伊忍不住想到了超人只需要一副眼镜就能“完美变装”的设定，不禁一阵无语。
    其实他还是小看了自己手里这副护目镜，其实这是件高科技的产品，采用由某个特务组织开发出的内置催眠技术。它能够给人的视觉系统带来识别障碍，只要戴上它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没法辨认出你来。除此之外它更拥有能透射并放大热视力功率的特别功效，着实是个价格不菲的小玩意儿。
    “天哪，”卡拉捂着嘴，惊讶道，“你......你也是氪星人？”
    “貌似是这样。”杰伊想说他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确认这个消息，因为海伦娜说他身上穿着的制服只有识别了氪星DNA才能激活。
    “拉奥（氪星主神的名字）在上！”卡拉惊喜道，“我以为......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你戴着我的家徽，你也是艾尔家族的人吗？你叫什么？还有你是怎么逃出氪星的毁灭的？你也有一艘飞船吗？”
    “唔，看起来我们好像有挺多可以谈。为什么我们不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呢？”
    “你说的对，”卡拉深吸一口气，“抱歉，我猜我只是有点过度激动了。你知道，我已经六年没见到其他氪星人了，我以为......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
    他们飞到了星球日报的大厦，在顶层那金色圆球的底座上肩并着肩坐下了。杰伊有些紧张，他早就想得到能与卡拉谈话的机会，但这个机会真正到来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从回答卡拉的几个问题开始，可惜那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所以，你对六年以前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卡拉问。
    杰伊点点头：“嗯。我想，可能是和入侵时期的某件事有关，但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卡拉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黯然道：“那场入侵从我们这里夺走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人。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我在地球上已是孤身一人......你没法想象你的出现对我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我也是。”杰伊道，“我从一些传闻里听说过你，我知道你是真的，我一直想有机会见你一面。我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融入进普通人之中，没有间隙地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越是尝试越觉得这太难了，我没法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模一样，感觉就好像有某种东西挡在整个世界和我之间。有时候一切都显得是那样遥远。”
    卡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抱歉如果这么回答让你失望了的话——我不知道，我也从未做到过。我可以装得笨手笨脚，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但我没法欺骗自己。过去，克拉克常常可以陪我聊天，他经常给我发信息，有时候还请我去参加他的家庭晚宴——他的家人真的都非常好。但现在他也不在了，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扔在了这个远离家乡的角落，而且家乡甚至只剩一片废墟。”
    杰伊低头望着脚下车流湍急的街道，问：“所以，你是说这孤独感永远不会消失了？”
    “不完全是。”卡拉微微一笑，淡金的阳光照在她的笑靥上，显得分外好看，“现在，我们有彼此了不是吗？”
    杰伊轻笑出声，心下一阵宽慰：“是啊，我猜我们还算幸运。”
    两人肩并着肩坐着，接下来好一阵都相视无言。清风带着大都会独有的气息拂来，吹得两人各自的红披风呼啦啦地抖动，撩得卡拉灿烂的金发迎风飞舞。柔和的阳光无声地倾泻在星球日报金色的圆球上，晒得它闪闪发光。
    突然间，卡拉脸色骤变：“糟了！”
    “怎么？”
    她愣了好一阵，苦着脸道：“我我......我对格兰特女士撒谎说去替她拿几份文件，算起来到这会儿已经去了快两个小时了。天啊，格兰特女士会杀了我的！”
    杰伊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手里又没氪石，哪里杀得掉你？”
    “我真的得回去了。”卡拉从她坐着的平台上跳了下来，双足悬空飘在半空。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对了，还有舞会的事，你没忘记对吗？”
    杰伊一拍脑袋：“完全忘记了。”随后他在卡拉露出嗔怪的目光前及时地笑道：“开玩笑，怎么可能忘记呢？放心好了，我一定准时到到场。”
    “真的？”她笑道，“那我可完全指望你了。”
    “当然可以。”
    “那我就期待咯。”
    卡拉挥了挥手，随后倏地便向下飞去。杰伊望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觉整座城市在阳光的沐浴下都更显灿烂了起来，明媚的光线几乎遍布他视线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令他突然间觉得生活从未如此美好。

第二十章 舞会
    当在电视里看到飞机失事的消息时，雷诺兹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也好在电视中播报内容是失事飞机仍在城市上空盘旋，她估摸着要是当时看到“坠毁”一类字样的话，说不定她会当场休克过去。
    好在那最后没有发生，她的心脏全程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直到最后宣布飞机终于“在飞行员超常的发挥”下成功迫降，她一颗心才老老实实地收回胸腔里。她脸色苍白地在家里的餐桌边上坐了好一阵，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万米长跑。
    当然，正规的电视媒体又一次绝口不提失事飞机得到了神奇的外力相助的事，而尽管街上一些目睹了这个过程的市民坚称看到有一个人托住了飞机帮助它迫降，但也都被反驳说是证据不足而并未登报。唯有一些用手机录制的模糊不清的视频飞速遍布网络，在大都会的网民间掀起了一阵“超人回来了”的热潮。
    不过那都是后话。作为当事人的雷诺兹先生直到回到家都仍惊魂甫定，进门便与双眼红肿的雷诺兹夫人紧密拥抱了一阵。随后他转向杰伊，问道：“当时你在那儿，对吗？你接住了那架飞机？”
    雷诺兹先生猜到了，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杰伊点了点头：“是我。我当时有点......手忙脚乱，抱歉我做得不够好。”
    雷诺兹先生欣然一笑，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儿子。”
    雷诺兹夫人为丈夫的平安归来准备了一餐盛宴，她开了一瓶白兰地，三人在桌前举杯庆祝。
    第三杯白兰地下肚后，雷诺兹夫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查尔斯，你真的得和我们谈谈了。这次事故，和你说要做的采访有关系吗？”
    雷诺兹先生盯着自己的餐盘发了好一阵的呆，随后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没什么关系吧。”
    雷诺兹夫人摇着头道：“你真是个糟糕的骗子，查尔斯。我们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撒谎时看上去是什么样。而且你真的指望我相信这是巧合？大都会六年来唯一的一次飞机事故，你这两天反常的表现，你希望我相信这毫无关联？”
    雷诺兹先生不语，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兰地。
    “让我帮你，查尔斯。”雷诺兹夫人继续劝说道，“让杰伊帮你，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谢谢，简。”雷诺兹先生疲倦地说道，“但还不到时候，相信我。”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了起来，几分钟内三人都只是埋头对付晚餐，互相都再没说话。雷诺兹先生似乎觉得有必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于是打起了精神，主动开始找些别的话题：“很快就要是舞会了吧？杰伊，准备怎么样了？”
    “挺好。”杰伊随口答道。
    “你得找时间好好练练你的舞步，我看她是个挺棒的女孩。”雷诺兹先生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握好机会。”
    杰伊略有些尴尬：“我和卡拉......只是跳个舞而已，我还没那样的打算。”
    “你确定？因为你都写在脸上了。”雷诺兹先生打趣地说着，杰伊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面镜子来照一照。
    雷诺兹夫人不满地道：“你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了，查尔斯。你有见过自己跳舞的样子吗？我几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修饰，真不明白我当初怎么就被你骗了。”
    她说着唉声叹气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这一生着实不值。雷诺兹先生脸不禁涨得通红，向杰伊辩道：“别听你老妈瞎说，想当初我高中的时候还曾被人称猫王呢！”
    “就你？”雷诺兹夫人不信道，“挺着这个啤酒肚的形象？”
    联想到挺着啤酒肚的雷诺兹先生在舞池中光彩四射的样子，杰伊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我说那是当年！”雷诺兹先生大声说道，“那会儿我可还是个壮实的小伙子！”
    雷诺兹夫人不再睬他，转向杰伊道：“别看他说的大多数都是胡扯，有一点他倒是在理。跳舞是你向女孩展现自己魅力的最好机会，你可得把握好。”
    杰伊觉得自己这方面恐怕没法跟他们俩解释清楚了，只得认输地放弃了争辩，随他们说去了。两个老家伙俨然已经把卡拉当成了儿媳候选，这会儿甚至激烈讨论起了关于杰伊的未来那八字没一撇的话题。
    晚宴当天。
    直到亲自来到现场，杰伊才真正理解了格兰特女士描述晚宴时用到的“盛大”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坐落在大都会闹市的一间巨大场馆被整个儿包了下来，夜幕降临时所有的落地窗都亮起了绚烂迷离的水晶灯。建筑像一座在城区正中与灯红酒绿的都市隔离开来的别墅，四壁都裹着严实的花岗岩。高高的卷拱将支撑起了华贵的迎宾通道，脸挂专业式微笑的迎宾侍者站在通道两侧迎接所有来宾。
    两世加起来，杰伊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迈进那被水晶灯的光芒映得金碧辉煌的大厅时，他无可避免地感到了些微的紧张。穿着西装和礼服的宾客们从大门接踵而至，言行谈吐无不透着上流人士特有的优雅和自信，营造出了晚宴特有的氛围。
    杰伊带上了雷诺兹先生心爱的单反相机，当初雷诺兹先生把这宝贝带回家的时候在他面前炫耀了好一阵，吹嘘这相机的像素如何如何高、手控功能有多么齐全云云，然而杰伊知道这玩意儿其实算不上真正的高档货。星球日报的佩里先生拉着他替自己和几位他叫不上名字的大人物合了影，交代了让他记得下周前把照片洗好之后便随着那些大都会的风云人物谈天说地去了。
    杰伊在自助餐厅遇到了格兰特女士和卡拉。格兰特女士似乎心情十分不错，主动向他打招呼道：“看着挺精神。嗯，我就知道我看人一向挺准。”
    “格兰特女士，卡拉。”杰伊浅笑着迎道，“我正在找你们呢。”
    “我听说查尔斯的事了，真抱歉发生了那样的事故。”格兰特女士问道，“他还好吗？”
    “多谢关心。”杰伊礼貌地道，“他很好，只是需要时间休息一下。”
    格兰特女士点点头：“那就好。可怜的查尔斯，他是个好人，曾经也是个好记者，可惜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不过你很难责怪他这一点，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一个人上了年纪，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顾虑......”
    她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就此打住了，转而道：“一会儿就是舞蹈的时间了，我得去和费罗斯先生打个招呼了。卡拉，明天的行程，还有回程的安排......”
    “是，明天之前一定准备好。”卡拉连连点头说道。
    格兰特女士满意地去了，总算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杰伊觉得他们应当有很多要聊，但却又不知该从何起头。卡拉今天穿得挺漂亮，天蓝色的套裙、丝绸的衬衣，柔顺的金发整齐地垂在身后，蹬着近乎透明的水晶高跟鞋。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仍然固执地戴着那副傻傻的眼镜，稍稍破坏了整体的感观。
    “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杰伊开口说着，希望这能够打开话题。
    “谢谢。”卡拉说着，杰伊意识到了她看上去也挺紧张，“你看上去也挺好。”
    “你也是第一次？”杰伊问道，“跳舞？”
    “嗯......严格来说不是。”卡拉抿嘴笑道，“我在氪星参加过一次毕业舞会，不过那和这里很不一样。”
    杰伊也笑了：“是啊，我可以想象。”
    宴会很快进入了下一个环节。二楼环形结构的两侧厅室同时拉开了幕布，露出了后面以对称位置坐好的乐队，嘹亮的序曲响彻了整个场馆。宾客们纷纷找好了舞伴，成双成对地下场，挽着手在悠扬的乐曲中舞蹈。
    杰伊很快就把下场时的紧张抛之脑后了，全身心享受在了舞蹈的过程中，他能看出卡拉也一样。他们事先没有经过任何排练，甚至只认识了几天，但却配合得十分默契。他们每一拍的动作都有模有样，精准得像经过了千锤百炼。卡拉天蓝的舞裙随着乐曲旋转，像一朵怒放的兰花。
    “你还说自己不会跳舞。”杰伊牵着她的手，笑着调侃。
    “在此之前真的不会。”卡拉道，“这两天刚学的，你不敢相信我有多紧张。”
    “你表现得好极了。”杰伊道。
    两人又跳了一阵，他又问：“对了，那天你突然消失了那么久，回去后格兰特女士有对你说什么吗？”
    听他一提，卡拉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沮丧的经历，叹道：“你真该见见她那会儿的模样，比起恶魔就差头上没长角了。”
    杰伊哈哈笑出了声：“但她还是没开除你不是吗？”
    “......没有。”
    “我想，那是说明她重视你。”杰伊微笑道，“我觉得她看好你，也许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也说不定。”
    “看好我？认真的？”卡拉在杰伊右手的支撑下又转了一个圈，“你觉得这就是她的表示方式？”
    杰伊一耸肩：“我不知道，人类有的时候挺复杂的。不过格兰特女士，虽然她时常凶巴巴的样子，但我觉得她不是坏人。也许她真的是在为你好，她希望你能够成长得独当一面。”
    “唔......或许有那种可能。”卡拉若有所思道，“她确实一直逼得我很紧。”
    “我听到她刚刚说的了。”杰伊微笑，“行程安排哈？看起来你还很有些忙的呢。”
    “告诉你个秘密，”卡拉嫣然一笑，“其实我很快就能搞定。超级速度，你懂的。”
    “嘿，你这可算是作弊。不过这是不是说，你晚上没有别的安排了？”
    卡拉提醒道：“你是说，宴会结束以后？格兰特女士说所有活动都结束后我可以自行离场，不过......你不会觉得那太晚了一点吗？”
    “晚？你在开玩笑？”杰伊笑道，“那会儿难道夜晚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卡拉也轻笑出了声。
    “既然你要这么说，那好吧，我是没有别的安排......除非你有。”

第二十一章 深夜
    大都会，临近午夜。
    现在已是正常的人们都数完了羊沉沉入梦的点了，哪怕是在大都会这样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仍在街上游荡的人也不多了。街道陷入了沉睡，沿路的路灯孤单地释放着暗黄的灯光，交通灯寂寞地闪烁，整条街远远望去许久都没一辆车通过。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条街本来便与主干道相距较远的缘故，另外它也并非完全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下摆着的一张长椅上，一个披着皱巴巴夹克的男人靠坐在那儿，嘴角叼着支烟，灯光为他周边吞吐出的层层烟雾镀上了土黄的颜色，将他的影子连同那长椅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他将不知第几支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时，雷诺兹先生出现在了前方的第一个转角。查尔斯·雷诺兹披着他褐色的风衣，高高竖起的领子几乎挡住了半张脸。他快步来到灯光照亮的区域，在长椅背侧坐下了，与这个穿夹克的男人背靠着背。
    “你今天可真晚。”那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土黄的文件袋，“你要的都在这儿了。”
    雷诺兹先生从肩头接过了，解开了文件袋上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线圈，抽出几张查看了一下，似乎确认了是他要的东西。他将文件袋重新绑好，反手将钞票递给了这个男人，一言不发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查尔斯。”那男人冷不丁将他叫住。雷诺兹先生顿住了脚步，半侧过头来，似乎在用眼神示意有话快说。
    男人斟酌了片刻，说道：“我知道，生意就是生意，但现在生意做完了，我还是想站在朋友的角度提醒你一下。毕竟我们合作了那么长时间——我给你提供线报，你用笔杆去抨击你看不顺眼的家伙。”
    雷诺兹先生抱起了胳膊，等着他说下去。
    “不是说我不高兴你又回来找我合作，因为距离咱们上次生意似乎确实很有一阵子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该仔细想想。你现在想要查的事情非常危险，它涉及到的那些人......直觉告诉我他们都不简单。我听说飞机失事的事故了，你真的觉得那只是巧合吗？”
    雷诺兹先生沉默了。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文件袋收进了怀里，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这盏路灯的光域，向着街道空无一人的尽头走去。
    从这儿走回去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时间，深更半夜连一辆的士影子都看不见。雷诺兹先生贴着内侧的人行道走着，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首老歌的旋律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分外嘹亮。
    是雷诺兹夫人打来的：“喂，你在哪儿？为什么还没回来？”
    “我，呃......在外面有些事。”
    “杰伊也到现在还没回来。”雷诺兹夫人忧虑地道，“我忍不住有点担心。”
    “哈哈，放心好了，他是个大孩子了，而且你知道他能做些什么。”雷诺兹先生笑道，“而且他难得一次有这样的兴致，就随他去吧。”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地担心。”
    “那没有必要。你知道他没法永远被我们束缚，他与众不同，总有一天会飞离我们为他构筑的巢穴，你得习惯。”雷诺兹先生轻松地说道，“好了，就先不说了，我正在路上，很快就回去。”
    他挂断电话，将它收进了口袋里，抬起头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就在距他前方不到五步远的路灯边，一个面如刀刻的男人正倚着灯柱而立。他套着黑色的正装，踏着铮亮的皮鞋，鞋面在灯光反射下闪闪发亮，让人联想到传统印象中的特务形象。
    雷诺兹先生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妙，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过了身，却发现身后的来路不知不觉间也被一个打扮与前面那家伙无异的黑衣人堵住了。两人一前一后形成了合围之势，就像堵截猎物的豺狼。
    大都会，凌晨两点。
    虽然雷诺兹夫妇从未给杰伊设过门禁时间，但这些年他也很少有到这个点还没回家的经历，主要原因是他之前从未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伴。
    卡拉显然是个无可挑剔的同伴，而且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俩很可能是宇宙仅剩两只的濒危物种。她几乎对所有事物都保持着兴趣，就好像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很新鲜一样，另外她还和杰伊一样都有着近乎无穷的精力——多亏了太阳光慷慨的馈赠。
    他们去包间唱了会儿歌，两人互相都发现对方在音乐方面还挺有天赋。随后他们绕着夜幕下的大都会飞了半周，最后又坐回了星球日报那颗金色的大球下面聊天。杰伊对她说了自己被雷诺兹夫妇收养后生活中种种琐碎的小事，无论是多么鸡皮蒜毛的小事卡拉总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咯咯地笑出声。不过相比之下她的故事则要更精彩得多，她向杰伊讲述了当初她来到地球是如何遇到了自己的堂弟超人，还曾与他合作对抗过哪些哪些超级罪犯，又如何与正义联盟的其他英雄们有了各种交集。杰伊觉得她的故事简直无穷无尽，就好像她生活的每一页都写满了精彩的篇章，再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她说她刚刚来地球的时，有一次在蝙蝠洞里热视线失控，一个不小心炸掉了蝙蝠侠那台价值连城的蝙蝠电脑。蝙蝠侠相当生气，但那会儿超人十分大度地说这可以记在他的账上。
    “超人这么说？”杰伊意外地问，“然后呢？最后他替蝙蝠侠买了台新的？”
    “不，欠着在。”卡拉现在回想起那场景，仍笑得合不拢嘴，“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欠了七八年啦，以克拉克的工资，我想他一辈子恐怕也还不起。”
    杰伊也忍不住地笑了，两人欢快的笑声在广阔的夜空中轻盈地回荡。
    “那会儿我才刚到地球，我还是个小女孩，甚至不会说地球的语言。卡尔他真的很照顾我......各个方面都是。”
    卡拉说着，不禁又黯然了下去。杰伊知道她又想念起自己已经不在的堂弟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沉默不语。
    “好啦。”她甩脱那一瞬的不悦，道，“时候也不早啦，我差不多该回去准备格兰特女士交代的东西了，免得她明天又对我大发雷霆。天哪，我甚至不怕洲际导弹砸在脑袋上，但一想到格兰特女士发火的样子我就头皮发麻。”
    “哈哈，可以理解。”
    “你也早些回去吧，别让爸妈太担心了。”她站起身，悬空飘了起来，说道，“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我也是。”杰伊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就要回纳欣诺去了？”
    “嗯。”卡拉点头道，“明天晚上凯特科的私人飞机应该就会来接我们回去。”
    “所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对吗？”
    卡拉轻笑：“如果周末没事，我随时可以过来。瞧，纳欣诺和大都会也算不上多远。”
    “啊哈，说的也是，也算不上多远。”
    和卡拉告了别，杰伊心情一片大好，就像连阳光也比往日更加闪耀了......好吧，也许应该说是月光，因为这会儿还是半夜，但这也说明了他雀跃的心情。
    直到雷诺兹夫人的电话打来。
    杰伊接起电话：“喂？抱歉老妈，今天我玩得是有些太晚了，不过我现在正准备回去。你再稍微......等等，什么？老爸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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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失踪
    杰伊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飞回了家，像一阵急躁的龙卷风从开着的窗户卷入了客厅。客厅里的灯仍然亮着，雷诺兹夫人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眼睛里写满了焦虑和疲倦。
    她看到杰伊进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走上前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了，没事了，妈，”杰伊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保证我会解决的好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诺兹夫人花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激动的情绪，向杰伊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事实上她所知道的部分十分简单，接近午夜的时候雷诺兹夫人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很快就回去，结果过了一点仍不见人影。期间雷诺兹夫人又试着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无人接听。考虑到近期丈夫反常的行为以及不久前才发生的飞机失事的意外，她本能地觉察不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于是便报了警。
    “警察在几条街以外找到了他的手机，就在空旷的人行道上。”雷诺兹夫人说着，声音禁不住有些哽咽，她紧紧将杰伊抱住，道，“天哪，我没法去想象查尔斯本人现在怎么样了。万一他......”
    “别乱想，他不会有事的。”杰伊打断她道，“我一定会带他回来，我保证。”
    他那没什么根据的安慰似乎多少起到了些作用，雷诺兹夫人深吸了口气，再次稳住了情绪，指着茶几说道：“刚刚警察来过了，问了我一些问题。负责的警探人挺不错，他叫什么来着......等下我有点记不起来了，但他给我留了名片，说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联系他......”
    她翻出了那张小小的白色卡片，交到了杰伊手中。杰伊扫了一眼，上面写着：“马丁·琼斯警探。”
    凌晨四点，大都会警署。
    马丁·琼斯警探的搭档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到了他的办公桌边时，他有些丧气地说道：“谢谢你的咖啡，约翰，但我想我们今晚用不着它了。加班取消了，咱们可以回去睡大头觉了。”
    他的搭档约翰愣住了：“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还有一起人口失踪案要查呢。”
    “现在已经没了。”琼斯警探叹道，“上面刚刚来了电话，让我们撒手别管这案子了。他们说这是特别案件，已经移交给了别的组织处理。”
    “又来？”约翰皱起眉道，“你也知道，马丁，每一次他们打电话说把案子交给‘相关部门’，有几次案件真的被解决了？他们这几乎等于是直接命令我们把案卷扔进未破悬案的档案库了，而我们甚至还没开始调查呢！”
    琼斯警探无奈道：“规矩就是规矩，你知道的。在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里，你我只是两颗无足轻重的棋子，我们所能做的实在有限，有很多事......很多的部分不是你我能够触及的。上面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相当于给我们划出了禁区，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约翰长叹了口气：“当然，当然，我懂。我只是......觉得很难以接受。我猜我只是干得还不够久，没法习惯这些。”
    “你可能永远也没法习惯。”琼斯警探顿了好一阵，道，“这次的失踪者，查尔斯·雷诺兹，星球日报的记者，我记得他。”
    “你认识？”
    “年轻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好人，一个好记者，可惜......”琼斯警探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真是糟糕。”
    “是啊，真是糟糕。”琼斯警探道，“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活在这样的一个世上。也许这座城市的希望六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气氛无形间变得沉重了起来，两位警探一时间都不再说话，直到琼斯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道：“好了，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我想我得好好睡一觉。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关灯。”
    “好的。晚安。”
    “晚安。”
    两位警探都没有察觉，杰伊全程蹲在警署正对面的天台上，用他敏锐的听力将这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
    他早就隐约想到雷诺兹先生卷入的事可能非同一般，但却也没料到敌人来势竟如此厉害，居然能向警署施压强迫警探的调查，其能量庞大可想而知。
    也许事情会比他想象的还有困难，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退缩。查尔斯·雷诺兹他的父亲，是他无可替代的亲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来，无论需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杰伊从未当过侦探，并没有类似的调查经验。不过他想如果是老爸在调查的东西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么从他正在查的事着手应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儿，杰伊便飞往了雷诺兹先生在星球日报的办公室。这个点大厦里当然早已空无一人了，他从储藏间的窗户里进去，徒手拉开了雷诺兹先生办公室的门锁——考虑到当前的特殊情况，杰伊想他一定不会介意的。
    雷诺兹先生的办公桌收拾得十分整齐，看上去井井有条。杰伊粗略地翻了一下他堆叠在桌面上的文件，发现大多都是些生活栏目的琐碎小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至少他不觉得有人会因为“丈夫出轨”被刊登在星球日报上就想办法让采访记者的飞机掉下来。
    随后他目光移到了办公桌左手边长方形的小柜子上，上面挂着把精致的挂锁。
    印象里上一次这个柜子被锁起来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这个柜子的底部藏着一个夹层，过去每当雷诺兹先生要追查一些较为敏感的事件时，他就会把那些资料全部藏在这个夹层中，以防万一。这件事他几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杰伊从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就用他的X视线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说。
    他扯开了挂锁，揭开夹层，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他把文件夹放到桌上摊开来，一副巨大的案件分析图印入了眼帘。他讶异地发现，老爸正在追查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根据这横向摊开的两页纸显示，整个调查的源头貌似就是前阵那起地下商场的骚动。雷诺兹先生显然察觉了暗地里有某股力量掩盖了真相，由此展开的调查延展出的庞大网络令他瞠目结舌。他在里面看到了两年前的政府要员失踪之谜、某某报社记者人间蒸发的悬案，甚至还有些来自网络论坛各种亦真亦假的可怕谣传，说有某个藏在暗处的绝密部门正在秘密地制造某种怪物。
    杰伊不禁联想到了他在地下商场遭遇的那只白色的怪物，忽然觉得这则谣传或许不是那样地空穴来风。
    看到这个，他似乎有些理解老爸为什么难以收手了。这些零散的信息拼凑到一起令他不禁觉得整个社会仿佛陷入了一张无比庞大的蜘蛛网，每一个诡异的传闻、每一个未解的悬案都是这张网的一部分，他们所有人都深陷在这网络的中央，身边迷雾遍布。
    他又想到了早些时候蝙蝠侠对他说的话——世界只是在变得更糟，每天都是。
    雷诺兹先生制作的这张分析图的最后，他将所有的信息全部整合起来，线索似乎指向了一个共同的中心——一家叫做“凯里科技创意”的国际公司，其分公司遍布世界各地，但总部貌似在芝加哥。
    所以这就是雷诺兹先生想要飞去芝加哥的缘由了。
    看来他也得往那儿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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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友kabuto555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二十三章 深入
    芝加哥，凯里科技创意公司。
    杰伊大约上午九点左右飞来了芝加哥，寻找这家公司的总部的过程也算不上有多费力，因为它在这座城市里着实有些显眼。108层的现代化高楼拔地而起，外层玻璃呈深棕褐色，与周遭的建筑相较几乎是鹤立鸡群，想要忽略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走进一楼的大厅，只见公司的电子LOGO正以3D形式在大厅正中的悬浮荧幕上组装而成，他头顶上嘹亮地响着美妙的电子合成女声，以柔和的声线讲述着这家公司的荣耀和历史。大厅前台坐着位容貌端庄的小姐，每一个进入公司的员工都必须现在她面前的机器上打卡。
    杰伊左右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到了大厅沙发上翘着腿的胖子身上。他穿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但似乎已濒临被他圆滚滚的肚皮撑破的边缘了，而他本人仍未放弃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这会儿他还在往嘴里塞着似乎是买自对街快餐店的炸鸡。
    不过吸引了杰伊的倒不是他那夺人眼球的身材，而是那家伙别在腰上的名牌。那胖子就那么将他的名牌挂在他那几乎要崩断的裤腰带上，下半截拖在座位上。杰伊尽量装作不经意地晃悠到了他附近，左右环顾确认没人注意到后，在半秒不到的瞬间里超速闪至了那胖子身边、一探手顺走了名牌，随后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原地吹起了口哨。那胖子仍自顾自地对付他的早餐，对此浑然不觉。
    杰伊压低脑袋，混在其他几名员工中间刷卡进入，貌似十分走运没遇见这胖子的熟人。他顺着自动扶梯来到二楼时，远远望见大厅里那胖子搞定了自己的早餐走到前台，却一拍屁股讶然地发现自己的名牌不翼而飞了。
    杰伊心说抱歉啦，老兄，紧急情况，你只好委屈一下偶尔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雷诺兹先生在他的笔迹了特别标注了凯里科技创意公司的“量子研发部门”，他没有注释为什么，但杰伊觉得这可能会是他调查的不错切入点。他在大厅特别留意了导航图，这个所谓的“量子研发部门”貌似是在四十层，于是他便坐上电梯直向着四十层而去。
    电梯“当”地一声在四十层停下，电梯门缓缓滑开，印入眼帘的场景和他预想的貌似有些不大一样。电梯外唯有一条笔直的过道，过道两侧嵌着一扇扇金属门板，各配着一把看着像高端科技的电子锁。但最诡异的部分其实应该是这层楼的灯光——走道天花板上整齐地嵌着长长的一条蓝色灯光，黯淡诡秘的幽蓝光芒覆盖了整条过道，令人不由得联想到老式恐怖电影里的渲染镜头。
    杰伊走出电梯，试着用X视线左右扫描，却发现这两侧墙壁被灌满了铅元素，不由更是疑心大起。除了莱克斯·卢瑟竟然还会有人在自己的公司里这么干？
    他正犹豫起自己是不是该用粗暴一点的方式强行进入其中随便那个房间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电梯却已将另一人运上了这层楼。
    一个架着圆框眼镜、披着研究员的白色褂子的黑人随着电梯“叮”的声响出现在了门后。他看到杰伊愣了一愣，皱眉问道：“你是谁？”
    “呃......新来的实习生？我猜我只是迷路了。”
    “没有特殊情况其他人禁止进入这个部门。”对方狐疑地打量了他片刻，“给我看看你的工作证。”
    给他看工作证当然不是接下来可选的选项之一，杰伊知道自己和手里那张证照片上的胖子样貌差了多少。他犹豫了那么半秒要不要直接把这家伙敲晕，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排除了。这儿应该有监控录像，而他暂时还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好吧，其实我......呃......是个记者。”杰伊从上衣口袋里翻找出了佩里发给他的临时工作证递给了对方，但一秒后又觉得这个理由扯得也有点蠢。
    那黑人接过那张证打量了片刻：“星球日报？大都会的？那你还真是不远万里啊。”
    “因为我久闻贵公司的大名，很早以前就希望有个机会来看看了，所以才趁着暑假实习的机会专程来参观一下。”杰伊说着，顿了一顿，扯开话题道，“这儿就是你们的‘量子研发部门’么？我早听说你们在这个方面是业界领头羊，也是我最感兴趣的部分。”
    那黑人将工作证还给了他，咧嘴露出了和蔼友善的笑容：“不错，我就是这个部分的负责人。凯文·摩根，你可以叫我凯文。你想采访量子研发的内容？那你可真是撞对人了。”
    “唔，那我猜我是十分走运了。”
    “相当走运。”他亲昵地搂着杰伊的肩膀，拉着他进了电梯，“你一定在奇怪我们部门这层楼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怪异，但那是因为我们平常并不在这儿工作，只是大厅的导航图上说这层楼归我们而已。既然咱们这么投缘，我可以破例向你展示一下我们真正的工作地点。”
    杰伊注意到了他按下了电梯最底部的按钮，比一楼的按钮还要更低两级。就算是对毫无经验的他来说眼下的发展也显然十分古怪了，这个自称是部门负责人的家伙几乎是不由分说便将他强行拽进了电梯，热情得有些过了头。
    杰伊暂时仍不动声色，他有种自己或许已经接近了最关键部分的预感。或许这个黑人不怀好意，但无论下面等着他的是什么都没什么好怕的。
    电梯一路降到地下，“叮”的脆响提示两人已经到站。凯文热情地挽着他的手走了出去，一个大到奢侈的实验室顿时印入眼帘。数不清的研究员四下忙碌，各种杰伊叫不上名的高科技仪器满目琳琅，与地上相比几乎像是个全然不同的次元。
    这倒不是说凯里科技创意公司本身的科技感不强，事实上这家公司自末日危机事件后崛起速度堪比火箭，六年内几乎是一飞冲天，整栋建筑里都充斥着未来科技的气息，但与藏在地下的这间实验室比起来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杰伊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某部特效一流的科幻大片，因为这些玩具看着都不像现实中能见得到的。
    不过在这所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装置中，房间正中那围成拱形的金属装置也最为出彩。它的形状看上去像一扇拱形的门，紫色电流在其中心部分闪烁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仿佛震动了空间本身，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淡淡的裂痕。
    凯文·摩根咧嘴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你想见识量子研发部？你已经到了。”
    两名披白大褂的研究员冷不丁一左一右从他们身后窜出，手法娴熟伶俐地各抓着根注射针筒向杰伊脖颈刺去。尖锐的针管触及他脖颈的皮肤，竟“啪啪”两声双双断裂。
    那两名偷袭的研究员都怔住了，那个叫凯文的黑人也怔住了。
    杰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抱歉弄坏了你们的注射器......不过我想那应该不算太贵，你们都不会介意的对吧？”
    （感谢书友落笛RDO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我有个叫三个太阳的姐姐、NormanLHP、我最六、亚柏菲卡打赏的5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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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四章 穿越
    杰伊虽然早料想到这个凯里科技创意公司水可能会很深，但却也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来者不善，连一点礼节性地威胁警告程序都不走，说动手就动手。
    他不知道这帮人过去曾用这样粗暴的手段处理过多少个向他一样前来打探情况的人，但这一次他们是碰上硬茬儿了。两名披着白色褂子的研究员偷偷摸摸试图给杰伊注射某种药物，却不料针头在他坚不可摧的皮肤上“咔嚓”折成了两截。两人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杰伊已轻描淡写地反手一推将两人都远远地推飞了出去。
    那自称凯文的负责人脸色骤变，也意识到了今天闯入的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打发。他一边大声喝令其他人来捉住杰伊，同时自己比谁都快地迅速拉开了与这尊瘟神的距离。只见实验室内许多本穿着白褂子、颇有学者气质的家伙忽然之间便整齐地将身上的大褂一把扯掉，一个个都露出了小山般壮实的身材。有的人更是直接翻身从二楼的栏杆边飞跃而下，沉重地踏落在地板上，仿佛震得整个儿地板都嗡嗡作响。
    杰伊不禁轻皱眉头，他从未到过这样的大公司，但他估摸着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各个壮得像公牛一样估计并不算正常情况。这群壮汉摩拳擦掌，将手骨拉得“喀拉”作响，动作夸张地活动着筋骨。他们围成个半弧层层叠叠地向杰伊逼了上来，架势就像围堵着一只走投无路的绵羊的狼群。
    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围在中间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狼，在对方眼里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杰伊能在这帮人眨一次眼之前的瞬间搞定他们全部，但他不希望表现得那样招摇，如果能在不暴露实力的前提下解决问题自然会更好。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新的变数又出现了。
    像是高速飞行的子弹切割空气的声音从近十米高的天花板外传入了杰伊那拥有超级听力的耳朵里，红蓝相间的残影以几乎所有人都没法看清的超速粗暴地在实验室的穹顶上开出了一个巨洞，轰然落在了杰伊面前，那一刹那激起的无形气浪逼得这一干壮汉纷纷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深红的长筒靴踩得地板凹陷开裂，被风压撩起的披风轻缓地飘落，超级少女就像一团战火席卷战场，一头金发在灯光下照耀出太阳般灿烂的色泽。
    杰伊觉得自己的惊异比房间里其他的人少不了多少：“卡拉！？”
    接下来出现的便是十分滑稽的场面了，一群魁梧得像小山一样的壮汉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气场所震、不由自主地步步后撤，先前那些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甚至连一丁点的反抗念头都没剩下。不过考虑到超级少女胸前佩戴着的那个大大的“S”，没有人会觉得这有多好笑。
    女孩张大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众人隐约已预料到了接下来将要出现的难看场面，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口气猛地吹吐出来，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而出，有如一阵小型台风光临了这间地下实验室。那些壮实的汉子接二连三地在那旋风之中腾空而起，凄厉地嚎叫着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横七竖八地摔到了实验室的各个角落。沉重的仪器被飓风轰然推倒，桌面上的纸张文件满天乱飞，纷纷扬扬地有如天降大雪。
    卡拉一口气解决了问题，杰伊终于找到了机会问道：“卡拉？你怎么会......你不是应该回纳欣诺去了吗？”
    “我不放心你。”
    “你在跟踪我？”
    卡拉俏脸微红，连连摆手：“不，我没......我听说了你爸失踪的事，我想你肯定会有所行动，心里不大放心，所以就......好吧，也许我是跟踪了你。”
    至少这说明了她在意自己。杰伊心中略感宽慰，微笑道：“谢谢。”
    此时杰伊眼角瞥到那个叫凯文的负责人已经爬上二楼，跑到了大厅正中那台巨大的拱形仪器之前，他面对着中心部位那电流闪烁的紫色漩涡，深呼吸了一口气，纵身便朝着那巨大的漩涡跳了进去。
    杰伊和卡拉各自身形一晃，几乎同时闪至了那漩涡之前。两人顿住脚步，打量了这个装置一阵，卡拉道：“这看上去像是某种传送装置。但我没法看到另一边，不知道这玩意儿能通到哪儿去。”
    “也许那家伙带我下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把我扔进这个里面去。”杰伊道，“他们看上去轻车熟路，我猜可能他们对很多别的人也是这么处理的。”
    卡拉问：“所以你觉得这个后面也许......是一座监狱？”
    “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仅有的线索，我别无选择。”杰伊说着，顿了顿，道，“你知道你没必要陪我一起去的，我们不知道可能会在另一边面对什么。”
    “我既然都找来了这儿，可不是为了就此打道回府。”卡拉的语气不容商榷。
    “那谢谢了。”杰伊重新转向了眼前巨大的漩涡，“准备好了？”
    “唔......还是让我先深呼吸一下吧。”卡拉说着真的深呼吸了两口，“现在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随后并肩跃入了那巨大的漩涡。当身体触及到那团颤动不止的紫光的刹那，杰伊仿佛感到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深渊中探来，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身体。他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吸入了一个全然不同的空间，暴戾的能量充斥着四周，有如无处不在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电和光交汇在一起剧烈地灌进了他的口鼻，让人感觉分外不适。
    他只希望卡拉的情况能比他好些。
    不知在能量流中天旋地转了多久，杰伊终于如释重负地落回了实地。他感到自己像是被从五十米以上的高度扔了下去，沉重地砸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之中，落地的刹那貌似将某种机器器具砸得粉身碎骨、化为了压在他身下的一大摊破碎零件和老旧电线。
    卡拉在两秒后落到了他身边没多远处，从她那被折腾得乱糟糟的漂亮金发以及宿醉初醒般的表情能看出，她的情况貌似并没能比自己强多少。
    “好吧，感觉就像坐了一圈超刺激的宇宙版过山车。”卡拉晃着脑袋站起身，“我们这是在哪儿？”
    “好问题，你把我问倒了。”杰伊站起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堆已辨认不粗原本样貌的破铜烂铁之间。他环顾四周，放眼望去视野所及范围内貌似全部都是类似的破烂东西，堆积成了一座又一座小山丘，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看上去像是个......垃圾场？”

第二十五章 废品站
    经历了一段实在没法说令人愉快的空间旅行，杰伊和卡拉双双落到了某种类似垃圾回收站的地方。两人四下环顾，眼前所见之处几乎全部被层层叠叠的垃圾山所环绕，简直像是没有边际。杰伊怀疑他们是否还在地球上，他脚下踩着的、眼里望见的全部都是废品，就连鼻尖萦绕的气体也弥漫着垃圾的怪味，也许他们来到了宇宙中某颗叫做“垃圾星”的地方——如果真有这么一颗星球的话。
    “感觉糟透了。”卡拉厌恶地将一团黏糊糊的玩意儿从自己的金发上甩了下去，“我感觉我自己都快变成一块垃圾了。”
    “现在想要回去还不算太迟，”杰伊抬头指了指浮在他们头顶八九米处的紫色漩涡，“从那儿进去，应该就能原路返回。”
    卡拉固执地摇头：“我说了要跟你一起去，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再说，我可是前辈，我得照看你。”
    “那就拜托前辈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私，但要是卡拉真的甩下一句“那好你自己小心”然后潇洒地抖抖披风便飞回去了，他还真不大乐意。
    杰伊将他的超级视力调节至显微水平，扫描了环绕在他们身周的空气：“现在我们已经大致可以推断咱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这里的大气结构和地球十分不同，有些成分我甚至没见过。普通人类的话短暂呼吸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太久的话很难说会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
    蓝色的镭射光束冷不丁从两人身后射来，在他们回头的刹那已在半空“啪啪”两声炸开了两张镭射构成的光线网将他们各包裹了进去。两人半跪在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帮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正端着类似步枪形状的玩意儿朝着两人缓步逼近，它们有着类人的四肢，淡白的身躯，身带蓝色条纹，脑袋上长着两根难看的触须。杰伊不敢说他认全了地球上所有的动物种类，但他十分肯定这些诡异的东西肯定不会来自地球。
    那些身份不明的外星人端着枪围到了两个被网住的猎物面前，貌似已经放下了警惕——一般来说被镭射网捕获的猎物也确实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但是对他们而言不幸的是，今天的猎物恰恰就不在那一般情况的范畴以内。
    卡拉与杰伊对视一眼，道：“我觉得，他们好像已经把我们当做落网的咸鱼了。”
    “所以看起来，我们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
    “貌似是呢。”
    那些争吵中的外星人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俩落网的地球人——至少他们是这么以为的——陡然间同时暴起，徒手便将那坚不可摧的光线网从中扯成了两段，在最前方两名外星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一人一拳将他们远远揍飞了出去。
    剩下几个外星生物愣了好一阵才消化了这不符常识的发展，随后他们大声惊叫，急忙举枪射击。淡蓝的外星镭射光束漫天纵横，在视网膜上留下深刻的蓝色印记。两人各自闪开，落空的光束击在垃圾堆上炸得各种叫不上名的废弃物四下飞溅。
    杰伊夹手夺过一外星人的枪支，将枪管捏爆、顺手用枪柄将这目瞪口呆的家伙远远扫飞进了不远处的垃圾小山丘。但同时另一道镭射光正中他的后心，竟轰得他脊背一热、胸口滞涩，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一步。
    他在身后偷袭的那名外星人来得及开出下一枪前闪至其身前将他按倒在地，同时提醒卡拉道：“当心点，他们这武器貌似有点厉害，我感觉到痛了。”
    杰伊干脆扯去了被击破的外衣，外衣下一直佩戴在胸前的“S”徽章同时激活，深蓝的超人战袍瞬间覆盖了全身。两人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个外星人放倒，折断最后一支外星镭射步枪后，杰伊甩了甩手：“这是什么星人？还挺有点耐打，我拳头都有些麻了。”
    卡拉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皱起眉道：“我的超级视力......感觉就好像被这里的空气屏蔽了一样。我没法透视，看到的距离也非常有限。”
    杰伊听了也尝试了一番，果然也如她所说。不仅如此，他感到涌入自己耳朵里的声音信息也越来越浑浊不清。本来他甚至能听到几英里外空气对流的声音，但这会儿距离稍远的声音已逐渐模糊，越来越微不可闻了。
    “不对，”他凝重地道，“不是有什么东西屏蔽了我们的视力，是因为这个星球......我想我们是在一颗红色恒星照耀的星球上，是辐射削弱了我们的能力。”
    “那可糟透了。”卡拉道，“这意味着等我们细胞里存储的太阳能消耗完，我们就会变回普通人。”
    “现在也许是你好好考虑一下从这儿飞回去的提案了，”杰伊又指了指头顶那个漩涡，“趁你现在还能飞得起来。”
    “所以你会回去？”
    “当然不会，我得找到我老爸。”杰伊摇摇头道，“但你没必要留在这儿，你可以带着这些情报回去，告诉大家凯里科技创意公司在把人拐卖进不明星球......”
    “想都别想，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卡拉坚决地说道，“我们一起把被抓的人救回来，然后我们一起走。”
    停顿一阵，她有些尴尬地问道：“不过......咱们该向哪儿去？”
    这倒确实是个新的难题，超级感官被弱化了现在两人就相当于失去了雷达，行动会麻烦很多。
    杰伊顺着刚刚冒出的这几个外星人的方向走了回去，拨开一堆杂七杂八的事物，一个两人高的圆形管道入口竟藏在这堆杂物后面。
    卡拉扬了扬眉毛：“你确定走这儿？”
    “不确定。”杰伊一边说着一边弯腰钻进了通道，“但你还有别的路离开这臭烘烘的地方么？”
    卡拉不置可否，也跟在他身后弯腰钻了进去，同时提醒道：“记着回来的路，咱们一会儿说不定还得通过上面那个洞回家呢。”

第二十六章 巨型生物
    不明星球，一条仿佛看不到头的狭长管道内。
    杰伊和卡拉已经走了近十分钟，再次经过一个转角后所看到的却仍是一成不变的长长管道，令人没法不去怀疑他们走到现在会不会只是在原地兜圈。
    起初他们用的是飞的，那样的确比慢吞吞地步行要远快得多。但由于红色恒星辐射的影响，只片刻两人便感到异常吃力，于是为了节省能量应付突发状况他们决定还是用走的。
    又向前走了好一阵，通道前方总算是豁然开朗。两人站到管道出口处的边缘，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直径三十米有余的圆形巨坑，深度约莫二十多米，地面上铺着层金属钢板，像是某种广场。
    两人一前一后跳了下来，战靴落在钢板上发出两声嘹亮的脆响，在这深坑四壁上反射回荡。杰伊感受着脚底回馈来的轻微震感，俯身用指关节轻叩地板，道：“我猜接下来的路在下面，听上去是空心的。”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深坑中忽然响起了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好像有人刮动你的耳骨。两人刚跳下来的那深坑顶部突然间被四块从四个角落伸出的铁板严严实实地盖上了，好似一个锅盖将整个坑洞掩盖在了下面。
    这过程发展得极快，不等他们对这异变有任何反应，他们脚底又突然间剧震了起来。两人脚下站着的钢板发出了“嗡嗡”的颤抖声，四条裂缝如灵蛇般爬上了其表面，将地板分割成了四块。金属地板沿着缝隙迅速开裂，一条无比粗壮的触须从裂缝中倏然而出，冷不丁将站在地板上的两人都猛然扫飞了出去。
    杰伊后心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觉得自己这一下的冲量应该堪比一辆踩满了油门的卡车，但身后的墙壁却纹丝不动，连一道裂纹都没留下，足见这外星金属结构材质的可靠。
    但对他们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只为他们脱困更加了几分难度。他看到一团巨大的轮廓从裂开的金属板间探起了身来，那玩意儿向杰伊圆瞪着一只比他整个人还大的眼球，浑身覆盖着坑洼不平的暗红鳞甲。几条长长的触手从它的底部窜出，宛如被狂风拂动的枝条，只不过更加致命。
    整体看来，这看上去就像是地球上的章鱼和水母融合产生的生物，只不过个头要大得多，皮肤也恶心得多。
    最糟糕的是，杰伊发觉他们接下来的出路便被挡在这个庞然大物身后。那是条与先前来路上差不多尺寸的管道，入口十分不巧地恰好被那肥大的身躯挡住了。
    那生物不可一世地挥舞着它那威风八面的触手，杰伊反应迅速地躲开了一击，身后墙壁被抽中的瞬间发出了响彻骨髓的撞击音，仿佛整个空间都震动了起来，让人绝不会想要让这一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卡拉倏地跳落到了这只大家伙光秃秃的脑袋上，奋力地用拳头捶打它的脑门。那巨大的生物不知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了沉闷古怪的呻吟，似乎感到了痛楚。一根粗大的触手像长长的鞭子向上卷去，去势奇快，与那体型全然不符。鞭状的残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卡拉的视网膜上，她根本不及闪避，想也不想地举起双臂于面前格挡，整个儿被沉闷地击飞了出去。
    杰伊估摸着这只不明生物可能是有着眼观六路的本领，它对付卡拉的同时对杰伊这边也丝毫没有松懈，一条触须高高卷起，像一条软绵绵的长鞭灵活地扭动，狠狠向他的脑袋抽落。杰伊侧身躲过，残影贴着他的肩膀落下、将地面砸得猛然一沉。
    卡拉半趴在地上，扬起脑袋开始尝试发射热视力光束切割对方的身体，但覆盖在那怪物身上的鳞甲几乎坚不可摧，卡拉射出两道高温视线只在其皮肤上留下了焦黑色的灼痕，却完全没法贯穿。
    就连高温的热视力也只能给它留下一点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当然主要是因为卡拉也被这个倒霉的星球上红色阳光的辐射削弱了的缘故。但这么一来却似乎激怒了这个生物，它恼怒地低吼两声，所有的触手同时弹射而出，像风中的柳条般胡乱舞动，每一击都带着空气被撕开的咝响。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飞速舞动的触须充斥，模糊的残影简直像是编织出了一张连水都泼不进去的网。两人只得使出超级速度闪避。杰伊接连躲开数次攻击后终于还是一个不慎被抽中了后心、沉闷地栽倒在地。他迅速起身，黑色的阴影已劈头盖脸而至，却是又一鞭紧随而至。
    他抬头的瞬间那触手已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再想闪避已是不可能。杰伊一咬牙，微侧过身，看准时机猛地抓住了这根挥来的触手。他将那根触须夹在腋下，几乎将全身剩下的全部力量都灌入了双臂猛地回拽，竟与那巨大的怪物僵持住了。那怪物巨大的身体竟在杰伊臂力的爆发下微微颤抖了起来，那根触手因两股巨力的拉扯被崩得笔直，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如果不是红太阳的辐射，杰伊这会儿已经轻松地抓着这根触须将眼前的大家伙当风车转了，可惜事情并不总是如意。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与这一条触手僵持得不相上下，但同时另一根触手已像是活物般探到了他身后，狠狠抽在了他的脊背上。杰伊闷哼一声，手上力气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三条触须将他身体团团捆住，离地吊在了半空，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半分松动迹象。
    他侧头望去，卡拉也和他情况差不多。她也被几条触须捆着悬在半空，修长的双腿吊在半空，他感到有这么一瞬觉得她的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可爱简直是罪过。
    那怪物似乎对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多损伤的两个小家伙十分生气，它用力地收紧捆住两人的触手，产生的压力足以压瘪地球上的任何金属。杰伊感到胸前轻微地一阵窒息，他的身体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这样的压力，但在红色恒星的影响下他不确定还能撑多久。
    “杰伊，”卡拉忽然提醒，“下面。”
    杰伊一愣，随即启用了暂时仍能运作的红外视力透视地面。只见这巨大生物落足的地面下方似埋藏着某种极寒的物质，地下的温度光谱中央就好似一个冰冷的漩涡，中间蕴藏着深渊般的寒冷。
    就像是某种机关，或者说猎人的陷阱。
    虽然很冒险，不过到了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吧。杰伊向卡拉的方向对视一眼，两人互相从对方的视线中读出了相同的意图。他们目光同时指向了怪物脚底，热视力同时射出。四道光束叠加至一处瞬间炸开了坚固的底部，淡蓝色的寒气有如火山喷发般窜出。比冷冻呼吸的温度更低数倍的极寒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空间，热视力的高温只一瞬间便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那怪物惊恐地大叫，再顾不上自己抓住的猎物了，触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杰伊和卡拉急忙提起剩下的全部力量浮升了起来，两人飘在半空望着脚底那生物惨叫着被冰晶覆盖，一条条柔韧的触手在十数秒内便全部化为了冰蓝璀璨的结晶，被固定在了半空。
    运气不错。看来无论是谁在这儿“饲养”了这么只怪物，他们也留下了能够瞬间制服这大家伙的机关。
    “阿嚏！”卡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开始有点冷了，我说咱们快离开这儿吧。”

第二十七章 探员
    杰伊梳理了一下冲进那时空通道后短暂的时间内经历的一切——脏兮兮的金属管道，凶狠而极不友好的外星人以及身高几十米长得像章鱼和水母混合物的怪物。而在这举目无亲的陌生星球上陪着自己经历这一切的，只有一个漂亮的金发氪星美少女。
    唔......听上去貌似也不是那么糟糕。
    打倒那只庞大的触手生物后又走了五六分钟，这似乎漫无止境的通道总算出现了一个出口。扇形的金属板封闭着前方的通道，上面留着叶状排列的缝隙，缝中透出的光亮告诉了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还以为我们得在这里面走一辈子呢。”卡拉欣喜地说着，伸手试图将那块金属挡板掰开，却被杰伊制止了。
    “等下。”他说。
    两人在这块金属板后等待数秒，一个黑影便“嘭”地撞在了这层出口上。令人惊异地，那看上去像是个人——一个真正的人类，还是个黑人。他衣着褴褛，褶皱的牛仔裤上满是破洞。他憔悴的面容上写满了慌张，一边不住地用双手徒劳地尝试着弄开这层坚固的金属板，一边不停回望。杰伊觉得他肯定是在被某种极度凶恶的东西追着，而他似乎想钻进杰伊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通道里逃生，可惜这层铁板对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坚固了。
    一道淡蓝的光束“嗖”地一声破空而来，正中这个可怜人的后心。他惨哼一声、扑倒在地，背后的上衣被激光打穿出了一个焦黑的缺口，被灼伤的皮肤上冒着淡淡的黑烟。
    卡拉一瞬间几乎“啊”地叫出了声，就好像这一击是打在她的身上一样。她下意识就想破开面前这层铁板钻出去，但却又被杰伊拉住。
    那黑人趴在地上，仍努力地向前爬了几寸，杰伊能够看到他眼睛里那无比强烈的求生渴望，那眼神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让人挥之不去。但他似乎终于是力竭了，最后的努力挣扎也终于被证明了只是徒劳。几名白色外星人端着枪围到了他的身边，跟之前杰伊和卡拉在那垃圾站遇见的外星人看上去是同一种族。
    那些外星人用枪指着这个黑人，直到一个气场似乎颇为与众不同的外星人从他们之中走了出来，其他人纷纷恭敬地退到了一边，杰伊想这家伙也许是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模样的外星人开口了，他沉沉说道：“你的尝试毫无意义，不过是在浪费精力。如果你有这么多多余的精力可以浪费，不如节省下来用在竞技场里，说不定能帮助你多活一阵。”
    那黑人倔强地抬起头，用倔强的目光瞪着这个丑陋的家伙，低沉地骂了句颇为粗俗的话。那外星人哼了一声，回头向自己的同伴交代了些什么，队中一名外星人便一手将这黑人提起、扛在了肩上，似乎准备将他带回去。
    杰伊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个黑人极有可能是从关押地球人质的地方逃出来的，而这帮外星人十分可能会把他抓回那儿去。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跟在后面，这些外星人就能领着他们找到被抓走的其他地球人。
    或许他就可以找到老爸。
    可惜他的这个计划还没起步便已泡了汤——卡拉等到这会儿似乎终于是忍无可忍，她一脚将挡在面前的金属板踹得像个飞盘一样螺旋飞出、冷不丁将队伍中一外星人砸翻在地，自己几乎同一时刻倏地飞出，化作一条长长的残影扑进了外星人的阵中。那些外星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两条人影便带着惨叫高高地腾空飞起，猛然摔落在地。
    卡拉在杰伊来得及说出阻止她的第一个音节前便扑了出去，他只好轻叹一声，也跟在她后面跳出了通道。他不禁想起漫迷们总吐槽氪星人不喜欢动脑，看上去这个评价还算中肯。
    而他这么恼火地想着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眼下也已成了这个“氪星人”中的一部分。
    那个外星小头目大声怪叫，也许是在指挥队友赶紧集火这两个乱入的家伙。卡拉形如鬼魅地闪至其面前，一拳轰在了他那仍张成O型的嘴巴里，只轰得他头晕目眩、仰头栽倒。另一外星人倏地抽出了蓝色的镭射光刀，刀刃拖出条长长的灼热轨迹向卡拉头部砍落。卡拉侧身避过，头也不回地一个后心回踹将他远远踹飞。
    杰伊用胳膊架住一外星人斩落下来的镭射光刀，灼热的痛楚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痛觉中枢。杰伊一咬牙，手臂猛地发力将那光刀扫开，在对方仍未能从他徒手挡刀的惊诧间回过神的瞬间抓住了其脑袋，狠狠向着身边一箱状物突出的尖角撞去，顿时撞得这外星人满眼金星晕了过去。杰伊微侧过头，眼角瞥见另两名外星人正朝着他的后心举枪欲射，于是回身射出两道热视线光束从那两人手中的枪支上扫过，两支镭射枪顿时轰然炸开，两团淡蓝的能量暴戾地释放，将两名外星人猛地掀翻在地。
    杰伊和卡拉比起在地球上时所能发挥出的能力已不过五成，但对付这几名外星杂兵还是绰绰有余。两人迅速料理了这些外星人，此时那黑人正靠坐在墙角吃力地喘息，看上去已只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随时可能咽气。
    卡拉迅速地蹲到了这个人身前，柔声道：“嘿，能听得见我吗？”
    黑人沉重地睁开了眼皮，目光首先落在了她胸前的“S”上：“你是......超级少女？”
    “对，是我。”
    他吃力地将目光转移到了杰伊身上，视网膜上的影像已开始模糊不清了：“那个是......超人？”
    杰伊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卡拉替他回答了，这让杰伊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哪怕是为了安慰这个命悬一线的可怜人，他也觉得这个称号安在自己头上让他感到喘不过气。
    黑人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绽出了或许不应出现在一个将死之人脸上的阳光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说，“你永远不会抛弃我们。”
    卡拉轻声道：“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我们是来救你的，我保证会带你回地球，好吗？”
    “谢谢。”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我......我想我已经不行了，我心里非常清楚，你不必安慰我。但是还有更多人......更多人类被他们关着，你们得去救救他们。”
    说到这儿，他露出了愤恨的眼神，咬牙道：“他们抓走地球人，改造我们的身体、把我们变成各种各样的怪物，然后驱使我们去竞技场上战斗，以供这个星球上的观众娱乐。记得前阵发生在大都会地下商场的暴动吗？那根本不是官方说的什么意外事故，那是一个被改造的人类逃离了他们的监管引发的事故！”
    两人听了他的话，心底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恶寒。杰伊打断道：“等等，你说是这些外星人抓了人类进行改造？那为什么被改造的生物会出现在大都会？他难道不应该在这个星球上么？”
    黑人粗重地喘了两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仅剩的全部力量促使自己继续说下去：“是人类......有人类和这些外星人勾结，而且他们的势力相当强大，他们为这些外星人提供了地球上的据点。我曾是FBI探员，我注意到了不该注意的事、调查了我不该查的东西，所以我出现在了这儿......”
    杰伊和卡拉对视：“凯里科技创意。”
    黑人的眼神逐渐迷离，似乎终于要撑不住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卡拉的斗篷，道：“拜托了，救救其他的人，他们在......”
    他没能说出最后一句话，但却用眼神向他们传递了最关键的信息。他瞳孔放大，终于停止了呼吸，但临终前目光笔直地投向了远处最庞大的建筑——一座椭圆形的巨大场馆，看上去就像地球上的体育馆。
    卡拉轻轻地将他的尸身平放在地，替他合上了双眼。
    两人在这儿静默了好一阵，直到杰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我们还有活着的人要救呢。”

第二十八章 竞技场
    杰伊走在宇宙中不知哪个角落的星球上完全陌生的一座城市里，心底不禁略微地不安了起来。这段时间他里尝试了太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对抗变异的怪物、接住着火的飞机，现在又追着失踪的老爸来到了一座外星城市。他甚至都还没出过国境——穿越重生不算数，而现在他直接飞到了另一个星球上，这跨度着实有点太大了些。
    他不经意地望向对面一栋蘑菇状的建筑，发现一个绿皮肤、长得像只有胳膊的海马的家伙正不知为何冲着他友好地微笑，还在不住挥手——如果那玩意儿是它的手的话。那至少已是他们一路遇到的第七种外星人了，杰伊不由得好奇这座城市究竟由多少种外星人组成。他对这名外星人的示好感到奇怪：“那家伙是在冲我招手么？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也许她喜欢你。”卡拉笑着调侃，“也许你可以尝试着和她交往。”
    “和那个长得像海马的生物？”杰伊稍微发散了些想象力脊背便没来由地一寒，“还是算了。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她’？”
    卡拉解释：“那是个山达萨姆星人，只要你知道特征就很好辨认。”
    “你认得出来？”杰伊一愣，“这里的这些外星家伙，你都认得出来吗？”
    “大多数吧，有些我也没见过。”
    杰伊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才是个真正土生土长的外星姑娘，和自己这种两世都生在地球上的“土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当初氪星的文明也是高度发达，氪星人自然不会像地球人一样对自己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所以这是座什么城市？”杰伊在身边经过第八个不同物种的外星居民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外星的城市难道不应该都只住本土居民吗？你知道，就像氪星只住氪星人、地球只住地球人一样？”
    “那是一般情况，这是一座复合城市，宇宙中有许多这样的城市。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各个星系的人都可以在这样的城市里定居，没有种族界限，所有种族都是平等的。”卡拉解释着，顿了一顿，补充道，“如果你在氪星的时候上课听过讲，这些中学老师都讲过。”
    “呃......好吧，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卡拉微微一笑：“其实当时我也没听讲，老师讲到那儿的时候我也许在跟同桌开小差。不过有一次放假爸爸带我去过一座这样的复合城市，看上去和这儿很像。”
    难怪她看上去这么镇定自若，就好像走在一座陌生的外星都市里不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对她来说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来到了那个黑人临终指向的建筑前，这大概确实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建筑了。椭圆的淡白外壳长度超过四百多米，顶部的至高点距地面七十米有余。它就像是颗椭圆的蛋横放在城市正中，向各个方向张开了共八个入口，每一个入口都被这座城市的居民排成的长龙堵住，每一条队伍都无比漫长，所有入口都被人海堵得严严实实。
    杰伊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大都会看到棒球赛入场的情景，只不过这些外星人比大都会的棒球粉丝要更加狂热百倍，规模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事实上和眼下这座外星场馆的入场规模相比，就连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显得像个小项目。
    两人夹在拥挤的人流中向着其中一个入口涌去，杰伊凑到卡拉耳边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这又是在搞什么？别的外星城市也经常有这样的活动吗？”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声，因为鼎沸的人声几乎改过了一切，你就算扯着嗓子大吼声音也很难传递到三米之外。
    “没。”卡拉摇摇头道，“在我记忆里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嘿，前面的干什么在？动作快点！我可不想错过比赛！”
    两人回头一瞥，只见身后不耐烦地嚷嚷着的是个蓝皮肤的外星壮汉。他个头足有两米多高，用一件粗布一样的长袍裹着身体，宽大的袖子里藏着肌肉仿佛要炸裂的胳膊。
    当他恼火的目光落到卡拉脸上，发现前面磨磨蹭蹭的竟是个漂亮火辣的女孩，不由得悠长地吹了个口哨，满脸的不耐顿时一扫而空：“嘿，姑娘，你是外来的游客吧？”
    杰伊鄙夷地望着这个壮汉，暗想有些事真是不管到了宇宙的哪个角落都是一个一样。同时卡拉微笑着回答道：“嗯，我和我的朋友来自坤塔尔星，来这儿度假。”
    “坤塔尔？那可离‘战争世界’很有些远呢。”那大家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不过你们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如果你们想挑一个刺激的度假地点，那没有比‘战争世界’更合适的地方了。”
    “战争世界？”
    卡拉看上去似乎对这个名词十分陌生，但杰伊却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现在莫非是在那个“战争世界”上？这个宇宙应该没有另一个名字恰好也叫“战争世界”的星球对吧？
    DC漫画中的“战争世界”与其说是星球不如说是一座星球大小的移动要塞，拥有着宇宙顶尖的武器火力，其中甚至有能够一击毁灭行星的强大武器。但这座要塞同时也是一座宇宙都市，上面居住着大量的奴隶和居民。住在“战争世界”的人们永不工作，他们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观看来自宇宙各地的各种生物被抓到角斗场里决一死战。
    这倒是解决了无数问题中的一个——至少杰伊知道眼前这座建筑是干嘛的了，这就是那座星际角斗场。
    “这绝对是宇宙间最巨大的角斗场，最刺激的比赛！是给真正的男人挥洒汗水和热血的地方！”这位外星朋友兴奋地扬起了他硕大的拳头，“这儿是荣耀至上的战场，而至今为止，德拉戈是站在荣耀顶点的男人——如果今天的比赛他仍然取胜，那他就达成十连胜了！他们说今天德拉戈的对手会是个斯米尔泰普人，听说那是个真正的杀手。但那又如何呢？我认为德拉戈依然会取胜——一如既往。”
    “呃......所以那些败者，”杰伊问，“他们会去哪儿？”
    这个外星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失败者？谁会关心败者会去哪儿呢？他们大多数都会死在赛场上，这是他们的荣耀。不过对于少数没能获此殊荣的败者，他们会被扔进垃圾回收站。不过他们得先经过特拉科那一关，没人能从特拉科手里活下来，所以那也和死了没两样了。”
    杰伊扬了扬眉毛：“特拉科？”
    外星人笑道：“你们可真的是外乡人，战争世界里所有人都知道特拉科，它可是个大块头。它有像建筑一样高大的体型，十根坚韧而力大无穷的触手。他们把特拉科当做垃圾站的清扫工，失败者都会被扔进垃圾站当它的饲料。没有任何生物能从特拉科那儿活下来。”
    杰伊和卡拉对视了一眼，那说的显然就是他们在垃圾站里遇到的那只章鱼水母融合体了。杰伊内心里一时间还有些小得意，因为这家伙说没有任何生物能从那只怪物手里活下来，而他们刚刚才把那玩意儿冻成一座冰雕。
    “好了，这次我们真的得快点进场了。”外星大个子又向前挤了两步，“再耽搁下去可真要赶不上比赛啦。”
    （感谢书友皖水庶人打赏的1500起点币，书友落笛EDO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二十九章 战争世界
    这些狂热的外星观众再一次刷新了杰伊对“疯狂”二字的认识，他们对战争世界竞技项目的热情简直超越了“疯狂”这个词所能形容的范畴。杰伊夹在一堆物种不明的外星生物潮流间涌入场馆时不得不紧紧拉着卡拉的手，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人流冲散。
    这座庞大的场馆三面设着观众席，呈半弧形围着中央的角斗场，初步目测少说有过万的席位。地面上铺着浅白色的金属地板，场地四周立着环形的镭射壁障封锁了赛场，就像设下了一间看不见的牢笼，限制了选手自由的同时也保护了观众们的安全。最里侧没有设观众席的那一面耸立着一座淡金的高塔，一个方形的瞭望台面向着赛场的方向凸了出来，那是拥有赛场最佳视角的VIP席位。
    不过那座塔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够上去的，它的功能不仅仅是有一个好的观看视角而已，那是集中了整个战争世界所有权力的建筑，里面有着这座宇宙要塞上一切武器的发射开关。如果与美国对比其地位便等同于白宫，甚至犹有过之。
    但更重要的，那儿同时也是所有被抓来战争世界参加比赛的俘虏被关押的地方，那使得这座建筑成为了杰伊与卡拉此行的主要目标。
    两人先不动声色地找到了观众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身旁全是情绪高涨的外星人。比赛的主持人长得像只粉红色的灵长类生物，只不过他的嘴巴像个吸盘，念起开场白时不住地上下抖动。杰伊十分好奇他是如何用那样一张嘴清晰地吐出声音的，也许他发声的原理也和人类不大一样。
    简短的开场白过后，主持人开始介绍起了选手。杰伊很快见到了门口那外星壮汉提到的那个即将冲击十连胜的德拉戈，他看上去的确像是个不凡的战士。他戴着个独角的钢盔，眇了一目，紧闭的眼皮上划着一道深刻的刀疤，触目惊心。他在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高举起手中的战斧，扯着嗓子高声咆哮，引起了观众们又一阵兴奋的热潮。
    过万外星观众的呐喊让杰伊感到自己的鼓膜都像是在震颤，让人心烦意乱。但他下意识地向身旁的少女瞥了一眼，心里却又没来由地安稳了下来。
    “我们，这算是约会么？”他半开玩笑地说着。
    卡拉向他投来有些意外的目光，面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也许......算吧。”
    两人趁着主持人介绍下一名选手观众正兴奋地起哄时起身向最内侧高塔的方向溜了过去，忙着欢呼的观众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不得不说，他们在门口遇见的那大家伙的预测倒是挺准，这场比赛在他们刚刚无声地放倒警卫并以超级速度溜进塔内时便结束了，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实在算不上一场精彩的对决。那个被民间传说描述得有三头六臂的外星人在常胜将军德拉戈的重斧下一共不过撑了十个回合便被斩下了首级，用时甚至不够抽一支烟。
    观众们对无敌的德拉戈又一次保住了他的胜利欢呼雀跃，但同时也为期待已久的比赛竟这样草草落幕十分生气，纷纷暴躁地提出了抗议，强烈要求下一次上台的对手至少得能在德拉戈手里撑到三十招以上。情绪激昂的观众喧闹了好一阵仍没有散场的意思，直到主持人顶着被唾沫星淹没的压力保证了下次绝对找来宇宙上等的凶猛生物，观众们才肯退场。
    赛场内侧凸出的VIP看台内，戴着顶高帽的参谋手里捧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终端，恭敬地站在王座边汇报道：“人民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您的支持率正在逐步下降。如果我们再没法呈现足够精彩的比赛，人民可能会......”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儿停住了，就像是害怕触碰什么禁忌。王座上的巨人探起了身，他有着土黄的皮肤，面容有如凶神恶煞，眼珠呈危险的血红色，其中闪烁着凶恶与狡诈交织的精芒。
    “就会怎么样？”他低沉地发问，声音沉闷得像被裹在浓云深处的惊雷。
    “叛变。”那参谋小心地道，“人们已经开始讨论了。”
    “哼，他们不会。”魁梧的君王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在他统治之下的帝国，“只要我们能保证有持续不断的精彩战斗。地球的那些人类向我保证了能将人类改造成强大的斗士，那个项目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的问题。”
    “恕我直言，可他们到现在为止带上场的那些改造品都不堪一击，甚至扛不住德拉戈的一斧头。”
    “那就给我去下死命令！”君王不耐烦地提高了音调，“限他们在下一次比赛开始前改造个至少能在德拉戈手下走三十回合的东西出来，否则就让那群地球人跟着他们那些研究一起玩完！”
    参谋急忙低头，几乎恨不得要用额头贴上地板：“是，我这就去传达。”
    他就这么低着脑袋迅速地退出了这个房间，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直到合拢的自动门彻底将那伟岸的身影隔绝在了门后才直起腰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流星地穿过七弯八拐的通道、来到了某扇门前。他深吸一口气，解锁之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眼睛几乎翻到了头顶上。
    见到他进来，先前杰伊在凯里科技创意大厦遇见的那自称凯文·摩根的黑人急忙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进展，之前的两个实验体都表现出了一流的体能和耐性。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们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能造出能与那个不败的外星斗士一战的生物。”
    “太慢。”参谋板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大人下令了，一周之内、下星期的决斗之前务必完成。”
    凯文脸色骤变，他努力维持着笑容：“下星期......那确实太紧了一点。两个星期，就两个星期如何？我们无论如何也想办法完成！”
    “说了下周就是下周，这是大人最终的命令。”那参谋哼道，“他说了，如果七天之内你们没法达到要求，你们可以和这个项目一起完蛋。”
    他逼格十足地甩下了这个难题，转身霸气地一甩衣袖走了出去，将这负责人扔在这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的进度本就已经落后计划了，战争世界的统治者已多次对他们的拖延表示了不满。另外凯文到现在也没敢把地球上凯里科技创意公司本部闯入了两个超能青少年的事汇报上去，否则以他对这里君主的了解，他觉得对方可能会当场捏爆自己的脑袋。
    他的助手悄然走到他身后，小声问：“怎么办？”
    凯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咱们加快进度，细微的调整直接在人体实验时校正，如果上帝保佑的话，我们也许还能赶上进度。”
    他气恼地哼了一声，快步来到实验室里侧紧锁的一扇门边，动作迅速地解了锁。那是个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开门的瞬间透出一股呛人的异味，简直像个发霉的酒窖。憔悴不堪的人们横七竖八地散在房间之中，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当光亮从打开的门缝透射进去，他们都本能地抱紧身体避开光线，缩进了黑暗的角落。
    这便是被从地球上抓走的人们了。他正盘算着抓两个实验品出去，身后却冷不丁传出两声异响打断了他的动作。凯文不得不回头确认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从开着的门缝里探出半个头，诧异地发现整个实验室中的所有人已在刚刚的两三秒功夫内晕了一地。那两个超能青少年像是凭空窜出般出现在了实验室正中，灼热发红的瞳孔正以有如蕴含上千度高温的目光投射过来。
    “我们又见面了，老兄。”杰伊捏着拳头，冷冷地道，“想我了吗？”

第三十章 营救
    尽管杰伊对眼前这个与外星人同流合污出卖同胞的家伙十分痛恨，但现在确认父亲是否在这间牢房里的急迫胜过了一切。他象征性地打断了这家伙的腿让他没法乱跑，扔下他在实验室里嚎叫的同时飞身冲进了那黑黢黢的牢房。
    “爸？你在吗？”
    “杰伊？是你么？”
    回应来自房间阴暗的一角，雷诺兹先生就在那儿，虚弱地靠着墙根，但好歹他还保持着人形——杰伊对此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路上没少担心万一雷诺兹先生也被改造成了只长着獠牙和利爪的怪物该怎么办，现在看上去他少了一个问题要头疼。
    雷诺兹先生看到杰伊不禁喜出望外，他强打起了精神，背倚着墙壁坐了起来，手上的镣铐碰得乒乓作响。杰伊看着他的样子就像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心中不禁酸楚，他轻声说“你等一下”，随手扯断了父亲身上的镣铐，搀着他站起了身来。
    卡拉一边迅速地帮其他人扯开镣铐，一边问道：“大家都还能走得动吗？我们能带你们离开这儿。”
    众人稀稀疏疏地回应了她，一对对看上去都几近死去的眼睛里又重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杰伊不禁有些惭愧，终于找到父亲的喜悦让他一时忘记了其他的人质。事实上当他跳进时空通道时他所想的只有救回自己的老爸，并没有想过要当个英雄拯救更多受害者，也许如果卡拉没有跟来，这也会是他最后的选择。
    杰伊让雷诺兹先生稍等片刻，自己也加入了卡拉帮着她扯断了其他人身上的镣铐。众人从牢房中出来时，凯文·摩根仍抱着他的那条断腿在地上躺在地上哭嚎。
    杰伊将他一把提起，狠狠地撞在了实验室的墙壁上，撞得这家伙眼冒金星，不等杰伊发问便急忙道：“停下，停下......我什么都告诉你......”
    杰伊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这家伙，但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拣最重要的问：“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出去那条通道走到尽头，左转，你会看到一个机库。”凯文疼得鼻涕眼泪流个不停，“挑一辆载具，你们可以坐它飞出去。”
    “我们要怎么回地球？”
    “原路返回。”他说，“战争世界到地球一共有三个运行稳定的传送门，我只知道垃圾站那个——我们一般把从地球抓来的俘虏从那个门扔进垃圾站，战争世界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在那边接收。他们会挑选出中意的带回这里，不满意的会直接扔给垃圾站的清扫工特拉科当饲料。”
    “所以说我们还是得从来的地方回去了。”杰伊将他扔到了一边，转身欲走，“多谢建议。”
    “等......等一下！”见他们准备离开，凯文忍着剧痛翻过身，吃力地向着他们爬来，“别丢下我！带上我一起！蒙戈......蒙戈会杀了我的！”
    “蒙戈？”杰伊皱起眉，“所以说，果然是他在掌管‘战争世界’吗？”
    蒙戈，DC宇宙著名外星独裁者，宇宙暴君，战争世界的统治者，本身实力也相当强悍。一般而言他是超人和绿灯侠的敌人，与正义联盟也有过多次交手。如果要杰伊在DC宇宙里列一个目前他最不想惹的坏蛋名单，蒙戈的名字绝对能排得上号。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肯定已经算是和这位独裁者结了梁子。
    杰伊厌恶地瞥了眼在地上努力挪动的这个家伙，冷冷地道：“那祝你好运。”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可怜虫在身后的咆哮和嚎叫，领着众人质迅速离开了实验室。
    如此一长串队伍大摇大摆地在指挥塔内横行，如果这都还不能引起注意，那只能说明这座塔里的人都睡着了。在杰伊和卡拉手脚麻利地解决了两名巡逻警卫后，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了整栋建筑。控制中心迅速将塔内所有区域封锁了起来，大批警卫被向着危险区域派遣过来，可这都并没能起到什么效果。每拨警卫都被杰伊和卡拉在十秒内全数放倒，每一扇层层加固、厚如装甲的大门都被他们徒手掰开，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们冲入停机库的脚步。
    一帮人张扬地冲进了停机库，各式各样新奇的外星载具映入了他们的眼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看上去应有尽有，可惜这貌似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呃......你们有谁会开飞机吗？”杰伊不抱什么期望地向众人问道。
    “这边。”卡拉快步领着众人来到了一艘造型小巧的银色载具边，手法娴熟地激活开关打开了后面的舱门。这艘载具个头还不过两米，但身形瘦长，挤一点勉强能将所有人都塞进去。它虽安着两对翅膀，但那造型与其说是飞机倒更像是辆会飞的跑车。
    杰伊看着卡拉挤进驾驶舱，手脚利索地激活了操作台并握住了操纵杆，不禁欣喜道：“你会开这个？”
    “算是吧。”卡拉说，“这个型号是宇宙里许多复合城市通用的载具，以前放假的时候我爸教我开过一次......替我弄开机库出口的门好么？”
    “......一次？”杰伊突然间又感到不是那么安心了，但他还是依言去将那被封锁起来的大门撕扯了开来，露出了一条恰够这艘船冲出去的缝隙。卡拉的说法听上去就好比老爸教她在停车场兜过一次圈——天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现在她正打算开着车上路。
    “一次。”卡拉深呼吸了一口，看着杰伊也回到舱内后，大声道，“不过至少我记得怎么让它动起来......所有人坐稳了！”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银色交通工具的尾部已喷吐出了耀眼的蓝色火焰，功率强大的推进器瞬间赋予了它巨大的动能，载着这满舱的乘客轰然而出。卡拉驾着这艘船瞄着大门上那条被杰伊撕开的裂缝倏然冲出，银色飞船像一只破笼而出的鸟儿，展翅冲入蓝天......而后猛地向下一沉。
    卡拉咬紧牙关拉起操纵杆，飞船成功地在与地面亲密接触前稳住了身形，几乎贴着街上外星行人的脑袋低空掠过：“看上去......有点超重了。不过我想它能坚持到终点。”
    她操控着飞船略提起了几分高度，但船身紧接着却又是沉重地一震、似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冲击再度向下沉了几分。船底从一栋建筑半圆形的屋顶上呼啦啦地划过，在上面撕开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六艘球状的飞行物以极高的速度直咬着他们乘坐的飞船尾部而来，每个船舱内都坐着一名战争世界的外星士兵。球状飞船两端各安着一门小口径的炮管，淡蓝的镭射光有如雨点扫射而来。
    “呃，坏消息，”杰伊从船尾的玻璃上向外望去，“我们有伴了......而且它们看上去比咱们快得多。”

第三十一章 异星追击
    银色飞船再一次地被身后紧追不放的球状飞行器击中，尾部的左翼已开始冒出了黑烟。这使得飞船本身失去了平衡，对一个驾照都没拿到的新手来说卡拉维持着这玩意儿飞在天上不掉下去已竭尽了全力。
    同时那些飞行器仍在迅速逼近，速度比他们的飞船快了一倍不止，这样下去他们绝无机会能逃到传送门那儿。
    除非有人能做点什么。
    “打开舱门。”杰伊冷不丁对卡拉道，“我去拦住他们。”
    “你疯了。”卡拉摇头，“辐射已大大削弱我们的力量，且先不说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把那些飞行器打下来，我们甚至不知道你还能飞多久。”
    “所以计划就是我们一起在这艘船上等着被击落，然后重新被抓回去？”杰伊反问。
    卡拉咬了咬牙，无言以对。她知道杰伊是对的，这样飞下去他们绝无活路。一旦飞船被击落她和杰伊或许仍能脱身，但这些虚弱的人们没有半点机会。
    “这是唯一的办法。”杰伊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打开船舱，我稍晚一些回去......我保证。”
    犹豫半晌，卡拉轻叹了一声，按下了开门的按钮。舱门带着低缓的嗡鸣降了下去，高速飞行下的剧烈气流近乎疯狂地灌入舱内，撩得杰伊身后鲜艳的披风如旗帜般飞舞。
    雷诺兹先生奋力地挤出人群，按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杰伊微笑道：“放心，老爸，我会很快完事然后就赶上你们的。等我们回去，你我还有老妈，我们开个真正的庆祝派对。”
    雷诺兹先生眼中充满苦涩，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哪怕一直知道这孩子超凡的能力，内心深处他仍一直都只将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直到今天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已到了能展翅高飞的时候了。
    “一定要回来......孩子。”
    杰伊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无畏地迎向了肆虐的狂风与那六架飞行器。他深呼吸一口，心里暗暗祈祷自己还有飞起来的力气，随即纵身跃出了舱外，留给众人一个披风飞舞的帅气背影。
    人一辈子，至少也得帅个那么一回吧。他前世就没少幻想过自己也能像电影主角一样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帅气时刻，他曾经也觉得那一定很拉风、很吸睛，也许还能换来女生的尖叫。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那样的心情却已荡然无存。
    原来这样的帅气只相当于背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肩上负担着十数条人命，其中甚至包括亲爱的老爸。原来当个英雄一点都没法让人觉得很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到，所以不得不去。
    追得最紧的飞行器距离飞船尾部已不到十米，在这样的速度下那已是相当危险的距离了。驾驶舱内的外星人叽里咕噜地大叫，球状的飞行器骤然加速，尾部喷出两条长龙般的尾焰向前面飞船的尾部咬去。
    而就在这眼看就要得手的关节，蓝色残影像黄鼠狼般窜入了他的视野之中。这外星人怪叫一声，完全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船舱侧面便遭到了沉重的击打。球状飞行器侧翼的挡风玻璃上“哐”地爬满了裂痕，船舱瞬间失去平衡像个被大力抽射的足球猛地砸进了十数米开外的一栋建筑里去。
    杰伊倏地从几架飞行器中间掠过，拳头不禁隐隐作痛。好消息是他暂且还能飞起来，而且速度不慢；坏消息则是他的拳头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直接贯穿这种飞行器的外壳了，这样他就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这几架飞行器徒手撕开了。
    三架飞行器成功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凌空扭转了方向追在他身后飞了过来，但仍还有两架飞行器锲而不舍地追在卡拉驾驶的飞船后面，继续以蓝色的镭射光进行扫射。
    这可不是杰伊想要的结果。他猛地降低了高度，引着三架飞行器追着自己压低了下来，雨点般的镭射光尽数扫在了下方的街道上，在街道上接二连三地爆开了华丽的火焰，吓得外星路人惊慌四窜。杰伊借着火光的掩护、以一个极限的角度瞬间拔高身形，像遛狗般地又一次转向从三架飞行器中的缝隙间与它们擦肩而过，朝着那另两架飞行器尾部直追而去。
    三架飞行器的外星驾驶员纷纷恼怒地大叫，却也只能无奈地操作着机器再度掉头追了回来。它们竭力向杰伊倾吐湛蓝的弹雨，但对方的体型实在太小，在弹幕之中穿梭自如、毫发无损。杰伊猛然提速，身侧爆开一圈乳白气圈，身体像一枚蓝色子弹笔直追上了前方飞行器的尾部。他顶着球状飞行器喷出的高热尾焰，双手一左一右牢牢抓住了对方的尾翼，双臂骤然发力，强行掰得它改变了轨迹。飞行器的驾驶员慌张地惊呼，却只发现自己的座驾完全脱离了掌控，不听指挥地一头向着身边的同伴撞去。两架球状飞船在半空中轰地化作了一团耀眼的火球，只留下燃烧的残骸从中滚滚坠下。
    剩余的飞行员破口大骂，但却别无选择只能将目标暂时锁定在了这个会飞的小子身上。杰伊一个九十度转向引着他们飞进了闹市区，卡拉驾驶的飞船至此终于摆脱了追踪。
    飞船上众人至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人轻声问道：“他是超人吗？是他回来救我们了吗？”
    “不。”卡拉坚定地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但他是一个在为之努力的人。”
    垃圾站的管道入口已近在眼前，那是通往归乡之路的隧道。卡拉按下了一个按钮，收起了飞船两侧的机翼，这样它才能勉强挤进这狭窄的通道。她高声提醒所有人“抓稳了”，随即再度提速，飞船剧烈震荡，船身与管道外壁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它就像是枚出膛的炮弹，没入了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管道。

第三十二章 返程
    蒙戈，战争世界当下权力最高的统治者，此时正面对着那扇被杰伊撕裂开来的机库大门，面色铁青，不知思忖着些什么。他的参谋屏着呼吸，小心地观察了片刻上司的神色却完全没法从那张有如刀刻的脸上读出半点情绪波动。
    他在心里盘算稍许，觉得有些事自己似乎还是必须及时汇报，便轻声说道：“敌人入侵了人类的科研部门，他们劫走了所有的地球囚犯。有遭遇了入侵者的战士汇报说敌人只有两个，但似乎是氪星人。因为他们......”
    他的话似乎触碰了蒙戈心底某个特别的部分，他那刻板的脸上突然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猩红的眼睛一瞬间仿佛要喷出火来。参谋从未在自己这位残暴的君主眼中看到这种神色，他眼中透出的东西几乎可以被描述为扭曲的狂热。
    这位参谋一时间吓得将后半截话吞了下去，蒙戈沉着声音逼问：“他们怎么样？”
    冰冷沉重的声线吓得他猛地回过了神来，忙道：“是......他们胸前佩戴着卡尔艾尔的标记，来自地球的那个氪星人，被地球的人们称呼为‘超人’。”
    蒙戈走近两步，魁梧的身形遮蔽了深红的日光，将这位参谋全身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他说：“我当然知道卡尔艾尔是谁，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两个氪星人，现在在哪儿？”
    参谋只觉压力倍增，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了那可怖的视线：“我们......我们已经派遣小队去追了，我们猜测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在垃圾站里通往地球的星际门。”
    “白痴！一支队伍怎么可能抓回两个氪星人！？”蒙戈气得脸几乎变了形。
    “是，是，我们马上加派人手......”
    “白痴！现在再去还能赶得上么？”蒙戈愤怒地几乎咆哮了起来。这位可怜的参谋被训得唾沫满头，又不敢伸手擦拭。他坐上这个位置才短短两年，不知道这位君主过去和氪星人究竟是有怎样的过节，听到这个名词竟会激动到如此地步。
    蒙戈沉思半晌，道：“加派三支队伍去追击，同时关掉那扇星际门。”
    听了他的指令，这位参谋顾不得害怕，诧异地抬起了头：“关掉......？可是......可是关掉它的过程也需要一定的运转时间，而且在地球和战争世界建立一扇稳定的星际门耗用了我们大量的能源和时间，如果强行关掉对我们造成的损失......”
    “我说了就给我照做！”蒙戈音量提高了八度，喝道，“不惜一切代价，氪星人必须被抓回来！”
    那参谋又被喷了满脸唾沫，再次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了，心底不禁更加好奇这位暴君和氪星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历史了。蒙戈望着窗外暗红的天空，沉声道：“准备飞船，我要亲自去。”
    杰伊满意地望着于自己身后追来的三艘球状飞行器，一个加速飞进了闹市区。进入市民密集的区域，三架飞行器的火力仍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仍毫不间断地向着杰伊扫射过来，而后全数落空在了市区的建筑上。市区内顿时火光四起，建筑碎屑被炸得漫天洒落，下方引起了不小的哄乱。
    杰伊胸口已开始感到了一阵气息不畅，手脚也略微开始酸麻了，而他才刚刚飞了几分钟，而平时在地球上他连续飞上几个小时也根本气不带喘。
    这意味着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他拣了条建筑间狭小的缝隙窜了进去，借着体型优势在窄小的建筑缝隙间如游鱼般飞窜。那三架球状飞行器瘦小的个头和一般飞行物对比原本是优势，但放在这儿反倒成了劣势。它们吃力地跟着杰伊在复杂的地形间四处乱窜，飞行员一边得维持着高速驾驶保证不丢失目标，一边还得上下左右不断腾挪躲避各种乱七八糟的障碍。
    杰伊飞得十分刁钻，他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总挑最难走的路线飞去。终于在他不知第几个毫无征兆的急转弯后，吊在队列最后的一架飞行器总算是一个操作失误、一头撞穿进了一栋外壳晶晶闪亮的圆台型建筑中，以超高速从另一侧撞出时已变成了个冒着浓烟的滚烫火球。
    搞定四架，还剩最后两架。
    但同时维持着这样高速飞行、如此频繁地腾挪转向也更加剧了杰伊自己体力的消耗，红色恒星的射线从深红的天空中照在他全身上下，令他的每一个细胞都疲惫不堪。他手脚一软，飞在空中的身形陡然向下一沉，差点一头栽落下去。
    他只半秒便迅速调整了过来，但这短暂的瞬间在激烈的追击中却成了致命的破绽。来自两架飞行器的四发镭射光几乎同一秒落在了他的后心，击得他闷哼一声，身后拖着黑烟栽落而下。他保持着高速的惯性像一架着火的客机向着一家外星的露天餐厅坠去，身体砸烂了数不清多少副桌椅才勉强停下。
    杰伊轻喘着爬起身，背后阵阵地灼痛，肯定是烧伤了。但他应该庆幸自己的防御力还没退化得太厉害，因为那几道镭射足以瞬间熔化地球上的多数金属。
    他感到有点耳鸣，超级听力似乎也已经彻底报废了。周围的外星居民们惊惶地大叫，像躲避瘟神般迅速远离。他起身时似乎看到之前冲他微笑挥手的那只绿色的海马也夹在其中，卡拉貌似说那是个山什么什么姆星的女性，他有些记不清了。
    “这就对了，快点溜，”杰伊向这慌乱的人群嘟哝，“你们不会想留下来的，因为事情接下来可能会变得有点难看。”
    球状飞行器引擎嗡嗡的蜂鸣再度传入了他的耳蜗——那并不需要任何超级感官，因为它们刺耳的声音几条街以外都能听见。其中一架飞行器似乎暂时将自己的同伴甩在了后面，它两边炮管同时激烈地扫射，引擎马力全开地朝着杰伊俯冲过来。密集的镭射光在杰伊面前拉成了两道长长的蓝色光幕，地面拖着两串耀眼的火光，笔直指着杰伊的位置而来。
    杰伊随手抄起了身边断裂成两半的半张电子宣传牌，上面绘着统治者蒙戈咧着嘴笑的上半身图，影像在不断地抖动。
    他大踏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了这块外星宣传板，在那疯狂倾吐炮火的飞行器从他头顶掠过的一刹那以标准的棒球挥棒动作全力挥出。电子屏幕在撞上船舱的瞬间炸裂了开来，船舱的挡风玻璃上在零点几秒的瞬间爬满了如蜘蛛网般密集的纹路。它就像枚全垒打的棒球向着相反的方向倒飞而出，沿着精准的轨迹不偏不倚撞上了身后加速飞来的同伴。最后的两架飞行器在华丽的火花中瞬间分解成了大量破碎的零件，带着火星洒落满地。
    完成最后的挥棒，杰伊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这会儿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体育千米长跑时累得难以呼吸的情景，这感觉着实有些难忘，因为他已经六年没有出过一滴汗了。
    他强迫自己支撑起了脱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再度飞了起来。他不能在这儿停下，因为他还有未兑现的约定，还有等着自己的人。哪怕是为了回应他们的期待，他也必须打起精神。
    卡拉成功地在那扇星际传送们关闭之前驾着飞船冲了进去，但他们的船身冲进那路乱流涌动的隧道时，隧道本身已开始失去了稳定。能量构筑的空间一点点地分崩离析，在挡风玻璃外逐渐解体。大量侵蚀性的能量剧烈地刮擦船体，像是一阵阵急流撞得船身震荡不止。零件和金属块不断从船体外壳上脱落进急促的乱流，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们脚下的飞船濒临解体的悲鸣。
    肆虐的能量有如无数条棘鞭，抽得挡风玻璃上裂痕密布，几乎夺去了驾驶员的全部视野。但出口的光明终于是透过裂痕透射了进来，卡拉紧握操纵杆，大喊道：“所有人，抓稳了！”
    剧烈的颠簸在飞船冲出这混乱隧道的瞬间达到了最高峰，船底猛烈地接触在地面上高速滑行，拖曳出了长长一串耀眼的火星。飞船左翼的翅膀早在乱流中便已不知断去了何处，此刻右侧机翼也在一段长长的滑行中不堪重负地断裂。飞船打着旋儿撞在了一面墙壁上勉强停住，报废的引擎翻腾着呛人的浓烟。
    卡拉深喘了两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好了，星际跨越返程旅途到此结束，请旅客们清点好东西，唔......有序下机......”
    她说着按下了打开舱门的按钮，却发现舱门貌似在撞击中卡死了，只好亲自来到船尾将两扇舱门撕掉了一片，却没想到舱外等着她的是一整圈指着她脑袋的枪管。
    只见船舱外密密麻麻地围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个个戴着黑色的头盔和护目镜，指着舱门的架势像是在等待什么穷凶极恶的外星怪物。
    “都把枪放下。”女猎手从队列中大步走出，来到了卡拉面前，“他们不是敌人。”
    她看上去像是这儿的指挥，士兵们听话地齐齐放下了枪支，退到了一边。卡拉微一皱眉：“海伦娜。你不是给政府打工去了么，在这儿做什么？”
    显然她们以前便并不陌生。海伦娜一耸肩：“如你所见，正在打工呢。我们得到了凯里科技创意意外状况的消息，我这不就带着人来探查情况了？”
    她示意手下的人迅速救助乘着飞船逃出来的人们，扫了一圈后不禁微微皱眉：“我听说还有一个家伙跟你一起在，他没回来？”
    卡拉目光转向那电流跳动的紫色隧道：“他很快就会跟上。”
    “但这个装置的读数已经到达临界值了，它已经彻底失去了稳定性，很快就将消失。”海伦娜皱起眉道，“如果接下来三十秒内他还没跟上，他就没有机会了。”
    卡拉的眉毛跳了一下，似乎紧张了那么一瞬间。但很快，她目光又重新坚定地回到了那旋转的漩涡上。
    “他保证过。”她说，“他会回来的，我相信。”
    她的信任最后被证明了是值得的，在三十秒的倒数剩余不足一秒的刹那，在那分崩离析的隧道旋转着收拢的瞬间，红蓝色的残影像一枚贯透空间的子弹飞射而出，身后拖着来自那崩塌空间中的紫色厉电。杰伊姿势有些狼狈地翻滚着着了陆，背部狠狠撞在了那报废飞船的残骸上。
    杰伊揉了揉一片混乱脑袋，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感觉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被刚刚的加速冲刺挤了出去。当他抬起眼皮，看到女猎手和超级少女一左一右出现在眼前时，不禁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嗨......嗨，女士们，”他说，“我这是出现幻觉了么？”
    （感谢书友皖水庶人、书友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十三章 回家
    杰伊的第一次外星之旅就这么结束了，总体来说还算是场有惊无险的刺激旅程。尽管他绝不会所还想再来一次，但回想起来这趟旅途甚至可以说得上有趣。
    海伦娜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拉着这群筋疲力竭的外星旅客们例行公事地问东问西，她说她会留下来解决后事，之后在找个机会去找杰伊了解详细情况。这个保证无论是对杰伊和卡拉还是所有从战争世界脱困的人们都是雪中送炭的好消息。每一个人在这一串惊魂刺激的经历之后已经到了连动一个念头都觉得奢侈的地步了，现在他们最想念的只有自己温暖的家。如果一定得排出一个更想念的东西的话，那应该只有家中更温暖的床铺了。
    凯里国际创意公司已被彻底封锁，当他们离开这栋摩天大厦时，杰伊感到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拥有氪星人的“太阳能充电宝”体质。暖烘烘的太阳光慷慨地泼洒在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只瞬间就驱散了他全身的疲惫。他仿佛感到已被榨干的每一个细胞都重新被阳光充满饱胀了起来，简直说不出地舒适惬意。
    他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的馈赠，说道：“我爱死黄色太阳了，我想我回去得找个机会做一整天的日光浴......哦不，我要飞到太阳表面去晒，我还从来没尝试过，那肯定很过瘾。”
    卡拉笑道：“建议你最好还是别那么做，更大的可能是你会被撑死，或者晒到再也不想见到太阳。”
    杰伊侧过头，他看到灿烂的阳光在卡拉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镶上了层金边，几根金色发丝被轻拂而过的微风撩起，美得几乎没法言喻。
    卡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疑惑地侧头问道：“怎么了？是垃圾场里有什么留在我的头发上了？”
    她说着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摸索起来，杰伊笑出了声道：“没有，只是......只是对我们刚刚经历过的事感到不可思议。”他顿了一顿，补充：“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谢谢。”
    “这话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卡拉轻轻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苦着脸道，“好吧，我想我肯定是错过格兰特女士的飞机了，她一定会被我气死。我觉得这次我肯定得被炒了。”
    杰伊哈哈笑道：“放心，她不会那么做。相信我，她其实心底挺喜欢你的。”
    “我猜我们很快就会见分晓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指卷起了自己的一缕金发，“唔......我想我还得回去洗个澡，我现在闻起来肯定很糟糕。”
    “哈，我也是。”
    “嗯......那就先拜拜？”
    “嗯，先这样吧，我还得回去向老妈交差，还有我老爸......你知道的。”杰伊说着，停顿稍许，有些踌躇地说道，“不过......等这些都忙完，然后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也许......”
    卡拉微笑：“让我猜猜，你想说......一场真正的约会？”
    “瞧，咱们有时还是挺默契的。”
    两人相视而笑。卡拉点点头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场真正的约会。可别放我鸽子。”
    她说着，身形轻缓地浮了起来，就好像一片轻柔得没有重量的羽毛。杰伊远远望着她消失在了蓝天之中，一瞬间仿佛觉得晴空万里的天空比往日更蓝了。
    杰伊的这番冒险历程横跨宇宙、飞跃星系，看似似乎漫长而遥远，实则其实不过是在十多个小时内发生的事。但对于在家中焦急等待着的雷诺兹夫人来说，她几乎觉得已经过去了十个世纪。
    她原本为雷诺兹先生准备了满腹的抱怨和牢骚，可这些却在丈夫和儿子一起出现在家门口的瞬间全部都烟消云散了。她红着眼睛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一个只属于家庭的团聚时刻，这一刻他们都无比感谢能够拥有彼此。
    直到雷诺兹夫人推开他们，嫌弃地捏着鼻子问：“你们俩是谁闻起来这么臭？”
    杰伊尴尬地举起了手。雷诺兹夫人急忙催促他赶紧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因为他闻起来简直像个移动的废品回收站。杰伊说他还真是刚从废品回收站爬出来，还是个外星的......
    于是父子俩动作利索地陆续冲了个澡，雷诺兹夫人则一头埋进了厨房为他们准备接风的大餐。雷诺兹先生洗了个澡仿佛冲走了满身的疲惫，出来后整个人精神抖擞了几倍不止，和先前判若两人。
    杰伊问起他究竟是调查了些什么竟会闹到这种地步，两人短暂地交流后杰伊发现原来他在办公室文件夹里发现的基本就是老爸掌握的全部内容了，那些线索引着他们查到了凯里科技创意公司头上，随即又牵扯出了和战争世界的外星人合作的人口拐卖以及非法人体实验等意想不到的事。
    而更令人细思极恐的部分是，这一系列的事件最早甚至能牵扯到好些年前，而人们竟丝毫没有察觉。这么多的人从社会上无声无息地失踪，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社会能量巨大的人物，难道政府没有察觉半点异样么？
    又或者应该问的问题是，联邦政府在这起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些谜团被解开了，却只引出了更多的问题，而且似乎一个比一个更令人胆战心惊。杰伊愈发感到他们卷入的事件远没有这么简单，也许这会是个超乎想象的庞大阴谋，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应付即将来临的东西。
    两人的讨论陷入了沉闷的气氛，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良久无言。
    片刻后，雷诺兹先生打破了沉默：“谢谢你，儿子......还有我很抱歉。我不该......不该把我在做的事瞒着你还有你妈妈，我们是家庭成员，我们理应相互信任、相互帮助。是我欠考虑的行为带来了这样的后果。”
    “没事的，老爸。”杰伊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回来了，不是吗？”
    “是啊。”雷诺兹直视着儿子蓝色的眼睛，“我真是个白痴。尽管你有着通天彻地的本事，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都只把你当成个孩子来看......我的孩子。我总是担心得太多，以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已经长大了。”
    “你可以和我谈任何事，老爸。”杰伊道，“无论是什么，我相信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从厨房出来路过的雷诺兹夫人见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咳了两声，大步走进了客厅：“报社的主编怀特先生刚刚发信息表示了问候，并且他还给你们放了几天的假。这让我不禁在想......我们上一次家庭野炊是什么时候？”
    雷诺兹先生连连附和道：“这是个好主意。”他又想到了什么，转向杰伊道：“对了，也许你可以把你这次带着的那个女孩一起叫上，她是纳欣诺的超级少女对吗？她看着棒极了。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杰伊满脸黑线，他有些不愿意去想雷诺兹所说的“棒极了”是指哪个方面。
    “有，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他说，“我不确定她是否会乐意。”
    “尝试一下嘛，青春就是要勇于尝试，这样才会不留遗憾！”雷诺兹先生摆出了意气风发的姿势，就好像他自己回到了青春时光，“或者你可以说因为她救了我的老命，我想有个机会可以当面感谢她一下。”
    “好吧，我问问。”杰伊妥协了，至少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三十四章 忠告
    “什么？”当杰伊通过电话向卡拉发出邀请时，她似乎惊讶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让我去参加你的家庭野炊？”
    “就是那个意思。”杰伊说着的同时正从超市柜台的收银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袋子，因为雷诺兹夫人说晚餐的食材不够用了。
    电话另一端直到他提着袋子走出超市大门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他疑惑地问：“喂喂，还在那儿吗？”
    “......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卡拉的声音好像变小了。他又说道：“不过如果你不想来也没有关系，我会向他们解释的。”
    “没有，我不是不想。只是......”卡拉话说到这儿塞住了，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法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也许她只是觉得“见家长”这个步骤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有点太早了，但她又没法这么说出口，因为那听上去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发展到了十分特别的地步，这个想法让她面颊微微发烫。
    再怎么说，她和杰伊好像才刚刚认识了几天而已。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她复杂的心思，杰伊补充解释道：“没必要有什么特别的负担，我老爸只是想要见见救了他老命的超级英雄，他在大都会住了一辈子，甚至还没见过一次真正的超级英雄呢。说不准他还会问你要签名。”
    所以说这不是传统意义的“见家长”咯？这让卡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答应道：“唔那好吧，什么时间？”
    “就这个周末。”杰伊道，“有空吗？”
    “有。”卡拉说道，“我一定到。”
    通话结束，杰伊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拎着手提袋悠闲地沿着人行道漫步。当然他其实可以在眨眼的功夫里坐回客厅的沙发上，但他现在只想慢悠悠地走一走。
    太阳慢吞吞地沉到了大都会的房屋之后，逐渐黯淡的天空像一张无边的画布，火红的晚霞将形状各异的建筑长长的一列漆黑轮廓投射在了幕布之上，透出黄昏下都市特有的气息。路灯暂时还未亮起，一块块不起眼的阴影爬进了城市的犄角旮旯，像是在蛰伏着等待机会。
    杰伊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脚步，冷不丁地自言自语了起来：“你说过一阵再找机会谈谈，我还以为那还有一阵子呢。”
    “超级感官？还真是方便啊。”
    海伦娜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这似乎也是蝙蝠家族所有成员的通用技巧之一。她这会儿已经脱下了制服，换上了身似映衬着青春少女气息的休闲装束，却并不能掩盖衣物下那成熟火辣的身材。
    “来点喝的？”她微笑着向对街一指，“我请客。”
    一分钟后，奶茶店。
    杰伊看着海伦娜用力地咖啡色的软杯饮料中吸了一口，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嘘”的声音，随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让你感觉好像只是看着她的样子舌头上便出现了奶茶的味道。
    他尽可能简短地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向海伦娜交代了他是如何卷入这起事件，又和卡拉在这次前往战争世界的刺激旅途中经历了些什么。海伦娜嘴里咬着吸管认真听着，杰伊说完时杯中液面已降到了三分之一处。
    杰伊说完，与她对视片刻，问：“所以，关于这事，国家绝密的特工有什么观点可以分享吗？”
    “你也许不信，但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海伦娜摇摇头，说道，“总部监测到了在芝加哥的高位级别能量反应，而在附近城市高级别的空闲特工恰巧只有我，所以你才会在那儿遇到我。而在此之前，我对你说的这些故事一无所知。”
    “等下，你不是在大都会嘛？”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你又不住在那儿，我的工作就需要到处跑，过一阵我可能还需要出国出趟差呢。”
    她停了下来，又用力地从吸管里吸了一口，说道：“我们已经开始对凯里国际创意开展调查了，但别抱太大期望，我不觉得能查出些什么。就在你们回到地球前十几个小时，这家公司的CEO失踪了，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迹。还有你说到的那个什么‘量子研发部门’，包括负责人在内的相关人员也全部没了踪影。而关于这个部门的研究内容、开发项目在整个公司的服务器里都没有半点痕迹，就像它完全独立于这家公司之外一样。”
    “这么说就是毫无线索？但那怎么可能？”杰伊皱起眉问道，“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它，它就藏在那栋楼底下！公司其他的人呢？董事会？股东？难道他们都一无所知？”
    海伦娜一耸肩：“听上去是挺诡异，不过貌似还真是这样。我的人这会儿已经在审问公司其他高层了，他们都一致表示这个部门的事只有CEO本人清楚，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大楼底下暗藏着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杰伊紧锁眉头，仿佛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悄然弥散，渗透到了所有的角落。海伦娜那杯饮料总算被吸得见了底，空荡荡的杯中已回荡起了嘹亮的“呼啦啦”的声音。她放下软杯，见杰伊神色凝重，问：“怎么？”
    “我只是想到，之前在我父亲失踪的时候，我去找了负责这起案件的警探。”杰伊道，“我听到他们说上面给他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不要追查这起案子，他们还说这发生过许多次。这让我忍不住去想......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海伦娜耸肩道，“不过我们会弄清楚的。我会动用我手头的资源试着调查，不过同时......”她停顿了一下，话锋忽转：“......我觉得也许你该谨慎一些。”
    “我？”
    “是的，你。”海伦娜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感觉就像教育孩子的大姐姐，“我的上级已经开始关注你了，他们问我知不知道关于你的事......当然，我暂且替你瞒住了，可我不确定能隐瞒多久——考虑到你在大都会的市区中央接住了一架高速俯冲的客机，我想这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我爸在那架飞机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杰伊辩解，“我不觉得还有什么方式能做得更好。”
    “我知道，那一次是紧急事态，你确实别无选择。”海伦娜说道，“但这次呢？你行动鲁莽、不计后果，对隐藏自己秘密身份的意识简直形同纸板。你知道在你拍拍屁股走人之后我帮你做了多少善后工作么？这次算是你走运，但不是每一次你头脑发热地冲上去都能有人替你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明白？”
    她的音调越来越高，就像个训斥不懂事弟弟的大姐姐。杰伊下意识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想要小声辩解两句，稍微一想却又觉得她说的好像没错。
    “当然，作为超级英雄你还是菜鸟，这不是不能理解。”海伦娜语气稍缓，“我只是在提醒你，像你这样的一个特别的存在，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所有的行动都必须非常谨慎。我知道你刀枪不入，能力几乎通天彻地，但超人也是。”
    她这句话在这儿截断了，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瞭了。
    就连超人也死了。谁知道在这个超人都会死去的世界里，其余的人会怎么样呢？
    杰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回去了，只点了点头道：“谢谢......我会注意。”
    “那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也会以我自己的方式继续调查，有进展我会让你知道。”海伦娜站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愉快的谈话。”
    杰伊望着她走出店门的背影，心下不禁略微感动。海伦娜的提醒的确有理，这个世界绝非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和平，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应当谨慎。果然她是个好人啊，而且这也算是表示了她的关心吧......
    直到店里的服务员妹子向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礼貌地道：“两杯奶茶，一共是十二元。”
    杰伊：“......”

第三十五章 意外相遇
    周末，大都会郊外的湖畔。
    卡拉有些后悔相信杰伊的话了，因为她已经开始觉得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见家长”了。
    她今天选择了以卡拉·肯特的形象出现，因为超级少女的形象对于野炊活动貌似有些太过违和。当她穿着鲜艳的衬衫和短裙、架着那副方框眼镜出现时，雷诺兹先生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你是......格兰特女士的那个助理？”他诧异地问道。
    “嗯，我叫卡拉·肯特，请多指教。”
    雷诺兹先生呆呆地与她握了手，一时间没能从惊异中回过神来。这也难怪，因为作为格兰特女士私人助理的卡拉给所有人以笨手笨脚、老实巴交的傻姑娘印象，你似乎很难把她和超级少女的形象重叠到一起去。他此时认认真真地重新打量了卡拉一番，发现令她看上去傻傻的原来只有那副笨重的眼镜而已，厚厚的镜片下藏着的一对眼镜澄澈雪亮。
    打量良久，雷诺兹先生评价道：“你看上去和她就像两个人。”
    “那就对了。”卡拉笑道，“超人曾经告诉我我会惊讶一副眼镜对伪装能有多好的效果，那会儿我还不大相信呢。”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聊开了，这个开头倒还不错。起初他们都显得略有些拘谨，雷诺兹夫妇是因为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见过一个真正的超级英雄，而卡拉......好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不过这个阶段很快就过去了，杰伊很高兴看到雷诺兹夫妇和卡拉似乎聊得挺开心。雷诺兹夫妇开始问到的都是关于她作为超级少女的问题，他们对超人以及其他的超级英雄们在作为英雄以外的生活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当他们听说起超人成长经历中的各种小故事，都表现出了十分地惊异。
    当听到卡拉说起超人的诞生起源于堪萨斯的一家不起眼的农场，雷诺兹夫人不禁诧异道：“天啊，他是来自堪萨斯农场的孩子？”
    “斯莫维尔，那是那个小镇的名字。”卡拉补充，“他邀请我去过他家里。”
    雷诺兹夫妇露出了更加惊异的表情。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雷诺兹先生道：“天啊，简，你和超人还是同乡！”
    雷诺兹夫人顿时扬眉吐气了起来，似乎对自己老家的人杰地灵颇为骄傲。雷诺兹先生思忖一阵，说道：“这听上去......挺合理，但我猜我们只是都从未向那个方面去想过。定式思维让我们都理所应当地觉得超人就该从天而降、帮助人们，而当他不帮助人们的时候都飘在天空中的哪片云后面，像个神一样地俯瞰人间。但他在地球长大，当然也应当有自己的生活......”
    雷诺兹夫人陡然想到了什么，打断道：“对了，他的父母呢？他们还在吗？”
    “嗯。”卡拉点了点头，“他们一直住在堪萨斯的农场。他们人真的很好，我放假时经常去看他们......他们就像我仅剩的家人。”
    “也许下次我们能一起去。”杰伊插嘴，“我也挺想见见他们。”
    “当然可以。”卡拉笑道，“他们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
    他们架起了炉子，开始准备午餐。雷诺兹夫人又问了些关于肯特农场的事，但没多久她的兴趣就转移到了卡拉本人的身上，那也是她灾难的开始。
    雷诺兹夫人开始问起了她是否谈过男朋友，卡拉不好意思地说有过，但那已经有一阵子了。她随即又问起了卡拉的个人兴趣，感觉就像在查户口，让她颇不自在。
    杰伊见形势发展似乎不太对，及时出面打断道：“呃，我貌似把一些食材忘在车上了，介意和我去拿吗？”
    卡拉像是看到了救星，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沿着湖绕了半圈来到停车处，杰伊掀开了车后盖开始翻找了起来，竟真的从后备箱的角落里翻出了个被遗漏的手提袋。卡拉沮丧地靠在车边，说道：“你骗我，我觉得再也没法相信你了。”
    杰伊无辜地一摊手：“我哪有，我说过只是老爸想要见见救了他一命的超级英雄，这可是实话。我可没保证老妈不会问多余的问题。”
    卡拉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这么说就是自己理解错了咯？
    她还是越想越觉得好像上当了，耍脾气似的哼了一声：“反正我生气了，你要补偿我。”
    “好好，是我撒谎了，我不对。”杰伊做出无比郑重的样子举起手，“那你说要我怎么赔好了。”
    这下卡拉又被问住了，她只是随便抱怨两句，倒并没有具体要怎样。她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一时还没想好，可以等我想好再说。”
    两人视线不经意地相交，忽然发现他们不自觉间已有些过分地靠近了。杰伊忽觉她碧蓝的眼睛里仿佛透出了股没法形容的魔力，将他的眼球牢牢捉住、逃离不得。
    一瞬之间，两人所身处的那碧绿的山林、清澈的湖泊全部都在杰伊眼中模糊了起来，连同蓝天白云一同淡化到了几近消失的边缘。整个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面前的佳人，就连卡拉架在鼻子上的那傻傻的眼镜也显得可爱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停止了思考。他允许自己的超级大脑进入了暂时的空转，任由本能驱使自己缓慢地向着卡拉精致的面庞进一步大胆地靠近。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竟也没有丝毫回避的意图。杰伊觉得自己的感官在短暂的瞬间里不受控制地释放了，他能清晰地听见卡拉轻柔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起来的声音，能听见她胸腔里心跳的逐渐加速，仿佛打起了令人血脉贲张的节拍。哦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同样正脱离控制地失去了平衡。
    他们前所未有地靠近，阳光投射在草坪上的两道人影已经合二为一。杰伊能够闻到对方带有独特清香的吐息，不自觉地被她翡翠般灵动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可就在这似乎要发生什么的瞬间，一丝不合拍的异响穿透层层灌木同时钻进了两人敏锐的耳朵。他们倏地分了开来，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尴尬，接着同时默契地将注意力转向了那片发出异响的灌木。
    接下来的发展可就完全脱离一次家庭野炊的正常见闻范畴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从这宁静湖畔窸窣的灌木丛中竟会冷不丁窜出一个女人。她穿着身像是属于某家企业工人的工作服，脚上十分违和地套着黑长的胶鞋，脚步蹒跚，面色苍白，眼神介乎清醒与昏迷之间，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钻出这片灌木似乎用尽了她仅剩的所有力气，她无力地跪倒下来，两人急忙上前搀住使她不至栽倒。
    杰伊觉得她看上去有些眼熟，也许他们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
    而卡拉直接不敢相信地惊叫出了声：“露易丝！？”
    杰伊瞬间记起了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星球日报的墙壁上，被裱在精美相框里的一张照片上。她是露易丝·莱恩，星球日报的传奇女记者。
    她是超人故事的女主角。

第三十六章 U盘
    大都会，医院。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灿烂的金光从窗帘拉上半边的窗户里投射了进来，倾泻在铺着洁白被褥的床铺上。露易丝·莱恩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身上接着各种维生设备，曲线在心电图上有规律地跳动，代表着她渐趋稳定的生命。
    原定的周末野炊计划无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此刻卡拉正坐在床头陪着昏迷不醒的露易丝，而杰伊则在这儿陪着她。
    医生说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很难说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甚至可能永远没法醒来也说不定。卡拉听了似乎相当沮丧，她看上去和露易丝关系很不错。
    杰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她会好起来的。她可是露易丝·莱恩，对吗？她不是会那样容易倒下的女人。”
    “我知道。”卡拉失神地盯着露易丝苍白的脸庞，心下不禁怆然。
    杰伊轻声道：“你看上去和她很亲密。”
    卡拉紧握着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我们虽然有一阵子没联系了，但露易丝她就像我的家人。她和卡尔......在我刚来到地球的时候，他们在各个方面都非常照顾我。卡尔或许是我在地球上仅有的血亲，但露易丝她让我明白了有一个姐姐是什么样的感觉。”
    杰伊深有感触地点头道：“我可以理解。”
    “我只希望她能好起来。”卡拉盯着病床上的露易丝，忽然道，“不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在大都会郊外的湖边上？她在那里做什么？又是谁害她变成了这样？”
    “嘿，先别想太多了，好吗？”杰伊握着她的手，道，“这些我们都会弄清楚，我会去弄清楚的，我保证。”
    听他这么说，卡拉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给了你什么？”
    杰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仅拇指大小的U盘，做工精致的银色外壳在太阳光下反射出了闪亮的光泽。
    “一个U盘？”卡拉接过它打量了一番，“她把这个交给了你？”
    “她凭最后的意识把它交给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这说明它很重要，或许她觉得这比她自己更重要。”
    “真有她风格的做法。”卡拉轻叹，“永远与危险相伴，追逐其他人不敢触碰的真相。”
    她盯了手里这个小玩意儿片刻，说道：“我们应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或许里面的内容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会有关联，这能帮我们查清楚。”
    “不，是我去查清楚。”杰伊从她手中接过这个U盘，道，“你需要一些时间休息一下。而且如果露易丝醒来，她会需要你在这里。”
    卡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在又一次向深度昏迷中的露易丝望了一眼后终于点头妥协了。
    杰伊本能地觉得也许他不应该用家用电脑打开这个来路不明的U盘，于是他把这个U盘带去了星球日报的报社。
    由于是周末的缘故，报社里今天并没有什么人，甚至连佩里也不在办公室，这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杰伊坐到了佩里临时分配给他的那张办公桌前启动了电脑，这台已经有些年岁的电脑机箱中发出了类似粗喘的嗡鸣。足足用了两分多钟显示器上才十分不情愿地显示出了桌面背景，感觉就像刚刚钻出冬天的被褥时睡眼惺忪的人。
    希望这台老家伙至少还能读出一枚U盘来。
    杰伊将这枚小巧的U盘插进了机箱的接口，U盘尾部小小的指示灯闪烁起了淡淡的红光。他紧盯着屏幕，看着那对U盘进行常规扫描的进度条以龟速行进，最后总算是读了出来。一个文件夹界面弹出到了桌面上，一片雪白的界面上唯有一个文件夹孤零零地呆在左上角。
    “S.D.E.Project”，这是它的名字。
    杰伊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他没法不联想起科幻电影里那各种被政府隐瞒的神神秘秘的绝密计划，按照电影剧情这样的计划总是能惹来一长串的麻烦。他觉得自己就像已经被卷入这么一个剧情的角色，无形的暗流正向着他悄然逼近，只是他还不知道它们来自哪儿。
    他将鼠标光标移动到了文件夹上双击打开，光标变换为代表加载的小圆圈转了好些圈后，长长的一列文件图标弹出在了界面中。但当他试着将它们双击打开时，每一个文件夹却都只弹给了他一个令人沮丧的感叹号以及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杰伊感到有些沮丧，但不能说这是完全没有料到的结果，倒不如说如果U盘里的内容完全没有加密、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他面前的话才更不合常理。他开始考虑是否要借助海伦娜的帮助了，破解密码什么的对她来说想必也不会太难。
    这时，他的目光被文件列表最后的一个附加文本吸引了，那图标与文件夹里其他的内容全部都不一样。他想了一想，用光标点开了那个文本，片刻的卡顿后一份长长的名单弹出到了他的面前。
    “S.D.E.Project项目总负责人：山姆·莱恩将军”标题如是写道。
    杰伊心念一动。山姆·莱恩，莱恩......这可不是露易丝她老爸么？原作漫画中山姆·莱恩将军就是个保守顽固的老头儿，一个彻头彻尾的爱国人士，但却处处与超人作对，是军方超能反对者的代表人物，漫画不少大事件中都有这个惹人讨厌的老头儿的踪影。
    杰伊接着翻了下去，下面有长长的一串“S.D.E.Project”相关者的名单，但几乎在每个参与者的名字后面却又都用红色的小字标出了“Dead”的字样，其中也包括负责人莱恩将军本人，应该是已确认死亡了。这也并不奇怪，六年前末日入侵事件中死伤无数，难以计量的将士们战死沙场，这些人显然都没能幸存。
    除了一个人以外。
    文档被翻到末尾，杰伊总算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那仅有的一个没有被鲜红的“Dead”字样标识的名字——西蒙·吉尔森将军，后面用浅绿的字体标注着“已退役”。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说，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找出这个吉尔森将军的住址，然后去拜访一下......
    杰伊正想到这儿，一阵似从十分遥远处发出的蜂鸣从开着的窗户中驾着风吹入了杰伊耳朵里。那声音经由他超级听力的放大就好像一整窝嗡嗡不断的马蜂在飞速逼近，隐约又像一队奔腾的骑手，带着雷霆般的轰鸣。
    他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向窗外望去，不禁瞬间石化。
    那是一枚导弹，用它长长的尾焰将晴空割开，以远超声音的高速笔直冲着他的窗口飞来。

第三十七章 绝密项目
    尽管杰伊早对他可能面对的神秘敌人的可怕程度有了一个心理预期，但当他看到那枚导弹拖着耀眼的轨迹气势汹汹地朝着星球日报大厦的窗口飞射而来时，仍是再一次地刷新了对敌人势力的评估。
    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扔把一枚飞弹远程随便扔进谁家的窗户里？这还能更疯一点吗？
    好吧，也许作为一个新手他还是欠考虑了一点，把来路不明的U盘带到星球日报来可能只是个仅次于带回家的坏主意，要是让海伦娜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训话。不过那都是之后要反省的内容了，现在他要迫切得多的问题要处理。
    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在导弹飞进窗户前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已不足一秒了。燃烧着的长长轨迹将窗玻璃撞得粉碎冲进了室内，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杰伊瞳孔猛地一收，倏地起身，在那金属弹头飞进来的一刹便扬起手掌单手将其接住。
    超音速的导弹在一瞬间被强行停住了，尾部的引擎发疯似地喷吐火焰，螺旋状的红热气流猛烈倒喷，滚烫的飓风顿时席卷过了整个房间。一张张办公桌上所有没被压住的纸张和文档纷纷被倒抽了起来，就像被扔进洗衣机的衣服一样陷入了气流剧烈飞旋，雪白的纸张顿时飞遍漫天，有如一场大雪。
    被定在半空的导弹就像被锢住身形的蛮牛，固执而有力地不断尝试着挣脱束缚。杰伊五指深深陷进了导弹头的外壳中，捏得弹头严重变形。
    约莫十数秒的僵持后，这枚热武器的推进器似乎终于贡献完了它的最后一丝能量。杰伊感到来自手心的推力一点点地减弱，推进器的尾焰逐渐熄灭，飞弹释放光了最后的力气，像个泄了气皮球软绵绵地躺在了他的手中。
    杰伊刚想要舒一口气，却紧接着又发现事情还没就这么结束。他能感到手中这枚热武器白灰色外壳下仍在蠢蠢欲动，释放着常人肉眼不可见的辐射，就像急需泄洪的水坝。
    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杰伊化作一道残影从被撞碎的窗户中倏然飞出，以瞬间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上高空，接着使出全力将手中的玩具抛了出去。金属外壳已扭曲变形的导弹像一根棍子一样打着旋儿高高地飞入了空中，只顷刻功夫便没入天际。耀眼的火光大概在数百米的高度释放，打雷般浑浊的爆鸣延迟了片刻才传入杰伊的耳朵里。
    看上去威力倒是相当可观。
    他浮在空中，用袖子抹了一把根本没有出汗的额头，深喘了两口气。倒不是因为这枚导弹本身能对他造成伤害，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荒唐的事。他大脑有那么一会儿出现了一阵空白，有些难以将剧烈扑腾的心脏塞回原位。
    这让人怎么冷静得下来？刚刚有人朝他的窗户里扔了一枚威力足以炸飞一层楼的导弹！
    杰伊花了大约十来秒让自己滚烫的大脑冷却下来，他觉得对于第一次有这种经历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挺高效了。他飞回了办公室，从老台式机的机箱上的拔下了那枚U盘，U盘壳子上那红色指示灯总算停止了闪烁，很可能这里面藏着个定位系统，那就是招来刚刚那发远程打击的罪魁祸首。
    但不得不说，这使得U盘里的内容以及这整个事件看上去更加神秘了。这发从窗外突如其来的导弹勾起了杰伊一定的好奇心，让他没法不开始想象这个“S.D.E.Project”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什么人这样大动干戈。
    而后，剩下的问题便着落到了这个西蒙·吉尔森将军身上。
    希望他多少可以提供一些答案。
    至于要如何找到这个西蒙·吉尔森将军？好吧，这理所当然得拜托专业人士了。
    “吉尔森？是叫这个名字？”海伦娜坐在某基地中一台电脑前接起了杰伊的电话，同时已经开始在她的电脑里检索起了这个名字，“我看看......找到了，退伍军官，已经五十七岁了。我现在把他的相关信息发到你的手机里。”
    “多谢。”杰伊道，“帮大忙了。”
    “不过你需要找这个人做什么？”海伦娜问，“他有什么值得留意之处么？”
    “嗯......稍微有一点吧，有些线索我还在查，等有什么结果会再联络你。”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声音听上去似乎挺急迫，海伦娜猜测他肯定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发现。她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回了面前的屏幕上，调出了杰伊打断之前她正在浏览的界面。
    S.D.E.Project。
    当海伦娜用这里的内部网络以凯里国际创意公司为着手点开始调查时，一大箩筐需要高级别权限才能访问的电子锁弹出在了她的界面上。她花了好几个小时绕过了这一大堆乱七八糟麻烦的安全协议后，屏幕上便弹出了如上的项目。
    直觉告诉她她找对了地方。海伦娜双击尝试着打开这个项目，但又一则以醒目的红色标识着的警告栏弹出到了她的面前。正中央给出了一条密码栏提示她输入密码，下方附带提示：“警告！顶级机密！任何访问动作都需要一级授权！”
    理论上来说，这则提示出现时她已经应当悬崖勒马了，否则可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而这个严重可不仅仅是指组织上一般的处分而已。但越是如此，这愈发勾起了她想要翻越高墙探索禁区的冲动。她左右确认了周围没有人注意，偷偷摸摸地从万能腰带里摸出了一台便携式的黑客设备。
    她一身装备大多来自政府机构的提供，但这一台却不然。这是由她认识的一个世界一流的黑客闺蜜亲自编程设计的装置，能够在一分钟内攻克世界上大多数的防火墙，几乎约等于信息世界的万能钥匙。
    她将这台设备接上了组织的电脑主机，显示器上迅速出现了“正在破解”的字样。绿色的进度条极度缓慢挪动，时不时还会卡个上十秒一动不动，看上去对手也十分难以对付。
    那绿色的进度条花了接近两分钟才终于爬到了临近终点的位置，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海伦娜屏住呼吸，随时等待着那“破解完成”的字样跳到屏幕上，心下不禁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期待。然而那却并没有发生，就在进程距离完成几乎只差不到一毫米的瞬间，整条绿色的进度条陡然间从她的屏幕上消失了。
    海伦娜愣住了，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电脑显示器似乎闪了一闪，那大红的警告栏上又跳出了一个新的警告提示，上面写道：“警告！监测到未被授权的敏感操作！信息已自动上传，请原地待命！”
    海伦娜愣了数秒，随后低骂了一句：“靠！”
    她以最快的速度关机，倏地起身想也不想便向门外走去。她快步穿过基地中人来人往的走廊，径直向着出口而去，却在最后一条走廊的拐角意想不到地撞到了自己的上司。
    维克多·赛吉，一个衣着光鲜、身板笔挺的中年男人，打了发蜡的红发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发际线高得夸张。他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挂着和蔼而令人倍感亲切的笑容。
    他就是这儿最高级别的负责人。
    海伦娜眼角瞥见他时心下暗叫了声不好，她压低脑袋假装没有看见，试图无视他径直走过去。但这个想法在维克多主动喊了声“女猎手”后彻底打消了。
    海伦娜定住脚步，回过头时已换上了一脸冷漠有如冰封的神色：“是，先生。”
    “你看上去挺着急。”维克多微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方便告诉我急着去哪儿吗？”
    维克多比她高半个头，如此贴近的距离下她不得不稍微抬起头仰视对方：“只是翻到了一些旧案子的线索，去确认一下。”
    海伦娜自认自己的表现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就连心跳也没有丝毫异样的波动。维克多看上去接受了她的说法，微微点头称赞道：“你一直很努力工作，我非常欣赏你，女猎手，你是我手下最棒的特工之一......”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绕着她走了半圈，在她正背后停了下来。他将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凑近到她的耳畔，用仅有她能听到的低声耳语：“......但也许你有一些太棒了，甚至过了头。”
    海伦娜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出现了那仅有一刹的波动。
    “你确信，”维克多继续以那蚊子般的声音细语，“没有任何瞒着我的事，对吗？”
    “是的，先生。”海伦娜语调平稳地道。
    “很好。”维克多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拉开了距离，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乖女孩。”
    “那么，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指示的话......”
    “哦，当然。”维克多点头道，“你忙去吧。抱歉耽搁了你的事务。”
    “没关系。”
    海伦娜面不改色地走开了，但她在背向维克多的瞬间便咬紧了牙关了。她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从容地走过了走廊剩余的距离，然后在进入楼梯间的瞬间开始狂奔。
    她有七层楼要下，但她没有选择电梯，因为那个电动的小盒子可以被远程操控，而且更容易被包饺子。而事实证明了她的谨慎是对的，她在刚刚下了一层楼的瞬间，两名持枪的特工便并肩冲进了楼梯间，不由分说便向她开了枪。
    海伦娜一手撑在楼梯扶手上飞身跃起，避过子弹的同时身体像个职业体操运动员一样落到了那两名特工之间。那两人反应倒也迅速，但那仍然没法改变他们三招之内便被海伦娜制服的结局。他们中一个被海伦娜一脚踹断了腿骨，另一个被她一个过肩摔从扶梯上滚了下去。
    “抱歉，”海伦娜一边喘了口气，对两人道，“但这不是私人恩怨。”

第三十八章 逃离
    从住所来看，西蒙·吉尔森将军的退休生活倒是挺滋润。他的住处坐落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丘上，那是座造型挺精巧的复式别墅，外面用雪白的栅栏围起了一片鸟语花香的小天地。围栏内栽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遍地开着各色的花朵，品种种类多种多样，看起来这位退役将军倒还是个颇有情趣的老家伙。
    杰伊站在别墅深红色的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等了好一阵却都没有回音。他暗道了一声抱歉，随即用X视线对这栋房子进行了扫描，确认了那裹着淡金丝织睡袍的老家伙正在客厅的窗台边摆弄他的盆栽。这个距离下他显然不可能是没有听见，只是故意没有应门而已。
    于是杰伊发挥了锲而不舍的精神，连续在门口按了一分多钟。
    在尖锐刺耳的门铃声终于突破了其忍耐界限的时候，那老头儿终于忍无可忍地出现在了门口。他粗暴地拉开了门，似乎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把门口如此坚持不懈的访客轰走，却在看清杰伊面容的瞬间怔在了原地，表情像结冰了一般当场凝固。
    对方异样的反应使得杰伊本来准备好的开场白也都憋回了肚子里，只试探性地问道：“呃，吉尔森将军？你还好吗？因为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是你。”西蒙·吉尔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不会错的，是你。但是......但这怎么可能？我以为......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谁，我？”杰伊诧异地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吉尔森将军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他好一阵。
    “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杰伊摇摇头：“如果你是说关于我自己的过去，确实没有半点印象。我最早的记忆只有末日入侵结束时的事了，再往前就没印象了。听上去，你知道我的来历？”
    他能看到这老人的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虚弱的心脏加速了跳动的频率，额头上渗出了几滴难以察觉的冷汗。他眼神变幻数次，问道：“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会找来这里？”
    “S.D.E.Project，”杰伊说道，“我的一个朋友差点因它而死，它将我引来了这里——你是这个项目里唯一还活在世上的人。我想知道它是什么。”
    吉尔森将军沉默半晌，接着用他干瘪得开裂的嘴唇说道：“你知道，这是顶级机密。”
    “我必须知道。”杰伊坚决地说道。
    吉尔森将军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似乎陷入了思想斗争。杰伊心里其实也并没什么把握，他还没想好万一这个老头儿咬定不肯透露机密的话应该怎么办，他不大想对这个身板虚弱的老头动粗，而且他看着不像是个坏人。但杰伊所不知道的是，自己仅仅是站在这儿、直视对方的眼睛便给人以无形的巨大压迫。不是每个人都有能与一个氪星人对视的勇气的，更不提拒绝一个请求。
    吉尔森将军轻轻一叹，似乎最终还是决定让步了：“好吧，反正当初参与这计划的老家伙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你想知道S.D.E.Project是什么？这个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你，孩子。”
    杰伊愣住了。
    “我？”他奇怪地指着自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吉尔森将军侧了侧身子，让出了正门：“进来吧，我给你弄点喝的，我们可以慢慢谈。”
    海伦娜越来越意识到她触碰到的机密的非同小可了，她仅仅是尝试了破解那个名为“S.D.E.Project”项目的密码，突然之间她像是变成了基地里的通缉要犯。越来越多的特工冲进了狭窄的楼梯间试图阻拦她的脚步，为了脱出重围她不得不以强硬的手段杀出重围。在将三个可怜的家伙踹下了楼梯、折断七八根骨头后，她总算又下了一层楼，却只迎面撞见一抹来自军刀的银芒以近乎消失的速度从视野一角飞旋而来。
    海伦娜吃了一惊，一个小跳避过，几根飞扬的黑色发丝被锐利的银芒凌空斩断。对方紧跟着飞起一腿，带着呼啸的风声卷来。海伦娜不及闪避，只得沉闷地抬起了胳膊架住。那条腿就像一根沉重的木桩狠狠扫在她的胳膊上，震得她肩膀几近脱臼。她身形摇晃地退了两步，身形勉强稳住时脚后跟已踏在了身后一级楼梯的边缘。
    面前出现的是个满下巴虬须的彪形大汉，身材壮得像只棕熊。他手中娴熟地把玩着那柄寒芒闪烁的军刀，刀面上反射的寒光令人直冒鸡皮疙瘩。
    海伦娜记得这家伙。伊凡·沃克利，维克多直属的特工，虽头脑不怎么灵光，但搏击能力一流，曾在机构内部的格斗大赛上夺得冠军——当然，那是海伦娜没有参赛，因为她觉得这种活动无聊而毫无意义。
    不过比起格斗搏击能力，对眼下的海伦娜来说，这个傻大个最要命的还是他那天生牛大的蛮力。她勉强接了他一脚，这会儿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胳膊了。
    伊凡发出一声低吼，军刀划出道闪光的弧线划拉了下来。他刀光霍霍，每一刀都带着切开空气的锐响。海伦娜连避两刀，使了个卸力的小技巧架开了一刀，但身后的楼梯限制了她的活动。终于在第四刀落下时，她一个不慎被划中了腿部，大腿内侧的雪白肌肤上被拉开一条长长的血痕。
    海伦娜微一咧嘴，双手按着楼梯扶手腾空跃起，避开对方趁胜刺击的同时轻盈地落到了对方身后。她提膝猛撞在伊凡持刀的腕部，在其手腕扬起的刹那精准地将其捉住，右足狠踹伊凡的膝后关节使他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同时反握其手腕沿着相反的方向猛然发力。
    她的力量虽不能和这大力士相比，但她有的是一流的格斗技巧和丰富的经验。伊凡的手肘随着一声脆响断开，他无法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惨嚎。海伦娜趁势按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朝楼梯扶手撞去，不过这家伙实在太壮，她不得不按着他的脑袋连撞了三次才将他撞昏过去，甚至将那木质的扶手撞开了个巨大的缺口。
    耽搁了不少时间，但她总算解决了。海伦娜扔下这家伙，刚向楼下探出半个脑袋，迎接她的却又是一阵枪林弹雨。她不得不缩了回来。上层和下层的楼梯间都已被特工占领，他们这会儿正向着海伦娜的位置包围过来，封锁了她的所有路线。
    或者说，几乎所有路线。
    海伦娜迅速分析评估了她当前的形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她扬手向中央的楼梯井扔了一枚闪光弹，那短暂的致盲应当能为她争取少许的时间。接着她射出绳索固定在了高处，朝楼梯井的最底部扔下一枚烟幕弹，在浓浓的烟幕从它打着旋儿的尾部释放出来时追在旋转的烟幕之后向底层跳去。
    枪声又响了起来，几枚子弹射穿了层层烟幕几乎擦着她的身体飞掠而下，但她已无暇理会。瞬息间的自由落体后，她总算有惊无险地落上了地面。她敏捷地翻滚一圈从楼上的枪口所能锁定的范围内避开，接着起身迅速飞奔，身形片刻便消失在了出口处。
    （感谢书友皖水庶人、阙根筋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今世闲人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十九章 将军
    西蒙·吉尔森将军别墅的客厅环境相当不错，红绒的地毯上泼洒了一层充足的阳光，烘得整个房间都荡漾着自然的暖意。客厅四处都布置着种类各异的盆栽，它们一株株吸饱了阳光，惬意地舒展着枝条，使得整个空间内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倍许。
    “抱歉，我这里只有些茶水。”老人将一杯茶水递到了杰伊面前，“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喝别的饮料，这种东方饮品会对我的身体有好处。不过它们都是上好的茶叶，你可以试试。”
    如果放在平时杰伊可能会很感激这位老人的好意，但现在他却并没有品茶的闲情逸致，他的脑袋里挤满了问题，以致他几乎不知该从何问起。
    吉尔森将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坐下了，说道：“Space Dimension Explorer Project，简称S.D.E，这就是你想要问的那个项目。它由军方发起，得到了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全力协助，启动时是一个主旨向未知领域探索的科研项目。”
    “所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耐心，孩子。”吉尔森将军轻呷了一口茶水，身子深陷进了阳光笼罩的沙发里，“最开始，这个项目和其他的诸多探索计划并没有区别，类似的尝试从人类认知到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时开始便再没停止过。但区别就在于这个项目带来的结果，那使得它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
    自超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之后，我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原来我们在宇宙里并不孤独，对太空、对外星的探索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节奏，每年各国政府都会拨出比以往多得多的巨款在航天探索项目上。S.D.E.Project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他们斥重金造了一艘非载人航天火箭——但那可不是枚一般的火箭，它是一枚导航型的火箭。它会将自己的飞行轨迹和行程全部记录下来，并持续不断地向四周以电波的形式发送，意图吸引外星生物的注意，向他们表示友好，并传递出希望他们光临地球的热切邀请。”
    杰伊扬了扬眉毛：“那还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们难道不怕像天启军队那样的侵略者循着消息找来么？”
    吉尔森将军苦笑：“那是在天启入侵之前的事了，我们那时对宇宙的认知还十分有限，我们那会儿所认识的外星人只有超人一个，而他表现得十分友好。如果放在末日入侵之后的现在，人们对陌生的外星来客怕得就像洪水猛兽，这种提案自然不会通过了。”
    “那之后呢？”杰伊问，“这个项目成功了？”
    “从结果上来说，算是吧，不过中途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吉尔森将军说道，“就在我们的火箭完工发射之后十几个小时，它在宇宙空间里似乎撞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黑洞。巨大的引力将它扯了进去，阻断了它与我们之间的所有信号。那时我们都以为计划已经失败了，大家都十分沮丧，直到......”
    他顿了一顿，以复杂的目光盯着杰伊，道：“直到三个月后，你来到了地球。”
    尽管隐隐早已料到，听到他这么说时杰伊仍是没法避免地吃了一惊。
    老人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我猜你已经知道自己和超人一样，是个氪星人了对吗？”
    “知道。”
    “那么山姆·莱恩将军，还有印象吗？”他又问。
    杰伊皱了皱眉，道：“不记得，但我知道他。听说他是个坚决的超人反对者，他坚称超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是的，莱恩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更是早早地付诸了行动。自超人向世界公布自己的存在之后，莱恩便着手建立了专门的部门研究超人的各项数据，分析他的弱点，准备各种能在其失控时打倒他的办法。”吉尔森将军说道，“非常偏执，但这使得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军队中对超人最为了解的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在政府得知一个新的氪星人作为项目的回音来到了地球时，他们安排了莱恩将军接替成为S.D.E.Project新的负责人。”
    杰伊终于明白为什么吉尔森说这个项目“起初”是个探索计划了，因为自他来到地球起，整个项目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专家猜测说你搭乘的氪星飞船在宇宙的某个空间中处于了搁浅休眠的状态，直到我们发射的导航火箭将它唤醒，领着你来到了地球。”
    “所以之后你们就把我关在了你们的设施里研究？终年不见天日？”杰伊想到不禁有些生气——虽然准确地说那段过去并不是他本人的经历，因为那会儿他还没穿越进这具身躯。
    “囚禁？不不，你有着全部的人身自由，并且我们保证了你每天都得到充足日晒。你表现得非常配合，甚至在莱恩将军的指示下帮军方解决过不少麻烦......秘密地。”
    “这么说，我还是个给政府打工的超人？”杰伊扬了扬眉毛，有些不大喜欢这种感觉。
    “差不多。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末日入侵的到来。”
    吉尔森将军说着，脸色瞬间阴了下去，显然陷入了些十分不悦的回忆。他低沉地道：“那个黑色的巨人——被他们称作达克赛德的统治者，他径直来到了我们的研究基地，他显然是冲着你来的。我们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没有半点抵抗的机会。他眼睛里射出了地狱一般血红的光束，仅仅一击，整栋建筑里所有人的生命全部被瞬间抹杀......甚至包括你在内，一名刀枪不入的氪星人。”
    “等下，”杰伊皱眉道，“你是说我被达克赛德的欧米伽射线击中......然后死了？”
    “至少我们当时都是那么以为的。那道无敌的能量冲击席卷过去后，整个设施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彻底消失了，包括你。”吉尔森将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然后他走了，留下了近乎无穷无尽的类魔。所有人都被它们撕咬成块，就连莱恩也没能幸免......”
    说到这儿，他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当时你的生命读数也应该是彻底消失了才对，你怎么会......还活着？”
    杰伊摇摇头：“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甚至根本不记得发生过这些。”
    也许在被达克赛德的欧米伽射线命中的刹那，这个氪星人的意识确确实实地已经死了，而自己是在那之后穿越来了这具身体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从本质上说，他的灵魂已经完全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如果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杰伊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么在六年前的事件后，这应该已经是个被彻底废弃的项目了才对。那六年后的今天，为什么会有人为了掩盖这项早已过了保质期的机密想要除掉我的朋友呢？”
    这个问题似乎击中了某个要害，吉尔森将军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变了少许。但这老头儿倒也不简单，他在短得常人难以察觉的功夫里便调整如常，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如你所见，我已离职了四年，现在不过是个养花弄草的老头儿。”
    他的表情看上去挺可信，也许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被他骗过，假如杰伊没有超级感官的话也许他也会在那百分之九十之中。吉尔森将军身居要职多年显然精于扯谎，掩饰技巧堪称天衣无缝，但在那一瞬之间他心跳加速的那一拍在超级听力的放大下对杰伊来说就像架子鼓一样响亮。还有他那瞬间放大的瞳孔，同样没法逃过杰伊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对氪星人那样了解，你应当知道撒谎是没用的，吉尔森将军。”杰伊直视着老人沧桑的眼睛，说道，“告诉我真相。”
    吉尔森将军无形间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更大的压迫，让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他犹豫良久，似乎经历了好一阵的心理斗争后，扬起头说道：“在犹他州沙漠的南部，你应该能找到一座绝密的军事基地。它隐藏得十分好，但你的话应该能找到。去那儿看看吧，那应当能回答你的问题。”
    杰伊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孩子。”吉尔森将军坚定地道，“我的儿子曾是我仅有的亲人，但他死在了末日入侵里。我认识的朋友、战友，他们也全都死在天启类魔手里。他们大可以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威胁我，恐吓我，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已经是个没什么可以失去的老人了。”
    说到这里，他满是褶皱的眼眶竟微微湿润了起来。杰伊不禁对这位老人有些同情，他还有不少想要问，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倔强的老人什么都不会再说了，只好告辞。
    杰伊从沙发上站起身，正欲离去，耳朵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对常人来说根本轻不可闻的“咔”的声响，就像有人扳动了某个开关。清脆的响声也许是来自某条空旷的管道内，回荡不止。
    杰伊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循声向厨房的方向望去，激活了X光视力的眼睛顿时看到了躺在天然气管道里的电子炸弹，那让他在那短暂的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巴。
    杰伊的动作很快，比子弹也要快出很多。但很可惜，有时这还是不够快。那枚炸弹几乎在他的X视线落上去的一瞬便爆炸了开来，火焰的恶魔嘶吼着从厨房中肆虐而出，带着肆无忌惮的冲击波瞬间扫荡了整栋建筑。漂亮的小别墅顿时化作一片火海，连同外面花园中的每一株花草都烧成了灰烬。

第四十章 新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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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谭市。
    几乎终年笼罩的阴云覆盖在这座黑黢黢的现代都市的正上方，阴森的阴霾中甚至闪起了阵阵电光。暴雨毫无征兆地从云层后倾泻而下，嘹亮密集地拍打在阴沉的街道上。
    芭芭拉·戈登坐着她的轮椅坐在钟楼的窗边，雨水有如瀑布悬挂在窗外，隔着层水流虹膜俯瞰这座城市就好像看着一个正在沉睡的恶魔。
    多年前，她也曾是这座城市的变装斗士中的一员。蝙蝠女孩，那曾经是她的代号，但那是在她的腿被一个化着小丑妆的绿头发疯子开枪打残之前的事了。现在，她自称神谕，是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之一，在哥谭至高点的这个位置为披风斗士们提供后勤支援。
    她一向讨厌雨天，哪怕在这座常年阴云笼罩的城市里住了这么久也一样。
    身后的电梯发出了一声“叮”的脆响，那是只有少数几个拥有通行权限的人才能搭乘的直达电梯。她控制着轮椅调转了过来，看到女猎手一手支撑在电梯侧板上喘着粗气出现在了门前。她头发凌乱，紫色的斗篷被撕烂了一角，模样看上去相当狼狈。
    芭芭拉扬了扬眉毛：“你没通知我们说你回哥谭来了。”
    她和海伦娜关系一直不错，虽然海伦娜现在已经跳槽去给政府打工也依然没有变。
    “我这两天一直在哥谭的据点里，直到他们把我赶出来——就为了这玩意儿。”海伦娜走上前，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枚U盘，“拜托，我需要你的帮助。这很重要。”
    芭芭拉接过U盘，问道：“让我猜猜，布鲁斯还不知道？”
    “我没告诉他。”海伦娜淡淡说道。
    “那也许你该考虑。”芭芭拉将U盘插进了自己的电脑，同时说道，“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另外他也需要你。”
    海伦娜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芭芭拉娴熟地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开了U盘，名为“S.D.E.Project”的项目很快跳出在了屏幕上，同时还有海伦娜曾遇到过的警告对话框以及密码输入栏。芭芭拉皱着眉将这名字念了一遍，问：“这就是让你看上去如此狼狈的东西？那它一定挺重要。”
    “我只是试图访问它的内容，他们就像是把我当成一级通缉犯一样追捕。”海伦娜道，“我试着破解，但失败了，而且它还自动向上级的服务器发送了警告，我只来得及将数据拷贝了下来。但是小心点，假如破解失败......”
    “它可能还会上传数据，暴露我们的位置。多谢提醒，你还真是带来了个烫手山芋啊。”芭芭拉虽像是在抱怨，面上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她拉伸活动了一下纤细的十指，就好像准备大干一场。
    “但你会搞定的，对吗？”海伦娜问，“你总是能搞定。”
    “那是当然，在后面睁大眼睛看好了。”
    芭芭拉嘴上说得轻巧，但实际上这却并不是那样轻松的工作。在这之后的整整半个小时里她都没有说半个字，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海伦娜看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翻飞，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像是滔滔江水般在黑色背景的界面上滚过。她虽然看不太懂，但也能看出这是场不大好打的仗。芭芭拉神色严峻，就像象棋大师遇到了平生难见的敌手，正与敌人展开酣畅淋漓的对攻。
    海伦娜知趣地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没有出声打搅。她给自己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不禁有些犯困。
    过了好一阵子，芭芭拉面前界面上翻滚的代码才终于停了下来，破解成功的提示窗无比及时地弹在了界面正中，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海伦娜都禁不住感到了类似地狱难度游戏通关的兴奋。
    芭芭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就像完成了万里长征：“你想看的这东西还真是有些名堂啊，这是军工级别的加密——不，甚至犹在那之上，上一次破解这么麻烦的安全协议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我都说了它很重要了。”海伦娜迫不及待地趴到了芭芭拉坐着的椅背上，催促道，“快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芭芭拉点开了文件夹，杰伊曾看到的那份长长的相关者名单率先出现在了二女面前。芭芭拉依次点开了后续的文件夹，详细的资料向她们讲述了一个关于外星探索和一位回应了人类的邀请降临地球的氪星访客的故事，一如另一边杰伊在这个项目仅存的幸存者口中听到的那样。
    “所以这就是那个氪星小鬼的来历了。”海伦娜咂了咂舌头，嘟哝道。
    “谁？”芭芭拉还未完全消化这些信息，惊讶地问道，“你是说这是真的？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氪星人一直藏在地球上，你还见过他？”
    “见过，布鲁斯也见过。”海伦娜随意地说道，“下次有机会说不定也能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是个挺有趣的小男生......等等，这儿是不是还有个附件？”
    芭芭拉这才注意到这个因为她们都忙着惊讶而险些忽略掉的附件，命名为“S.D.E-NEO”，似乎这个计划竟然还有后续。
    她们本以为之前看到的部分已经足够令人诧异了，而万万没想到真正令人窒息的内容从这儿才刚刚开始。当芭芭拉将这附件点开，海伦娜感到自己几乎停止了呼吸，她没法不去怀疑记述在这里的这些内容的真实性，因为它们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所看到的、所经历的、所生活着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骗局。
    大都会，医院。
    夜幕悄然落到了沉睡的大都会上，太阳一点点地藏进了夜色下都市的轮廓之下，人造的灯火透过病房仅有的一方窗户透射了进来。卡拉已在病床边待了好几个小时了，露易丝仍神志不清地躺着，她面色苍白，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偌大的病房里无比寂静，监测心率的“滴滴”声显得分外刺耳。
    杰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地落在了阳台上，就像一阵没有实体的微风，但终究还是被卡拉察觉了。她快步走出，很快注意到了杰伊脸上写满的疲倦和难过。
    “他就在我面前，那个可怜的老人。”杰伊低落地道，“我们......我们大概就像这么近。但我没能救到他。”
    “杰伊......”
    “我本应救他的。”杰伊没有理会她的打断，仍是低落地说道，“我应该反应更快一点，在火焰之前带他离开那个房子......我应该早点察觉那枚炸弹的，我......”
    “杰伊。”她用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直视着他那蒙上了阴郁色彩的淡蓝眼睛，“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想象，因为我们都曾经历过。但你得记住，那不是你的错，好吗？”
    “我看着他在我的面前被烧成灰烬。”杰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感觉就像......就像被痛苦地烧死的人是我自己一样。”
    “我知道。”卡拉柔声道，“我们都会那么感觉，而且以后你可能会感觉到更多，甚至比这还要糟得多。秘诀就在于记住这些痛苦并不属于你。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去帮助痛苦中的人。你得记住，纵使我们有着这么强大的能力，可我们终究不是神明，我们都只是在不断尝试做出正确的选择。”
    杰伊沉默半晌，问：“所以这种感觉，它永远不会消失对吗？”
    卡拉点点头：“没错，它们不会。”
    杰伊望向阳台下灯火通明的都市，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他说，“我现在感觉好点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得走了。”
    “我可以帮忙。”卡拉说道。
    “不，我需要你帮我照看好露易丝，还有我爸妈，他们都可能会有危险。”杰伊道，“我虽然还不知道我面对的对手是谁，但他们朝我的办公室扔了一枚导弹。而在我刚刚找到一个愿意向我透露消息的人时，他们炸掉了那间房子。”
    卡拉不禁捂住了嘴：“拉奥在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已经成了我的事。”杰伊说着，人已重新浮上了空中，“我得去弄明白这些，我可以拜托你帮我照看好他们吗？”
    “当然。”卡拉点头道，“去吧，做你必须做的。”
    “谢谢。真高兴能有你在我身边，真的。”
    他微微一笑，身形一动，化作道蓝色残影冲进了夜空。

第四十一章 统治者
    犹他沙漠。
    西蒙·希尔森将军告诉了杰伊他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一座十分隐蔽的基地，他还真没夸张。这座基地规模绝说不上小，但隐蔽性却是极佳。它藏身在黄沙满天的荒凉山谷之间，天然的地形为它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如果是一般的侦察机从空中飞掠过去有九成可能会将其忽略。
    但它终究逃不过杰伊的超级感官。
    如果换做海伦娜来，她可能会有一套专业的潜入技巧无声无息地摸进这座戒备森严的基地，可惜杰伊不大懂这一套，所以他选择了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他从千米的高空垂直空降到了这座基地的正中，落地的刹那黄沙如海啸般朝着四面八方推了出去，在整条山谷内引起了一阵规模不小的地震。
    这样高调入场当然无法避免地引起了大量的注意，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们纷纷不由分说便举枪向着神秘的入侵者便是一通扫射，结果自然只是在浪费他们的子弹。杰伊本想直接无视他们，但那此起彼伏的枪声实在吵得令人心烦，于是他转过身足足地吹了一口气，层层叠叠的黄沙在冷冻吐息的推动下形成了数十米高的幕墙将士兵们吹得七零八落。
    这座基地挺大，建筑设施也着实不少，但杰伊甚至没有犹豫就找准了自己的目标。说来十分奇怪，从降落的一刻起他便好像感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就好像在他大脑深处画出了一条指引他前进的路线，呼唤着他的到来。
    他本能地向着最中央部位一座半球形的建筑走去，期间无可避免地又遇上了枪林弹雨的阻挠。但他任由漫天子弹噼里啪啦地在他的钢铁身躯上挤压变形，不管不顾地向着目标建筑走去，期间还只手掀翻了一台冲他开火的坦克——而他之所以没用热视力引爆它只是因为不想伤害坦克驾驶舱里的士兵。
    那栋半球形的建筑貌似是整个设施中科技含量最高的一栋设施了，三层防护的复合金大门挡在了杰伊面前，门锁更是需要密码、指纹和磁卡的多重认证。而就连杰伊也不得不承认这扇门着实是他到现在为止见过最结实的一扇了，因为它吃下杰伊一拳后竟只是深深地瘪了进去而已，这足以证明它至少是有导弹级别的防御力了。
    但它终究没能吃下第二拳，沉重的门板倒下的瞬间整栋半球的建筑都仿佛剧烈一颤。杰伊大步走进其中，一艘小而精致的宇宙船率先占据了他的视线。那是一艘白灰色的飞船，有着类似子弹的造型，外壳上刷着深黑的线条，周匝印着些杰伊看不懂却本能地感到亲切的文字......或许是氪星文字。
    他能清晰地感到，就是这艘船在呼唤他。
    当他踏进这个房间的瞬间，这艘船便自行启动了。驾驶舱内淡蓝色的荧光穿过透明的玻璃透射了出来，引擎吐出绿光，发出类似空转的嗡鸣。一层透明的虚像在杰伊面前投影成型，构筑成了一个有着蓝色面孔的虚拟形象，从体型看起来或许还是个女性。
    “热忱欢迎！”她用清脆如银铃的声音说道，“星之子，伟大之星与皎洁月光的儿子。”
    杰伊茫然地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你是谁？”
    “我是希吉恩，搭载你来到这个星球的飞船的人工智能。”她用毫无波动却又无比柔和的声音说道，“我已与本地人类网络内的一切数据相连，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这可真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展开，杰伊丝毫没有料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搭载自己的氪星飞船，这让他不由得感到分外亲切。他脑子里一瞬间涌出了数不清的问题，但他强迫自己将那些暂时无关紧要的先放到了一边——他没忘记此行最初想要弄清的是什么。
    “代号S.D.E.Project的项目，”杰伊试探性地问道，“你能查到吗？”
    “当然。”希吉恩看上去根本没有花费时间检索，直接干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那最初是人类以探索外星生命体为目的启动的项目，但作为回应，我们循着线索来到了地球，该项目在那之后交由山姆·莱恩将军处理，并且性质变更为了以氪星孩子作为秘密武器的绝密项目。该项目在六年前天启的军队入侵后终止。”
    听上去和西蒙·吉尔森将军告诉他的内容一样，可那并没有回答全部的问题。杰伊皱了皱眉，追问道：“就这些了吗？还有别的吗？”
    “关于S.D.E.Project的内容以上就是全部了。”希吉恩说着，停顿稍许，又补充，“但两年后，从这个计划上又拓展出了S.D.E-NEO.Project，需要说明吗？”
    杰伊神色一动：“需要。”
    “许多年前在S.D.E.Project中，人类向地外发射了火箭和大量邀请外星来客来访地球的讯号，那些讯号还被另一个外星人收到了。但是直到天启大军侵略结束一年后，他才来到地球。那个外星人的名字，叫做蒙戈。”
    杰伊心头猛地一跳，已开始隐隐预料到接下来将要听到的内容可能会很难以接受了。
    “蒙戈是一位外星暴君，移动要塞‘战争世界’的统治者......”
    “跳过这个部分，我知道蒙戈是谁。”杰伊急促地道，“告诉我之后的内容。”
    “好的。”希吉恩道，“外星君主蒙戈循着信号找来地球时，这颗星球正处于全面混乱的状态。天启的入侵让地球元气大伤，整个世界的经济都倒退了几十年。英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体制陷入了一片混乱，人类的精神状况也普遍陷入了空前的低迷。而这正给了蒙戈可乘之机。
    蒙戈暗中推动了人类的世界联邦政府的构建，并将所有高层变成了他的傀儡。他像个无形的暗影潜藏在人类社会的背后，却实际拥有人类社会的至高权力。他将人类社会变为了‘战争世界’的附属品，多年来他从地球上掠走了大量的资源、能源以供‘战争世界’使用，同时将人类作为奴役抓去‘战争世界’劳作，或者改造成强化怪人参加‘战争世界’的角斗。”
    “打住，打住，”杰伊急忙叫住，他必须在希吉恩继续说下去之前确认一下这不是什么不着边际的梦境，“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宇宙暴君统治了我们的世界这么多年，而我们全部都被蒙在鼓里？？”
    “是的。”希吉恩平静地说道。
    杰伊觉得他有点晕，而这不能怪他，这些确实有些太难以消化了，甚至令人沮丧。他开始感到有点害怕了，他虽料想到敌人可能非常强大，但也完全没料到会如此夸张。如果希吉恩说的是真的，那意味着他所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蒙戈，更是在他统治下的整个世界。
    也许......也许这已经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了，对初出茅庐的菜鸟级超级英雄来说——他甚至还不觉得自己算一个超级英雄——对抗一个拥有如此级别资源的外星人貌似有点太过困难了。这应该交给真正的大人物来办......
    随即他很快意识到，这儿已经没剩多少大人物了。
    超人不存在了，正义联盟也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它的依靠。
    也许他可以试着去找蝙蝠侠，但海伦娜说蝙蝠侠现在心境已经大变，对哥谭以外的事完全漠不关心，他并不确定蝙蝠侠会不会为这件事破例。
    也许如果连他也不做点什么的话，就不会有人做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似乎有一发沉重的坦克炮打在了建筑的顶部。杰伊脚下一阵剧烈地晃荡，微不可见的灰尘从屋顶被震落。门外传来了透过扩音器放大的嘹亮清晰的嗓音：“里面的人听好了！放下你的武器，双手抱头走到外面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第四十二章 联邦政府大厦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已确认目标就在‘巢穴’中。目标危险性极高，我们已获得毁灭性武器授权。一旦目标出现，各单位可自由开火。”
    着军官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武装直升机的副驾座上将上述内容重复了三遍，这才放下对讲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刻整座基地的全部兵力都已被调来了这座名为“巢穴”的半球形建筑外，战斗机、坦克群以及数百支枪的枪口齐齐对准了那唯一的出口，而如此的阵势却仅仅是为了应付里面的一个人。
    而且就算有着如此阵势，男人仍觉得心里没什么底气，他知道自己的队伍也都一样。坐在他身侧的女副官小声问道：“长官，我听说这次的闯入者......是他？”
    男人没有回答，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扇门。
    “但那不可能，对吗？”副官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已经死了，超人早就不在了，那不可能是他。”
    男人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们是军人，战场上只需要服从指令就好，多余的事不要去想。”
    “是，长官。”
    但虽然他这么说着，可当那道他们都倍感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宽阔的门口时，男人却无可避免地和他的下属们一样怔住了。那深蓝色的战袍，醒目得几乎刺眼的“S”标记，还有那战旗般飞扬的鲜红斗篷，一度曾指引了无数人前进的方向。
    所有的枪口、炮管都指准了那道人影，但他们并未立刻扣动扳机。
    男人一咬牙，替自己的队伍下定了决心：“开火！”
    一发坦克炮的咆哮拉开了这场激战的序幕。子弹铺天盖地向着那蓝色的影子席卷而去，战斗机的导弹、坦克的重炮接连落下，当场化作光和热炸裂了开来。火焰形成了十数米高的幕墙升腾而起，好似有一只形态不定的恶魔栖身在烈焰和浓烟之间扭动身躯。
    杰伊站在火力的正中央，无数弹片从他身上脸上划擦而过，阵阵滚烫的冲击波将他的披风吹得鼓足了劲，却没法撼动他本人一分一毫。
    他侧过头，向这建筑内望去，那艘属于他的飞船仍安静地躺在那儿，人工智能希吉恩双手自然地交替在身前，像个等待主人吩咐的管家。
    但他不能带它走，至少不是现在——他对这艘外星科技的飞船还知之甚少，另外他总不能把它扔在自家后花园吧？
    “我会回来找你的。”他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轻声说道，并且他十分确信希吉恩听见了。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火焰和黑烟被疾风形成的气刃割裂开来，红蓝相间的残影拖着一道螺旋状的黑烟冲天而起，就像一发冲天炮一般。他有如一尊天神，完全无视了倾泻在自己身上的炮火，无视了这些不敬的凡人，带着声音爆将滚烫的浓烟也甩在了身后，倏地冲入了无际的苍穹。
    所有人都停止了开火，呆呆地向着天空望了好一阵。他们的攻击毫无意义，甚至没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我觉得那个就是他，长官。”武装直升机上的女副官说着，眼神中竟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世界联邦政府总部。
    这座建筑的位置倒不算是什么秘密，它就坐落在纽约市内。那是一座被裹在铁黑玻璃幕墙中的摩天大厦，高度足接近两百层，是目前纽约全城最高的建筑。
    杰伊换上了一身便装，他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可疑地绕着大厦外围转了一圈，同时用X视力将其扫描了一遍。可惜的是除了大厅外整栋楼里到处充斥着铅结构，那阻挠了他的透视能力。
    事实上他还没想好自己究竟是来这儿做什么的。直面蒙戈然后把他胖揍一顿？而且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赢得了蒙戈。
    他盘算再三，觉得这样冒失地冲进去实在是个蠢爆了的主意，至少他应该找个真正有主意的人谈一谈。虽说蝙蝠侠现在对哥谭以外的事务都毫不关心，但杰伊觉得如果告诉他这个惊人发现，或许他会出手做点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个他挺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这就是你的伪装的话，那我得说你真是没这方面的天赋。你注意到自己已经十分可疑地在联邦政府大厦的外围晃了五分钟了对么？”
    在他回头之前他就已认出了海伦娜清脆的嗓音，在这个关头简直没法更加悦耳了。杰伊回过头，见海伦娜穿着身干练的皮夹、扎着单马尾的辫子无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海伦娜？”杰伊惊喜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和你一样的理由，我猜。”她说，“既然你已经在这儿了，我想你也知道蒙戈的存在了？”
    “如果你指的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外星大块头在我们毫无知觉的情形下统治了我们的世界长达五年——是的，我非常不幸地已经知道了。”
    “很好，那省去了情报交流的功夫。”海伦娜点点头，说道，“这意味着我们能直接开工了。”
    “开工？”杰伊茫然，“好吧，你还没具体说明呢，我们究竟要怎么做？进去把蒙戈胖揍一顿？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地球上。”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来这儿的计划？”
    “我，呃......还没有计划。”杰伊有些尴尬地道。
    “那就用我的计划。”海伦娜说着的同时已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走。
    杰伊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道：“等等，你还没说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潜入那栋楼，找到蒙戈操控着联邦政府的证据。”海伦娜说道，“他隐藏了这么久，服务器数据、文件、和外星连通的接口，或者驻扎在地球上的外星士兵，他没法抹去所有证据。”
    “唔......有道理，可那栋楼不是在那边么？我们这似乎是在向相反的方向去。”
    “那栋楼从顶到底全部藏着陷阱，连玻璃上都遍布运动、热度等等多种传感器。它从一到十层是普通办公室，再想往上走不仅需要刷卡认证，还需要对进入者的步态、心跳都进行扫描监测，就算你有超级速度，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一个传感器的情况下溜进去也是不可能的。而假如你触发了任意一个传感器......”
    “我们就得跟世界军正面开战，那糟透了，我懂。”杰伊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一样举起了手，“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从下水道系统，直接进到大厦的绝对禁止区域。”海伦娜说道，“我搜了关于那座大楼的全部资料，发现其中有一片绝对禁止的区域，哪怕是联合政府的总理都不能在未办理一系列复杂的授权手续的情况下进入。那个区域里有些什么完全未知，我的朋友帮我黑进了他们的内部网络甚至都没有任何数据记录。”
    杰伊咽了一口口水：“那可真是......刺激。”
    “很冒险，但那是我们仅有的机会。”
    （感谢书友雁雁雁雀安知鸿鹄之志打赏的5000起点币，书友正联正太队长、丨命中缺水丨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宇宙的奇点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十三章 下水道
    海伦娜领着杰伊七弯八拐，不知在哪个荒无人烟的角落找到了个早已被人遗忘的下水井道入口，铸铁的井道盖锈迹斑斑，上面刮花的花纹几乎已难以辨认，也许它已经有超过百岁了。
    杰伊跟在她身后从锈蚀严重的扶梯上爬了下去，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老成这样的入口的？”
    “我仔仔细细研究了我所能收集到的联邦政府大厦全部结构图，包括链接在它下方的管道系统。”海伦娜在下方扶梯还剩最后三级时纵身跳了下去，说着，“据我观察，这是唯一的入口。末日入侵摧毁了半座纽约城，许多东西都被重建了，但这条管道却是在那之前就一直存在的。它能直接引着我们通往那座大厦绝对禁止的区域，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在那儿会遇到什么，但这是唯一的途径。”
    “那可真是叫人安心。”杰伊说着也跳了下来，“也许有一整支来自战争世界的外星军队等着把我们抓去外星角斗场。”
    海伦娜停住了脚步，回瞥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有这种可能。”
    “......我开玩笑的。”
    两人暂时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开始向前行进。海伦娜摸出了个手电筒，用金色的光束探索着前方浓郁的黑暗。看上去至少关于这条管道已很有些年头的情报是错不了了，它圆形的内壁上缠绕着墨色的植物，两人立足的窄道内遍布青苔。电筒的光芒时不时会照到些黑黢黢的动物，但它们一见到亮光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了黑暗。
    海伦娜一路都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黑暗如影随形地跟着两人前进，虽然它并不能阻挡杰伊的视线，但那诡异的气氛却让他不安。海伦娜也许是个相当优秀的搭档，但这种时候却并不是个一流的陪伴者，她诡异的沉默只更衬托了环境的黑暗压抑。
    不过杰伊知道蝙蝠侠也是如此，也许她这一点就是和她老爸学的——任务过程中尽量减少必要以外的交流。杰伊忽地忍不住想到，漫画故事里貌似每一个超人都注定有一个蝙蝠侠作他的最佳搭档，那么他的最佳搭档会是女猎手么？
    他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向了海伦娜，从侧面打量她的面庞看上去分外精致，黑暗的环境只更凸显了她成熟自信的气息。虽然她没有任何超能力，但她不容置疑地有着继承自父亲的敏锐侦查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作为搭档那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你看上去走神了。”海伦娜冷不丁地开口。杰伊一愣，他以为她一直背对着自己，莫非她后面也长眼睛么？
    “啊不，我只是......只是你一直没有说话，感觉怪怪的。”
    海伦娜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说道：“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交流能够帮助我们集中精力，这对任务有好处。”
    “听上去像是蝙蝠侠教的。”杰伊随口问道，“话说，我们是不是至少该通知他一下？”
    海伦娜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终于回过了头来意味不明地白了他一眼。
    “除非你害怕了，你可以自己去。”海伦娜淡淡道，“后面我可以一个人继续。”
    “好吧，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是真觉得也许你该试着修复你们的关系。”杰伊道，“你都说过不为你妈妈的事怪他了不是吗？再怎么说他是你父亲，你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海伦娜背对着他，一言不发，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方的黑暗中走着。杰伊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他确实多管闲事了。且不论海伦娜在与父亲关系的处理上究竟是对是错，但这毕竟是她的家务事，而他也许确实还没跟她熟到能插嘴她的家务事。
    但出乎意料，海伦娜并没有生气。她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开口：“我有对你提过，妈妈出事后我找到她的情况吗？”
    “......没有。”
    “我从天启类魔撤走的贫民区废墟间发现她时，她的皮肤烧伤高达百分之四十。要不是她身上残破的制服，我几乎没法辨认出她来。但那时她还顽强地留着最后一口气。我记得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我的脸庞，告诉我她有多么爱我，告诉我不要责怪父亲，说她理解父亲为大局做出的选择，并且那也是她爱他的原因。”
    她停顿了一下，低沉地道：“那时她就躺在我的腿上，我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抱歉。”杰伊道，“我不知道......”
    “她让我不要责怪父亲，而我也尽力那么去做了。我理解父亲的选择，他是蝙蝠侠，他必须顾全大局，我完全理解。我告诉他我不会为妈妈的事责怪他，我也一遍遍这么告诉我自己......但我猜我撒谎了。也许内心深处，我一直都没原谅他......也许这才是我选择离开哥谭，这么长时间来与他保持了距离的原因。”
    这话题使得本就黑暗压抑的气氛更平添了一份沉重，两人接下来好一阵都没有说话。他们沿着这条管道走到了尽头，顺着铁梯下到了另一条看上去更新的管道时，杰伊才忍不住开口了：“好吧，也许这是你的理由。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一直以来也与你保持着距离？”
    海伦娜愣了愣，随即说：“他和整个世界都保持了距离。他把自己关在哥谭的小天地里，对除了阿卡姆疯子之外的事全部变得漠不关心。”
    “但你不一样，你是他的女儿，他仅剩的血亲。”杰伊道，“你失去了你的母亲，但他也失去了挚爱的妻子，甚至失去的更多。难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更需要你吗？”
    “......所以你觉得是为什么？”
    杰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测。我想有可能，他只是也为你母亲的事感到愧疚。也许他每当看到你就会回想起自己的过错，也许他只是在惩罚自己，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也许他只是觉得......觉得他没法面对你。”
    海伦娜沉默了。她的脚步不自觉间随着她的思绪放慢了，手电的金色光束在管道无边的黑暗中上下晃动。
    “要我说，他需要你，正如你也需要他。”杰伊自顾自地说道，“毕竟你们只剩下彼此了，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呢？”
    海伦娜不发一言地沉思了好久，之后长舒了口气，换上了轻松调侃的语气：“啧，老蝙蝠对你的看法倒确实没错，真是天真阳光的想法。是不是你们氪星人都喜欢把所有事看得这样简单？”
    杰伊微微一笑：“我就把这当做称赞了。”
    “确实是。”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道，“不过说起来真是古怪，你分明只见过蝙蝠侠一次，却对他了解得好像熟识了很多年一样。莫非这也是超能力吗？”
    杰伊暗自汗颜，他打了哈哈：“谁知道？单纯的直觉吧。”

第四十四章 生物实验
    杰伊跟在海伦娜身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水管道里走了二十多分钟，管道前方的尽头处传来了一阵咆哮般剧烈的轰鸣。两人走到管道出口向下望去，只见下方的地下水已化身为了奔腾不息的河流，泛着白色的水花被抽进水轮机飞旋的扇叶，响声回荡在整个空旷的管道里。
    “这意味着我们快到终点了。”海伦娜指了指遥隔着三十多米的对岸，下方被奔腾的激流隔断，“对面就是世界联邦政府的底层了，‘绝对禁区’的入口。”
    杰伊向下方湍急的地下水望了一眼，问：“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
    海伦娜不容商榷地回答着，同时掏出钩爪枪射出绳索固定在了上层的管道上，身形轻灵地荡到了对岸。杰伊耸了耸肩，跟在她后面悬空飘了过去。
    “你知道我可以让这简单很多的。”他说。
    海伦娜没有理睬，两人继续行进。再往前便是属于世界联邦政府的领地了，对他们而言是完全未知的区域，两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但敌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甚至连基础的电子安保系统都没看见。他们进入了一条低矮狭长的通道，换气扇的扇叶发出低哑的嘶鸣，将来自下水道的浑浊空气尽数抽出。两人沿着这仅有的一条小道走了好一阵，期间拐了不知多少次弯。杰伊仍尝试着用X视线进行透视，可这两侧墙壁中却和政府大厦本体一样掺杂了干扰X射线的铅元素。他不禁觉得他们可能进入了一条无尽的迷宫，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只不过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好在他们总算还是走到了尽头，这一路倒也没遇到什么机关陷阱，只是路比较长比较难走而已。出口处一间画风与先前都截然不同的房间正等着两人，杰伊踏入其中的瞬间只觉像是从一部九十年代的电影场景走进了现代科幻片。这房间并不大，地板铺着充满实验室气息的银白合金，四壁没有一扇窗户，房间内仅有正中央放着个巨大的生物水缸。无数电线从四面八方被接到缸的外围，内部的液体呈深邃的幽蓝色，看起来很有些深。
    来自液面下的蓝光是房间内仅有的光源，它将整个房间映照成了深蓝的颜色。海伦娜凑近缸边，将手电光向暗光闪动的水面打去。杰伊向那水下深处瞥了一眼，不由脸色忽变，急忙提醒：“女猎手，离开那儿！”
    海伦娜听到他声音的刹那便连忙后撤，但已经晚了一步。一个漆黑的巨影从水下深处迅速上浮，黑色轮廓在液面上迅速扩大。深色的水面骤然爆开，巨兽周身带着剧烈的水花扑腾而出，张开令人脊背发寒的血盆大口向海伦娜的脑袋咬来。它身长足足七米，脊背上几根触目惊心的骨刺破皮而出，像荧光棒一样散发着耀眼的蓝光——那就是这个房间里光芒的来源。
    尖锐的獠牙向着海伦娜当头咬落，它来势极快，海伦娜根本已无可闪避，死亡的阴影将她瞬间笼罩。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杰伊宛如一阵蓝色的旋风猛然抢上。他一把握住海伦娜的胳膊将她远远拽到身后，同时自己无畏地飞身迎向那张开的巨口，就像一枚出膛的子弹正朝着那张令人作恶的嘴巴射了进去。
    那只庞大的怪物嘴巴猛地闭上了，看上去就好像把杰伊整个人吞下肚了一般。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饱含着愤怒和痛苦的咆哮，身躯剧烈扭动在水面上掀起一阵雪白的浪花，随后便猛地沉入了水下。
    液面上的涟漪逐渐恢复了平静，幽蓝的光源也渐行渐远，很快沉回了深处。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海伦娜惊魂未定，焦虑不安地望着水面，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了杰伊的安危。
    十数秒过后，黑色巨影再次以惊人的速度浮上了水面。海伦娜下意识地后退开来，右手按在了自己藏在腰间的多功能腰带上。黑影宛如火箭升空般蹿腾而出，雪白的水浪随着它一同窜起了数米高。巨兽整个儿离开了水面，重重地摔落在了金属地板上，长长的身子痛苦挣扎着，就像离水的活鱼。
    它的上颚被以蛮力撑了起来，獠牙已被拦腰折断，目测已经吞进了它自己的肚子里去。杰伊单手撑开它的口腔从中飞了出来，脸色苍白地半跪在地，口里嘟哝着：“不行了，我觉得我要死了。”
    海伦娜暗生愧疚，急忙上前扶着他问道：“你还好么？它伤到你了？”
    “伤到？它差点用那恶心的气味杀了我。”杰伊脸色难看地道，“你能想象它嘴巴里究竟有多臭么？天啊，在那之前我以为战争世界的垃圾站已经足够臭了，看来我还是太年轻。”
    海伦娜一愣，随后不禁冲他翻了个白眼——搞半天原来只是被气味臭到了，害人白白担心。
    杰伊捏了捏鼻子：“我现在觉得下水道里的气味简直就是香水。”
    “那你可以装一瓶回去，天天起床的时候抹一点。”海伦娜没好气地道。
    杰伊笑道：“真的？我那么做你还肯跟我搭档么？”
    “搭档？想得美。”海伦娜也笑了，“我会有多远躲多远。”
    她厌恶地向地上仍在不断抽搐的大家伙瞥了一眼，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外星动物都长这样么？”
    “我能看到它的DNA，”杰伊道，“它看上去......原本似乎只是一条鱼，来自地球。”
    那么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一条鱼变成了这么只庞大的食肉动物？他们几乎不愿意去想。
    “门在那边。”杰伊向前方指了指。两人随即暂时抛下了关于这条鱼的问题，走进了下一个房间。这一瞬间，他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和他们现在看见的比起来那条变异的鱼简直就是个可爱的吉娃娃。
    这个房间比先前那个开阔了不知多少倍，妖异阴暗的绿光充斥着整个房间，而那光芒则是来自房间内林立的生物培养罐。它们数量多得难以计数，在房间内列着整齐而望不到边的方阵。每一个培养罐内都漂浮着一只样貌狰狞的怪物，其中有些还能看得出原料是人类。
    杰伊感到呼吸一阵滞涩，他能听到海伦娜的呼吸一样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不由低声道：“天，这里简直......简直是......”
    “地狱。”海伦娜说出了他想说的那个词，随即闭嘴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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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蒙戈
    当杰伊看到这个充斥着诡异绿光的房间、看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体时，他本以为今天已经没法再见到什么令他更加惊异的东西了，可惜他还是再一次地低估了这栋大楼为他准备的惊喜。他和海伦娜正在这些生物罐之间走着，机械运作和齿轮咬合的声音陡然钻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没法透视灌了铅的墙壁，但他的听力可没受到任何干扰。他警觉地拉着海伦娜隐蔽到了一列生物罐的后面，从缝隙间窥见一侧金属墙壁上竟滑开了两片极隐蔽的自动门，原来那里竟然藏着部电梯。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蹬着手工定制的名牌皮鞋，打扮倒显得挺精神，只是那张脸显得极度不自然。他面部肌肉如同僵硬了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杰伊记得他，那是莱斯利·布尔韦尔，世界联邦政府的一个高官，是电视媒体上的常客。杰伊记得每次在电视上看到那张脸上面都写满了激愤，就好像他对任何事都特别不满。杰伊几乎要以为那副愤慨的表情是与生俱来刻在那张脸上的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官员也会像僵尸一样毫无神气。
    两人压低声音蹲在掩体后面，看着这位官员表情木讷地从生物罐的队列间穿过，呆呆地站到了漆黑的墙壁前。他伸手在墙上某处按了下去，墙内发出一声也许意味着识别通过的提示音，一扇暗门打开在了他的面前。官员大步走了进去，那扇门紧跟着便要合拢。
    杰伊反应迅速地一手提起了海伦娜的衣领，带着她化作一道残影猛然冲出，成功在那扇门合拢前的一瞬闪了进去。
    海伦娜回过神时已被他超速提着冲进了这扇新的暗门，突兀的加速令她内脏一阵剧烈不适。她恼火地一把拍开了杰伊提着她衣领的手，正要发作，却注意到了杰伊那惊异得无以复加的表情。于是她也下意识向前望去，不由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满腹的不满一时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画面或许非常难以置信，但所有他们曾听说过、见过的世界联邦政府高层官员，此刻都聚集在这个房间里。房间中央长着一棵巨大的植物，它枝干扭曲，无数的根系像是触手般紧趴在地面上，粗壮的主干直插入了天花板。它的底部围着一圈靠椅，每张椅子上都躺着一位官员，从植物主干上延伸出的枝条绕着圈裹缠着他们的脑袋。他们每个人都目光迷离，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这场景让杰伊心底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一股恶寒。那引着他们进来的那官员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靠椅坐下了，一根枝条从主干上延伸了出来，也缠上了他的额头。
    海伦娜轻手轻脚地绕过这株巨大的植物，它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后方的电脑主机。十分幸运，这台电脑居然没有加密，也许是对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破到这里来的缘故。海伦娜迅速将其打开，很快找到了所有她需要的东西——这座基地里所有人体实验的资料和数据，对政府高层每一个人精神状态完全的监视和掌控，甚至还有蒙戈遥控着政府做出的每一个决策和选择的书面记录。
    两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了，甚至比预期得更好，只不过显得有些太过简单了，简单到令人没法不起疑。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拿到东西了。”杰伊压低声音道，“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
    海伦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另一个声音却冷不丁在这房间里响了起来，如闷雷般打破了寂静的空间：“先别急着走，小鬼们。你们来了我的地盘，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杰伊瞳孔一缩，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巨人已耸立在了两人身后，猩红的眼睛里透出的目光同时糅合了兴奋和残忍。
    战争世界的统治者蒙戈，他亲自来了。
    气氛仿佛突然之间沉重了数倍，两人的心脏一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蒙戈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房中央那株巨大的植物边，双手负在身后以陶醉的目光欣赏着它的身躯，就好像在欣赏艺术品。
    “它真美，不是么？”蒙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如果你老家所有人的审美都像你一样糟糕，那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杰伊心想。
    “‘黑色仁慈’，我在卡尔-艾尔——就是你们所说的超人——身上实验过这株植物，效果相当好。而这个，是它的变种。”蒙戈说道，“它能够让人看见自己想看的，永远沉醉于自己最美妙的梦境之中，以最幸福的方式迎接死亡。瞧，他们笑得多开心。”
    “都结束了，外星人。”海伦娜低声道，“我们已经拿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你对这个世界的操纵已经结束了。”
    蒙戈向她瞥了一眼，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或许是好笑，或许是不屑，但绝无半点紧张的情绪。
    “有人发现真相是迟早的事，这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我确实没想到，第一个找来这里的竟然会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蒙戈转过了身，面向他们两人，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道：“也许你们觉得目前这个状况是我早有预谋，也许你们不会相信我要说的话——但你们错了，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确确实实也超出我自己的预料。我本以为这个星球上总会有人察觉，就算寻常民众没有反应，地球上那些奇装异服的超级英雄也应当会有人发现真相。但事实是，没有，一个也没有，甚至没有人提出问题。你们难道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默然不语。
    蒙戈咧嘴一笑：“这是因为，在内心深处，人类希望被我奴役。”
    “扯淡。”海伦娜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事实就是如此。”蒙戈继续说道，“和天启星的那场战争摧毁了你们的意志，夺走了你们的希望。人类需要一个人来统治他们，建立一个统一的、更好的世界。你们瞧瞧看我建立的东西——消除了战争和争端的统一世界，这是超人奋斗一生也从未做到的。你们觉得我是反派，但要我说，我才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拯救者。”
    “这话你可以留着跟那些被你绑去角斗场的人说。”海伦娜沉声道。
    蒙戈耸了耸肩：“抱歉，我不习惯无偿奉献。况且这与我所提供的相比，这不过是小小的利息。”
    海伦娜恼火地张嘴又想反驳什么，却被杰伊轻笑着打断道：“实话说，我倒不是个种族主义者，让外星人来当总统听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荒谬。”
    海伦娜诧异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蒙戈也向他投来了意外的目光。
    杰伊紧跟着道：“但如果那是个整张脸皱巴巴而且看上去像屎黄色的丑八怪，那还是算了。毕竟总统得代表咱们形象对么？万一给了其他星球的朋友以我们地球人都是这样丑八怪的印象，那可糟糕了。”
    蒙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毫无遮掩的愤怒取而代之地出现在了他铁青的脸上。他双目毫无征兆地光芒一闪，两道高浓缩的能量冲击倏地击穿空间正射在了杰伊胸口，将他整个人推得凌空而起，裹在一团火球中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杰伊！”海伦娜关切地大喊。
    “别......担心，海伦娜。”杰伊咧着嘴从高热烈焰中爬起身，浑身衣物又已烧毁大半，剩余的部分也燃着烈火，“我没事。”
    他一把撕掉了着火的外衣，露出了下方鲜艳的“S”标记和深蓝制服，红色斗篷刷地从身后垂了下来。
    蒙戈惊讶地怔住了瞬间，随即目光一闪，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氪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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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大战蒙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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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那是杰伊被外星暴君一拳狠狠揍在脸颊上倒飞而出的声音。他的身体从这种植着被蒙戈称为“黑色仁慈”植物的房间里横飞而过，一口气撞穿了四面墙——或者是五面，他没数大清楚，接着一口气洞穿了进来时七弯八绕了老久的那条迷宫通道，倒飞回了设施外的下水道里。
    地下水道中的水流仍奔腾不息地被抽进飞速运转的水轮机，扇叶不知疲倦地飞速旋转，直到杰伊从正对面破墙而出，像一枚子弹射进了运行的水轮机里。金属外壳像纸糊的般被轻易撞破，有如利刃的扇叶在切割到杰伊身体的刹那“铿”地一声被崩成了两截，拖着一长串雪白的水花抛了出去。水轮机发出剧烈的悲鸣，随着飞溅的水花和黑烟停止了运作。
    杰伊从水流中爬起身来，冰冷湍急的地下水从他热辣辣的脸颊上冲刷而过。他微一咧嘴，刚刚那下还真有那么些疼。
    另一道人影紧跟着撞破墙壁追出，沉重地落在了他的面前。杰伊一抬头，蒙戈巨大的手掌已倏地钳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狠狠按在了报废的水轮机残骸上。蒙戈那丑陋的脸贴近了过来，猩红的眸子仿佛在燃烧。他邪笑着道：“知道吗，小子，自从那次你来我的地盘捣了乱，我就一直想找到你。我和氪星人......这么说吧，有些不大愉快的过节。卡尔-艾尔死后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了报复的机会，但你的出现又给了我这个机会，你甚至将他的制服、他的标记穿在身上！所以对于你，你是我的乐趣，而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这份乐趣。”
    “呃......挺令人难忘的发言，但知道吗？我也有些话想要对你说说。”
    蒙戈眼睛动了动：“什么？”
    “你话太多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杰伊右拳卯足劲使了记上勾拳结结实实轰击在了蒙戈的下颚上。惊人的力道从他的拳中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奔腾而出，蒙戈身形犹如火箭升空贯穿了层层管道飞出了地面，一直高高升到了几十米高度才重新坠落下来。他庞大的身子不偏不倚砸在街上一辆不幸的轿车头上，轿车的每一扇玻璃同时碎裂成渣，车顶瘪得贴上了座椅。严重变形的轿车打着旋儿撞飞了街边的消防栓，水柱冲天。
    杰伊从蒙戈撞出的破洞中冲天而出，也落在了繁闹的街区。街道在一瞬之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蒙戈的“从天而降”引起了一连串的交通事故，高高抛起的水柱化作无数水滴像下雨般泼洒在了路面上。
    纽约的人民似乎已经好些年没在街上碰到这种神仙打架的情境了，他们几乎都已经了“正常”的生活节奏，可惜这个记录终于还是在今天被打破了。
    蒙戈无视了惊慌失措的人群，站起身缓步走来，与杰伊隔着十数米距离相互对立。来自消防栓的水像倾盆大雨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将路面洗得反光。
    蒙戈露出一丝笑意，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你的拳头很有力，我会承认你这一点。但比起超人？那还差得远了。”
    “那倒确实是。”杰伊耸了耸肩，“但对付你？足够了。”
    蒙戈低哼了一声。他弓起巨大的身躯，一手按在潮湿的路面上，就好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大吼一声，弹出的瞬间脚后跟处的马路轰然开裂，飞扬的尘土仿佛形成了个气圈，推得他的身形猛然爆发。
    杰伊猛然提气，双拳向前，也加速朝着蒙戈飞冲上前。鲜红的披风在他背后猎猎作响，他身体与空气的剧烈摩擦形成的风压像刀片一样切开路面，长长的裂痕追在他身后向前延伸。
    这是力量与力量的直接碰撞，没有任何的取巧余地。两道残影裹挟在一起飞掠而出，从街头一家健身房中横贯出来，势不可挡地飞出了两条街区，将沿路一切障碍都蛮横地撞开，冲击余波或许还掀翻了三五辆倒霉的汽车。
    蒙戈身体狠狠地砸进了沥青路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有着他体型的巨坑。他脑袋嗡地一震，眼前一阵恍惚，视线恢复的刹那便见那氪星小子高高飞起，身后是一轮燃着耀眼金光的太阳。他以万钧之势疾速落下，拳头直指蒙戈的脑门。
    蒙戈反应迅速地一个侧翻，杰伊势大力沉的拳头几乎是擦肩落在了地面上。骇人的冲击以裂纹的形式呈放射状扩散，从高空俯瞰就像一张庞大的蜘蛛网。蒙戈避开这一击，反身一拳趁杰伊不及收招猛扫在了他的脸上。杰伊感到身体在那么短暂的一瞬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十分不走运地狠撞进了一辆印有石油标志的卡车油罐上，超速摩擦产生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满罐的油，剧烈的火焰顿时将他整个儿吞没，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冲上高空嘶声咆哮。
    杰伊晃了晃脑袋，从熊熊燃烧的烈焰里走了出来，将滚滚燃烧的大火抛在了身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看上去肯定很帅，就像电影里毫发无损走出烈焰的终结者。紧接着他又看到由两人大战造成的一切惊人痕迹，看上去就像两支全副武装的大军在城里大战了一场。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看上去着实不可思议。确实他一直知道自己理论上能做到什么，但他从未真正这样做过——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他从未以这样直观的方式看到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可怕。
    也许这又能引出一堆值得他去思考的问题，但不是今天，至少不是在那个外星大个子倒下之前。此时蒙戈又不依不饶地向他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他嘶声大吼，手里托举起一辆漆成黄色的大巴，车内满载着惊慌失措的孩子们，似乎是辆校车。
    他似乎是想将那辆校车当成一根铁棍冲着杰伊砸来，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纵使是防撞钢梁和防弹外壳也没法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安全。杰伊几乎没有思考的余暇，两道粗红的热视力光束几乎出自本能地从他的双目中爆射而出，正中小腹将蒙戈远远击飞了出去。
    蒙戈被火红的激光束推着撞断了几根路灯柱后倒飞进了一个地铁站，先前被它举着的校车在万有引力的牵扯下猛然下沉。杰伊身形一晃闪到了其正下方，双手稳稳接住了这辆大巴。惊魂未定的孩子们瞪大双眼趴在车窗上看着这位超人大哥哥，杰伊小心翼翼地将车身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一手扯开了变形卡死的加固合金车门。
    “好了，到站了孩子们。”杰伊尽量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下车注意安全。”
    前排一个小女生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超人吗？”
    “不，我不......好吧，我是。”
    “大家都说已经没有超人了，我早就说了那不是真的。”一个小男生面色红润地说道，“我早就说过超人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时间允许，杰伊或许会像以前的超人一样多花点时间跟孩子们互动，但现在他没这个功夫。不远处的地面“嘭”地爆了开来，蒙戈从飞扬的砖石和尘土间再度窜出，双足沉重地在地面上踏出了深深的脚印。
    他看着杰伊飞落到自己面前，低哼了一声：“比我想象的有种，但这让这过程更加有趣了。”
    “面对现实吧，蒙戈，”杰伊道，“都结束了。人们会看到真相，你的傀儡政府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要我说如果我是你，我会趁着在任的最后几秒赶紧买艘飞船跑路。”
    “哦，是么？”蒙戈嘴角一勾，带着自信地笑道，“我可不这么想。”
    “什么？”
    杰伊从他的眼神中察觉了异样，隐约发觉了不对。他猛地抬头，发现刚刚还挂在空中的太阳不知何时已消失了踪迹。蔚蓝的天空突然间便阴沉了下来，他能够看到大气内弥漫着特殊的颗粒，呈螺旋状分布向着大气层外的某个中心延展。
    而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释放这些粒子的中心——世界联邦政府的大厦，它就像一座黑色的发射塔，持续不断地向着大气外释放某种特殊的波动。
    “终于察觉了么？”蒙戈笑道。
    杰伊瞪着他问道：“你做了什么？”
    “记得我说过，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步根本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么？”蒙戈笑着道，“遥控你们所谓的世界政府，借用傀儡操纵人类社会，本来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我完全没想到这会如此简单，我更进一步的计划根本派不上用场。不过为了防止某一天有人发觉这一切——就像现在这样，我把原本计划当做了紧急预案。而我和你们见面的十分钟之前，我已经启动了这个预案。”
    杰伊咬着牙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蒙戈一咧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我建立了一个足够大的空间隧道，用你们政府的大楼作为标识进行了精准导航，”他说，“我即将召唤来‘战争世界’。”

第四十七章 倒计时
    就在蒙戈得意洋洋地向杰伊叙述他完美的后备计划的同时，政府大厦地下设施里的那台电脑主机也告诉了海伦娜相同的故事。主机屏幕上跳动着鲜红的倒计时，界面上布满了她看不懂的外星文字，但图形界面和倒数也告诉了她宇宙中的一颗满载着星际武器的超级移动要塞正在逼近地球的事实。
    海伦娜尝试了阻止它，但她没法读懂这外星界面，就连她腕部装载的电脑终端也无法识别这台主机的代码。不过她发现了这台主机系统虽然完全属于外星科技，但它本身却仍和她头顶上这栋大楼的内部网络相连。也就是说如果她能够接触到这栋大楼的总服务器，她就能切断给这台地下主机的资源供应，从而阻止它正在进行的工作。
    但正如之前说过的，世界联邦政府大厦的安保系统严密得像个铁桶，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她要怎么才能绕过重重障碍摸去顶层的主服务器所在呢？
    之前房间的墙壁内暗藏的那部电梯顿时闪入她的脑海。
    只要记得藏在墙里那部电梯的大致位置，它就并不算难找。海伦娜很快摸索到了嵌在墙板内侧的机关，随着机关触发，小巧的密码锁盘从墙板后弹了出来。下半部分是个手掌印的形状，目测需要掌纹验证，而上半部分则是个视网膜扫描仪。
    这锁肯定也直接与政府大楼的系统相连，且不说她有没有能力破解，就算有那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过所幸，她现在也不需要为这区区电子锁头疼。她回到了先前的房间，从“黑色仁慈”植物底部的座位上随便挑了个看上去级别挺高的官员拽了起来，一路拖到了密码锁盘边。她提着衣领将这烂泥似的官员拎到了锁盘前，后者脸上仍露着幸福的傻笑，嘴角还挂着哈喇子。
    两项验证都成功通过，暗藏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在她面前打开。海伦娜对这官员说了声谢谢，接着随手将他扔到一边，自己走进了电梯。
    政府大厦，顶层的走廊上，三名黑西装男子正并肩在电梯门前等待。电子显示器上的楼层数一路无阻地迅速飙升，片刻功夫便停在了他们所在层的数字上。电梯门随着一声“叮咚”的悦耳提示音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三人一面交谈着些工作事项一面走进了电梯，而就在自动门合拢的刹那，女猎手的身形便从顶部倏然落下，凌空一个膝撞重击在一名黑西装脑门上将其击晕了过去。另两人反应倒也迅速，遭遇变故的瞬间几乎毫无犹豫便齐齐发招。海伦娜后仰避过其中一人的拳击，手臂如一条灵活的水蛇顺着对方的胳膊缠了上去，反摁住了对方后脑勺。她清喝一声，猛一发力，一个过肩摔将这名黑西装狠狠砸落在地，接着在对方有任何反应机会之前当头补上了一脚，拿捏恰当的力道恰使他昏迷了过去。
    三名黑西装瞬间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但他素质倒也过硬，这种情形竟完全不慌不忙。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匕首，在手心转了半圈娴熟地反握在了手中，带着呼呼地寒风向海伦娜扫来。海伦娜了连避两招，看准机会单手架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臂，另一手的手肘狠撞对方鼻梁。那黑西装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微仰，动作稍滞，海伦娜回身反踹，身形回旋三百六十度一脚狠狠地蹬在了对方胸口。黑西装闷哼一声，沉重地撞在了电梯后侧的墙壁上。
    电梯门重新打开，她跨过地板上横卧着的黑西装，正欲离去时却突然本能地感到不对。当她再次回头，却见那三名被放倒的黑西装都已再度起身，机械般地活动着关节，骨骼发出“喀拉”的令人不适的声响。
    海伦娜看着他们三人的面庞飞速变形，皮肤迅速褶皱，两条如蛇般的骨骼沿着面颊钻到了头顶，瞳孔变成了绿色，让人联想到极度致命的毒物。
    三个能易容的外星人，这可能会暗示着一个更糟的结果——也许这栋楼里还有更多。
    海伦娜按着她的万能腰带，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呃......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迟了点？”
    此时此刻，纽约城区。
    两个外星人战斗的波及范围正飞速扩大，越来越多的区域变成了灾区。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在战争世界的统治者与氪星人面前就像积木一样不堪一击，他们一次跳跃就能从一条街的一头跳到另一头，一拳就能将对方打得横贯曼哈顿。
    詹姆斯·杰罗姆已是空军中的资深机师了，他曾是六年前抵抗天启大军的先锋军，并在那地狱般的战场上幸存了下来，而他貌似是同等资格的机师中仅存的幸存者。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过类似的任务了——外星人在纽约城区肆无忌惮地搞拆迁，他本以为这样的时代已经永远地消失在历史中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登上战斗机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个刚加入空军没多久的菜鸟，任务目标是个在大都会闹事的外星人，也许是叫卡多姆还是什么星球的，他记不大清楚了。他只记得那家伙个头很大，身体像岩石一样坚硬。他鼓起勇气冲着那玩意儿射了两枚空对地导弹，但效果貌似只相当于给那家伙挠了挠痒。
    接着那只外星怪物口中喷出了高浓度的能量束，他尝试着回避，但仍被击中了机翼。结果座椅那该死的弹射拉杆又十分不幸地卡住了，这使得他没法在着火的战斗机与大地亲密接触前跳伞逃生。
    那本应就是他短暂飞行生涯的终点了，如果那一刻超人没有出现的话。
    詹姆斯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初次见到超人的那一天，包括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它们全部都好像烙印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清晰。他记得超人就像天神降临般以不可思议的高速追上了俯冲的战斗机，用双手托住机身帮助它平稳落地。随后他掀开了驾驶舱，以他那仿佛有魔力的微笑看着詹姆斯，说道：“你没事吧，长官？”
    他永远也没法忘记那一天，永远没法忘记那个瞬间。他本应死在那里，是超人让他又多飞了这么多年。
    所以当他再次驾驶着超音速战机来到纽约，看到与蒙戈对峙的那蓝色的身影，旗帜般飞扬的红色斗篷，一瞬间不由百感交集，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新人菜鸟。
    “见鬼，”他忍不住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总是会回来。”
    他通过对讲机道：“这里是猫头鹰，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请指示！”
    “这里是白狼。打击目标特征，穿有蓝色紧身衣、红色披风。已确认目标具有高危险性，允许使用毁灭性武器，完毕。”
    詹姆斯愣住了，大脑一时间内似乎没法接收这条指令。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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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希望
    “什么？”当听到来自总部的指令时，詹姆斯·杰罗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于是通讯频道中又重复了一次，一字一句都显得冰冷而清晰：“打击目标特征，穿有蓝色紧身衣、红色披风。已确认目标具有高危险性，允许使用毁灭性武器，完毕。”
    詹姆斯愣住了，他直到现在才直到自己具体的任务目标是什么。他是一名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就像一把属于政府的利剑，上级挥去哪儿他就必须刺哪儿，无论有多么不情愿都一样。
    那被列作目标的蓝色身影此刻正与对面大个子外星人相互对峙，站在凌乱的废墟之间一动不动，这使得他十分容易被瞄准。但当詹姆斯拇指搭在导弹发射的按钮上，这小小的按钮却就像卡住了般沉重，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按下去。
    与他搭档的两架战斗机和他并肩从战局上空飞掠而过，他是现场负责行动的小队中，两个战友都在等待着他的指示。
    他紧盯着下方对峙的两人，犹豫了好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解除了空对地导弹的安全锁，咬着牙低声道：“现在所有单位，听我指挥......”
    当三架战斗机从两人头顶低空掠过时，蒙戈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仰望着它们，随后对杰伊说道：“知道最讽刺的事情是什么吗，小鬼？那就是你为这个星球的人类而战，但他们却压根不领情。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三架战斗机在一分钟内就将对你实施打击。”
    杰伊也仰头望了一眼空中掠过的战机，不由咬了咬牙。蒙戈现在手里掌握着难以想象的权力，所以看起来不能指望这些战斗机是来帮自己的了。
    它们从两人头顶飞过后，果如蒙戈所说的般掉过了头来，就像三只轻灵的燕子。它们压低了机头向下瞄准，就如同捕食的飞鹰。每架飞机下都有两枚导弹从挂架上脱离，尖锐地拉出了耀眼的火线俯冲了下来。而投下导弹的三架飞机则整齐地提升了高度，重新拉升回了空中。
    蒙戈带着满脸得意的笑意看着三对六枚导弹高速飞来，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他带着嘲讽地向杰伊望去，就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然后六枚导弹一同在他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炸开了花。
    强烈的火光在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蒙戈猝不及防，巨大的身躯从火光中倏然破出，拖着一长串带有火焰的浓烟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建筑和墙壁，狼狈的模样和先前的嚣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詹姆斯驾着他心爱的战斗机极速拉升，自言自语地笑骂道：“妈的，这才过瘾。”
    来自总部的通讯频道毫不意外地斥问起了他在做什么，詹姆斯干脆直接将通讯切断。他在战机回旋时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呼吸器，冲着那披风飞扬的身影竖起了大拇指，顶着引擎的轰鸣大声喊道：“狠狠踹他的屁股，超人！”
    那声音几乎被嗡鸣的引擎完全吞没，但杰伊听到了。他感激地向这位飞行员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了正灰头土脸爬出来的蒙戈身上。
    蒙戈咬牙切齿地盯着空中飞旋的三架战机，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看起来他并不大适应被光速打脸的尴尬。杰伊在他来得及向战斗机发难前飞扑了上去，一拳头又送他飞出了十余米。
    “你错了，蒙戈。”杰伊大步向被击倒在地的蒙戈走去，喊道，“你说人类渴望被你统治，这些人就是活生生的反例。他们在你的统治和希望之间选择了后者，而这个星球上还有更多相信希望的人。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提醒者，提醒他们希望一直都在。”
    蒙戈还未站稳便狂吼着向他再度挥来一拳，被杰伊单手架住，同时空出的右手全力一肘轰在了蒙戈脸上，击得他再度腾空飞起，身体在一栋大楼的外壁上划拉出了长长的裂痕，砖石和碎片像水浪般飞扬。
    “滚出我们的星球。”杰伊冷冷说道。
    “够了！”蒙戈恼火地爬起身，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渍。他恶狠狠地盯着悬浮在面前那道身影，那刺眼的“S”仿佛和当初的超人融为了一体，所有曾经对那个超人的怨毒愤恨全部在此刻涌上了心头。
    “你的所为已经挑战了我愤怒的界限，氪星小鬼。而你，将为此后悔！”
    他没有开玩笑。当杰伊看到蒙戈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枚精雕细琢、闪着荧光的绿色匕首时，他几乎就要开始骂娘了。
    一柄氪石匕首，这家伙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从联邦政府大厦发射出的粒子已经凝聚到了肉眼可见的级别了，铁黑色的大楼整个儿化作了一座发射塔，青色光束冲天而起，直插云霄，在大气之外撕开了裂口。
    在地球上较好观测位置的人们已经能够看到天空中的异状了，一个无比庞大的漆黑影子正从裂缝中向地球逐渐逼近，那正是满载着毁灭性武器的宇宙要塞“战争世界”。一旦它成功来到地球外层，那么蒙戈就有了能随时抹平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甚至是地球本身的军事力量，那时他就不再需要藏身幕后，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实力要挟征服这个世界。
    而此时政府的叛逃特工女猎手，正在联邦政府的大楼里努力试图阻止这些发生。
    海伦娜觉得这肯定是她执行过难度最高的潜入任务了，政府大楼里的外星人不仅十分耐打、体能领先人类一截，而且最麻烦的是耳朵还特别灵敏，海伦娜钻通风管时披风和金属板的摩擦声他们都能听到。
    她一面和这些外星人在结构复杂的走廊间七弯八绕，一面向神谕发送了通讯请求。谢天谢地，芭芭拉没花太久接听通讯。
    “海伦娜？”
    “啊！感谢上帝你接了！”海伦娜说话时正一脚把一名穿西装的外星人踹进电梯井，“听着，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属于世界毁灭的那种级别！”
    芭芭拉茫然：“慢点说，海伦娜，到底......你那边那是枪声么？”
    “呃，我正在料理一堆外星特工，”海伦娜说着将又一名外星人的脑袋猛砸进了墙里，补充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程式被在这儿启动了，而我可能是唯一有机会关掉它的人，你能帮我么？”
    “帮你？怎么帮？”芭芭拉问，“如果你是想让我黑进世界联邦的系统，我想那不大可能。”
    “如果我能手动接入进他们的主服务器呢？你能通过我的终端搞定吗？”
    “唔......也许能，这我从来没尝试过。”芭芭拉问，“但你打算怎么做？你知道那个服务器被安置在有着世界顶尖安全措施的大楼里对吧？”
    “知道，我正在那里面，”说到这儿时，海伦娜已站在了一个平台的边缘，正下方二十米处是一个正飞速旋转的巨大风扇，那是主服务器的散热排气扇。
    “......而且我正打算跳进主机里去。”

第四十九章 氪石
    正如所有家用电脑的主机一样，世界联邦政府的主机同样有着它自己的散热扇，只不过规模大得多。飞速旋转的扇叶就像巨大的锅盖覆盖在主机的正上方，超级电脑的服务器便藏在扇叶下层的房间中。
    但散热风扇也并非永远转得那样快，它会有着一定规律地减速甚至停下。海伦娜没有充分的时间和耐心等它完全停下，她用钩爪枪固定在了房间顶部，估摸着扇叶减速到差不多时便纵身从二十米高度向那缓缓减速的扇叶跳了下去。
    她这番操作已是惊险至极，她计算得极其精准，恰在风扇的一片扇叶刚刚转过的瞬间从两片扇叶之间落下。钩爪枪的绳索帮助她安全着陆两秒后便被排气扇锋利的金属扇叶拦腰切断，真的是险到了极点。
    目前主机温度大概已超过了六十度，而且主机资源被大量占用的现在温度还在不断上升。海伦娜感觉就像跳进了一个加热阶段的大烤炉，只数秒功夫汗水便浸透了她全身的制服。她觉得自己没法在这儿呆太久，她必须尽早完事。
    “我进来了。”海伦娜说着的同时快步穿梭在林立的主机柜边，迅速找到了服务器的核心，“现在我准备接入进去了，你那边准备好了么？”
    “随时都行。”芭芭拉拉响了指关节说道。
    海伦娜蹲在机柜边，看着自己腕部的终端电脑由芭芭拉接管，屏幕上开始飞速滚过各式代码，催促道：“尽量快点，神谕，我觉得我在这儿撑不了太久。”
    此时此刻，纽约。
    望着亮出了氪石小刀，带着狰狞笑容步步逼近的蒙戈，杰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是的，他害怕了，并且他觉得这没什么丢人，因为这是生物面对死亡时的正常本能。DC漫画有无数平行宇宙、无数的世界，但几乎对于任何版本的超人而言氪石都是永恒不变的绝对克星，光是呆在它释放出的辐射范围内氪星人的细胞就会自我衰亡，各种神奇的超能力都会飞速削弱，最后虚弱得甚至不如常人。
    “我相信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小鬼。”蒙戈得意地笑着，缓步靠近了过来，“但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可惜那已经迟了。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的，不当然不会，你还能在角斗场上发挥你的价值。但在那之前，我会让你非常痛苦，我会让你乞求我杀了你。”
    他大笑一声，身形骤然加速，脚下猛蹬的瞬间身后地面轰然开裂。杰伊瞳孔收缩，盯着那晶莹剔透的匕首划着美丽而致命的绿色光路扫来，竟忘记了第一时间躲避，直到它挥到面前才急忙抽身后撤，堪堪躲过这一刀。
    蒙戈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不禁得意地狞笑，舞着氪石匕首如狂风骤雨般劈砍。杰伊咬着牙狼狈躲闪，终于在第五刀的时候避无可避，下意识地举起了胳膊挡住，但这样做其实并不明智——蒙戈的匕首多半会把他整条胳膊剁下来。
    然而那并没有发生，或者应该说接下来发生的同时超出了他们两个人的预料。
    散发着绿色荧光的氪石匕首裹挟着蒙戈的巨力猛然砍落在了杰伊的胳膊上，爆出了一声就像重击在钢铁上的清脆声响。紧接着那匕首竟硬生生被他的肌肉崩断成了两截，雕琢精细的刀尖飞旋着甩了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了长长一串绿色粉尘。
    不仅是蒙戈，连杰伊自己都一脸茫然地怔在了原地，完全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不是氪星人么？为什么氪石会对他无效？但如果说他不是氪星人，那超人留下的这套战衣又为什么能识别他的氪星基因？
    这说不通啊。
    “不，”蒙戈望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氪石匕首，震惊得甚至忘记了继续出招，“不不，这不可能！氪元素的克制是绝对的，怎么可能......”
    “谁知道，”杰伊耸了耸肩，再次扬起了拳头，“我猜也许只是你今天出门前忘记看黄历了吧。”
    一拳以全力猛轰在了蒙戈仍未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的面门上，只轰得他整个儿像一枚炮弹横飞了出去。大块头的身体拦腰撞断了一条高架的铁轨，将街角的杂货店撞得哗啦啦垮塌成了一地砖石。
    蒙戈从废墟中爆出，愤怒已无以复加，但那只更接近于身处绝境困兽的最后一搏。他扔开了手里那半截失去作用的氪石匕首，狂吼着飞扑而上。杰伊身形离地悬浮了起来，身周爆开了圈乳白色的气圈，带着有如雷霆的轰鸣迎着蒙戈猛冲而出。
    两道残影都骤然提速，气浪翻腾，周匝的一切景物都化作了模糊的幻象，双方都积攒着无与伦比的动能酝酿着最猛烈的碰撞。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三架盘旋的战斗机又一次低空俯冲了下来。三对六枚导弹拖着耀眼火线呼啸而出，直指蒙戈而去。正速度全开冲至中途的蒙戈根本无可闪避，零点几秒后便与六枚飞弹正面剧碰。飞弹炸开的瞬间释放出滚烫的冲击抵消掉了他的大半动能，蒙戈脚步踉跄地从浓烟中冲出，又正撞上了杰伊的拳头。
    残暴的君主感觉身体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随风飞荡，横穿过一家银行的大厅沉重地嵌在了厚重的保险库大门上。他刚摇摇晃晃地起身，那氪星小鬼的身形却又已紧跟着闪至了他面前，紧接着补了一拳将他从银行的天花板再度击飞了出去。
    蒙戈已经数不清他接着又吃了多少记拳头了，就像他已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被击得飞出了多远一样。杰伊的每一拳落下他的意识便模糊些许，当他最终被从百米空中一拳击落进时代广场中的人形巨坑中时，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再次站起身的力气。
    杰伊轻轻降落在了他的面前，喝道：“都结束了，蒙戈。”
    然而已是强弩之末的蒙戈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克服氪石的弱点，”他说，“但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你以为这是你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不，你什么都没有改变。只要在等一下下，等战争世界降临地球......”
    然而他后续的嚣张宣言甚至没能说完便咽回了肚子里。从政府大楼射向天空的青色光束陡然间中断了，无数的粒子失去了核心向空气中四下消散，大气外的空间裂口逐渐合拢，战争世界的巨大黑影重新离地球远去了。
    “不！”蒙戈费力地抬起脖子，不甘地吼道，“为什么！？”
    是海伦娜。杰伊不禁微微一笑，脑海中又浮现了“最佳搭档”的字样。
    “抱歉，这次看起来貌似确实是我们赢了。至于你......”杰伊走到他面前，左手捏着脖子将这脱力的巨人悬空提起，右手拳头紧攥，灌入了前所未有的力道。
    杰伊咬紧牙关，右拳骤出，力量比之前的每一拳都犹有过之，仿若要撕裂空间。他拳头与蒙戈的下颚碰撞的一瞬，气浪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呈排山倒海之势推开。地面以两人为中心轰然开裂，剧变的气压将两人身侧几辆车的残骸倒吸而起，随着漫天碎石落回地面。
    早已没了反抗之力的蒙戈任由这一拳的力量毫无阻碍地轰击在身上，整个身体像火箭升空般腾空而起，在极短的瞬间加速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的超速直冲天际。大气层倏然间被撕开了巨大的缺口，这位外星君王直冲出大气、速度几乎丝毫不减地冲进了宇宙空间，眨眼便无迹可寻了。
    杰伊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背：“......祝你星际旅途愉快。”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环顾着周围满目疮痍的街区，回想起来仍觉着不可思议。几乎三分之一的纽约城都毁在了他们短暂的激斗中，放眼望去倒塌的建筑、散架的车辆遍地都是，水柱从地下破裂的水管中高高地喷溅在地面上，就像下雨一般。
    杰伊悬在空中，享受着太阳照耀下来的金芒，不由愈发觉得到现在为止的这一串的经历就像梦一样难以置信。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他总算能久违地休息一下，回到家什么也不想......
    就在这一瞬，他听到了心跳，一个他无比熟悉但正迅速衰弱的心跳，正来自那栋政府大厦。
    杰伊脸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地瞬间腾空而起，带着一声音爆直朝着那栋铁黑色的大楼爆射而出。蓝色残影从废墟间掠过的刹那有如无形的刀刃划拉过去，划得碎石乱溅。
    政府大楼，主服务器室，室温九十度。
    海伦娜靠坐在主机的机柜边，汗珠涔涔地沿着额头淌落，在落到滚烫地板的瞬间便蒸发成了水汽，发出了骇人的“咝咝”声响。服务器的房间就像个蒸笼被全封闭在巨大的排气扇下，连一个窗户都没有，主机高负荷运转时的高温远远超出了人类所能忍受的上限。
    海伦娜知道她已经脱水了，高温让她几乎开始出现幻觉，耳机里神谕的呼喊也愈发模糊了起来，听上去就像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她费力地将炽热的空气吸进肺里，数次徒劳地尝试后终于放弃了站起身来的尝试。
    她费力地向自己腕部终端的荧屏瞥了一眼，上面显示着“传输完成”字样，这意味着好歹她的任务完成了，只希望这不是脱水带来的幻觉。
    她平静地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神谕，我想......我应该没法从这儿出去了。”
    “别说傻话，海伦娜。”耳机另一端芭芭拉厉声道，“我们刚刚阻止了一颗满载战略级武器的移动要塞入侵，而你告诉我你没法战胜脱水？”
    海伦娜没有理会，自顾自道：“知道吗？之后我又想了很多你所说的，关于你说我应该和父亲修复关系......我想也许你是对的。我想要你帮我告诉爸爸，说我很抱歉一直没找他谈谈，说我并不为妈妈的事怪他......”
    “那就自己去对他说，海伦娜。”芭芭拉大声道。
    但海伦娜再没回应了。耳机中神谕的喊话声听上去越来越远，很快便几近细不可闻了。淋漓的汗水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淌落下来，让她眼前更加恍惚。她禁不住想到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想到了妈妈还在的时候，想到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遥远的生活显得是那样简单幸福。
    她几乎放弃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他来了，那个乳臭未干的氪星小子。他就像一枚蓝色子弹霸道地冲进了这栋蚊子也飞不进的大楼，在一众外星人惊惶的大呼小叫间用身体撞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墙壁，带着一阵清凉的旋风出现在了主服务器的房间内。他不由分说地将意识迷离的海伦娜以公主式抱法抱起，身形噌地笔直窜上了高空。
    百米空中的冷风很快帮助她恢复了少许的意识。她沉重地睁开眼皮，看到杰伊近在咫尺的面孔时，迷迷糊糊地露出了微笑：“你来啦。”
    杰伊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向着医院的方向飞去——谢天谢地市医院没有在刚刚的激战中被摧毁。他微笑道：“嗯，我来了。别说话，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海伦娜低喘了两声，竟然真的听话地不说话了，但那很快就被证明了那只是因为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半分钟后她似乎恢复了神智，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让我躺在你胳膊里？”
    “呃......是，怎么了？”
    “放我下来！”她仿佛一瞬间恢复了锐气，以不容商榷的口吻喝道。
    “诶？可是......”
    “我说，放我下来！马上！”
    杰伊无奈，只得乖乖降落。他看着海伦娜落地时小腿不由自主地一软，竟险些连站都站不稳，肚子里不由暗暗吐槽这怪脾气简直像是蝙蝠家传，父女一个样。
    （感谢书友Camthalion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一瓶梅子酒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五十章 新时代
    纽约的大战一周后。
    三分之一座城市都在杰伊和蒙戈的激战中倒塌，硝烟漫遍了整座城市，这一次就算蒙戈还掌着权也再不可能掩盖了，大战的快报通过网络光纤的高速通道在短短一天内飞到了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这还只是真正的重磅炸弹落下之前的开胃菜，就在人们忙于为消失六年之久的超人再度现身并威风不减当年地拆掉了小半座国际都市震惊时，真正可怕的消息就像新闻界的原子弹般炸开了。根据匿名人士提供的可证实内容，世界政府竟被一个外星暴君秘密统治了五年之久，在此期间政府颁布的所有法令、做出的全部决策全部都是循着这个外星人的意愿进行的。
    并且这位匿名人士同时提供了许多可供查证的证据，包括数据记录、视频信息和书面记载，几乎应有尽有，顺带还揭露了政府在几年内向名为战争世界的星球暗中进行的资源乃至人口的走私黑幕。全世界人民对此的愤怒直接化作了舆论武器向联邦政府声讨，而在暴君蒙戈已经被击倒的现在，世界联邦政府一个星期内便毫无悬念地解体了。
    一瞬间，人类社会又倒退回了原点。以一个统一的政府为核心绑到一起的国家重新解体，在最短暂的时间内恢复了各自的政权。当然其中超过半数的国家内都将再度面临权力争夺的各种冲突，统一政权的消失更使得无数原本敌对的国家重新恢复了紧张的关系，国家之间剑拔弩张，短短一周内地球的多个角落里都重新弥漫起了浓重的火药味。
    人类一直就是如此——争斗不休。外部制衡的力量刚一消失，他们甚至不愿意多维持那虚假的和平哪怕半秒。自己人跟自己人争权夺利，同时又跟邻邦为资源和土地争得头破血流。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许蒙戈还真做了好事，至少在他的傀儡政府的统治之下这颗伤痕累累的蓝色星球得到了五年的安宁。
    而除此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超人重新回到了星球日报的头版头条。超人揭露了世界政府背后隐藏的真相，并亲自出手扳倒了统治者蒙戈，一时间这成为了全世界媒体的主题。“他回来了——救世主从未弃我们而去”，醒目的标题用黑体印在星球日报头版最显眼的位置，以无声的方式嘹亮地告诉了每一个人。
    大战一周后的星球六，大都会市区中央的广场上。
    这大概是近几年来大都会规模最大的一次聚众集会活动了。几乎大都会半数的市民都聚集在了这里，层层叠叠的人海淹没了几条街区，就算最炙手可热的明星演唱会也绝难企及如此规模。红色和蓝色的气球几乎遮天蔽日，几乎每一个上都带有“S”的标志，诉说着今天聚众的唯一主题。
    超人，曾是这座城市的希望和骄傲的那个存在，他回来了。
    一门一圈圈地簇拥着中央架起的舞台，女主持人在台上慷慨陈词，以一番动人肺腑的演讲点燃起了现场市民的激情。最后她掐准人们的情绪涨到至高点的瞬间，带头大声喊起了“超人”的名字。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有如火烧连营连成了一片，最终在几条街内汇聚成了震天动地的雷鸣，一致响亮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而他们所呼唤的救世主，此刻正紧张地夹在情绪激昂的人群之中，就像一粒扔进沙滩的沙子难以找出。
    雷诺兹先生微笑着拍了拍杰伊的肩膀，顶着人群激烈的呐喊在他耳边说道：“加油，儿子，他们都在叫你呢。”
    杰伊望着这几乎惊天动地的动静，心底着实有些发虚。说来似乎很好笑，但他确实从没在这样规模的场面下公开讲话，在此之前他面对过最接近的场面不过是高中作为学生代表毕业致辞，那可和今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事实上他是提前做过准备的，雷诺兹先生甚至发挥了他的记者天赋给儿子写了篇演讲稿，告诉他登台的时候照着背出来就行。但现在他有些改变主意了。
    “唔......我想也许我并不需要上去。”杰伊打起了退堂鼓，“瞧，也不是所有超级英雄都需要处理镜头和聚光灯对吗？瞧，蝙蝠侠就从来不会对着镜头说话。”
    “傻孩子，”雷诺兹夫人笑道，“你知道那不一样。”
    “是啊，我知道。”
    杰伊叹了口气，总算彻底打消了临终脱逃的念头。而且他知道这可能是应付一系列类似事务的开端，他最好尽早习惯。
    在广场上的欢呼持续了三分多钟后，群众呼唤的英雄总算姗姗来迟。那身后飘扬着红色披风身影的降临将本已炙热无比的气氛推动得更上了一层，响声震天动地。
    主持人是个留着金色短发的女孩，看上去挺水灵动人。当杰伊轻轻落到她面前时，这女孩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她张了张尝试着想简单地打个招呼，但一时间却紧张得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两秒钟前兴奋的民众们的喊叫声还震天彻地，但当他们的“超人”站到舞台前准备发言时，他们便十分默契地陆续安静了下来，整齐得就好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令杰伊没法不去怀疑台下的是不是被专门请来给他捧场的演员。
    他以超级速度在心里默数了一遍，广场上大概有五千多双眼睛的目光正集中在他的身上，这还没算上广场之外隔得太远看不见舞台的人们。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不由无比庆幸超级大脑的记忆能力令他不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忘词，接下来他只需要尽量声情并茂地照着雷诺兹先生写好的演讲稿背出来就行了。
    他酝酿了片刻，以比麦克风更加洪亮的声音朗声说道：“大都会的市民们，首先我得感谢你们大家，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热情，这总是让我更有动力去做正确的事，谢谢。”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如果继续按照演讲稿背下去，接下来他应当做一些空洞的表态，坚定自己的立场，说一些没什么实际营养但却非常实用的场面话。但当他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雪亮而灵动的眼睛，以及他们每个人目光中对自己饱含的期待和信任时，他犹豫了。
    杰伊沉吟了数秒，而后决定了他要摆脱他的演讲稿。他抬起头，隔着自己淡金色的护目镜直视每一个人的眼睛，随即开口说道：“之前我一直没有机会澄清这些，但我想我有必要说明一下......那就是我不是超人，至少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
    安静的广场上开始出现了骚动，这消息很快在群众中引起了些微的反应。杰伊接着说道：“但如你们所见，我和他一样是一个氪星人。我继承了他的斗篷，并且也希望能继承他所为之奋斗的东西。如果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们仍愿意认同我的话，我很乐意填补他的空缺。”
    广场上的声音逐渐平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他继续发言。
    “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这个世界刚刚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相当漫长。”杰伊道，“但正如老话说的那样，无论怎样的黑暗，终究将迎来黎明。而黑暗本身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丧失了黎明终将到来的信念。
    这正是过去几年里发生的事。我们所有人——无论普通人还是曾经的英雄们——都一度忘却了这个重要的部分，我们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任由黑暗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生长，最终留给了侵略者可乘之机。这个部分我也一样有责任，之前我狭隘的目光一直让我躲在暗处，就和所有人一样。”
    他提高了音调，大声道：“超人曾是世界上最明亮的一座灯塔，多年来一直向我们指明了希望的方向，而在他死后我们似乎连他留给我们的这些也都忘却了。但今后不会了。也许我没法完全以他的方式行事，但我也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努力做出不同。我们必须重新站起来，我们必须重拾被我们遗忘的希望，亲手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昂首挺胸地迈向未来的每一天。今天我在这里，作为地球人的一员，也作为一个想要继承超人精神的氪星人，我郑重地呼吁每一个听到这则讯息的英雄们，是时候重新站出来了，是时候重新走出黑暗了。他们说英雄时代已经结束了，它确实是。但新的时代即将开启，而它需要你，它需要我，需要我们中的每个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杰伊不由感到如释重负，心头仿佛轻松了一大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临场发挥说了这么多，但每一句都确确实实发自肺腑。他看到人群中雷诺兹先生带头喊了声“好”，随即拍响了第一声巴掌，那点燃了群众又一波欢呼的热潮。
    漂亮的短发主持人这会儿似乎也终于调整回了正常状态，她向杰伊道：“谢谢，非常精彩的发言，超......呃......抱歉，我该怎么称呼你？”
    “啊？”
    “因为......你说你不是超人，对吗？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杰伊挠了挠头：“好吧，让我想想......”
    于是次日的星球日报便有了如下的头条——
    ——“新超人（Superman-Neo）响应群众呼声，现身大都会广场！”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书友安&amp;amp;好、书友破晓诡灯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五十一章 迈向未来
    多年前。
    也许人们会觉得，历史上最伟大的邂逅都应当有足够分量的事件来作为它的背景，重大的事件往往会将非同寻常的人引导到一起，无数的平行宇宙、无数个地球上都是如此。但在这儿，这一个地球上，却有所不同。
    那场大多数人都闻所未闻但重要性却足以载入史册的邂逅，全部起源于一颗飞得太远的棒球。
    那是在堪萨斯的一家农场外，一辆黑色的顶级豪车在麦田边不争气地抛了锚。前方蜿蜒曲奇的道路一眼望不到边，视线所及范围内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郊区特有的凉风慵懒地从麦田上吹拂而过，金灿灿的麦穗纷纷弯下了腰，就像一圈波纹从金灿的湖面上扩散开来。麦田的彼端似乎立着些农家的房屋，路口的牌子上写有“肯特”的字样。
    穿着身充满活力的运动装、戴着鸭舌帽的小男生追着被不慎击飞太远的棒球穿过麦田来到了路边，看到抛锚在路边的这辆昂贵的玩具时小眼睛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这并不奇怪，对于一个农场孩子来说见到这种顶级轿车的机会的确不多。
    忙碌在引擎盖后面尝试修好这辆车的中年人注意到了这个瞪着好奇目光的可爱小孩，送给他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这男人留着山羊胡，面相看着挺和蔼，这给这位农场小男孩壮了些胆子。他走上前小声问道：“需要帮助吗，先生？”
    “哦，不用了，谢谢你，年轻人。”男人微笑道，“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接下来只需要花一点时间。”
    小男生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被吸引回了豪车上。他仔细地打量着车身上下，就像要把它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
    而后，他注意到了车后座上的乘客——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的小少爷，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只是目光中透着似乎不应属于那个年纪的悲伤。
    他们对视了数秒。
    农场男生微微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那笑容就像夏日的阳光般灿烂，仿佛穿透了深褐色的窗玻璃照亮了车内阴暗的角落。
    “嗨。”他说。
    小少爷犹豫了片刻，然后摇下了深褐的窗玻璃，允许农场充满暖意的阳光照进了他阴暗的小天地。
    “你好。”他也打了声招呼，但仍没有任何表情。
    农场男孩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棒球：“一起玩吗？”
    引擎盖后的男人探起了脑袋，笑道：“我觉得这主意不赖，布鲁斯少爷，我恐怕还得很花一阵才能让这玩意儿重新动起来，你可以和这位小先生去打发一下时间。”
    于是小少爷拉开了车门，走下了车，走进了堪萨斯农场暖洋洋的阳光和沁人心脾的微风，跟着这个农场孩子提着棒球棍一同去了。
    那天他们玩到了很晚很晚，直到筋疲力尽、肩并着肩躺在绿茵茵的草坪上，看着晴空中的阳光由金转红，直到最后一丝余晖也落到了水平线下。那辆车十分诡异地一整天也没修好，小少爷的管家悠哉地靠在车边看着自己阴郁的主子仿佛被农场小子传染了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禁也满足地笑了。
    世界上最伟大的传奇——超人和蝙蝠侠，曾被称为“世界最佳搭档”。许多人想象过哥谭的黑暗骑士和大都会的光明之子是如何相遇的，多数人会觉得那可能始于外星人的入侵、海底人的攻势或者别的什么世界毁灭的灾难，但那都不对。事实是，一切仅仅起源于一辆抛锚的汽车，一枚飞得太远的棒球。
    往事如烟，当看到新超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向全球人民慷慨陈词时，布鲁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堪萨斯的下午，那天的场景就像一部难忘的老电影，清晰而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的最深处。
    “在想克拉克少爷，先生？”
    忠诚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准时地拖着餐盘走进了蝙蝠洞，上面是他精心准备的午餐。
    “看看他的眼睛，阿尔弗雷德，他和曾经的克拉克是那么地相似。”布鲁斯头也不回地盯着屏幕，“年轻，单纯，还会相信陌生人，相信世界的美好。”
    “那使他们成为超人，先生。”阿尔弗雷德将托盘放在了蝙蝠电脑的操作台上，说道，“世界正在向前迈进，也许你也是时候走出这个发霉的洞穴了。想想看，要是克拉克少爷和赛琳娜小姐还在，他们会希望......”
    “死人什么都不会希望，阿尔弗雷德。”布鲁斯不耐烦地打断道。
    阿尔弗雷德盯了他良久：“是的，死人不会。但是活着的人会。你有一个访客，先生。”
    说着他退到了一边。布鲁斯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了目光，发觉海伦娜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洞穴中。
    他眼皮跳了一下，但仍面无表情地开口：“海伦娜。”
    “嗨。”海伦娜顺着扶梯走上前，微笑着向老管家点了点头，后者便知趣地离开了蝙蝠洞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俩。
    “听说你在那。”布鲁斯问道，“你怎么样？”
    “挺好。”海伦娜反问，“你呢？”
    “很好。”
    “看上去可不是这样。”海伦娜走到他身旁，看着电脑屏幕中的喧闹的大都会广场，道：“你似乎对他挺满意。”
    “目前为止。”布鲁斯淡淡道，“但这还有待观察。他还年轻，十分易变，并且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哪一天他失去了控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对他有点信心。”海伦娜道，“他值得这些，而你也需要重新相信希望的存在。”
    布鲁斯斜睨她一眼：“所以你大老远回哥谭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氪星人值得信任？”
    “不，事实上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他的事。”海伦娜转过头，认真地盯着父亲的眼睛，道，“在妈妈的事情后，我一直......有意地和你保持距离。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对的，但......可能我内心深处的一部分一直没能为那件事原谅你。”
    布鲁斯有意无意地回避开了她的目光，沙哑地道：“我理解。你有一切权利责怪我。”
    “不，那是不对的，爸。”海伦娜走上前一步，“最近有人提醒了我，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家人越显得无比珍贵。对不起，爸，为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如此自私，而忽略了发生了这一切后，你才是比我更加痛苦的人。但现在，我想发自内心地说，我不怪你了，爸，我原谅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布鲁斯凝视着她的眼睛，他面部刚毅的线条也终于无法控制地松动了。他一把将海伦娜紧搂在了怀里，低声道：“当然，海伦娜......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会原谅你......也永远会爱你。”
    老管家透过蝙蝠洞入口的门缝窥视了这一切，不由露出了欣慰释然的笑容。他一声不吭地将这道门最后的缝隙合拢，哼着轻快的小调离开了。六年了，他仿佛第一次觉得阳光照进了这栋空寂的韦恩大宅。
    世界正要向新的时代迈进，而藏在这座老宅底下停滞了六年之久的黑暗骑士，也终于将要迈出新的步伐。
    （感谢书友落笛RDO、书友东方之白、书友亚柏菲卡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正联正太队长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五十二章 海上风暴
    菲律宾海峡。
    人类与大海相处了数千年之久，却仍未能完全摸清她的脾气。海洋就好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有时上一秒她还对你眉开眼笑，下一秒就可能勃然变色，哪怕最有经验的水手也不敢扬言彻底摸清楚了海的习性。
    老船长出海四十多年了，他一大把年纪几乎有一半都活在海上，可海对他而言却依旧是神秘而捉摸不透。就在当地时间早上九点，他的货船刚刚驶进菲律宾海峡，漆黑的飓风便张牙舞爪地造访了他的船只。
    和那些见到点小风就面如土灰的年轻水手们不一样，老船长是真正见过风浪的人，甚至还有几次从骇人的风暴中幸存下来的骄傲经历，多年后都能够拿出来跟子孙吹嘘。但今天不同，和他这一辈子见过的任何一次风暴都不同。狂风卷着怒浪一波接着一波倾泻而至，千斤的浪花阵阵拍打着船身金属的外壳，就像几柄铁锤在轮流敲打。九点多钟的天空阴沉得胜似黑夜，成吨的暴雨夹杂自咆哮的浪花之间拍打在孤零零的货船上，将船身上下都冲刷得亮得反光。
    事态在一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礁石敲开了货船外壳时发展到了最糟，黑黢黢的海水争先恐后地从船身的破洞涌入，霎时间就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爪子将钢铁巨轮向水下无际的黑暗拉扯。老船长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所有水手做了一切他们能做的，但他们的一切努力在这来自大自然的攻势下却仍显得是那样薄弱无力。
    瓢泼的海水永不止息地泼洒在玻璃上，就仿佛垂下了一道瀑布。老船长隔着船舱模糊的玻璃望向窗外，不由觉得四十年出海生涯从未如此无力。他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大海，到头来终点居然也是在这变幻无常的海上。这场风浪来得是如此突兀、又如此激烈，事先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征兆，哪怕经验丰富如他也完全未能料到，根本就是无可避免的天灾。以这样的方式葬身海底，只能说是天意了。
    大副气喘吁吁地冲进船舱，带来了又一个更糟的坏消息：“船长！左舷......左舷也触礁了！我们正在加速下沉！现在怎么办？”
    老船长苦笑，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他望向暴雨瓢泼的窗外，叹道：“怎么办？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祈求上帝吧，只剩下他能救我们了。”
    大副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船长不由为他感到惋惜，和自己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家室，家里还有才三岁大的小儿子。他的家庭没法承受突如其来地失去一个丈夫和父亲。
    就在说话的这会儿半艘船都已经沉到了水下，发疯似的海水仍然不知疲倦地灌进船内。而怒号的狂风不仅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反倒有愈发嚣张的迹象，仿佛传递着不把这艘货船和船上可怜的人们彻底吞没誓不罢休的意思。这样的情形西救生艇也毫无用处，小船在被放下去的那一秒就绝对会被浪打沉。
    然而就好似听到了老船长的祈祷般，一个变数倏然闯入了这绝境之中。
    电闪雷鸣的天空中陡然夹杂了一声凄厉的爆响，类似雷鸣却又有所不同。一个极小的黑点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撕裂了漆黑的苍穹飞速俯冲，在雨幕中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水线。他“嘭”地一声砸进了海啸肆虐的水面，掀起的浪花瞬间被其余的吞没。
    数秒过后，货船的下沉停止了。
    老船长愣住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他在绝望的境地下产生了幻觉，但很快他也在身边的大副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色。紧接着，这艘船身过半沉入水下的货船竟反常地开始了上浮。老船长目瞪口呆，他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翻滚着惊涛巨浪的海面逐渐远去，就仿佛对着从嘴边溜走的食物大发雷霆一般，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幻觉。
    这怎么可能？这艘货轮吨位超过十万，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从发怒的大海里提起这只十万来吨的钢铁巨兽？
    “上帝！”惊诧和死里逃生的欣喜混杂在大副脸上，他激动地按着老船长的肩膀，“真的是上帝！”
    老船长吞了一口口水，没有说话。他不是个有神论者，但此刻他也没法找到更好的解释了。
    这还是他们没法从外面看到这艘货轮的景象，否则肯定更要惊掉下巴——超过两百米长度的大船速度均匀地浮升出了暴风肆虐的水面，船上成吨的海水带着“哗啦啦”的巨响如瀑布般坠入海面，而承受了这十万吨重量的，竟只是船底一个身形单薄的人。他穿着深蓝的制服，胸前大大的“S”被浪花淘得发亮，鲜艳的红披风在海浪间迎着狂风飞舞。
    只短短十分钟他们就摆脱了那绝望的境地，货船被托举在空中飞跃海面、降落到了最近的码头。老船长注意到码头已经有很多艘与他们境况相似的船只了，也许它们都是从风暴中“飞”来的。
    杰伊将货船平稳地放置在了港口，之后扯掉船舱厚重的铁门来到了目瞪口呆的船长和大副面前。他朝着这两位死里逃生的人露出了友好的微笑，问道：“所有人都还好吗？”
    老船长向大副瞥了眼，后者似乎仍处于大脑当机状态看上去一时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了，便回答道：“应该.....都没事。”
    杰伊点了点头：“你们在这里应当能得到维修和补给，等风浪过去就可以出海了。”
    他说完，礼貌地一笑，随后转身走出船舱准备离去。这时船长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步追了出去，朗声道：“对了忘记说了，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杰伊脚步停住，转身微笑：“不必。”
    老船长感慨道：“你知道，当他们说起你的事时我还不相信，我以为神早已弃我们而去了。”
    “不，我不是神。我只是......很高兴帮上忙。”
    说完，他转过身，脚下一点，一圈乳白的气浪随着爆响在他身侧散开。蓝色身影像子弹般射入天际，老船长仰着头眯起眼睛凝视，直到天空中只剩下翻腾的雷云和瓢泼大雨。

第五十三章 遇劫
    “昨日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台风突袭了菲律宾海峡，暴雨和海啸困住了附近海域的多艘船只。气象专家称这可能是十年来最凶猛的一阵风暴，并且由于它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从气象上完全无可预测，所以这几乎可以说是奇迹，目前各方专家正在调查是否有别的外因导致了异常天气的发生。不过幸运的是，多亏了新超人的活跃，本次灾难中没有一人丧生。据统计，新超人在此次灾害中总共救出了五百三十四条生命......”
    咖啡店的电视机里放到这则新闻消息时，杰伊嘴里正叼着当做早餐的三明治排在柜台前长长的等待队列中。当主持人提到新超人的活跃时，他甚至忘记了咀嚼口中的食物，望着电视屏幕得意地傻笑。
    直到后面的黑人小伙戳了戳他的脊背：“嘿，哥们，前面。”
    杰伊这才发觉队伍在他傻笑这会儿已不知不觉地向前挪了老大一截，面前空出了大概五六个人的空位。他道了声抱歉，大步跟了上去。
    每天的这个点这家咖啡店都排着这样夸张的长龙，队列从柜台延伸出去在店内弯弯绕绕地拐了两个弯，最后一路拖到了外面的人行道上。不过事实也证明了这是值得的，因为你没法在附近三个区内买到比他们味道更醇的咖啡。
    至今距蒙戈下台已过了一个月，大都会已经彻底接受了新超人的出现，“S”标记又重新成为了星球日报的头条常客。露易丝·莱恩康复出院后也很快重回到了她在星球日报的岗位，卡拉对此也十分高兴，她们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题要聊。
    不过那之后卡拉只在大都会又滞留了半个星期便终于不得不回纳欣诺去了，距她所述她的上司格兰特女士的忍耐貌似终于到了极限。格兰特女士放话说如果她一天之内再不回去上班，以后就再也不用回去了。这话着实把卡拉吓到了，她真的一刻也不敢耽搁地直飞回了纳欣诺，看来这位上司对她仍有着相当强的威慑力。
    至于海伦娜，在最后一次合作后杰伊就再没见过她了。杰伊只知道随着蒙戈倒台她身上的通缉令似乎也取消了，她好像又回去当她的特工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进，杰伊的毕业暑假也即将迎来尾声。再过不久他就得正式迎来大学生活，这对他来说倒还算是挺新鲜的。
    杰伊问过卡拉大学是什么样子的，但后者咯咯一笑说她压根没去过，甚至高中都只象征性地上了一年就不感兴趣了。她说当初刚来地球时超人帮她找了许多身份让她试着融入人类的生活，她在尝试了包括学生到上班族的多种身份后，最终选择了和堂弟一样在报社工作。
    杰伊听完不禁扶额，心道后台硬就是任性。
    一阵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后，杰伊总算等到了那来之不易的咖啡。他满足地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果然只有这里的咖啡值得上小时的等待。
    刚端着软纸杯走出咖啡店，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特别关注的铃声提醒了他这是卡拉打来的。他将咖啡杯交到左手，右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了电话：“嗨，早啊。”
    “拉奥在上，我真的觉得已经忍无可忍了！”卡拉开门见山地大声抱怨，杰伊只通过声音几乎都能在脑子里描绘出她恼火的样子。
    “喔，冷静，冷静。”杰伊不慌不忙，因为这情景最近貌似经常发生，“慢点说。让我猜猜，又是格兰特女士？”
    “她简直愈发地不可理喻了！”卡拉气恼地道，“记得她说过喜欢早餐喜欢喝对街的纯牛奶，还喜欢多放糖么？”
    不记得。杰伊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嗯”了一声：“记得记得啊，怎么？”
    “今天我给她带了早餐，她却又说不要放糖，还对我发脾气！”卡拉生气地说，“她怎么能这样？我觉得我忍不了了，我想辞职。”
    唔......这听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心里虽这么想，但杰伊可不敢真的这么说出来。他继续附和道：“好吧也许她是有些过分了，但也别太放在心上。她可能只是心情本来就不顺畅，过几分钟就会......”
    他的话说到半截不禁戛然而止，因为一支手枪从他身侧经过的巷子中冷不丁地伸了出来，直指着他的脑门。
    “放下电话，进来。”巷内一个戴着兜帽、胡子拉碴的大个子咬着牙喝令道。
    杰伊足足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对着电话道：“天啊，卡拉，我被打劫了！”
    “你被......什么？”卡拉重复了一遍，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单词。
    “打劫，你没听错！是的，居然有人打劫我！”
    那壮汉见这小子非但不慌反倒露出了类似欣喜的表情，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傻了。他慌张地将这愣头小鬼一把拽进了巷子里，用枪顶着他的脑门喝道：“不想活了是不是？声音小点！手机挂掉！”
    “好好好，听你的哥们。”杰伊挂掉了手机将它暂时收进了兜里，“天啊老兄，这么大的一座城市、这么多的人，你偏偏就挑中了我？你等等......”
    这经历太有趣了，比他在巡逻的时候从天而降阻止一起正在发生中的抢劫案要有趣得多，以致他不想用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的方式结束它。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何以更具戏剧性的方式戏弄这个倒霉的劫匪一番，但每一种方式又都被他迅速排除。
    然后就在此时，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在了这倒霉的歹徒身上。
    杰伊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披敞开的棕色夹克、头发油光水滑的帅气小伙快步走进了这条巷子，他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这歹徒背后，抓着其肩膀将他一把拽过了身来，狠厉的一拳揍在了可怜的歹徒鼻梁上，揍得他鼻血长流。
    “离他远一点！”这小伙恶狠狠地喝道。
    杰伊愣住了，他的大脑又花了数秒才处理过来自己居然在一起街头打劫中被人救了的事实。
    这歹徒想必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一次“常规”的打劫活动竟能冒出如此多的变数。他抹了一把鲜血，骂骂咧咧地举枪欲射，却被这小伙手法娴熟地反拧手臂，一个过肩摔狠砸在了地上。
    看上去竟然还是个练家子，有两下子。
    这帅气的小伙迅速制服了歹徒，潇洒地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襟，挂上微笑向杰伊问道：“你没事吧？没被他抢走什么东西吧？”
    尽管被人抢走了乐趣心里有些不开心，但这当然不能显露到表面上。杰伊也露出了尽可能看上去感激的微笑和这年轻人握了握手：“没事没事，多亏了你啊兄弟。我叫杰伊，杰伊·雷诺兹，你怎么称呼？”
    “迈克·马库斯。”年轻人爽朗地一笑，“叫我迈克就行。”
    一个见义勇为的热血小子，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稀有动物了。杰伊暗想。
    而这个时候他还万万没有料到，就这个街头偶遇的热血小子，正是他一个星期后的大学室友。
    （感谢书友桃花运要、东胜之子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Camthalion、阿迪亚的骑兵、湖心风晴打赏的5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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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友雁雁雁雀安知鸿鹄之志打赏的6600起点币！）

第五十四章 能源体
    超自然现象行动局，代号“D.E.O.”机构某处的总部中。
    海伦娜·韦恩穿着她女猎手的制服站在基地的指挥室中，面前悬挂着的长长一列屏幕中每一个都在播放着新超人赶往菲律宾海峡的风暴现场救灾的画面。屏幕中那小小的身影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怒号的狂风和暴躁的海啸，飞扬的披风有如风中的旗帜，背影显得无比高大。
    “画面看上去是挺震撼，放到电影院当大片说不定能大卖。”海伦娜有些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打着终端电脑的桌面，“但我还是不明白我们需要看这个做什么，莫非我们新的任务是赶赴灾区救灾吗？”
    自蒙戈垮台后，她原本所属的特勤部门也发生了巨大的整改。原先的部门负责人维克多·赛吉下台，整个部门连同其中的所有特工都被并入了名为超自然现象行动局的新部门，由新的上属管理。而有趣的部分就在这儿，海伦娜至今还没见到这位神秘的新上属，只听到了一系列关于这号人物手段如何铁腕、行事多么犀利的传闻。
    直到今天，有通知说这位神秘的新上司要直接下达一个特别的任务，让海伦娜速来指挥室报道。这是她首次一睹这神秘上司阵容的机会，而截止到现在为止这号“了不起”的人物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只让人在指挥室的屏幕里给海伦娜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同样的新闻报道。这已经足够海伦娜给这位新老板的第一印象打个负分了。
    “不，女猎手，那不是任务内容。”这位新上司总算姗姗来迟，一同进门的还有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踢踏声——竟然是个女人。
    海伦娜转过身，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位负责人的面容。不得不说，这和她之前的幻想简直有着天差地别的出入。首先她的这位传奇上司是个女人，有着黝黑的皮肤，而且身材夸张得像个皮球，走动时几乎得用“滚”字来形容更加贴切。天蓝色的正装紧巴巴地贴在她身上，短裙下露出数不清有几圈的粗壮小腿，看着几乎有些滑稽。
    说来也奇怪，这个胖乎乎的女人的形象描述起来似乎很滑稽，但她绝不是你遇见时能笑得出声的类型。她目光如尖刀般锐利，散发出的独特威严气场令人窒息。
    海伦娜站直了身子，觉得至少有必要打个招呼：“很荣幸见到您，长官......”
    “沃勒，阿曼达·沃勒。”胖女人冷冰冰地说道，“我听说你很优秀，最好别向我证明我期待过高了。”
    海伦娜嘴角一勾，自信地哼了一声，转而问：“所以，是什么让我这次的任务如此特别？和那个新超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子确实吸引了不少眼球，我也给予了些特别的关注。但是不，这次的重点不在他。”阿曼达·沃勒顿了一顿，目光转向了屏幕，此时画面中正滚过滔天巨浪，“这次的重点，在于这场风浪本身。”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风浪？”
    “你对关于台风的气象知识了解多少？”沃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不多。”海伦娜挠了挠头，“只听说台风预测一般都不大准。”
    “这是事实，”沃勒说道，“台风预测往往涉及太多因素，气流、气压、温度、地转偏向力和风速差等等等等。太多的变数，这使得预测往往很难以精确......”
    “唔不要告诉我这次的任务内容是协助气象局做台风成因调查，”海伦娜举起手，“那我现在可以当场交任务报告了，上面就三个字：‘我不会’。”
    “不，女猎手，先听我说完。”沃勒道，“一般而言台风虽然很难估计准确，但它既然涉及到这么多因素，那肯定会有前兆。气压和风速，气象局时时刻刻监控着构成台风所需的必要条件，所以风暴不可能没有任何征兆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跳出来。用我们的专家的话说，这是不合逻辑、不合情理的。”
    “但它还是发生了。”
    “是的，它还是发生了，所以我们的专家认定这必定有什么外因导致。”沃勒向着屏幕一指，上一秒还狂风骤雨的画面瞬间跳转，“于是经过一系列分析，我们确定了真相在这儿。”
    画面中出现了一张水下的3D绘制图，底层铺着灰褐的岩石，上面咕噜噜地升腾着水泡。海伦娜看到一个绿色光团被塞在水下的岩缝之间，光芒诡异地忽闪忽灭。
    “现在看好了。”
    沃勒刚刚说完，那光团便陡然开始膨胀了。耀眼的绿光从缝隙中辐射出来，裂纹以惊人的速度爬满了底部岩层。气泡剧烈升腾，绿色能量破土而出，以辐射的形式冲出水面直插入了高空。雷云在短暂的片刻间凝聚而成，蓝色闪电划破长空落到海面上，海面上瞬间形成了无数个规模巨大的漩涡，就仿佛整个水下被搅得天翻地覆。
    看完这段类似动画片的3D绘图，海伦娜忍不住问：“你是说，那团绿油油的玩意儿导致了这个异状？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沃勒干脆地答道，“这正是你们此行的任务。我们已经测定了海底沉睡着这样一个十分强大的能源体，而且我们有理由确信目前还没有其他任何国家或者势力发现它的存在。它有着导致如此剧烈气象变化的可怕能力，所以我们需要抢在任何人之前把它带回来。”
    “所以这是一次潜水任务。”海伦娜皱起眉头，“我讨厌潜水任务。另外你们甚至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那是个大到我没法揣进兜里的东西怎么办？”
    “那么至少带回影像资料，为下一次回收做准备。”沃勒道，“无论如何，这个物件我们势在必得。并且这次任务将不会是单独执行，我专门为你挑选了一个搭档，他将和你一同进行潜水作业。”
    “搭档？”海伦娜似乎对这个词有些反感，“谁？”
    “别担心，我相信你们会处得很好的。”沃勒说着，向入口的方向偏了偏头，“进来吧。”
    指挥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红色紧身衣、戴有黑色护目镜的少年走进了指挥室，样子看着还挺年轻。他微笑着向海伦娜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西斯科·拉蒙，你也可以称呼我‘震波’——我刚刚想出来的，这是我个人感觉最好的一个。”
    海伦娜握着他的手狐疑地扬了扬眉毛，心底忍不住开始犯起了嘀咕——稍显有些滑稽的制服，像是想强行撑起逼格的护目镜，瘦弱的身板看上去也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只希望他不会拖后腿太多。

第五十五章 孤独堡垒
    北极圈。
    冰蓝色的天空如一张巨大的画布高高地挂在天上，淡弱的阳光将金芒破碎在白皑皑的大地上，为这极寒之地尽它所能提供了些许仅有的暖意。四下的水面虽并未完全冰封，但却遍布着浮冰。
    北极圈本就是地球上最为人烟罕至的地点之一，现在这个时节更是少有船只通行，白皑皑的冰面上方圆几百海里都没半个鬼影，接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足以驱赶走大多数的生物。而像杰伊和卡拉这样只穿着贴身紧身衣、拖着红披风就敢在这冰面上漫步的，那着实只有怪物这样的词能够形容。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远离喧嚣热闹的街区，在这极寒的冰天雪地之中，冰蓝色的天、遍布浮冰的海面连成一线，仿佛这整个洁白无瑕的世界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还能有更浪漫的场景么？
    好吧，他们其实并不是来这里约会的。杰伊跟在卡拉身后走了好一阵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巨大的冰雪宫殿倏然间映入了眼帘。那是一座耸立在冰雪之间的城堡，周围冰川的遮蔽和它那与冰雪十分相近的颜色使得它十分难以被注意到。它的外壁像是某种水晶，在北极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晶芒。
    两人高的圆形复合金大门竖立在二人面前，正中央印着黑色的“S”记号，代表着这座建筑主人的名牌。杰伊深吸一口气，带着拜访庙宇般肃然的敬意小声问道：“这里......就是他的家？”
    “孤独堡垒，超人当时就是这么称呼这个地方的。”卡拉走上前，从披风口袋里摸出了枚纯金的钥匙，“超人不在了之后，我是唯一一个还拥有这里钥匙的人了。”
    那可未必见得，也许哥谭的老蝙蝠也有。杰伊暗想。
    卡拉将钥匙插进了“S”标记正中的缝隙，大门内传出了些微机械零件运转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哔”响。“S”的标记从中分割开来，为两人让出了狭长的通道。
    他们踏着颜色几近透明的水晶砖地面走在一条吊在半空的通道里，感觉就像走在一座吊桥上，下方是几乎望不到底的深渊。杰伊忍不住从桥上向两侧俯瞰，只见空间中悬浮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里面有着各种你所想象不到的东西。有的玻璃罩里种着些你在地球其他任何角落都不可能找到的植物，有的里面生活着早已被外界认定灭绝的物种——而这还只是在地球生物范畴内，另有一些玻璃罩后面的生物杰伊压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家星际动植物园。
    “克拉克曾经打败过一个宇宙收藏家，这里大多数是那个收藏家曾经的藏品。”卡拉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除此之外还有些他作为超人的冒险生涯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物种，所以看起来可能会有点......”
    “神奇。”杰伊赞叹道，“抱歉我语言能力的贫乏，但我是发自内心觉得这地方就像这个词本身的意义一样。”
    卡拉一笑：“说的也没错。”
    走过长长的通道，下一个房间画风又是陡然一变，就好像从古生物动物园走进了一家来自科幻电影的未来博物馆。不知来自哪个星球的外星飞船被悬丝固定在半空，庞大的身形就像熟睡中的巨兽。开阔的空间中仍然竖立着无数玻璃罐，但其中已不再是稀有动植物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你叫不上名的高科技仪器。虽然这些东西杰伊一个也不认得，但他也能看出这些东西不凡的科技含量。
    “克拉克在他超人的冒险生涯里遇见过无数危险的武器，其中有很多甚至可以伤到我们。”卡拉像个导游一样介绍道，“他把他认为不该被任何势力或个人拥有的危险物品锁在了这里，所以这儿看上去有点像个武器展览库。”
    “地球上最危险的军火库。”杰伊说，“那要是有哪个大反派弄到了进门的钥匙，岂不得爽死？”
    卡拉一耸肩：“我猜我们只能保证这些不会发生了。幸运的是，孤独堡垒的防御机制相当强大，从外部近乎坚不可摧，就算是我们也没法强行突破。”
    穿过了这个房间，两人总算来到了正殿。水晶的穹顶倒扣在环形的空间里，三座高大的金身雕塑屹立于两人面前。左右两侧的分别是穿着风格怪异服饰的一男一女，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两人的目光一同斜指远方。而在他们正中则是威风凛凛的超人，双拳撑腰笔挺地站在大厅中间，披风定格在了飞扬而起的瞬间。
    杰伊小声问：“这个是......”
    “后面的是他的父母，乔-艾尔夫妇，那是克拉克自己为他们打造的雕塑。”卡拉说着，有些黯然道，“克拉克的雕像......是我造的。”
    她闭嘴不说了，杰伊也知趣地没有再多嘴，两人接下来十分默契地回避开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他们总算是见到了此行的目标——从政府那儿回收来的那艘载着杰伊来到这个世界的氪星飞船。
    击败蒙戈后没多久，杰伊便回了趟那停着自己的飞船的基地，将这艘船拎了出来，只是不知应当如何处理——在自己后院挖个坑埋起来听上去着实有些蠢。而当他向卡拉说起时，卡拉当即表示她知道有十分合适的地方能停他的飞船，于是杰伊当时就把自己的飞船交给了她处理。
    卡拉所指的自然就是这儿——超人的孤独堡垒。
    氪星人工智能希吉恩在杰伊靠近飞船的瞬间就自行跳了出来，以柔和的电子合成音说道：“早上好，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杰伊和卡拉对视一眼，随即问道：“我的名字，还有身世。告诉我我是从哪儿来的。”
    “请稍候。”希吉恩似乎是在数据库中查询了起来，投影出的身体影像抖了一抖，片刻后说道，“抱歉先生，该部分的数据内容已损坏丢失，无法读取。”
    “还是这样吗？”杰伊微微一叹，仍觉有些惋惜。
    “但我的氪星资料库里存有二十八个已知星系的数据和知识，请问是否需要查阅？”
    杰伊摇摇头：“下次吧。”
    卡拉伸手轻抚着他的面庞，道：“没事的，杰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没必要非得想起来不可。重要的是我们仍有未来，不是吗？”
    杰伊捏着她的手，微笑：“是啊，我们仍有未来。”
    他俯身在卡拉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只觉所有烦恼都顿时烟消云散。

第五十六章 大学
    也许在大学前夜，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一个样——尽管已经有了类似的心理准备，但雷诺兹夫人夸张的做法还是出乎在了杰伊的意料范围之外。
    前一天夜里，雷诺兹夫人便拉着全家前去超市疯狂采购。在杰伊象征性徒劳地推辞后，雷诺兹夫人就像势不可挡的将军般领着她的两个小跟班纵横在商场之中，将各种各样的点心、生活用品和衣物统统塞进了她的购物袋，直到巨大的布袋每一寸空间都被榨干，最后连一根指头也塞不进去。然后雷诺兹夫人就会掏出她早已准备好的下一个袋子。
    虽说杰伊有着超级力量、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还不至于让他的肌肉感到酸麻，但他两条胳膊所能携带的量确是有限的。不一会儿他的胳膊和肩膀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可惜旁边没有镜子，不然杰伊觉得自己看上去肯定像一棵走来走去的圣诞树。
    雷诺兹先生既然都被拖来了这儿，自然也没有能轻易脱身的道理。虽没有杰伊那样夸张，但他只提着三个袋子便哀声不断，嚷嚷着说什么腰背不好使了。雷诺兹夫人冲他直翻白眼，说那正是缺乏锻炼的证明，负重行走恰好有助于锻炼他的老骨头。
    杰伊同情地望了雷诺兹先生两眼，表示爱莫能助。他倒是挺乐意再帮老爸分担一下，可惜他身上实在挂不下更多购物袋了，只好作罢。
    雷诺兹夫人回到家后细心地将这些东西全部整理好，杰伊看着其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自己估摸着用不着的东西，忍不住就想出声提醒。但他刚一开口便被雷诺兹夫人斥到一边去了，就好像他是想要抢走她的乐趣一样。
    杰伊无奈，只得由她去了。可是讲道理，像刮胡刀这样的东西他带着有什么用？弄得就像刮胡刀的刀片真的能刮得动他的胡子一样。
    但家庭内雷诺兹夫人决定好的事压根没他们两个大男人插嘴的份，于是第二天他们就这么带着大包小包上路了。雷诺兹先生心爱的雪佛兰后备箱满得盖子都盖不拢，副驾驶座从座位到地毯上也塞得满满当当。这让杰伊不禁产生了种错觉，就好像他不是在赶去大学宿舍而是全家搬家。
    雷诺兹夫人虽整得架势夸张，但事实上杰伊报考的大学就在大都会本地，只不过位置稍显偏远，离家一共也就不过五十多分钟车程，如果让他用飞的甚至就和住在隔壁没什么区别。杰伊听着雷诺兹夫人那仿佛说不完的唠叨和叮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宿舍楼下。
    宿舍是双人宿舍，空间还挺大，看起来至少学院在学生住宿方面并不抠门，只是宿舍门似乎出了点意外。杰伊将钥匙插进孔里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总算搞定了这难缠的门锁，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徒手扯断那老化的锁芯，不过好在最后还是以“常规方式”打开了这扇门。
    将满车的东西全部卸进房间内后，雷诺兹夫人甚至提出了要留下来替他打扫房间卫生，不过她最后总算在杰伊的全力阻止后打消了这个念头。杰伊觉得他们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因为让他自己来的话三秒内就能让这儿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随后雷诺兹夫人开始依次给他介绍每个箱子和袋子里都装着些什么——而其实他能透视箱子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听雷诺兹夫人讲完了，因为她看上去好像乐此不疲。
    直到她说到那大半袋的点心和零食时，杰伊终于忍不住道：“老妈，我这又不是一个人出国，我甚至都没离开大都会！你知道我每天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飞回家对吧？”
    “但你不会那么做，对么？”
    杰伊再次败下阵来。她是对的，他不会那么做，因为那样就失去意义了。他是以杰伊·雷诺兹的身份来到大学的，重点就在作为普通人的大学生活本身，而每天在家和学校宿舍间飞来飞去听上去可不大普通。
    “吃不完的零食可以分给你的新室友，”雷诺兹夫人道，“适当友好的表示有助于迅速拉近关系。”
    “是啊，他最好是个能被一包薯片收买的单纯家伙。”杰伊半开玩笑道。
    “好了，如果都差不多了那我们也就走了。”雷诺兹夫人说着，左右环顾了一番，似乎努力地想找出什么被她忽略了的借口以多待一阵子，最后终于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口，道，“那我们走了，有空记得常电话联系。”
    于是雷诺兹夫妇出了门去，杰伊听到他们与那老化的门锁又是一阵激烈的搏斗，一分钟后便从窗外看到那黑色雪佛兰逐渐隐没在了街头。
    他长舒口气仰躺在了崭新的白色床铺上，决定在料理这满地的箱子袋子和彻底大扫除前允许自己懒洋洋地躺个三十秒。但十分不巧的是第二十秒的时候，他的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杰伊摸出手机一看，是卡拉发来的简讯：“你到学校了？”
    “嗯。”杰伊简短地回了一句。
    “新宿舍怎么样？”
    “马马虎虎。环境挺好，就是门锁坏了。”
    “哈，那可真不走运。”
    杰伊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手指如飞地回复道：“是啊，挺不走运的。”
    卡拉那边沉寂了十数秒，之后又问道：“室友呢？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难对付吗？”
    “不知道，他还没”
    杰伊刚把这半句话输进对话框，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躁动，听上去像是钥匙与顽固的老锁芯纠缠不清的碰响，估摸着便是他的新室友来了。于是他一边起床去给这位仁兄开门，一边删去了对话框里的话改道：“等一下，听上去是他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然而没想到的是，杰伊刚走到距宿舍门不到一臂距离的刹那，一声沉闷的爆响陡然间从另一侧响起。金属门带着“啪”的惨叫猛然弹开，几乎擦着他的鼻尖飞掠而过，疾风撩动了他额前的刘海。
    看来这扇门终究是没能逃过被“非常规方式”打开的命运。
    杰伊怔怔地望着门口出现的那套着皮夹和牛仔裤、正将踹出的右腿收回的家伙，看清其面容后不由吃惊道：“迈克？”
    迈克·马库斯——几天前杰伊巧遇街头劫匪时凭空冒出来的那个热血小子——在看清杰伊后也不禁惊道：“杰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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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夜会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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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迈克看到杰伊的瞬间，那满脸由于难缠的门锁积累起的戾气都顿时烟消云散了，“这世界还真小啊，不是吗？瞧，我们几天前才刚刚认识！”他说着将身后棕褐色的旅行箱拖进了房间内，瞥了眼杰伊满地的行李，不由惊讶道：“呵，你的准备可真齐全，你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
    “呃......我老妈，她坚持认为这些都是必要的。”杰伊随口回答着的同时尝试着将被迈克粗暴地一脚踹开的门重新锁上，却发现这似乎有点困难，“你知道，你进门前只需要敲敲门就行了对吗？”
    迈克略不好意思地一耸肩：“抱歉，没想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我急躁的脾气是天生的，我老妈说是遗传自我爸，我看也挺像。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要做几年室友，你最好快点习惯。”
    杰伊悄悄地用X视线检查了一下门锁，无奈道：“好吧，它之前只是有点锈蚀了需要上点油而已。但是现在，我恐怕我们得去换把新的锁了。”
    迈克挠了挠头：“有这么糟？”
    “锁栓断了，绝对没救了。”
    “好吧，抱歉。”迈克有些尴尬，“是我不好。冲动是我与生俱来的毛病，我......呃......已经尝试着在改进了。”
    “不不，这没关系。”杰伊说着，转移开话题道，“咱们先去解决锁的问题，然后顺便出去吃顿晚饭。如果我们接下来得在这儿住几年，不能不弄清楚外面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对么？”
    听到这儿，迈克眼睛顿时一亮：“哈，这个我来的路上就关注过了。我知道就外面那条街尽头有个棒极了的地方，每个人只需要五美元，牛排、鸡肉和酒不限量任取！”
    “有这么好的地方？”杰伊眉毛动了动。
    “当然，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我请客如何？”
    杰伊有些犹豫，这条件听上去貌似确实有些太过诱人了，诱人得让你没法不去怀疑那有什么猫腻。而且他们其实还并没有很熟，今天只是第二天碰面而已。
    “怎么？”迈克疑惑地问，“你想起来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啊不，没有。”杰伊一笑，将疑虑丢到了一边。他可是新超人，皮肤刀枪不入、身体百毒不侵，在这地球上就算下到地心也不会受伤，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
    十分钟后，他就改变了想法——好吧，原来就算是钢铁之躯也真有值得害怕的地方。
    迈克领着他来到了间黑压压的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下人头耸动。响亮的立体环绕摇滚声震颤着场内每个人的鼓膜，五光十色的彩灯汇聚在中央的舞池内。穿着暴露的脱衣舞女郎干脆大方地在无数对充满欲火的目光中释放自己诱人的魅力，围绕着钢管搔首弄姿，引来阵阵掌声和欢呼。
    杰伊十分确信，对他目前户籍上的登记年龄来说来这种地方还太早了一点——或者也许他一辈子都不该来这样的地方，如果让雷诺兹夫人知道了她说不定会用口水淹死他。但他的同伴看上去却兴致盎然，动作无比自然地跟着其他顾客们一同鼓掌欢呼，时不时还侧头到杰伊耳边低声道：“哇哦，那个金发的真的正点，我喜欢。瞧我没骗你吧，风景一流而且价格实惠！”
    杰伊白了他一眼，但只得苦笑。好吧至少在食物酒水不限量自助这一点上，他倒确实没有忽悠。
    于是他拣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丰盛的食物而不是迈克所谓“优美的风景”上。但当压轴的几位最完美的跳舞女郎依次上台表演时迈克兴奋不停地拽起了他的胳膊，他不得不暂时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牛排。
    这会儿一名新的舞娘正走出后台，迈着比职业模特还要标准的猫步走上了舞台。除去脸上遮着半张脸的紫色猫型面具外，她全身几乎只穿着蕾丝边的胸罩和热裤，闪烁的彩灯照在她白璧无瑕的肌肤上，勾勒出了无可挑剔的优柔曲线。
    “哈！这是今晚最棒的一个！”迈克高喊道。
    杰伊皱起了眉——倒不是他对这个夜会女郎本身有什么想法，而是他只觉得这个女人隐隐透给他道不明的熟悉感。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心率，而杰伊只需要听心跳就能辨识出自己所熟悉的人。而这个女人的心跳......不对，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此时那姑娘正在舞台正中释放着自己无可比拟的女性魅力，以撩人的姿势将完美的身材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她又和别夜店姑娘不同，她妩媚的同时却又宛如冰封，就似一个冷艳高傲的女王，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念头。
    杰伊终于觉得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了，他不动声色地用X视线透视了舞台上的女孩面具下的真容，顿时不禁惊叫出了声。
    沃日，那不是海伦娜么？
    察觉到杰伊异样的反应，迈克小声问：“你认识她？”
    “......认识。”
    “我擦，这么棒？她是谁？你的前女友？哦不等等，不会是你的现任吧......”
    杰伊白了他一眼：“朋友而已。在这儿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起身从人群间向着后台的方向挤去，迈克在后面挥着手喊道：“那如果可以务必帮我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杰伊无视了这个粗线条的新同伴，快步穿过人群，恰在海伦娜下台时堵到了她。
    “认真的，哥谭的披风斗士兼政府特工在夜总会跳钢管舞？”杰伊开门见山地问，“这又是什么绝密任务？”
    海伦娜看到他也略有些吃惊：“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吃饭。”杰伊一翻白眼，“我的新室友......是朵奇葩。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海伦娜带着坏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她一边披上一件宽大的外套裹在了几乎只穿着内衣的身体上，一边说道：“是任务，但不是上面下达的。他们给我安排了个下潜任务，现在还在待命阶段，因为我的新搭档......是个超级菜鸟，还在做潜水项目的紧急培训，在正式通知之前我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
    杰伊扬了扬眉毛：“所以你决定来跳热舞打发时间？”
    海伦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次我是在和蝙蝠侠合作，我们得知这所大学里的一个教授和哥谭黑帮企鹅人的帮派有频繁往来，而他又恰恰是这儿的常客。所以我的任务......嗯......”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白地说下去，但杰伊大概理解了：“我猜猜，你要用美人计勾引他，然后套出需要的内容？”
    “差不多。”海伦娜无所谓地道，“我只是选用了最效率达成目标的方式，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说你和蝙蝠侠和好了。”杰伊说着，心里冒出了莫不是你这手热舞还是在蝙蝠侠的训练课程里学的这样古怪的念头，但他很快赶走了这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不过想到这里他不禁一愣，问：“等等，韦恩先生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我只告诉他这家伙交给我来处理，没说用什么方式。”海伦娜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敢告诉他，小心我让你吞一块氪石，叫你至少一个月消化不良。”
    杰伊倒吸了口凉气：“我对天发誓今天晚上什么也没看到。”
    说来也怪，他明明有着能上天遁地的超能力，可每次在海伦娜面前都不自觉地感觉自己像个跟班小弟，莫非是蝙蝠家系天生对氪星人有驯服加成？嗯，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这是烙在基因里的。
    海伦娜神色一缓，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才对嘛，那我也会考虑不告诉雷诺兹夫人说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场合的事。”
    杰伊脸色微变，不由苦着脸，这才想起原来这也算是自己的把柄。海伦娜露出胜利的笑容，留下一句“玩得开心”，随后便潇洒地转身准备走开。
    “啊对了，”杰伊突然冷不丁将她叫住，随后说了句他下一秒就为之后悔了的话，“那穿着挺合身，你看上去挺好看。”
    然后他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这话就是几乎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了。他觉得海伦娜肯定会很生气，也许她会......好吧，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而这才是最可怕的部分。
    然而出乎意料，海伦娜只是转过头，以带着诧异和古怪的目光望了他一眼。杰伊觉得似乎看到她双颊上转瞬即逝般地闪过看一抹红晕，短暂得就像是错觉。
    糟糕，她好像看上去更美了。
    但她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未发一言，转身消失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中。杰伊很快在一位挺着大肚子的教授身边找到了她，那教授看起来红光满面，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估计海伦娜会很轻松得手的。

第五十八章 周末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杰伊的大学新生活也差不多已走上了正轨。
    第一个学期的课程并不太多，一个星期加起来不过只有寥寥数节，总体来说自由时间还是相当充裕的。杰伊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除了上课之外他的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超级英雄兼职上。至于他的新室友迈克，每天多数的时间则都花在了温暖的被褥里。
    杰伊先前只是和老妈开玩笑说希望室友是个一包薯片就能收买的单纯家伙，结果没想到事实还真的差不多。根据这一周的观察，杰伊发现他的这个新室友就是个单细胞动物，热血、脾气暴躁，烈火般的热情是他巨大优点的同时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课程方面对杰伊来说自然都算不上问题，他的大脑能瞬间消化海量的信息，他只需要一秒功夫粗略地扫过一本书就能将其中的每一个字清晰地烙印在大脑深处，并且永远不必担心有遗忘的可能性。多数的教授在第一次课上就对他有着相当好的印象，他们大多将杰伊划分在了课前做足了功课的上进学生一类里，殊不知杰伊在上课铃响起之前甚至没碰过课本。另外他在课堂上的大部分时间基本上也都在神游状态。
    星期五，周末前最后一节课的课堂上。留着红色络腮胡的老教授仍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后排的学生们大多都是人还在教室、心已经神游天外了的状态，比起老教授讲课的内容他们更多注意力都放在教室正前方的挂钟秒针的“咔嚓”声响，每一下都意味着周末的脚步更近了一步。
    杰伊早就没在听了，或者说没专心在听了。他一边竖着耳朵将教授说的每一句话听在耳中，一边在手机上跟卡拉聊天。这阵子他们几乎一天不用手机聊上几句就浑身难受，话题也从最开始的超级英雄故事越来越多地转移到了细碎的小事。杰伊喜欢不厌其烦地看她抱怨格兰特女士古怪的脾气，而她也乐于看杰伊描述每一个新来的大学教授不同的个性。
    离下课铃响起还剩三分钟，她忽然冷不丁发来讯息：“猜猜我在哪儿？”
    杰伊愣了愣，几乎完全没有思考便回道：“凯特科国际传媒？你难道不在上班？”
    卡拉发来一张可爱的得意笑脸，随后还有一张照片，看效果显然是手机拍摄的。照片里是扇打开的铁黑大门，门后开阔的空地上立着块椭球体的巨岩，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魏然耸立的教学楼紧跟在茂密的树林之后，太阳为顶楼的高塔镶上了金边。
    这是......他们学校的教学楼？
    杰伊差点没忍住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冲动。他从窗户里向外望去，敏锐的视力就像高倍率望远镜清晰地捕捉到了校门外耀眼的那个小点，卡拉站在校门外的大树旁，金灿的秀发仿佛在阳光下闪烁。她显然也从那儿看到了杰伊，冲他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惊喜。”手机上紧接着又发来了她的讯息，同样附着个可爱的表情。
    杰伊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是惊喜。
    下课前最后的两分钟几乎漫长到了极点，就好像挂钟上的秒针每跳动一下就历经了一个世纪轮回。当久违的铃声终于响起，杰伊不得不强迫自己按捺住直接从窗户里飞下去的冲动，像个正常人一样夹在人群中向外走去。
    “你怎么来了？”杰伊来到校门外见到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现在不应该还在上班吗？”
    “格兰特女士的孩子似乎在学校闯祸了，她得去她儿子的小学。”卡拉说，“所以我就飞来了，我想你肯定会吓到。”
    “你赢了，我还真被吓到了。”杰伊说着，顿了一顿，转而问，“所以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卡拉带着笑靥拽住了他的胳膊：“这里是你的主场诶，我可是客人，自然你说了算咯。”
    “呃......可是我也才刚来，也不算很熟悉。”
    “真是的。那就想想看，你的其他同学估计周末都会去哪儿打发时间？”
    杰伊想了想：“唱歌？电影？或者宅在宿舍整整两天......”说到这儿他新室友在寝室里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模样禁不住跳入了脑海里。
    “......对了，还有游乐场，在这附近不远。”杰伊忽然记起来了，“我室友说但凡有女朋友的周末都喜欢在那里过，唔......不过你喜欢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卡拉笑道，“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呢？”
    迈克没有说谎，周末的游乐园里的确遍地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尤其这儿还临近一所大学。几乎所有的游乐项目后面都拖着夸张的长龙，每隔一段队列边便立着一块牌子，写有“此处等候XX小时”的字样，令人不禁望而却步。
    卡拉兴冲冲地拉着杰伊进了游乐园，杰伊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女孩的绒玩具。他事实上这辈子还从来没进到游乐场里面来，之前他都只是从空中飞过。上一世虽然到过游乐场，不过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了，和那时的爸妈一起，感觉和这会儿也不大一样。而且那也是年代挺久远的事了，这导致了他对游乐场仅有的认知仅来自电视和小说。
    这么说起来，卡拉还算是他两世加起来谈的第一个女朋友。
    所以他们该从哪儿开始呢？
    正想到这儿，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猝不及防地颤动了空间，惊得无数飞鸟展翅而起。那是正从铁轨至高点俯冲而下的过山车上所有乘客齐声尖叫的震响。钢铁长龙带着巨大的动能俯冲而下，与铁轨的摩擦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和乘客们的尖叫声相互交织。
    说起游乐园，云霄飞车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项目之一了。杰伊望着释放光了势能正重新爬上一个陡坡的过山车，侧头问道：“坐那个？”
    卡拉咯咯一笑：“与其坐那个，不如咱们肩并着肩从珠穆朗玛峰顶上音速飞下来，肯定刺激得多。”
    杰伊一想，貌似是这个理。不过既然如此他们两个氪星人跑来游乐园还能做什么？坐摩天轮还不如飞去平流层飘着呢。
    卡拉抓着他的手，指着对面喊道：“我们去那个吧！”
    杰伊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禁莞尔。
    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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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游乐园
    在今天之前，杰伊绝对想不到卡拉-佐-艾尔——氪星最后的女儿、地球伟大的超级少女——居然会被游乐场装神弄鬼的娱乐项目吓得尖叫。
    当他们买门票排在鬼屋前长长的队列中时，卡拉就一再强调了不许用任何超能力，因为那样无疑会湮灭所有的乐趣。不过杰伊没想到她竟真的说到做到了，在那伸手不见五指、弥漫着颜色诡异的烟雾的鬼屋里时，他能清晰地听到卡拉紊乱的心跳和脉搏，全程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就好像怕他溜走一样。每一次有工作人员扮成鬼怪突然蹦出时她都吓得大叫，这证明了她确实没有作弊用自己的超级视力提前探路。
    不过相比起自己的女朋友，杰伊更担心这里面其他人的安危。毋需其他，只要卡拉一不留神放出一声超声波尖叫，那足以将整个儿设施都掀翻。
    不过看上去在地球上住了这么久她对自己能力的控制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了，虽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仍没失控半分，这让杰伊不由打从心底里感到佩服。两人走出鬼屋时，她仍然紧紧抓着杰伊的胳膊，低声轻喘，但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开心。
    “两份冰激凌，一份草莓味，一份巧克力味。”
    杰伊从冰激凌贩手里接过两份冰激凌，将巧克力的那份递给了卡拉。后者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露出了八岁小女孩般灿烂的笑容。
    “地球人在饮食方面真是天才，能发明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但没有营养，而且让你发胖。”杰伊道。
    卡拉又舔了一口冰激凌：“那可真苦恼，因为我怎么吃也吃不胖。”
    杰伊打趣道：“这么说来我们吃饭都是奢侈行为，每天晒晒太阳喝点西北风就行了，吃东西多浪费，反正不吃也不会饿吃了也不会饱。”
    说到这儿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并肩走了几步，望着这喧嚣热闹的游乐场，卡拉忽然感慨：“这么想来上一次来游乐园，好像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来吗？”
    “喜欢是喜欢，但你见过有女孩子一个人来的吗？”
    “......有道理。”
    卡拉继续回忆了起来：“那会儿我才刚到地球，克拉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领着我去了好多地方，其中也包括游乐园。”
    超人嘛......杰伊开始在脑海里绘起了鼻梁上架着厚厚眼镜片的年轻超人牵着金发碧眼的小萝莉逛游乐园的场景，忽然忍不住感到好笑。
    “他也曾给我买过冰激凌。”
    杰伊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他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会十分骄傲的。”
    卡拉微微一笑：“他看到你也会的。”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发展到了一个完美的微妙境界，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变得更加美妙，但可惜今天貌似只能到此为止了。突如其来的轰响如同一声炸雷响起，连来自过山车那震耳欲聋的喊声也被其吞没。刚刚还洋溢着欢快气息的游乐园一瞬间慌张了起来，就像一口突然炸开的大锅。
    两人急忙循声望去，似乎是从摩天轮的方向传来的。从基座部位瞬间释放出的火焰将支撑地面的木板炸得支离破碎，透着火光的滚烫浓烟冲天而起，遮挡了半个摩天轮。
    那巨大的设施基座似乎被破坏了，机械零件发出“嗡嗡”的沉闷悲鸣，一寸寸地向着地板砸倒下来。那铺天盖地的阴影正下方躺着数个身受重伤神志不清的人们，还有更多失去了行动力难以起身的游客，指着那缓慢逼近的摩天轮尖叫。
    几乎不假思索，杰伊“嘭”地便冲天而起，直接在半空将自己的外衣全部甩了下来，露出了早已着装的超人制服。他拖着一道红蓝的残影从摩天轮金属框架的空格间一穿而过，双手反抓住了摩天轮框架。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顿时停住了倾倒的动作，它定在半空最后“嗡嗡”地叫了两声后，终于在杰伊臂力的作用下悬停住了，就像一幅被定格在倾倒瞬间的画作。
    下方阴影中的人们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死里逃生，看清接住摩天轮的新超人后，不知谁带头爆发出了掌声和欢呼。
    然而他们高兴得也许有些太早了。
    “轰！”
    第二声爆响，这次来自摩天轮的正底部，突兀地冲出的火焰将靠得稍近的两名游客猛地推飞，像两片羽毛落在了几米开外。底座的木质地板轰然碎裂，瞬间释放的强烈冲击使得本已稳住的摩天轮猛地一震，杰伊双手抓着的金属框架在巨力作用下竟像钢丝般扭曲得变了形。摩天轮的一辆吊舱在剧烈运动下被高高抛起，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尖叫着被甩出了舱外，在万有引力的扯动下向几十米高的地面落去。
    幸而此时另一道残影飞掠而至，超级少女冲开浓烟飞至两人身边，双手一左一右将他们接住，轻巧地落回了地上。
    而此时杰伊也在摩天轮的金属框架上换了个更结实的着手点。这钢筋结构正下方的基座已被炸弹彻底摧毁，现在整个设施底部已经完全放空，几十米高的大家伙全部重量都落在了杰伊胳膊上。他小心翼翼地将摩天轮整个儿从冒着火的巨坑里拎了出来，渺小的身躯提着这庞然大物的场面颇为壮观。卡拉则趁他提着这座设施时迅速飞上去将每一个吊舱里的乘客一一接了出来。
    直到最后一名乘客安全落地，杰伊才终于放手。报废到这种程度维修费想必也是个天文数字，不过那就不是他要担心的部分了。
    落回地面，杰伊环顾四周，阳光已被浓浓的黑烟遮蔽，先前欢快和谐的气氛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他看到有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满头鲜血的孩子茫然失措地恸哭。
    他咬了咬牙，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究竟是怎样的禽兽，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目标？
    卡拉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这样的事......有时就是会发生。走吧，看看还有些什么我们能做的，至少我们还能送他们去医院。”

第六十章 恐怖袭击
    星期五，入夜。
    下午游乐园爆炸案的消息在半天功夫内便传遍了全城，震惊了整个大都会。靠得较近的几家大医院瞬间便陷入了高度忙碌状态，所有急诊室上都亮起了红色指示灯，每扇门后都有一条生命正在被抢救。
    急诊家属等候室中悬挂的电视机里，一个留着黑色卷发的女主持人正播报着两个小时前令人震惊的爆炸事件，这会儿所有频道每家电视台都在重复着类似的内容。杰伊在将最后一名受伤的老太太送进急诊室后便一直漂在医院白色的砖墙外，听着电视中来自各界毫无营养的声讨。
    卡拉漂浮在他身边，低声道：“我来到地球已经这么久了......可我仍然没法完全理解人类的一些做法。就像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老人和孩子作为争夺利益的目标？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人类有时就是这样，你会惊讶人心的黑暗会诱使他们做出什么。”杰伊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拉着卡拉的手说道，“人......可能会很复杂，有时他们能让你见识心的光明可以有多强大，有时也会让你惊叹它们可以有多黑暗。”
    两人浮在夜空中，手拉着手，一时默然。晚风从闹市的方向吹来，拂动了两袭鲜红的披风和卡拉金色的长发，带来了大都会独特的城市气息。
    电视里那个卷发主持人正唾沫横飞地不知第几次重复着关于爆炸案的细节，但这一次她说到半截却突然戛然而止。
    “啊，抱歉，请稍等一下......刚刚来的新情报，我们和其他几家电视台收到了一份录像，片中男子声称他本人及其组织对今天大都会的爆炸案负责。我们在此请观众朋友们认真收看接下来的录像。”
    画面紧接着一转，一个蓝衣男子出现在了画面正中，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他留着半边刘海，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中融合了毒蛇般的狡诈与猎鹰般的锐利。
    “所有美利坚的人民，还有政府高层，你们都可以听好了。”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镜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泽托·瓦拉登，你们也可以称呼我‘声纳’。长久以来，世界都无视了我们摩多瓦人的境况，但现在我和摩多瓦独立军终于吸引到了你们的注意。我的目的很简单——我需要联合国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认真地讨论一下我们摩多瓦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领土主权问题。如果三天内这没有发生，那么更多的人会不断丧生。”
    他说着，得意地笑了笑：“你们也都见识到了我炸弹的威力，没有人能保证下一颗会在哪里，也许就在你家楼底下。”
    画面紧接着转换成了一团混乱，影像下一秒被切回了那个卷发的主持人，她继续播报道：“录像到此结束，目前警方和政府对此都还没有任何回应......”
    摩多瓦？杰伊皱起眉头，努力想从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国家的蛛丝马迹，可惜一无所获。他十分确信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历史相关课程成绩全部都拿了A。
    “看来我们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个周末了。”卡拉说道。
    “你听说过这个摩多瓦？”杰伊问。
    “没有。”卡拉道，“但我想我知道能从哪儿入手。”
    半小时后，星球日报报社。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但和这座城市里别的每一家报社一样，星球日报里也依旧一副人声嘈杂的模样，比起往常甚至犹有过之。游乐场突发的爆炸案让所有新闻工作者都忙碌了起来，甚至是已经下班回家的记者都被佩里一通电话叫回了报社。
    面对突然窜出在面前的两位年轻访客，传奇女记者露易丝·莱恩看起来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反倒露出了一副早有所预料的神色，说：“我还在想你们还要花多久呢。”
    卡拉和露易丝已经十分熟络了，但杰伊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与这位漫画钦定的女主角见面。他有些拘谨地说了你好，露易丝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道：“所以，你就是最近热度榜榜首的新超人了。我得说，你看上去比照片里矮了点。”
    随后不等杰伊回答，她又一笑：“开个玩笑。那身衣服穿在你身上挺合身，也许确实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身披风。”
    “啊，谢谢。”杰伊道，“我还在努力。”
    “让我猜猜，你们是为摩多瓦的事来的。”露易丝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叠文件抱到了自己的桌面上，“这些就是在你们来之前我收集到的全部情报了。你们知道摩多瓦这个地方对吗？”
    两人对视一眼，整齐地摇了摇头。
    露易丝从她那一大叠文件里抽出几页纸递给两人，两个氪星人脑袋贴着脑袋凑了上来研究起了这几页文件。露易丝同时介绍道：“摩多瓦是东欧集团的一个弹丸之地，或者说曾经是。一个多月前世界联邦政府被推倒后，大国家之间迅速地划出了清晰的界限，但被夹在中间的小国可就没法那样轻松地恢复主权了，摩多瓦就是其中之一。它被拆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并入了周围几个大国的版图。”
    “那他们也挺可怜的。”卡拉读着文件中的介绍，小声说道。
    “领土，资源，人们总是为这些东西争斗不休，相同性质战争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不过这些都说远了，让我们继续谈摩多瓦的问题。”露易丝用两根手指从一摞文件里又抽出了几页纸递给了两人，这次是关于那个自称“声纳”的恐怖分子的简历，就是电视上放话的那个嚣张家伙。
    “泽托·瓦拉登，这就是他们的头目。”露易丝道，“他算是个天才，工科出生，是个坚定的主战者。他明确地说过耍嘴皮子一文不值，还会置你于死地——这句话我倒还挺认同，如果那不是从一个恐怖分子口里说出来的话。如今瓦拉登拉起了一支独立军，新兵全部都是些虔诚的信徒，愿意为瓦拉登口中的圣战赴汤蹈火，都是些难缠的亡命之徒。”
    杰伊皱着眉翻完了这短短几页简历，确实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天才。他之所以称自己为“声纳”是因为他自制炸弹的特殊结构，吸收越多的音波爆破时产生的威力也就越强，设计得相当精巧，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天才。
    他将这几页纸递还给露易丝：“我猜他们的位置也不会很好找了？”
    露易丝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鼻尖处晃了晃：“这你绝对想不到——他们压根没想躲。”
    杰伊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的几个新兵训练营甚至本部的位置都不是什么机密，我稍微找了些CIA的关系就问出来了，实话说我也着实吓了一跳。”
    “这么嚣张？为什么？就没人管他们吗？”
    “复杂的国际纷争。大国之间对摩多瓦的瓜分还没完成，任何一国武装势力的强行介入都会导致很多方面不希望看到的后果。”露易丝无奈地捏了捏鼻子，“这也是为什么政府直到现在都没有表态，我估计他们到最后也只会放一些空洞的狠话来安抚一下民众。”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杰伊有些不敢相信，“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袭击发生啊。”
    “唔，联合国可能会讨论出个什么折中方案，但你不能对那帮以耍嘴皮子为生的政客抱太多希望。在此之前，袭击可能的确会继续，除非......”她以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除非有个人势力决定介入。”
    （感谢书友今世闲人打赏的200起点币，书友郑坤元打赏的2000起点币，书友浮生紫云、红海BBQ、皖水庶人、烨也耶夜嘿嘿嘿、一天不作死不舒服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Kamissss、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六十一章 独立军
    东欧某山谷，摩多瓦独立军的营地。
    泽托·瓦拉登——那个自称“声纳”的恐怖分子，这会儿正坐在总部的帐篷里叼着支雪茄吞云吐雾，面前老旧的电视屏幕里的女播音员正不知第几次地向他展示着他的战果。
    “目前全国都因名为声纳的恐怖分子而陷入了停滞状态，”她凝重地说道，“统计数次表明，星期五大都会的爆炸案共造成二十三人死亡，数十人受伤，机密情报建议市民避免集会，并警告称瓦拉登的炸弹靠诸如说话、笑声和手机铃声一类群体性能渐强声能驱动。瓦拉登表示，只要联合国不尽快召开会议讨论欧洲国家摩多瓦具有争议的领土主权问题，将会实施更多袭击......”
    瓦拉登看到这儿情不自禁地一咧嘴，笑了出来，就像个看到自己的恶作剧生效的孩子。独立军的另一名高层恰在这会儿弯着腰走进了帐篷，他将身上厚重的弹夹和步枪都卸到了桌上，也坐到了瓦拉登旁边。
    瓦拉登递给他一支雪茄：“来一支？”
    “不，谢了。”
    瓦拉登耸耸肩，将烟灰点在了沙发边的灰黑的地面上：“你该尝试一下的，达卡。那帮人虽然混蛋，但他们的雪茄着实不错。”
    叫达卡的男人与他一同盯了屏幕少许，问道：“你的计划看起来挺成功。”
    “效果显著。”瓦拉登自信满满地说道，“他们就会这一套，这是那帮官僚小人最擅长的——开会讨论。耍嘴皮子装模作样地高呼空洞的口号没法夺回任何东西，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是要靠力量来争取的，这是世界运作唯一的法则。只有向他们展示力量、戳到他们的痛处，才能引起必要的关注。”
    他正得意地侃侃而谈，一名头戴钢盔的新兵突然神色慌张地钻进了帐篷。他先立正站好，标准地行了个军礼，随后急促地汇报道：“长官，我们可能遇到敌袭了。”
    “不可能。”瓦拉登还未发话，达卡便皱着眉说道，“那些大国的政客绝不敢在这个关头轻举妄动，就算他们决定采取强硬手段那也是在联合国会议之后。”
    那名战士汇报道：“但我们已在几分钟内连续收到了附近多个训练营遭遇敌袭的汇报，并且现在那边所有单位都已在通讯频道彻底沉默。而且根据敌人的进攻轨迹来看......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长官。”
    达卡有些不安了起来，他将目光投向了仍在沙发上烟雾缭绕的瓦拉登：“莫非这次真的戳到了美国政府的要害，他们终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了？”
    这是他们所能预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了。瓦拉登皱着眉抽完了这支烟，将烟蒂随手弹在了一边，站起身道：“到底是什么人，过几分钟我们就知道了。通知所有单位，最高级别戒备，准备战斗。”
    不得不说，这些恐怖分子虽然算不上正规部队，但部队的执行力、纪律性却都有模有样。只几分钟功夫，整个营地的每一名战士都已整装待发，装甲厚重的坦克列着整齐的方阵，两翼架着先进的重炮。别看他们只是非正规的武装力量，但若此时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将军前来阅兵，无疑都会为他们这些来路不明的重火力咂舌。
    不过这些天天以圣战为口号的虔诚战士们虽说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但他们事实上还都没有经历过真正充斥着鲜血和战火的沙场洗礼，在真正的敌人即将到来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紧张——尤其是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敌人会是谁？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或者是如精准的战场手术刀般的精英小队？
    未知往往才是恐惧的源泉，而毫无根据的猜疑则让等待的过程显得无比漫长。
    不知在心底数到第几秒钟，所谓的敌人终于出现在了这支武装精良的部队面前。出乎在他们所有人的想象之外，敌人只有两个人，却带来了远超千军万马的无比威压。眉目间看上去还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并着肩不紧不慢地轻落到了坦克方阵的正前方，两袭红色披风宛如战场中央的旗帜。
    但真正令人畏惧的，是他们胸前那大大的“S”，那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意义的标记，许多人甚至会在看到它的瞬间就丧失百分之八十的斗志。
    偌大的营地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士兵们的低缓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杰伊走上前两步，完全无视了指在他身上的那多到数不清的枪口和炮管，以平缓却无比宏亮的嗓音开口道：“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会做蠢透了的尝试。现在，让我们都省点麻烦，直接告诉我哪一个是泽托·瓦拉登，那么我们还能用谈话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语气不急不缓，但却中气十足，声音响彻原野，仿佛每一支炮管都在那宏亮的嗓音下嗡嗡作响。恐怖分子们脸色苍白，开始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并不怕死，甚至还以此为荣。但他们害怕毫无胜算的战斗，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仅有的两个敌人面前他们的挣扎甚至不会有任何意义。
    直到方阵的领队暴吼了一声：“所有单位听令，开火！”
    命令就像一声炸雷惊醒了这些亡命之徒的灵魂，让他们瞬间回想起了所谓的教义和信条。战士们齐声响应，汇在一处的声响更胜先前，宛如天边的惊雷。
    枪声响起，战火点燃，枪炮的火光铺天盖地，裹挟在浓重漆黑的烟幕间向那两道身影席卷而去。杰伊和卡拉立足的半径几十米内瞬间被密集的火力包裹，试想一整支军队的火力毫无保留地向仅仅两人倾泻，那场面是何等壮观。
    杰伊笔直地站在层层包裹的火光和纷飞的弹片中央，无奈一叹。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没法略过的步骤，他之前喊话倒也没真指望这些恐怖分子真的就能放下枪支、然后大家各倒杯茶水心平气和地聊天，他放的这几句话更像是例行公事。
    杰伊和卡拉隔着硝烟和烈焰相视一眼，默契地点了下头，随即同时做出了运动员起跑般的蓄力动作。
    半秒后，两声空气炸裂的轰鸣夹杂在连天的炮火声中炸响，红蓝色的残影有如两柄尖刀直刺而出、将烟幕正面切开，激起的飓风带动黑烟向前横扫，排在最前列的重甲坦克顿如乐高玩具一样被猛然向着两侧吹翻！

第六十二章 恐怖主义
    一支超过百人规模、武装精良的部队，每一个都训练有素、意志坚定的虔诚战士，对抗两名孤身深入敌阵的氪星年轻人。
    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
    整个过程实在太过单调简单，以致于你没法把它称之为一场战斗。独立军阵型两侧架着用以掩护输出的各种火炮在两个氪星小鬼第一轮的热视力扫射下便尽数报废，在升腾高窜的烈焰中熊熊燃烧。坦克方阵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两道残影势不可挡地横冲直撞进了以军用重甲构筑起的铜墙铁壁，一左一右各沿着相反的路径在坦克阵中冲出了一条通路。当两条残影相互交汇，他们飞行的轨迹构成了两个大大的圆环，方阵中已找不出哪怕一台功能完好的坦克了。
    那些口口声声喊着要为崇高事业献身的士兵们下意识地退却了，隔着战火望着那两尊如战神般的身形，名为恐惧的情绪无可抑制地掌控了他们的神经——这也是无可避免的，这是生物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的本能反应。
    他们仍用步枪徒劳地向不可击倒的敌人持续扫射，但每一发子弹都毫无意外地变成了瘪下去的废铁弹落在地。杰伊随手捏住了身旁一部翻倒在地的坦克炮管，强大的握力捏得两侧管壁贴在了一起。他臂膀处一发力，坦克上半身的炮塔被他凌空提了起来，就像挥舞着一根狼牙棒。
    士兵们目瞪口呆，瓦拉登训练他们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何面对各个大国荷枪实弹的军队，但可没教过他们要怎样对抗这样级别的怪物。杰伊悬空飞起，坦克炮塔脱手甩出，飞旋着向士兵们劈头盖脸砸去。
    正忙于输送火力的士兵们急忙各自扑开，炮塔带着无匹的动能砸落在地，挟着呛鼻浓烟的冲击横扫开来。这并没有造成实际伤亡，但却撕裂了他们队伍的阵型。杰伊和卡拉趁机同时飞身而上，拖着残影在人群间穿梭纷飞，就像两只穿花蝴蝶。眨眼功夫士兵们已倒下大半，被徒手捏成碎片的枪械遍地皆是。
    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摩多瓦的士兵们根本毫无胜算。
    “够了！”
    经过扩音处理的声音横贯了整个战场，就像有人突然为这沸腾的战场按下了停止键。所有的士兵都瞬间停住了动作，毕恭毕敬地退到两侧让开了一条通道，泽托·瓦拉登从队列的最后大步流星走了走了出来，倒也颇具气场。
    他停在了两个悬浮在半空的氪星人面前，抬头仰视两人，竟嘴角一勾露出了笑容。
    “瞧瞧看，伟大的神注意到了我们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他以讥讽的语气说道，“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杰伊下降高度落到了瓦拉登面前，冷冷说道：“你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触碰了不该碰的底线。”
    瓦拉登哼笑一声：“我只是为争回我们应得的权力做了必须做的，这个世界逼得我们别无选择。”
    “总是有别的选择。”卡拉也落了下来，面带怒容道，“二十三个人死了，其中甚至还有孩子。这就是你们达成目的的方式？”
    “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吗？面对我们这样一群被遗忘在夹缝间的人，嗯？”瓦拉登声色俱厉地反驳，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不得不说这个人能够成为独立军的领导者并非毫无理由，不是所有人在面对两个氪星人的威压时都能保持如此气势。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不会，当然不会。你们是这个世界闪耀的新星，永远高高在上，把一只困在树上的猫救下来都能被媒体大肆吹嘘，可就是没那个闲工夫关心我们这种人的死活。在这里的所有人，我们亲眼看着自己长大的土地被野蛮的炮火摧残，而且甚至被赶出了家乡。我们的祖国四分五裂，被一群披着光鲜皮囊的饿狼瓜分，那个时候你们又在哪儿？你们那样无所不能，为什么在我们遭遇不幸的时候没有出现？”
    他的音调越来越高，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些本已丧失斗志的士兵似乎对他的言语又产生了共鸣，杰伊看到他们一个个眼中重新燃起了狂热的火焰，隐隐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好像输了这家伙一头。
    他沉吟半晌，说道：“我同情你们的遭遇。但你知道，就和以前的超人一样，我不会参与国际纠纷。”
    瓦拉登冷笑：“是么？那我问你，新超人，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出现在这儿的？美国政府，啊？还是说这只是你个人的意思？”
    “当你拿无辜民众来当做要挟的时候，这就无关乎政治了。”杰伊辩道，“我没法干预或者评价你们的国家事务，但你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了你自己的战斗，这是错误的。”
    “那你指望我怎么做？举着小旗在联合国大厦前面挥舞？”瓦拉登反问，“你真觉得那会有用吗，新超人？言论和呼吁能当做争夺权益的武器？鬼扯！那是政客为了利益撒下的弥天大谎。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也许第二天我就会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人们甚至不会记得我努力过。”
    不，那不对。杰伊觉得他的说法是错误的，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瓦拉登继续道：“或者我们来谈一些更实际的问题，就说现在。假如你现在把我抓回去，你让他们把我关进牢房，但我说我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会变回自由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你相信么？”
    “为什么？”
    瓦拉登笑道：“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那几个正在争夺摩多瓦土地的东欧大国，他们需要我的存在。我和我的独立军在这场纠纷中间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的消失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他们都不希望看到的后果。所以最后他们绝对会出面达成协议，为我换得走出监狱的门票。”
    顿了顿，他挂着胜利般的笑容，道：“所以虽然很抱歉麻烦你大老远跑了一趟，新超人，但是我赢了，你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在虚张声势。包括超人在内的超级英雄们全部都有着一条准则——绝不参与任何一个国家的政事，在这个星球上凡是牵扯到政治的问题总会无比复杂。如果说瓦拉登和他的独立军在东欧国家的纷争间真的扮演着如此重要的中间地位，那么杰伊单方面杀了他的举动将会引起世界上所有政界人物的紧张。
    杀了他不仅仅是关乎这独立的一起事件，更关乎新超人表现出来的一种态度，而那有极大可能会引起全世界范围的剧烈反弹——如果新超人这一次可以凭自己单方面的决断介入东欧的国家纠纷，谁知道他下一次会将矛头转向谁呢？
    “我们走吧。”卡拉轻声道。她轻轻拽了拽杰伊的手，但他却并未打算就此离去。
    他不能杀了这个恐怖分子，但那并不代表就没有他可以做的了。
    杰伊走上前一步，双目中宛如燃起了火红的火焰，恶狠狠地威胁瓦拉登道：“是的，你是对的，我不会杀了你，但有一点你错了，杀了你并不是我唯一能做的。现在，你最好回去把你做好的那些声控爆破的小玩意儿全都拆了，然后老实点别再惹麻烦。否则下一次我还会来找到你，不管你从什么途径再弄来些枪支坦克之类的玩具，我一分钟就能让他们全部变回废铁。所以除非你想让你的独立军用唾沫星子来打你们所谓的圣战，否则我强烈建议你还是赶紧打消你后续的爆破计划。”
    这是自瓦拉登露面之后第一次，他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法保持淡定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证明了这个威胁对他是行之有效的。杰伊这才缓缓升空，似乎准备离去，临走前还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哦对了，你当然也可以搬个地方住，想办法躲起来。但你得知道，现在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经盯上你了。所以除非你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把你的部队像只乌龟一样藏在铅元素包裹的基地里，不然最好还是老实点。”
    说完这些，也不再去理会瓦拉登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杰伊转过身便欲和卡拉一同离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一声宛如雷霆的轰响划破了长空，吸引了在场每个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纷纷抬起头，只见那被炮火的黑烟遮蔽的天空中，一个黑点身后拖着乳白的气浪高速落下，笔直冲着这里落下。
    蓝色残影沉重地落下，炽热的黑烟裹着黄尘以落点为中心爆开。着深蓝紧身制服的钢铁身躯隆重降临，红色披风于其身后轻缓地落下。他轻轻抬起头，钢蓝色的眼眸犀利如刀。
    他正胸前同样佩着那醒目的“S”。
    空气仿佛凝固了，这一瞬每一个人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卡拉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克拉......超人？”
    （感谢书友雁雁雁雀安知鸿鹄之志打赏的50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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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超人归来？
    杰伊之前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超人，只在多如牛毛的照片和影像资料中见过他的面孔——哦，那是指除去以前看过的影视漫画作品以外。
    飘扬的红色披风，线条刚毅的脸庞，伟岸如山峰般的身躯透出令人窒息的逼人气场，这便是对大都会乃至这个世界都影响最为深远的传奇——超人。
    与杰伊想象中的不一样，比起那传闻中光辉几乎令人感到灼眼的明日之子，眼前这个男人给人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他凝重严肃的表情有如刀刻，蓝色的眸子里透射出仿佛能直逼人心灵深处的寒芒，简直似不带一丝凡人情感色彩的天神。
    但卡拉分明认出了他来，捂着嘴惊疑地问道：“超人，真的是你吗？”
    “是我，卡拉。”他侧过头淡淡地回答，似乎证明了他身份的真实性。也许他只是也为恐怖分子无可饶恕的行为十分恼怒，所以才显得这么不近人情，杰伊暗想。
    但超人可是整整消失了六年啊！这阵子里他都去了哪儿？为什么不仅仅是公众，就连他至亲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尚存于世？
    面对这天神般突然降临的不速之客，瓦拉登心跳也急促了起来，杰伊能够看到他的肾上腺素失控般地分泌，那出卖了他强作镇定的外表，证明了他在面对超人时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紧张。
    超人踏上前一步，面对面站到了这个男人面前，瓦拉登比他低半个脑袋，不得不仰头望着他的鼻尖。他觉得继续沉默下去自己可能会先被对方的气势击垮，于是选择了主动开口。
    “超人，哈？”他哼笑道，“所以你没死成。”
    超人冷然瞪视着他，一言不发。
    “所以你想怎么样？把我抓起来？请便。”瓦拉登冷然道，“但你知道，那不能阻止我继续为崇高的目标奋斗。”
    “是的，那不能。”
    当超人以阴沉得像要滴水的声音说出这简短的一句话时，杰伊心底已经隐隐预感到不妙了，而下一秒这预感就应验了。超人右手如闪电般倏地探出，五指猛捏住了瓦拉登胡子拉碴的下巴，将他整个人离地提了起来，套着军靴的双足无力地凌空乱蹬。
    士兵们纷纷惊呼，却又没人敢上前阻拦。卡拉惊讶地叫了声“卡尔”，但超人却完全没有理会，目光笔直射入瓦拉登的眼睛里，仿佛要贯透灵魂。
    “不会，再有，下一个无辜者死去了。”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说道。
    热视力光束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呼啸而出，如此贴近的距离下纵是世界上最快的人在这儿也没可能制止。瓦拉登圆瞪着双眼被高温射线吞没，脑袋在短到常人难以反应的瞬息里被烧成了焦黑色的骷髅头，直到热视力结束那炭黑的头盖骨上还升腾着烟雾。
    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一幕都没那么容易消化，偌大的营地一时间静得只有萧瑟的风声，哦还有上百颗紊乱急促的心跳——对氪星人听觉来说。
    滚烫的红色能量从超人的眼睛里逐渐褪去，他面无表情地将断了气的恐怖分子头目扔到了一边，就像用靴子踩死了一只蚂蚁。
    接着在众人还未回过神之际，他已头也不回地带着声“嘭”的巨响冲入了天际。浓烟重新将天空遮蔽，蓝色的残影没入云端，很快便消失不见。
    泽托·瓦拉登死了。
    也许现代社会的消息真的是种插了翅膀的生物，这个消息转瞬便传遍了整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了。至少对美国的多数民众而言这都是好消息，高度警戒的状态在这则信息被证明属实后便解除了，人们又能够安然入睡了。
    可紧接着消息又不知从哪儿传了出去，说是超人——真正的那个超人——死而复生，杀了这个偏激的恐怖分子头目。
    如果说先前那只是个令人鼓舞的单纯的好消息，后续这则讯息则让整个世界炸开了锅。大家很快陷入了对“超人复活了，而且开始变得不择手段”这件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无休止境的争论，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政客都陷入高度恐慌，他们最不希望看见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能一手遮天的外星人开始干预他们神圣的权力。
    起初两天还有不少人觉得这可能只是空穴来风的谣传，但两天后从坟墓里钻出来的这个“超人”很快就用行动来证明了这是真的。两天内超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世界各地多个纷争不断的战场，无论恐怖分子还是别国侵略者，凡是对平民生命造成威胁的势力都收到了来自超人的沉重打击。他甚至托战场上的士兵传话，向部分国家的领导人带去了口信，威胁称如果他们仍不退兵，超人下一个要拜访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国家首府。
    比起“销声匿迹六年的超人突然死而复生”带来的震惊，显然他这两天内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世界范围内更多的关注。这是以往这么多年来超人从未做过的事，这已不仅关乎救人，更是以一个个体力量参与进了世界的政治格局。整个地球的政坛都陷入了恐慌，就好像每一个国家高层的头顶都悬上了一柄名为“超人”的利刃，这显然是他们没法接受的。
    就连在民众间对此的说法也都褒贬不一。一位在纽约街头接受了采访的大妈说：“我不关心政治，也不懂什么深奥的道理。我只知道，当政府和联合国在面对恐怖分子的威胁时无所事事的时候，是超人把我们所有人从危险中解救了出来，所以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复杂的，我和我的家人都愿意给他投支持票。”
    而电视采访中一位畅销书作家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道：“超人的做法充满争议，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觉得这可以被接受。他正在以个人意愿参与复杂的国际问题，现在我们甚至还发现他抛弃了过往他用以束缚自己的道德规范。那么假如法律无法约束超人，还有谁能？”
    “但也许他使原本复杂的国际问题简单化了，也许一直只是我们让问题变得复杂。”电视现场便有人辩证了他的观点，“或许超人只是终于发现了他一早就应该做的，也许这才是上天把他安排到人间的本意。”
    争论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持续了整整两天，但这是永远不可能得出结论的争辩。而话题的主角，这个死而复生的“超人”，此刻正以超音速突破大气层、飞入漆黑空寂的宇宙空间，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地平线处的阳光。
    飘扬而起的披风有如固定在了无重力的真空中，他缓缓睁开双眼，带着浓浓的爱意凝视着眼前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她是如此地美丽，就好似这漆黑无垠宇宙中漂浮的一颗珍珠，美丽但却又是那样地脆弱。
    他明亮的蓝色眼睛能看到这颗美丽星球上所有的角落，每一声炮响、每一声哭泣，全部都仿佛在他耳畔回荡，清晰而嘹亮。
    所以他能听见世界上所有的争辩、所有反对的声音，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想保护这颗他所热爱的星球。

第六十四章 宣言
    星期二，大都会市中心的广场上。
    今天的大都会并没有阳光，灰蒙蒙的云笼罩在城市上空，从云端洒下细密的雨丝。高楼大厦被无声地浸润，每一寸空气都散发着带有都市气息的湿气。
    但雨水并没能阻挡群情激昂的群众，人们打着雨伞聚集在大都会广场中央，五颜六色的伞连绵地撑开，从空中俯瞰就像一片种满了花的原野。一个多月前就是在这个广场，大都会的市民们为新超人的到来集会欢呼，而这次的主题则又是关于超人。
    对于超人充满争议的改变的争论在星期二达到了顶峰，其中作为超人诞生之地的大都会内部的辩论则尤为激烈，终于在今天演变成了公开的辩论会。对超人目前做法的支持方和反对方中最为旗帜鲜明的人被选作了今天辩论双方的代表，正反双方各组成了一支十几人的小团队，准备就超人问题展开激烈争辩。
    辩论会时间被安排在上午九点，但不到八点钟广场上就聚集满了情绪激动的民众。大会还未正式开始，与会的市民们便分作两派激烈争吵了起来，有不少人举着写有反对标语的牌子，也有不少人举起了对超人的支持声援。双方的争辩愈演愈烈，气氛在九点的钟声到来之前就已沸腾了起来。
    八点五十，辩论双方的代表各自走上了台，由主持人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偌大的广场此时总算迎来了短暂片刻的安静，允许主持人有说出开场白的机会。
    然而，这场辩论却永远没能正式拉开序幕。就在主持人介绍了双方代表，正欲背出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引导这场辩论正式开始时，辩论的主角却意想不到地亲自莅临了现场。
    没错，正是人们争论不休的超人本人。他带着疾风和残影，从高高的天际中拖下两条雨水拉成的细长水线轰然落在了舞台正中。无数粒水珠环绕着那鲜艳的披风飞舞，透明的水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主持人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演讲稿突然之间全部从脑海里消失不见了，不过这没什么丢人，因为这广场上成百上千个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反应。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辩论代表们如雕塑般站在舞台两翼，唯有连绵落下的细雨仍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超人踏上前一步，红色战靴踩着舞台上的积水，自然而然地便成了整个会场的主角。无数的摄像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影像被同步传输到了多个大型视频网站和新闻频道，难以计数的人正在屏幕前通过电子数据共享着这一幕。
    他以冷厉如刀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一眼，每一个被那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超人收回目光，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们中很多人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已越过了底线，觉得我所行之事太过偏激，无法被认同。但在这儿我所要说的是，我并非为了称赞和认同才做我所做的事，以前就不是，今后更不会是。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些是必须的。”
    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一个人敢插话，广场上静得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疑问，就比如说为什么我要做出这些改变。”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清楚，我猜只是死而复生的经历让我看清了更多。我看到了这个星球上无数困难和悲剧，无数我有能力去改变、但过去却因种种因素而没去改变的事，这让我感到懊悔。但现在在这里，借助这个机会，我要向这个世界保证，我不会再允许悲剧发生了，哪怕这意味着必须弄脏我的双手。”
    他正说到这里，一架直升机突然闯入了这安静的会场，卷着飓风带着轰鸣落在了距舞台不远处，外壳上印有星球日报的标志。舱门还在半空便被人迫不及待地拉开，露易丝·莱恩不等飞机完全挺稳便跳了下来，急促地来到了舞台上，在与超人相距约五步远的位置停下了。
    她成功吸引到了超人的注意力，他也侧过了头，与她隔空对视，陷入了好一阵诡秘的沉默。
    假如超人真的深陷黑暗，而世上仅剩一个人能将他拉回光明的话，首选肯定就是露易丝·莱恩。要不是六年前那该死的末日入侵，他们都该已经结婚了。
    露易丝低声喘息，调整了片刻自己紊乱的呼吸，问道：“你去了哪儿？”
    他没有回答。
    “发生了什么？”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告诉我，让我帮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共同面对。”
    “抱歉，露易丝。”他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却冰冷得像是机械，“今天不能提问。”
    露易丝愣住了。
    他不再理会露易丝，重新转过头，面向所有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还没说完。不仅仅是军阀和恐怖分子，这世界上所有导致了流血的悲剧、背负着人命的恶徒，我要警告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所有罪恶都将受到惩罚......就从最糟糕的那些开始。”
    说完，他再不多说半句，直接便如火箭般笔直冲上了天空。舞台上再度爆开一圈夹杂着雨水的气浪，露易丝被震得连退两步，不敢置信地望着空中那个小点消失的方向。
    他甚至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此时此刻，在宿舍通过网络直播看到这一幕的杰伊二话不说走到外面拨通了已回纳欣诺去上班的卡拉的手机号：“卡拉？你看到那些了吗？”
    “看到了。”卡拉的语气听上去明显焦躁不安，“克拉克他不正常，我们必须找到他......我现在就去大都会，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或者会有其他人需要帮助。”杰伊说道。这对他们而言同样糟糕，如果放任这个超人继续他所在做的，事态很快便会影响到包括他们在内的其他超人类。超人这是在向整个世界宣战，而很快每一个身负异能的人都不得不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选边站。
    而无论你选择站到哪一边，那都意味着现在的平衡将被打破，他们中每一个人平静的生活都将成为过去。
    “你听到他最后说的了么？”杰伊皱着眉，“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他会去做些比现在更疯的事。”
    同一时间，哥谭，蝙蝠洞。
    “所有的罪恶都将受到惩罚......就从最糟糕的那些开始。”
    蝙蝠电脑的超大型显示器上画面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布鲁斯·韦恩盯着画面中超人的面孔，脸色铁青。
    “那看上去......可不妙，老爷。”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身后，同样皱眉盯着蝙蝠电脑的屏幕，“你觉得那个是克拉克少爷吗？”
    “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双手合十说道。片刻后，他猛地从座椅上弹起身来：“但最糟的情况发生了，阿尔弗雷德，我得出门一趟，带上大家伙。”
    “大家伙？先生，您不会是指......”
    布鲁斯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阿尔弗雷德，就是它。”
    阿尔弗雷德眉头紧锁，犹豫半晌，忍不住道：“我觉得事情还没糟到那种地步，先生。”
    “不，”布鲁斯固执地站起身，向洞穴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走去，“比那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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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阿卡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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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谭，午夜。
    上午的细雨在这会儿总算演变成了倾盆的暴雨，就好似水闸失控般哗啦啦地拍落而下。哥谭平常就是一座令人难以亲近的城市，夜幕落下之后整座城市简直可以说是群魔乱舞，黑暗在一切你所想象不到的角落滋生蔓延，而雨夜更是如此。
    提到哥谭市就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地方——阿卡姆岛。那是一座位处哥谭郊区的岛屿，与主城区只靠着一架吊桥连通。岛上坐落的可能是世界上最疯狂的精神病院——阿卡姆疯人院。毫不夸张地说，那栋哥特式的城堡中就连空气都透着渗入骨子里的阴森气息，一个正常人绝不会想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上超过一小时，那将会是对意志力的巨大考验。
    这儿大门上虽然挂着“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门牌，但哥谭的所有人都知道阿卡姆实际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监狱，关押在里面的疯子们的疯狂程度远超乎你的想象，无论你做了多么充分的心理准备，他们永远能让你大吃一惊。
    今夜又有一堆疯子要被收入阿卡姆的牢房。通往阿卡姆岛的沉重吊桥被缓慢地放了下来，大量雨水从桥头哗啦啦地洒落。装着厚实装甲板的车辆从桥上平稳地开过，黑色的车厢上写有“阿卡姆”的字样。
    吊桥低鸣着在车辆通过后重新提了起来，被雨水浸湿的链条剧烈摩擦，在夜色下发出了清脆的响音。大门外值班的狱警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车辆通行的相关文件，又在系统中核实再三，这才放他们入内。也难怪他们如此仔细，考虑到这座精神病院平均下来几乎每周一次的越狱率，多小心都不为过。
    天边响起了一声惊雷，闪电倏然划破了漆黑的夜幕。门前站岗的狱警不经意间向夜空望去，险些没惊叫出声——他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形漂浮在十几米高的空中，浸水的红披风在黑夜中无比显眼。苍白的闪电照亮了那张端正肃然的面孔，冷峻的神色好似俯瞰人间的天神。
    是超人。
    这名狱警小声提醒了身边一同站岗的同伴，两人紧张地抱紧了手中的枪支。考虑到今天上午超人在大都会广场发表的危险言论，他们可不觉得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是来带给阿卡姆的犯人们友好问候的。
    超人轻巧地降落了下来，红色战靴落到满是积水的地面上却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冰冷地扫过两名狱警一眼，低声道：“闪开。”
    那不是请求，而是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两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轰！”
    比雷霆更加沉重的巨响，阿卡姆的超重复合金大门惨叫着向后仰倒，金属锁栓被来自外部的巨力拦腰崩断。雨地中飞溅起了万丈雨水，超人踏着厚重的门板走进了阿卡姆的大院，有如一尊势不可挡的战神。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阿卡姆，号称军事级别安保的疯人院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端着自动步枪、扛着火箭筒的狱警们从各个角落窜了出来，由哥谭的韦恩集团出资赞助的自动炮塔自大院的各地窜了出来，发疯一般向着不受欢迎的来访者倾泻炮火。
    但当然，那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钢铁之躯扛着成吨的火力，轻缓地悬浮起身，双目喷射出了炙热的火柱。热视力激光横扫全场，所有的自动炮塔顿时化作了燃烧的废铁。单兵火箭筒射出的飞弹尖啸着向他面门飞去，却被他徒手捏成了一团火球。他将热视力切换至点射模式在短短数秒内破坏了每一名狱警手里的武器，随后无视了他们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方的黑暗城堡走去。狱警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阿卡姆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其结构颇为复杂。多数病情较清或没有表现出明显攻击性的犯人被关押在地上区域，有着相对较高的行动自由。而那些梦靥般的重罪犯则大多都被关押在地下，那儿设有特别的重症看护区，里面每一个放出来都是能将哥谭掀得天翻地覆的超级疯子。
    建筑的铅结构使超人的X光透视没法自如运用，但这并无大碍。当初和蝙蝠侠搭档的时候超人曾多次来过这里，对这儿的地形他早就已熟记于心。他用身体洞穿了地板，垂直落到了最下层重症看护区的铁门前。电子合成的女声厉声要求他表明身份，但他全然不顾地直接伸手扯开了门板——顺带还无视了门上接通的十万伏高压电。
    他像扔纸屑一样将超重的门板扔到了一边，却万万没料到一只漆黑的铁拳早已在门后等候多时了。他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漂亮的上勾拳捶中了下巴，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飞起、径穿透回了地上。他在地板上连续翻滚了几圈，刚刚半爬起身，视野便又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钢铁蝙蝠占据。他没来得及开口，炮弹般的金属铁拳便又一次落在了他的面颊上。超人像一枚红色的风筝横向飞过了整个儿阿卡姆的大厅，从大门飞回了院子里，狼狈地滚落回了满是泥泞的雨地中。
    超人用拳头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嘴角，不紧不慢地爬起了身，望向阿卡姆的大门处出现的伟岸身形。粗壮的钢铁战靴清脆地踏在满是积水的雨地中，身高两米多的钢铁蝙蝠站在那扇门前，双目透着蓝色荧光，铁甲在雨水的冲刷下亮得反光。
    “布鲁斯。”超人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早该想到你会在关键时刻来插一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留着那一身，真有你的风格。”
    “克拉克。”蝙蝠侠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自己在这本应死去六年的挚友面前保持冷静，“你不需要做这些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能帮你......该死拜托让我帮你，我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让开。”超人依旧冰冷而固执地下达了命令，“我不想伤害你，布鲁斯。但如果我需要的话，我会的。”
    蝙蝠侠隔着电子屏幕，紧盯着那对已开始让他感到陌生的蓝色眼睛，沉默良久。
    “如果你还记得哪怕一半关于我的事，”他沉声说道，“你就应当知道我的回答。”
    “那好吧。”
    超人轻哼一声，攥紧了拳头。他双眼轻闭，睁开的刹那已印上了鲜血般的赤色。

第六十六章 蝙蝠侠VS超人
    就像一颗黑色的炮弹射穿了阿卡姆的外墙，蝙蝠侠翻滚着落到了阿卡姆庄园外的满地泥泞中，钢铁战甲后挂着的披风上沾满了泥土和污水。他的身体在地面上拖曳出了一条十来米长的深刻痕迹，沉重的战甲深陷进了潮湿的泥地里。
    他几乎都忘记克拉克的拳头是多么的有力了，而这刚刚帮他回忆了起来。尽管隔着这套造价昂贵的铠甲，超人的拳力仍震得他几乎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发出了濒临散架的抗议，酸痛像潮水般席卷全身。
    站起来，布鲁斯。他咬着牙对自己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超人像瞬间移动般闪至了他面前，黑色的污水被红色战靴向两侧拨开。他冷冷地看着顽固地半爬起身的蝙蝠侠，沉声说道：“你最好保持躺着，布鲁斯，这是为你好。”
    蝙蝠侠单膝着地，用闪耀着蓝色光芒的目镜对视了回去。
    “不。”他说。
    “那好吧。”
    超人歪了下脑袋，脚下一动，再度飞身上前。人们说超人的速度比子弹更快，这一点也没有夸张，他能在人类迟钝的神经系统来得及向中枢报警之前就解决战斗。蝙蝠侠的眼睛根本来不及分辨出任何画面，拳影已逼至了他面前。
    “铿！！”
    金属交击般的绵长脆响，出乎意料，蝙蝠侠张开的右掌就像一块铁抹布稳稳接住了超人的拳头，惯性使得他裹在重甲里的沉重身躯陷在泥地里后移了数寸，但终究招架住了超人的神力。
    超人愣神了片刻，感到了些许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张口问了句“怎么......”，但句子还未构成半句话便被蝙蝠侠金属的拳头打断了。钢铁之躯沿着来路的方向倒飞了出去，阿卡姆庄园内的四五面墙壁像积木一样被推倒。
    正常人几乎没法想象蝙蝠侠在这套铠甲上砸了多少钱。臂甲内能够匹敌超人的动力系统，导弹级的防御装甲，能勉强跟上超人一击的速度的内置计算机，这些全部都是用钱堆积出的成果，目的就是为了在面对超人时能够拥有一战之力。
    是的，这套装甲正是为对抗超人——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设计的，而且他开发这套装甲的时候他们仍然是最要好的朋友。
    可尽管有着如此多的准备，考虑到他对手的强大，这都还不足够。失去了猝不及防的优势，面对认真起来的超人他没有了半点机会。几秒钟后蝙蝠侠又一次被击飞了出去，这下子只比刚刚更加生猛。他在疾风夹带的雨水灌在脸上时隐约听到了声清脆的响声，可能是他盔甲的外壳被击碎的声音，也可能是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亦或是两者都有。
    雨水混杂着鲜血从嘴角流淌而下，蝙蝠侠吃力地爬起身，头盔上一只原本亮着淡蓝荧光的目镜已经熄灭了。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看着飘落到面前的超人就好像隔着层水雾。
    “放弃吧，布鲁斯，我能看到你断了两根肋骨。”超人冷漠地说，“让我去做你早就应该做的事。”
    布鲁斯已经看不大清超人的面容了，只依稀看到个轮廓，能听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穿越时空、引领着他陷入了记忆的漩涡。
    他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暑假，正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在堪萨斯的肯特农场度假。
    那时他和克拉克认识已经有一阵了，两人但凡有空时常互相来往。暑假的某天夜里，克拉克的养父乔纳森半夜突然发现他的儿子卧房里失踪了。肯特夫妇和阿尔弗雷德都被惊动了起来，他们农场里四处寻找，大声呼喊克拉克的名字，可回应他们的只有玉米地里冷风拂过的窸窣声响。
    克拉克本来就是个特别的孩子，他的身上有太多他养父母都没法解释的谜团，以致他哪一天突然从家里消失都不算奇怪。大人们慌张了起来，他们点着了灯围在屋子里商讨对策。在客房里睡觉的小布鲁斯并没有被叫起来，但大人们的动静吵醒了他。他不声不响地在客厅虚掩的门后面听见了大人们的议论，大致弄明白了现下是什么情况。他回房默默地披上了自己的外套，一声不吭地从窗子里溜了出去。
    那天夜里并不冷，但风声着实不小。阴风持续不断地在麦田里穿梭来去，农作物在皎洁的月光下张牙舞爪，模样颇为狰狞。小少爷裹紧大衣，尽力不去想哥谭那些怕人的鬼怪传说，凭着自己对这片农田白日的印象摸索到了一栋圆柱形的巨大建筑边。
    这是一个叫寇达的老头儿所有的谷仓。克拉克曾经指着这儿告诉布鲁斯说他喜欢这座谷仓，他有时喜欢从这离地七八米高的谷仓上蹦下来享受重力加速带来疾风的刺激感，有时心情不好则喜欢独自一人躲在谷仓里沉思。过去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秘密，连肯特夫妇都不知道，直到他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布鲁斯。
    布鲁斯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克拉克。布鲁斯进去时他正穿着自己的睡衣抱膝坐在窗户里投下的一方月光中，呆呆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布鲁斯在他身边找了块空地坐下了，裹紧了他昂贵的黑色外衣。克拉克像着了魔一样地一言不发，他就也一言不发，只是在这儿陪他干坐着。
    这场微妙的耐心持久战最后还是以克拉克的认输告终，他终于忍不住侧过头问布鲁斯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是我的问题。”布鲁斯说。
    克拉克盯着身下的月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又不吭声了。布鲁斯向后挪了挪，背靠在了身后谷仓的墙壁上，说：“如果你是在为你的与众不同烦恼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会？”克拉克惊讶地扭过了头。布鲁斯不禁暗笑自己这个小伙伴实在太单纯了，他的下意识反应直接就暴露了布鲁斯所言属实。
    布鲁斯得意地一笑，耸了耸肩：“隐瞒秘密这块你可着实不是什么好手，你太容易被看穿了。说说吧，为什么大半夜跑来这里看月亮？”
    克拉克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就像只受伤的兔子：“我做噩梦了。”
    “我几乎每天都做噩梦。”布鲁斯说。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顶上被我的眼睛射穿了两个洞。”
    “......好吧，那倒不常发生。”
    “我很担心。”克拉克低着头说，“妈妈说如果别人知道了我的能力，他们会怕我，我也觉得他们应该怕。我是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有一天我一觉醒来，整个农场都会被我烧掉。”
    “但你没有。”布鲁斯说。
    “只是目前为止。”
    克拉克看上去下定决心要钻牛角尖了，而根据布鲁斯对他的这位新朋友短暂的了解，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法让对方改变思路。布鲁斯想了想，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觉得的话，那我保证如果有一天你那么做了，我会狠狠踹你的屁股。”
    克拉克斜睨他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才不能。”
    “怎么？要不要打个赌？”
    克拉克看着他自信的模样，将信将疑地问：“如果那发生了，你真的可以阻止我？”
    “当然。”布鲁斯自信满满。他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吧，再久了他们会担心的。”
    此时此刻，暴雨滂沱的阿卡姆庄园。
    蝙蝠侠仰躺在地面上，胸口厚重的装甲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超人一脚踏在他胸前，冰冷仿若冰川般的目光直视着他，其中却闪耀着热视力的红芒。
    布鲁斯粗重地喘了两口气，深吸进了混着暴雨的潮湿空气，攥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耀眼的绿光从蝙蝠重甲腰际部位亮起的瞬间，超人眼睛里的红芒就像风中火星般熄灭了。他“啊”了一声，狼狈地退后，沾满水珠的面色惨白如纸。
    蝙蝠侠吃力地重新站起身，而超人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视着他腰间刺眼的绿色光源，惊道：“你......”
    “氪能发生器，克拉克，用氪石作动力源。”蝙蝠侠以嘶哑深沉的嗓音说着，目光如炬地瞪着超人，“我向你做过保证，而现在，是时候兑现那个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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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战超人
    说来也十分讽刺，来自氪星人家乡的氪元素却是他们永远最大的天敌。蝙蝠侠的战甲腰际间的氪能量发生器才刚刚打开，立刻就取得了显著惊人的效果。超人的神力在氪辐射的影响下就像决堤之水般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泄出，每一秒钟都在加快流逝。
    超人一咬牙，大吼一声，瞬间提速飞扑了上来。他要趁着力量和速度还没完全消逝前解决战斗，现在每多拖一秒他的形势就更危险了几分。
    可貌似已经迟了些。蝙蝠侠面对那在雨幕中拖着水线挥来的拳头，抬起裹着铁甲的胳膊一格，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在空寂的雨夜中远远地回荡，超人发现他的拳头竟被对方稳稳架住，半毫米也挪动不得。
    “如果你真的是克拉克，那你应当知道，”蝙蝠侠咬着牙，沙哑地道，“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大吼一声，拳头带着雨水和风声猛击在超人的面颊上。超人向后一个踉跄，脚下还未站稳，钢铁重靴又猛蹬在了他胸口。蝙蝠侠靴底爆发的力道让他感到就像被一列疾驰的火车迎面撞上，身体不由自主离地飞起，红披风无力飘扬。
    氪辐射剥夺了超人大半的力量，来自蝙蝠侠的重击更使得他浑身酸痛。他仰躺在雨地里，倾盆的雨水从粗喘的口鼻中灌入，一时站不起身。蝙蝠侠缓步上前，裹着重甲的膝盖顶在了对方胸前的“S”上，氪能量的光芒将超人的苍白的脸映成了绿色。他一拳接着一拳捶击在超人左右面颊上，直到对方口吐混着雨水的污血。
    布鲁斯并不想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哪怕到了这一步超人依然无比危险，一瞬的疏忽仍可能会导致形势逆转。
    但当他铁拳再度扬起，与那蓝色的眼睛四目相交，他仍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就好像一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将他的手臂固定在了半空，任他怎么发力都没法再砸下半分。
    从那蓝色的眼睛里，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来自堪萨斯农场土里土气的小镇男孩。也许在那深处的什么地方，那个傻小子的灵魂仍然还在。
    不长的犹豫，总共大概只三秒，但布鲁斯当即便意识到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战斗中让感情左右了自己。随后的事实证明了这确实成为了战局逆转的关键，得到瞬间喘息机会的超人似乎集起了全身仅剩的全部力气，那蓝色眼眸瞬间变得火热，赤红的激光喷射而出，笔直命中了蝙蝠侠腰部的装置。
    他的力量或许所剩不多，但他仍是超人，还有足够的力气可以破坏这么一个精密的电子仪器。盔甲腰部的装置噼里啪啦地迸出了电光和火花，一缕淡淡的绿烟从中冒出，代表着其中埋藏着的那块氪石也已被热视力粉碎。
    氪辐射的影响消失后的氪星人恢复速度是相当惊人的，对此布鲁斯早有过专门的研究，而他自己也早已身受重伤，肋骨断裂处还在剧痛不止。
    于是接下来就没有任何悬念了。超人轻而易举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掀翻了下去，然后用恢复了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扯掉了蝙蝠形状的钢铁头盔，露出了布鲁斯的面孔。他捏着对方的喉颈将其离地提了起来，握力捏得布鲁斯脖颈处的铠甲发出了“咔嚓”的脆响。
    “很不错的尝试，布鲁斯。”超人似乎已动了怒气，他恶狠狠地说，“但到此为止了。”
    布鲁斯咬紧牙关，无数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他费力地说道：“如果......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就动手吧，克拉克。”
    “正有此意。”
    他甚至没有犹豫，蓝色眼睛再度变得红热，超高温的杀意喷薄而出，将他眼眶附近的雨水都蒸发成了白色的水汽。
    他是真的想杀了蝙蝠侠。
    布鲁斯沉重地喘着气，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容，看着那杀意浓重的眼睛，突然间了然——
    ——那里面根本没有那个小镇男孩的灵魂。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不是克拉克·肯特，他不是真正的超人。
    红蓝的残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呼啸而至，就像一发射穿了雨幕的炮弹。超人下意识转过头，一只拳影已劈头盖脸，与他的鼻梁撞击发出了C4引爆般的巨响。
    超人被猛地击飞，他不得不暂时将蝙蝠侠扔了下来。另一道残影倏地闪至蝙蝠侠身后将他沉重的身躯托住，他侧头瞥了一眼，认出了那是超级少女。
    出拳将超人击飞出去的，自然便是拥有新超人名号的杰伊了。他戴着蝙蝠侠送给他那副淡黄色的护目镜，浮在半空披风飞扬。他目光紧盯着慢吞吞爬起身的超人，头也不回地问：“蝙蝠侠情况怎样？”
    “肋骨断裂，除此之外另有小规模的七处骨折以及脑震荡。”卡拉迅速用X视线为他做了全身次全方位体检，蝙蝠侠对此似乎并不高兴。
    超人站起身瞪视着杰伊，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新超人，他们就是这么称呼你的。”
    “是的，之前我还一直没什么自信能配得上胸前的标志。”杰伊说，“不过这会儿你让我有信心多了。”
    超人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你还太年轻，就像过去的我一样。”
    “那我想我还是最好保持年轻。”
    和他表现出来的强硬不一样，杰伊事实上并不十分想出现在这儿。他不喜欢杀戮，但在情况需要的时候也并不是特别介意杀几个罪有应得的人，而他知道眼下这栋阿卡姆疯人院里关着的都是远不止“罪有应得”的疯子。
    他虽没做好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觉悟，但正常来说如果有人愿意弄脏自己的手一劳永逸地消灭这儿无药可救的罪恶他倒也不介意。但在和卡拉进行好一阵的争辩后，他们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在杰伊的印象中卡拉似乎从未对别的任何一件事有如此程度的固执，她坚持要阻止超人填平阿卡姆，杰伊觉得她这方面很可能是受她堂弟的影响。而无论杰伊自己有多么不情愿，他都绝不可能放任自己女朋友独自去打一场胜算渺茫的仗。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蝙蝠侠。且不提在这个历经黑暗的世界里蝙蝠侠有多么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哪怕仅看在海伦娜·韦恩的份上，杰伊也没法在一旁看着她的父亲这样毫无意义地战死。
    超人低叹了一声，似乎放弃了继续理论。杰伊看到他攥紧了拳头，寒冷的气流带着空中的水珠围绕着那蓝色身躯旋转了起来。
    于是杰伊也攥紧了拳头，深呼吸尽力保持冷静。
    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拜托，那可是超人！他有比自己更强的能力、更充足的战斗经验，而且现在甚至还抛弃了善良和底线——那在漫画中曾被称作超人最大的弱点，这让他几乎无法阻挡。
    所以面对这样的对手，要怎么才能赢？
    他没有答案。
    两个氪星人加速的刹那，雨幕就好似被扔进巨石的水面般炸开了水浪。相同颜色的残影加速冲撞，在撞击点爆开骇人气浪的刹那同时转向、纠缠在一起朝着漆黑的天空冲去。他们身形是那样地相似，超高速的攻防交换下几乎难分彼此。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白色的水花，响声贯彻云霄。
    卡拉担心杰伊吃亏，她将蝙蝠侠以一个稍微舒适些的姿势放在了一面墙边靠坐好，自己紧接着也“嘭”地一声冲入了夜空，加入了那场激烈的对决。
    三个氪星人，每一个都拥有足以颠覆天地的神力，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超高速的移动带起了飓风和雨水，氪星人身体和气流摩擦产生的高热在雨幕里留下了道道红色水浪，每一次拳头的命中都带着炸雷般的闷响，在空中激起白色的水花。
    这场战斗持续并不久，从两个超人并肩冲入天际到三人各自从剧斗中抽身而出的整个过程不过两分多钟。他们拉开距离相互对峙时杰伊和卡拉并肩漂着，而克拉克则悬在离他们两人七八米左右的空中。
    没法看出谁优谁劣，至少从蝙蝠侠的角度看不出来。双方一时间定在了半空，暂时都没有再度出手的打算。
    卡拉轻声开口道：“求你了，克拉克，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天空中划下一道闪电，照亮了超人棱角分明的面容，还有挂在他潮湿的发丝及鼻尖上的水珠。他视线冷然地从杰伊和卡拉脸上扫过，最后又瞥了眼下方的蝙蝠侠，最后沉重地低哼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今天这样的形势下已不可能达成目的了。
    “你们都不明白。我只是在做我必须做的。”
    他的声音很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也不等两人理会，他转过身“嘭”地射破雨幕，飞离了暴雨笼罩的阿卡姆岛。

第六十八章 下潜
    哥谭，韦恩庄园地下，蝙蝠洞。
    虽说影视作品里的蝙蝠洞已足够令人震撼了，但真正亲身来到这儿时杰伊还是不禁为之惊叹。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巨大的洞穴，栖息在黑暗中的翼手目哺乳动物数目仿佛无穷尽一般，充满警惕地盯着通过大门的每一个访客。
    除去理所当然应当停在洞穴中的高科技蝙蝠翼、战车和潜艇，杰伊更在这儿找到了那些漫画的蝙蝠洞中无比经典的摆设，比如立在洞穴空地中的那有几人高的金属硬币，罩在一层玻璃后面的巨大小丑扑克牌，还有那只等比例大小的巨大恐龙。每一件物品都藏着一段丰富精彩的冒险故事，整个地方就像个无声地诉说着蝙蝠侠传奇的博物馆。
    布鲁斯脱下了战袍的上衣，坐在手术灯下让阿尔弗雷德为他缝补浑身触目惊心的伤口。将他送回这儿来的杰伊和卡拉仅仅站在一旁看着都仿佛替他感到痛楚，而他本人却面无表情，就好像正在被续骨缝针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至少您活着回这儿来让我修补了，”阿尔弗雷德用剪刀剪断了布鲁斯肩膀部位的缝线，“这应该能对付一阵，虽然我保守估计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它就会崩裂。”
    他拿着工具盒移动到了布鲁斯的另一侧，卡拉看着蝙蝠侠浑身的伤口，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克拉克......拉奥在上，他怎么能这么做？”
    杰伊轻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布鲁斯皱起眉，说：“不，那个不是克拉克。”
    两人都向他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我了解克拉克·肯特，他骨子里就是个好人。”布鲁斯沉思着说道，“无论那家伙看起来有多相似，他都不是克拉克。”
    “可他有克拉克的记忆。”卡拉说，“他记得我，也记得你。”
    “记忆可以被植入、被伪造......有的人甚至或许能造一个假的超人。”布鲁斯眉头紧锁，说道，“而且我可能正好有一个嫌疑人。”
    深夜，菲律宾海峡。
    反常的暴风雨在这片海域已持续了整整一周，直到今天势头才总算减弱了些许。据气象学专家说，这可能是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反常风暴，若不是有新超人及时赶到救灾，死伤可能不计其数。
    一艘通体漆黑的军舰无畏地顶着风浪驶进了这狂躁的海域，这可能是自风浪爆发以来闯进这片禁区的第一艘船。虽说目前的风势已减弱到了勉强足以通航的标准，可没有哪只船还敢来这儿冒险，他们宁可多绕点路避开这片禁区。
    海伦娜·韦恩穿戴好了她的潜水装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潜水服上的氧气设备和救生索，很快做好了充分地下水准备。接着她扭头望向自己的搭档西斯科·拉蒙——那个代号叫做“震波”的新人，这会儿还在像背课本一样复习自己身上穿着的潜水服里每一样设备的用途，她不由扶额轻叹，心里开始担忧起这次任务的可行性。
    为什么总部非要派给她一个菜鸟一样的搭档执行这任务？她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下水，搞不好把握会更大。
    窗外暴雨瓢泼，一波海浪像重锤击在了军舰的船身上，剧烈的颠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正努力回忆身上设备用途的西斯科脚下一个踉跄，急忙撑墙稳住，脸色煞白：“我已经开始讨厌这次任务了，为什么我们非得在这种鬼天气下水不可？”
    “这是我们所能等到的最好天气了，在此之前暴雨一直没有减弱，军舰甚至不能驶入这片海域。”他们的上司阿曼达·沃勒的声音从两人的耳中的通讯器里传来，“线路检查，都没有问题吗？”
    “没有。”海伦娜和西斯科依次答道。
    “记住，你们只有三个小时的氧气存量，时刻注意自己的氧气表。”沃勒冷冷地下令道，“如果海面气象再次骤变，我们会立刻用救生索将你们带回来。而如果遇到意外情况无法及时返回，船长只有义务等你们三分钟。”
    “明白。”
    “很好，那祝你们好运了，特工们。”
    “意思就是我们搞不好会在这下面嗝屁。”西斯科下水前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还真能鼓舞士气。”
    两人双双从甲板上跳入了翻滚的海浪中，片刻便将水上的暴风雨远远甩在了身后。
    水下的能见度十分有限，放眼望去前后左右尽是漆黑的水体，就算是他们头盔上佩戴的强光探照灯作用也十分有限。海伦娜领头在前面下潜，西斯科一路嘟囔不止，让她禁不住开始怀疑这个搭档是不是真的有通过潜水测试。
    他们很快来到了水底，脚底轻踩在了岩石上，探照灯的金芒照亮了几根叫不上名的海草，在他们的脚蹼边悠悠地摆动。西斯科还在调整平衡时，海伦娜已启动了头盔内置的声纳，借助声波探索着他们身处的水下环境。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寻找那个引发了这场反常风暴的某个庞大能量源，目标的位置早在他们下潜之前就已被组织的专家推测了出来，此时已标记在了海伦娜头盔显示器上的声纳地图中。她循着标识的方位前进，两人不一会儿便被领到了一块巨大的海岩上。
    确认已处于目标坐标位置后，海伦娜摸出了扫描仪，对着正下方启动了扫描。十数秒后扫描仪便反馈回了结果，抗压电子屏幕上弹出了“读数无异常”的字样。
    海伦娜皱了皱眉：“你们确定位置没搞错吗？仪器读不出任何异常数据，这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更没什么超级能源。”
    “坐标确认，女猎手，没有错误。”沃勒通过他们的通讯器直接下令道，“让震波做他的工作。”
    海伦娜异样地瞥了这位一直被她小瞧了的新搭档一眼，想看看他有些什么特别的本事。西斯科似乎在他的潜水头盔下深吸了一口氧气，然后俯身蹲到了巨岩上，伸出右手按在了巨石表面，轻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时空在西斯科的意识中迅速扭转，漂浮在海水中的每一粒原子都仿佛响应了他的召唤，以自身的震动向他传递着海量的信息。一副深海画面像投影般在他的大脑中迅速成型，他的意识就像一条游蛇循着原子的轨迹追寻到了他们立足的这块巨岩之上，看到了些与现实中不同的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震波？”沃勒在通讯线路中问道。
    “我......看到了某种柱体。”西斯科仍紧闭着双眼，但眉毛不自觉地拧到了一块。
    “柱体？”
    “是的，柱体。”西斯科确认道，“但是它......很特别。它有着空前庞大的能量，它释放的某种粒子......好像能干扰时间和空间的构成，那影响了我能力的发挥。”
    海伦娜惊讶地看着这小子，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头坚持要派他参与下潜了。这是什么能力？通灵感应么？他是能看到已经发生过的事和过去的画面吗？
    但她也明白这是紧要关头，于是没有出声打扰。沃勒继续问：“那个东西呢？还在那里吗？”
    “不，已经不在了。”西斯科说着，眉毛拧得更紧了，“天啊，干扰太强了，那个东西......它太强大了，它阻止了我的感应......等一下。”
    他说到这儿猛然顿住，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了？”就连海伦娜也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有什么别的东西，就在我们脚底下，”西斯科脸色难看地说道，“就要出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巨大的裂缝便无声地爬上了他们脚底立足的岩石。海底沙尘剧烈飞扬而起，浑浊的气泡在探照灯的光束下咕噜噜地升腾。两人身处位置的水压霎时骤变，成吨的海水铺天盖地向着他们头顶砸落。
    （感谢书友今世闲人、飞天帮猪、南殛伤、120922165819279、菩提无树001、皖水庶人、血夜佳人1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六十九章 卢瑟
    大都会，莱克斯集团总部的大厦。
    在末日入侵来临之前，莱克斯大厦便已在大都会的众多高楼大厦间鹤立鸡群了，而末日后的重建只让它比过去更高了一截。寒冷的夜风在两百层的高度呼啸，鲜红的“LEX”字母孤独地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耀。
    时间已入深夜，越来越多楼层的灯光熄灭陷入了黑暗，大多数员工都已下班离去，唯有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灯光依旧。莱克斯·卢瑟坐在靠窗的办公椅上，面朝着玻璃幕墙，俯视着下方五光十色的繁华都市，神色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熄灭，黑暗突兀地将一切吞没。坐在窗边的卢瑟动了动眉毛，人却仍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就好像这一点也不值得惊讶。一个高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窗外的月光和彩灯在地毯上投射出了蝙蝠形状的影子。
    “你知道，过去我还曾为你神出鬼没的造访头疼过好一阵，那时我还没学会怎么应付半夜飞进窗户的怪客。”卢瑟头也不回，像自言自语般说着，“但是时代变了，我也学会了习惯。”
    他说着，转过了椅子，面朝着办公室中的一片阴影。蝙蝠侠全身裹在拖到地毯上的黑披风里，有意避开了投在地面上的月光。
    “我记得我的窗户都是锁好的，希望你没弄坏我的锁，我在那上面花了不少钱。”卢瑟站起身，打开一个柜门摸出了一瓶香槟和两个空酒杯摆在了办公桌上，“来一杯？”
    “我有些问题要问。”蝙蝠侠淡淡说道。
    卢瑟耸了耸肩，给其中一个杯子倒满了香槟：“你当然有，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考虑到最近电视新闻里关于那个所谓‘超人’铺天盖地的消息，不能说我很惊讶。我想你来找我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说法听起来似乎知道那个不是超人。”蝙蝠侠低着嗓子问，“你知道些什么？你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比你多知道多少。但这并不难猜，不是吗？我们都知道蓝大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道德准则和标准不会允许他做哪怕一件他最近乐此不疲的事。哪怕他在平行位面的对应体也都往往有着自己的底线，而这家伙显然没有。你了解他，我也了解他，所以我们都应当知道那不是他。”
    蝙蝠侠看着卢瑟喝了一大口香槟，喉部随着“咕噜”的下咽声动了动。他白色的目目镜稍稍眯了起来：“你是说你和这完全无关。”
    “因为我确实无关。”卢瑟放下酒杯，“拜托，你和超人加起来跟我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理念吗？我一向是最坚定的超人类反对者，从那披着红披风的家伙第一天从大都会的天空中飞过我就坚定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你真觉得在超人消失了的现在，我会再创造一个出来？”
    “你觊觎他的力量，你想要一个受自己摆布的超人，这不是什么秘密。”蝙蝠侠冷冷说道，“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是的，你是个重大嫌疑人。”
    卢瑟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杯香槟，然后重新倒满，沉吟半晌后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曾经提出的红外望远镜原理吗？用一个由我亲自编写的程序控制，一项主要用于挖掘出被掩埋的历史的技术。”
    蝙蝠侠没有说话，用他仅有的面部活动示意卢瑟继续说下去。
    “我设计出了一台原型机，它能够观测出数月、甚至于数年前的太阳能活动轨迹，这台机器能帮助我了解超人往日历程中的重大时刻——那些他释放了大量能量的时间点。当我用它来观测超人，我所看到的东西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他顿了顿，面容上露出了反常的严肃。
    “......我追溯超人一路走来的痕迹，本期望看到大多数人对超人认识的样貌——一个象征，我觉得我会看到一个坚定不移的伟人，确信自己能将全人类引向光明。但我看到的那个超人，无论他到底是谁，总是在尝试与错误中跌跌撞撞。
    他推翻一个独裁者，继任者却比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下一次他没有再出手，情况却变得更糟。于是更下一次，他又冲了上去。”
    蝙蝠侠皱了皱眉：“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超人不象征任何东西。”卢瑟重新躺回了他的椅子里，又喝了一小口香槟，“他只不过是一个在人生的道路上蹒跚前进的凡人。他从不是什么灯塔，充其量不过是一支蜡烛，尽最大努力发光发热也只能照亮自己前方的分寸之地。而我们都知道，到头来......蜡烛终将燃尽。”
    酒杯再次被喝空，他将空酒杯放回桌面，却并未继续倒酒。蝙蝠侠也沉默地盯着洒在地毯上的月光，良久不语。
    “我意识到这些时，已经太迟了。”卢瑟声音轻了许多，就像害怕吵醒一个早已沉眠的灵魂，“是的，我几乎花了一生的时间去和超人作对，我不认同他的价值观、他虚度人生、挥霍自己天赋的方式，我抵制他。但现在，我终于理解了超人所作所为的含义——那根本没有任何含义。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想要变得更好，只能靠自己去摸索，就像超人所做的一样。”
    “你想让我相信，你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痛恨超人了。”
    “我的确是。”卢瑟淡淡道，“我仍然并不认同他，但那并不妨碍我认识到了他在这个世上所处的位置，以及他存在的意义。所以我是否会尝试再去创造一个超人出来？是的，也许我会。但外面那个凭着单纯的蛮力恣意妄为的蠢货？不，我绝不会创造那样一个失败品，那会是对我、也是对真正超人的亵渎。”
    蝙蝠侠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那么我信你这一次，卢瑟。”他说着，退进了黑暗，“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说谎。”
    “哦，既然你都来了，在你走之前我不妨送你一个小小的馈赠。”
    蝙蝠侠停下了准备离去的动作，侧耳倾听。
    卢瑟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提到的那个望远镜，它能观测超人生命中所有重大的时刻，那当然也包括六年前末日战争的时刻。”
    蝙蝠侠确信自己的心跳在思维触及某个可能性的一瞬加速了一拍，但他面上仍不动声色：“所以你看到他在末日之战后怎么样了？”
    “没。我看到他在那场世纪大战中释放了自己的一切，就像油枯灯尽的蜡烛。”卢瑟说，“但我的确观测到了那道耀眼的轨迹终止的地方，在南方某个山脉的村庄里留下了最后的火星。”
    “那意味着什么？”
    卢瑟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也许那什么意味也没有，只不过是他最后的能量散落之处；又或者意味着一切。我一直没能抽空亲自去看过，但你会很感兴趣的对吧？”
    黑暗中再没传出半点声音。卢瑟微微一笑，知道黑暗骑士已经走了。他默默地又倒满了一杯香槟，办公室的灯光恰在这新的一杯又被喝光时恢复了光亮。

第七十章 求助
    星期三，清晨。
    朝阳一寸一寸地洒向了沉睡中的大都会，杰伊在晨曦完全覆盖城市前从哥谭飞回了自己的宿舍。虽然昨夜在哥谭过得颇为刺激，但那并不能影响他今天必须在太阳升起前回到学校、并准时赶到早上第一节课课堂的安排。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寝室，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惊扰他熟睡中的室友，但进门后他才发觉这毫无必要。迈克睡得就像死猪一样，鼻腔里发出的响亮鼾声仿佛要掀翻屋顶，对有人进门来的事没有一丁点儿察觉。杰伊庆幸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担忧，因为这意味着今后他要想在宿舍里睡觉那必须在这室友入睡之前。
    杰伊平常就没什么心思认真听讲，在经历了昨晚和超人的大战之后更没什么心情了。整个儿早上的课堂上他几乎一直一手托着腮帮在桌边发呆，耳朵里貌似在听着教授的讲课，但压根没往脑子里去。他满脑子都是超人的事，整节课几乎都盯着窗外一棵树的树梢发呆，手里不自觉地转着圆珠笔。
    直到距下课还剩二十分钟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响声刺破空间、从窗外直击入了他的耳蜗。
    杰伊浑身一颤，圆珠笔不自觉地掉到了地上。那噪音简直堪称一种折磨，剧烈的音效就好比近距离听着建筑工地的电锯声，让人脑袋几乎要炸裂。
    杰伊下意识捂起了耳朵，但那当然没法截断他的超级听力。他左右环顾四周，讲台上的教授依旧唾沫横飞，学生们仍听得津津有味，除了他以外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难以忍受的声波。
    杰伊很快意识到了那是只有他能够听到的超声波，可是哪里来的呢？有人故意放给他听到的？又或者只是哪个实验室在做超声波相关的实验？
    也许过了今天他得找卡拉好好请教一下怎么主动屏蔽自己的超级听力，不过现在他已经感到有些难以忍受了。他不顾这会儿还在上课，直接在众人瞩目下起身离开了教室，找了个无人处脱下外衣着装了超人战袍，嗖地飞身而起向着那噪音的声源飞去。
    大都会城区，一片废弃住宅的空地上。
    阿曼达·沃勒双手负在身后，几乎眯成缝的眼睛隔着两片小圆眼镜片望着大都会蔚蓝的天空。两名黑色西装的探员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一台喇叭状的设备正闪烁着代表激活状态的红色指示灯，向整座城市范围释放刺耳的高频声波。
    人类没法听到这个频率，而最近那个行事霸道的“超人”正在地球的另一半阻止暴动，这座城市里只有一个人能听得到。
    当那穿着红蓝制服的人影出现在空地正上空，阿曼达·沃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下属将那台发射噪音的机器关了，接着仰望着天空说道：“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下来谈谈呢？”
    她声音并不大，音量就和平常面对面说话相同，但她知道身在几十米空中的那个氪星人能听得到。杰伊悬浮在半空俯视着沃勒，不禁微皱起了眉头。
    当一个二次元漫画形象出现在真实世界中有着些许的差异是理所当然，所以之前杰伊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一些原漫画中的角色他都没法第一时间辨认。可唯有阿曼达·沃勒例外——杰伊一眼就认出了她来，就因为她那身材着实太过显眼了。从杰伊的高处俯瞰她就像个紧紧地裹在蓝色正装里的黑色肉球，再加上她眼中透出的那非同常人的钢刀般锐利的目光，那独特的形象几乎就成了她的个人名片。
    根据漫画认知，杰伊记得阿曼达·沃勒是一个叫做天眼会的组织的负责人，地位类似漫威神盾局的尼克·弗瑞。她是个相当狠厉的角色，原作中掌握着多数超人类的秘密身份和弱点，许多见不得光的机密里总是有她的份儿。
    眼下的形势看来她像是刻意用这台声波发射装置吸引自己过来的，这至少传达了一个好消息——沃勒还不知道新超人的真实身份，否则她这会儿应该翘着腿坐在杰伊的宿舍里等着他回去。
    杰伊思忖一阵后降落了下去，站到了沃勒面前。他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至少气势上不能示弱。
    “阿曼达·沃勒。”杰伊决定先发制人，“你想找我？”
    沃勒显然略有意外：“你认识我？”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们可以直接省去废话了。”杰伊淡淡道，“有什么事？”
    或许他比之前想象的是个更难缠的家伙，沃勒暗暗在心中给新超人的资料库中加了一笔，然后不动声色地说：“你认识我，那么我们的确可以省去些开场白的时间，我就直奔正题了。记得一个星期前，菲律宾海的反常风浪么？”
    “记得。”杰伊双手抱臂，等着她说下去。
    “我在新闻里看到你的表现了，英雄之举，令人敬佩。”沃勒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类似钦佩的表情，“只不过有些粗心大意。”
    “怎么？”
    “我打赌你忙着救灾的时候肯定没有用你的超级眼睛向海里看一眼，研究一下是什么导致了这样反常的气象。”
    杰伊没有反驳，她说的是事实，杰伊当时根本没想到去观测什么气候成因。
    “好在我的人观测了，我们注意到了某个庞大的能量源，就在菲律宾海的海底。”她说，“能量指数非常强大，而且极不稳定，可能会引起更多的灾害。你只忙于拯救眼前的灾难，却没看见导致它的根源，而那可能会招致更多的灾害。所以我派了两个优秀的探员去那片海域调查，寻找那个释放能量的源头......可他们刚刚下去没多久，海底便发生了某种意外。由于通讯中断，我们没办法知道那下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和那两位优秀的探员失去了联系。而那之后海上风暴又达到了无法通航的级别，我的舰船不得不撤出。”
    杰伊大概听明白了：“你想要我去帮你把你的人救出来。”
    沃勒点了点头：“若不是别无选择，我也不希望找你帮忙。但现在风暴级别比之前犹有过之，连水下都被一股特殊能量影响，任何交通方式都无法靠近那片区域，你是我剩下的唯一选择。”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不，但我知道其中一个失联的探员，她和你挺熟。”她说，“海伦娜·韦恩，女猎手，记得么？”
    杰伊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感谢书友今世闲人、落笛RDO、飞向云端、我若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南难北忆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吾乃喵大王是也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七十一章 山村
    群山之间，某个或许早已被遗忘的村落。
    布鲁斯·韦恩穿着黑色的外套，翻山越岭来到了这个山脉。莱克斯·卢瑟给出的情报将他指引来了这里，如果卢瑟所言属实，这里便是属于超人的太阳光能轨迹的终点。蝙蝠侠和莱克斯·卢瑟虽远算不上盟友，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觉得卢瑟没有理由撒谎。
    布鲁斯一路都没法让自己的心绪恢复平稳，也许是昨天夜里和那个虚假的超人不愉快的碰面令他在涉及这个辞世已久的老朋友的问题时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期待在这偏僻山脉的村落里发现什么，也许他最好的朋友还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仍然活着，又也许在这深山之中等着他的只有一具永不腐烂的尸体。
    于是他干脆不再去想，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他翻山越岭，连续走过了山间的好几座村庄，向村里的每一个人亮出克拉克的照片询问是否有人曾见到过他。而在一上午的徒劳无获后，终于有某个村子里的小姑娘有些不确定地说可能见过类似的人，但那也已是好几年前了。她说那个人只在村里停留了几个月，随后不知什么原因便离开了。
    不算什么很有价值的线索，但至少是个开始，这令半天毫无收获的布鲁斯精神一振。他继续追问知不知道那个人可能去了哪儿，小姑娘咬着嘴唇思索了好一阵，最后仍有些不确信地将对面山头的村庄指给了他。
    布鲁斯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地走访，接下来好几个村落中都有人极不确定地说可能来过一个类似的人，但他似乎在每个地方都停留不久。布鲁斯一天之内翻过了两个山头，走过了多个村庄，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来到了这最后的山村。
    这座小山村昨夜似乎也经历了雨水的洗礼，上山的道路满是潮湿黏滑的泥泞，但和哥谭相比至少这儿的空气清新，光照充足。他找到了村里唯一的酒馆，在吧台上出手阔绰地留下了一张绿色的钞票，让酒保在给他调好鸡尾酒的同时十分乐意回答这位外乡人的问题。
    布鲁斯和他聊了会儿天，先自然地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接着在他觉得合适的时机提出了他正在寻找一个老朋友。酒保自豪地说他们这是村里唯一的酒馆，只要是这座村子里的人他一定至少见过。
    布鲁斯亮出了克拉克·肯特的照片——当然是他作为记者时候的照片，那张带着“S”标签披着红披风的照片压根没有询问的必要，如果是超人来了这里他早应当知道了。
    令人失望但不意外地，酒保摇了摇头，说没见过这样的人。
    布鲁斯低叹了口气，不再搭话，只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都已经六年了，他早知道这趟旅途能带来什么有价值发现的可能性有多低，他甚至没想清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但今年之内窜出的那个叫新超人的小子，还有昨夜交手的那个和克拉克神似的家伙，也许他只是被这些事刺激得更加想念一个老朋友了而已。
    面对现实吧，布鲁斯。他对自己说道，克拉克早已经不在了。
    他又郁闷地咽下一杯酒，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酒馆一角的桌边坐着的一帮魁梧大汉。他们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贼光，全部有意无意地从布鲁斯揣着钱包的口袋上瞥过，就差没把他们满满的歹意写在了脸上了。
    布鲁斯暗暗感到好笑，不仅是为自己竟会被选作打劫目标，更是觉得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跟哥谭的三流罪犯比起来都远远不如。他们如此单纯地把自己的意图透露在了眼睛里，在看遍哥谭各种变着法儿玩新花样的犯罪后，布鲁斯几乎要开始觉得他们看着有些可爱了。
    他结清账，起身推开了酒馆粗糙的木门。那几名当地大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走出了大门，想也不想便倏地起身，一窝蜂追了出去。包括酒保在内的几名当地人当然都知晓他们的行为，但却都只默不作声，只当没看见。
    布鲁斯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假意没发觉身后跟随的几人——尽管他们的跟踪技术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他甚至刻意拣了处无人的空地专门为几名歹徒挑好了最完美的动手环境，而那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还全然没有发现不对，还在窃窃自喜。
    当一名浑身肌肉的黑皮肤大块头像一块巨石拦在布鲁斯面前，他知道这些家伙终于动手了，而他几乎都等得不耐烦了。他冷静地转过身，身后也拦着四个大汉。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肌肉错节。布鲁斯身高接近一米九，但面对每一个人却都没有身高优势。难怪这些肌肉发达的傻大个这么有底气，光是这尺寸就足以吓倒多数外乡人了。
    “我们不想把事情弄得很难看，外乡人。”他们之中看上去是领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的外套、钱包、手机和手表，把这些留下，我们会考虑让你完整地下山。”
    轻车熟路，看起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了，从他们的眼睛里甚至已没法找到丝毫的负罪感。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扫过他们全部，在心里给他们的犯罪等级简单地评了个级，这决定了他们一分钟后将被揍到什么程度。
    五名歹徒默契地缩小包围圈，布鲁斯攥紧了外套里的拳头，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加浓烈，双方正欲动手，却冷不丁窜出了个搅局的家伙。
    “喂！离那个外地人远一点！”
    所有歹徒动作同时一顿，包括布鲁斯也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大概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穿着老土的男人，裸露的双臂上满是结实的肌肉，下巴上不知多久没修剪过的胡子让他的形象看上去略显邋遢，但笔挺的腰板让他多少精神了些。他额前的发丝卷曲，蓝色眼眸清澈如水，其中仿佛透着股浩然正气，令人难以直视。
    布鲁斯用了接近二十秒才从这张几乎已截然不同的脸上辨认出了自己过去挚友的面部特征，表情由刚刚少许的意外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而当蝙蝠侠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那一般都意味着世界末日。
    五个歹徒暂时将他们准备实施打劫的外乡人丢到了一边，重新组成包围圈向这个新窜出来的大个子围了上去，领头那家伙恶狠狠地道：“你就是没法少管点闲事，对吗傻大个？”
    看起来像是克拉克的人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不能，因为那不正确，就像你们正在做的事一样。”
    “哦，是么？那你猜怎么着？我们还打算做些更不正确的事呢。”
    这领头家伙说着，给身边同伴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并着肩大步朝克拉克围了上去。布鲁斯双手仍然还在外套口袋里，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如果那个真的是克拉克，那么他不需要任何帮助，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用超级速度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村混混捆成一个大粽子，又可能他会站在原地让那些家伙揍到拳头发肿，然后再给他们一个嘲讽的笑容。
    但事情貌似并没有那样发展。
    “嘭！”
    拳头击中肉体的闷响，克拉克·肯特嘴角甩出一串夹着血丝的唾沫，狼狈地栽在了泥地里。

第七十二章 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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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律宾海峡。
    果然就如阿曼达·沃勒所说，持续了一周的海上风暴今天貌似比以往更加嚣张了。狂风呼号着在水面上呼风唤雨，一波波白色浪花高高跃至空中，积攒了足够的动能后猛地砸回水面。天空中雷雨交加，乌云内降下了闪电，在海面上反射着蓝白色的光。
    科学已无法解释这异常气候，当地人大多已开始转向迷信寻求解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是上帝的愤怒，甚至有些末日论者已散播起了这是《圣经·创世纪》中毁灭人类的洪水将至前兆的谣言。
    据专家分析，就连水下也游离着可能会影响电子设备的不明粒子，这使得潜水艇的接近也变得危险了起来。飞机和船只当然也都没法穿过这样疯狂的海浪，发疯似的天气几乎将这片海域划成了禁区，人类任何的已知手段都没法靠近。
    但也不是所有人。
    一抹红蓝的影子陡然间刺破了乌黑的云端，像一阵凌厉的风闯入了暴风雨的天地。杰伊以超音速向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俯冲，大量雨水猛拍在他的脸颊和护目镜上，潮湿的发丝牢牢贴在额头上，浸透了水的红披风被风压拉扯得笔挺。
    是的，他还是接受了沃勒的求助，因为她说海伦娜在昨晚在这下面失联了。沃勒说她携带的氧气量只足够支撑三个小时，而从她下水到这会儿十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希望着实渺茫。
    但那可是海伦娜·韦恩，她不会那么容易死在这种地方对么？
    杰伊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乐观，“噗通”地扎进了水里，声音像是落在水上的海炮。他拖着一长串水泡沉入了漆黑幽深的大海，以极高的速度向海底加速。
    除了这套超人战袍外，他没有带任何的装备潜入水下，没有灯光的情形下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孤独得让人绝望。但那只对于常人而言，杰伊看到的却并不相同。他能看到无数生命栖息在这静谧的水下，许许多多他叫不出名的浮游生物和微生物在他身边墨绿色的海水中萦绕，海底长满珊瑚和水草，小型的生物在软绵绵摆动的草丛间钻进钻出，俨然是个生气盎然的小天地。
    然而这生机随着他向着目的地逐渐地接近慢慢消失了。他朝着沃勒提供的海伦娜最后发出信号的坐标飞去，视野里的浮游生物和水生植物都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无迹可寻。
    他找到了沃勒声称海伦娜失联的最后坐标，可抵达目的地时却不禁愣住了，停止了身形降落在了海底。
    他临出发之前，沃勒给他展示了海伦娜发回总部的声纳绘制的地形图，杰伊只扫了一眼便将那副图的每个细节都深刻地烙在了脑海里。他对自己超级大脑的记忆力有着十足的信心，他绝不会记错图中哪怕一个最微小的细节。而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指定坐标的正上方，他所看到的景物却和他记得的地形没有分毫相似之处。
    海伦娜发回的声纳图中地面上满是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岩石，而现在他战靴踩着的却只是一块平地。而图中最重要的——海伦娜和她的搭档失踪的那块巨岩，杰伊放眼看了半径五十里的范围，没有一块岩石符合条件。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某种......类似机器运转的声音，而且来自正下方。
    是的，他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怪异，一台水下百米深度藏在地底的机器，听上去就像在扯淡，除非那是台恰巧装有地底钻头的潜水艇。但比起常识他更信任自己的耳朵，它很少出错。
    杰伊用眼睛向下方发射了X视线，想透视一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但他射出的X光似乎被底部的某种物质吸收了，就像石沉大海许久没有带回反馈。这让他不禁更警惕了几分，同时更加确信了这下面另有乾坤。
    要钻穿深度未知的海底岩，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可思议，但对杰伊来说却根本不算问题。别说只是层海底岩，就算让他从这儿一路钻进地心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于是他站直身子，双臂交叉在胸前，双脚并拢，整个人像陀螺般旋转了起来。他身体逐渐加速，很快便化作了一团红蓝相间的旋风，海底的尘埃夹在扑腾的水泡间升腾而起，浑浊的水体随着气流高速转动，搅得水体一片混沌。
    这是他跟漫画里的超人学的一招，以高速转动的身体充当电钻进行钻岩，瞬间功夫就足以打入地心。红蓝的身形很快被飞扬的尘土遮蔽，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地底下沉，百万吨级的海水追着他的身体向着被他钻穿的空洞灌入。
    他的速度极快，只瞬息功夫便向下钻了几十米深度，直到脚底陡然间一空。他钻穿了整个岩层、竟落入了个开阔的洞穴，紧跟在他身后的百万吨海水全部在出口处被一层看不见的壁障隔绝在外，看着颇为壮观。
    杰伊不禁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因为他所看到的着实不大符合常理——海底空间里被某种不可见的能量支撑起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其中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他的身体能够通行无阻地从能量壁障间穿透而过，但身后的海水却一滴不漏地被阻断了下来。但至少空间中充斥着带有霉味的空气，这让杰伊精神为之一振——假如海伦娜也因为什么特别原因进到了这里来，那么她有很大几率还活着。
    而他也很快找到了他所听到机器运转声的来源。一扇巨大的金属铁门拦腰横在他面前，挡住了整个去路。门缝蜿蜒扭曲，外壳的金属材料他之前从未见过，他十分确信这不是地球科技，就是这种东西吸收了他眼睛射出的X光、阻挠了他的透视。
    但管它是什么，只要砸开就好，这世上还少有他的拳头解决不了的入口。
    杰伊扬起拳头，如重锤般轰击在了金属门板上。第一拳他还控制了力道，他不想因用力过度而破坏了这个洞穴空间的稳定性，可饶是如此这一拳的力量也足以轰开世界上任何一扇门了。
    好吧，也许不是任何一扇，因为至少这一扇就不行。
    拳头与金属的撞击发出了绵长刺耳的回声，洞穴顶部碎石和砂砾像细雨般落下，沉重的巨响在封闭空间中来回反射，整个洞穴都开始剧烈震颤，就似地震一般。但那金属门却仍纹丝不动，外壳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凹痕。
    这倒是在意料之外。杰伊皱了皱眉，再度提起拳头，正欲加大力道再来一拳。但此时门内的某个系统却似乎被激活了。杰伊听到机器在金属层后飞速运转，大门正中的组成部件开始旋转挪位，露出了正中央的一个手形标志。一个电子合成的女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他听不懂的话——他十分确信那不属于地球上任何国家地区的语言，随后又换成了英语说道：“请表明你的身份。”
    杰伊愣了愣，下意识望了眼那个手形的标志，大概明白了这是需要验证的意思。
    他略想了一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伸出手掌按上了那个手印。
    当这扇门的系统对他贴上去的手掌进行了迅速扫描、发出“叮”一声清脆音效时，杰伊几乎没惊掉下巴。电子合成音以英文友好地对他说：“检测到氪星基因，验证通过。欢迎，氪星之子。”随后那扇大门便带着无比沉重的轰鸣打开了，向他露出了黑色狭长的通道。
    杰伊望着这扇被轻而易举打开的金属门，张大嘴巴愣了好一阵。良久，他才终于消化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是一艘氪星飞船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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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古氪星飞船
    当“克拉克”被一个普通的大块头一拳撂倒，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布鲁斯几乎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他从未想象过克拉克也会有被人揍得口吐鲜血的时候，除非对方是像毁灭日那样灭世级别的怪物。
    而现在，克拉克·肯特只面对着几个来自小山沟里不怎么友好的村民，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布鲁斯站在一边看了十来秒，直到他确信了这下巴上满是胡渣的大个子没有玩任何花样、看上去是真的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才走上前去做了他本来早该做的事。
    这没什么难度，这几个村民只是看上去块头挺壮，其实根本不懂如何打斗。布鲁斯轻松地拧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腕，踹断了两根腿骨，并送给了最后两个家伙程度不轻但却又不致命的脑震荡。整个过程不过三十秒，这五个壮汉便哀嚎一片地倒在了被雨水洗得粘稠湿滑的泥地里。
    在他们眼里这披着昂贵外衣的外地人简直就成了恶魔的化身，布鲁斯眼神多瞥过来一眼他们就忙不迭开始求饶。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已算是布鲁斯极罕见的手下留情了，要是哥谭的罪犯们知道这几个走运的小子撞见蝙蝠侠才只是这种程度的“轻伤”恐怕得羡慕死。
    不过布鲁斯今天没有心情，他三下五除二撂倒了这些壮汉，接着便完全不理睬他们了。他快步来到浑身是泥的“克拉克”身边，友好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谢谢。”“克拉克”口齿有些含糊，“不过早知道你完全能应付，我就不用白挨这顿打了。”
    布鲁斯挂上了他在应酬时专用的总裁式微笑：“不，是我应当说谢谢，这年头能像你这样挺身而出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总得有人挺身而出。”“克拉克”认真地说，“尤其是在这大家都沉默的年头。”
    他说这些时神色是那样地认真，布鲁斯盯着那对蓝色眼睛，愈发觉得好像从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布鲁斯决定暂且不动声色，他指着对方那身沾满泥污的衣服道：“你看上去得换身衣服了，也许洗个热水澡。你住这附近？”
    “嗯，就住埃文斯先生那儿，他是这儿最好的木匠。”“克拉克”说，“我是得回去换身衣服。去坐坐吗？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当然。”布鲁斯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怎么称呼呢。”
    “彼得，”“克拉克”说，“你可以称呼我彼得，村里大家都这么叫我。”
    布鲁斯从侧面盯着那湛蓝的眼睛好一阵，但他从中看不出分毫的波动，直到对方奇怪地侧过头：“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不，没有。”布鲁斯完美地将他内心的波澜掩埋在了深处，保持着堪称标准的微笑，“布鲁斯·韦恩。很高兴认识你，彼得。”
    菲律宾海底，深度未知。
    一艘氪星飞船，这是杰伊最不可能想象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的东西了。他不知这该不该算是走运，他只需要按个手印就能打开目前为止在飞船内遇到的每一扇门，一路畅行无阻。
    但作为一艘飞船，这家伙实在有些大得夸张，杰伊觉得它可能是氪星星际母舰级别的船。当他心里默数着已穿过了第八道门，面前出现的仍是狭长黑暗的甬道，和之前七扇门后面貌似没有任何区别。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了。
    好在第八扇门后总算有些变化了，当电子音友好地发出“验证通过”的提示，后面出现的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通道，而是个相当开阔的房间。正中部位安置着氪星的电脑操作台，房间两侧林立着休眠仓，舱内的玻璃罩上落满尘埃。
    杰伊走到一个休眠仓前，抹去了罩子上的尘埃，只见一具穿着黑色制服的骷髅正躺在舱内，深陷的眼窝像是两个黑洞，透着绝望的光。
    杰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听到自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是的，海底百万吨的水压奈何不了他，他也不会因溺水窒息，但这并不代表独自一人身处这样幽暗封闭的环境太久不会让他感到紧张，而和几个或许来自上古时期的骷髅头作伴当然对缓解紧张没有丝毫帮助。
    这些休眠仓里躺着的大概都是氪星人，不知来自哪个时代的氪星人，也许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了这里，只好呆在休眠仓里减缓时间的侵蚀，直到这个小小的罐子变成自己的棺材。
    杰伊不再去看这些骷髅，它们让他心里发毛。他走到了操纵台前，好在氪星科技质量貌似真的挺可靠，这岁数都不知触及几位数的老机器竟还能启动。
    机器激活，光线在操作台后的空气中构筑出了虚拟的影像，一点点地凝聚出了一张人脸的形态，带着职业式的微笑说道：“下午好，先生。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杰伊想了想：“这艘船，它是做什么的？”
    “克坦赛吉号是氪星的外星考察船，由上古氪星的上神拉奥亲自派遣，任务目的是探索新的宜居星球。”
    拉奥？就是卡拉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氪星神？
    “那么它为什么会在地球？”杰伊又问，“它和海面上的异常气候有关联吗？”
    “抱歉，该问题无法回答。”AI机械地说道，“克坦赛吉号的航线中从未接近这个太阳系，它出现在地球的原因不明。大约距今两万年以上，克坦赛吉号遭遇了原因不明的时空风暴，飞船陷入了未知的时间乱流、不受控制地随波逐流，在一系列徒劳的尝试后船长决定让所有船员进入休眠仓，等到逃生时机。”
    但他们永远没能逃生，直到在他们的休眠仓里变成干巴巴的枯骨。
    “最后一个问题，”杰伊暂时甩开了对这些两万年前同胞们的悲怆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下的事务上，“我有两个同伴，他们在这附近遗失了，都是地球人。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是的，我可以。”AI回答地出乎意料地干脆，“他们正在这艘船上，我可以给你指明路径。”

第七十四章 时空能量
    布鲁斯在洗手池前认真地洗了把脸，用挂在一旁架子上的白色毛巾擦干了水珠。他竖起耳朵确认了外面没人在盥洗室附近，随后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耳麦戴在耳朵里。
    “阿尔弗雷德。”他呼叫道。
    忠诚的老管家仿佛永远守候在频道另一端，即刻便回应道：“是的，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设法弄到了些毛发和血液样本，现在正用随身携带的分析设备进行DNA采样。”布鲁斯压低声音道，“我正在把数据通过加密线路上传回蝙蝠洞的电脑，我需要你对照数据库进行分析对照，一有结果就发到我的手机上。”
    “我能问一下那是谁的样本吗，先生？”
    布鲁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分析样本，然后给我结果，阿尔弗雷德。”他说。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阿尔弗雷德波澜不惊道，“至少希望这次不是人类以外的生物。”
    “韦恩先生？”
    布鲁斯在敲门声出现在门外前的一刹就关掉了通讯，将耳麦重新扔回了大衣口袋里。克拉克——或者说现在自称彼得的那个人——推开门探进了半个身子：“晚饭好了，韦恩先生，你不会想错过莱娜做的馅饼的。”
    莱娜是这家中木匠的独女，布鲁斯能看出她和“彼得”关系密切。
    “是的，当然不想。”布鲁斯微笑，“我马上就到。”
    与此同时，深海。
    海伦娜和她那才第一次出任务的搭档震波在这阴森的氪星飞船里被困了超过十个小时，她虽然承认这搭档某些特定方面的天赋令人惊奇，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对方十个小时不间断慌张地絮絮叨叨后感到难以忍受地厌烦。每次她恼怒地呵斥他闭上嘴后，他最多只能保持五分钟沉默便又重新打开了话匣子，就好像十个小时的话唠也没法消耗光他的唾沫储备，想来这也应当算是一项超能力了。
    于是海伦娜知趣地放弃了，开始任由他在旁边唠叨个没完没了。听久了她忽然开始觉得这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这个菜鸟能提醒她在这深海孤零零的角落里她不是一个人，而且在当前形势下有助于舒缓压力。
    当他们面前紧锁的那扇门在沉寂了十多小时后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胸前写着大大的“S”的人出现在门外时，两个人第一反应都是过久的封闭让他们产生了幻觉。
    人工智能的优点之一——一般情况下它们往往不会说谎，在古老的氪星飞船AI告诉杰伊它能指引他找到他失踪的朋友几分钟后，他果然在飞船某个休息室里找到了海伦娜和她的新朋友。他走进门时两人正并着肩靠坐在墙根处，饱含惊讶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站起身的意思。
    所以他只好主动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好吧考虑到他们这次碰面的背景是海底百米深度以下的一艘两万年前的氪星考察船，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开场白。
    然后还是她的这位年轻的同伴先开口了，他指着杰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新超人？”
    “是我。”
    杰伊看到这个年轻人足足呆了五秒多，接着整个人回光返照似的跳了起来，两眼几乎要放出光来：“天哪，你可是我的大粉丝！哦不对......我是说，我是你的粉丝！”
    从没见过这种路数，杰伊有点不知所措：“呃......谢谢？”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你......可以给我你的签名吗？”
    “呃我......”
    海伦娜一把将他拉回了身后：“这些可以以后再说。”接着她将目光移回杰伊身上，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沃勒叫你来的？”
    “她说你们在海底失踪了，需要救援。”杰伊说，“但她可没提到是在一艘古氪星飞船上。说到这里，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大门貌似需要识别氪星基因才能开启。”
    “的确是。”她说，“当时我们立足的岩石下方产生了一股特殊的能量脉冲，西斯科说这是某种空间能量，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它撕裂了海底空间、彻底改变了我们所处位置的地形。”
    “西斯科？”杰伊问。
    那兴奋的年轻人见偶像提及自己，急忙刷了波存在感：“就是我。西斯科·拉蒙，震波，很荣幸认识你，超人！”
    杰伊看了看他热情地伸过来的手，觉得自己出于礼节还是有必要和他握一下：“我也很荣幸。”
    “你可以直接无视他。”海伦娜翻了个白眼，“他是个外勤菜鸟，但确实有些特别的能力。他的代号是震波，能够感知分子震动，由此感应到一些以正常手段看不到的东西。”
    震波？这个代号杰伊倒是有印象，原作貌似确实有这么一号超级英雄。
    “巨大的压力将我们从裂开的岩缝间扯进了底层的这个空洞。我们的安全索被扯断了，覆盖此处的能量场屏蔽了信号，我们没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也没法返回地上，进入这艘氪星飞船成了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需要里面的氧气才能维持生存。”海伦娜说，“这个部分倒得感谢西斯科，他利用震波感应到了这艘船的通行密码，我们才得以进到里面来。”
    “原来还有密码......”
    西斯科这会儿似乎终于从“见到偶像”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他说：“我还震波感应到了更多东西。这个空间似乎是由某个拥有极强时空能量的物件支撑而成的，包括这艘飞船也是被它随机地从某个我们未知的空间和时间线里传送来了这里。那个东西极其强大，它不断释放能量扰乱了时间和空间的构成，所以才导致了这片海域的一切异状。”
    杰伊皱了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西斯科说，“无论它是什么，有人在我们之前把它带走了，现在维持着这个空间的只是它残余的能量场。一旦这些能量被消耗殆尽，这个海底岩穴就将坍塌，现在每一秒都可能会发生。”
    “很好，那意味着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了。”
    “唔......还有一个问题。”西斯科露出了有些窘迫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潜水服，“我的制服在坠落下来的时候割破了，如果直接返回海水里......”
    “你会被水压挤成肉酱，所以我不能直接抓着你们俩飞回去了。”杰伊耸耸肩，“不过算不上什么大问题，那就B计划好了。”
    “B计划？”西斯科偷偷向海伦娜瞥了一眼，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还有个B计划？”
    “我连这艘船一起拎上去呗。”
    杰伊不咸不淡地说着，表情就好像他说的不是从海底拎起一艘至少以万吨作单位的外星飞船，而是把买好的白菜拎上楼那样轻松。
    西斯科下意识向海伦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后者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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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童话
    杰伊从外部单手抓着氪星飞船顶部的一处凸起，真的将其整个儿从它深陷的海底提了起来。整艘船就像一条大半身躯深陷在海底的巨鲸，此刻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总算破土而出。沙尘像烟幕般激扬而起，浓重的迷雾瞬间弥漫至了整个空间。
    杰伊提着这艘船平稳地上升，径直撞进了他们头顶的岩层。幸而他先前已经试出了这艘船外壳的坚固程度，知道它完全能承受穿透岩层时的冲击。船上仅有的两名乘客紧靠在船舱内的墙边，西斯科瞪大眼睛看着岩层在他们的挡风玻璃前破开，不由为这难得一见的景观惊叹不止。
    而就在他们钻入岩层中段部位时，一丝异样的动静陡然间从正下方追了上来、传进了杰伊的耳朵。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低吼，还有某种极为庞大的物体从深坑中倏然钻出、身体与地面高速摩擦的巨响。
    他能感受到下层气流迅速的变换，带着一个危险的追击者正加速追来的讯息，某个庞大身躯高速移动与气流和岩块间的摩擦在他耳中清晰嘹亮。
    于是他没有犹豫，身形骤然提速，手里拎着的那艘氪星飞船也像是紧急地踩了一脚油门的客车，瞬间爆升的加速度将两名乘客死死摁在了舱内的墙壁上，胸前都被压得近乎窒息。
    “为什么......我们加速了？”
    西斯科吃力地顶着加速带来的重压发问的同时，他们的飞船已在杰伊瞬间爆发的高速下冲出了海底岩层，有如一条钢筋铁骨的大鱼窜了出来。但杰伊仍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还在继续加速上升。黑色巨船两侧各拖着串长长的气泡，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但追击者仍没有放弃。杰伊抽空回瞥了一眼，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喝进去一肚子海水。
    他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巨影，某种古老、强壮的生物，正用那带有危险红光眼睛的头颅破开海底岩层，长长的身体从破洞中飞速冲出，看上去就像一条扑腾的神龙。
    而不管它是什么，它的速度显然都超越了生物学的常识范畴。杰伊自认已经是个反科学的存在了，证据就是这会儿他正一只手提着不知几万吨重的外星飞船超音速向海面飞升。但这个生物竟也毫不示弱，它暗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这艘船上，藤条般的身体在水下剧烈扭动，速度竟隐隐有凌驾在他们之上的趋势。
    虽然提着一艘船影响了杰伊的速度，可这也是任何已知水生动物都不可能达到的高速了，而这条龙形生物显然能游得比他更快。
    “活见鬼了。”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一不小心又忘了自己正身处海底，差点灌了一嘴咸湿的海水。
    深山，某木匠家中。
    老木匠的名字叫山姆·埃文斯，是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目光和蔼可亲。木匠是他的家族世代继承的手艺，他早年丧妻，多年来和自己的独女莱娜相依为命，直到一年前的一天这个自称“彼得”的男人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山村，请求他给自己一份工作。那之后，“彼得”就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莱娜显然和“彼得”关系非比寻常地密切，而老木匠似乎对这个正直能干的小子十分中意，大有准备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愿。莱娜虽算不上什么漂亮姑娘，但一双眼睛澄澈而水灵，透着单纯而善良的光，这是你在现代的都市里很难寻觅到的品质。
    一个平凡而老套的故事，老套得像是一个童话，但也是一个无比幸福的童话。
    这是布鲁斯在晚餐的餐桌边的头三分钟就弄明白的信息，这也更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几乎已经毫无疑问了，“彼得”就是克拉克，但不知为什么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失去了非凡的能力，现在只剩一个住在偏远山区的农村小子。
    布鲁斯陷入了少有的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他应该想办法把克拉克带回去——考虑到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这应当不会太难。他应该带克拉克回蝙蝠洞，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他对氪星人有相当多的研究，也许他能找到恢复克拉克记忆和能力的方法。
    但他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布鲁斯紧皱眉头，一仰头将眼前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他头脑中一片混乱，唯有这一次，伟大的黑暗骑士没有任何计划。
    老木匠注意到了这位外来客人的反常，主动搭话道：“我们这里不常来外乡人，因为这山头也着实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他顿了顿，又问：“你看上去挺有钱，像个来自大都市的成功人士。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来这儿吗？”
    布鲁斯手里转着空酒杯，沉吟半晌，道：“只是有些事。”
    老人微微一笑：“瞧，我这辈子没离开过这个山头，没什么文化，不懂太多道理，但我懂人。我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当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我就能看出来。”
    “说说看嘛，布鲁斯。”餐桌对面的“彼得”也笑着道，“大家都是朋友，就算我们帮不上什么忙，至少我们都可以做听众，说出来多少会好受一些。”
    布鲁斯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蔚蓝澄澈。这憨小子明明才认识了他不满一天，却已经表现得像亲密无间的朋友一样开始直呼其名了。“布鲁斯”，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仿佛带着布鲁斯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了他们仍被人称作“世界最佳搭档”的时候。
    又一段尘封的往事被这简单的三个字勾起，那时世界才刚刚认识到超人的存在。
    “这糟透了，布鲁斯，这和我想象的都不一样。”
    年轻的超人浮在哥谭的空中，表情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蝙蝠侠半蹲在他身边两米处的滴水嘴上，透过白色目镜俯瞰着夜色下的哥谭，红色和黑色的披风在黑夜下迎风起舞。
    超人继续抱怨道：“所有的人，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对我不满，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正确，甚至就连我从树上抱一只猫下来也有人对我指手画脚。”
    “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威胁。”蝙蝠侠平静地说道，“人们讨厌一个无所不能的家伙永远凌驾在他们之上，尤其是政治家们。你让人们感到紧张了，这是无可避免的。”
    “不仅仅是紧张而已。”超人摇了摇头，“我听到了几乎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成立了针对我的相关机构，我才刚刚出现他们就都认定我为假想敌了，就好像我总有一天要把整个世界掀翻一样。”
    “你会吗？”
    “我不会！拉奥在上，我当然不会！”超人大声道，“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布鲁斯。”
    蝙蝠侠不语，而你从他的表情上也绝不可能分辨出他是否在开玩笑。
    超人有些泄气：“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怀疑父亲的教诲了。他们觉得我来这儿肯定有特别的意义，我应当站出来鼓舞人心，成为一个象征，为人们指引前进的方向。但实话说，现在我不觉得我能做到。也许人类从不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存在，也许我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会放弃吗？”
    超人垂着头，沉默了好一阵，低声说道：“不。”
    “我想也是。”蝙蝠侠淡淡地说，似乎早已料到了答案。
    超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但我的确不是没有想过......要是我从未有过这一身能力，要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听不见所有人的哭泣和呐喊，能够拥有平凡的工作、爱情，组建一个家庭......那该多好。你能理解吗，布鲁斯？”
    “当然。”蝙蝠侠目光依旧俯瞰着夜色下的城市，无数哥特式的建筑就宛如嶙峋的鬼怪，“我能。”
    此时此刻，餐桌边。
    布鲁斯盯了那依旧澄澈蔚蓝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挪开，回答道：“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朋友。”
    “你找到了吗？”老木匠问。
    “不，没有。”他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向“彼得”多瞥了一眼，“看起来我找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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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选择
    乡村的夜晚似乎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当家家户户的灯光都熄灭下去，黑暗彻底统治了这片领域。明月在山坡上洒下皎洁的圣光，山风从村落间轻抚而过，就好像轻柔的低语。
    漆黑的蝙蝠翼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飞掠过这宁静的山村，像只融入在夜色中的飞禽。尖端科技的涡轮引擎无声地运转，战机轻巧地落到了空地处，接起了它唯一的乘客，随后便重新升空、隐没在了夜色中。
    布鲁斯在那老木匠家包括“彼得”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熟睡后悄然离去，载着蝙蝠翼飞离了这宁静的山村。他启动了战机的自动返航功能，坐在驾驶座上盯了屏幕淡蓝的荧光好一阵才不急不缓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耳麦戴上。
    “阿尔弗雷德。”
    尽管睡眠短缺对于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是个十分糟糕的坏习惯，但每一天转钟时分他却仍保持着清醒，并且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都独自一人坐在阴冷潮湿的蝙蝠洞里，对着装有好几个屏幕的电脑，等着或许哪个黎明就永远不会回来的通讯。而另百分之十的概率他可能不在洞穴里，那往往是因为他得去紧急发信器通知的地点去把中了剧毒或是脊背折断的主子拖回家来。
    他们都知道蝙蝠侠要想活到晚年需要怎样的运气，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或许比中彩票还难。早年阿尔弗雷德曾上百次地劝说布鲁斯放弃他的战袍，以一个更安全的方式帮助哥谭，但不知何时起他就放弃了，只是默默地尽力为蝙蝠侠做好后勤，为他增加哪怕只有一线生还的可能性。
    “还以为你打算在那儿过夜了呢，老爷。”一如既往，几乎在线路接通的瞬间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频道另一头，“你看到我发给你的DNA测试结果了？”
    “看到了。”布鲁斯淡淡说道，“是他，我亲眼确认过了。”
    “上帝啊，你找到他了？”
    “一部分吧。他认不出我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没有了超能力......”布鲁斯说着，顿了一顿，“......但他很幸福。”
    频道中良久地沉寂，随后阿尔弗雷德以相较平时有些低哑的嗓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先生？”
    布鲁斯盯了仪表盘好一阵，就好像要数出屏幕上沾了几粒尘埃。
    “我......没法把他带回来，我做不到，阿尔弗雷德。”他嘶哑地说，“他为人类、为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世界牺牲了太多了，甚至于他的生命。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一份幸福平凡的生活——那是他一直想要的，也是他应得的。我们欠他太多了，阿尔弗雷德，这个世界都欠他太多了，而他不欠这个世界任何东西。我没法强迫他回到无休止的战斗中来，面对来自一整个世界的恶意。”
    阿尔弗雷德似乎在那边吸了口气：“我会说你是对的，先生。”
    话题就此终止，两人似乎都不大想再继续谈下去。阿尔弗雷德转移话题道：“那么，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呢，先生？”
    “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布鲁斯说，“那个冒牌超人的事我们得靠自己了，我仍然认为有人应当为这件事负责，而我们将查出那是谁。”
    “可您已经去拜访过莱克斯·卢瑟了，老爷。实话说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另一个更可靠的嫌疑人。”
    “他说自己和这件事无关，我觉得这一次他没撒谎。”布鲁斯说道，“我暂时也没有新的嫌疑人，不过我已经有思路了。我们放出诱饵，钓他们出来。”
    “你当然有，先生，你总是有。”
    布鲁斯不再说话了。他挂断了通讯，并在抵达哥谭前都不再打算多说一个字。他下意识向飞机窗外望去，群山中那个小小的山村此时已化作了一个渺小的黑点，在夜色笼罩的群山中已无法寻觅。
    “再见克拉克。”他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那木匠家中，本已在床上入睡的“彼得”也突然睁开了双眼，不自觉地扭过头着了魔般地望向了窗外的茫茫黑夜。他出神地盯了好一会儿，直到躺在他枕边的女孩莱娜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
    “不，我只是......想到了今天那个外来的客人。”“彼得”老实地交代。
    莱娜说：“我不大喜欢他，他看起来有点难以亲近。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
    “是吗？我觉得他看着像个好人啊。”
    莱娜笑着戳了下他的鼻子：“你觉得所有人看着都像好人。”
    “好吧，也许是。但韦恩先生......他感觉不大一样。”“彼得”皱着眉说，“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我感觉我们就好像很熟悉一样，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就好像......好像我们是认识很久了的老朋友，虽然我知道我们才第一次碰见。”
    停顿少许，他忽然道：“你说，韦恩先生会不会真的是我的朋友呢？瞧，我完全回忆不起来关于自己的过去，如果他能带给我这样的熟悉感，那我们以前关系可能非比寻常。”
    “如果真是那样，那你们见面时他肯定会和你相认，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有道理。”“彼得”有些丧气，“有时我经常忍不住会想，我到底来自哪儿？直觉告诉我，我遗忘掉的某些部分......非常重要。”
    莱娜笑了笑，将头轻枕在了他的肩膀处：“但无论那是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对吗？正如爸爸常说的，重要的是现在，还有未来。我们现在很幸福，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想你说的对。”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你和韦恩先生就能成很好的朋友。”
    “是啊。”“彼得”又一次露出了笑容，“我们肯定会的。”
    他合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漆黑的战机恰在此时从窗外皎洁的明月之上飞过，就像深夜中一只孤独的蝙蝠。

第七十七章 氪星古龙
    菲律宾海，水下六十米深度。
    对杰伊而言，这个距离到海面几乎已经只是咫尺之遥了，可惜就是在只差这么一点点的关头，那固执的敌人还是追上了他们。那条来自深海的生物就好似一条巨大的蟒蛇用自己的身躯将氪星飞船的外壳层层缠住，那长着淡白鳞甲的身躯中蕴含的力量想必十分强壮，因为氪星飞船那坚不可摧的外壳竟在其挤压下发出了阵阵低鸣。
    这条类龙形生物力量果真强得不可思议，它用身体将飞船卷住，杰伊顿手中压力骤增，竟没法继续上升。那生物脑袋高高扬起，头颅倏地朝杰伊极速探来，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似欲将杰伊整个儿吞下去，带着獠牙的口中吐出了一长串水泡。
    与那生物照面的一瞬间，杰伊想起来了，他似乎确实在哪儿见过这种生物，或者说至少是它的资料。卡拉在孤独堡垒的资料库里向他展示过，这是一条氪星古龙，就算是在氪星还在那会儿都是早已绝种的生物，此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看来也只能再归咎于西斯科所说的那个神秘的时空能量源了。
    杰伊一个侧身躲过了这条龙凌厉的扑击，抓住那张巨口与自己擦肩而过转瞬即逝的刹那猛地出拳，极其精准地重击在了巨龙的下颚上。那氪星古龙吃了痛，张口发出一声浑浊震耳的哀嚎，吐着串水泡向下沉去，紧锢着飞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松开，将飞船远远甩了出去。
    杰伊“嗖”地向飞船被甩飞的方向飞去，但飞至半途，那条龙的长长的尾巴却猝不及防地弹起，从黑黢黢的海水里拖着两条水线横扫而来。它来势奇快且沉，杰伊被猛地抽中肋处，像一枚红蓝的子弹向着海底急射而去。
    “嘭！”
    杰伊身体和海底岩块的碰撞发出的闷响沿着海水迅速传播，被击碎的岩石四下乱溅、烟幕和尘埃升腾而起。杰伊将压在身上的岩石碎块掀到一边，揉了揉被那条龙的长尾击中的腰际，竟然还有点痛。
    被龙扔了出去的氪星飞船也打着旋儿落回了海底，半个船身十分不幸地陷进了松软的地面内，就好像沉入了一片沼泽，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将船身拽向深渊。船上的两名乘客还未从船身打了几十圈转的晕眩中缓过气来，很快又绝望地发现他们正匀速下陷。
    而更绝望的，是那条龙似乎对他们相当感兴趣，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灵活敏捷地游动过来，插着獠牙的巨口猛地便要撕咬而来。
    “哦见鬼，”西斯科望向正不断下沉的窗外，脸刷地就白了，“看起来我们真的得在这儿交代了。不过比起当那条龙的口粮，我还是选择沉下去憋死。”
    这下变故使得杰伊和飞船分开了约五十多米距离，这个距离在如此浑浊幽深的海水中几乎就只是一团黑暗，但在杰伊眼中却清晰得和白昼无异。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那艘船的方位，看到了正缓慢沉入地底的飞船和正向它游去的巨龙，想也不想便飞身冲去，身后“嘭”地爆开了个沉闷的水花。
    手里没提着个几十万吨重物的情形下，杰伊和那生物相比仍有着相当大的速度优势。他在巨龙触及飞船外壳前抱住了它的尾巴，双臂发力猛地拽出了它前冲的身子。那条龙就像一辆被踩了急刹车的客车般生生顿住，下颚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尘埃四起。
    杰伊抱着尾巴将它一寸寸地拽了回来，他鼓足了劲，力灌双臂，竟提着长长的尾巴把这条身长三十多米的巨龙整个儿提了起来，凌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向着身后的方向狠狠抛了出去。水体被搅得一片混乱，混着沙尘的水泡顺着古龙被扔出的方向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庞大的生物轰然落地，但除了被眼前这个渺小的氪星人惹恼了以外并未受什么实际损伤。长长的身躯冲洗浮起，散发着深红暗芒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了杰伊身上，代表着它转移了首要目标。
    古龙张开巨口爆发出了沉重的咆哮，声波卷起海水形成肉眼可见的浪纹爆开。庞大躯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刺而来，宛如一支银色箭矢。
    杰伊同样丝毫不惧，提气直冲，正面飞冲而上，作势欲正面碰撞。但在双方都带着雷霆之势冲到面前的那电光火石的一刹，杰伊身形却猛地上提，一个灵巧地翻身落在了巨龙脑袋上，双手按着它的头颅将它死死按进了地面里。一人一龙保持着超音速在水下贴地而行，巨龙痛苦地嚎叫，脑袋就像一台犁地机般拨开土壤，只瞬间便留下了条一英里长的拖曳痕迹。
    它在双方钻进一条海沟时终于成功将杰伊从背上甩了出去，保持着超高速被抛至了地面上。杰伊翻滚了七八圈才勉强停下，一路飞扬起的烟幕在海水中缓慢地弥散，好似凝固了一般，直到氪星古龙咆哮着将其撕开，再度向杰伊咬来。
    它一口将杰伊整个儿咬进了口中，试图闭合口腔将他当食物咀嚼。杰伊半跪在它口中，膝盖顶在它坚如磐石的下颚上，双手举托着它的上颚，硬生生咬牙挡住了它的口腔合拢。
    双方保持着这个状态僵持了十秒有余，最后终于还是这条巨龙支撑不住了。它的嘴巴被一寸寸地撬开，杰伊逐渐站直了身子、退到了它的口腔外，单手抓着龙的上颚将其整个儿离地掀了过来，从自己头顶甩了过去，像一根棍子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整个海底地盘都猛然向下一沉，沙尘将海水染成了接近泥土的淡黄色，夹杂着混乱的水泡。
    杰伊跳到了这个生物脖颈处，氪星古龙仰躺在地，身形无力地扭动挣扎。他用X视线扫描确认了这个生物喉颈中最接近气管的结构，估摸着那便是它从水下吸收氧气的部位。然后他双手以最大的握力攥住了那个部位，同时加以热视力光束的灼烧。巨龙仰躺在海底剧烈扑腾，以本能做出最后的挣扎，可以它已是强弩之末的身躯这都只是徒劳。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氪星古龙终于停止了挣扎。生命力和红芒同时从那对危险的瞳孔里消失，庞大的身躯最终变成了一具古老的尸体。
    杰伊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这个大家伙，开始重新将注意力移到了那即将沉没的氪星飞船上。
    还不算太迟。此时飞船大半已被深陷的地面吞没，唯有冰山一角还露在外面，幸运的是前端那凸起的着手点还露在外面。杰伊飞到时那最后的一小部分也正要沉入地底。杰伊一把握住了那块凸起，臂膀猛然发力，整艘船拖着水泡和粘稠的土壤破土而出，场面分外壮观。
    刚刚还脸色煞白、都开始嘟囔起后事的西斯科不禁喜出望外：“哈！我就知道你能行！新超人你是最棒的！”
    海伦娜没有说话，但望着窗外那颜色鲜艳的披风，她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一勾，浮现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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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返程
    尽管颇经历了些波澜，但杰伊终于是成功地将沃勒的两位探员从海底救了出来。当他带着两人飞至了沃勒指定的碰头处时，这胖女人机械地道了谢，只是脸上看起来毫无诚意。接着她便委婉地说明了接下来他们要谈论机密话题，希望杰伊能离开。
    对此杰伊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凭他对漫画里的阿曼达·沃勒的了解，如果眼前这个沃勒和漫画中有哪怕一半相似，那你就绝不能期待她给你发朵小红花当奖励。杰伊简单地慰问了海伦娜两句确认了她没事，最后又被西斯科拉着再一次正式地表达了崇高的敬意，而后才挥挥手告别离去。
    不过沃勒让他回避着实是多此一举，因为他就算飞到大气层外也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所谓的机密对话。另外她要问的内容杰伊在水下也早听西斯科说过了，无非就是关于那个导致这一切罪魁祸首的神秘时空能源体的真容和去向的问题，而沃勒也会十分失望地发现这两个问题她的特工都无法回答。
    沃勒发了一通火，但却也无计可施。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地注意到了那扰乱时空的能源体的存在，并捷足先登地将其据为了己有。而无论那些人来历如何、有什么目的，他们肯定不会就此销声匿迹。
    不过这些是沃勒接下来需要头疼事务清单的头条，却不是杰伊的。杰伊当下的首要头疼问题是，太阳公公这会儿应当已经慵懒地挪到了大都会头顶，距他星期四早上的第一节课打铃已只剩不满二十分钟了，而他目前距离上课教室大约还有两千英里。
    即使对新超人来说，今天想要上课不迟到好像也有那么点难度。
    杰伊从没测过自己有多快，心里对能否按时感到完全没底。他一路风驰电掣，带着道红蓝的旋风从都市的钢筋水泥间、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和树林间席卷而过，土匪进村一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大都会。他从高耸的莱克斯大厦外侧飞过的刹那爆出了声宛若雷霆的轰响，险些震得大厦外侧那和它主人的秃顶一样光亮的玻璃齐声粉碎。
    他在还剩不到一分钟时以超级速度返回宿舍换了身衣服——这门课迈克和他选到了同一节，所以这个时间点他室友显然已经去了教室——接着像飓风一样卷了出来，以肉眼不可见的超速飞向他的教室。
    可惜纵使他能跑过子弹、赛过声音，却终究是没能超过上课铃响。他在铃声结束三秒时出现在了门口，讲台上的教授斜睨了他一眼：“你迟到了，雷诺兹先生。还有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杰伊这才注意到他在刚刚风驰电掣时被狂风拨得凌乱不堪的头发，不由有些尴尬地按着头顶翘得最嚣张的两撮毛：“啊抱歉，我......呃......公交晚点了。”
    教授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但他第一个星期对这个机灵的学生印象十分不错，于是便道：“找个位置坐下吧，我们正准备开始呢。”
    好学生的特权，成绩差的学生往往可得不到这样的优待。杰伊走进教室，一眼便瞥见了在第三排冲他打手势的室友，那边恰有个空位。
    杰伊坐到了迈克边上，他立刻便凑了上来，低声问道：“嗨，哥们，你是不是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
    “嗯哼。”杰伊没有否认。
    “干什么去了？”
    “去......嗨了。”杰伊扯了个谎，他觉得这对迈克来说应该是个比较可信的说法。
    “行啊，小子。”迈克果然买账了，他坏笑着拍了下杰伊的肩膀，“我猜猜，有伴没？”
    “算是......有吧。”
    “真的？她漂亮吗？金发还是黑发？”
    “事实上，是个‘它’。”杰伊下意识回答着，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了昨晚遭遇的那条氪星古龙，这会儿耳边还仿佛回荡着水下震耳欲聋的咆哮，“而且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
    迈克噎住了，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说真的，你昨晚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这场谈话进行到这里便暂时到此为止了，因为教授站在讲台上润了润喉咙，朗声说道：“好了，现在所有人，把我上个星期布置的论述报告拿出来，我现在来收。”
    杰伊的脸色瞬间看上去就好像被氪石捅了一刀——哦他不久前貌似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怕氪石，但这不重要。他慌忙中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这一整个星期他脑子里都装着别的事，至于这个他估摸着能以超级速度几秒内完成的作业任务则被他扔到了待完成事项的最末端，直到完全忽略掉了。
    “这年头还有谁会亲自收作业检查啊，”杰伊忍不住吐槽，“难道他就不能在线提交审核吗？”
    “很多课是这样，但也总有老教授更喜欢保守的方式，他们说纸张是没法被电子设备取代的。”迈克说着，突然意识到了室友的脸色不对，“等等，你是还没开始写么？”
    杰伊没再回答，开始冷静地观察起了情况。如果他对教授说希望下次再交，以他之前给教授的好印象估计也不是不行，但第一次作业就这么拖拉肯定不能帮助他在教授心里加分。走运的是这位老教授似乎选择从教室另一侧开始检查，这给了他机会。
    他回瞥一眼，确认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有几个孤零零的空座位。
    “呃，我觉得......也许我最好换个位置。”
    “哈？”
    不等迈克回应，他已起身溜到了教室最后。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在这个角度奋笔疾书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两秒。
    杰伊放下笔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那位教授几秒后恰在教室里转了半圈，来到了他身边。
    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唔？我怎么好像记得你刚刚坐在前面？”
    杰伊打了个哈哈，将刚刚完工的报告交到了教授手中。后者接在手中大致扫了一遍，突然意外地问道：“为什么你的纸还是烫的？”
    杰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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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纳欣诺之行
    纳欣诺市，星期五。
    架在一栋施工中的大楼顶部起重机的承重轴的断裂，一捆三截钢材带着沉重的呼啸砸落在街道上，起重机驾驶舱里的工人惊呼着被万有引力从斜过来的窗户里拽了出来，听上去又是纳欣诺的日常。
    当街道上人们惊慌逃窜的脚步声和那个从二十多层楼高度坠落下来工人的惨叫传进耳朵里时，卡拉正在她上司的办公室里听格兰特女士日常的牢骚。她意识到外面的动静时，想也没想便扯了个她不知在格兰特女士面前用了多少次的上厕所借口，也不等回话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实话说她心里还有点小小的解脱感，因为那台故障的起重机无论如何给她提供了一个逃离格兰特女士唠叨的正当理由。而正当她计划摘下眼镜着装上阵时，她眼角却注意到一阵红蓝的旋风从窗外席卷而过，先她一步地向着事故现场飞掠而去。
    卡拉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杰伊！？”
    于半空中惨嚎的那个工人在坠落到距地面已不到十米处时陡然定住了身形，他心脏狂跳了好一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诧异地发现那年轻人的新超人正单手将他的身体揽在臂弯里，微笑着问道：“嗨，你还好吗？”
    一瞬间他只觉大脑仿佛一片空白，嘴唇或许是出于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没事，我很好。”
    杰伊正欲将他放下，却忽听得头顶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传来。他一抬头，只见那断裂了半边的承重轴终于是不堪重负，半吊在施工大楼边缘的起重机整个儿脱离基座砸落了下来，金属挂钩凌空飞扬，沉重地在大楼边缘砸开了个巨大的缺口。
    “再坚持一下，兄弟，”杰伊对臂弯里这位惊魂未定的工人说着，人已迎着那起重机重新向上飞去，“咱们得接住那个。”
    杰伊飞至起重机底部，空出的右手在它坠落中的外壳上轻轻一推将其身子扶正，接着绕到了其顶部单手握住了舱顶的金属拉环。沉重的起重机在他臂力的拉扯下开始显著地减速，短短两秒内动能便被消耗了大半，眼看着便要停住。
    然而事情并未如此顺利展开。
    当杰伊听到他手里握着的拉环发出低沉的嗡响时，心底已隐约意识到了不妙。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下一秒那拉环便发出了“铿”的闷响，竟被他整个儿从起重机顶部拽了下来。杰伊抱着这惊呼不已的工人在惯性作用下向后翻了两圈，而那起重机则像再度挣脱了束缚的野兽，骤然提速向下方的街道发起了又一轮冲锋。
    街上的市民们作鸟兽散，混乱中一位年轻妈妈和她手里推着的婴儿车被不知哪个惊恐逃离的市民碰开，小车凭着惯性向着那片危险区域滑去，那位妈妈惊声尖叫，却没法第一时间从乱哄哄的人流中挤过去。
    她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来到了自己儿子身边，用身体将他紧紧护在了身下。婴儿脸上仍挂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还剩三秒。
    杰伊将这一幕清晰地看在眼中，身形骤然提速。红蓝色的残影如一团疾风瞬间超过起重机、先一步落到了地面上。他将手臂中的工人轻放在了那对母子身边，站直身子仰头直望向那近在咫尺的钢铁猛兽。
    “轰！”
    极限操作。真是惊险，杰伊，你本该做得更好的。他对自己说道。
    周匝的市民惊魂甫定，纷纷向着中心部位望来。飞扬的尘埃逐渐落下，起重机庞大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新超人有如一根笔直插在地面中的旗杆，红色战靴边缘的路面在重压下粉碎。他托举着起重机的双手深陷进了变形凹陷的金属外壳里，巨大的机器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手中。
    震惊的人们保持安静了好一阵，直到杰伊将那巨大的机器轻放到了一边，他们才爆发出了欢呼。杰伊微笑着向所有人挥了挥手，还拍了拍那兴奋地咯咯直笑的小婴儿的脑门，而后才轻飘飘地悬浮而起，在掌声和欢呼中飞离了现场。
    他对这些已经开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由于已经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到了下班时间，当卡拉在凯特科传媒一楼的大厅内找到杰伊时丝毫没有惊讶。她欣喜地迎上前，问：“嗨，你怎么来纳欣诺了？”
    “总是让女士主动来找我也挺过意不去，而且你上个星期给了我一个惊喜，我想我应该礼尚往来。”杰伊说着，无奈地一摊手，“我本来也是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我刚刚在街上恰巧听到了那个工人在呼救......”
    说到这儿，他有些尴尬地说：“好吧，我知道我处理得着实不怎么样。做这一行我还是个菜鸟，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做得更好。”
    “你在说什么啊，你刚刚帅呆了。”卡拉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也没法做得更好。”
    “真的？你确定这不仅仅是对一个新手上路的菜鸟超级英雄的鼓励？”
    “当然不是。”卡拉说着，将杰伊拽了过来，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面带红光地浅笑道，“瞧，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哇哦，我顿时感觉更有干劲了。认真的，还有别的事我可以效劳吗？我迫不及待去再救一架飞机一列火车之类的了。”
    “想得美，”卡拉吐了吐舌头，“一天只有一次。”
    两人说着已走出了凯特科的大厅，卡拉问：“所以，这周你有什么计划没？”
    “这里可是你的主场，”杰伊浅笑着，将她一周前在大都会才说过的原话搬了出来，“你是主人，自然听你的咯。”
    “好啊，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才专程跑来找我的。”
    “天地良心！啊不对，应该是拉奥在上！我可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
    两人还在嬉笑打闹，一声响亮的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打破了他们的嬉闹。杰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号码未知，但内容预览中附着个蝙蝠形状的标签。
    杰伊讶然：“这是不是......等等，我怎么不记得给过他我的号码？”
    “你在开玩笑？”卡拉翻了个白眼，“你是在问蝙蝠侠为什么有你的手机号吗？”
    杰伊一想，也对，这问题问得着实有够蠢的。不过有什么事是值得蝙蝠侠给他发短信的？
    两个氪星人脑袋凑在一块盯着这块小小的屏幕，杰伊点开信息内容，读完后两人不禁齐齐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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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哥谭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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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谭市。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了一栋方形建筑背部的小径停下，两侧全是高耸入云的楼宇。从哥谭天空中常年的阴霾后透射下来仅有的阳光几乎全部被这些高楼遮蔽住了。这是一条单行道，狭窄得或许都不应该通车，哥谭独有的阴气阵阵地从对面吹来。
    然而就是在哥谭这么个被遗忘的小巷里聚集了各种世界驰名品牌的高级跑车，仿佛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现代贵族们纷纷从厚重的车门里优雅地走出，男人们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水滑，女人们裹着貂皮、浑身光彩照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健康白皙的光泽。
    劳斯莱斯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在豪车汇聚的门口熄灭了引擎。车门打开，布鲁斯·韦恩怀里揽着个细腰长腿的金发俄罗斯美女走了出来，他向门前迎宾的侍者出示了一张考究的白色请帖，随后与这俄罗斯美女一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建筑的大厅内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浮华的气息充斥着开阔的空间。离地三十多米高的穹顶被设计为了半球状向上凹入，四壁挂着各种风格迥异的画作。
    布鲁斯揽着俄罗斯美人随着众尊贵的来宾一同向内涌去，在接近扶梯的位置遇见了个熟人。
    “韦恩先生？”
    布鲁斯顿住脚步，侧过了头，看见一个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梳着一头简单干练的金发，身板挺得笔直，与其他富家子弟比起来步伐相当有力。
    艾·迪·卡德威尔，哥谭本地卡德威尔公司的CEO，公司规模虽比不上韦恩企业但也算是哥谭本地的龙头之一了，韦恩企业也和他们有不少商业上的往来。
    “这可真是没料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韦恩先生。”卡德威尔笑着走上前来，和布鲁斯握了手。
    “我想这话我也能这么说。”布鲁斯挂上了他惯常使用的标准笑容。
    “我假定你知道，今天在这儿进行的这场拍卖，流通的物品大多都是些不被法律允许的玩意儿。”卡德威尔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目光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布鲁斯的眼睛，“有什么东西是韦恩先生感兴趣的？”
    布鲁斯耸耸肩：“谁知道，我也不确定。我当然知道这儿拍卖的都是什么，但你得知道，当你拥有了想买什么东西都只不过是动个念头那样多的财富时，你就会忍不住去想弄到正常途径买不到的玩意儿。”
    “很有道理。”卡德威尔点了点头，但目光仍没从他的眼睛上挪开，“不过，你确信......不是为了今天压轴的那件宝物来的？就我所知，今天少说有半数的来宾都从美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飞过来，专门只为拍下那个东西。韦恩先生......你确信不是为它而来？”
    布鲁斯和他对视了好一阵，随即嘴角一勾，露出了轻笑。
    “当然，我确信几乎所有人都有想要它的理由。”他说，“难道您没有吗？卡德威尔先生？”
    卡德威尔浅笑着点点头，不再就这话题纠结，转而道：“走吧，韦恩先生，再迟些的话拍卖可就要开始了。”
    布鲁斯的位置在三楼的VIP包间，他亲自挑选的这个包间，因为这里向外开着的看台有着绝佳的观测角度，他能够从这个位置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拍卖师很快从幕后走了出来，他润了润嗓子，娴熟流利地向所有来宾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随即便干脆地拉开了这场拍卖会的序幕。
    直到拍卖师亮出今天的倒数第二件拍品，会场气氛一直不温不火。目前为止的拍品大多都是些文物和古玩，其中有几件来历的合法性还颇有争议，不过但凡出现在这场特殊的拍卖会上的拍品都没有人会去追究合法性——至少在离开会场前不会，这是不必言明的惯例。
    如果从外面看向这个包房，多数人只会发现布鲁斯·韦恩全程注意力都放在怀里身材劲爆的俄罗斯美女身上，殊不知他凌厉的目光一直在整个会场里四处游荡。他在左眼的瞳孔上贴了层高科技的电子瞳，将只有他能看见的显示器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将视野调节成高倍望远镜，无比仔细地打量着与会的每一个人。
    “我还是不明白，参加一次未登记的拍卖会和我们的调查有什么关联，先生。”阿尔弗雷德通过他的无线耳塞嘟囔，“您大可以不必卖关子，直接告诉我您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淡淡地说着，完全无视了身旁的金发美女。事实上与平常伴在布鲁斯左右的那些超级名模相比，这个俄罗斯美人不过是个名气平平的二线芭蕾舞者，布鲁斯今天之所以挑中她来掩人耳目就是因为他确信这个姑娘完全不懂英语，所以他能够在拍卖中途不受拘束地与阿尔弗雷德交谈。
    “好吧，那随您的便了，先生。”
    话正说到这儿，拍卖师的槌子恰好沉重地落下，确认了作为倒数第二件拍品的一幅画作以一千四百万美金被人拍走，场内响起了有序而不失礼数的掌声，就连布鲁斯·韦恩也暂时放开了身边的美女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看好了，阿尔弗雷德，”他压低嗓音说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是的，先生，我在这儿看得很清楚呢。”阿尔弗雷德说，“通过你的眼睛。”
    不仅是他们，整个会场的气氛在那幅画被成交后都仿佛骤然一变，空气仿佛凝重了好几分。一名助手提着个银白的金属手提箱走了上来，将提箱交到了拍卖师手中。这一刻刚刚慵懒地坐在会场各处的贵宾们纷纷直起了身子，无数双利箭般的目光齐齐攒射至了那银色的金属提箱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拍卖师打开那个箱子。
    “这是一件非常特别的拍品，实话说，我做拍卖师这么久还从未经手过这样性质特殊的东西。”拍卖师将金属箱横放在了面前的桌上，“由于它性质十分特殊，我们不能按照以往对拍品年代、传承和工艺的经验来确定鉴定它的价值，而又由于就我们所知这世上还是第一次有人拍卖这样特别的东西，所以我们所有的拍卖师都不敢确定它的起拍价究竟是多少，所以我们最终决定以零价起拍。”
    说完，拍卖师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在万众期待中揭开了这层金属箱盖。耀眼的绿芒在盖子揭开的刹那便从缝隙间刺出，一块美丽而纹路精致的绿色石头静静地躺在箱子正中，浑身散发着晶莹的绿光。
    阿尔弗雷德在耳麦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帝啊，那个是......”
    “是的，你没看错。”布鲁斯平静地道，“那就是今天大半的来客参与这场拍卖的目的——一块氪石。”

第八十一章 失控
    最后的压箱底的拍品是一块氪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在世界范围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们都聚集来了哥谭、来到这场非法的拍卖会了。与会的所有贵宾们全部将绅士和淑女的伪装抛到了一边，无数双灼热如盯上猎物的猎人般的目光笔直射向了那块小小的绿石头，似乎每一个人都势在必得。
    这也难怪，这阵子那个假超人越线的举措对世界上流社会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沉重的警钟。每一个或多或少曾参与违法行为、触及道德界限的商业大亨，任何一个藏有不可告人秘密的国家政要，他们全部都感受到了来自名为超人的巨大威胁，而这几乎囊括了相关业界的每一个人。
    今天或许他在中东的某个国家武力干预政权，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就出现在你的办公桌或者卧室里，强迫你答应一些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呢？
    氪石，确保这个万能的氪星人远离自己的最好保险，在这种特定情形下它比任何高科技的飞机大炮乃至核武器都还要管用。所以正如拍卖师所说，这块小石头的价值确实比之前的所有拍品都要高，但你却很难给它定一个合适的起拍价。
    “我现在有些理解你去那里是要做什么了，先生。”阿尔弗雷德通过无线耳塞说道，“我假定，你是去那里拍下这块氪石的？”
    “不，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淡淡说道，“那块氪石是我挂上去的拍品。”
    下一秒他似乎听到了老管家喝水被呛到的声音，还有紧接而来的剧烈咳嗽。
    “抱......抱歉，先生，”他好一阵才平复下来，“我可能没大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块氪石是我挂在那儿拍卖的。当然，是匿名的。”布鲁斯平静地说道，“目前世界范围内我们已知手里还有氪石储备的，除了我自己之外就只有莱克斯·卢瑟。而我去找过了卢瑟，他保证了自己和这个假超人无关，我觉得他这一次没有说谎。”
    “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我们手里的氪石卖掉。”阿尔弗雷德嘟囔，“如果您觉得钱不够花，韦恩宅里还有好多珍奇古玩可以卖，这还不提您车库里大半都从来用不着的超级跑车。”
    “是诱饵。”布鲁斯解释道，“我们假定是某人为了某种特别的目的造出的这个假的超人，他们肯定不能让这个超人转过来对付他们自己。他们需要一个在超人失控的情形下能制住他的武器。”
    “氪石。”阿尔弗雷德接口道，“所以您觉得他们会来到这个会场参与拍卖？”
    “百分之百。”
    “可需要我提醒您么，先生？现在地球上不害怕超人的有钱人可能只剩您一个了，所有有能力的人都会被这个诱饵吸引过来。您要怎么从这么多人里面来找出......”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亲自来这里。”布鲁斯道，“目前这会场里大半的来宾都已经被我排除了嫌疑。就说我们正对面那包间里的男人吧，看到他了吗？”
    他说着将视线投向了对面，阿尔弗雷德借助他视网膜上的显示器同步看到了那包间中的情况。一名样貌斯文的男人正靠在栏杆边，身穿白色西装，手里端着个高脚酒杯，盛着半杯葡萄红的酒液。他身后站着两名黑色西装的保镖，西装下的体格十分强健，看上去便是训练有素。
    “看到了，先生，但我看不出来和别的房间的客人有什么区别。”阿尔弗雷德坦诚道，“我只能看出他们的共同点——穿着昂贵的正装，带着几个墨镜小弟。”
    “那个人是某个国家政府暗中派来的代表，从他的一些个人习惯上推测可能是东欧的某个国家，具体我就不提了。”布鲁斯说着，锐利的目光紧接着又挪向了下一个包间，“现在你在这个包间中看到的，是英国人派来的代表。接下来的这个女人则来自亚洲国家，同样代表政府......而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他是中东地区最富有的军火商之一，考虑到他的商务，我猜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想拍下那块石头......”
    “就我看来他们全部都差不多。”阿尔弗雷德说。
    “细节，阿尔弗雷德。他们可以用西装包裹自己，但有些个人习惯是藏不住的。每一个人身上总是藏有很多细节，就好像他们的名片一样告诉你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你只需要仔细观察。”
    当布鲁斯目光从某个包间上闪过时，阿尔弗雷德忽然惊讶道：“等一下，是我老眼昏花了，还是那里面坐着的是卢瑟先生？”
    布鲁斯将目光挪了回去，那个包间里坐着的果然是莱克斯·卢瑟，金灿灿的灯光将他光秃秃的脑袋照得光可鉴人，让人很难认错。
    “是他，我在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
    “可你说他和这事没关系。”
    “他暂时确实还不在我的嫌疑名单上。”布鲁斯说，“假如我是卢瑟，我也会关心是谁拍走了这块氪石。”
    他顿了顿，目光紧接着移到了二楼内侧的某包间处，那张桌边坐着个同样秃着脑袋的彪形壮汉，壮实的身子将西装外套撑得鼓鼓囊囊，下巴上留着撮小胡子。
    布鲁斯皱起眉，目光在那儿停住了好一会儿。阿尔弗雷德问：“那里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从那个人身上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说道，“他浑身上下没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让我无从推断他的来历和背景。”
    “就连您也推断不出来，先生？”
    “是的。而如果有人让我也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往往就是很难缠的对手了。”布鲁斯说，“单凭这一点，他们已经成了会场内的头号嫌疑人。”
    他们聊着的同时，会场内对氪石的拍卖也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和对之前拍品不温不火的态度不同，几乎整个会场都加入进了对这块绿色石头的拍卖，而价格也在这短短的功夫里变得越来越夸张。拍卖价稳定上涨，只一会儿功夫便毫不意外地追上了之前的拍品中出现的最高价位。
    当价位被人抬到两千万大关时，布鲁斯一直关注着的那包间中的男人总算出价了。
    “五千万。”
    没有任何犹豫，提价直接翻了一倍有余，如此威仪的方式毫无疑问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光头男人身上，几乎每个人心底都暗自问了遍“这家伙是何方神圣”类似的问题。
    而那个男人却面无表情，神色刻板地坐在栏杆边，就像刚刚报出这惊人价位的不是他一样，静静地等着下一个人出价。
    “五千一百万！”只沉寂少许，很快便有人继续跟进。这个男人迅速拉高价位的手段十分惊人，但倒也不是说其他客户就出不起更高的价了。事实上来到这儿的大多数人心理预期价位都要更高，这么一小块氪石他们个个都是势在必得。
    “五千五百万！”
    “五千八百万！”
    “八千万。”出价的依然是那个男人，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听起来就像台机器。布鲁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对这批来历不明的客户疑虑更增了几分。
    “八千两百万！”有人继续出价，布鲁斯注意到那正是他之前提到过的东欧代表，只不过他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看上去目前价位已接近了他们预期的极限。
    “一个亿。”那个男人继续出价，神色依旧。
    价格还在继续飙升，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退出了战局。一些较小的国家和相对薄弱的势力陆续退出，这已经不是他们能玩得起的游戏了，再怎么想要那块氪石也只能望洋兴叹。场内的空气仿佛在急剧升温，满脸通红的拍卖师不得不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他早有些心理准备，可貌似多少还是低估了当前形势下这块小小的石头对世界顶层大佬们的诱惑力。在他做拍卖师的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疯狂的情形。
    不过无论怎么竞争，场内绝对的统治权仍在那个光头男人的手里。别人加十万，他就加一百万，别人加一百万他就报一千万。似乎在这整个场馆无数腰缠万贯的大佬中只有这个家伙是真正的对得起“视金钱如粪土”的称呼，当他报出两亿的天价时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好像那只是个空洞毫无意义的数字。
    到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参与者都已经退出了，看起来到这一步终于已经超过多数势力的心理价位，他们不得不盘算起这个价格是否值得，也许他们不如把这钱省下来多造几枚核弹头。
    “两亿美元一次。”眼看没有人再加价，拍卖师已经举槌。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沉默至今的嗓音响起，声音不响落在会场里却有如惊雷：“三个亿。”
    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布鲁斯也忍不住将注意力暂时地从那个报出三亿天价的光头男人身上挪了开来，随着众人一同循声去找那个更加疯狂的报价者。
    结果他们发现了另一个光头。
    莱克斯·卢瑟悠然地坐在他包间的看台边，全然不在意众人投来的异样眼神，以半带玩味的目光向着被他挑衅的竞争者望去。
    （感谢书友新世界哒卡密SAMA、书友打发无聊时光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八十二章 旧识
    三个亿，这位来自大都会的莱克斯集团总裁的突然报价将拍卖的疯狂程度拉上了一个新的层次，让会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怀疑究竟是自己的精神还是耳朵出了问题。拍卖师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接着忍不住望向莱克斯的方向求证道：“抱歉，您刚刚说......三亿是么？”
    卢瑟哼了一声，算作回应，接着仍保持着淡漠的笑容向他竞争对手的方向望去。
    一反先前霸道加价时如虹的气势，那个小胡子的光头男人皱了皱眉，似乎难得地陷入了犹豫。这令在场的其他人心底不禁略一宽心，原来这些家伙的口袋也并非深不见底。
    光头的小胡子男人从看台边缩回了包间内，似乎和里面的不知什么人在交头接耳地商量。一直关注着那个方向的布鲁斯微皱眉头，将瞳孔上的显示器调至了最高倍率，但仍没法看见那男人后面的是谁。
    “三亿美元一次。”拍卖师调整回了状态，重新举槌。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光头男人所在的包房，等着他再次霸道地开价。
    然而那男人的声音却再未响起了，取而代之的是从他所在的那个房间内传出的一个清脆女声：“五亿。”
    听上去漫不经心的淡然女声，但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里却又透着股女帝般的统治力，就仿佛她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不容商榷的命令。
    拍卖师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人们的目光又重投回到了来自大都会的总裁身上，而这位秃头总裁则已悠然地缩回了座位柔软的靠垫中，轻笑着摊手道：“好吧，看起来里面那位女士对这块石头可真是执着，是我输了。”
    他说得是那样轻描淡写，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懊恼，就好像他只是随口报了个数字，根本没真的想拿下这块石头。
    而卢瑟的退出基本也就宣告了对这块绿色小石头疯狂拍卖的落幕，这次估计再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至少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当然也包括那位拍卖师。
    拍卖师不知第几次举起了他的槌子，他的手臂已经开始有些酸了，而他大脑对金额数目也愈发地麻木了起来，不过好歹他还能继续完成自己的职责。他机械地报道：“五亿美元一次......五亿美元两次......”
    这个金额已经超出了拍卖师的预期，他们全都大大低估了超人这个词在眼下的震慑力，不过他十分确信到这一步总该不会再出波折了，他高举的拍卖槌已开始落下......
    “八亿！”
    拍卖师的槌子生生定住，只差一丁点儿便险些砸落。他的眼镜险些没从鼻梁上滑下去。拍卖师扶了扶他的镜框，随着所有人一起开始寻找声源。
    是布鲁斯·韦恩。
    从拍卖氪石起一直沉默至今的布鲁斯·韦恩终于开口了，他此刻已顾不得伪装、将带在身边的那俄罗斯美女完全晾在了一边，目光如鹰隼般直盯着那竞争者的房间。
    蝙蝠洞里待命的阿尔弗雷德有些坐不住了：“等下先生，您是不是刚刚......报价八亿买您自己挂上去拍卖的氪石？”
    “安静，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语气出奇地严肃，“我要听她的声音。”
    只约莫过了两秒，那女人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十亿。”
    全场哗然，那些没能拍到这块石头的人此刻心里都平衡了下来——无论那女人是谁，她听上去甚至还游刃有余，就算他们继续争下去也绝非她的对手。
    “十......十亿一次......”拍卖师感觉自己舌头可能打结了，“十亿两次......”
    布鲁斯仍直勾勾盯着那个看台，那个光头男人不知何时已退回了房内，而那神秘的女子总算走到了看台边。她穿着昂贵的暗红套裙，五官美得无可挑剔，女王般的霸气和妩媚完美地糅合在了那张精致的面庞上。她乌黑的眸子迎着布鲁斯的目光向上射来，与他锐利的眼神在半空相交，仿佛擦出了无形的火花。
    接着她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同时蕴含着挑衅与勾引意味的媚笑。
    布鲁斯神色凝重，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了他的席位，在拍卖师宣布“成交”之前便走出了房间。
    他脚步急促地走在铺着羊绒地毯的长廊间，甚至直接抛下了他带来的那位金发美女。而阿尔弗雷德在通过他的视野看到对面包间中那女人的面庞后，一切疑惑似乎也都烟消云散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是......”
    “是她，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咬了咬牙，“塔利娅·奥尔·古尔，刺客联盟的现任领袖。”
    刺客联盟，最初创始人是国际恐怖分子拉尔斯·奥尔·古尔，一个借助神秘的复活泥沼延续了七百年寿命的老不死。早年蝙蝠侠和他有过多次交手，曾多次挫败他的计划，拉尔斯由此看中了蝙蝠侠的技巧和智慧，曾不止一次地试图强迫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但直到他身死也未能如愿。
    塔利娅·奥尔·古尔正是这位恶魔之首的亲生女儿，也是联盟继任的领导者。早年她曾痴迷于蝙蝠侠，她能看出后者对自己也有好感，可他坚定不移的道德准则一直阻碍着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而在拉尔斯死后塔利娅接替了联盟领袖之位，她顿时如变了个人一般，无情、残酷，似乎斩断了一切和蝙蝠侠纠缠不清的关系，这正成为了一个恶魔之女。
    而既然藏在幕后的是刺客联盟，那这区区十亿美金确实就不值一提了。别说十亿，只要塔利娅愿意，二十亿三十亿都不在话下。
    “天啊，那是不是说最近横行的那个超人......”
    “刺客联盟成了最大嫌疑人，没错。”布鲁斯说着，人已来到了一楼大厅，“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她从来到这场拍卖时就已经知道了那块氪石是我的。”
    停顿少许，他咬了咬牙。
    “这说明我已经暴露了。”他沉声说道，“我们得加紧行动了。”

第八十三章 刺客联盟
    深红套裙里的塔利娅·奥尔·古尔快步走出大厅，那留着小胡子的光头男人提着银色提箱紧跟在他身后，那枚以十亿美金成交的氪石就被锁在这铁壳子里。暗红的法拉利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两人陆续坐进车内，法拉利的引擎爆发出轰响绝尘而去。
    暗红跑车一路驶离市中心，来到了哥谭码头的一处废弃仓库外。
    从外部看来这间仓库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所有的窗玻璃都破败而结满蛛网，房顶结构看上去摇摇欲坠，外墙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触碰过，脏得让人几乎不想让目光多停留几秒。
    而当光头男人将金属卷闸门拉开，里面顿时画风一变。只见这间废弃的仓库里整齐地立着两列燃烧的火盆，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大半的空间。火盆在仓库正中央围出了一块圆形的空地，穿着清一色黑色制服、以黑布巾遮住脸孔的东方忍者们在中间舞刀弄剑，银色刀光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焰光随着刀风剧烈晃动。
    忍者们在塔利娅迈着优雅步伐走来时默契地收起了剑刃，整齐恭敬地向她行了礼。塔利娅大步从他们之间走过，下令道：“我们在这儿完事了。所有人，准备撤离。”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所有忍者听到命令都像是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般开始执行，精确而高效。
    塔利娅冷厉的面孔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如狐狸般狡诈却又妩媚至极。她右手一张，三枚暗灰色的飞镖陡然冒出在了她的手中。她身形回旋，飞镖骤然脱手，划出三道隐蔽的弧线飞入了仓库高处火光无法触及的某个黑暗角落，接着便宛如被那片黑暗吞没了般没了动静。
    塔利娅轻笑：“既然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我们这么久不见，好歹出来打个招呼嘛。”
    数秒钟的沉寂，随后一道黑影跃了下来，宽大的斗篷在半空张开，有如蝙蝠的双翼。
    蝙蝠侠半蹲着落到塔利娅面前，透过白色的目镜警惕地直视着那张美丽而蕴含着危险的脸庞。
    “嗨，侦探。”她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还不够久。”蝙蝠侠冷冷道，“塔利娅，你这次又做了些什么？”
    塔利娅浅笑，扬了扬手里的提箱：“我猜你已经知道了。”
    “我会阻止你。”
    “哦你当然会，你会努力尝试，一如既往。”塔利娅道，“但这一次，你会失败。”
    她说着转过了身，开始向仓库大门走去：“抱歉了，侦探。虽然我很乐意跟你叙叙旧，但我还有车要赶，所以就下次吧。”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蝙蝠侠沙哑地说着，箭步向背对自己的塔利娅冲了过去。眼看他右手就要抓到塔利娅肩膀的瞬间，一条人影冷不丁从一侧窜了出来，一团模糊的拳影瞬间占据了他的视野。本能告诉他来人非同一般，他不得不暂时止步、向后一缩身躲过了这一拳。
    出手的正是在拍卖时跟在塔利娅身边的那个小胡子光头男人，他一拳将蝙蝠侠逼退，占据主动后不依不饶，双拳迅捷威猛地交替而上，既快且猛，密得几乎滴水不漏。蝙蝠侠一面以双臂拆解招架一面左右闪避，连退了四五步，直到背部撞在了仓库中堆叠的一摞空木箱。光头男人又一拳紧随而至，蝙蝠侠身形一矮，就地翻滚，对方强有力的拳头猛地粉碎了正中的木箱，一摞箱子“哗啦啦”垮了一地。
    “奥斯，”塔利娅领着剩余的忍者，临出门前轻笑，“尽量别杀了他。”
    “是，主人。”这光头男人仍是面无表情，就好像这张脸自打生下来就被刻成了这副模样，早已丧失了表情变化的功能。
    蝙蝠侠咬了咬牙。刺客联盟卧虎藏龙，默默无闻的高手数不胜数，这个奥斯看起来就颇难对付。蝙蝠侠有自信能拿下这个大块头，但要短时间内速战速决就很有些难度了。他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否则下次再要追上塔利娅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她可是玩失踪的高手。
    奥斯站在他面前，魁梧的身形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十指骨骼拉得“喀喀”作响。他大吼一声，就像一头狂暴的公牛横冲直撞，拳头带着狠厉的劲风挥来。蝙蝠侠侧头避过，向左后移了两步，使了个卸力的小诀窍又招架住了对方另一拳。奥斯高声大吼，一拳快过一拳，势若狂风骤雨，拳风激得四下尘土飞扬。
    蝙蝠侠连躲带挡地架了七八招，大致摸清了这家伙的路数。这个叫奥斯的家伙蛮力惊人，估计应该是天生的。他这套刚猛的快拳几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做，能最大限度发挥出他的力量优势，完全地掌控住战局节奏，压制得对手喘不过气。
    威力很强，但却也十分简单易懂，因为他只单纯追求快和猛，所有招式都几乎毫无任何变式可言。一般对敌时或许不明显，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容易成为致命弱点。
    就比如现在。
    彻底看穿了这光头大块头的路数，这家伙便完全算不上威胁了。蝙蝠侠不再躲闪，他迎着那凌厉的攻势大步踏上，侧头避开一拳的同时猛捉住了对方手腕，他手上发力一扯、同时整个人从对方胳膊下钻了过去。蝙蝠侠左手反擒住奥斯的胳膊，同时右肘猛击对方肋处，右拳紧接着弹起，在疼痛讯号甚至来不及传输到其大脑的瞬间重击了其鼻梁。
    奥斯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拼了命以蛮力挣脱了蝙蝠侠的束缚，回身一拳轰来。但他招式早已被看穿，蝙蝠侠稍一后仰便避开了这一拳，黑色战靴猛蹬其后膝关节。奥斯情不自禁半跪在地，蝙蝠侠又回身一腿狠抽在其正胸口，巨力震得他仰头栽倒。
    不给他分毫喘息机会，蝙蝠侠从他身上跃过，双手拽住了奥斯的右胳膊，一脚踏在其肩头。他一咬牙，双臂陡然发力，只听到奥斯肩膀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后者忍不住“啊”地惨叫，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但这家伙倒真是个蛮牛，到这一步他竟仍用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紧抓着蝙蝠侠披风的一角，努力试图想再站起来。蝙蝠侠不得不在他脑门上狠狠补了一脚，让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两分钟，不算太长，还来得及。
    蝙蝠侠低沉地喘了两口气，走出了仓库。此时天色已渐转昏暗，漆黑的夜幕悄然降临，没有一丝灯光的码头被黑暗无声地笼罩。直到两束灯光如利剑般从一旁黑暗的角落中刺出，浑身漆黑的猛兽带着引擎轰隆的低鸣从中奔驰而出，蝙蝠战车直线迎着蝙蝠侠的方向而来，如一匹奔向主人的坐骑。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268114724215打赏的500起点币，
    书友我追求、平天大剩想唱歌、进击的史努比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雁雁雁雀安知鸿鹄之志打赏的10000起点币！）

第八十四章 极限追击
    哥谭，贫民区的街头。
    一辆深红的法拉利和一辆深黑的军用越野，无论是那一辆出现在这儿都足够吸引眼球了，而当不和谐的组合搭配在一起只更加显眼。
    跑车的引擎高亢地咆哮，宛如声声嘶鸣回荡在贫瘠的街道之间。前后视野可见范围内都看不到半辆别的机动车的影子，两辆车一前一后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从某个转角飞掠过去时引得躺在路灯柱边蓬头垢面的流浪汉麻木地抬起头张望。
    直到那辆仿若从科幻片场中冲出来的黑色战车带着沉闷的战吼冲进街区。
    塔利娅·奥尔·古尔从法拉利的后视镜里瞥见了黑暗骑士的座驾，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身旁驾驶座上的司机脸色微变地提醒道：“主人，他追上来了。”
    “我知道。”塔利娅仍不慌不忙地躺在柔软的靠背里，“如果没追上来那我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冒牌货了。通知所有人准备迎战。”
    蝙蝠战车尾部喷吐着淡蓝的火焰，周遭空气在气焰的高温下折射扭曲。它就像上古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良驹，以绝对优势的速度追来，与前方越野车车尾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而刺客联盟当然也不会像一般的街头混混那样简单，他们虽个个都是主修忍术和武技的忍者，可那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只会用原始的冷兵器。就在蝙蝠战车即将咬上越野车车尾的刹那，黑色的车尾门冷不丁随着“咔”一声微响脱落，像枚巨大的飞镖撑着疾风盘旋而来。蝙蝠侠猛打方向盘，黑色战车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机动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绕开了那扇飞旋的铁门，后者紧接着砸烂了路边的一间电话亭。
    后门甩飞的越野车尾部露出了一部深色的加特林多管机枪，枪管半米余长，长长的弹夹像面条似地从弹匣内延伸进车身内，仿佛有着无尽的弹容量。
    黑衣忍者蹲在车尾，手动摇起了加特林的曲柄，数枚枪管被曲柄带动旋转了起来，枪身爆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喷吐出了一串长长的火舌。
    雨点般的子弹以每分钟超过一千发的射速呼啸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了蝙蝠战车的外壳和挡风玻璃上，火星随着无数弹壳四下溅开。
    但蝙蝠侠对自己座驾的防弹能力似乎相当自信，他根本不闪不避，调整回方向后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部，同时手动按下了尾部喷射的按钮。随着涡轮引擎中火焰喷吐，战车暴吼一声撕开了烟幕和弹雨，以带有强大动能的沉重车身狠狠撞击在了越野车一侧。这越野车底盘虽也沉稳，但哪里经得住蝙蝠战车的这么一撞，整个车身直接离地而起，凌空翻滚好几圈后头朝下落在了人行道上，拖着一串火花滑出了老远。那部火力生猛的加特林也在剧碰中当场化作了无数零件碎块。
    将那辆四轮朝天的越野车抛在后面不理，蝙蝠车再度提速，直咬着暗红法拉利的尾部而来。法拉利驾驶位上的司机使出了浑身解数，以各种赛车选手般的高超技巧七弯八拐，但无论如何都甩不开身后幽灵般的黑色战车。双方距离越来越小，而塔利娅却仍神色自若地端坐在副驾座上。
    双方一路追击至了一高架桥上，蝙蝠车恰在双方行至一分岔路口时即将追上深红法拉利的尾部。然而就在这瞬间，漆黑的SWAT突击战车像黄鼠狼般从分支岔道中横穿而出，车头全速重击在了蝙蝠战车的侧翼，就好似一根突如其来的撞城槌。蝙蝠车不由自主地偏离了方向，失控的车头将分岔道间的石阶撞得粉碎，驶上了相反的岔道。
    而那SWAT突击车的车头部分也在这一撞之下严重变形，挡风玻璃上也爬上了半边裂痕。它开到了塔利娅所在的法拉利车头前，像个开路先锋般护着法拉利前行。
    被撞上了相反岔道的蝙蝠侠却并未刹车，反而继续加速沿着这条岔道向前冲刺。他对哥谭的每一条大街小巷熟悉得堪比韦恩宅后面的花园，其中当然也包括这座高架桥。蝙蝠战车又穿过了两条岔道，在大桥某条分支路上迎着车流超速逆行了一段，竟从前方的某个分支路上逆行冲回了主干道，反倒提前一步抢在了那些刺客们前面。
    蝙蝠侠在战车经过最后一个转角冲回主干道的瞬间按下了方向盘边的某个按钮，细长的黑色纤维从战车侧翼飞射而出，猛地咬住了转角处的护栏。漆黑的战车划出一个巨大的钝角弧度回到主干道，迎面正对上的那辆SWAT装甲车相距已不过二十米。
    在如此的高速下，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距离了，但双方都没有减速。SWAT装甲车的司机显然也是个亡命之徒，面对突然窜回的蝙蝠车几乎条件反射地便将油门踩死，以最大马力加速撞去。而蝙蝠侠同样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蝙蝠战车尾部再度吐出了苍蓝的火舌，像脱缰的野马奔腾上前。
    间不容发的瞬间，时机短得甚至不足一次吐息。蝙蝠侠在两车即将碰上的瞬间猛打方向盘，战车再度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超高性能，硬生生从撞击的轨迹上挪了开来，涡轮引擎喷出的火焰在空气中拉出了一条淡蓝的弧线，战车侧翼射出的那枚黑色纤维在这一串运动中被崩得笔直。
    没有半点声音的碰撞，SWAT突击车以超高的时速撞在了那根黑色纤维上。巨大的冲击力通过纤维将护栏硬生生扯断了下来，但这辆装甲车却也离地而起，同样步了先前那辆四轮朝天的越野车的后尘。
    法拉利的司机早在蝙蝠车窜出的瞬间就倒吸了口凉气、紧急刹住了车，他操纵着这辆法拉利险而又险地在高架桥正中一个漂移倒转过了身形，仅两三秒功夫便转过了身来，马力全开地逆行冲出，就像在逃离什么极度可怕的恶魔。
    但“恶魔”显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意图，蝙蝠战车断开了侧翼的纤维，也灵活迅捷地调转过了车身，追着法拉利的方向同样逆着车流而上。一红一黑两辆车像疯了般在车流间左右穿梭，并保持着极为夸张的时速，高架上一时间鸣笛不断，交通一片混乱。
    可这一次那接连逃出生天的法拉利似乎终于耗尽了手段，漆黑的战车轰鸣着从后方急追而上，饶是那司机再有高明十倍的车技也已无计可施了。他眼角不由自主地瞥向副驾座上的塔利娅，只见这位恶魔之女仍端坐在座位上，面上依旧毫无波动，就好像直到这一步都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五米，那是蝙蝠车和法拉利间剩下的最后距离，这个距离下只消眨眼功夫漆黑的战车便将以它霸道的冲击力将豪华的红色跑车掀翻、变成一团在公路中间上打转的废铁。
    雷霆般的响声从夜空中厚重的云层里传来，云层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超速的残影从高高的空中以非人的速度俯冲向这条公路，有如一架锁定了轰炸目标的滑翔机。
    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沉重的蝙蝠战车在遭受一股无可抗拒的外力猛烈冲撞后离地而起，侧面着地，黑色的金属外壳与地面的疾速摩擦迸出了长长的一串火星。涡轮引擎中的火焰熄灭了，惯性使得车身一路滑出了十余米距离、直到将大桥外侧的栏杆撞得粉碎才堪堪停住。
    狂躁的野兽停下了，它浑身上下都“噼啪”跳动着电火花，引擎听上去像受伤的嘶鸣。车舱内所有系统的报警器都响了起来，蝙蝠侠头朝下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感觉脑袋就像一台即将死机的电脑机箱。
    他解开安全带，试图拉动打开车门的拉杆，但车门似乎被卡住了没有响应。
    红色的战靴踏落在了蝙蝠车满是裂纹的挡风玻璃前，来人身后还垂着红色披风。对方将蝙蝠车卡住的车门像两片废纸板一样扯了下来，随意地扔到了一边。蝙蝠侠努力地聚焦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张他已开始感到陌生的面孔，还有对方胸前那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S”标志。
    是那个山寨版的超人。该死，他看上去太像真的了。
    红色法拉利也停下了，塔利娅打开车门，优雅地钻出了车外，来到了这双手抱臂的超人身后。
    “晚安，”她微笑着道，“睡个好觉，黑暗骑士。”

第八十五章 永恒之石
    黑暗骑士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色的强光闪得他眼前一阵目晃。当他视线逐渐适应了光芒完成聚焦，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熟悉的老朋友。
    超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冷然而呆滞，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知觉，蝙蝠侠迅速弄清了当下的境况。他此时身处在一间铺满金属的房间里，双手被手铐吊在天花板下的一根横梁上。正前方有一扇白色的门和长方形的窗户，但采用的应该是单向玻璃，因为他在窗户里除了被吊在房间中央的自己与旁边那像尊石雕般站着的超人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面罩被除掉了，万能腰带也已不在腰间，但这并不意外，多数人制住蝙蝠侠后都会这么做。
    最后他目光落回了那个超人身上。两人对视了好一阵，随后蝙蝠侠淡淡开口道：“怎么？你是打算在这里跟我耗上一整天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刺客联盟的专属打手了？”
    对方仍保持着抱臂胸前的姿势，纹丝不动，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蝙蝠侠心知刺客联盟有一套他们自己的洗脑方式，这个超人显然已完全处于了被催眠控制的状态，对除了上级指令以外的话语完全充耳不闻。
    那扇白色的门正在这时打开了，塔利娅·奥尔·古尔换上了身黑色的忍者劲装走进了屋内，黑色皮革的制服将她身体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夹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嘴角挂着魅惑的笑意打量着被悬挂的黑暗骑士。
    “计算一下，侦探。”她主动开口了，“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第几次出现了？”
    “三四次吧，拉斯还活着的时候也算上的话。”蝙蝠侠淡淡说道，“但每一次结局都没有任何不同。”
    塔利娅一耸肩：“这我不否认。之前每一次都以你成功脱身、挫败联盟的计划落幕，就好像这些命中注定。”她顿了顿，微微一笑：“但这一次不会了。”
    “对于你父亲都没能做到过的事，你看上去很自信。”蝙蝠侠声音依旧冷然，他说着瞥了眼身旁站着的蓝大个，“告诉我，塔利娅，是什么让你走到了这一步？克隆超人？这听上去不像是你的主意。”
    “是的，不是我的主意，这不是任何人的主意。”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未来，侦探，是命中注定的未来，上天为我们指明的道路。”
    蝙蝠侠皱了皱眉：“说来听听。”
    塔利娅轻叹一声，道：“你也许不知道，侦探，你可能觉得在父亲死后，我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样。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变得愈发残暴、恶毒的女人，但你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是恶魔之女，命中注定的联盟继承人，我必须继承父亲的遗志、完成他未完的事业。但事情......并不是那样顺利。
    父亲死后，联盟的所有事务都收到了影响，我们的发展停滞不前，在任何方面都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我苦苦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坚信着父亲的道路前进，直到今天，上天似乎终于为我的诚意打动，为我们指明了道路。”
    她说到这儿，诡秘地一笑，接着拿起了进来时就带着的那台平板。她在屏幕上操作了一阵，接着将其倒转过来展示给蝙蝠侠看。
    那似乎是某间实验室的实时监控。蝙蝠侠看到画面中央是一片圆形的空地，几根椭圆的能量柱体围绕着圆的外弧整齐地排列，每一个柱体内都翻腾着暗红的能量，看上去就好像蕴藏着滚滚雷霆的某种液态物。每个柱体底部都接满了各式各样的线路，大量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在房间里做各种测试并记录数据。
    “那个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谕？”蝙蝠侠问。
    塔利娅收回平板，笑道：“不错。记得菲律宾海这阵子的异常气候么？这些石柱就是罪魁祸首。我们在那片海域的海底找到了它们，我们的专家称呼它们为‘永恒之石’。”
    她停顿了一下，续道：“你一定在好奇这几根柱体和站在这儿的蓝大个有什么关联，别急，很快就到那个部分了。我们对‘永恒之石’的了解还知之甚少，目前我们只知道它们是非常强大的时空能源体，也许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的运作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它会释放惊人的能量将海搅得天翻地覆，有时候它又会从不同时代、不同空间的时空流里传送些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过来，而又有的时候，它们会向使用者展示未来、指明一条光明的大道。”
    “所以那就是你们所谓的‘永恒之石’展示给你们的未来了？”蝙蝠侠低沉地问，“克隆超人征服世界？它教会了你们怎么克隆氪星人吗？”
    “比那更好。”塔利娅诡异地一笑，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又是一阵操作，接着再次将屏幕倒转给了蝙蝠侠看。
    似乎是来自另一个监控录像的画面，画面正中是个两米余长的培养舱，隔着淡黄的玻璃能够看到，穿着蓝色制服、胸前印有“S”标志的氪星人正静静躺在其中。他双目紧闭，双手交错于腹间，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它给我们送来了一具真正超人的尸体。”
    这一瞬蝙蝠侠感到大脑“嗡”地一震，呼吸几近静止。
    就在几天前，他刚刚确认了克拉克·肯特仍活在世上，只是已失去了记忆和能力，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平凡而幸福地活着。
    而假如塔利娅说的是实话，那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不是说明未来某一天，克拉克终将重拾记忆、再度披上战袍，并注定在未来的某一次更加惨烈的战斗中为这个世界献身？
    这个想法让他的大脑几乎停滞，他双目死死地盯着平板屏幕中那双目紧闭的超人，直到塔利娅将屏幕从他面前抽走。
    “他从哪儿来的？”蝙蝠侠嗓音低沉到了极点，“未来吗？”
    塔利娅耸耸肩：“谁知道？‘永恒之石’有时会从未来送来东西，有时也会从过去......它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与时间线紧密相连，我们目前对它的运作方式完全一无所知。但重要的是，它在联盟最危机的关头给我们送来了大礼。这个，就是我们达成终极目标的钥匙。”
    她说着，走到了那像雕塑般站着的超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看，他多完美。我们复制了超人生前完整的记忆，从他记事起最微小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们唯一做的改动，就是移除了他的道德观和行为准则，并为他灌输了联盟的标准。”
    “你是指移除了他的人性和灵魂。”蝙蝠侠沉声道。
    “我只是让他去做了以前的超人从不敢做、但是早就应当做的事。”塔利娅道，“超人的力量是给这腐朽世界的恩赐和礼物，而他太过懦弱，不值得拥有。但现在，联盟将借助这股力量达成我们自成立以来一直追寻的终极目标！从今往后世间将再无战争，人类社会将被统一，犯罪将被杜绝。人类将在联盟的引领下走向前所未有的完美纪元，我将带领联盟完成就连我父亲也从未做到过的伟业！”
    “然后你将成为那个新世界的统治者，是么？”蝙蝠侠冷冷问道。
    塔利娅微笑：“如果人们需要一个领导者，那么是的，我将会坐上那个位置。”
    “那么那就使得你和其他的野心家没有任何不同，塔利娅。”蝙蝠侠道，“而你也会加入他们的结局——失败。”
    “也许吧，可这次不会是在你手里了，侦探。”塔利娅道，“我之所以等你醒来，除了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想分享这一切成果的人外，更因为......好吧，我得承认，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些感情。我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你能加入我，一同构筑新的世界。我没法也对你洗脑——你强大的意志总是令我和我的父亲都十分钦佩，所以你必须是自愿的。”
    “那么你该知道我的回答。”
    塔利娅无奈地一叹：“当然，我知道。你得知道我仍然爱你的，布鲁斯，可你让我别无选择。你是联盟接下来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但至少我可以让你死在你曾经最好的朋友手里，并且我相信你不会感觉到一丝痛楚的。我只但愿也许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我们最终有机会能走到一起吧。”
    她收起平板，拉开了房间的门，临走前冲着站在房间内的超人使了个眼色：“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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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友遗忘之域、今世闲人、落尘之雪殇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八十六章 催眠开关
    塔利娅离开了这白色的房间后，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蝙蝠侠和那克隆超人两人。那个超人听到她留下的“杀了他”的指令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缓步走到了蝙蝠侠面前，右手五指张开按在了后者心脏的部位。
    蝙蝠侠胸前一沉，巨大的压力令他几近窒息。他咬着牙，直视着这克隆超人天蓝色的眸子，简直和他记忆中的正版如出一辙。
    “如果......你真的享有他的记忆，”蝙蝠侠低喘着道，“那你应该也记得这个，听好了，克拉克。”
    塔利娅站在外面的走廊中，隔着单向玻璃观察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听到这里她只是淡漠地一笑，没有制止。她对联盟的洗脑技术有相当的信心，已经彻底沦为联盟傀儡的克隆超人绝不会只因几句空洞的煽情话语就回心转意，这可不是什么情节狗血的电影。
    于是她仍淡定地抱臂站在窗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她没料到的是，仅十数秒之后她就开始为这个决定后悔了。
    蝙蝠侠没有说任何所谓的煽情话语，也没有把超人过去的爸妈女友朋友什么的当武器搬出来。出乎意料地，从他嘴里吐出的只有长长一串发音怪异、晦涩难懂的音节，听上去就像某个偏远国家的语言。
    塔利娅皱起了眉头。她精通多国语言，就算是她所未系统学习过的语言只要听到一句她也能大致推测出是来自什么地区，因为特定区域的语言系统总是或多或少有着相似之处。但蝙蝠侠一口气流利地说了两三个完整的句子，她却对这一串古怪的发音毫无头绪。
    除非......这根本不是地球上已有的语言系统。
    塔利娅开始意识到不妙时，房间里的超人脸色已经变得极其古怪了。他放开了蝙蝠侠，跌跌撞撞地后退，右膝关节一软半跪在地，沉重浑浊地喘息了起来。
    塔利娅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完全拷贝了正版超人记忆”的这个部分使得她对克隆超人完美的洗脑出了差漏。
    多年以前，当正义联盟还在、蝙蝠侠和超人还被人称作“世界最佳搭档”时，超人曾在一次魔法事件中受到精神影响而失控。他那一次暴走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最后蝙蝠侠和联盟合力才勉强将他制住，最终帮助他恢复了神智。
    那之后超人非常自责，为了以防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他请求蝙蝠侠在自己脑海深处种下了精神暗示，就像一枚电脑强制重启的按钮。一旦他再次陷入被精神操控的状态，只要对他当面说出特定句子就能使他的大脑强制重启、摆脱洗脑。
    而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能激活这个开关的关键句的人，正是蝙蝠侠。他们用三句氪星语作为关键句，超人亲自教会了他这三句话，一遍又一遍地替他纠正，直到他在睡梦中都能一个音节也不错漏地背出来。
    塔利娅失误的部分就在于她给这克隆体灌输的记忆实在太过完整了，甚至连蝙蝠侠种在超人脑海里的催眠开关也完整地复制了下来。而此时站在窗外的她虽然没弄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也很快意识到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会十分不妙。她转身快步走出了白色的走廊，出门时对门口守门的两个忍者下令道：“封死这片区域，给我调更多的人手过来，尽可能久地拖住他！”
    她的警觉是对的。几乎就在她后脚跟刚离开金属自动门的刹那，超人便重新抬起了头来，目光仍然狠厉而冰冷，但已经有了神采。
    那对危险的目光率先落在了仍被吊在他面前的蝙蝠侠身上。
    “布鲁斯。”他低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蝙蝠侠心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咬着牙道：“克拉克，别......”
    超人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他们有多危险，布鲁斯，别试着阻止我。在这儿好好呆着，至少这一次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会让你活命。”
    说完，他不再理会被悬在天花板下的蝙蝠侠，转身一拳打飞了被上锁的房门，走进了外侧洁白的走廊。
    这会儿这片区域已在塔利娅的指令下被彻底封锁，一层又一层千斤重的复合金门将整条过道和外界隔断。超人刚一走出房门，走廊两侧的墙壁中便倏地弹出了两列自动化的加特林枪管，咆哮着向他喷出了火舌。
    密集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在蓝色的钢铁之躯上，一瞬间又纷纷弹开。被挤瘪扭曲的弹壳在狭窄的过道空间里来回飞溅反射，枪声层层叠加几乎震耳欲聋。
    超人不紧不慢地顶着弹雨走过了长长的过道，双目射出了红热的激光束，有如一把激光手术刀将每支枪管拦腰切开，随着火焰和爆响化作了废铜烂铁。他走到下一扇被封死的复合金门前，轻描淡写的一拳像炮弹般将门板捶得深深凹陷、横飞而出，然后继续迈入了下一条过道。
    白色地板上的一块地砖被他深红的战靴踩得轻陷了下去，压力感应的机关被触发，成吨重的机关从天花板上向他脑门直坠下来。但他压根连眼睛都懒得向上翻一下，看也不看地照头顶来了一拳，巨力直接轰得这沉重的机关重新缩进了天花板，内部弹簧发出了被崩断的悲鸣。
    破开第三扇门后，那五花八门的机关似乎总算被用完了，外面的长廊中迎接他的是一堆舞刀弄剑的忍者。超人顿住脚步，望着对面七八个忍者手里寒芒闪烁的刀具，心下忍不住地感到好笑。
    但必须承认的是，在面对绝无可能战胜的敌人时刺客联盟的忍者们表现出的忠心程度还是值得肯定的。他们在明知徒劳的情形下仍丝毫不惧地齐齐扑身而上，半秒后便在一阵从通道间肆虐而过的红蓝飓风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全部都断了气。
    克隆超人在外面大杀特杀的同时蝙蝠侠也没闲着，到这会儿他总算用藏在手套里的钢丝弄开了手腕上的镣铐追了出来。他在对面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万能腰带，顺手戴上后迅速沿着过道中满目狼藉的痕迹追去。
    他必须在这个克隆体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之前阻止他。

第八十七章 克隆
    刺客联盟的忍者们或许个个都是武术大师，精通各种搏击术与武器使用，可这些技巧在面对一个神一般的氪星人时就发挥不了半点作用了。那克隆超人只花了几分钟功夫便几乎打穿了整座基地，所经之处留下了满地鲜血和尸体，场面颇为令人反胃。
    但直到最后一名挡在他面前的忍者倒下，塔利娅·奥尔·古尔的身影仍没有出现。超人以X光视线迅速扫遍了整座建筑的结构，很快锁定到了他唯一还未踏足的一片区域。渗铅的结构阻断了X光的透视，但作为这整座基地里唯一的含铅结构简直就好比在大门处贴上了“我就在这儿”的标签，着实显眼。
    超人冷笑一声，用身体暴力地贯透了层层墙壁飞至了那扇含铅的厚重门板前，仍是轻描淡写地一拳轰开，大踏步迈入了房间内。
    一个灰白色的房间，看上去似乎是间实验室，正中央被划出了一片圆形空地，那一圈被称作“永恒之石”的能量柱体呈环形列在外围，柱体内蕴藏着似某种暗红液体般的能量，暗红色的光芒危险而又美丽。
    这个房间中似乎没什么有战斗能力的单位了，超人向实验室一角瞥了一眼，只见那些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个个都像遇见灰狼的小白兔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模样颇为好笑。超人无视了这些毫无威胁力的研究员们，大步走向了房间尽头处的下一扇门。
    徒手撕开这扇门，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线极度昏暗的房间。黯淡的幽蓝色光芒充斥着整个厅室，开阔的空间中整齐地摆着一列列两米多高的生物培养罐。
    超人漠然地走到两列玻璃器皿之间，却在扫到浮在这些器皿中生物的瞬间震住了，如触电般地怔在了原地。
    他在这些罐子里看到了他自己。
    黯淡的蓝色液体填充着每一个玻璃器皿，无数气泡“咕噜噜”地从这些玻璃罐底部升起，在升至顶部挡板的过程中逐渐消失。数不清的克拉克·肯特双目紧闭、漂浮在这些玻璃罐里，就像一个个沉睡中的大男孩。
    克隆超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浑浊了起来，他似乎被这景象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向后小退了两步。但这也难怪，这大概是任何人看到一整屋自己的克隆体时的正常反应。
    “完美，不是吗？”
    塔利娅·奥尔·古尔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阴影里传了出来。超人似是倏然惊醒，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里又亮起了灼热的红芒。
    塔利娅不紧不慢地提起了银色的手提箱，早已解锁的箱盖被万有引力揭开，露出了固定在箱内的那块她用十亿美拍回来的氪石。
    超人脸色骤变，跌跌撞撞地退后两步半跪在地，单手支撑在地面上剧烈喘息。
    塔利娅将箱中那块绿光闪耀的石头取出在了手中，接着将提箱扔到了一边。她绕着半跪的克隆超人走了半圈，最后轻轻蹲下在了他身边：“真是遗憾呢，我本来还挺喜欢你的，毕竟你是我们的第一例成功作品。但多谢黑暗骑士为我们指出了设计上的致命缺陷，我不得不把你除掉了，并且我们会把这个缺陷从接下来的新个体中抹去。”
    超人趴伏在地上低沉地喘息，那块小小的石头使得他仅仅是抬头直视塔利娅的面孔就已用尽了全力。他从牙缝中挤出道：“你不会......成功的。蝙蝠侠是对的......你不过是又一个丧心病狂的独裁者而已。”
    “是么？”塔利娅冷笑，“那你呢？你的所作所为又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凭着一己意愿干涉世界各地的政治，打击武装力量，独自一人扮演了法官、陪审团和刽子手等所有角色，在我听起来挺像独裁者的。”
    克隆超人摇头：“不，那不一样......我只是希望无辜的人民能过得更好。”
    “瞧？我们俩最终还是一样。”塔利娅低叹了一声，摸出了一把寒芒冷厉的匕首，“不过遗憾的是，你的使命还是到此为止了。不过作为我们最初的实验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很出色了。”
    顿了一顿，她左手持着氪石，右手则将匕首架在了超人的脖颈上：“我早就听说暴露在这块小石头下的钢铁之人会变得脆弱不堪，正巧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试一试。”
    超人咬紧牙关，他还想反抗，但贴在脸颊边的那块氪石仿佛抽走了他浑身的力量，让他虚弱不堪。他能感受到喉咙上刀刃的冰冷，刃口已割开了皮肉少许，渗出了一丝血痕。
    他清楚地知道，也许他真的会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蝙蝠侠突兀地出现在了被超人撕开的门口。他看清房间内形势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余地，一枚蝙蝠镖本能地就出现在了手中，在一列列培养罐间划出一道黑色弧线直冲塔利娅左手举着的那块石头飞去。
    精准的命中，氪石被蝙蝠镖击飞，在幽蓝的空间中划出一条绿光闪耀的抛物线滚落至了两个培养罐之间。
    无边的力量几乎在离开氪辐射范围的刹那涌入了超人体内，他低吼一声，肩膀一振将塔利娅从背后震飞了出去，双目燃起了红热的光芒。他猛地扭头，目光直指不远处那枚可憎的绿色石头，温度堪比太阳光球层的热视力冲击直接命中，一瞬之间便将那块价值十亿的小石头烧成了灰烬。
    塔利娅背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的金属墙壁上，浑身骨骼都在作痛。但她仍咬着牙支撑起身，迅速隐没进了房间黑暗的角落里。
    力量逐渐恢复，超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形重新悬浮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光线昏暗的房间。他目光冷然地在房间内所有浮着和自己相同的克隆体的玻璃罐间扫过，瞳孔再度烧得通红。
    “克拉克！”蝙蝠侠大喊了他一声。
    超人眼中的红芒消失了一刹那，他瞥了蝙蝠侠一眼，道：“我做的都是我认为正确的事，布鲁斯，并且我从不为之后悔。”
    红芒紧接着再度亮起，克隆超人嘶声大吼，粗壮的两道激光束就仿佛两柄重剑在房间内横扫而过。那些玻璃器皿接二连三被拦腰切开，蓝色的液体像洪水般淹没了大半的房间，大量液体在几千度的高温下蒸发，水汽遮蔽了大半的视野。
    这些虽都是超人的克隆，但他们还都未完全成型，自然也从未接触过太阳光，身体素质只和寻常人类无异。横扫过去的热视力转瞬夺走了上百个克隆体的性命，接着贯穿层层墙壁、将整座建筑设施切割了开来。
    蝙蝠侠勉强在整个结构坍塌前脱离了出来，白色建筑几乎在他冲出户外的瞬间便在他身后坍塌，爆炸释放的气浪将他整个人凌空掀起，裹着披风沉重地坠在了地面上。
    制服抵消了部分冲击，但他仍感到了一阵轻微的脑震荡。他沉重地呼吸着混着浓重硝烟味的空气，吃力地支撑起身，却只见那蓝色身影已从建筑废墟中倏然破出、悬在了他面前八九米高的空中，红色披风在夜色与黑烟的背景下起舞。
    超人倏地落在他面前，靴边气浪升腾。
    两人隔着浓烟对视良久，超人冷然道：“别挡我的道，布鲁斯，我不会停手的。”
    蝙蝠侠站直了身子，沉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阻止你。”
    “好吧，那你让我别无选择。”超人轻轻闭上眼睛，低叹了一声，双目重新睁开时已充满了杀意。
    “......那我将不得不在此解决掉你，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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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超人之战
    “他们说，蝙蝠侠总是有备用计划，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况。”超人隔着约十米的距离直视着蝙蝠侠，低声问道，“那现在告诉我，在我用热视力把你彻底蒸发之前，布鲁斯......这种情形，你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分毫不移地紧盯着蝙蝠侠藏在斗篷里的双手，他十分确信蝙蝠侠的十指都老老实实地贴在大腿边，没有按在腰带的任何一个暗格上。正如他所说，这个距离下他能在蝙蝠侠的手指触及多功能腰带的任何一个暗格前用热视力将他烤熟，哪怕他在腰带里还藏着枚备用氪石也已无力回天。
    “你是对的。”蝙蝠侠淡淡地开口了，超人注意到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半点动作，“我的确还有计划......那个计划就叫做后援。”
    也许是他注意力太过集中在蝙蝠侠身上了，以致于夹杂在废墟燃烧的轻响之间从高空中传来的空气撕裂声都被他忽略了，直到“后援”这个音节从蝙蝠侠口中吐出，超人才猛地意识到耳边几近撕裂空间的巨响。
    “嘭！”
    两个拳头同时命中的轰响整齐地叠加在了一起，仿若两发洲际导弹同时轰击在超人身上。气流呈螺旋状原地爆开，废墟的烈焰间升腾的黑烟顷刻间被吹得烟消云散。超人在这两拳爆发的巨力下倒飞而出，红蓝残影就像点水的蜻蜓在地面上连碰三次，最终砸垮了基地中一栋柱型建筑。
    杰伊和卡拉一左一右降落在了蝙蝠侠面前。卡拉向他回瞥一眼，笑道：“看来世界是真的进入新时代了，就连蝙蝠侠也会主动请求帮助了。”
    蝙蝠侠白色的目镜动了一动：“我还有很多其他方案，但阿尔弗雷德坚持选用这一个。”
    “当然了，先生。”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十分适时地从他蝙蝠面罩中刚刚恢复的通讯线路里传了过来，“因为就我对您的了解，您的其他计划可能都包含缺胳膊少腿的风险，到最后费劲把你修补回来的人还得是我。”
    不远处倒塌的那柱型建筑的废墟“轰”地一声爆开，无数砖石碎块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出，披风飞扬的身影从中倏然冲出，浮在半空，如炬的目光恶狠狠地在新出场的两位氪星人身上扫过。
    “呃，新消息。”杰伊道，“他看上去发火了。”
    “那个不是克拉克。”蝙蝠侠提醒，“他或许看上去很像，但他只是超人的一个克隆，并且不具他本人的情感和道德观，那使得他和真正的超人完全不同。”他顿了一顿，“意思就是你们不必留手。”
    “好极了。”卡拉右拳重重地捶在了左手掌心，“我正需要这句话。”
    超人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拳头，骨骼隐隐发出轻微的炸响。他身后的披风无风自起，悬空的脚底下方的碎石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牵引般开始沿着特定纹路旋转。废墟上熊熊燃烧的烈焰宛如一张巨大的背景布般摇曳，短暂而诡异的宁静就仿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约莫三秒的停顿，三个氪星人同时“嘭”地爆发而出，气浪卷着浓尘贴地横扫。蝙蝠侠不得不后退数步，抓着披风掩住了口鼻，黑色斗篷在惊人的风压下鼓动。
    剧烈的战斗迅速转移到了上百米的高空，阵阵碰撞的巨响就好似来自天边的炮鸣，沉重而浑浊，并飞速地向着更远的方向转移。
    刺客联盟的这个基地选址在哥谭郊外的一片人烟罕至的密林中，距哥谭市仅不过四五英里的路程。激战中的三个氪星人眨眼功夫便从丛林和荒野上空掠过，迅速向着哥谭城区落去。
    杰伊在激烈的攻防中一个不慎被克隆超人击中，身体顿如一枚空袭的炮弹俯冲而下，带着声轰然巨响从一栋高楼间拦腰撞穿。他落地的瞬间路面上爆开了一股肉眼可见的骇人波纹，沥青路面被沿着波纹掀翻了过来。
    杰伊晃了晃沉闷的脑袋，从自己身体砸出的深坑里半坐起身。另两道残影正在此时也从高空俯冲而下，砸在了距离他的落点大约半英里的距离，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浓重的烟幕几乎遮蔽天日，卡拉的身形于数秒后从撕裂烟幕倒飞而出，有如一把利刃将马路上横七竖八乱作一团的车流拦腰斩断。
    卡拉背靠着一辆车门被自己撞得深凹下去的汽车坐在地面上，吃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但她的敌人却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另一道红蓝的残影紧接着从烟尘中破出，带着空气摩擦的尖啸直冲而上。
    超人右拳高举，钢铁般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卡拉头顶，一辆空巴士冷不丁横扫而至，像一根棒球棍猛击在了他身侧。超人顿时凌空加速，宛如一枚飞跃球场的全垒打重新升入了高空，数秒后几条街外又一栋大厦外侧的玻璃骤然炸开。
    杰伊将那外壳在撞击中严重变形的巴士扔到一边，伸出手将卡拉拉了起来，嘴里嘟哝着：“希望他们不会叫我们赔这些......你还好吗？”
    “我？完全没事。”卡拉甩了甩脑袋，将搭在肩上的金发撩到了身后，“好吧，也许除了刚刚脑袋有那么点晕。那家伙简直就和我印象中的超人一样能打。”
    “但我们能搞定。我是说，我们有两个，而他只单枪匹马......”
    杰伊的后半句话在他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被生生咽了回去。就在他们面前几条街外，一栋看上去可能有好几十层楼高的摩天大厦在滚滚的浓烟中拔地而起，凭借超人类的目力他们能透过浓烟看到那在底部托举着这栋高楼的渺小人影，他举重若轻，看上去就像一只轻松扛起大象的蚂蚁。
    杰伊咽了口口水：“好吧，也许......也许会比我想象的要难一点。”
    克隆超人低吼一声，双臂一振，整栋楼房顿时拖着滚滚的黄尘向两人头顶砸来，声势骇人异常。

第八十九章 冰山赌场
    哥谭港，水上。
    如果要评出一座全哥谭最领异标新、吸引眼球的建筑，这名号目测非这座靠在哥谭港边的赌场莫属了。那是一座闪耀着晶莹剔透光辉的建筑，通体呈璀璨的水蓝色，就好似用无数冰锥构筑的一般。它的名字也正如其形象一般——冰山赌场，整座建筑就好似从水下探出半个身子的南极冰川，美丽而透着寒芒。
    这是哥谭黑帮的一把手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私人赌场，明面上是家合法经营的产业，是哥谭各界有头有脸的任务周末最常打发时间的场所之一，但实际上它还同时担任着为老板洗钱的职责。这一点蝙蝠侠知道，哥谭警方知道，就连哥谭街头随便哪个小混混也知道，可多年来就是没人能够证明这一点。
    然而今天，显然不是企鹅人和他的冰山赌场的幸运日。
    赌场内的贵族们正一如往常地享受金钱博弈带来的兴奋和刺激，灾难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冰晶般的穹顶毫无征兆地在一声“哐啷”的巨响中被砸穿，肉眼不可见的残影拖着几近着火的空气猛坠而下。一张赌桌从正中被砸成了两截，筹码和扑克满天乱飞。
    宾客们惊声尖叫，纷纷作鸟兽散，偌大的赌场内霎时间乱得像炸开的油锅。光滑如镜面般的地板被砸出了巨大的凹痕，两个装束几乎别无二致的超人正落在裂痕的中心剧斗，双方每一拳都带着呼呼大作的风声，震得整个冰山赌场的结构低声嗡鸣。
    卡拉半分钟前在六十多米的空中被这克隆超人正中一拳，这会儿暂时坠落到了对岸的码头。杰伊和克隆超人在这半分钟内超速对攻了上百招，一路打进了这座赌场，形势激烈异常。
    杰伊找到机会一拳猛轰克隆超人面颊，紧接着当胸补了一记沉重的肘击将超人击得倒飞而出，“嘭”一声嵌进了冰晶般的墙面，就好像用重锤敲在一面镜子上。杰伊不依不饶地追击上前，却又被对方随手抓起身旁的一张轮盘机像网球拍一样拍至一边，连连滚了两圈。
    超人身形一闪，身形消失了半秒，重新出现在杰伊面前时双手已抱起了一部老虎机。杰伊双手支撑着地面刚半爬起身，那部老虎机便在他脑门上轰然砸碎成了无数飞舞的零件。杰伊身体再度向下一沉，径直贯穿了厚重的冰晶地板向下坠去。
    赌场老板企鹅人的办公室十分不巧地就埋藏在赌场地底，办公室隔壁就藏着他的超级金库。金库门采用了军用级别的三层加厚合金，上面布满了好几十万伏的高压电，同时还采用了当前你在世界范围内所能购置到的最先进的安全锁。而就算如此，科波特还是选择把金库安置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在冰山赌场地下军事级堡垒般的办公室隔壁。
    意外发生时，科波特正在他的办公桌前唾沫横飞地训斥三个办事不利的下属。三个体格强健的大汉被眼前这不足一米五的小矮个训得满脸口水，却个个都唯唯诺诺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甚至没有胆量揩一下满脸的唾沫星。
    科波特一口气训了五分多钟，直到他的口水似乎终于濒临枯竭才短暂地停歇。他恶狠狠地扫了这三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子一眼，总结般地威胁说，你们直到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会怎么样吗？我会把你们蠢爆了的脑袋一个个轰得稀烂，啪！啪！啪！
    他说着的同时用短小的手指比成了枪状，口里还模拟着开枪的声音。他只想吓吓这些蠢货，却没想到正在他啪啪比划的瞬间，后面的天花板竟真的“轰”地一声被从上方贯穿了下来。
    那三个大块头看上去吓破了胆，几乎就要晕过去，而就连科波特本人也被吓傻了。他办公室的天花板里面可是塞着层五十厘米厚的高强度装甲，就算导弹直击也没法贯穿。然而这会儿一道他压根看不清的影子刷地就穿透了他的层层防御落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就像用圆珠笔戳破一张纸那么简单。
    夹杂在碎石和几片金属板间落地的杰伊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缓缓站起身。他有些疑惑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只看到一个侏儒一样的小个子缩在办公桌后面，只露着个架着单片镜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
    呃那个......是企鹅人么？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将他打穿到地下的敌人紧随其后追了进来。杰伊听到背后风声的刹那便猛地转头，硕大的拳头已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劈头盖脸将他轰得射穿了这个房间，砸进了隔壁那超级金库的大门前。
    杰伊从一堆碎石瓦砾间爬起身，不经意地扫过了身侧金库那扇巨大的合金门，无意看到了埋在墙壁内的线路以及布在那扇门板上的高压电流，不禁心念一动。
    超人悬浮而起，身形“嗖”地从杰伊在墙上撞开的破洞中冲入，如一支离弦之箭猛地追来。杰伊身形横移，带着一串残影避开了超人这一拳，反手抓住了对方身后披风的一角。他手上发力将超人连同那披风一起拽了回来，一拳猛击对方面颊。超人踉跄退步，还未及站稳，杰伊紧接着又回身补了一肘，接着按着其后脑勺将他的面颊狠狠摁在了金库门上。
    几十万伏的高压电像无数匕首攒射向超人的面颊，电火花“噼里啪啦”地四下炸响，听上去就像一节长长的鞭炮。克隆超人被按在那扇门上数秒有余，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吼，接着冷不丁地反手一肘将杰伊轰退。他紧接着双手五指一左一右深深插进了那沉重的合金板内，一发力间竟将这整扇门从它所在的位置生生掰了下来，埋在墙内的无数根线路被拦腰扯断，电火花发疯似地迸溅。
    超人低吼一声，全力向前一掷，沉重的门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杰伊直射而去，速度快得匪夷所思。杰伊甚至不及起身，靠坐在墙壁上便伸出双手想要接住，最终被连人带门一起砸穿了身后的层层墙壁，远远地飞出了赌场没了踪影。
    超人走到被他砸穿的洞口，顿住脚步，突然冷冷地向缩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四个罪犯扫了一眼，顿时吓得几人魂飞魄散。科波特尽全力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连连保证他做的都是正当生意，绝对和那些罪犯小人沾不上边。
    结果超人只冷哼一声：“你也在我的名单上，企鹅。收敛一点，否则我一完事就回来找你。”
    话音落下，也不等对方反应，他便“嗖”地一声从层层破洞中追了出去，只留下满屋飞扬的尘土和几名吓得面如土灰的罪犯。
    也许这种情形下继续跟着企鹅混下去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三个之前被企鹅训得灰头土脸的犯人屁股下意识地往金库的方向挪了几寸，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张望里面小山一样一摞摞的绿色钞票。
    “想都别想，废柴们！”科波特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瞬间恢复的气势与刚刚面对超人时判若两人。
    于是这几个可怜巴巴的小弟瞬间又回忆起了企鹅老大的可怕，急忙畏畏缩缩地缩回了脖子，老实地坐回了原地。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九十章 VS塔利娅
    哥谭郊区，火光冲天的密林之中。
    塔利娅·奥尔·古尔咬着牙掀开了一块爆炸中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石块，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她撩开额前茶色的秀发，雪白的面庞上已经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巨大的石块在坍塌的瞬间就压倒在了她身上，但同时却也保护了她在后续过程中受到更严重的伤害，说起来运气还应当算是不错。她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已付之一炬的基地设施，想到被埋在烈焰和废墟下的那大批的精英忍者、尖端研究人员甚至克隆体和永恒之石，懊恼和气愤仿佛化作了热血直冲头顶。
    她轻扶着额头靠在半截断壁边喘息了片刻，一声极轻微的“沙”的响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听起来像是斗篷与空气摩擦的微响。
    “哦，拜托，”她头也不回，像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就一次，你也看到我的损失了，你就不能同情一下、偶尔放过我一次么？”
    “没可能，塔利娅。”蝙蝠侠全身都裹在宽大的斗篷里，站在她身后冷然说道。
    “好吧。”
    她顿了少许，转身的刹那脸色骤变，两枚飞刀同时划着冷厉的银白弧线飞旋而来。
    蝙蝠侠从斗篷下抽出枚蝙蝠镖“当”地将其挡下，塔利娅却已趁势飞身而上。她双手各执短刀，舞得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嘶声怒喝道：“都是你，每一次都是你！为什么你就非得永远跟我对着干？为什么每当事情一有转机，你就一定得来把它搅得乱七八糟？”
    蝙蝠侠神色漠然，双手各捏一枚蝙蝠镖连连接住塔利娅的攻势，黑色和银色的弧线在火焰背景下接连交击，清脆的碰撞声如铃铛般嘹亮。
    塔利娅似乎是真的动了怒，她所学的招式本就招招致命、狠辣凌厉，此时裹挟着她的怒火只显得更加凶戾。两柄短刀像毒蛇般上下蹿腾，闪烁的银光就好似毒辣的眼睛，机敏地寻找着能用以突破的破绽。
    她似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致在看到蝙蝠侠动作瞬间的生硬滞涩时想也没想便将短刀递了出去，却恰恰踏入了一个精巧的陷阱。蝙蝠侠在她手腕上沉重一击，将她手中的短刀远远击飞了出去，于火焰下凌空划出了几朵刀花。塔利娅手臂条件反射地一缩、身子本能地退到了蝙蝠侠的有效攻击范围外，却不想蝙蝠侠手中飞镖霎时脱手，低声嘶吼着向她面门甩至。
    塔利娅别无选择，只能用手上剩余那柄短刀将直冲面门的飞镖拨开，但这也更中了蝙蝠侠的预期。几乎在她将蝙蝠镖格开的刹那蝙蝠侠便擒住了她的手腕，以反关节擒拿缴了她手上剩余的武器，紧接着右肘猛击她那已满是鲜血的面颊。塔利娅只觉脑门再度一沉，强烈的晕厥感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方向感，只连连倒退。
    蝙蝠侠并未急于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冷眼相望，白色的目镜后冷漠的眼神仿佛透着挑衅的意味。
    塔利娅不由更加气恼，就好像自己被轻视了一般。她弓身从黑色皮靴中麻利地抽出了备用的匕首，大喝一声再度上前，气势比之先前犹有过之。那枚短小的匕首在她手中灵巧地翻飞，幻化出的无数刀光仿似千变万化，如狂风般席卷而来。
    但蝙蝠侠面对这更加凶猛的攻势表情却仍丝毫不改，一边后退一边用手套格挡拆击。塔利娅此时已红了眼，想也不想便单刀直入，刀刃如风地朝蝙蝠侠侧脸挥去。蝙蝠侠借手套护甲的防护徒手抓住了锋利的刃片，一拳直击她肩胛骨，塔利娅吃痛下不得不再退了两步。
    “放弃吧，塔利娅。”蝙蝠侠冷漠道，“你受伤了，而且你头脑不清晰。稍微想想，你就会知道被情绪左右的境况下你不可能赢得了我。”
    “闭嘴！”
    塔利娅厉叱一声，改以腿功袭来。她在腿法上似乎也很有些造诣，紧裹在作战服黑色的紧身裤下的长腿时而如鞭般抽打而上，时而又灵活轻巧地正面弹击，短短十招内便混含了来自多个不同地域不同流派的武技。她自出生起便被当做恶魔的继承人以最苛刻的标准培养，武术上确实有些过人的本领。
    可惜她的对手更强。
    蝙蝠侠小跳躲过了她一记扫堂腿，接着敏锐地识破了她的一连串假动作，右手如电地抓住了她直向自己面颊横扫过来的脚踝。塔利娅鞋底的机关“咔”地一声被触发，尖锐的刀尖从她鞋尖处弹出，在距蝙蝠侠面颊仅不过毫厘的位置被挡了下来。而蝙蝠侠只斜眼向这近在咫尺的暗器略瞥了一眼，仍是面不改色。
    他猛地将塔利娅这一腿甩开，紧跟着回身侧旋、反身一脚直蹬对方柔软的小腹。塔利娅闷哼一声，口中禁不住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仰头倒在了满是碎渣的地面上，棕色的长发散了一地。
    “我得承认，一般而言我对你的确有一定的容忍度。”蝙蝠侠斜视着虚脱地躺倒在地的塔利娅，沉声说道，“但这一次，你过线太远了。所以游戏结束了，塔利娅。你和你的组织，这一次我要把你们彻底打尽。”
    塔利娅不再看着他了，她仰躺在地面上，胸脯随着沉重的喘息剧烈起伏，瞳孔中倒映着那燃烧着的断壁残垣，突然间笑出了声，疯狂而透着苦涩。
    “你不懂，布鲁斯，根本就不懂。但这也理所当然——像你这样的人，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你永远不可能会理解。”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肌肉松懈了下去，似乎终于彻底放弃了。
    蝙蝠侠缓步走上前，从万能腰带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接下来只要新超人和超级少女解决那最后一个克隆体，一切就终于要落幕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塔利娅先前展示给他看的那来自未来某个不知名时间线的超人尸体的画面又一次跃入了他的脑海，那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庞，紧闭的双眼，毫无声息的冰冷躯体从那一刻起就深深印在了黑暗骑士的脑海中，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怀。
    他晃了晃脑袋，尽力想摆脱这个画面以及它所延展出的一系列糟糕的假设。也许他只是在杞人忧天，也许那根本不是超人，只是又一个因为某种原因诞生的克隆体，又也许那只是塔利娅为了试图攻克他的心理防线而编造出的一个谎言。
    可万一......那是真的呢？
    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就在这一瞬间从碎石堆积的废墟下爆发了出来。两人不由自主地齐齐向着那个方向扭过头去，只见一股墨绿的冲击毫无征兆地从燃烧的废墟下爆出，压在上方的层层废墟刹那间像浪花般被炸开，刚刚还张牙舞爪的火焰巨魔顿时就畏缩地被那股冲击压了下去，霎时间尽数熄灭。
    “永恒之石。”塔利娅当下便反应了过来，“它又自行激活了。”
    “它做了什么？”蝙蝠侠厉声喝问，却只换来塔利娅无奈地一耸肩。
    “谁知道？可能是任何时间线里的任何东西。”她说，“要我说，那玩意儿就像活的一样。有时候它会送给我们礼物，有时候却也会送来很糟的东西......可能会非常非常糟。”
    就仿佛为了应验她的话语，那破开的废墟中央爆发出了一声通天彻地的轰鸣，几乎震得整个儿大地都悲鸣了起来。一声直冲苍穹的轰响，一道庞大而模糊的残影从那片废墟中直蹦而起，像是要直上云霄。

第九十一章 毁灭
    南方，群山中的山村。
    三个氪星人在哥谭爆发的世纪大战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便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到了世界各地，就连这偏僻的小山村也借着老式的电视机和电磁波讯号实时接收到了那令人为之震颤的画面。从高处直升机上航拍的画面随着氪星人每一次拳头的交击而剧烈颤动，宛如万吨炸药引爆的轰响此起彼伏，不断把现场记者和直升机的轰鸣压了下去。三道红蓝残影在黑压压的哥谭市区间纵横交错，林立的高楼大厦和破旧贫瘠的老房子都无一例外地被他们拦腰斩断，从上空俯瞰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把巨大的餐刀分割哥谭这块蛋糕。
    激战从空中打到哥谭港，在炸出一连串十数米高的水花后又转移到了街区上，好一阵才短暂地停息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大场面也见过不少的缘故，现场的哥谭本地记者倒也相当敬业。直升机抓准了战斗双方的三个人影都停下了移动的间隙缓缓向下移动了过去，镜头迅速拉近，拍下了破败的楼宇废墟和满地触目惊心的裂痕，还有那三条着蓝色制服、红色披风，将相同的“S”标记戴在胸前的氪星人。
    “彼得”在透过镜头看见这些的瞬间就像触电了般愣住了，木讷地站在了原地，眼睛笔直盯着画面中那三道身形，透过他们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太阳穴开始阵阵地鼓痛，他踉跄地退后两步，一手扶在桌边勉强站稳了身形。脑海深处似有某种东西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好似一头猛兽坚持不懈地冲击自己的牢笼，并且只差一点便欲破笼而出。
    这些症状自哥谭的“韦恩先生”来这儿找过他后便被埋下了种子，这些天总是间歇式地发作，但从未像现在一样来势汹涌。
    莱娜正忧虑地看着电视里满目疮痍的哥谭市，直到画面中那三个氪星人重新气势汹汹地冲向对方才收回了目光，注意到了“彼得”的异状。
    她关切地搀起“彼得”，柔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啊！”
    “彼得”后半句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像见了鬼一样吓得大叫一声，身子一仰躺倒在了地面上。莱娜也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你还好吧？”
    “没，没事......很好。”“彼得”急促喘息地说着，但他撒了谎。他一点也不好，他被吓坏了，因为他眼前这俏生生的姑娘突然间就变成了个行走的骷髅架子。
    X视线。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越来越多的超能力开始回到了他的体内，连同那些被尘封多年的记忆一起。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曾属于他的战袍和标志，也许是因为电视的都市里惨烈激战的画面对他而言就如使命在召唤，总之他的记忆开始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他的使命和责任。
    他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才是他属于的地方，他不得不去。
    “彼得？”莱娜将他轻轻扶起，灵动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和忧虑。
    她是真的爱他。但从这一刻起，那个在宁静山村里幸福地生活着的彼得已经不存在了。
    “我非常抱歉，莱娜，真的抱歉。”他轻轻握着这个女孩的手，低声道，“但我不得不去。”
    他毅然起身，不再理会身后女孩疑惑而焦虑的喊声，快步走出了门外。他步伐迈得是那样坚决决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留下一个坚实而孤独的背影。
    莱娜这时还不知道，这个背影便是“彼得”留给她的全部了。这天过后，她再也没见过她爱的那个平凡但却可靠的男人。
    此时此刻，哥谭。
    克隆超人的身体贴在街区地面上超速倒滑，就好似一柄以几百码时速切割地面的铡刀。赖克高地的公路被横向斩断，留下一条长而深刻的裂痕。细密的纹路以这条痕迹为中心向四下扩散，街道两侧的建筑受到波及，被破坏得满目狼藉。
    杰伊和卡拉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裂痕的尽头两侧，远远地望着狼狈起身的克隆超人。公路撕裂的缝隙间水柱冲天喷吐，如喷泉般高高抛起、随即挥洒而下，将破败的路面淋得透湿。
    超人瞪视着面前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已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确实有着堪比真正超人的强大力量，但同时面对两个氪星人也是十分吃力。起初他还能借着超人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对能力熟练的掌控与两人平分秋色，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优势已丧失殆尽，甚至已露败象。
    “你没有一点像超人。”卡拉远远望着他，带着些许怒意说道，“你甚至都不接近他。”
    克隆超人脸色扭曲，踏步上前正准备冲上再战，却不料一个新的不速之客闯入了这场已经乱到了顶点的派对。
    灰褐色的庞大身躯陡然间从高高的空中飞速下坠，带着如轰雷的巨响砸在了千疮百孔的地面上。马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开裂，在短到近乎能忽略不计的瞬间便突破了承受界限、轰然下陷。埋在地下的无数根管道同时破裂，天然气、地下水混在一处欢呼着冲上了空中，宛如一场盛大的狂欢。
    遮蔽天日的烟尘逐渐散开，一个体型夸张的大块头踏着成吨重的步伐迈出了巨坑，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震得地面剧烈一震。天然气被空气中不知哪出的火星点燃，烈火在数声尖锐的爆响后释放，几乎点燃了整条街道。
    三个氪星人第一时间起身飘在了空中，看清浓烟中走出的那魁梧可怖的身形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毁灭日。
    诞生于氪星，宇宙闻名的究极生物兵器，只为毁灭而生、有着近乎无敌的体能，上限无穷的臂力、无限的体力、快到犯规的自愈能力，每一条听上去都已经足够硬霸了——但这却还不是全部。更可怕的是他永远不死，并拥有能适应对手、无限进化的可怕学习能力，整个儿就是一台无法被关闭的杀戮机器。
    而这还仅仅是本土居民对这头可怕生物的认知，作为穿越者的杰伊对它的忌惮还犹有过之。漫画中的毁灭日骄人战绩不计其数，且不谈它无数次暴打正义联盟的事迹，连六年前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灾难的达克赛德漫画中都曾败于这头野兽手下，而更甚者，漫画史上著名的“超人之死”也是拜毁灭日之手。
    所以这一切的事实能够导至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呢？
    答案是，毫无胜算。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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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爱这个世界
    看清那踏着烈火和黑烟走出的毁灭日身躯的瞬间，三个正打得天翻地覆的氪星人顿时都忘记了彼此的冲突，均是惊诧地望着那可怖的怪物。
    毁灭日走出深坑，脚步沉重地踏在了龟裂的大地上，暗红的眸子中杀意弥漫。它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扫过，本就畸形的面容在眼神锁定到三人胸前“S”的符号时变得更加扭曲了，毫无掩饰的杀气腾腾窜出。
    “吼！！”
    惊天动地的巨吼，声波通天彻地，就像要将苍穹都震裂开来。毁灭日红着眼睛，脚步一踏、如炮弹般飞出，地盘在瞬间爆发的重压下骤然下沉。
    克隆超人二话不说飞身迎上，双手架住了毁灭日那炮弹似的重拳，浮在半空的身形竟在后移半米后勉强停住了。超人低吼一声，左掌拨开了那硕大的拳头，右手握拳狠击在毁灭日面颊上。怪兽踉跄退了两步，却只更加愤怒，右手快如闪电地将超人的腰部整个儿抓在了手中，朝着街道尽头狠狠地扔了出去。
    克隆超人飞旋着撞穿了无数层建筑的墙壁，暂时没了踪迹。毁灭日转过身，危险的目光落到了剩下的两个氪星人身上，只令人脊背发凉。
    杰伊察觉到自己右脚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半步，呼吸和心率的指数都有升高的趋势。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害怕，并且他没法停止去这么想。
    他可能会死在这儿，说不定还会是以很难看的方式。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向卡拉望了一眼，心底没来由地又稍稍安定了一点。
    毁灭日大吼一声，一拳带着乳白色的气圈向着两人的方位猛然砸落。杰伊和卡拉急忙各施超级速度身形骤提，灰褐的重拳从两人身子中间轰然落下，有如一枚陨星直坠在街道正中。地面以惊人的速度开裂，碎石瓦砾在骤变的气压下被倒吸而起，漫天飞舞。
    杰伊刚在半空定住身，便见身侧的卡拉已化作一道残影直刺进了浓浓的烟尘之中，毫不畏惧地以双拳直轰毁灭日脑门。他对卡拉心生敬佩的同时也不禁为她担忧，害怕下一刻就看到毁灭日将她开膛破肚。
    卡拉推着毁灭日狠狠砸进了街角一家原本也许是便利店的地方，激起了万丈的尘浪。她用膝盖顶着毁灭日的咽喉，集起全部力气一拳接着一拳攻击这头怪兽的气管。毁灭日从鼻腔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低鸣，似乎是它怒火进一步上升的表达。它倏然出掌接住了卡拉的拳头，将她整只雪白的小手猛地攥进了手心，提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猛砸在一侧的路面上。
    那一丝潜藏的恐惧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烟消云散了，杰伊几乎想也不想地冲刺而出，于一声音爆的闷响后闪至了毁灭日面前，将全身的力气都灌入了自己的拳头里重击在了这怪物太阳穴的部位。毁灭日眼前陡然一黑，不由自主松开了卡拉的手掌，踉跄退了两步。
    杰伊迈步踏上，正提气准备继续追击，却不料一阵霸道的飓风从后心直窜而来。他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沛然巨力推开，眼角余光瞥见红蓝的残影直向毁灭日扑去。
    “滚开！”克隆超人冲向毁灭日的同时向两个年轻的氪星人大喝，“它是我的！”
    杰伊被他一掌推飞，身体又砸垮了一栋本就濒临垮塌的楼房。他掀开压在身上的层层石块，晃了晃脑袋，只见克隆超人又已和那毁灭日剧斗成了一团，红蓝的残影漫天飞舞，刀刃般的气流在废墟间席卷，风压令人窒息。
    卡拉捂着手掌坐起身，洁白如玉的小手已被毁灭日捏得通红。她担忧地望着激斗中的两道身影，说道：“他打不过毁灭日的，我们应该帮他。”
    “可他叫我们滚开，我想他并不大乐意被帮助。”杰伊说。
    卡拉摇摇头：“我们还是应该帮他。”
    克隆超人不出所料地再度被毁灭日压制了，无论他怎么逞能，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毕竟摆在那儿无法忽略。毁灭日一拳正轰在他胸前“S”的记号上，巨力震得他不由长吐了一口鲜血，身体拉出一条长长的残影猛然撞进了一片废墟之间。他还未及起身，毁灭日已高高跳起，带着巨大动能的沉重躯体轰然正落在了他身上，那一刹那爆散的气流将地面上半径十数米的碎块都尽数吹散。
    毁灭日高举起了右手，像枯木般黄褐的骨刺带着轻微的异响缓慢生长，形状就像一枚被打磨尖锐的锥子，尖刺直指下方已虚弱不堪的克隆体，似乎已酝酿起了最后一击。
    几乎不假思索，卡拉“嗖”地便飞射上前，红色斗篷在身后剧烈抖动。杰伊惊呼了一声“卡拉！”，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但已经迟了。卡拉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已挡在了毁灭日和克隆超人之间，如葱的玉指死死抓住毁灭日的手腕，阻止它将那疯狂生长的指尖刺进克隆超人的胸膛。
    善良，这是最先跳入杰伊脑海中的词。
    非常常见的词，但时至今日能与之匹配的人已十分少有了，而这个外星女孩却恰是这个词的标准典范。卡拉-佐-艾尔，她是真的从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甚至不吝将善意平等地分给对自己刀剑相向的敌人。
    也许这也是杰伊喜欢她的一个部分——和她待在一起总能提醒自己变得更好。
    但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这样的善意。缓过劲的克隆超人吃力地爬起身，看清眼前形势后竟二话不说从眼中射出了灼热的热视力，冷不丁击在卡拉身侧。卡拉正倾尽全力阻止毁灭日杀死这个假冒的超人，万没有料到自己尝试帮助的对象竟会从背后偷袭。她“啊”地一声被击飞了出去，杰伊急忙身形一晃闪至了她身前将她接在怀里。
    “都滚开，”克隆超人死死瞪着身前那面目狰狞的怪物，眼中炙热的红光呼之欲出，“这家伙......是我的。我是超人......我必须守护这个世界......只能由我来守护！”
    这个超人至此已明显失去了理智。他抹去嘴角的鲜血，嘶声吼叫，身形如箭般直扑上前，急撞在了毁灭日腰际。他用自己的胳膊充当链条将对方身体死死锢住，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随着声响亮的音爆直冲天际。黑烟缭绕的哥谭迅速在他们脚下远去，灰暗厚重的云层也眨眼间便被突破，大气外未经过滤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超人和毁灭日身上，在接近外空间的背景下就好似一幅壮阔宏伟的画卷。
    超人在刚刚能俯瞰到那蔚蓝星球表面的高度停止了上升，允许自己有一秒停顿的间隙来欣赏这颗星球的美丽。接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爱这个世界。”
    随后没有任何犹豫地，他将怀中挣扎不止的毁灭日紧箍在自己身前，以所能爆发出的全速向下俯冲。残影重新回到大气内，与气流的剧烈摩擦将两道人影化作了扭曲的火球，迎合着万有引力的方向极速下坠，长长的尾焰就似一颗临近终点的美丽流星。
    而所有的流星最终的命运，都是在烈焰中陨落。
    毁灭日剧烈挣扎，他手背上的骨刺在克隆超人的脖颈、面颊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伤口中溢出的血珠在超高温下瞬间蒸发。他忍受着剧痛，爆发出最后的大吼，抱着这头怪物扭转方向偏离了人烟密集的都市，将一片荒无人烟的荒野选作了撞击地点。
    如果说这是流星，那肯定是史上最华丽的流星。
    炙热火球撞击瞬间的声势就仿若要深入地壳，光和热疯狂地溢散，将大地无情地撕裂，滚烫的烟尘飞扬而起，似乎还透着火焰的颜色。
    杰伊和卡拉循着撕破长空的轨迹追来时，都不禁为这壮观的景象而震惊。从空中俯瞰就好像有人用巨大的铲子从地面上挖去了一块，其中燃着通天的大火，但凡被波及之处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幸免。
    不对，也不是所有生命。
    杰伊能够听到，深坑之中回响着仅有的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混乱暴躁的节拍就像万马奔腾。当那顽强的家伙浑身带着火星从黑烟里走出时，他感到呼吸都几乎要静止了。
    是的，毁灭日仍然活着，而且气势甚至犹有过之。它走出时手里还抓着克隆超人的身体，后者心脏部位留着一个空洞的缺口，圆睁着的眼睛里已然没了生的气息。

第九十三章 VS毁灭日
    超人的克隆死了。
    也许他并不是真正的超人，也许他的思维和标准确实因为刺客联盟的关系而有些扭曲，也许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充满争议、甚至有些偏激，但那改变不了一件事，或许是他仅存与真正的超人完全相同的部分——
    ——他发自内心地爱这个世界，愿意并已经为它献出了生命。
    可惜他英勇的献身并未就此给这场噩梦画上完美的句号，恶魔的化身仍未倒下，噩梦还在延续。浑身带着火星的毁灭日从深坑中缓步迈出，满身尖锐的骨刺将它点缀成了一切凶神恶煞的化身，满目疮痍的大地宛如一片地狱。
    可能现在才真正到了该害怕的时候了，可相反，杰伊心中毫无半点惧意。那克隆超人战死的样子就像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导火索，愤怒裹挟着一些更为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身体禁不住地颤抖。他可能是忘记了恐惧，面对着这狰狞的恶魔脑海中唯一充斥的念头就是用拳头让这可憎的怪物再也爬不起来。
    他知道卡拉也和自己有着相似的想法，从她愤怒的吼声以及飞向毁灭日的方式就能看出。但杰伊不再尝试着劝阻她冷静，而是像她一样爆发出全速向毁灭日迎去，倾尽剩下的全部力量试图让这只怪物倒下。
    但愤怒从来不是任何问题的答案，它总是只让事情变得更糟。杰伊被一根尖锐的骨刺刮破了腰际，被毁灭日胳膊一扫击飞了出去。卡拉跳到毁灭日肩头尽力箍住了它的脖子，却被对方粗暴地抓着头发从肩膀上拽了下来，狠狠摔回了地面。
    卡拉半爬起身，只见那狂躁的野兽狰狞的面孔已和自己近在咫尺。滚烫赤红的能量从这只怪物眼睛、口鼻中同时透出，就好像那其中藏着一个太阳。卡拉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护在面前，但那在即将到来的冲击下形同虚设。被毁灭日射出的光束正面击中的话就算不死也必受重创。
    “卡拉！”杰伊大叫，飞身试图来救，但他的距离实在太远，绝无可能及时赶到。
    眼看强光就要将卡拉吞没，一声轰响骤然间从天边传来。第四道红蓝相间的残影横跨过这寸草不生的战场飞掠而至，钢铁般的拳头在毁灭日的能量束吐出前的刹那及时捶在了它的脸上。毁灭日脖子一偏，光束贴在卡拉身侧划过，沿着地面迅速切割过去，留下了一条焦黑滚烫的裂缝。
    来人紧接着抓住了毁灭日的胳膊，将它整个儿提起，狠狠地抛掷了出去。巨大的块头凌空飞入了滚滚黑烟之中，不一会儿便传回了重物落地的闷响。
    正向这边全速飞来的杰伊猛地愣住了，脸上写满了诧异。卡拉并着双腿坐在地上，仰望着来人呆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站起身来。
    超人，又是一个超人，而且看起来也和真正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轻轻落在地面上，披风缓缓垂下。他弯下腰，露出了如沐春风的微笑，向卡拉伸出了手。
    “嗨，卡拉。”他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卡拉望着他伸来的手掌，呆了好一会儿，不由怔怔道：“克拉克......？这次你是真的吗？”
    “不管你之前见到过什么，是的，我向你保证，”他微笑着说，“我是真的。”
    卡拉直视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像是被吸引了般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克拉克！”她兴奋地上前，“真的是你？但是......这怎么可能？”
    “说来话长，不过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两人说到这儿，杰伊也已飞近了上来。克拉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一定就是风头正盛的新超人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挺多次。事实上，我还有一次看到你从头顶上飞过去。”
    杰伊汗颜：“抱歉用了你的名字，我还在努力适应这些工作。”
    “不，你做得非常好，孩子，等这些结束我相信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能聊聊。”克拉克眼神重新变得犀利了起来，目光移回了不远处那正嘶吼着重新起身的怪兽身上，“不过那也得缓缓了，我们工作还没做完不是么？”
    同一时间，哥谭郊外，废弃的刺客联盟基地。
    蝙蝠侠借助卫星监控看到他熟悉的蓝大个回到战场时，心底不安的情绪愈发剧烈了。塔利娅给他展示的那个来自未来的超人尸体直到此刻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在无声地预告一个无法回避的结局。耳塞中也传来阿尔弗雷德惊异的声音：“老爷，那个是不是......”
    “恐怕是的，便士一，应该是他本人。”蝙蝠侠沉声道，“但就算他们三个加起来也赢不了这场战斗，毁灭日是无法被消灭的，就算被杀死也能够变强然后继续复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方面，我想我能帮忙。”
    蝙蝠侠侧过头，看到双手已被反铐在背后的塔利娅正努力地坐起身：“我也许有办法让那头怪物消失。”
    “几分钟前你还想造一支克隆超人大军征服世界。”蝙蝠侠冷冷道，“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我想要的只是由联盟引导人类世界走上正确的道路，而不是毁灭它。”塔利娅说，“或者现在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然后让你刚刚死而复生的蓝大个朋友继续跟那怪物斗个你死我活，看看最后是谁剩下。”
    蝙蝠侠的目镜动了动，似乎被说服了：“你有什么办法？”
    “‘永恒之石’。”塔利娅干脆地说道，“我们对‘永恒之石’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得到的一些仅有的数据。我们发现它每一次传送物体过来的时候都会释放某种特殊的能量波，强大到能够贯穿时间和空间。我们尝试着模拟和捕获这种波动，并一定程度上获得了成功......”
    “重点，塔利娅。”蝙蝠侠打断道，“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
    塔利娅不悦道：“好吧，意思就是通过我们在‘永恒之石’上搭建的工作系统，我们可以复制并释放相反的能量波来激活石头运作，让它把它送过来的东西吸回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当然，前提是你得把东西摆在石头中央。”
    蝙蝠侠皱了皱眉，不再理会塔利娅，按住耳麦道：“便士一，给我释放S-1频率的电波，我要和‘他’说话。”
    “好的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特定频率的电磁讯号以光的速度飞出了废墟，横跨蓝天，准确地钻进了那片地狱般燃烧的战场中三个氪星人灵敏的耳朵。蝙蝠侠的声音响起的刹那超人恰好正被毁灭日一拳远远地震飞，接近音速地在地面上连滚了几十圈后倏然起身，随后猛地定在了半空。
    “克拉克，听好了——我知道你能听见这个。”
    “布鲁斯？”克拉克扬了扬眉毛，在他印象中这沙哑阴沉的嗓音几乎是蝙蝠侠的标签。
    “首先很高兴看到你重返战场。如果你能听到这些，那么接下来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蝙蝠侠继续道，“这或许是我们击败毁灭日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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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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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联盟安置在哥谭郊区的基地虽已被彻底毁坏，但不知算不算幸运的是，被他们称作“永恒之石”的时空能量源并未损坏。在一阵庞大的能量冲击吹开废墟后，几根围成环的高能柱体立在废墟之中，接在它们身上的那些复杂线路也并未受到很严重的损伤，操作台也仍然能工作。
    这一次塔利娅倒确实没有说谎，蝙蝠侠在塔利娅的指示下很快弄清了这个操作台的运作方式，现在只要那边的三个氪星人能想办法把毁灭日弄到永恒之石围出空地的中央，一切就将迎刃而解。
    计划步骤非常简单，但执行起来去却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超人像一只折翼的大鸟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狠狠撞击在地面上的刹那就好像一根钉子被钉了进去。他有些吃力地爬起身，向后瞥了一眼，距离蝙蝠侠指示给他的目的地似乎还剩最后四五百米的样子。
    三个氪星人全力束缚着毁灭日的身子试图带他飞回永恒之石的所在，但这身形庞大的家伙实在太过强壮了，而且竟像是随着时间推移反而愈战愈勇，直到三人加起来也无法继续禁锢它的动作。超人在扭打过程中被毁灭日一巴掌猛地拍落了下来，杰伊和卡拉则分别从左右抓着毁灭日的臂膀和背部的骨刺，以四十五度角向下一齐俯冲到了地面上。
    杰伊被从毁灭日背部远远甩飞了出去，卡拉则被那怪物抓着咽喉死死按在了地上。超人飞身而起，全速冲到毁灭日身后，用臂弯死死箍住了毁灭日的脖子，努力试图将它从卡拉身上拽开。但毁灭日只低吼一声，一手反捏住了背后超人的脑袋，一发力将他再次远远丢了出去，另一手仍捏在卡拉的脖子上，巨力只捏得她满脸通红，几欲窒息。
    很多人以为超人并不需要呼吸，其实并不然，就算强大如氪星人也是需要依赖氧气存活的生物，只不过沐浴在黄色太阳辐射下增幅的身体素质允许他们在长到难以置信的时间里闭气，所以他们才能得以在外空间长时间活动，几乎就等同于不需要呼吸。但那并不意味着气管受到攻击时不会致命。
    这样下去卡拉或许真的会被杀死。
    事后回忆起当时境况时，杰伊不大记得清当时他具体做了什么，他只记得在看到卡拉被毁灭日捏着脖子提了起来、红色长靴无力地悬在空中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上了前去。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想什么，更可能什么都没在想。刚刚那个克隆超人被毁灭日残忍杀死的惨状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闪过，不能让卡拉也变成那样的想法成为了唯一驱动他挥拳的燃料。
    一拳带着不可思议的超速和力道重击在毁灭日丑陋扭曲的脸上，比之前任何一拳都要更加沉重。毁灭日不由自主地松手放开了卡拉，庞大的身躯连退了数步。它定睛看清了给予自己重击的氪星小子，爆发出了愤怒的巨吼，一巴掌带着冷厉的劲风挥来。
    杰伊凭本能地矮身避开了这一巴掌，从毁灭日粗壮的胳膊下猛钻了过去，一记上勾拳如火箭升空般窜起，轰然击在了对方的下巴上。毁灭日整个儿身躯惨嚎着离地而起，然而它才刚刚升起三五米，杰伊却已用超级速度提前一步闪至了它的头顶，一拳笔直轰落，肉眼可见的气圈于半空爆散，毁灭日瞬间倒转了移动轨迹，笔直射入了地面。夸张的尘浪飞扬而起，宛如沙尘构筑的海啸。
    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就连杰伊自己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一串动作更像是身体本能指挥他做出来的，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灼热的红光覆盖了他的整个视网膜，两颗眼珠就像燃烧的珍珠，那似乎比他往常的热视力都更加剧烈，灼热的触感不断刺激着他连接着眼睛的神经末梢，感觉十分诡异。
    “杰伊？”卡拉揉着发红的脖颈，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
    她话才问了半截便被打断了，毁灭日再次站了起来，咆哮着朝漂浮在半空的杰伊再度冲来。杰伊面无表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场战斗上，似乎别的一切都被暂时抛开了。他在毁灭日冲至面前的刹那身子向后微微一仰，膝盖猛提猛撞在了毁灭日的下颚上。冲刺中的怪物闷哼一声，嘴巴不由自主地闭上，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杰伊双手一上一下扣住了它的脑袋，将那整个大家伙过肩猛砸在了地面上。
    毁灭日怒吼，手臂上的骨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展开了反击。杰伊一个侧身避开要害，但肩膀仍是无可避免地被那截尖锐的骨刺刺了个对穿。
    杰伊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事实上他几乎从没受过任何伤，理论上说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应当十分有限才对。然而他却只稍咧了咧嘴，对肩处的刺伤根本就视若无睹，反倒一把猛地捏住了刺进肩膀里的骨刺。似乎比平常更加刺眼的暗红光束穿透他淡黄色的护目镜喷涌而出，直击在了毁灭日的手臂上。那怪兽痛苦地大吼，试图将臂膀抽回，但却被杰伊死死抓住。激光就像一柄锐利的手术刀将毁灭日的胳膊拦腰截断，整齐的断口被烧得焦黑、还冒着火星。
    杰伊紧接着翻身飞至了对方正上方，一掌将对方脑袋狠狠按在了地面里，在地上拖曳着全速向蝙蝠侠指示的地点冲去。毁灭日那被斩断的半截手臂骨刺仍然插在他的肩胛骨里，但他却浑然不觉。
    简直就像一个狂战士。
    距离目标只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他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就能飞到，但就是在这短暂的瞬息里毁灭日终究还是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它扭过头从眼睛和口鼻中喷射出了骇人的能量束正中杰伊面门将他从自己身上猛地轰飞，接着又在地面上滚了好些圈后剩余一只手的五指猛插进地面划拉出了长长五道指痕，终于是在距目标不足百米的地方刹住了车。
    毁灭日站起身，被杰伊斩断的那半截胳膊已又开始重新生长了。然而它还未来得及站直，另外两个氪星人又已气势汹汹地杀到。
    超人和超级少女就像四拳同时轰击在它正胸口，推着它的身体沿着相同的方向再次飞出。
    破开层层的树木和废墟，两个氪星人协力将这庞大的怪物猛摁在了那一圈永恒之石的中央，蝙蝠侠早已在一旁的操作台边等候多时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蝙蝠侠，”超人竭力按着身下挣扎不断的野兽，“动作快！”
    “已经在做了。”蝙蝠侠说着的同时动作如飞地在面板上操作了一阵，按下了启动按钮。
    模拟的时空能力讯号沿着满地的线路传输进了那几根能量柱内，几根柱体被瞬间激活。暗红的能量从永恒之石内辐射而出，于中央汇聚成了耀眼夺目的强光，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
    毁灭日终于成功地将超人和超级少女从自己身上拍了出去，它愤怒地站起身，猛然起跳，张牙舞爪地朝操作台后的蝙蝠侠扑来。蝙蝠侠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巨大的五指带着令人窒息的罡风挥至了距他鼻尖不过几厘米处，随即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时空能量吸了进去，彻底没了踪影。
    他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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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超人归来
    一天后，北极，孤独堡垒。
    克拉克除去上衣躺在水晶构筑的床板上，各种精密的仪器对他进行着从头到脚全方位的扫描，杰伊、卡拉还有蝙蝠侠各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扫描的进行。
    对检查和被检查的人来说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仪器的光芒终于黯淡了下去，发出了代表着扫描完成的提示音。蝙蝠侠站在显示读数的面板前研究了好一阵，淡淡说道：“匹配度百分之百，从数据上说应当没有问题。”
    克拉克微笑着坐起身，将手伸向了自己的上衣：“瞧，我对你们说过这次我是真的。”
    “等下，克拉克。”蝙蝠侠打断他道，“我需要你再做一次，核对一次结果。”
    克拉克动作顿住了，苦着脸道：“再做一次？你知道堡垒的科技从不出错，那没必要了吧？”
    蝙蝠侠一言不发，但目镜后透出的眼神便说明了他的立场。克拉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还是乖乖躺了回去。蝙蝠侠重新启动了程序，看着这些复杂的高科技仪器从头开始对克拉克进行扫描。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许甚至想要把克拉克的灵魂都抽出来里里外外检查个透彻。
    “读数仍然正常。”蝙蝠侠看着第二次的读数说道。
    “早告诉你了。”克拉克嘟哝着套上了上衣。
    卡拉试探性地问道：“那你的精神呢？你还有没有......呃......类似要去杀掉什么人的冲动？”
    “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卡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克拉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克拉克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是。”
    他站起身，目光移到了杰伊身上。杰伊想到这才应当是他和超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了——如果组团刷毁灭日不算数的话。从感官上来说他也觉得这应当就是真正的超人了，身上同时带着魏然的气场和平易近人的阳光，几乎符合大半他过去对超人形象的想象。
    “我猜这次得多亏你。”克拉克微笑着说道，“你最后给毁灭日的那几拳可真令人印象深刻。肩膀还疼吗？”
    “谢谢，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杰伊活动了一下肩关节，昨天那个位置刚刚被毁灭日刺穿，这会儿已经基本愈合了，“不过那也是我这辈子出过最重的拳头了，我从来没揍得那样狠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你很有潜力，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克拉克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卡拉瞥了一眼，半调侃地笑道，“而且爱情总是激发潜力的最佳催化，不是吗？”
    卡拉明白他所指，俏脸不禁微微一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去，却又忍不住甜蜜地笑了出来。
    “而且我看到了你这阵子做的一切，你做得很好，新超人。”克拉克道，“你在世界和人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们看到了光明的存在。”
    “可我没有你做得好，我想我永远也没法像你一样出色。”杰伊摇摇头道，“我只是在你不在的时候暂时填补了你的位置，就像个临时代理。而现在你回来了......世界会很高兴能重新拥有真正的超人的。”
    克拉克笑了，他拍了拍杰伊的肩膀：“嘿，孩子。是你在世界最黑暗的时候引领人们走出了黑暗，不是我，对吗？瞧，在那样的境况下我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而就像你说过的，新的时代到来了，而你正是开启了那新的纪元的人。我非常确信这个新时代里也有一个属于你的位置——一个非你不可的位置，而你只需要去找到它。”
    杰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克拉克笑了笑，道：“好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们的二人时光了。也许我该上楼去瞧瞧，看看蝙蝠侠的深度分析有什么新的结果没。”
    他沿着堡垒中央水晶构筑的主干飞上了二楼，蝙蝠侠正在一台氪星主机前分析从他的全身体检中得出的结果。他轻轻降落在了蝙蝠侠身后，问：“怎么，有什么发现没？”
    “有一点，我大致知道你失去能力和记忆的原因了。”
    “哦？是为什么？”
    蝙蝠侠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催眠，克拉克，答案是催眠。”
    克拉克皱起眉头：“催眠？谁干的？”
    “你自己。”
    克拉克愣住了：“你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不知道，你开玩笑的时候看上去和平常一模一样。”
    蝙蝠侠没有理会他的吐槽，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这是你随着年龄增长获得新能力的一种。六年前的大战中你释放光了细胞内的全部能量，失去了记忆。你本能让你去寻找了一份安逸而平凡的生活——而那正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所以潜意识里你抗拒想起自己是谁。为了不失去你所想要的生活，你无意识地对自己持续进行了超级催眠，阻碍了你自己超能力的恢复。”
    “哇哦，等下等下，你是说......”克拉克有些难以置信，“我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想起我自己是谁，是因为我不想想起来？”
    “是的。”蝙蝠侠淡淡道，“就是如此。”
    “这太荒谬了！我从没想过......”
    “想过逃避？不，我知道你不是会允许自己逃避问题的人。”蝙蝠侠道，“但你还记得吗，克拉克？你曾经说过你苦恼于那些永远解决不完的纷争，还有你觉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人指责。你说你希望能摆脱这些非凡的能力，只是去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类。”
    克拉克张了张嘴，愣了好久才说：“那些......那只是抱怨而已，我那时只是需要发泄。”
    “但那正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望，深刻地印在你的心灵深处，只需要一个开关触发。”
    克拉克觉得无从反驳了，他开始觉得布鲁斯是对的，他一般总是对的。他开始有些沮丧：“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责任了。这个世界有整整六年失去超人、陷入了黑暗，只是因为我个人自私的想法。”他顿了顿，垂头丧气地道：“这是我的错，布鲁斯。”
    黑暗骑士面无表情，盯着屏幕氪星主机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有回去见过她吗？”
    克拉克一愣：“谁？”
    “莱娜。”蝙蝠侠道，“山里的那个姑娘。”
    克拉克犹豫着点了点头：“有，但她看上去......就像不认得我了，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就是一个陌生人。”布鲁斯道，“她爱的不是超人，也不是克拉克·肯特，她爱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好，你今后也该和她保持距离，那会让她少被牵扯进很多麻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克拉克轻叹一声，“不过这听上去挺像我的老朋友会提出的建议，至少我知道你不会是假冒的了。”
    “我说的只是必要措施。”
    “我明白。”克拉克半开玩笑地道，“实话说，我也挺想念你那些偏执的建议的，那么久没听到过你那古怪的嗓音确实感觉像少了点什么。”
    布鲁斯轻叹：“你不该回来的，克拉克。那些生活......那是你一直想要的，也是你应得的。”
    “但是世界需要我。”克拉克拍了拍他的肩，在转身离开前又补充，“还有承认吧，你也需要我，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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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期末
    三个月后，大都会，上午临近九点。
    吵闹的警笛声，冲进银行的劫匪，对于大都会来说听上去像是个挺平淡的一天的开端。六名穿着高科技战斗服的歹徒嚣张地冲进了大厅，用某种能释放特殊脉冲的武器击飞了持枪的警卫，然后从战甲手腕暗藏的机枪口向着天花板扫出了长长一串子弹，恐吓大厅里但所有人趴到了地板上。
    他们两人一组分成了三组，一组留在门口望风、一组在大厅里看守人质，最后一组则负责弄开金库大门并把尽可能多的钱塞进他们的袋子里。一般来说他们需要银行经理来帮他们弄开保险库的大门，但这帮歹徒却不用。他们直接亮出了一部高功率的镭射枪，枪身足有近两米长。他们以高温的蓝色激光切开了金库大门，而后用臂甲上的某种牵引光束将被切割开的金属板整个儿扯了下来，人工打出了一个焦黑的入口。
    这年头，身上没点高科技或是异能都不好意思出来抢劫。
    “动作利索点。”金库门前的劫匪将镭射枪别在了背上，提着袋子走进了金库内，“蓝大个这会儿正在南极拖一艘破冰船，那应该花不了他太久。”
    这倒不假，超人这会儿的确还在南极，然而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红蓝相间的残影从街道尽头如飓风般卷过，带着呼啸的风声冲进了银行大厅。
    第一秒，把门的两名歹徒毫无反应机会地被轰飞进了大厅中，一个砸垮了大厅里的叫号机，另一个从趴在地上的人质们头顶飞过、深深嵌进了墙壁中，凹陷下去的护甲上火花直窜。
    第二秒，看守人质的一名歹徒向着闪入大厅的模糊残影用他的高科技装备射出了蓝色的能量球，但被后者一巴掌拍了回来，猛地爆开一团冲击波反将这名歹徒掀翻在地。
    第三秒，金库门口的歹徒拾起了脚边的镭射枪，但他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人已被和自己的另一名同伙被扔到了一块儿，手里的镭射枪不知怎么被人夺去，枪管被掰成了弧形将他们绑在了一起，枪头和尾部被以高温熔成了一体，任由他们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得。
    第四秒，闯入大厅的杰伊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最后一名歹徒身上。后者机敏地从人质中挑出了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箍在臂弯里，用枪口顶在这女孩的脑袋上。女孩吓得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恐惧和期待望向新超人，那是她平安脱身的最后希望。
    杰伊向前踏进一步，歹徒忙不迭地带着那女孩后退了一步，惊恐地叫道：“别过来！”
    心率狂飙，手臂还在哆嗦，显然这最后的劫匪虽装得无比凶残，心底其实已经怕到了极点。他努力地平复自己像公牛似的喘息，扯着嗓子吼道：“不要过来！否则我会把这个女孩......”
    也许让他继续说下去他还有可能玩出些和一般匪徒不一样的花样，但杰伊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这家伙的半句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违和的闷哼和类似金属碰撞的打击音。被挟持的女孩只觉一阵飓风撩动了耳边的发丝，身后那家伙便倏地不见了。所有人都看到那家伙狼狈地横贯过了整个大厅、撞碎玻璃滚落在了人行道上。
    他的装甲能保护他活下来，但杰伊同时也确保了那套战甲的所有功能在这一拳之下全部报废了。杰伊拍了拍手：“不好意思，但是我今天赶时间。”
    获救的人质们爆发出了欢呼，死里逃生的小姑娘死死地拽着他的披风，虽激动得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就是不肯放他走。杰伊尽快地摆脱热切的群众飞出了大厅，于半空留下一声突破音障的爆鸣飞射而出。
    就像之前说的——他赶时间。英勇帅气地拯救了这一天的新超人冲天而起，留下了一个帅气的背影......笔直飞向还剩一分钟就要迟到的期末考试考场。
    是的，今天十分不巧地是他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的日子，而他快要迟到了。
    事实上自三个月前真正的超人回来后，这样的情形已经几乎没再出现了。起初虽有不少质疑，但人们很快接受并相信了真正的超人回到了大都会的事实，这同时也意味着杰伊作为新超人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大部分事件超人都会解决，除非像今天这样他人恰好在南极拖破冰船，那么杰伊可能需要去代劳。
    “永恒之石”被超人封藏进了他的孤独堡垒，成了那些无数危险的外星藏品的一部分。但是就算以他孤独堡垒内的氪星科技似乎也没法解析这些时空能源体的运作方式和来历，只能将它们密封在了特殊的封闭空间里，至少能够防止它们再引起时空错乱、又弄来类似毁灭日或者甚至更糟的东西。
    杰伊觉得世界已经不大需要新超人了。雷诺兹夫妇曾说他恰巧出现在世界失去了超人的时间点肯定是上帝有意的安排，那么现在看起来他觉得上帝给自己安排的职位一定是临时代理，就好比学校校长不在的时候他临时上去顶替一下，校长本人回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也可能超人是对的——世界为他安排了一个其他的重要位置，而他只是需要去发现。不过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就目前来看杰伊只知道他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私人生活中了，比如他这学期目前为止所有科目的成绩都是“A”，这也更坚定了他不想在这最后一门课的考试中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决心，于是更加快马加鞭地冲向了他的考场。
    最后还是小小地迟了点到，好在监考老师没有为难他，也没过问他为什么一趟厕所上了那么久。他接过试卷找到座位，迅速进入了答题状态。
    考试本身并没有任何难度，他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全考场的一个完成试卷的考生，当他交上答卷时教授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那是只有优秀学生才能得到的嘉奖。而当答卷提交，杰伊十分确信自己拿到了本学期最后一个A。
    不过他的室友显然没这么走运了。迈克的最后一场考试下午结束，结果在他走进宿舍门时便分明地写在了脸上，显然不像是“万事大吉”的样子。
    不等他开口，杰伊便主动问道：“让我猜猜，明年再战？”
    “明年再战。”迈克气馁地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四仰八叉软绵绵地躺了下来，“我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放假回家。”
    要是他们只是刚刚认识，杰伊搞不好就被他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骗了，但这一个学期的相处已让他基本摸清了自己这粗线条室友的个性。他甚至敢打赌，半个小时后这厮就会像没事人一样将令人心烦的成绩远远抛到一边、开始盘算起了要怎么嗨过这个假期。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杰伊还是低估了自己室友的调节能力，他似乎只花了短短几分钟便迈出了低谷，猛地坐起了身，问道：“喂，你打算哪天回去？”
    “下个星期吧，我打算过了这个周末再回家。”
    “我也是。那我们不如这周末出去找点乐子如何？比如电动？”
    “听上去挺不错。”杰伊一耸肩，“但还是算了，我有些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迈克扬了扬眉毛，动作麻利地跳下了床，趴到了杰伊的桌边，像只嗅到了什么的猎犬，“说真的，你平常都在忙些什么？你不玩电子游戏，就我所知也不大看电影，你难道就没什么爱好吗？我是指......除了学习以外？”
    杰伊挠了挠头：“唔......貌似还真没有。”
    “你肯定在开玩笑，那你总得有个方式打发闲暇时间吧？就比如周末，我看到你周末很少待在这儿，你都去了哪儿？”
    周末？让我想想......拿上周末来说的话，我接住了一个从高架桥上轻生投河的白领，停下了一辆刹车失灵的载货卡车，可能还从树上抱下来过一只可爱的棕毛小猫。而且这还只是因为这阵子多数较大的业务都被回归大都会的超人包揽了，否则今天上午我可能还在南极拖破冰船，说不准会翘掉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他不可能真的这么说。
    “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转转。”杰伊摊手，“瞧，我真的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人，除了有时可能会花些时间陪卡拉一起......”
    “啊！你提醒我了，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迈克做出恍然的表情，“瞧，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了。你有一个极品女友要陪，而我没有，难怪......算了，我忽然不想和你说话了，我感觉这样下去我会继续受到暴击。”
    说完他真的坐回了床上，背过身做出了“不再搭理”的模样。可那仅仅持续了三十秒，他便像忍不住般地扭过了头来：“好吧我还是得问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钓到这么漂亮的妹子的？”
    杰伊心说假如你和她恰好是宇宙仅剩两只的濒危物种，那其实一点都不难。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这种事应该都一样——顺其自然。”杰伊道，“该遇到正确的人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
    “唔，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听你说出来更让人火大了？”
    “......”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迈克从床上转回了身，“那今晚呢？假期的第一个晚上，狂欢可是惯例。晚点出去吃宵夜如何？”
    “听上去倒是不赖。”杰伊说着，略想了想，又补充：“但话得先说在前头——这次我绝对不要再去‘那家店’了，永远不要。”

第九十七章 思考
    大都会大学，正对面商业街的酒吧。
    迈克这次选择的地点至少不像学期初时那样“劲爆”了，再怎么说没有火辣的脱衣舞女郎，这让杰伊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他们点了些简单的杂食，基本在香槟和台球桌上渡过了这假期的第一个晚上。迈克虽是个在大多数方面看上去都不大靠谱的家伙，但没想到在台球桌上还算是个挺有挑战性的对手——在杰伊完全不用超能力作弊的前提下。
    他们借着酒劲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凌晨才放下球杆，坐回吧台边喝着香槟聊起了天。杰伊得承认，作为朋友而言迈克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他待人热情诚恳、而且为人也挺单纯，他可以毫无遮拦地和你聊起他的第一个暗恋对象和初恋女友，甚至愿意把他小学误入女厕所的糗事拿出来当笑话说。
    杰伊觉得这一定也算这家伙天生的才能了。杰伊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没什么朋友，无论他隐藏得有多么好、他毕竟还是与众不同，就好比在鸡圈了丢进了一只丹顶鹤，孤独是必然的。
    然而极偶尔的情况却也可能出现例外，就比如迈克·马库斯。杰伊觉得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室友应该是十分走运的，他不在意杰伊在各方面超乎寻常的优秀、许多在常人眼中有些古怪的行为和习惯，他以对待其他任何人的热情来对待自己这个“古怪”的室友，而且愿意与他成为朋友。
    哦，另外他在聊天吹逼上也十分有一套。迈克毫不间断地一口气吹了一两个小时的牛，同时还喝干了一整瓶的香槟，杰伊觉得他看上去面色红润、几乎气不带喘。他甚至吹嘘说自己亲眼见过新超人，据他眉飞色舞的描述听上去就像对方还曾郑重地向他挥手致意。杰伊努力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貌似确实在处理完一次销品茂里的紧急事故出来时在人群里瞥见过他，那会儿他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室友而下意识向那边多瞥了一眼，于是就被迈克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认识了迈克这么久，杰伊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他竟然是从海滨城来的。杰伊不禁有些意外地问道：“海滨城？就是绿灯侠的那座城市么？”
    “那是过去了。”迈克苦笑，“绿灯侠早就成历史了。不像大都会，海滨城早已不再拥有自己的超级英雄了。”
    他说着又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液，就像在大口吞咽烦恼。
    “但你没忘记他，不是吗？”杰伊也喝了口香槟，“他们怎么称呼海滨城来着？”
    “‘无畏之城’。”迈克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脸上不无自豪，“你是对的。绿灯侠不在了，可我们从没忘记他。市中央立起了他的雕像，我们甚至还有绿灯的主题公园。你知道那句词怎么念的吗？”
    “哪句？”
    “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异徒乱党，畏吾神光。绿灯长明，万世光芒!”迈克一口气流利肃然地背出了绿灯誓词，虔诚得就像背诵《圣经》的信徒。
    杰伊讶然：“你会背绿灯誓词？”
    “当然，海滨城很多人都会。这就像个能激励人心的口号，大都会可没这个对吧？”迈克说着不禁略有些得意。
    他在又一次试图去要下一瓶香槟时被杰伊制止了，杰伊说：“再这样下去你真的要喝高了，哥们。威尔酒吧或许暂时没有严格的酒精管制，但我想你自己还是得把握好分寸。”
    “放心好了，我十岁起父亲就第一次给我喝了威士忌，能把我喝倒的人还着实不多。”他自信地笑道，“酒精管制什么的见鬼去吧......除非你承认你怕了，那我们可以考虑就这样回去。”
    “我只是试着为你着想。”杰伊一耸肩，从侍者手里接过了一瓶新的香槟，“但如果你坚持......那接下来就是你自找的了。”
    接下来的结果虽然并不出意外，但迈克的酒量还是让杰伊小小地敬佩了一番。这家伙简直像是个深不见底的酒桶，杰伊喝下去的每一杯酒都被他身体强大的代谢系统瞬间消化分解，基本就和喝下几瓶矿泉水没什么分别，但他这个头脑简单的室友却是实打实地喝下去了等量的酒液。他看着迈克喝下了就算对矿泉水来说也算有些夸张量的香槟，几乎都不忍心继续用超能力作弊下去了。他想迈克先前那些话可能并不全部是在吹牛，至少在“能把他喝倒的人着实不多”这块肯定丝毫不假。
    但无论他有多么能喝，跟一个氪星人较量酒力最后必然毫无疑问的是相同的下场——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地搭在桌上，鼻腔里鼾声如雷，口里喷吐着浓重的酒气。
    杰伊有些后悔把室友灌到这个地步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把这家伙背回宿舍。他忍受着那熏天的酒气把迈克带回了宿舍，捏着鼻子将他扔在了宿舍的床上，随后自己锁上门离开了寝室。
    这样浓重的酒气和轰鸣的鼾声，他不觉得今晚留在这儿还有希望睡得着觉。
    杰伊除下外衣，戴在胸前的徽章自动激活了他的战袍和斗篷。他轻轻飞上空中，像一片羽毛般轻缓地飞升，无声地升至了这座城市空中。和哥谭不同，哪怕是在深更的大都会依旧亮着通明的灯火，辉煌的灯光将这座城市映射出了金子般灿烂的色泽，从空中的视角俯瞰美丽得令人为之神往。
    他继续轻轻浮升，直到大气之外，从冰冷漆黑的宇宙中俯瞰着这颗蔚蓝的星球。太阳此刻正在另外的半球，这半边就像被罩在庞大的阴影下，好似睡着的一般。
    然而它看上去仍是这样美丽。
    睡眠对于氪星人来说并非不可缺少的，杰伊在没有睡觉的夜晚总喜欢漂在这片静谧的真空中想入非非。以前他看到漫画电影里的超人总喜欢独自一人飘在这个角度俯瞰地球，还以为那只是因为画师觉得这样的角度比较帅气，而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别人都来不了，这提醒了自己你的与众不同。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真空中绝对的安静和孤独让你能够迅速冷静，更容易理清思绪想清很多事。
    当初他作为新超人站出来是为了填补超人的空缺，而现在超人回来了，也许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可接下来呢？他要就此抛下斗篷、重新假装是个平凡的人类吗？
    过去或许他从未仔细思考过，可作为新超人经历了这么多的现在，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问题了。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普通人，哪怕那么长时间以来他都装得和别人一样，但他终究骗不了自己。
    他可以以史无前例优秀的成绩从大学毕业，能在任何领域找到最尖端的工作、轻松拿到巨额薪水，可那又如何呢？就像他至今为止的学生生涯一样，他对其他人来说永远只是一个太过优秀的高大背影，他永远没法融入进任何一个圈子、成为这个社会的一部分。是的，他能赚到很多钱，可那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假如这么多年来连束缚着地球上绝大多数权贵的物理定律都能被你轻易玩弄，人们趋之若鹜的金钱和权力就理所当然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杰伊轻轻闭上了双眼，在心底里喃喃自语——
    ——你究竟想要什么，杰伊？
    （感谢书友郝尉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悠远北渊打赏的200起点币
    书友心之无限主、DAMOTUYIN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infinityykz、心之一方丨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九十八章 纳欣诺的清晨
    纳欣诺市，清晨。
    现代化的都市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醒来，金光一点点地照在了城市上。些微的阳光刺透公寓的窗帘，被过滤成暗橙色照在了卧室的床铺上，少女以颇为不雅的睡姿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蹬乱了，没被盖着的半边露出了可爱的粉红睡袍，一截洁白如玉的纤细胳膊暴露在几乎卷到肩膀的袖子外，白色枕头上搁着一头金色的长发。
    除开那不怎么雅观的睡姿，总地来说这幅景象还是十分令人心动的。女孩沉沉地睡着，胸脯随着平稳的呼吸规律地起伏，透过窗帘的微光将她玉石般洁白的皮肤映成了偏暗的颜色，一股淡香弥漫在房间之中。
    画面是那样地美丽而和谐，直到刺耳的噪音从床头的闹钟里恼人地叫了起来，响彻了整间卧房。少女金色的睫毛动了动，眼皮有些慵懒地睁开，露出了一对美丽得有若翡翠但却无精打采的眼睛。她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按停了闹铃，接着便允许自己再次回到温暖的床铺里小睡片刻。
    但约莫十数秒后，窗帘后的窗户上却又传来了清脆的敲打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叩窗。她懒洋洋地坐起身，迷糊的大脑一时间似乎还没想到为什么会有人在她位于十几层楼高的公寓外敲窗的问题，透着惺忪的睡眼来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失去遮拦的金色阳光毫无阻碍地射进了屋内，将女孩的肌肤照得几近透明。她看到杰伊漂浮在窗外，用左手将来自她最爱的一家三明治店的纸袋抱在怀里，微笑着敲响了她的窗户。他穿着帅气的制服，红色披风在微风下轻轻飘扬。
    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开始尝试判断自己是不是还没从做梦的状态中缓过来。
    “早上好，卡拉。”杰伊微笑着道，“我给你带了早餐，你最爱的，希望你不介意。还有呃......介意开一下窗户吗？”
    卡拉开始意识到这不是她在做梦了，而且更快地发现了自己此刻暴露在杰伊眼中的形象——乱糟糟的金发，几根毛还十分不懂时机地翘在头顶，粉红色的睡袍凌乱地套在身上，胸口还印着个可爱的小熊图案。
    她瞬间感到面颊烫得就像被功率全开的热视力烤了半天，一直红到了耳根，现在她只希望杰伊刚刚没有透视这层窗帘，因为她十分确信自己的睡姿肯定也不会很美观。
    杰伊看到卡拉似乎是以超级速度瞬间拉上了窗帘，漂在窗外不由微微一愣。而半秒后她又拉开了一条缝，探出个脑袋说：“我刚刚没有出来，你什么都没看见！”随后又重新拉上了窗帘。
    于是杰伊便十分有绅士风度地飘在她的窗外等着，只但愿大清早不会有人抬头往这儿望——新超人提着个早餐袋飘在女生的房间窗户外听上去就像个新闻头条。他当然也很守规矩地收好了X视线没有偷看窗帘后面在发生着什么，虽然他不否认这个念头确实闪过了那么一瞬。
    估计是得益于超级速度，窗帘很快便又被拉开了，房间里的女孩已焕然一新。她换上了身针织套头连衣裙，金发柔顺地搭在背后，头顶刚刚翘起来的几根毛被梳得服服帖帖，都市美少女的气质扑面而来，和刚刚几乎判若两人，变化之快让杰伊不禁咂舌。
    她打开窗户让杰伊飞了进来，杰伊注意到刚刚还乱糟糟的床铺这会儿已经被整理得连一条褶皱都找不到了，整洁得就像是新的一样，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卡拉接过纸袋，欣喜道：“乔治兄弟的三明治，我的最爱！你真是太贴心了。”
    “你最爱的口味，我特别嘱咐了多加沙拉酱。”杰伊笑道。
    “谢谢~！你真是太贴心了。”卡拉故意将最后一个谢字拖得很长，在杰伊脸上轻吻了一口。
    杰伊的战衣自动缩回了胸前的徽章里，露出了穿在下方的便服。他掏出袋中另一个三明治坐到卡拉边上，安静地吃了两口后似想到什么般露出了略古怪的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小熊睡衣，哈？”
    卡拉明白他所指，不禁俏脸通红：“那你指望我睡觉的时候穿什么？把‘S’绣在睡衣上吗？”
    “没有没有，我是说那挺好。”
    “瞎说，你的表情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两人半开玩笑地打趣了一阵，随后都有意无意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杰伊十分机敏地再没提这件事，假装他什么都没看到，以免卡拉生起气来把他扔出大气层外。
    “所以，”卡拉在吃掉半个三明治时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还没到周末呢，你不用上课吗？”
    “昨天刚考完最后一门，我放假了。”杰伊笑嘻嘻地道。
    卡拉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大学真好。我这边虽然还没下通知，但是根据往年经验，格兰特女士可不是那种会让你多放几天假的老板。”
    “那听上去你圣诞之前没时间和我们去佩特瓦玩了？”
    “去哪儿？”
    “佩特瓦。”杰伊重复道，“我老妈嚷嚷好久想出去旅游了，今年老爸恰好有假期，所以她逮到机会希望我们全家能一起出国玩一次。”顿了顿，他又补充：“嗯......他们知道你一直以来没什么家人，可能没什么这样的机会，所以......他们说很乐意你可以一起来。”
    他很确信有那么一瞬看到了卡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重新沮丧了起来：“非常感谢，但是......我估计我去不了了。格兰特女士不会放我走的，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尤其是圣诞放假之前......你懂的，事务尤其繁忙。”
    杰伊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
    “不过还是代我谢谢雷诺兹夫妇，谢谢他们愿意带我......参与你们的家庭活动。我真的很想去，这对我意义重大。”她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似乎着实为没法一同前去十分遗憾。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嘛。”杰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而且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我会带着手提电脑，晚上可以视频聊天。”
    卡拉一扬眉毛：“说定了？”
    “说定了。”杰伊微笑。

第九十九章 幸运日？
    周末，大都会大学，杰伊的宿舍。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突兀地在窗外响起，和从马路上奔驰而过的车辆不同，那阵阵的嗡鸣听上去就像是在马达在对着宿舍门不断空转，有种古代人勒马在城门下嘶鸣叫嚣的既视感。
    杰伊有些疑惑地起身开了门，看到一辆灰色轿车停在宿舍正门口，他的舍友迈克正将半个身子探出驾驶座的窗外，得意洋洋地冲着他挥手。
    杰伊动了动眉毛：“最好别告诉我你这辆车是偷的。”
    “什么？不！我才不是偷的。”迈克大声辩道，“这是我爸的车，我只是借着开一下而已......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听上去还是偷的。还有你不是说你家住在海滨城嘛，为什么你爸的车会出现在这儿？”
    “我老家在海滨城，但我爸在大都会工作......但这不是重点。”迈克眉飞色舞地空踩油门，让引擎转得轰轰直响，“知道我需要这宝贝干嘛吗？”
    “不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婕西？”
    杰伊试着在脑海里的记忆中搜寻了这个关键词：“你是说......你有段时间天天念叨的那个你上课遇到的女孩？”
    “没错！就是她！”迈克响亮地拍了个巴掌，“你猜怎么着？昨天我约她出去，而且她答应了！”
    “那可真棒，听上去你要脱单了。”
    “那还用谈？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但我会用我十足的男子魅力迷得她神魂颠倒。”迈克自信满满，“我还专门准备了玫瑰。”
    他说着从副驾座上抓来的一大束淡白的花，杰伊汗颜地提醒：“那个是月季......”
    “啊？”这个从未想到的问题似乎让迈克愣了那么半秒，但他很快摆脱了这个问题，将花扔回了副驾座，“这不重要。我会开着酷炫的跑车停在婕西的宿舍楼下，风光霸气地把她接走，然后献给她这一束美丽的花......”
    “然后说句‘你和这些花一样漂亮’什么的？”
    “好主意，果然还是兄弟你技高一筹！”
    杰伊苦笑，问道：“那你计划接她去哪儿吃晚餐？”
    迈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有好吃的......也许还是去对面我们常去的商业街？”
    所以你就打算开着跑车接上女生，然后跑到这条路的尽头找个位置掉头回正对面的商业街吃饭？算起来貌似还是步行穿过马路比较节约省时。
    不过杰伊还是选择了没再打击自己室友的热情：“听上去你都计划好了，我觉得你肯定能搞定的，哥们。”
    “哈，谢了，我也这么觉得。”
    事实上迈克制定的这套作战计划倒还真的行之有效，那个叫婕西的女孩似乎真的有点被他的架势唬住了，在接过被他错当做玫瑰的月季时也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轻声说了谢谢。
    迈克平日大条的神经今天难得地开窍浪漫了一回，带女生来到商业街的餐厅吃烛光晚餐，这无疑对他初次约会给女方留下的印象有额外加分。
    两人在周末客满为患的餐厅里十分幸运地挑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衣着考究、戴着白色手套的侍者为他们点着了蜡烛，将一道道菜肴端上了餐桌。黯淡的烛光像一层轻纱罩在餐桌上，用摇曳的火光隔开餐桌两侧的男女双方，营造出了独特朦胧的美感。
    餐至中途，婕西不经意望向窗外，忽见对街一家新开的饮品店里延伸出了夸张的长龙，人们排的队从店里拐了好几个弯，一直拖到了人行道上。她下意识地感慨说那家店的饮品想必有相当的独到之处，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排队等候呢？迈克听了想也不想便起身，说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弄一杯来尝尝。
    假如这会儿杰伊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对迈克为攻略女生做出的努力相当敬佩。他知道迈克的性子急躁得看到超过五个人的队列就会失去兴致，对排队等候的耐性几乎为零。他能如此积极地主动提出去替婕西排队，想必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了。
    迈克以反常的耐心排队买到了两杯奶茶，满心欢喜地提着袋子穿过马路向餐厅的方向走了回来。隔着餐厅玻璃他看到女孩漂亮的眼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不由备受鼓舞。
    虽然婕西今天全程没怎么说话，但她的心情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就算粗线条如迈克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他今天的作战已经算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只有晚上不出什么意外，基本上就能大功告成。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也许今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
    可惜，今天并不是他的幸运日。
    “轰！”
    爆炸的轰鸣响起的刹那，迈克距那扇窗户已不过数步之遥。尖锐震耳的巨响在短暂的瞬间震得他耳鸣了，整个身体都短暂地失去了知觉。一股灼热的冲击从侧面席卷而来，他就像羽毛般轻飘飘地被吹了出去，热乎乎的饮料从翻倒的杯中溢到了他身上。
    他在脑袋沉重地磕在人行道石阶上的瞬间失去了知觉，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就像突然之间被人从天堂拽回了现实，而直到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玻璃后的女孩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几秒钟之前，停靠在人行道边的灰色轿车陡然毫无征兆地释放出了火焰，它们就像挣脱牢笼的恶魔从车辆底盘下向四面八方冲出，整辆轿车被它们高高地掀至了空中，头朝下地猛砸在了道路中央，车灯和引擎盖都被砸得稀烂。停在附近的车辆也被波及得飞身而起，其中一辆像枚旋转的飞盘撞碎了餐厅玻璃，像一头肆无忌惮的野兽嘶吼着冲杀了进来。
    女孩下意识地抱头趴倒，这个动作显然救了她一命。外壳变形的汽车带着漫天玻璃碎屑从她头顶飞掠而过，撞飞了好几张餐桌，将店内砸得一片狼藉。
    婕西缩在破碎的窗下剧烈喘息，紧张得几乎要窒息。最可怕的部分是她大概有九成的把握，那辆突然引爆的灰色轿车正是刚刚那男生开来接她的座驾。
    （感谢书友神泣wx、皖水庶人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200起点币，
    书友荒岛散人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折戟沉沙沙沙、268114724215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一百章 祸不单行
    “今夜早些时候，大都会大学的商业街发生了一起爆炸袭击事故，多亏新超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协助控制了灾情，以最快速度将所有伤员送去了医院，所幸没有人死亡。有关部门对此事提起了高度重视，有较大几率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故，目前警方还未透露任何相关线索......”
    迈克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已是不知第几遍听到这段新闻了。这会儿他浑身都打着绷带躺在医院软绵绵的病床上，门外的过道里人声嘈杂，听起来就像隔壁是个菜市场。
    他在杰伊推门进来的时候稍微打起了点精神，身子拱了拱靠坐在了床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嗨。虽然我一直没机会照镜子，但我猜我现在的形象看起来肯定不怎么样。”
    “有点自信，哥们。”杰伊反手带上门，安慰道，“你看上去不赖。”
    “所以婕西怎么样？”迈克在他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没事吗？”
    “她很好。”这倒不仅是毫无根据的安慰，那个女生是杰伊亲手从被碎石断壁卡住的餐桌下面救出来的，他很确信那女孩没事。
    “那就好。”迈克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旋即又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那......我的车......？”
    “呃......那个似乎没救了。”杰伊带着歉意道。他当时赶到现场时那餐厅附近几乎是一片狼藉，停得稍近的车辆都被炸得面目全非，而其中尤属迈克那辆灰色跑车最惨。它几乎整个儿被解体了，最远的一扇门被炸飞出了四十多米、嵌在街边某建筑的石墙里，座位被拦腰撕成了两半，焦黑的外壳和破碎的零件散落满地，哪怕最一流的修理工也绝无可能让它复原。
    迈克苦着脸：“好吧，那看起来这次我爸是真的得气疯了。”
    杰伊先前还有些担心这次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打断了他精心计划的初次约会后他可能备受打击，但看起来自己还是多虑了，这倒也算他室友的一大优点。
    “对了，”迈克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今天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我就住在大都会，想回去哪天都可以。”杰伊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我听说了你的事，觉得你可能会想看到张熟面孔。所以我可能会多待两天。”
    “谢了，但我在这儿挺好。”迈克说着，顿了顿，“嗯，也许除了浑身都在痛、使不上劲和每天都要打点滴以外。至少病房里有电视机，还不至于太无聊。你这两天不是已经准备和家里去佩特瓦旅游么？没必要为我改变行程，我待在这儿挺开心的，还能多拖延两天不用回去听我妈唠叨。”
    杰伊神色有些复杂地望了这浑身绷带的家伙一眼，不禁感慨原来这家伙也并不是在所有事上都那么粗心。
    迈克嘴上虽这么说，可在杰伊走后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了百无聊赖。他说有电视机看不假，可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播着他被炸飞的事故，看着只让人心烦意乱。于是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婕西在初次约会经历这可怕变故后还是否愿意和自己交往，想到老妈现在会不会得知了消息正心急火燎地赶来大都会，还有老爸会因他这次偷开他的车出来遇上的事故生气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爆炸到现在这么久，明明人就在大都会的父亲还没出现在病房门口？
    迈克自记事以来就跟父亲不怎么对付，他的父亲对他一直十分严厉，但他却偏偏就喜欢跟父亲对着干。父亲叫他往东他就往西，父亲叫他坐下他就偏偏要站着。用他自己的话说，那糟老头似乎就是永远对他不满意，在每一件事上都是。而对方越不满意他就越是叛逆，最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父子关系像一条平滑下降的曲线一样日益糟糕。
    但不管他以前怎么叛逆，闹出的乱子充其量只能算小打小闹，和今天闹出的后果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既然父亲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在这病房门口，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终于已经气到想要彻底放弃他了。
    他的走神在病房门轻轻推开时被打断了，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进了病房，看上去就像从谍战电影里走出来的。他们站姿标准地站在了他的床边，迈克不禁狐疑地动了动眉毛：“呃，先生们？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其中一名男子娴熟地从上衣内侧亮出了证件，上面写有大大的“FBI”字样，还附配有花纹繁杂的徽章。迈克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还真是谍战电影的展开。
    “迈克·马库斯先生？”那人问道。
    “是我。”
    “关于今天早些时候的爆炸案，我们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哦，原来是录口供。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迈克是距离现场最近的受害者之一，有FBI探员来询问口供本就应当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你们尽管问吧。”迈克软绵绵地躺回了床上，“随便问多久都行，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正好没什么事打发。”
    “不，马库斯先生。”那探员说道，“不是在这里，我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哈？”迈克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名探员对视一眼交换了眼色，随即前面那人又道：“事情是这样。我们相关的专家已经完成了对爆炸现场的取证，根据他们对爆破现场的分析，爆炸源似乎是您开的那辆车。”
    迈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等下等下，你们是在说，我是爆破案的嫌疑人？”
    两名探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们知道这听上去有多荒谬对吗？你们瞧，我还是个大学生，就在对面的大学！我哪里看起来像爆炸犯了？”
    “没有爆炸犯看起来像爆炸犯，先生。”那探员道，“而且我们也并没有笃定您就是爆炸犯，只是基于目前已有的线索，我们只是在做调查必不可少的部分，请您无比配合，否则我们将不得不动用更强硬的措施。”
    迈克无奈，但旋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辆是我爸的车，你们有找他谈过没有？”
    “我们当然也去找过了马库斯先生，但那就是另一个问题的所在了。”那探员轻轻一叹，道，“你的父亲......马库斯先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迈克瞬间石化了。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下可能真的没救了。

第一百零一章 机票
    佩特瓦之旅是雷诺兹夫人提前多日便安排好的行程，她为此上网查了大量的旅游指南，像写任务报告一样认真地做了详尽的攻略，兴致异常之高。但这也难怪，自杰伊加入这个家庭六年多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全家一起出远门，三人对此次旅行都颇为期待。
    雷诺兹夫人早早地去买好了旅游用品，直到将雷诺兹先生出差用的旅行箱塞得鼓鼓囊囊实在装不下了才作罢。她满心期待地等到了杰伊放假回家，直到一家三口计划出行前两天，他们才意识到了一个早该被意识到但已经或许太迟的问题。
    机票没了。
    接下来两天的所有时间、所有前往佩特瓦的机票都已被抢购一空，前往那名不见经传小国家的机票竟意外地抢手。这本来是个不应当犯的低级错误，可他们在此之前偏偏都忽略了这个小小的问题，当注意到时已经太迟了。
    而他们在佩特瓦那边旅舍甚至都已提前在网上预定好了，这个关头再想修改日程表可就有些费劲了。
    雷诺兹夫人一如往常地埋怨起了雷诺兹先生，作为一家三个人里唯一有坐飞机出行经历的人，他似乎确实有很好的理由被责怪。但雷诺兹先生辩解说平常出差机票问题从来都是报社解决，他几乎就没操过心。两人接下来便进入了日常的夫妻斗嘴模式，而对解决他们的问题显然没有任何帮助。
    杰伊无奈地出来打圆场，说我说不定有办法。雷诺兹夫妇暂时地停下了争吵，齐齐向他投来了意外的目光。
    杰伊掏出手机，拨通了海伦娜的号码——她可是政府特工，影视作品里的特工们似乎总是有一打护照、一堆身份不同的证件，永远能在他们想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订到火车票和机票。谁知道呢？虽说网上标注机票已经售罄，但搞不好海伦娜还能给他弄到什么VIP特等座位。
    “你说想要什么！？”海伦娜在他通过手机说明意图后用有些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机票，三张去佩特瓦的机票。”杰伊摸了摸鼻子，“我和老爸还有老妈计划着去旅行，但是我们......呃......直到准备出发才发现机票卖光了。所以我想......也许你能帮个忙？”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阵。普通人或许没法从中听出任何东西，但借助敏锐的听力杰伊却能清晰地听到电话另一头海伦娜似乎愈发变重的呼吸声，听着就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给你这个号码是用来做什么的么？”海伦娜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方便沟通联系？”杰伊小心地问。
    “这是给你在紧急状况联系的号码，明白？”海伦娜提高了音调，杰伊几乎能通过声音想象出她现在生气的样子，“而当我说‘紧急状况’，指的是类似你发现外星飞船开进了大气层、或者有哪个科学疯子计划着炸飞大都会，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状况。但无论如何，这不是你的机票订购热线好么？”
    “......好吧，我错了。我还以为......”杰伊挠了挠头。他早该想到的，海伦娜可是蝙蝠侠的女儿，父女俩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他们显然不会是那种短暂合作过后会给搭档留下联系方式方便约出去唱歌喝酒的类型。
    如果他们给你留了联系方式，有九成的可能性那是被经过层层加密的反追踪线路，而你肯定得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拨通这个号码。
    “抱歉，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杰伊有些丧气地准备挂断电话，他还以为一个联系方式至少能证明他们已经算是关系过得去的朋友了，哪怕只有在穿上制服的时候。
    海伦娜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杰伊听到她轻叹了一声，心底不由又有了一丝希望，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改变主意的前兆。而海伦娜此时则是听到杰伊说到他们的家庭旅行计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印象中就算是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也从未一起出过远门，因为父亲作为蝙蝠侠的那份工作似乎永远没有假期。更不用提母亲死后了，那六年中她和父亲碰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家庭远足在她心底就像一座海市蜃楼，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美丽但却遥远，被远远地划分到了和她的生活永不相交的一部分。
    “明天上午十点，大都会国际机场。”她冷不丁开口道，“准时在那儿等着，我会给你们安排好。”
    杰伊喜出望外：“真的？你要怎么做？是订特别的包间还是......”
    “别问问题，照做就行，我会安排好。”
    既然她承诺会安排好，那必定就是万无一失了。杰伊喜道：“那多谢啦，欠你个人情，你真是好人。”
    “省省吧，这种小事不值得我的人情。”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忽然意味深长地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家庭、朋友，还包括卡拉·肯特......好好珍惜这些，别把它们看得太理所当然了。未来某一天，当你回望现在，你会明白你有多幸运。”
    杰伊愣了一愣：“......海伦娜？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声音重新恢复了冷淡，“哦还有，这最好别再有下一次，否则你永远别再想用这个号码找到我。”
    “好的好的，知道了。”杰伊笑着挂断了手机，却并没有把她最后的威胁当一回事。他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就算自己下次真的又拿这种事烦她，她也并不会真的就不再搭理他。
    就说这一次，虽然她似乎很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帮了杰伊这个小忙不是么？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吧。
    杰伊收起手机，笑着对雷诺兹夫妇道：“问题解决。”
    然而事实上这个时候，杰伊还并未真正理解海伦娜所说的“安排好”是什么意思。
    次日上午，大都会国际机场。
    大厅雪白的地面上撒着满地的阳光，靠门侧列着一条条空荡荡的座椅。匆忙的旅客们拖着旅行箱在大厅里来去不止，悬在天花板下的电子显示板上满满当当地写着航班班次和时间。
    电子显示板上的时钟数字正越来越接近十点，雷诺兹一家拖箱挎包地站在大厅亮堂的阳光里左顾右盼。他们认真地盯着每一个向他们走来的人，尝试判断那会不会是被安排来接他们的人，可迄今每个人都只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雷诺兹先生不由在杰伊耳边小声问道：“你那个朋友的安排，真的靠谱吗？”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除了交代他们十点整来机场大厅之外，海伦娜一个词都没交代。她没说要给他们安排哪次航班、什么座位，也没说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头，要不是考虑到杰伊可能认识一些“神奇”的朋友，正常来说雷诺兹先生都要笃定对方是在消遣他们了。
    “放心。”杰伊倒是信心满满，“她说会搞定，那就绝不可能出岔子。”
    而海伦娜也果然没打他的脸，就在显示板上的电子钟走到十点整时，一个矮个子的黑西装男人冷不丁出现在了几人身后，就像凭空冒出的鬼影。他鼻梁上架着黑超，黑黢黢的镜片上反射出的阳光让他看起来眼神锐气逼人。初次见面雷诺兹夫人被吓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她还从未和如此路数的家伙打过交道，难免紧张。
    “请问，是雷诺兹先生吗？”这穿着霸道的矮个子声音倒还挺和善，语调也挺客气，这让雷诺兹夫人心安不少。
    杰伊说是，那男人便客气地领着三人跟着自己向大厅深处走去。雷诺兹先生忽然想起什么，提起他那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箱问这个需不需要托运，因为它百分之百超重了。但那男人说不用，此次飞行行李不限重。
    男人领着他们从贵宾通道走向登机口，这让雷诺兹夫人又小小地兴奋了一把。而当他们走进登机通道、隔着玻璃望见他们目的地的飞机时，就连杰伊也不得不承认这有些出乎在了他的意料之外。
    裹着淡白外壳的白色飞机像一只沉睡的猎鹰停在停机坪上，两对四只钛合金涡轮推进器挂在两侧机翼底部，机翼尖端反射着太阳光耀眼的光辉，外壳上印有十分显眼的“韦恩科技”字样。
    好吧，也许杰伊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女猎手可能目前是国家顶尖的特工，但海伦娜·韦恩是国际企业韦恩公司未来的合法继承人，哥谭的千金公主。一架私人客机用她的话来说——甚至不值得一个人情的小事。
    而事实证明他们还吃惊得太早了。当他们走进这架飞机，看到那三套豪华套间、开阔的餐厅和休闲区时，震惊得几乎无以复加了。雷诺兹先生半天才从惊诧中回过神，在杰伊耳边小声道：“你那个朋友，想必是个富二代吧？”
    “富二代？不是。”杰伊咽了口口水，“她是富N代。”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今世闲人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零二章 审讯
    一束光从遥远宇宙的深处射来，撕开了黑色的云层、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耀眼的轨迹。它速度奇快，但体型又实在太小，以致它从地轨卫星边掠过、大摇大摆飞过雷达监测区时都没引起半点多余的注意。整个地球上都没有人注意到这枚小小的天外来客。
    凌晨两点半，大都会某处。
    迈克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桌后的椅子上，不知第几次地在审讯中途走了神，甚至长长地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坐在他对面负责审讯的黑西装特工鼻子几乎都要气歪了，迈克带着歉意地向他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因为感觉......可能实在太晚了点，我真的有点想念我的床铺了。”
    “只要你配合一点，马库斯先生，”那特工恼火地道，“这对你对我都好。而我已经在这和你花了四个小时，你至今还一个有用的字都没说。”
    “我都说了，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嘛。”迈克无奈地摊手。
    “你我都知道那是在说谎。”那特工冷冷道，“你的车里装了炸弹，有人可能会因此而死。”
    “我说了很多遍了，那是我爸的车！我只是偷了他的车而已，我挺确信那不至于让我戴着这玩意儿吧？”迈克无奈地晃了晃手上的镣铐，链条被他碰得“叮当”作响。
    “而后者十分恰巧地在这个时机失踪了。”特工提醒道，“这只加大了你的嫌疑，有很大的可能你们伙同作案......”
    “伙同？我和我爸？”迈克说到这儿竟捧腹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特工皱了皱眉头：“怎么？”
    “抱歉，我只是......这太好笑了，把这样的词安在我和我爸之间。”迈克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道，“我和他可以是任何关系，但类似‘伙同’、‘合作’一类的字眼？不，那绝不会发生的。”
    由于迈克表现出了自进入这审讯室以来空前的认真，这特工也不禁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似想看出这厮说的是不是实话。然而这严肃的气氛只保持了大约四五秒，一声绵长而极不和谐的“咕噜噜”的声响便打破了气氛。
    迈克神色尴尬地捂着肚皮：“抱歉，你说我进来四个小时了？我这会儿好像快饿瘪了......我听说他们有的地方审讯会先招待好犯人的肚皮好让人开口，你们有这规矩没？”
    特工扶额，他开始觉得自己自始至终就跟这小子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他收起文件，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交代了守在门口的士兵进去看着这小子，自己旋即绕到了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
    一头白发、满脸褶皱的官员冷眼瞥了这特工一眼，冷然道：“我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必须采取必要手段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特工道，“我会让他说话的。”
    “我已经给了你四个小时，而你至今一个字都没从他的嘴巴里撬出来。”白发官员恼道，“我一直对你们那些所谓的审讯技术嗤之以鼻，那都是无用功，远远比不上一些原始的方法高效。而我一直更推崇简单但却高效的方式。”
    “那可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既然如此你们还需要我到这儿来做什么？”特工沉声道，“而且沃勒不会同意......”
    “沃勒！”白发官员嗓音骤提，将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接着音调稍缓：“沃勒她不在这儿，但我在。这里是我的地盘，由我做主。”
    特工皱起眉头，他下意识隔着单向玻璃向审讯室内望去，那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小子这会儿似乎正试图跟持枪守在他边上的那名士兵搭讪。
    这小子真的有可能是恐怖分子么？
    特工犹豫稍许，道：“我觉得，那孩子可能说的是实话，也许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不合常理——就我们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爆炸发生时他正和女生在约会，而且那个时候他的车距他甚至只有不到一百码，对于爆炸犯来说这真的是个糟到不能更糟的时机。另外我们已查证他本人是就读于现场正对面大都会大学的学生，假如他真的想要炸掉什么地方，理论上说也绝不应该选择一个能和自己联系起来的地点......”
    白发官员冷然扫了他一眼，沉声道：“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这是在跟‘教团’打交道吗？至今为止‘教团’所有的活动、成员的动机和行事方式，有哪一件能用常理解释了？”
    特工默然不语了。
    “时刻记住，我们在打交道的是一帮彻底的疯子，对付他们就必须不择手段，敌人可不会分享你的仁慈。”白发官员冷哼，“而且‘教团’的活动从不是单一事件，我们必须在他的同伙再次动手前弄到情报。现在，少说废话，去做必要的事。”
    特工心知已没了回旋余地，只轻叹一声，同时暗暗为这倒霉的小鬼祈祷。
    那特工出去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嘭”地打开，一大帮人鱼涌而入，瞬间将迈克团团围住。迈克左右环顾：“嗨，先生们，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没人理会他，两名士兵抓着个黑色的头套罩住了他的脑袋，一群人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领进了另一个房间，按在了一个金属质感的冰冷座椅上。他们用皮带绑住了他的手脚，往他脑袋上箍了个什么东西，触感冰冷。
    迈克能感到身旁有人来来去去，但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发问道：“哈喽，有人吗？有人介意解释一下现在又是什么状况么？”
    负责审讯他的那特工走到了房间的控制台边，略带歉意道：“我很抱歉，孩子。但你还有机会交代一切，事情不是非得这样。”
    “你说的我开始有点怕了，但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迈克无奈道，“或者要么这样，我现在老实交代我爸其实是个大坏蛋，不仅抽烟酗酒赌博、对儿子极不友好，而且还有着喜欢在自己车座底下装炸弹的不良嗜好，这样可以了吗？”
    那特工一叹：“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控制台上的操纵杆被拨下的瞬间，无数电流争先恐后地从冰冷的椅子里钻入了迈克的身体，就像有万千条小蛇钻进体内，用尖针般的牙齿啃噬他的每一根神经。剧烈的痛楚让他情不自禁地闷哼出声，浑身的肌肉都在刺激下崩得笔挺，汗水如雨般洒落。
    然而就是不偏不倚在这个关头，一股庞大能量陡然霸道闯入了这栋建筑。层层的钢筋水泥像纸糊的般被贯穿，绿色光束在房间紧锁的铁门正中打出了一个拇指大的窟窿，倏地飞落至了正遭受电击的迈克的手上。
    高压电流在刹那间被截断了，绿光顷刻沐浴了受刑者全身，绑缚着他手脚的皮革“啪”地被崩飞，金属座椅上“噼里啪啦”地跳出了一连串明眼的电火花，一路顺着满地线路爬上控制台，将那控制台也炸毁了半边。
    迈克浑身裹在绿光之中，盯着右手中指上那枚光辉闪耀的小小戒指，大脑一时竟没能接受这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的事实。
    一枚绿灯戒指，和他之前万圣节买的cosplay道具不一样，这个貌似是货真价实的。
    “来自地球的迈克·马库斯，你有能克服莫大恐惧的能力......欢迎加入绿灯军团！”
    无论惊讶还是喜悦都还未来得及涌入他那被电得发麻的脑袋，这枚戒指便不由分说地释放出了一大团绿光、将他裹成了个光球向外飞去。耀眼的绿色球体霸道地径直撞穿了层层墙壁，一头冲进了漆黑的夜空，留下这满目狼藉的房间和目瞪口呆的人们。
    “靠！”门外的白发官员将这一串惊人的展开看在眼里，不由大骂一声，“给我发布全境通缉，目标威胁级别最高！还有给我联系沃勒，就说我们这里一个恐怖分子跑了，而且手上还TM戴着枚见了鬼的绿灯戒指！”

第一百零三章 科特伦岛
    黑色外壳的高科技飞机“嗡嗡”低鸣着从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空掠过，顶着愈发激烈的气流推进。海伦娜·韦恩站在飞机的机舱内，她戴上了挡风用的护目镜，将多功能腰带紧紧扣在腰际，背上了黑色外壳的金属制背包，动作娴熟利落地清点检查过了全身的装备，随即将目光移向了自己那仍手忙脚乱中的搭档。
    西斯科·拉蒙动作笨拙地扣好了背包的外扣将其固定在自己背部，而后慢吞吞地清点起了身上的装备。他足足花了海伦娜三倍有余的时间才完成准备工作，样子就像个第一天上班的菜鸟。
    海伦娜耐心地等着他检查完多功能腰带最后一个暗格，然后才回头向驾驶席那边打了个手势：“准备完毕。”
    飞行员回了她一个手势，接着放开了飞机的舱门。此时他们已飞至了一座海岛上空，狂躁的气流在舱门打开一条缝的瞬间便争先恐后地窜了进来，正下方一片茂密的丛林正在他们眼底迅速倒退。
    西斯科站到舱门边，深呼吸了一口作势欲跳，却在向下瞥了一眼后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等等，等等......我觉得我还需要准备一下，至少让我回想一下训练内容和具体步骤......啊啊啊！！！”
    他的话才说了半截便变为了一串绵长的惨叫，海伦娜面无表情地从身后将他一把推了下去，接着自己也纵身跳下。
    一百米不到的高度，这样的低空进行常规跳伞的话绝对是不要命的举措，但他们现在进行的可并非常规的跳伞项目。海伦娜手脚并拢，头朝下像一枚子弹般自由落体，在估摸到差不多高度的瞬间伸手拉动了背上背包的拉环。黑色滑翔翼“啪”地从金属背包两侧弹出，鼓足了风为她进行缓冲，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掠过林地，逐渐减速落向地面。
    海伦娜将滑翔翼一收，动作优雅从容地降落到了地面。而她的搭档相比之下可就没那么从容了，西斯科带着“啊”的大喊以一个不甚雅观的姿势落了地，还多滚了两圈才刹住了车，不过好在并无大碍。
    他收起滑翔翼，嘴里嘟囔着站起身：“我早说过还没准备好滑翔任务，他们就是不听......我模拟演练最好的一次成绩也才刚刚及格呢。”
    科特伦岛，一座有着死火山的海岛，同时也是世界闻名的度假圣地。它以金色的沙滩、温暖的海风和壮观宏伟的死火山而闻名，每年的假期无论寒暑都会迎来络绎不绝的游客，是一块吸金的宝地。
    但那是往常的科特伦岛，而不是今天。就在今天早些时候，未知的事故降临在了这座岛上，岛上所有的信号和通讯都在刹那间与外界彻底隔绝。一般来说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以前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地武装恐怖分子曾短暂地霸占过这座岛的统治权，并也曾切断过岛屿一切与外界的讯号，但很快就被当地政府夺了回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自然不会是值得美国政府派遣来顶级特工的事故。但问题就在于，这次事故发生的档口美国这边恰巧有一名重要人物正在岛上。
    雷·艾萨克，美国政府下属的某高级研究员，拥有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对政府而言是个颇为重要的角色。三天前他因某种特别原因混在游客中来到了这座岛屿，而目前已和政府彻底断开了联系。而找到这位博士，正是女猎手和震波此行的任务。
    虽然阿曼达·沃勒在下达任务时没有明确说明，但很容易联想这次任务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女猎手和震波目前是“超自然现象行动局”（DEO）的特工，顾名思义，他们的任务一般只和超自然现象或者超人类事务有关。既然上头把这次营救任务交由他们DEO来处理，那么可以肯定雷·艾萨克博士来到这座岛的目的绝对非比寻常。
    科特伦岛今天的天气也让人难以恭维，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雨水，阴湿的空气令人压抑气闷。海伦娜和西斯科一前一后在茂密的林间走了十来分钟，在拨开又一簇灌木后终于看到了登陆的港口。广告宣传中金灿灿的沙滩此刻看上去像是阴灰色的，远处滚滚的浪花连成高墙扑打而来。沙滩上一排排椰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曳，树叶“刷刷”地低吼。
    沙滩上空无一人，阵阵海浪孤独地席卷而上，拖曳着砂石和水草回到海中。而且这会儿似乎开始有点起雾了，就像一层淡薄的轻纱。两人沿岸走了一阵，不远处勉强能看见游客中心的建筑了，一旁插着“欢迎来到科特伦”的字样，这意味着城镇也就在前方。
    雾气越来越浓，白色水汽遮天蔽日，能见度飞降，在这空荡荡的岛屿上平添了诡异的气息。西斯科心下有些发毛，他小心地打量了海伦娜几眼，不禁佩服她居然完全不为这怪异的气氛所动。
    “这雾让我想到《寂静岭》。”他试着找话题，用聊天帮自己驱走紧张，“搞不好前面的镇子里真的会有像‘腿模’一样的怪物。”
    海伦娜没有搭理。西斯科片刻后又问：“你知道《寂静岭》对吗？”
    “不知道。”
    “哇，你完全不看恐怖电影的吗？”
    “我不看电影。”海伦娜淡淡说道。
    “那你可真的少了好多乐趣。”西斯科说着，顿了顿，转而又道，“不对，也许是我不该看那么多恐怖电影。该死我现在觉得这座阴森的岛让我想到好多恐怖电影场景，我觉得我的心脏可能就快跳出来了。”
    游客中心里这会儿也是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大厅前后玻璃门都敞开着，只更增添了西斯科所说的“恐怖片氛围”。这会儿他脑子里已经回荡起了七八种不同的恐怖电影配乐，只把他自己吓得呼吸困难。
    岛上的小镇就紧跟在游客中心之后，规模十分小巧。一条简单的古旧老街贯穿整个城镇，低矮的老房子安置在两边，中间插着四通八达的巷道。每一条街巷间同样空无一人，浓重的雾气萦绕在老屋之间，屋舍朦胧的轮廓就像俯瞰外客的怪物，冷然而怀揣恶意。
    但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每一栋土气的老屋里都藏着人，他们透过窗帘的缝隙和细小的门缝偷窥着外面的动静，就像在躲避着什么东西，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以为街上这两个外来者都没注意到自己，其实海伦娜注意到了他们每一个人。
    镇上的旅舍都集中设在中央地带，根据任务情报，他们的营救目标雷·艾萨克博士的房间就在其中最大的那家旅舍里。这其实并不难找，因为唯有这一家旅舍有着三层楼的复式结构，虽和其他地方的星级酒店有着巨大差距，但和它左右两侧老砖旧瓦的矮楼比起来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大门没有锁，但西斯科在面对这扇材质还算讲究的大门时却情不自禁地退缩了。相比之下他不是特别怕枪支和亡命之徒，但对一推开门里面就会蹦出丧尸一类怪物的可能性却怕得要死。海伦娜白了他一眼，迈步上前，伸手推开了门扉。
    门后没有灯光，没有礼貌的本地迎宾小姐，迎接他们的只有一支黑洞洞的双管猎枪。
    “站住！”持枪的男人高声大喊，“再往前半步我就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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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小镇
    男人手里端着的是把挺不错的枪，至少作为猎枪来说它有着强大的火力，能够一击对大型动物造成致命伤害。只是端着枪的男人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喊话的声音也在哆嗦。
    另外对他来说十分不幸的是，他的枪口指向了错误的人。
    海伦娜二话不说一把将枪管按了下去，左足飞踹对方小腿，在对方不由自主跪倒的刹那抽出了枪身，枪口调转顶住了这男人的下巴。男人吓得面如土灰，跪在地面上双手高举，用几乎打结的舌头结结巴巴说道：“饶......饶命......”
    西斯科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摇了摇头说：“何必呢，老兄？用一把猎枪指着她可能是你一生干过最蠢的事之一了。”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接着上下打量了被他制住的男人一番。这是个穿着挺干净的男人，中年、微胖，白色衬衣上打着个暗红的领结。海伦娜用短短两秒的功夫从他身上分析出了大量信息，并迅速抽出了其中有用的部分。
    她面色忽然一缓，放下猎枪、倒转枪身将它交还回了这个男人手中，微笑道：“抱歉吓到你了，你是这儿的经理吧？”
    男人傻愣愣地接过枪，点了点头。
    “放轻松，我刚刚所做的只是出于自卫，我无意伤害你，先生。”海伦娜礼貌地说道，“我们只是来找一个朋友。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知道他住在这家旅舍。”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海伦娜，心下稍安定了些许。刚刚他完完全全被这女孩冰封冷酷的表情和凌厉的身手吓住了，当她微笑起来他才发觉原来这女孩相当漂亮，而且透出某种让人不由自主的亲切感。
    “如果可以的话，方便帮我查查看他是否在这里吗？”
    男人点了点头：“好的，我帮您看看。”
    他转到大堂的柜台后面，从下面抽出了包着封皮的大册子，一边翻找一边问道：“您的朋友，他叫什么？”
    “雷·艾萨克，”海伦娜趴在柜台上将脑袋探了过去，“也是个美国人，年纪五十多岁。”
    “雷·艾萨克，让我看看......啊，有了。”经理抱起大册子，将它掉转过头、指着其中一条登记消息递给海伦娜看，“204号房，就在二楼，您可以从左手边的楼梯上去。”
    “好的，谢谢。”海伦娜说着，停顿一下，又问，“哦对了，介意告诉我们这儿是发生了些什么吗？为什么外面到处都没有半个影子？我看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是有什么要来了吗？”
    经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极可怕的事物般脸色煞白。他压低嗓音小声说道：“你们既然完全不知道，可能是今天才上岛。科特伦岛平常确实不是这个样子。”
    他绕出柜台，动作有些猥琐地弓着身子来到了大厅门口，小心地关上了门。
    “你们不知道。”他小声道，“这座小镇，被恶鬼缠上了。”
    “我就知道！”西斯科惊叫，又在招来海伦娜不耐的白眼后老实地闭上了嘴。
    经理见海伦娜似乎不是很信，急道：“我说的是真的！起初只是传言，说入夜以后林间有来自地狱的生物行走，它们寻觅一切活着的动物，将其撕咬成块。后来真的开始有人失踪了，有些大胆的游客进了那边的树林，之后几天都再没出来过。前两天半夜林子里甚至还传出了像狼一样的怪嚎——而本地人都知道这座岛上根本没有狼，那只可能是恶魔带来的宠物。
    这两天深夜总有各种各样的鬼影在外面的街上游荡，有些人透过窗户看到了某些可怕的轮廓，他们都说那绝不是人间存在的生物，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已经被诅咒了。人们被吓坏了，大家都想离开这座岛，但没人敢穿过那片丛林。”
    “我们刚刚从那边的林子里过来。”海伦娜皱起眉说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经理脸色骤变，下意识退了半步，用介乎打量将死之人的同情与惧怕之间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什么都没有，那自然最好。但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外乡人。因为你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海伦娜没怎么把这经理的话当一回事，但西斯科却显然有点被吓到了。两人沿着楼梯向上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地小声在她耳边问：“嘿，你觉得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我觉得？应该是吧。”海伦娜漫不经心地回答。
    西斯科脸色煞白：“求不开玩笑，我觉得我心脏有点受不住了。”
    “我认真的。”海伦娜自离开外面那经理后便恢复了那副毫无表情的神色，“你也看到外面是什么境况了，而且他说有人失踪，这个应该不会假。”顿了顿，她又道：“但关于神魔鬼怪的部分，你知道我从来不信的。”
    “所以你是说有人在后面捣鬼？”西斯科心下稍安。
    “我可没说是‘人’。”海伦娜一句话又让他面如土灰，“虽然我不信妖魔鬼怪，但超人类、外星人甚至相关魔法一类的事件我也见得不少，这次说不准就会牵扯到其中哪个部分。”
    说话间，两人已经踩着简朴的地板走进了二楼走廊，松软的地毯下随着他们的脚步咯吱作响。两人来到204号门前，海伦娜伸手叩响了房门，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也许他出去了。”西斯科道。
    “也许。”
    海伦娜从腰带里摸出了简易的开锁器具，三下五除二弄开了房门。房门推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香气从黑黢黢的房间里扑面而来，房间内的窗帘只拉上了半边，皎洁的月光从那半面窗户中投在白色的床铺和暗红的地毯上。
    一个标准的单人套间，只有电视机、靠椅和单人床等基本器具。房间看上去一尘不染，白色被单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看上去似乎根本没人睡过。
    “也许情报错了，艾萨克博士根本没来这儿？”西斯科说着，苦着脸道，“我们不会还得去另一边的林子里去找他对吧？认真的，我们非得进那片林子不可吗？”
    “安静点。”
    海伦娜说着的同时已大致勘查过了整个房间，在拉开书桌抽屉时找到了一台超薄的笔记本。她将这台电脑平放在了书桌上，掀开屏幕按下了启动键。
    “那个是博士的电脑？”西斯科凑上前和她一起望着屏幕问道。
    “应该是。”
    屏幕上出现了启动界面，数秒后便弹出了需要输入用户密码的对话框。海伦娜皱了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根数据线将电脑连上了自己腕部的移动终端。
    她用五指在腕部电脑的悬浮屏幕上操作了一番，数据和代码刷屏般地在她的界面上滚过。她五指的输入频率越来越快，屏幕中海量数据滚过，但她表情却也愈发凝重。
    “我可以试试。”西斯科提醒，“黑客这块我应该帮得上忙。”
    海伦娜摇摇头，拔掉了数据线：“风险太大了。这台电脑的硬盘简直就像一座荷枪实弹的堡垒，任何强硬的破解尝试都可能导致它被直接销毁。如果我能够联系上总部，借用技术部门的支援应该能比较安全地搞定......可现在什么信号都飞不出这座见鬼的岛，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她说着紧皱起了眉头，盯着电脑屏幕中那条白色对话框陷入了沉思：“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呃......女猎手？”
    “等下，先安静一下。”
    “不是，这个......也许你该看看。”
    西斯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变形了，听上去就像见了鬼。海伦娜循声回头，一瞬间呼吸也几近停止。
    很难说门口站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它有着漆黑的外壳，暗红色的眼睛，体态看起来像只站立起来的四足动物。它佝偻着腰，嘴巴的部位流着某种不明的液体，一直滴落到房间的地毯上。它的身体挡住了大半个房门，走廊里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射进来，借着那仅有的灯光似隐约能看到它尖锐的爪子上沾着殷红的血液。
    西斯科咽了一口口水：“......还觉得不存在恶魔吗？”

第一百零五章 恶魔
    “哐啷！”
    旅舍二楼的窗玻璃随一声脆响碎裂，两条黑色人影随着漫天雨点般的玻璃碎渣飞坠向正对面矮房的屋顶......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人和一只类别目前未知的生物。
    DEO特制的作战服帮助海伦娜缓冲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她落在屋顶上的一刹便迅捷地就地一个翻滚，惊险地避开了那黑色怪物在她身侧的一抓。染血的利爪猛猛地插进了地面，海伦娜趁它动作僵直的刹那抬腿猛踹，正中它脸上对应鼻梁的位置，踹得它踉跄退后。
    海伦娜迅速起身，重新摆好了格斗架势。她承认看到这生物的瞬间她确实也被吓住了，但在见识了世界上那么多怪力乱神的事件后，她对于这一类现象的接受能力已经超乎常人地高了。至少刚刚那一脚证明了常规打击对它还有效，还不算太糟。
    怪物张开了黑黢黢的嘴巴，从喉咙深处吐出了浑浊而低沉的咆哮。它整个身体扑腾而起，利爪再度抓来，风声呼呼直作。海伦娜连避两抓，看准机会一把捉住它的胳膊，手肘高高落下重击其手臂关节。可惜这只怪物胳膊的构造或许和人类并不相同，海伦娜对它关节的重击没有丝毫的效果。怪物直接以蛮力将整条胳膊连着海伦娜向旁侧一甩，海伦娜闷哼一声、背部猛撞在了屋顶一面墙壁上，粉刷的墙面被撞出了一张网状的裂纹。
    怪物动作迅若厉雷，紧跟着便又是一爪追到。海伦娜脑袋几乎条件反射地一偏，那五根利爪贴着她的面颊插进了石墙中，在她雪白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海伦娜牙关紧咬，飞起一脚急踹在对方腹部。怪物爪子从墙壁中拔出，向后小退半步，又是一爪当头落下。海伦娜双手齐挡对方手腕，巨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肩膀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而那反射着寒芒的利爪甚至还在一寸寸落下。她一咬牙，将怪物胳膊反手一扭，右手肘部顶在其胸口，推着它全力起跳，猛地从屋顶飞身跳下。
    这个高度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都算不上高，海伦娜扑在这只怪物身上和它一同自由落地，以它的身体作肉垫沉重地砸在了楼房中间的水泥地上。她一个翻滚想起身，却被对方猛抓住了脚踝，提着腿远远地扔了出去，落地后仍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海伦娜将被甩到面前的长发拨至身后，动作迅速地从腰间取出了复合金的折叠弓弩，按动开关后迅速变形成了弩的形状。那怪物起身飞扑，像一只黑色猎豹划破黑灯瞎火的街道奔来。海伦娜举起弓弩，尾部绑着特殊纤维的箭“嗖”地飞出，在距敌人不足半米的位置“啪”地张开成了一张网，把怪物牢牢地网在了其中。
    海伦娜扣动弩箭上的扳机，高压电顺着纤维传遍了黑色的网，肉眼可见的蓝色电流像蛇一样爬遍了怪物全身。怪物痛苦地剧烈挣扎，看起来至少高压电对它还是有效的。
    可惜海伦娜这把弩的电压或许还不够。五六秒的挣扎后，怪物竟用利爪硬生生在将这张网的一个网格撕大了一倍，一爪探出，猛攥住了那根黑色纤维。沛然巨力猛地灌入了这根细细的纤维，海伦娜整个人都被猝不及防地顺着这根纤维拽飞了过去，而后便照面迎来了黑色利爪的当头猛拍。她急忙松弩，只来得及抬臂一挡，身体像一片羽毛一样被重击飞出了七八米远。
    电击中断，怪物仿佛顿时精神倍增。它沿着那个网格的裂口将整张网撕扯成了两半，像一只破网的鱼电射而出，带着雷霆之势奔腾而来。海伦娜着陆时身体摔得不轻，平日称手的那把弩也在刚刚那个回合的交锋里被丢在了十步开外，被震得酸麻无比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芒冷厉的爪子向着脑门抓落。
    那怪物动作奇快，目测起来奔跑速度可能比猎豹还犹有过之，跨越这样的距离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也许下一秒海伦娜的脑袋就会被它抓开，鲜血和内容物便将喷溅而出。
    而就是在这至关重要的一秒，一道透明的冲击波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身在半空的这怪物的身侧。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怪物带着低吼被推出了十数米，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海伦娜一侧头，只见西斯科已戴上了他的护目镜，双手张开指向这边，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害怕在低声喘息。
    DEO送给西斯科的行动代号为震波，那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感知原子振荡、有着非同寻常感知力而已，他同样有着能释放震荡和冲击波进行攻击的能力，有时相当好用。
    那怪物仍未被击倒，还尝试着想起身。西斯科踏上前两步，深吸了一口气，集起更强的冲击猛烈冲刷在了对方漆黑的外壳上。刚爬起些许的怪物遭受重压顿时又被狠狠摁回了地面，四肢有如被箍住般死死钉在地面上。持续十数秒后水泥地轻微地开裂，无数细小的裂纹沿着被摁在地上的怪物体型迅速蔓延，发出“喀拉”的轻响。
    西斯科咬紧牙关，双手释放的冲击一直维持了二十余秒，直到这只物种不明的生物最后一根指头也停止了挣扎才停止了冲击的输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上帝啊，这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伦娜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胳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什么，它都已经倒下了.....你打倒的。”
    海伦娜一般没有说“谢谢”这个词的习惯，她这么说几乎已经能算是变相的道谢了。
    “我觉得这越来越有向惊悚电影发展的趋势了......这种东西那边的林子里不会还有更多吧？”西斯科一想到便脸色苍白。
    “恐怕是，这意味着我们的任务目标的安全可能也不容乐观，我们可能得加紧行动了。另外......”
    海伦娜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向周遭的矮房门缝、窗帘后窥视的居民们扫了一圈。
    “......我们真的得在吸引更多注意力之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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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教团
    大都会，深夜。
    两束金黄的车灯从街头的拐角刺进了空无一人的街区，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一条偏僻的马路边，熄灭了车灯和引擎。车门打开，裹着黑风衣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双手抄在风衣口袋里，头戴一顶黑帽子，形象颇像个英国绅士。
    男人挑了路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钻了进去，在黑黢黢的巷内七弯八绕，片刻间来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前。他伸出戴着黑皮手套的右手在门上轻叩三声，接着退后了半步耐心等候。
    几秒钟后，铁门内侧与视线平齐的位置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藏在兜帽里的面孔出现在了门后，帽檐的阴影下传出了一个男人低哑的嗓音：“安吉娜海的水是什么颜色的？”
    不着边际的问题。但那风衣男人却不紧不慢地回答了：“红色，就像血一样鲜艳的红色。”
    铁门上的缝隙随即被关闭了，一秒后内侧传出了老锈的锁栓被拉开的响声。风衣男人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门板带着轻微的吱响被打开了，露出了狭长黑暗的走廊。
    戴兜帽的男人退到一边，也递给风衣男人一件连着兜帽的粗布斗篷。男人除下了帽子，将它交给了这个守门人，接着披上了这件外衣，也把兜帽帽檐拉得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们等你很久了，你最好快点。”兜帽男说道，“听说你的试炼并不顺利，那么你今天可能需要点运气了。”
    风衣男点了点头，拉了拉自己的帽檐，快步走进了漆黑的长廊。兜帽男没有跟上，而是反手带上了铁门，继续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后，像尊忠诚的门神。
    穿过十米来长的走廊，风衣男人推开尽头处一扇满目疮痍的木门，一间开阔的厅室顿时映入了眼帘。整个房间中没有一扇窗，正中央摆着一张木质圆桌，仅有的昏黄灯光来自桌面上的五根以特定的排列摆放着的蜡烛。烛光闪动，光亮时不时从房间阴暗角落里的人影上晃过，就像栖身在黑暗中的夜行动物。
    “你迟到了，格林顿·马库斯。”阴影中的一人开口说道，“而伟大的‘中心’，不会喜欢这个坏习惯的。”
    “最诚挚的歉意，长老。”风衣男人，或者说格林顿·马库斯以最虔诚的态度躬身说道，“但FBI和警方最近正盯着我，这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所以难免有所延误。”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那长老哼道，“说起来这次试炼你的完成程度也着实难以令人满意。你的指定目标是103号街的立交桥，而不是什么大学商业街。而且当然，你本来也不应当被警方或者FBI察觉，那会给我们引来一大堆本不必要的麻烦。”
    顿了一顿，他总结：“所以在我看来，你的这次试炼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中心’不能因此接纳你的加入。”
    男人沉默半晌，随后微微欠了欠身：“会发展成这样，都是因为一些我无法预期的意外事故，但我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我的试炼确实失败了，而我愿意接受‘教团’和‘中心’对我的任何处分。”
    “那倒也不忙。”阴影中的声音稍缓和了些许，“尽管试炼出了岔子，但‘教团’也都知道这是因为一些你无法估料的意外事故，而我们绝非毫不通情达理之徒。毕竟那枚炸弹确实在公共场合被引爆了，这足以证明你对‘中心’的一片忠诚。所以事情也并非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那人话说到这儿却生生停住了，语调骤然一转，厉声呵斥：“谁在这儿？你带了谁进来？”
    格林顿·马库斯一愣：“我没有带任何人来。”
    黑暗中沉寂了大约那么两三秒的功夫，随即响起了衣物摩擦和鞋底跳落在地板上的声响。
    “是我。”迈克·马库斯走进了昏黄的烛光里，以空前肃然的目光扫过房间中的几人，最后落在了正中间的男人身上，“......爸。”
    “迈克？”马库斯先生诧异地皱起了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拜托，虽然我们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但你可是我父亲。”迈克淡淡说着，语气反常地沉着，“你可以躲着警察和FBI，但你不可能永远躲过我。我跟踪了你很有一阵子了，实话说，虽然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混蛋的老爸，但我一直都还不是很相信那个炸弹真的和你有关......直到现在。”
    马库斯先生沉默半晌，眼皮有意无意地低垂、避开了与儿子的直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应当走开。”
    “我不这么想，马库斯先生。”黑暗中那人又出声了，“他跟踪你找到了这里，他已经知道的太多了。现在要么你向‘教团’证明你的虔诚程度，让这小子永远没法开口，除非他愿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马库斯先生转过身：“我需要五分钟时间。”
    黑暗中再没传出回音。但当摇曳的烛光再次从那角落闪过时，阴影中的几道人影都已像鬼魅般无影无踪。
    马库斯先生摘下他的兜帽，盯着迈克看了好一阵。他这儿子自打记事起就从未在任何一件事上顺应过他的意思，就好像他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老爹对着干，并且他还像是有着总能在关键时刻窜出来坏事的超能力——他就仿佛永远会不巧地出现在最糟糕的时间点，就像现在这样。
    “是你吗？”迈克打破了沉默，单刀直入地发了问，“那个炸弹的事，我需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马库斯先生沉默稍许，点了点头：“是我。”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不该偷走那辆车的。”
    “所以你就可以让它在桥底下爆炸？”迈克皱起眉，以对他而言难得的严肃语气说道，“很多人可能会死。”
    “那只是小数目，相比起即将死去的更多数目。”马库斯先生平静地说道，“这是无可避免的。”
    “无可避免？你知道你现在听上去就像电影里那些邪教组织里一看就是炮灰的角色吗？你就像是被洗脑了。”
    马库斯先生摇摇头：“不，我状态好得很。我做的这些都有充分的理由，‘教团’帮助我认清了一切，帮助我拨开云雾、前所未有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模样。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已经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而我们为它带来了唯一的疫苗。”
    “哦是么？那这你又是听谁这么说的？公益宣传广告吗？”
    “不。”马库斯先生说到这儿时，脸上同时混杂着肃然和虔诚，“是地球本身告诉了我们这些。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地球自身的意志，‘教团’能够聆听地球的声音，相当于被选出来的执行官。”
    迈克忍无可忍：“好吧，实话说我来这里找你的时候还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我自己傻得无可救药，而现在我还在尝试跟一个神经病理论。”
    他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已经变得陌生起来的男人：“这说起来还有那么些难为情，但你知道么？尽管一直以来你都是个这样混蛋的父亲，尽管我们从没在任何一件事上达成过一致，但是......我仍然一直把你当做我的父亲。而且......”
    他停顿下来，五指插进了自己凌乱的头发里。
    “......我不知道，但只是也许......也许一直以来，我都想得到你的认可。”
    马库斯先生回避开了他的目光，默然不语。只这么一刻，这个男人或许为他的话感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歉疚和动摇。
    “但现在不再是了。”迈克坚决道，“结束了，父亲。我会叫来警察，叫来FBI，随便哪个能终结你们这疯狂集团的人。然后后半生或许我还会去精神病院探望你，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一间舒服点的单间。”
    “不，孩子。”
    尽管已知道自己的父亲已变成了个被邪教洗脑的疯子，但在看到马库斯先生二话不说从披在身上的粗布斗篷下抽出黑洞洞的手枪，冰冷无情地顶在自己儿子枪口的刹那，他仍是愣了一瞬。
    他毕竟还是低估了邪教徒们的疯狂程度。
    马库斯先生重新抬起了眼皮，与他对视的眼睛像一滩冰凉的死水毫无波动：“我觉得你不会那样做。”

第一百零七章 绿灯
    从黑色手枪的扳机被扣动开始，事情一共大概就发生在那么零点几秒之内。枪膛里发出了震痛鼓膜的巨响，撞针剧烈地撞击子弹，火药瞬间在密封的空间内被点燃，炙热高压的气体将滚烫的子弹推出枪口，并随之喷吐出了耀眼的火舌。
    开枪的瞬间迈克距离枪口一共不过几步之遥，以他的反应速度绝无可能避开，而且他本人甚至还处在震惊之中根本没有躲避的念头——谁能想到一个父亲会疯到眼不带眨地朝着自己儿子开枪呢？
    好在他虽无暇反应，他的戒指却不是。
    监测到致命打击的瞬间，休眠中的绿灯戒顿时自行激活了。耀眼的绿光在短到可以忽略的刹那覆盖了它持有者的身体，那枚来势汹汹的子弹在触及覆盖至迈克额部处绿光的一刹便被生生阻住了去路，金属身躯随着高速的旋转在绿光之中一寸寸地被碾成了粉末，就似被吞噬了一般。
    马库斯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万丈绿光湮没了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凝聚出实体形成了绿色制服和遮挡颧骨的眼罩套在了他儿子的身上。迈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脑袋顶着他那尚在冒烟的枪管，压根没有移动半步。
    格林顿·马库斯不知道该为哪个部分更加惊惧了，是他从未在迈克脸上见过的这种阴沉表情，还是对方指节上那枚光辉闪耀的戒指。
    “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迈克说道。
    马库斯先生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数遍，最后放下了枪，平静地承认：“是的。”
    迈克还想说什么，却脸色骤然一变，倏地伸手将父亲远远推了出去。枪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铺天盖地的弹雨从所有方向将房间中央的绿色光源团团包围。
    清一色黑色兜帽的信徒像鬼魅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四周，不顾一切地向这位新生的绿灯侠喷吐火力。马库斯先生被他这一推撞到了房间后侧的墙壁，虽避开了被弹雨包围的中心，却也当即撞得晕了过去。
    迈克下意识地让绿灯戒放出了透明的防护罩将自己保护在了中央，成百上千枚密密麻麻的子弹就在他面前半米处被透明的绿光纷纷阻落，撞瘪的弹壳乒乒乓乓落了满地。
    这种普通的枪械无疑是不可能突破绿灯能量的防御的，但一直这么干挨打也不是办法。作为海滨城土生土长的孩子，迈克几乎听着绿灯侠的故事长大，对海滨城的传奇崇拜得无以复加，自然也对偶像做过相当足的功课。他知道绿灯戒指如何运作，还有作为一名绿灯侠最基本的战斗方式——把想象具象化成实体武器攻击敌人，也许这也正是他现在该做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满目的弹雨，尽量忽略了耳边震耳欲聋的枪声，努力集中起自己的全部精力。
    作为一名入门级的新手绿灯侠，不得不说迈克的进展着实很快。仅仅五六秒功夫，半空中便浮现了一丝闪动的绿光，在接下来几秒内迅速胀大、像块橡皮泥一样扭动，在持戒者努力的想象下飞速变幻着形态。
    枪声还在继续，半数的人已经更换过了弹夹，继续冲着那层绿色光罩倾吐火力，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迈克凝神皱眉，那团绿光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捏出了一条细长的柄，上面带着个满是网眼的拍子，看起来就像......像是个巨大化的苍蝇拍。
    “尝尝这个，害虫们！”
    迈克高喊一声，睁开双目，绿光从眼罩中刺射出来。他胳膊隔空虚挥，那巨大的苍蝇拍顿时宛若带着千钧之势拍落，去势奇快，风声骇人。这些兜帽信徒根本避无可避，只一拍下去便七零八落，被扫飞了一大片。
    “哈！这个过瘾！”
    迈克就像是自己亲手抓着那柄苍蝇拍一样动作幅度夸张地猛挥，巨大的苍蝇拍带着呼呼的风声在这密闭的小房间里横扫来去，拍得这些信徒们狼狈躲窜，场面一时颇为滑稽。迈克挥得兴起，索性连保护身体的那层防护罩也去了——他其实本来就不需要这个，区区步枪子弹灯戒的贴身力场其实就能完全挡住，刚刚之所以激活防护罩纯粹是因为他自己紧张。
    不过这作为他绿灯侠生涯的起点也着实算值得纪念了——第一次具象化成功的武器居然是一把加大号的苍蝇拍，放在整支绿灯军团里想必也算是个新闻。但你别说，这武器造型虽丑，但它挺好用。不到一分钟功夫，房间里的兜帽信徒们已像是苍蝇一样被拍翻了满地，枪械、弹壳散落得到处都是，活像刚刚经历了帮派火拼的现场。
    哦，不对，火拼现场可不会像这样一滴血都没流。
    最后一名兜帽信徒也倒下后，迈克长舒了一口气，稍微松懈了下来。巨大的苍蝇拍刷地凭空消失，萦绕在他全身的绿光也黯淡了少许。他下意识地向父亲的方向转过头，而一道暗流恰抓住了他转头的这档口猛然杀到。
    暗色光流就宛如从黑暗深处杀至，气势汹汹地轰在了他的身侧。迈克此时刚刚放下戒备，身体就像一片被暗流冲走的绿叶轰穿了墙壁，随着砖石和粉尘飞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迈克将一根灯柱拦腰撞倒，灯光“啪”地砸灭，他身体也随着一大串噼啪的电火花砸落在地。他捂着脑袋，晃了晃头半跪着起身——刚刚精神短暂的松懈使得他自身防御也被削弱了一截，脑袋被撞得略有些昏沉。
    好吧，菜鸟英雄第一课——永远不要在确认战场安全之前解除戒备。至少我学到了这节课，他乐观地想道。
    最后一名戴兜帽、裹着斗篷的男人从被他砸穿的墙洞中缓步走了出来，斗篷下射出了如电般凌厉的目光。他沉声道：“绿灯侠，很久没见的面孔了，这倒是‘中心’也没预料到的变数。但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从声音听起来，这就是马库斯先生在房间里提到的“长老”了。
    “我表示怀疑。”迈克站起身，扬起了手中的戒指，“据我所知，这枚戒指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改变你们丧心病狂的程度。”
    那兜帽男却不再搭话，而是从那件宽大的斗篷里摸出了一本被精心包装起来的黑皮书，漆黑的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这男人揭下了兜帽，露出了光可鉴人的秃顶。他翻开书本，对着这本书轻闭上了眼睛，表情虔诚得像是在朝圣。
    迈克觉得这家伙肯定是走火入魔了，他感到有些不能理解这些邪教徒脑回路的运作方式，他至今仍觉得这些人只不过是种变了个形式的疯狂恐怖分子而已。当他看到某种暗黑的物质竟真的在对方手里那本书的封皮上流淌时，他开始怀疑那会不会是某种障眼法，就像街头变戏法的惯用的那样。
    但这个可能性很快也被接下来的发展排除了。那个光头眼皮猛地睁开，双目圆瞪，黑暗物质从那本书里浩荡地被吸了出来，就像某种雾状物从这光头的双目、口鼻和耳朵涌了进去，每一处孔洞中都透着暗芒。
    迈克有点被吓到了，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呃......哥们，你没事么？”
    没有回答，或者说对方的身体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类别不明的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这家伙的每一寸皮肤上蔓延，顷刻功夫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也完全包裹，就像是裹了一层壳。他双目正下方刻着两道鲜红的刻痕，这醒目的点缀衬托得其眼神分外可怖。
    “绿灯侠。”光头再次开口了，声音比先前似乎更加嘶哑阴沉，“你的光芒......将在此熄灭！”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新世界哒卡密SAMA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零八章 意志
    光头男人一把扯掉了粗布斗篷，下面竟只穿着件无袖的皮甲背心，肌肉错节的胳膊暴露在外，皮肤也覆盖上了那层暗红的不明物质。他圆瞪着双眼，黑暗气息若隐若现地在他身周萦绕，不断发出毒蛇吐信般轻微的“嘶嘶”声响。
    迈克咽了一口口水：“好吧，我收回之前的看法。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变戏法的了。”
    光头男人双掌一张，海量暗流被呈螺旋状向着他的掌心吸引而来，好似一个被托在掌心的龙卷模型。他屈膝向前踏上一步，无尽暗芒宛如带着电流随着他双臂巨大的幅度舞动，气流被剧烈地搅动。他手掌隔空向前挥击，暗红光流宛如咆哮的神龙呼啸而出。
    迈克下意识就抬臂护住身子，绿灯戒在他一念之间便自行激活，凝聚出一面圆弧形盾牌架在了他的胳膊上。暗芒就像触礁的激流在盾牌上被冲散，能量向着四周跳溅，炸得迈克身周的地面上接连炸裂。
    这道光流挟带的冲击和腐蚀力都着实不容小觑，就算有盾牌和力场的缓冲，迈克仍被震得连退出了七八步，那面绿光凝聚的盾牌上也迅速爬满了裂纹，估摸着是没法再扛下一轮冲击了。他在对方一波攻势结束、重新提气准备拍出下一道波纹的瞬间收盾扑开，就地一个翻滚，起身半蹲着用灯戒向对方轰出了一束绿光。
    可这次他神勇无比的绿灯戒似乎却并不灵验了，那光头男人裹在光团中的左掌凌空一挥，绿光在撞上空气中留下的那道暗红轨迹的刹那便四分五裂，化作了无数绿色光点消散了开来。
    呃，好吧，也许他该在绿灯行动手册里新加上一条了——灯戒不是万能的，它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
    可现在问题是——当灯戒不管用的时候该怎么办？
    更猛烈的一道暗红光流劈头盖脸袭来，带着撕裂空气的低沉嘶吼。迈克瞳孔一收，条件反射便合身扑倒，腐蚀性的能量贴着覆盖在他身周的绿灯力场呼啸而过，在他身后的建筑上猛然炸开。浓重的烟幕从破洞中弥漫出来，夹杂着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着了的呛鼻气味。
    光头男人正欲走近查看，却忽觉浓烟中似有一个庞大的黑影飞速逼近。他刚有所警觉之际，黑烟已被从中撕裂，一辆裹在绿光中的两厢轿车从浓烟后显出了身形，当头砸落而下。
    光头男人面色岿然，右掌空劈，能量流从他小臂上激发而出，就像一把旋转的气刃将车身从正中劈成了两截。两截车身一左一右呼啸着从他身旁掠过，自几步之外的人行道上剧烈地撞成了两团废铁。
    光头男人眼珠一转，余光瞥见了已不知不觉绕到了侧面发动偷袭的迈克。此时他手里已端起了把绿光幻化的冲锋枪，造型和外观虽然还很粗糙，但作为武器而言比上一把苍蝇拍还是升级了不少。
    “突突突~!”
    耀眼的绿色子弹以超过千发的射速破膛而出，密密麻麻几乎化作了光幕向敌人推去。但光头男人只侧了侧脑袋，又是隔空一拍，能量流顿时将漫天弹雨尽数吹散，直逼迈克面门将他仰面掀翻，手里那支冲锋枪也打着旋儿飞出了好几圈，很快也化作光点消散殆尽。
    迈克晃了晃脑袋坐起身：“又是这招？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创意么？”
    光头男人一言不发，继续隔空拍击，暗红光流排山倒海般地轰至。
    迈克翻滚避过，再度展开了反击。作为一个刚刚上路的绿灯侠来说，他的领悟力着实已快得不可思议了，当然这与他对绿灯侠这么多年的崇拜不无关系。他在这一战的短短功夫里已基本掌握了能量的具现化，此时更是将想象力挥洒得淋漓尽致。他倾尽全力地把自己的想象透过手里这枚戒指投影出来，想象由刀枪、枪支和单兵火箭筒逐渐升级成了坦克导弹，接着很快又再度升级为了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由粒子加农炮到一台机动战士，几乎他能想到的所有影视动画武器也都用上了，可却仍只收效甚微。
    当迈克具象出的一台机动战士也被击成碎片，暗红的能量凝成了如长鞭般的形状刺进了机舱、缠着他的四肢和腰际将他猛拽了出来，悬空吊在了半空，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没法挣脱。
    越来越多的暗红能量像藤条般爬上他的身体，一圈圈地将他紧紧箍住，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我说过，绿灯侠。”男人面无表情，右手五指凌空做出了捏紧的手势，仿佛真的牵动了紧缠在迈克身上的能量收束，“你的光芒，即将熄灭。”
    越来越多的能量藤条爬上了身体，缚得迈克几乎无法呼吸。逐渐的窒息使得他视野也模糊了起来，眼前那个男人可怖的面容仿佛抽象成了一只高大的恶魔，根本不可能被战胜。
    所以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这个念头只闪过了那么短暂的瞬间，因为“放弃”这个词几乎就不在他的词典里。
    可接下来应当怎么办？他已经穷尽了想象力，几乎创造出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武器，可就连他的高达都被对方轻而易举大卸八块，接下来他还能再变出点什么东西来？星际巡洋舰么？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
    这一瞬间，他陡然间回想起了什么。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海滨城还未失去这座城市最伟大的绿灯侠。他有幸得到机会在那位绿灯侠参加公益活动、与孩子们互动时得到了提问的机会，那时他问道：“我听说你可以创造出想象中的任何东西，是真的吗？”
    那位灯侠微笑着直视着这孩子天真的眼睛，答道：“是的，差不多，大部分东西吧。”
    “哇，那可真酷。”孩子无比崇拜，“那一定不可能有坏人赢得了你了。”
    绿灯侠侧着头想了想：“事实上，和你想象的也许有一点不一样。瞧，我其实并不是用想象在和敌人战斗的，而是靠更纯粹的东西。”
    “那是什么？”
    “意志力。”绿灯侠笑了笑，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小脑袋，“它存在于我的心中，也在你的心中，每一个人都拥有这强大的力量。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当你也拥有足够的意志和勇气，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绿灯戒指。”
    意志力。
    在他的视线都已被彻底遮蔽，胸口已无法呼吸的最后关头，迈克终于想起来了——绿灯侠从不是依赖想象来战斗的，唯有意志才决定了你有多强。
    他紧咬着牙关，嘴角微微上扬，在这生死关头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闭上眼睛，开始轻念：“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In brightest day， In blackest night.No evil shall escape my sight.）”
    光头男人皱了皱眉，开始感到了不对。
    “......异徒乱党，畏吾神光。（Let those who worship evil“s might）”
    “你在嘟囔些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没有理会，迈克紧攥起拳头，双目骤然睁开，万丈绿芒从目镜中透射而出。
    “绿灯长明，万世光芒!（Beware my power，Green Lantern“s light!）”
    就好似一个绿色超新星的爆发，绿光刹那间从那层层紧缠的暗红能量间爆出，将那藤条撕扯得粉碎。光头男人被猛然震飞，全新的绿灯侠紧攥着双拳，轻巧地降落在地，浑身有如燃烧着神圣的绿色火焰。
    迈克咧嘴笑着，用拳头捶了捶掌心：“刚刚那些不算，现在比赛才正式开始！”

第一百零九章 绿灯侠
    战局在转瞬的功夫里逆转，就好像电影白热化时主角人物突然间觉醒爆种了一般，瞬间将战斗拖进了碾压节奏。光头男人从第一次被击飞开始便再也没法触及这个绿灯侠分毫了，他释放的黑暗在那万丈神芒下根本不值一提，他激射而出的暗流在触及对方身体的刹那便自行粉碎殆尽，对方甚至没有刻意防御。
    突然之间，这小子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沐浴在绿色火焰之中，迈着沉重稳健的步伐款款逼近。他朝着这绿灯小子几乎释放了一切，却没法对其造成哪怕半秒的阻滞。
    迈克举起了紧攥的右拳，中指的灯戒放出的光芒愈发刺眼，连漆黑深邃的夜幕都被吓退到了两边。
    再来一枚火箭弹？或者一发超重加农炮？
    这次他再没这么做。从绿灯戒里喷吐而出的能量于半空中构筑出了一枚硕大的拳头，裹着层绿色的拳击手套，直来直去地一拳贯穿了对方层层黑暗的防御，正中鼻梁将那光头远远击飞，收效比他先前那一长串花里胡哨的武器都要显著数倍。
    迈克低头看了看自己拳头上光芒闪耀的戒指，咧嘴笑道：“我觉得有点开始上道了，原来这玩意儿是这么用的。”
    光头男人狼狈地翻滚两圈、撞在了对面人行道的墙根处，那本神秘的黑皮书十分不巧地从他怀里飞了出去，摊开在了人行道上。光头男人发觉的瞬间脸色骤变，急忙侧翻过身，挣扎着向那摊开的书本爬去，然而绿光幻化的一只手却在他指尖距书本仅毫厘只差的刹那将其从他面前夺走，循着光路带回到了迈克身前。
    “嚯，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这个看起来挺重要。”
    迈克说话间这本书已落到了他手中，光头男人脸色煞白，终于第一次失去了淡定。他手忙脚乱地爬起身，疯了似地喊道：“还给我！”
    迈克不紧不慢地翻开了扉页：“慌个什么？等我观摩一下这里面有什么玄......”
    他话只说到半截顿时便吞回了肚子里，嘴巴保持惊讶张开的造型说不出话。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一团仿若无底深渊般的黑暗便从书页中间窜了出来，好似咆哮着般直朝迈克面门袭来。恍惚间他仿似看到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在他面前亮出了獠牙，长着黑洞洞的嘴巴意图将他吞进黑暗。
    这发生得实在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将这诡异的书从手里甩掉。幸而他的戒指却并不含糊，灯戒在黑暗发动扑击的刹那便光芒大涨，萦绕在迈克身上的绿光于短暂的瞬间耀眼了倍许。狂妄的黑暗顿时碰了壁，在这不可侵犯的神芒下颓靡地低下了头，发出几声濒死呻吟般的低鸣挣扎了一番，很快便消散殆尽了。迈克仿佛听到手里这整本书都发出了痛苦的悲鸣，紧随着那黑暗的消散自行绞碎成了无数纸片。
    他不禁动了动眉毛。事情简直变得越来越诡异了，似乎正逐渐有着脱离世间常理的趋势......当然这不是说刚刚已经发生了的事还没脱离常理。
    但更诡异的还在后面。那个陷入癫狂的男人突然间停止了动作，就好像被人按下了停止按钮，狰狞的表情定格凝固在了脸上，随着肌肉不自觉的松懈变得木讷了起来，就好像变成了一具扯线木偶。
    “你......很特别。”男人忽然呆滞地开口说道。
    “谁？我？”迈克指着自己，奇怪地问道。
    “你......拥有光......一个驭光者。”他继续说着，迈克十分确信这声线绝不属于这男人自己，因为它的怪异程度就算比之先前也触及了一个新高度。
    他续道：“这是地球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干涉？驭光者？”
    “你在开玩笑？”迈克鼻梁上的眼罩动了动，“你们是坏人，我是好人，就这么简单。”
    对方沉默了一阵，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这个简单得粗糙的解释，转而道：“无所谓了。很快，你们都将陨落，毁灭是既定的命数，到那个时候你也将随万物一同堕入黑暗。”
    “到那个时候，”迈克举起了闪耀的绿灯戒，“我的光辉将空前耀眼。”
    再没有了回复。黑暗逐渐从这光头男人身上消退，他很快恢复回了正常的肤色，但同时他却也不省人事地软倒在地，像根软绵绵的面条搭在了道路边。
    总算结束了。
    迈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经历过最漫长的夜晚了。剧斗带来的硝烟和尘雾都逐渐散去，显露出了地面和墙壁上被两人炸出的坑洼和破洞。夜幕的黑暗在绿光消退的瞬间便不知疲倦地回到了原本的所在，仿佛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领地。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听上去就在几条街外，并迅速地向着这里逼近。枪声和类似爆炸的一串闷响，他们刚刚的战斗也许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吸引了不少注意，最多两分钟内这里估计就会被警方和FBI封锁。
    格林顿·马库斯先生还在那边的房子里面。
    警笛声越来越近，街角已经能望见车头灯红蓝交错的闪光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剩下能用来犹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只最后犹豫了数秒，接着便裹在团绿光中升空飞离了现场。
    一分钟后，警察来到了现场。他们发现了烂泥般躺在人行道边的光头男人，并迅速认出了这是在通缉令上呆了好一阵子的邪教高层。他们随后紧接着在那边被洞穿的仓库里发现了更多横七竖八的邪教徒，满地变了形的弹壳像黄豆般铺满了整个房间，走进去几乎没法落脚。
    很难想象这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激战，更难想象经历了如此激烈大战的现场竟找不到一丝血迹。
    警察们迅速忙碌了起来，他们开始勘查现场、取证，逮捕犯人、探讨分析。醒转过来的马库斯先生也戴上了镣铐，随着他的同伙们一起被押进了运输车。临上车前他脚步稍稍一顿，目光似不经意般地向身后一瞥，只见一束绿光从众人头顶上空飞掠而过，宛若流星经天。
    （感谢书友新世界哒卡密SAMA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一十章 家
    杰伊在听到面前电脑屏幕里第三次放过相同的音乐旋律时，发送给卡拉的视频通话请求才总算被通过了，卡拉精致雪白的面容当即出现在了屏幕另一端，面颊白里透红，金色的睫毛在高像素的摄像头下显得格外清晰。
    杰伊隐隐能看出来她貌似还化了点淡妆，也许这就是她让杰伊听了三遍重复的音乐旋律才接通视频的理由。稍微脑补了一下卡拉从他发来通讯请求到接听起来的短暂瞬息里以超级速度飞速化妆的场面，他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你都没提前打招呼，突然就要发视频请求。”卡拉说话时还在整理着她的金发，“我完全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你平常的样子就很好看。”杰伊说着，突然坏笑，“而且我还想看看那件睡衣。”
    卡拉面颊一热：“好啊，再提这个我立马就挂了，圣诞之前都别指望我会再回你一条信息。”
    “好好，我错了，认错还不行嘛。”杰伊做诚恳状。
    “这还像话。”顿了一顿，她转而问：“你现在是在酒店套房里？”
    “是啊，老爸和老妈就在隔壁，我听到他们这会儿好像还在斗嘴。”杰伊无奈耸肩，“他们从下飞机起就没怎么消停。老爸在机场的礼品店里发现了一只他爱不释手的马克杯，说什么都想买下来。但是老妈觉得他柜子里的杯子已经太多了，而且上面的标价可能有点小贵，所以......你懂的。”
    卡拉“咯咯”地笑了出来，问：“那然后呢？雷诺兹先生最后买下那个杯子没？”
    “当时？没。”杰伊笑道，“不过之后他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回去，一个人把它买回来了。”
    卡拉忍俊不禁：“哈，那雷诺兹夫人呢？她难道没发现？”
    “当然发现了啊，可老爸都已经买到手了，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他们就这事吵了大半天才消停。”
    “听上去真的很有趣。”卡拉说着，面露苦恼地一叹，“要是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就好了。然后呢？你们途中还有些什么有趣的事吗？”
    杰伊想了想：“基本就是在到处转吧，你懂的，外出旅行都这样——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哦对了，说起来划船那会儿挺有趣的。”
    “划船？你会划船么？”
    “不会，一般我更倾向于用飞的。”杰伊坦承，“所以那个项目......不怎么顺利。”
    说到这儿，他回忆起白天的场景，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我们三个各拿着一把船桨，每个人都奋力地在水里划，拍得白花花的浪到处乱溅，但那船就是不停地原地打转，一厘米都不肯动。”
    卡拉笑得合不拢嘴：“听上去挺尴尬的。”
    “看上去也挺尴尬，我们原地打转了好一阵。”杰伊笑道，“不过最后总算还是让它向前动起来了，那会儿目测岸边上的蜗牛都能超我们的车。”
    “听着真有意思。”她说着，唉声叹道，“可惜你们在船上玩得开心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听格兰特女士千篇一律的唠叨。不过好事是，我已经开始习惯了，现在哪一天没听到她的抱怨我反而会无所适从。”
    “嘿，还会有机会的。”杰伊安慰道，“我们可以找一个机会，就你和我，我们俩一起。”
    “去......哪儿？”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说去哪里我都陪着。”
    “比方说月亮上？”
    “好啊。”杰伊干脆利落地答应，“月亮上就月亮上，要么过几个月咱们情人节就去那里过怎么样？”
    “像是个好主意。”
    两人相视笑了一阵，卡拉忽地忍不住感慨：“家......真好。”
    杰伊知道她触景生情，又想起了自己那已是一片废土的家乡，于是轻声安慰道：“嘿，你知道，只要你想，你也随时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我老爸和老妈都很喜欢你，他们看待你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我知道。”卡拉轻轻垂头，“谢谢。”
    “对了，说起来......最近好像海伦娜也说过类似的话，关于家庭。”杰伊托着下巴思索。
    “谁？女猎手吗？”
    杰伊回想起启程时那略令人尴尬的疏忽，不禁苦笑：“是啊，我们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机票订晚了，想订的时候已经一张都不剩。所以......所以我问了问她能不能帮个忙。”
    “认真的？你找海伦娜·韦恩帮你订机票？她怎么说？”
    “狠狠训了一顿，并且威胁说下次再拿这种事烦她就再不理我了。”杰伊无奈，“但是最后她还是给我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带套间和娱乐区的那种——那可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架了。”
    “唔......这听上去就很‘韦恩’。”卡拉吐槽，“不过真意外她最后竟然还帮了你。”
    “是啊，挺意外。”杰伊道，“其实我觉得也不敢说有多了解她，因为毕竟......她可是女猎手，你懂的。但她那会儿对我说，我的家庭、我现在的生活，别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她说我应当懂得珍惜这些。”
    “她居然这么说？”卡拉若有所思，“可能......可能她只是也想到了自己的生活。毕竟......你知道，她的家庭着实算不上年度模范。我和女猎手也有过几次短暂的合作，就我对她的了解，我想她肯定也不会是那种有很多朋友的类型。”
    “可以想象，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不由自主觉着紧张，浑身都不自在。”杰伊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其实稍微了解一点就会发现，海伦娜她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她只是很难相处。而且她让我感觉似乎永远都在忙着拯救世界，从没有哪怕一小会停下来休息，就好像那是她生活的全部部分。”顿了顿，他说：“我敢打赌，她这会儿肯定又在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忙着对付恐怖分子、寻找绝密物件什么的，因为那就像是她的日常。”
    假如真的有人跟杰伊打了这个赌的话，那么那个人肯定输的一塌糊涂。就在杰伊这边享受着难得的家庭远足的同时，女猎手那边的任务已发展到了愈加混乱的地步。
    浓重的雾气在小小的科特伦岛上肆无忌惮地横行，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又变本加厉的趋势。白色雾气开始从城镇向着四处的密林蔓延，一会儿功夫就几乎笼罩了整个岛屿。凝集在半空的水滴将岛上的能见度降得极低，每一株参天古木都只露出半截粗壮的躯干、将枝繁叶茂的主干深埋在了迷雾之中。
    海伦娜和西斯科离开城镇，向着岛屿东面摸索进了密林。这一路他们没再遇到之前在镇子上遇到的那种恶魔般的生物，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伙新的玩家参与进了岛上的纷争——那个被称作‘教团’的邪教组织。
    两人在东边的林间发现了三拨这些披戴粗布斗篷的信徒们把守的岗哨，似乎是在把风，从分布上来看估计他们的总部就在这片丛林深处。海伦娜尝试着审问了一名被她缴械的信徒他们在这座岛上的目的是什么，可这家伙宁可吞下牙齿里的氰化物也不肯多吐露一个字。海伦娜无奈——唯有这种坚信错误信仰到几近洗脑级别的邪教徒是最难审出什么内容的，就算能做到那也需要大量的时间，而时间不巧正是他们现在缺少的东西。
    “教团”出现在这座岛上的目的、还有他们和那种恶魔般的生物有什么样的联系暂且都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伙新玩家的加入让这座小小的海岛上形势更加复杂了。
    而事态还在继续向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
    海伦娜在走到临近一条泥巴小路时冷不丁将用喋喋不休来缓解紧张情绪的西斯科拉进了灌木丛，并将手指轻贴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安静。两道白光刺穿浓雾照射了过来，同时带来了重型卡车发动机的嗡鸣。
    雾灯帮助卡车驾驶员更好地在这鬼天气里辨识道路，但同时却也让卡车成了这大雾中最显眼的靶子。引擎声十分凑巧地在距离他们还有几米的位置停下了，贯透力一流的雾灯准确地标识了它的位置，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海伦娜压低身子隐藏在灌木中，手指触在了腰带的暗格上，蹑手蹑脚地朝车的方向接近了过去。
    然而在这辆车进入她的视野范围内时，她却愣住了，并没有出手。
    由于大雾的影响她没法看得很清楚，但她确信自己在车顶驾驶舱上看到了一个半蹲的人形，身材魁梧，浑身漆黑，手臂高高地从背后抽出了长长的刀具，带着死亡的阴影逼近了驾驶舱里那毫未察觉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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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佣兵
    海伦娜屏住呼吸，没有出声，只瞪大眼睛藏在灌木里观察着车顶上那个黑影的行动。虽说不上什么缘由，但多年经验构筑的本能似乎不断地在告诫着她一个事实——那个影子极度危险。
    她看着黑影无声地移到了驾驶室的侧门，而方向盘后那戴兜帽的男人仍毫未察觉，直到漆黑的拳头“哐”地粉碎了侧门的玻璃。司机吃了一惊，衣领被猛地抓住，整个人就像一条钓出水面的鱼从玻璃破洞里被人猛拽了出来，狠摔在了泥巴地里。
    那司机看起来还算强壮，斗篷下的身躯颇为魁梧。他落地滚了一圈立马便欲起身，但车顶的黑影却已跳至了他正胸口，冰冷的剑刃直照着喉颈疾刺而落，司机圆瞪着眼睛，伴随着颈部飞溅的热血咽了气。
    黑影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抽出了沾满鲜血的长剑。他动作干净利落，敏捷而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明显不是一般角色。
    但这番动静终究是惊动了更多“教团”的信徒，更多披戴黑色斗篷的人从卡车的货箱里跳了出来，在锁定敌人身形的瞬间便各亮出了枪械。可他们的应对动作与这个可怕的敌人相比显然慢了太多，那条黑影在第一个人来得及扣动扳机前便冲入了人群。他一手持刀一手握枪，枪口连绵的火舌在朦胧的白雾里闪烁不断，周围回旋着朵朵雪白的刀花。殷红的血飞溅不止，大量鲜血浸透泥土，令地面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暗红。
    战斗在三十秒的功夫结束了，或者可能用“屠杀”这个词会更准确一些。五名邪教徒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反击的机会，直到最后五个人加起来一共不过象征性地打出了不满一弹夹的子弹便状态凄惨地死了一地。
    最后一名敌人倒下，黑影从容地将染成赤红的刀从暖烘烘的身体里抽出来，轻轻收回了背部的刀鞘。他只手卸下了微冲打空的弹夹，娴熟潇洒地换上了一个新的。
    训练有素，极度危险，格斗能力甚至可能在我之上。海伦娜迅速地对这个敌人做出了大致的评估，微微蹙眉，开始犹豫是否要露面。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甚至也摸不透他的深浅，假如双方开战，她不能肯定自己有几成把握放倒对方。
    但很快她便不必犹豫了，因为她没了选择——那黑黢黢的影子骤然回头，目光直朝着他们掩蔽的灌木望来。那目光仿佛有着非比寻常的贯透力，隔着这层层厚重的雾气竟仍瞪得人心底发毛。
    海伦娜心底警觉心大作，不敢有丝毫侥幸，想也不想地伸手在身旁的西斯科身上猛推，同时自己也顺着反作用的力道逆向连滚两圈。一长串子弹几乎下一秒便炸开了他们藏身的灌木，炸得地面上泥泞四溅。海伦娜翻滚同时迅速掏出了复合弓弩，仰躺射击，合金箭矢“嗖”地破空，隔着浓雾击落了对方手里的微冲，枪声暂时止息。
    近乎极限的反击，精准到作弊般的瞄准，在浓重的雾气下如此有限的能见度里能命中几乎是奇迹，就连海伦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对方似乎也颇意外地“咦”了一声，但雾中紧接着便又响起了“咔嚓”的子弹上膛声，貌似是掏出了备用的枪械。海伦娜不假思索，一个鱼跃而起，一边向雾气中连射数发一边飞身拉近。
    箭矢被对方抽刀拨开，但海伦娜也趁机贴身到了对方面前，她飞起一脚直踹对方持枪的手腕，却被一道冷厉寒芒挡住了去路。于是她收足侧移，绕过刀光举起弓弩，正对其面门便欲发箭。谁料那本应刚刚才划下的刀光又有违常理地反勾了回来，割开层层雾气正砍中了海伦娜手中的弩箭。海伦娜只觉刀上一股巨力传来，五指不由自主地一松，复合金弩当即被震飞进了茫茫雾气中。
    臂力也强壮得惊人。海伦娜对这敌人危险系数的评定不由又加了几分。
    但她现在无暇多想，那凌厉的刀光在击飞她的弓弩后直接横转了一个弯，切开白雾直取面门，两部分动作毫无阻滞、流畅地就像一个完整的招式。海伦娜一咬牙，一个后仰避过，寒冷的刀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子飞掠而过，还切断了她几根乌黑的发丝。
    白色的枪管从浓雾中疾刺而出，直指海伦娜头部，她当即认出了那是一把威力惊人的沙漠之鹰。经过千锤百炼、已近乎身体本能的招式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被海伦娜使了出来，她反手绞住了对方持枪的手腕，双手劲力一吐，扭得那支枪顿顿时偏转。沙漠之鹰尖锐地爆响，枪身随着子弹的喷吐猛然一震，在海伦娜靴边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弹痕。
    海伦娜双手反绞对方手腕，身体几乎贴到了和敌人面对面的距离，双方凌厉的动作总算暂时地停歇了下来。这个距离下那黑影的面庞也总算钻出了迷雾，黄黑双色的面具从雾中现形，独露出一只鹰隼般锐利的左眼。
    海伦娜不禁牙关紧咬：“丧钟。”
    斯雷德·威尔逊，人称丧钟，世界上最危险的雇佣兵。关于他的事迹大半是流传在杀手界和FBI一类机构间的传闻，几乎所有打上了他词条的传说都被吹得神乎其神，就好像这个杀手几乎无所不能。当然，其中大半都真假难辨，不过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谣言的流传多少还是说明了这个人物着实危险。
    关于这个人物的讯息海伦娜所知也不算多，只知道他是强化人类，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体能、优秀的反射神经，还有或许是地球上最优秀的战略思维。但只需要这些也足以让她明白——这是个异常难缠的对手。
    “你的技巧令人印象深刻。”丧钟的独眼透过面罩射出了漠然冷厉的目光，“我相信我在你的招式里看到了至少六门拳法的影子，而很多本用于一击毙命的绝招都被刻意修改、变为了以制服为目的的手法。我相信我曾经在一个交手过数次的老对手那儿见过这种令人难忘的武技......”
    说到这儿，他左眼稍稍眯了起来：“......你是蝙蝠侠的什么人？”
    好毒辣的眼光，不愧是搏击技巧宗师级别的高手。海伦娜暗想着，却并未理会，牙关一咬继续发动了攻势。她双手一错将丧钟持枪的胳膊掰开，右拳当面疾挥。但丧钟却像是早有预料，只单掌一拍便化解了她的攻势，手爪灵巧地沿着胳膊探到了她的肩头，顺势使了个擒拿手将她翻过身来，按着肩膀反制在了身前。
    “身手不错。”丧钟不吝地赞许，“和蝙蝠侠比还嫩了那么一点，但挺难得了。”
    海伦娜咬着牙尝试着挣脱，但接连两次尝试都被丧钟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必须承认，丧钟在力量上也远胜过她、技巧和经验上亦然，对上他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不过那只是说她自己对上丧钟的情况。
    两人这一串交锋看似漫长，实则不过是数秒的瞬息间发生的事。那边刚刚被海伦娜推得四脚朝天仰倒的西斯科爬起身后直到现在才总算找到了他能插手的机会。他深吸提气，若隐若现的淡蓝能量迅速凝在掌心，指着丧钟的方向便欲轰出。
    浓雾遮蔽了视线，他以为在这掩蔽下自己的小动作很安全，殊不知这边的动静也早已落入了敌人眼中。丧钟的独眼甚至没向他这边瞥一下，冷不丁举枪，子弹随着沙漠之鹰的尖啸射出，将西斯科正中胸口击翻在地。
    不过他只是被子弹的冲击震翻而已，特制作战服的防弹纤维会救他一命。而丧钟短暂分神的刹那则成了海伦娜的机会，她身体奋力一扭，被制住的肩膀内传出骨骼错位的一声“喀”的轻响。海伦娜只闷哼一声，反身一拳正中丧钟那张双色面具。后者显然没料到这女孩竟能如此硬朗，片刻的诧异间便吃了迎面一拳。
    海伦娜转身准备追击，而西斯科也半坐起身，抬臂欲朝丧钟发射震波。丧钟目光一凛，倒退半步，一手挥刀横切海伦娜面门，另一手举枪再次瞄向了地面上的西斯科。
    这场遭遇战至此时发展至了白热化的顶点，如果再过半秒可能就会有人丧命，如果不是战斗在这半秒前被骤然打断的话。
    毫无征兆的爆炸突然间吹散了浓雾，火焰从白茫茫的雾气深处席卷而来。交战中的三人同时被冲击掀翻在地，满地泥土四下飞溅。
    喊杀声紧跟着响起，更多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邪教徒从四面八方的白雾中涌了出来，有如一支攻城的军队。
    （感谢书友悠远北渊、默示阴晴、新世界哒卡密SAMA、迟早变超人、江洲子打赏的1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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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作
    浓重潮湿的雾气严重限制了视野，这使得突如其来窜出迷雾的那帮邪教徒具体的数目有点难以估计。然而对于作为围剿目标被圈在了中央的海伦娜、西斯科还有丧钟三人，不需要多好的视力就能看出敌人的数目至少十倍于己。
    但有的时候数量并不能决定一切。
    对“教团”这帮纯靠着一股亡命的莽劲干架的信徒来说，他们这次着实挑错了对手。他们此刻面对的三个人随便哪一个都有以一己之力干翻他们全部的本事，更何况他们一口气围住了三个。海伦娜和丧钟在面对浩荡的邪教徒时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默契地暂时放下了他们之间的过节，先后冲向了那片黑黢黢的人堆。
    厚重的雾气漫遍了整座岛屿，有限的能见度成为了几人天然的烟幕弹，为打斗中的少数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同时也令“教团”的邪徒们投鼠忌器，不敢动用枪械害怕误伤队友，所以只好都挥舞着原始的冷兵器上阵。而这无疑加速了战斗结局的到来。
    丧钟自是不消多说，他整个儿就是一台活着的杀戮机器，他以冰冷的剑光和耀眼的枪火裹住身躯，几乎是一路从人群中直碾了过去，那些外强中干的邪教徒没有一个是他的一招之敌。海伦娜这边脱臼了一条胳膊，要说对行动毫无影响那肯定是在扯淡，但应付这些虾兵蟹将倒还算不上大碍。她将腰带中的道具和精湛的搏击术混杂着使用，飞镖、电击、速凝胶、微型炸药，一系列手段层出不穷，收效也仅比丧钟稍差。
    而西斯科虽缺乏战斗经验、对付强敌稍显吃力，但以他的超能力对付这一般的恐怖分子那还是不在话下。他单手一伸，肉眼可见的波动顿从掌心吐出，空气被剧烈地搅动，牵引着空间中悬浮的无数水滴呈螺旋状依附在了波纹之上，道道白色气旋将邪教徒们冲击得邪教徒们七零八落。
    三分钟，场中又只剩下了那三人依然屹立，如果要说哪里和先前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多出了满地横七竖八或晕或死的炮灰。
    “哈，轻松。”西斯科笑着向海伦娜伸手，“击个掌？”
    没有人理会他，解决战斗的丧钟和女猎手不自觉间又已对峙而立，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西斯科左望望，又望望，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半个身子挪到了女猎手身后，手掌中又酝酿起了下一发震波。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但一对上丧钟的独眼身子却就不争气地哆嗦。
    “你想要什么，丧钟？”海伦娜开口问道，“为什么出现来这座岛？”
    “我是一名雇佣兵，小姐，你觉得雇佣兵为什么做事？”丧钟冷冷反问。
    海伦娜皱眉：“那我换个问题......你的雇主是谁？他又想要什么？”
    “某个愿意出大价钱的政府。至于是哪一个？抱歉，职业机密。”丧钟说着，独眼透出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两人，“至于目的......虽然根据保密协议我不能透露，但我想这方面我们应该是一致的吧？”
    海伦娜一愣，脑子飞速转动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内容只是来营救雷·艾萨克博士，但关于这位麻省理工毕业的博士为什么要来这座海岛，任务说明里只用“绝密项目”几个字一笔带过，根本没有提。假如丧钟没说谎——假如他真的是被别国政府雇佣来调查或者回收某个价值值得动用最昂贵的雇佣兵的东西，那会不会艾萨克博士也恰巧是为同样的目的来的呢？
    “莫非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来的？”丧钟轻笑着嘲讽，“也难怪，听上去确实挺像美国政府的作风。但无论你们的目标是什么——我敢肯定，和我接下来的目的地相同。所以要么我们可以在这里消耗掉彼此剩下的体力和弹药装备，然后等‘教团’那些蠢货来坐收渔翁之利......要么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你觉得如何？小蝙蝠？”
    和丧钟合作？最危险的雇佣兵和背着上百条谋杀指控的杀手？海伦娜皱起眉，陷入了犹豫。
    实话说，她和西斯科到现在为止的任务情况并不容乐观。原本计划只需要去旅舍接走艾萨克博士，返回飞机离开这座岛就行，而现在已和那个计划偏差了十万八千里。岛上莫名出现了非人类的生物，还有名为“教团”的邪教组织的插手，再然后就是接受了不知哪国政府的指令前来的丧钟......岛上的形势简直就和眼下四处弥漫的浓雾一个样——白茫茫的一片有如白纸。
    而丧钟显然有一个靠谱得多的计划，而且对岛上形势的情报比他们多得多，再加上那无出其右的一流身手和战术头脑，无疑是他们目前极度欠缺的一个盟友。
    她轻攥起了拳头——如果是蝙蝠侠，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十数秒后，她沉声道：“可以，只有一个条件......不得杀人。”
    “抱歉，那可保证不了。”丧钟双手抱臂，耸了耸肩，“不过非必要情形下我可以克制，一旦打起来刀枪可不长眼。”
    海伦娜微皱眉头，但没再出声。
    “那就这么决定了。”丧钟收起了长刀和手枪，“不过在我们出发之前，先把你的胳膊挪回原位吧，姑娘。待会儿我们准备直捣黄龙，可能会面对一些超乎想象的东西，我可不想带着只有一条胳膊的战士上场。”
    大都会。
    特工推开门走进了白发官员的办公室，将深蓝的文件夹近乎粗暴地扔到了这位上级的桌上。
    “一共十四名‘教团’成员落网，其中包括一名高级干部，还包括格林顿·马库斯先生本人。而据他们一致的口供，这些都是那个绿灯小子打包送给我们的大礼。”特工直瞪着桌后靠在椅背上白发官员的眼睛，“另外格林顿·马库斯的口供也证明了那小子是无辜的，他对父亲参与邪教组织的事毫不知情，在那起爆炸案里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顿了一顿，声音愈加冷然：“而你一意孤行对一名无辜民众过度用刑逼供，长官。我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白发官员冷哼：“我只不过是做了必要的事，我下的决定都只是为了更多市民的安全着想。而他只是个刚念大学的小鬼，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持有宇宙中最强大武器的小鬼。”特工道，“所以你最好祈祷他不是瑕疵必报的类型，否则你可能得在安全屋里度过余生了。”
    白发官员脸色变了变，嘴唇微抿，似乎有那么一点被吓到了。而正是在这个十分不凑巧的时机，他们正讨论着的“小鬼”竟恰恰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
    “嗨？先生们？”迈克浑身裹在绿色光辉中出现在了房门口，试探性地挥手打了招呼。
    白发官员脸色煞白，急忙就伸手想掏抽屉里的枪支，就连特工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鞘上，害怕这小子发难。
    “喔噢，冷静，”迈克举起双手，熄灭了灯戒的光芒，“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特工扬了扬眉毛，有些狐疑。
    “是的。”迈克肯定地说道，“你们要对付那帮叫‘教团’的混球是么？那算我一个，我要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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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灯特工
    从离开那白发官员的办公室到现在，迈克已经在黑色轿车的副驾座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了，驾驶席上握着方向盘的正是之前审讯他的那位黑西装特工。漫长的车程让迈克昏昏欲睡，前二十分钟里他几乎每三分钟都要问一次还有多远，二十分钟后他总算停下了不厌其烦的询问——因为他干脆斜靠在车窗边流起了哈喇子。
    这位特工斜睨他一眼，心底不禁对这小子暗生佩服。仔细想想，这小鬼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一场爆炸袭击，接着被当做嫌犯拘留审讯甚至被处以电击，接着就是找上门来的绿灯戒、还有变成了邪教狂徒试图杀了他的父亲......其中每一项听起来都相当劲爆，足够一个才念了一个学期大学的学生消化调整好几个月。他觉得迈克现在表现出沮丧、懊恼、愤怒、失望、悲伤等一系列情绪都应属正常，但唯独像他现在这个状态——靠在车窗边打呼噜——绝对谈不上是正常反应。
    究竟是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强得超乎常人，还是说他真的只是粗线条到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境界？特工这么想着，竟不禁有些羡慕这小子起来，他忽然开始有那么一点明白绿灯戒指为什么会挑中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鬼了。
    又十几分钟的车程后，汽车总算停了下来。特工熄灭了发动机，摇了摇身旁座椅上鼾声如雷的小鬼：“喂，醒醒。”
    迈克迷糊地睁开眼睛，砸吧了一下满是哈喇子的嘴巴：“啊？我们到了？”
    “到了。”特工打开车门，“下车。”
    迈克走下车，一栋白色外砖的高大建筑映入了眼帘。造型特异的建筑就像趴伏在地面上的巨兽，玻璃幕墙围成圈型点缀在外壳之上，向外透出白色的灯光。入口被安置在建筑左侧耸立的白色柱体上，透明的玻璃沿着柱体的曲面贯通到楼顶，两部轨道平行的电梯在幕墙后升降交错。
    “这地方酷毙了。”迈克一边随着特工走进电梯一边赞叹，“就好像电影......你知道电影里的最终反派都喜欢建一个这样科技酷炫的基地吗？”
    特工面部抽了一抽，没有搭话。
    他们乘电梯直升至顶楼，走进了铺着大理石砖的环形走廊，光滑的地面上反射着白炽的灯光，亮得宛如镜面。迈克全程保持着十足的兴致，他对每一个在走廊里遇见的特工热情地打招呼，引来了无数对茫然的目光。他甚至在电梯里和一个年轻的新人女技术员搭讪，不过被给他领路的特工在情况失控前制止了。
    迈克似乎完全没有初次到访政府机密部门应有的紧张，这特工甚至忍不住开始有种他是在带着领导家属参观工作单位的错觉了。这小鬼简直就像是一团火，不仅自己热烈地燃烧、更无形中感染着身边的人，也许绿灯戒指选中他真的并非毫无理由，也许由他持有这危险的武器对多数人而言都是种幸运。
    “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迈克走出电梯时忽然问。
    “那不重要。”
    “拜托，我们都已经这么熟了，我总不能一直用‘西装大叔’来称呼你吧？”
    特工脸又抽了一抽，无奈回答：“费德......你可以叫我费德特工。”
    迈克愣了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既好笑的玩笑一样笑出了声。
    “哈，特工费德（Fed）！”他调侃道，“你是出生的时候就计划好要当特工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吗？”（Fed在俚语中也表示特工的统称）
    费德特工没有搭理他，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他早已料到这小子会有类似的反应了。
    两人在顶层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脚步。费德特工站到一边：“我的长官说要亲自见你，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长官？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很凶么？”
    “首先，是‘她’而不是‘他’。另外......你得自己去发现了。”
    门口的电子锁早已被解锁，迈克直接推门便走了进去。那是间相当宽敞开阔的办公室，高功率的白炽灯将房间照得像白昼般亮堂。靠墙侧摆满了金属的文件柜，柜门全部被电子锁封死，想必存放的都是些高度机密的内容。墙根处摆着盆迈克叫不上名的盆栽，枝叶泛着健康的绿色。
    办公桌后坐在旋转椅上背靠进门方向的那想必就是所谓的“长官”了，办公桌这一侧摆着另一张空椅子，迈克估摸着这应当是给自己准备的，于是大大方方地就坐了下去。
    “嗨，女士？”他试着吸引对方的注意，告诉她自己进来了。
    “随便坐吧。”阿曼达·沃勒说着，将胖乎乎的身子随旋转靠椅转了过来，却发现这不懂礼节的小子竟已坐得像在自家一样舒服了，不由略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而她的不满在迈克口无遮拦地说出下一句话时积蓄到了最高点。迈克“啊”了一声，随即露出了好笑的神色：“抱歉，我只是没想到您看上去如此......魁梧。”
    沃勒脸色阴成了深黑色——虽然她本来看上去也是差不多的颜色。
    “我听我的人报告了你的事。”沃勒很快调整回常态，以冷漠的语气说道，“报告说你主动找了回来，请求合作......为什么？”
    “为什么？”迈克挠了挠头，眉毛拧成了一团，“就算你这么问......唔......因为你们看上去像好人那一边？”
    沃勒仍保持着漠然的神色，只眼睛稍微眯了眯，那让她那在肥肉挤占下空间本就所剩无几的眼睛更加难以寻觅了。
    见她似乎不怎么相信，迈克便继续解释：“我出生在海滨城，恰好是看着绿灯侠在头顶飞来飞去长大的那一批孩子，从很小的时候起成为像他一样的超级英雄就是我的梦想。而现在这枚戒指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我想用它去做正确的事，就像那个绿灯侠曾做的那样。”他顿了一顿，“我知道你们在对抗那个叫‘教团’的组织，我也想出力。”
    沃勒还是一言不发，盯了他好一阵，直到让人浑身不适。接着她开口了：“不，不仅是这样。”
    “啥？”
    “你并不只像你看上去的那样肤浅。”沃勒冷冷道，“你擅长伪装，也许甚至拿这样的借口骗过了自己，但没骗过我。我这辈子阅过的人多到你难以想象，而这恰巧是我的专长。所以虽然你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最原始、最纯粹的冲动，真正成为你动机的东西......”
    迈克微皱起眉，没有反驳。
    “......现在，你想要复仇，并且需要借助我们的情报和资源。”
    沃勒话音落下后，办公室陷入了数秒的沉寂。迈克没有为此辩解，而沃勒也有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消化。
    随后她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但不要紧张，我没说那不是好事，我只是需要确定你的动机。”她身子仰躺回了座椅靠背里，“我给你开放了查询一切关于‘教团’的情报、跟进调查进度的权限，不过别指望能有自己的办公桌。但除此之外......欢迎加入，马库斯特工，现在你正式成为超自然现象行动局的外勤特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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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震
    临近正午的佩特瓦上空飘着几片灰蒙蒙的乌云，阳光隐隐从云层后透射而出。清凉的风吹拂过小城的大街小巷，没有灼人的阳光也没有瓢泼的雨水，气温恰恰适宜，正是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雷诺兹家三人在小城特色的美食街上度过了半个上午，雷诺兹夫妇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他们在面食、油炸食品和特产小吃间乐此不疲。他们分头行动、四处搜罗，片刻功夫每个人手里都提上了好几袋来自不同店家的食物。
    在等待去一家海鲜小吃店排队的雷诺兹夫人时，嘴里一直忙着咀嚼食物的雷诺兹先生好容易找到休息的空档，和儿子闲聊说这地方真棒，真遗憾那女孩不能来。
    杰伊知道他指的是卡拉，无奈地耸肩说她实在太忙，临近放假事务尤其繁多，没办法抽身。雷诺兹先生表示理解，说毕竟是当那传说中的凯特·格兰特的助理，可以想象有多艰难。
    接着他又问到两人关系的进展，杰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那样吧。雷诺兹先生却摇摇头，摆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教训了起来，说恋爱这事他也应当心里有数，双方相处过程中的许多细节都能从不同的侧面反应情感进展。就拿吃来打比方吧，你有注意你们在一起吃饭时她的习惯吗？
    杰伊摇摇头说没有。雷诺兹先生得意，说想当初你妈和我热恋的时候，她一份意大利面总是只吃一小半，然后装模作样就说饱了，我当时还真被她唬住了，直到相处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别说一小半，两份其实都不够她吃。
    杰伊说我擦，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他开始努力回忆，似乎真的想起卡拉和他一起的时候总表现得饭量挺小。他从来没深入去想过——氪星人其实并不非得进食来填饱肚子，而且他们吃得再多也不影响体型。那么卡拉每次和他一起时如此小心地控制饮食就只会有唯一的解释了——她希望给杰伊留下更淑女的形象。
    雷诺兹先生从他的表情看出自己猜中了，不由更是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管超级不超级，女孩子很多地方总是共通的，尤其是在她陷入恋爱的时候。另外还有，你老妈以前......
    杰伊还挺想继续听老爸后半截的传授经验的，可惜一股压迫十足的气场生生截断了他的话。雷诺兹夫人像鬼影子似地冒出在了老爸身后，问我以前怎么了？雷诺兹先生脸色微变，但他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倒也了得，语气流畅地便继续说你老妈以前也是个十足的美人，我能碰到她那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杰伊满脸黑线，心知老爸刚刚想说的绝对和这句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对老爸这份随机应变的反应力真是由衷佩服，看起来他在星球日报摸滚打爬这么多年倒真没少混到些特别的本事。
    然而雷诺兹夫人和他夫妻这么多年，显然也并没那么好糊弄。她咬定这厮没事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自己好话，非要逼问雷诺兹先生刚刚背着她说了些什么，不肯交代就家法伺候。于是又一场大战眼看就要爆发。
    杰伊悠哉地咬了一口本地特产的卷饼，笑嘻嘻地看着雷诺兹夫妇日常的吵闹。然而就在这时，一丝不和谐的音波仿若是从地下深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杰伊脸色微变，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他仿佛听见一阵剧烈的异响自地底深处传来，听上去就仿似沸腾的水在开水壶里剧烈扑腾。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意识到那微不可闻的音波，可在杰伊耳中那听着就像战鼓般振聋发聩。
    但很快，其他人也发觉了异状——只不过是以更剧烈的方式。地面突然之间陷入了癫狂，视野所见的万物都开始剧烈震颤。大地就好似一只从沉眠中醒来的野兽，奋力地尝试着把一切都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一场地震，并且来势汹汹。
    房屋建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街边的路灯柱被猛地震断，拖着电火花不偏不倚正朝着雷诺兹夫妇头顶砸落。杰伊瞳孔一收，身形闪动，眨眼的瞬间将两人带到了开阔安全的空地。
    放下惊魂甫定的两人，杰伊道：“抱歉，但是我得......”
    “我知道。”雷诺兹夫人点点头，“快去吧，做你该做的。”
    杰伊点头回应，接着身形一晃，像瞬间移动般消失在了夫妇俩的视野中。
    一场强烈的地震，震级至少在六级往上，这根本不合常理。佩特瓦不在任何地震带上，甚至完全不接近，这座小城镇自落成以来就从未发生过任何地震，这根本毫无道理。
    小小的城镇对应付地震的经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没有一栋建筑是防震结构，突如其来的地震几乎在短短十秒内让城区陷入了一片混乱。蔓延的裂缝和不间断的落石让交通基本瘫痪，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司机们奋力按动喇叭，却没法使堵塞的车流挪动分毫。
    大型商场楼顶霓虹灯的名牌在脆响中断裂，十米长的大家伙一头栽落，自由落体地向着街上堵塞的车流砸来。死亡阴影迅速逼近，惊觉的人们急忙打开车门慌张地钻出，但已迟了一步，只需半秒这下方的街区便将被鲜血染红。
    而正是在这半秒之内，红蓝残影便从街道尽头如穿花蝴蝶般飞至。杰伊以惊人的高速飞至这条名牌上方，只手提起了沉重的金属框架。他稍稍减速，低空俯冲，在觉得适当的速度和高度下将这条名牌扔在了人行道的空地上，接着重新升空、加速向前飞去。
    主震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就停下了，但破坏已经造成，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一座架在城市主干道上的天桥在地震中被震出了裂纹，碎石和灰尘从缝隙中纷扬洒落。桥面在裂纹爬至侧面栏杆处的瞬间断裂，一名倒霉的市民尖叫着从桥上滑了下去，而更多人则抓着栏杆被吊在桥面上惊叫。
    杰伊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飞至，一手接住了从桥上滑落的市民，另一手及时托住了垮塌下来的半截桥面，将它推回了原位，并用热视力将裂痕重新焊接到位。他将手里的市民放回桥上，在这些目瞪口呆的市民们来得及消化眼前所见之前便继续向着下一处飞去。
    小小的城镇都在地震中支离破碎，濒临坍塌的楼房遍布城市所有的角落，就像一艘从头到脚都在漏水的大船。杰伊就像个救火员在城市楼宇间穿梭，支撑修补即将倒塌的建筑结构、从废墟里搜救还活着的人，尽自己所能挽救生命。
    但就算超人也并非万能，就算是他终究也有没法及时拯救的生命。尽管他竭尽了全力，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但当尘埃落定，仍有些生命被永远地掩埋在了废墟之下。而若不是这座小城镇幸运地有新超人恰在镇上，这个数字必将翻许多倍。
    佩特瓦无数脱险的市民们纷纷抬起头，以混杂着敬畏和感激的目光齐聚在了高空渺小的一点，就像仰视着降临人间救苦救难的神灵。
    杰伊悬浮在城市上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而且毫无道理。一般来说，较大规模的构造地震都是由于地下断裂系统的活动导致的，而佩特瓦的地理位置下方压根没有断裂系统，就算要震充其量也不过由隐蔽的小断层引发一些不足为惧的小型震动，像刚刚这样级别的地震几乎不可能。
    不对，等等，这座城市的地基里......似乎有一个刚刚长出来的断层？
    杰伊诧异地向地层深处发射了自己的X视线，发现这座城市底部的断裂系统还真是刚刚才长出来的。自然形成的可能性可以基本排除了，那么究竟是什么外因会在如此深度的地底造成断裂？
    他的目光循着断口的痕迹寻去，发现裂痕竟一路延伸到了城市之外、蔓进了海洋，从深海底部向着远处延伸，不知寻去了何方。
    诡异。
    杰伊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这是什么大事即将到来的预兆。他思忖片刻，身形一动，身后“嘭”地爆开了气圈，追着这条裂痕的方位飞出了城镇。
    （感谢书友上下左右边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营救
    科特伦岛。
    若非有丧钟的指引，海伦娜和西斯科根本不知道这座岛上竟还藏着一处如此隐蔽的矿井，更不提找到这儿来了。越往这儿靠近，四下放风的“教团”信徒们也越来越多，他们每前进一段就得清理掉至少三个岗哨，而这数量还在随着他们的持续行进递增。
    好消息是，萦绕整座岛屿的大雾这阵子终于稍微有点消散的趋势了，白皑皑的雾气逐渐淡薄，重新露出了石灰色的天空，充满湿气的空气令人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穿过浓重的迷雾，他们终于找到了这片深藏密林的矿区。矿区规模并不大，设计简单、其貌不扬的建筑零散的分布在大门后，除此之外就是被手工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但意外的是矿区里戴兜帽的邪教徒数目并没有他们原先预计的那样多，目测起来不过十来人的样子。
    这么点人对他们三个来说显然不够看，他们甚至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的前提下完成了清扫。残存的雾气为潜入提供了绝佳的天然环境，而岛上原因不明的讯号屏蔽又使得敌人也不可能使用无线电报信。女猎手和丧钟都是潜伏突袭的好手，他们隐蔽在白雾深处伺机而动，就像捕食的猎豹凶猛地扑向每一个被锁定的目标。但凡被两人盯上的敌人两招之内必定失去意识，整个过程快速、精确而毫无声息，就像是一场被准确实施的手术。
    不过说到潜伏偷袭那自然是没西斯科什么事了，他所需要做的只是耐心地在掩体后面等着两个队友把敌人清扫一空，然后招手示意他过去。假如这是他常玩的网络电子游戏，那么他想自己肯定是负责躺尸和喊666的那个咸鱼队友。
    “如你所见，没有人死。”战斗结束后，丧钟倒转枪口，将其插回了枪鞘，“但也许有那么两三个变成了植物人吧，没大在意。”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在一排帐篷的后方发现了矿井的入口，小心地摸索进了其内。丧钟有掌握着这座岛其他地方的全貌，但唯有这矿井内他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再往里深入对他们而言都是完全未知的区域，可能会有任何危险潜伏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甚至是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
    矿井内的照明几乎已经超出了“糟糕”所能形容的级别，像是濒临炸裂的灯泡穷尽最后一丝力气贡献着微弱的黄光，在甬道内忽闪忽灭，刺得人眼睛发痛。停着矿车的铁轨上满是锈迹，而那几辆矿车看起来也和这铁轨差不了多少年岁。
    他们顺着铁轨延伸的方向向深处探索，拐弯抹角了好一阵，丧钟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了两人。他们随丧钟将身体缩进了一个转角，只见前方一条被拉得老长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被投射在了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从影子上看应该也是一名戴兜帽的邪教徒，手里还端着某种枪械。通道深处传出类似机械运转的低鸣，证明他们找对了方向。
    这些邪教徒是从各行各业被招募进了“教团”，一个个都只凭着一股子被洗脑后的狠劲，但都未经系统的训练，战斗力和作战意识放在一般部队里都难打到及格分。女猎手无声无息地隐入了甬道的阴影，黑色作战服几乎与环境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名兜帽教徒身后陡然发难，一串轻柔顺畅的连招将其瞬间制服。整个过程都静寂无声，直到对方像是被抽走骨头般软绵绵地倒地都没有发出任何接近暴力的异响。
    “还算合格。”丧钟走到她身后时低声评价，“你行动中还留有带个人特色的习惯动作，对付这样的小角色算不上问题，但在对付真正的高手时这就会使你的动作拖泥带水。”
    海伦娜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一个师傅。”
    “也许你该考虑。”丧钟阴冷的声音中似蕴含着深长的意味，“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弟子，未来你将无可限量，甚至超越蝙蝠侠......你拥有这样的潜力，我能看出来。”
    当丧钟的徒弟？光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让海伦娜觉得像个笑话。她索性不再理会丧钟，循着机械声传出的方向继续向前摸索。
    他们接下来找到的似乎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了，前方是个人工开凿出的矿洞，石壁里嵌着老旧的铁门，也许原本是杂货间或贮藏室。假如你想关押人质，这里可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海伦娜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窄小的开口隐约望见了里面似有个人影。她伸手叩了叩门板，轻声问道：“雷·艾萨克博士？”
    里面传出了一阵沙沙摩擦和身体挪动的声音，穿着脏兮兮的花格子休闲衬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后：“我是，你是什么人？”
    “靠！总算找到了！”西斯科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总算能完成任务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海伦娜却面色丝毫不动，冷静地打开了腕部的悬浮屏幕，套在黑色手套中的纤细五指一番娴熟操作后打开了某个界面：“说句话。”
    对方一愣：“什么？”
    这简短的单词刚刚落下，男人的声音便被她腕部这台电脑捕捉了进去，智能终端迅速进行了音波识别，只数秒便在数据库中找到了匹配项，跳出了“验证通过”的提示。
    “很好，现在我们确认了您的身份，艾萨克博士。”海伦娜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现在，请往门后站一点。”
    她从多功能腰带的暗格里摸出了球状的微型炸弹，照着厚重金属门的掷出，在火花和一圈漆黑浓烟后将门锁的位置炸成了焦黑色的凹陷。她动作利落地拉开了门板，只看得那位被营救的博士一愣一愣的。
    “你们......是来救我的？”他有些不敢确信。
    “不然呢？”海伦娜冷冷道，“你可真让我们好找，岛上这会儿形势可丝毫不容乐观。现在我们要立刻带你出去，返回......”
    “等下等下，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博士连连摆手。
    海伦娜皱眉：“又怎么？”
    艾萨克博士眨了眨眼睛：“你们......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海伦娜摇头：“我们的任务只是营救你，仅此而已。”
    艾萨克博士肃然道：“一周前，这座岛的下方被发现了极为异常的地壳运动，我和一些相关的专家相信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正在苏醒。三天前运动开始加剧，并同时开始释放出了某种特别的放射性。航天局的人认为这属于极度不正常的非自然现象，而且有数据表明反常的运动一直渗透进了地球核心......而我的任务，正是来调查具体情况、收集详细数据，回国后将结果带回给专家组进行评估危险级别，并研究解决方案。”
    海伦娜皱眉：“所以这和你要继续留在这儿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这样的情形下你还想继续做勘查作业吧？你知道这座岛上现在爬满了武装到牙齿的邪教徒、还藏着不知什么物种的怪物么？”
    “那就是问题所在了。”艾萨克博士神色凝重道，“那些邪教徒......他们的首领貌似和这座岛底下蠢蠢欲动的某种东西有着特别的联系。他们在更深处的底下挖了一口井，我亲眼看到那个男人从井里吸收了某种黑暗力量，召唤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海伦娜和西斯科对视了一眼，显然那描述的就是他们之前在镇上遇到的东西了。
    “他把我关在这儿，是因为需要我在相关领域的知识。而我被关在这里的这些天里我也听到了他们真正的意图——那个首领似乎想要把深藏在岛屿下方的黑暗源头召唤出来。”
    西斯科动了动眉毛：“唔......如果让他成功，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艾萨克博士焦虑地摇了摇头，“但做最坏的打算......世界毁灭吧，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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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矿洞
    从第一次接受父亲的训练开始，海伦娜·韦恩就被灌输了“为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准备”的思想。但无论她怎样周密地计划，也万万没法料到这次任务竟能发展到如此疯狂的走向。
    登陆科特伦岛，找到因不明原因而与政府中断了联系的雷·艾萨克博士，接到人后回到指定海岸的登陆点与在那边待命的飞机汇合，然后返回美国。听上去只是个平淡无奇的营救任务，海伦娜作为女猎手和超级特工的生涯里遇到过不知多少比这困难得多的任务，可那是建立在没有恶魔般的怪物、疯狂的邪教“教团”和超级雇佣兵参与的前提下。
    哦，根据刚刚找到的雷·艾萨克博士所述，那群邪教疯子貌似还在盘算着召唤岛屿下方某个也许能毁灭世界的黑暗根源，所以这使得她这本就已和原计划偏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任务连根本目的都变了质——阻止“教团”召唤那个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而上述的一切则引导着形势发展到了眼下的局面——女猎手和丧钟面对着面，各靠在老旧的电动框体式升降梯两侧生锈的栏杆上，耐心地等着这架老家伙“吭哧吭哧”地把他们运去矿井地下更深的部位。
    西斯科先带着营救成功的艾萨克博士撤出了矿洞，海伦娜让他们先回撤离点登上了飞机，说如果到了指定时间她还没回来，他们就可以带着世界毁灭的坏消息回去了。如果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可能就不是几个超级特工能够解决的级别了，也许到那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个披着红披风的外星人。
    升降梯的下行极其之慢，也可能是因为深度太深。海伦娜双手抱臂，沉默了好一阵，冷不丁开口问：“所以，你到底是下来做什么的？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来阻止世界毁灭的，我知道你不是在乎那些的人。”
    “我当然不在乎。”丧钟冷笑，“我唯一在乎的只有完成任务，雇主是否愿意付账。下面自有我需要的东西，但正如我先前说的——商业机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仍然一致，‘教团’是我们眼下共同的敌人，这就足够了。”
    海伦娜哼了一声，没再答话，黑黢黢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升降梯那恼人的噪音。
    三分多钟的下降，他们总算来到了矿井的最底部。这儿被人工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和矿区上方那些破旧得近乎废弃的设施相比，来到这儿简直就像迈进了一个新的世纪。离地十几米高的穹顶上挂满了白炽的灯光，四下坑洼不平的石壁上缠满了乱七八糟的线路，充足的照明将整个洞穴照得亮如白昼。现代化的折叠实验桌摆满了空地，满目琳琅的实验室用品几乎填满了每一张桌子的所有空间。其中有最基本的试管、烧杯和化学药剂，更有一系列你叫不出名字的先进电子产品，简直像是把一家先进的技术公司实验室搬进了这不见天日的洞窟。
    升降梯带着“哐”的一声重响落地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女猎手和丧钟早已在半空跳出了洞穴，动作迅捷地飞身躲进了灯光照不到的死角，蹲在石壁高处的凸起处俯瞰洞穴全貌。
    “十七个武装单位，六名科研人员。”海伦娜压低声音道。
    “不错的观察力，但你漏数了一个。”丧钟也压低着嗓音，这使得他本就低沉的音调听起来更加古怪，“最深处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头目。你营救的那位博士所说的‘井’应该也在那里面。”
    海伦娜微微皱眉，没有反驳。
    “我假定你的腰带里有‘那个’对么？”丧钟独眼向她瞥来，“因为根据我对蝙蝠侠的了解，如果是他这时就会这么做。”
    海伦娜轻哼一声，手指轻轻激活了腰带间的某个装置，淡蓝的荧光沿着特定的纹路亮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机器启动轻不可闻的响动。
    三秒后，一声“嗡”的巨响回荡在了整个空旷的洞穴中，每一盏灯都随着这声巨响同时熄灭。黑暗在一瞬之间统治了整个领域，洞穴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丧钟是对的，如果蝙蝠侠在这儿他就会选择这么做——便携式的电磁脉冲，瞬间瘫痪一定范围内所有的电子设备，而黑暗总是捕猎者最佳的突入时机。被蝙蝠侠一手训练出来的女猎手身上自然也随身携带着电磁脉冲设备，丧钟的猜测的确没错。
    “教团”的信徒们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成了一团，黑暗剥夺了他们的爪牙，他们本就不容恭维的战斗力此时更加是所剩无几。而无论女猎手还是丧钟对黑暗都毫不陌生，甚至于习惯将黑暗当做战斗的盟友，于是战斗在极短的功夫里便毫无悬念地结束了。邪教徒们象征性地扫了几梭子子弹、胡乱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空挥了几刀，很快便全数失去了反抗之力。
    不过总体来说，被女猎手挑中的家伙还是走运的，至少他们醒来以后不会发现自己缺胳膊少腿。而相对的，倒在丧钟手下的那些家伙就没那么走运了。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断手断腿、血流满地，虽说还留着一口气吊着，但也已半死不活了。
    注意到女猎手向自己反感地瞥了一眼，丧钟收起刀剑一耸肩：“像你说的，没有人死。不过嘿，那边几个窝囊废等会儿自己流血流死了可不怪我，他们现在可还在呼吸呢。”
    “所以那些研究人员，他们毫无战斗力。你把他们放倒也是必须的？”
    “谁知道？也许有什么厉害角色藏在这些家伙里呢，总有灰狼喜欢装成绵羊让敌人麻痹，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丧钟无所谓地道，“你知道，总得为各种情况做好准备不是么？我打赌你师傅也这么教过。”
    考虑到眼下的形势，没工夫和他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清。海伦娜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干脆不再理会。
    还剩最后一个目标，也是这些人的头目。打倒他，这次任务应该就真正落幕了。
    没有任何其他的入口，两人径从正门进入到了最后的房间内。果如丧钟估计，里面仅有一口井和一个人。那人同样披戴着和其他信徒无异的黑色斗篷，用兜帽套住了整个脑袋，留给两人一个黑黢黢的背影。
    “你们来了。”听见两人进门，那人头也不回，淡然地说道，“我早就看到了你们，而我也知道我的那些手下不可能阻挡得了，你们找来这儿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游戏结束了。”海伦娜冷然道。
    “是的，结束了。”
    男人说着，缓缓转过身来，摘下了兜帽。那是一张不修边幅的脸庞，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仁，皮肤苍白，面相文质彬彬，比起邪教头目那形象更接近书生或宅男。
    男人微微一笑：“你们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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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心
    这个男人就是“教团”的首领，发生在这小小的科特伦岛上一切的中心。海伦娜小心地上下打量了对方全身，她似乎没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应到任何类似“危险”的气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真的便如他的外表一样——瘦弱、毫无显著特征，就像你能够在城市大街上碰到的每一个人一样。
    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他们碰面的场景，她仍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首领淡定自若地扫过两人，语气轻松得像是拉家常：“一个政府特工，一个国际雇佣兵，就组合而言倒是挺有意思。如果你们稍早片刻，事情或许还能有所不同......但可惜现在你们已经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我可不这么想。”海伦娜右手按在了多功能腰带上，“我看到的是二对一，而且你看上去可不像很能打的类型。”
    首领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仪式’已经完成了，‘中心’即将苏醒，毁灭已经注定到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他的话才说到半截，嘹亮的枪声已突如其来地响彻了整个洞穴，声音在封闭的石壁上连续反射叠加得尤为刺耳。沙漠之鹰像是变魔术般地出现在了丧钟手中，枪口冒着淡薄的轻烟。那首领额部当头出现了个血窟窿，身体噗通栽倒，只说到半截的话被硬生生截断开来。
    “你知道怎么着么？”丧钟嘲讽般地转了转枪支，“一枚子弹就能阻止。”
    看上去挺简单的，但海伦娜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她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那首领只保持了倒地姿势约莫两秒，接着身体便忽地一抽，浓重的黑雾从他宽松的袖袍里弥漫了出来。他动作机械木讷地坐起身，额部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恢复，待到他站起时已连一道疤都没留下。
    海伦娜斜睨丧钟一眼：“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真是......野蛮。”首领面无表情地扭动了一下脖子，“但你的做法也能算是人类的代表了——喜欢用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我想‘中心’之所以想要抹平你们，或许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中心”，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家伙提到这个词了，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首领继续道：“一般来说，铲除这个部分是‘中心’才有的权力和任务，不过考虑到眼下特殊的情况......我也不介意偶尔代劳一次。”
    他说到“代劳”这个词的刹那，音调已冷不丁提了一个八度，同时浑身黑气猛地蹿腾而出。海伦娜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家伙的四肢，然而在他飞身扑出的瞬间反应仍是慢了一步，那体型如书生般文弱的身板透出的气质在极短的瞬间骤然一变，仿佛顿时变换为了凶恶的虎豹。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黑袍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已逼至她眼前，宛如萦绕着黑气的手爪当面抓来。眼看她已不及应对，却没想到一道冷厉的银弧从身侧划至，于间不容发的刹那挥至了首领的腕部。虽然他的五指和海伦娜的额头已不过毫厘只差，但假如他继续坚持递进，那条手腕势必会先被从中斩断。
    首领的反应倒也迅速，他动作强行一顿、身影生生收了回去。他动作奇速，撤得也干脆，丧钟凌厉的偷袭顿即落空，但到底也为女猎手解了围。
    “‘世界最强的雇佣兵’。”首领冷哼，“让我们来瞧瞧这里面到底有多大水分。”
    说话间他双手一错，周身黑气再度高涨，同时他身后那口井里也窜出了一团火焰般的黑色物质，就像是在与他遥相呼应。
    “你会发现的，”丧钟双手分执长剑和沙漠之鹰，“用你的命。”
    他抢步上前，将枪法和剑法糅合，展开了一套似乎是他独创的高超战技，攻势有如狂风骤雨。海伦娜一咬牙，抽出了她最顺手的那把复合式的弓弩，绕着战局连番发射干扰对方，同时寻找着合适的切入时机。
    但“教团”的这个首领的搏击格斗着实强得不可思议，他拆接躲闪海伦娜射来箭矢的同时竟仍在近身拆招中压制住了丧钟，而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几乎没有——除非你把检索范围放大到非人类的范围内。也许这家伙所使用的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格斗了，他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比电脑还要夸张的反应能力，无论丧钟以什么地域、什么流派的战技进招都甚至无法创造出任何一个可供突破的空档。
    双方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交换了上百回合的攻防，那首领忽地猛出一拳，直击丧钟剑身。这一刹那他的拳头与那口井再度同步爆出了一团浓郁黑气，一股霸道力量倏然贯透剑身、将丧钟的剑刃拦腰震成了两截，连同丧钟整个人都捏着剑刃断了半截的剑柄倒飞了出去。
    但一直游走骚扰的海伦娜却到此时才找到了最佳的时机，她连发三箭，同时身形借着箭矢掩护飞身抢上。此时正背朝她的首领果如她所料地转身一手拨开了三发箭矢，借着空门大开地当胸挨了海伦娜一记沉重的回旋反踹。
    这一踹的确是沉重地命中了，但却并未出现预期的收效。海伦娜右足结结实实蹬在了首领的胸口，可对方身形却只纹丝不动，就像踹上了一块钢板。首领左手轻扫拨开了她的小腿，右手五指凌空一张，黑气陡然爆散，隔空将海伦娜身体震飞了好几米，重重地撞在了身后黑黢黢的石壁上。
    而这还没完，首领接着手指轻勾，看不见的力量又将被震飞的海伦娜凌空拽了回来，双足悬空固定在了他的面前。海伦娜感到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扼住了喉颈，面色因窒息而憋得通红，身子徒劳地挣扎。
    首领隔空将她拉近到了自己面前，瞳仁中也已满满地充斥起了黑暗的气息。那口井中的黑暗也愈发蠢蠢欲动了起来，像有无数漆黑的火苗从井口接连蹦出。
    “像我说的，你们改变不了任何事。”首领盯着海伦娜痛苦窒息的漂亮脸蛋，微笑，“实话说，我还挺为你们感到惋惜的——没法活着看到‘中心’扫平一切的那一天，那一定会非常美妙。”
    他正洋洋得意，沙漠之鹰尖锐的鸣声再度回响在了密闭的洞穴中。而这一次，首领的脸色骤变，浑身黑气都像尖叫般地从他黑色的袍子里窜动而出。
    他粗暴地将海伦娜扔到了一边，首次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扭过了头：“你做了什么！？”
    丧钟站在那口井边，沙漠之鹰的枪口斜指着井口：“嚯，之前并不确定这么做有效，不过现在知道了。看起来无论你的那个什么‘中心’是啥玩意儿，它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子弹。”
    话音落下，他再度扣动了扳机，沙漠之鹰尖锐鸣叫，朝着黑黢黢的洞口连续喷吐耀眼的火舌。
    的确凑效了，黑暗开始扭曲，井底深处的某个东西或许开始缓缓扭动了身躯，三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石灰和碎砾成堆地从洞顶洒落，就像坍塌开始的序曲。
    “你这个白痴。”首领脸色微变，“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惹恼了‘中心’。现在，这座岛上的任何人都将没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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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狱
    直到丧钟朝着那口井连开数枪，那首领才终于有些慌了。他右手隔空回拽，发动了某种类似念力般的异能，将丧钟整个身体从井边凌空扯回、滚到了女猎手边上，而他自己则箭步朝着井的方向冲去。
    洞穴的震颤愈发地加剧，就似一只庞然大物正在下方奋力地扭动身躯，数不清的裂纹就像细蛇沿着石壁和穹顶爬满。巨大的裂痕横向贯透了整个房间，撕开了一条犬牙般参差不齐的裂缝，将首领和那口井与女猎手、丧钟双方分隔了开来。
    整个空间的结构正在迅速坍塌，此时再不撤退很可能就得被永远掩埋了。海伦娜和丧钟同时默契地转身向出口冲去。首领猛地回转过头来，爆发出怒喝的同时面容已被掩在了落下的石块之后：“逃啊，你们尽管逃啊！但你们已惹恼了‘中心’，它即将苏醒，已经没有人能活着逃离科特伦岛！”
    这段话说完时，首领人已和那口井一同被深埋在了洞穴深处，用常识来想是决计没法存活了。海伦娜和丧钟以职业短跑运动员的速度飞奔过了外面坍塌中的厅室，迅速回到了升降梯处。谢天谢地吊着升降梯框架的那两根爬满铁锈的链条还能工作，升降梯带着刺痛耳膜的噪音向上升去。
    碎屑和石灰刻不间断地从一团漆黑的顶部洒下，但并未影响升降梯的稳步上升。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两人频率规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按照这样的速率，三分钟内他们就能回到上层的矿区。
    然而，事情似乎永远不可能这么简单。
    漆黑的爪子毫无征兆地从升降梯底部的边缘探了出来，冷不丁捉住了女猎手的脚踝。巨力将她猝不及防地扯倒，试图将她从升降梯边缘拽下回到那深渊般的黑暗。
    海伦娜右手疾探，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升降梯锈蚀的金属框架，竭力勉强定住了身形。她回头一看，只见平台边缘冒出了半个黑黢黢的脑袋，毒蛇般幽绿的瞳孔，扭曲丑陋的五官，那形象让你忍不住惊叹上帝究竟得是怎样的粗心才能造出这么个恶心的生物。
    丧钟飞身抢上，右手一扬手心般多出了柄军刀，蕴含着充沛臂力的一刀有如砍瓜切菜斩断了抓住海伦娜脚踝的那条胳膊。海伦娜趁机缩回升降梯内，回身反踹一脚，正中面门将那怪物踹下了升降梯。
    今天这已不是丧钟第一次出手救她了，海伦娜神色有些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小心点。”丧钟毫不介意，低沉说着的同时再度抽出了把乌兹冲锋枪，“还有很多。”
    他是对的。海伦娜从升降梯边缘向下望去，电梯井的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像鬼火般亮起，体型扭曲的怪物成群结队地吸附在电梯井内侧的坑洼的石壁上，敏捷迅速地向上爬升。而十分不走运的是，它们的速度比这台破旧的升降梯要快得多。
    丧钟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弹雨像肆虐的风暴垂直向着下方漆黑的空间席卷，持续不断的枪火电梯井道内闪动不止。这把乌兹的射速每分钟超过一千七百发，以这样形式进行扫射火力压制的功效明显要大过命中击杀。然而那是对正常的人类而言，丧钟却并不属于这种应用常理揣度的范畴。他经特殊强化的大脑开发程度高达90%，动态视力、反射神经都几乎能被划分为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物种了。他每秒射出的二十八发子弹每一发都瞄着一个指定的目标，每一发都有一只形态扭曲的怪物身体被子弹炸开，体内溅出大量黑乎乎的不明液体。
    微型乌兹弹匣中二十五发子弹尽数打空，一共便有二十五只怪物被爆了脑袋，只可惜这些怪物身体强度也强弱不一，有的一枪就能轻易解决、有的根本不吃子弹，顶着钨合金的弹雨毫不在意地向上爬升。
    海伦娜也亮出了弓弩，向下连续射出了带有爆破箭头的箭矢。一团团火焰迅速在黑黢黢的怪物群中爆炸开来，震耳欲聋的爆响和怪物尖锐的吼叫糅杂在了一起、在黑暗的电梯井里来回反射。
    丧钟解下了一整条装着便携式炸药的武器带，顺手朝着怪物群中一丢。他迅速掏枪，沙漠之鹰精准点射，一枪引燃了炸药，大量的炸药在距他们二十多米高度的位置轰然炸裂。膨胀的烈火被挤压在封闭的甬道里，只一瞬便将那团漆黑的怪物吞没殆尽。其中两只身上竟还带着燃烧的烈焰坚持不懈地爬升了上来，被海伦娜举弩送了它们一人一张捕获网射回了火焰之中。
    升降梯几乎是险到了极点地攀升到了顶部，井道最下方已是一片火海。两人沿着来时的坑道疾步如飞地冲出了矿井，入口几乎在他们脱出的瞬间在身后被坍塌掩埋。
    但那剧烈的震颤仍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教团”的首领没有撒谎，的确有某个深埋在岛下的东西正缓缓苏醒，而且从这夸张的动静上来看显然也已经发展到了那种“需要红披风的家伙”才能解决的范畴。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尽快从这儿脱离。
    “那边。”
    丧钟以沉冷的嗓音说着，已不由分说地领起了路。“教团”在矿区搭起的帐篷以及一些生活设施此时都已倒塌，海伦娜跟在丧钟身后找到了一辆被遗弃的卡车。一辆能够代步的载具，那正是他们现下最需要的。
    丧钟二话不说坐上驾驶席，手法娴熟地发动了引擎。海伦娜稍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也坐上了副驾座。丧钟手法潇洒地挂挡，放下手刹，油门一踩，以近乎狂野的车技操控着这辆成吨重的载具咆哮而出。
    卡车带着沉重的嗡鸣碾过泥巴路，车尾拖着浓重的黄烟，将刚刚坍塌的那烟幕浓重的出口远远甩在了他们身后。海伦娜仰靠在副驾座的靠背上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她可不比丧钟那经过改造的强化体能，她一路神经紧绷到这一刻才总算稍松懈了些许。
    回想起后面那矿洞中的情形，简直就像个活生生的地狱，好在他们摆脱了那些。现在只要回到登陆点......
    等等，还没完，他们还并未彻底摆脱。
    海伦娜从车前反光镜里瞥见了什么，脸色不由微变。她将脑袋探出车窗向后回望，只见数不清的畸形怪物正从浓重的烟尘中奔腾而出，宛如一只漆黑的大军浩荡追来。
    “见鬼。”她咬了咬牙，低声嘟囔。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绝境
    丧钟已经不知打空了第几轮弹夹，女猎手也已几乎向身后非人的追兵们射光了她所有的爆破、速凝胶和捕获网箭头，可那群狰狞的怪物终究是追上了飞驰的卡车。一只长着类蛇面孔的怪物爬上了驾驶室的侧门，尖锐的爪子深深插进了车门之中，丑陋扭曲的脸紧贴着车窗，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吐息的水汽。
    丧钟隔着窗户送了这嚣张的家伙脑门一梭子子弹，接着隔门一脚将车门连同那只怪物从车上踹飞了下去，同时另一手猛打方向一个急转弯，保持着高速使庞大的车身转过了一个九十度的转角。他一面开车一面对敌，一心二用，两边却都应付得无可挑剔。
    “更多东西在追上来。”海伦娜朝趴在副驾座窗户上的一个丑陋的家伙张开的嘴巴里塞进了一小瓶化学药剂，白雾顿时从那家伙大张着的嘴巴里喷吐而出，后者惨嚎着松手掉了下去。她侧头，对丧钟道，“我们甩不掉它们全部。”
    “是的，我们甩不掉。”丧钟沉声说着，枪支交到左手，右手抽出了锋利的军刀，“那我们就杀个干净。”说完他人已从破开的车门爬上了驾驶室顶，最后抛下一句：“你来驾驶。”
    “我来......什么？”
    海伦娜急忙手臂一长抓住了方向盘，身体灵活地从副驾座上挤了过来。此时更多怪物已从尾部爬上了车来，从车顶向后眺望简直像一波波漆黑的浪潮平推而来。丧钟威风凛凛地站在车顶，一手持枪一手执刀，双色的吊带在面具后迎风飞扬。
    一只长得类蜥蜴的半爬行生物从车尾倏然起跳，尖啸着扑向丧钟。后者下盘纹丝不动，刀尖一挑，银光闪动，那怪物扑至半空腹部顿被凌空贯透，黑色液体带着股黑气从其背部破口喷涌而出。那怪物浑浊地悲鸣一声，丧钟刀尖微抖，像扔垃圾似的将这黑黢黢的家伙从车上甩了下去。他独眼森然地扫过剩下的所有怪物，凛然的杀气释放无遗，那眼神就好像在问：“下一个？”
    如果这群丑陋的生物也有恐惧的情绪，那么这会儿它们说不定就会开始萌生退意了。可惜它们头脑看上去也许有些太过简单了，就连最基本的恐惧功能都没有编入。车上剩下的一圈怪物齐齐爆发出了低吼，陆陆续续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这根本是超越人类极限的战斗了，无论是近身搏击练到什么样境界的高手，面对这样非人的生物哪怕一只也绝难取胜。而这样的数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将在几秒内被分尸成块。
    而对它们而言不巧的是，站在车顶上这个也不是正常人。
    乌兹冲锋的弹夹在头一分钟就被丧钟挥霍一空，这样节奏的战斗下当然是没有机会换弹的，所以他将打空的枪械顺手掷出，迎面将车尾刚刚露头的怪物砸下了车去。他蕴含巨力的一刀将贴近身前的一只怪物横向斩首，另一手同时迅速地抽出了备用的沙漠之鹰。另一只怪物的利爪贯穿了他左腿的骨肉，他却只微一咬牙，回身将枪口塞进对方嘴里送了它三发子弹，一个膝撞将其撞下了车去。
    这已经很难说是在搏斗了，丧钟基本已是在和这些野蛮的生物开始换血。他的特制军刀被怪物的体液染得漆黑，刃口已然打卷。沙漠之鹰仅有的几发弹夹也瞬间打空，接着这支性能优越的手枪也被他掷到了一边。他浑身浴血，全身已数不清被捅出了多少窟窿、割开了多少条深可见骨的裂口，却仍屹立不倒，像一尊不死的战神。
    尽管知道是超人类的自愈能力使丧钟能够坚持至今，海伦娜仍是忍不住心生敬意，哪怕她和丧钟处于敌对的立场。她没法直接看到车顶的情形，但只听声音也不难在脑海里描绘出上面战斗的惨烈程度。也多亏丧钟吸引了敌人百分之九十注意，海伦娜这边驾驶得还算颇为安逸，只间或有一两只怪物试图爬进驾驶室，都被她第一时间打了下去。
    卡车穿过了大半个丛林，已临近岸边。萦绕在岛上的浓重白雾此时已散了大半，露出了天空中石灰般沉重的乌云。距登陆点还有大约五百米，到那里他们便将得到接应和援助。
    而就是在这仅剩五百米的档口，异变再生。一只新种类的怪物爬上了车尾，张口吐出了长长的舌头，如一支箭矢击穿了驾驶室后侧的玻璃。海伦娜听到风声条件反射地侧头避过，但方向盘却被那条长舌团团卷住。只见车尾那怪物扭头一拽，方向盘被长舌牵引猛然打死，整辆庞然大物顿时脱离脱离轨道、砸开灌木从斜坡上翻滚摔落。
    车顶上所有怪物连同丧钟在车身翻倒的刹那都被猛地抛甩了出去，海伦娜反应迅速地从驾驶舱内飞身扑出，卡车沿着斜坡滚了七八圈沉重地砸到了底部，每一块挡风玻璃都在剧碰中碎裂成渣，整个驾驶舱被撞瘪成了一团，车尾凌空翻了个圈，最后四轮朝天地躺倒在地。
    海伦娜也滚了好些圈，直到撞到一截树桩在猛地顿住，摔得一阵七荤八素，也许还有哪个部位骨折了。她粗喘着半爬起身，斜眼一瞥，发现丧钟的落点距她也不算很远。对方浑身浴血，看起来摔得比她重得多，但却很快便爬起了身来，身上多个伤口正迅速愈合。
    她还注意到掉落在丧钟身前不远处的一个透明的小试管，里面装着某种似是液态又似是气态的黑色物质，似乎正是来自那口已被深埋地底的井。
    海伦娜爬起身，微一皱眉：“那个就是你的任务么？谁想要那个东西？”
    丧钟拾起那小小的试管，将它放回了腰间的暗格：“抱歉，商业机密。”顿了顿，他又道，“另外，现在也着实不是纠结这个的好时机。”
    他是对的。翻车事故同样没法阻止那些非人的生物，它们一只只地出现在了斜坡顶端的山头，像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包围。
    “我开始好奇是谁教你开车的了。”丧钟依旧低着嗓音，让人很难判断他这到底算不算是玩笑，“如果我们今天离开这儿，我真的建议你应当跟着我学。”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你是认真的？还没死心么？”
    “当然......只要咱们今天没挂。”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龙钛白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东东东东东东方打赏的5000起点币！）

第一百二十章 巨龙
    海伦娜握紧了手中的弓弩，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她大致评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目测起来至少在五十只以上的畸形怪物，已近乎被掏空的武器带，另外体力也已消耗过量、身体某些部位可能还有些骨折。
    她不知道丧钟的具体状况，他有超能力体质和强大的自愈能力，身体状况应该好一些。可根据海伦娜到目前为止的观察，她估摸着丧钟那边弹药也消耗了个干净。
    另有一点就是眼下形势和先前在卡车顶上又有所不同，刚刚在车顶上丧钟虽也面对着复数只怪物的进攻，但爬上车来的敌人数量有限，在后续的敌人爬上车前他只需要应付有限个对手。而现在在这开阔的空间里他们需要面对的是敌人全部，这样的数量下纵使你有通天的武艺也绝难逃过被撕成碎块的命运。
    黑色怪物们已压上了斜坡，像一波黑色浪潮平稳推进。海伦娜皱起眉，低声道：“万万没想到最后竟会是和你这样的家伙死在一起。”
    “彼此彼此。”丧钟语调淡漠地回道，“至少这说明咱们还算有缘分，也许下辈子你可以考虑当我的助手。”
    “......”
    两人交谈间，黑色的怪物群已逼近至了斜坡中途，身材小巧相对敏捷的几只已冲在了最前面，张牙舞爪地咬来，数秒后就将与两人发生正面冲突。
    而正是在这最为关键的刹那，淡蓝的光束倏然从空中激射而出，淡白的薄雾仿若被击穿了螺旋状的缺口，最前面飞身起跳的两只怪物被正面击中、如断线风筝般被光束推回了后方的怪物群里，引起了一阵激烈的动静。
    两人回过头，只见半空中光线开始折射扭曲，薄雾中隐隐现出了一个庞大漆黑的轮廓。通体黑色的机体解除了隐身状态现出形来，机翼被涂成漆黑，银白的条纹贯通了整个身躯，底部探出了两门光芒还未完全熄灭的镭射炮管。
    西斯科·拉蒙坐在挡风玻璃后的驾驶座上，手抓操纵杆，咧嘴笑道：“哈，现在我可不怕你们了，废柴们，就像打《生化危机》一样轻松——还是开了作弊的那种！”
    他操纵杆向下一压，飞机机身稍降高度，镭射炮的两束蓝光就像光子利刃刺进了黑黢黢的怪物群中，像切西瓜般地横斩了过去，好几只怪物被拦腰切开。
    而这还只是个开头，他们这趟任务搭乘的这架飞机无论是性能还是单体火力上放在世界范围都是顶尖，除了常规武装以外它更配备了一些正常作战根本用不到的先进武器。西斯科几乎同时激活了战机上配备的所有武装，两门镭射炮、一挺加特林、两个火箭发射口齐齐指向了下面这群畸形生物，刚刚还狰狞可怖的怪物们眨眼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去死吧，混球们！”
    西斯科大喊着扣动了扳机，五花八门的火力顿时铺天盖地向这群怪胎泼洒而去。强光和烈焰顿时席卷了小小的斜坡，卷在高温烈焰中的弹片四下乱射，怪物们尖锐的惨叫顷刻便被火箭弹的嘶鸣吞没。黑色液体一会功夫就溅满了斜坡，畸形残破的肢体被炸得乱飞。它们的尖牙利爪在现代化的热火力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场面顿时似化作了某种屠宰现场。
    澎湃的火力风暴一直持续了三分多钟，不得不说这些生物的生命力倒是真的顽强，许多怪物身体被炸成两截、甚至脑袋都飞了出去却仍坚持不懈地挣扎，直到镭射光束将其完完全全分解成渣才肯消停。当火力停歇，整个斜坡上一大群黑色怪物已一个不剩，只留下满地的肢体碎块，场面颇令人不适。
    “做的不错，震波。”海伦娜摁着耳麦道，“来得非常及时，回去我会在任务报告里重点强调的......博士在你那儿吗？”
    “在，就在我后面，他好得很呢。”西斯科道，“你等下，我现在就来接你......”
    他话说到这儿忽然有些生硬地顿住了，就像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海伦娜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问：“一切都还好么，震波？”
    “不......看起来......飞机的传感器好像检测到了什么东西......在我们下面？”
    大地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裂开了缝隙，一张血盆大口咆哮着从中探了出来，以尖锐的獠牙咬向空中悬浮的战机。西斯科大吃了一惊，急忙拉升高度，战机底部垂直喷出的苍蓝的火焰，推动机身极限上浮。多亏了这架飞机优越的性能，它险而又险地从那张巨口下逃了出来。
    “靠！”西斯科大喊，“那是什么玩意儿！？还真像《生化危机》一样有BOSS战么？”
    科特伦岛开始剧烈震颤，地面的裂缝被迅速撕大，庞大的生物从地底倏然钻出。它通体漆黑，浑身像是布着某种鳞甲，身形巨大得令人望而生畏。它四肢着地，头颅高高地扬起，用巨大的嘴巴仰天长啸，吼声震彻云霄，仿若整座岛都在为之颤抖。
    这家伙身高足超过三十米，体重或许以万吨计，体型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它每向前迈进一步都震得地盘猛地一颤，仿佛随时都可能不堪重负地崩塌。西斯科坐在飞机的驾驶舱里表情几乎都变了形，看起来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妈的，管你是什么玩意儿，”他咬了咬牙，操控着飞机盘旋了一圈调转了回来，“我就不信你还杀不死了！”
    两枚火箭弹呼啸着飞出，在这只怪物漆黑的鳞甲上接连炸开。镭射光在飞机俯冲的瞬间激射而出，猛然击中了对方的背部。飞机在火光炸开的刹那极限升空，几乎是从怪物背部爆开的那团火球里冲了出来。
    但这次却不像之前扫射那群杂兵那样轻松了，火箭弹和镭射光都没能突破对方坚固的鳞甲，却只惹恼了这头庞然大物。巨龙扭转过身，猛一张口，炙热的火球从它漆黑的喉管深处喷吐而出，直朝着空中的战机追去。西斯科急忙转向，机身堪堪避过，但底部装着的炮管却被火球击毁。黑色战机凌空盘旋，尾部拖着长长的一道黑烟。
    而这条龙仍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它转过了身，嘴巴再次张开，炙热的火焰又一次照亮了那黑洞洞的口腔和喉管。红热的烈焰从它嘴角溢散而出，仿佛正酝酿着更为猛烈的一击。
    但它这发火球终究没能喷吐出来。极高速的残影从遥远的海平面处飞射而来，高速移动的风压像是刀片般将海面切割开来，飞扬的浪花一路延伸到了科特伦岛的海岸。红蓝相间的残影在每一个人的神经能有所反应前的短暂瞬息冲入了战场，就像一发洲际导弹重击在了巨龙酝酿着火焰的嘴巴上。
    烈焰顿时熄灭，三十米高的生物爆发出了悲鸣，身体一股更加无可抵抗巨力的轰击下腾空而起，落地时身体压垮了一大片树林，尘土飞扬起了十数米高。
    那个“披红披风”的家伙终于是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岛
    杰伊身形穿过浓重的烟幕，轻巧地落在了海伦娜和丧钟身边——当然有些意外地瞥了后者一眼，随后对海伦娜半开玩笑道：“是不是你的每一次任务都这么刺激？好像我总能在这种像惊悚灾难片片场一样的场景里找到你。”
    “谁知道。”海伦娜耸肩，随即也似开玩笑般地嘴角一勾，“或者也许只是某人对我特别留意。”
    杰伊轻咳了一声：“绝对没有，我刚刚一会儿前还在佩特瓦呢，那儿出了点地震事故......哦对了，多谢你的飞机，实话说完全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弄来了架那么豪的东西......”
    “哦，那个？”海伦娜满不在乎，“设施还行，性能已经有点过时了，喜欢的话送你好了。”
    杰伊连连摆手：“别别，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同时心里暗自腹诽有钱就是好，如此奢华的玩具说送就送，提到它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件穿腻了的衣服。
    接着他目光移向了丧钟，有些意外道：“让我猜猜......超级雇佣兵？你还真是广交善结啊，新朋友越来越奇怪。”
    “所以你就是那个新的童子军。”丧钟冷冷地说着，接着嘲讽般地轻笑，“幸会。”
    嚣张。杰伊正欲反讥两句，但此时后面那只巨龙已慢吞吞地爬起了身，脑袋迷糊地晃了晃，貌似有点眼冒金星。杰伊回瞥了一眼，无奈地向后指了指：“认真的，一头黑色的恐龙？你们从哪儿引出来这种东西的？”
    “还在试着弄明白。”海伦娜道，“发疯的邪教团伙，通过一口冒着黑气的井召唤出来的黑色怪物，这座岛比你能想到的还疯狂。”
    “我表示怀疑。”杰伊转过身，“嗖”地飞身而起，“你们先上飞机，保持距离，小心别被刮到了——一会儿风可能会有点猛。”
    那头巨龙凭着有限的智慧似乎也弄清了眼前这个蓝色小不点就是刚刚弄疼它的家伙，可能是由于对方体型太过渺小，以致它度刚刚发生的事不能理解的同时也感到分外愤怒。它示威般地爆出了怒吼，有若红莲的火焰凝集在了它巨大的口中、化作高热的火柱直冲那“不自量力”的小不点喷吐而去。
    杰伊不闪不避，笔直迎着那团火焰冲了过去。高热的火柱瞬间将他整个儿吞没，鼓足劲的披风被拉得笔直、顺着热气流的方向扑腾不止，但他身子只稍顿了半秒，紧接着便再度加速顶着火柱飞上前去。
    根据皮肤上反馈来的热度估摸着这火焰应该在三千度左右......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打击这头畜生的自信，但这个温度还属于是“舒适范围”。
    杰伊一拳轰在了这头龙张开的嘴巴侧部，高温火柱被从根部硬生生截断。这庞大的家伙看起来还没太理解发生了什么，眼睛里带着类似错愕的神情扭过头，脑门上却又吃了沉重的一拳。
    巨龙被揍得有些七荤八素，它脚步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杰伊却又灵活地移到了它的下巴处。他五指疾抓，以惊人的指力贯透了那坚固的黑色鳞甲，直插进了对方下颚的皮肉中，痛得这条龙嘶声嚎叫。接着他清喝一声，双臂发力，竟将这只三十米高的爬行动物高高掀过了头顶，带着无匹的势能砸落地面。
    杰伊没有夸大，这下子掀起的风浪果然不是一般的猛。这万吨重量的大家伙落地的刹那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裹着尘土的气浪将林间的大片树木连根拔起，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张到了岸边，激得沿岸的浪花剧烈扑腾。裂痕在一瞬间内向着小岛四周延伸，地基剧烈震颤，小小的海岛像是要分崩离析。
    那巨大生物落地后也只象征性地抽动了一阵，翻了个身后便停止了挣扎，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尘埃落定，杰伊拍了拍手：“问题解决。”
    黑色战机从飞扬的尘土间穿梭而过，西斯科隔着驾驶舱的挡风玻璃望着被制服的那条巨龙，不由双手兴奋得离开了操纵杆连连鼓掌：“天啊，你们都看到了吗？他简直帅呆了！”
    “是是，看到了，”海伦娜无奈望向空中，“不过你能先暂停一会儿给你的偶像喝彩，下来接我一下么？”
    “啊，抱歉，我这就......嗯？”
    西斯科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他目光移向了操纵杆边的电子显示屏，疑惑道：“飞机的传感器显示威胁似乎还并没有被解决，根据读数显示，有某个东西正在......小心！”
    这声“小心”喊出时其实已经迟了，长长的触手像一条鞭子刺破了地面，直冲着浮在半空的杰伊而来。它速度是那样地惊人，以致就算是杰伊也没有反应的机会，整个人被一鞭猛地抽飞了出去，像一枚加速的子弹斜射进了半英里外的一座小山坡内，将整座山坡撞得塌陷了下来。
    杰伊掀开了压在身上的碎石残渣，虽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但其实并无大碍。不过那条触手抽中身体的瞬间他确确实实地感到了一丝痛楚，而能让他感觉到痛楚的东西往往都不容小觑。
    那触手的主人很快浮出了水面——真正意义上的浮出“水面”。科特伦岛外的海平面像一座山峦般浮升而起，成吨的海水被高高抛起、又“哗啦啦”地坠回海面，雪白的浪花飞溅漫天。
    它终于浮升到了海面之上。那是个大到难以描述的东西，高度足有数英里的部分浮到了水上，而似乎还有更多部分藏在水下。科特伦岛临海部分的地基被硬生生挤得粉碎，本就已满目疮痍的地面被再度撕得破碎不堪，为来自海底深处的阴影让路。投射在蔚蓝的海平面上的黑影长度足足超过二十英里，以常人的眼力根本望不到边。
    当它终于浮出水面、升至半空，众人的惊异已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椭圆形的阴影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挡在了它无边无际的身躯之下。直径只不过十英里出头的科特伦岛被完完全全地覆盖在了这庞大的黑影之下，岛屿面积甚至还没这家伙一半大。它看起来就像一座浮空的巨岛，并且像是活着一样。四周环绕着几百上千米长的巨大触手，底部和侧面都留有巨大的空洞，空洞内漆黑有如无尽深渊。
    “呃......伙计们，”西斯科咽了一口口水，“你们......看到这个了么？”
    “是的，我们没瞎。”海伦娜注意到自己声音也略有一些失常，显然就算对她来说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天天能见到。
    “不，我是说......”西斯科感到喉咙有些发干，“这玩意儿上面的生命读数......比整个科特伦岛上所有的生命加起来还要多好多倍。”
    杰伊感到脊背发凉，禁不住倒吸凉气。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超级视力让他能够看清这座浮空岛屿表层的细节——不计其数的黑色怪物从这玩意儿表层的坑洞中接连爬出，蠕动着令人作呕的身体。有的有类似人的形态，有的像是蛇和马的合体，又有的长着翅膀、像是恐龙的变种。而它们的尺寸也大小不一，有的甚至只有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大小，有的又一如之前被杰伊放倒的那条巨龙般庞大。
    圣经末世，这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词语。
    那个东西还在移动。庞大到夸张的身体以不慢的速度向着科特伦岛的方向挪动，直到将它正下方那黑洞洞的洞口对准了岛屿。接着那空穴就像有弹性般猛地张开，洞穴中产生了一股强大到离谱的吸力。树木被连根拔起，岛上的房屋、构成地面的泥土和石块，几乎一切有实体的东西都离地而起、被朝着那无底的黑洞吸了进去。
    西斯科驾着的那架战机虽马力傲人，但在这样强悍的绝对力量下仍是绝无可能逃脱，女猎手同样被离地吸起，但她反应迅速地举弩朝地面钉入了一发钩索，身体勉强倒定在了半空，还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从她身旁掠过的丧钟。
    杰伊探起身，身形化作残影超速横切入了被引力统治的领域，一手拦腰将海伦娜抱在了臂弯里飞出，另一手推着西斯科飞机的尾部带着他们几个迅速脱离了引力区。
    可这座岛剩下的部分就没那么走运了。只不片刻功夫整个科特伦岛便在庞大的引力下分崩离析，全数分解成了土壤、石块、草木等组成元素。如果说天上飘着的这大家伙是个活着的东西的话那它一定有着不挑食的好习惯，构成整座岛屿的一切连同被困在岛上的居民、游客全部被它吞进了腹中，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几秒功夫，科特伦岛便被这家伙一整个吞进了肚子里，连一株草都没留下。
    “我的妈，”飞机上死里逃生的西斯科音调已打起了颤，“那东西......强得犯规了吧？”
    杰伊神色峻然，如临大敌。他将身上带着的两人丢上了飞机，对他们道：“尽可能快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说完也不等他们理会，杰伊便“嘭”地升空向那悬浮的巨岛全速冲去。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天妖舞儿、云_泉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20170411185716863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二十二章 究极兵器
    金色光束刺穿了海面上沉闷的空气，有如一支被大力掷出的标枪，蓝色身影被裹挟在金光之中，像一枚陨星落入了海面，炸起了冲天的水花。
    海水翻腾了一阵，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也只维持了约不到一分钟。卷着浪花的水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杰伊浑身湿透地飞出了海面，沾满海水的刘海紧贴在他的额头上，吸饱水分的披风下“哗啦啦”的落水宛如瀑布。
    一分钟前，那半径二十五英里的浮空巨岛躯体侧面的空洞向他开了一炮，澎湃的金色能量将他瞬间吞没。而一分钟后的现在，他出现在了这里，距离他被击中的位置已飞出了好几十里远。
    着实可怕的威力。杰伊想到那座浮空巨岛，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奇怪的联想——岛上满载的各种黑色怪物，威力骇人的生物炮和能在瞬间分解并吞没整个科特伦岛的引力，那简直就是一艘被扩大无数倍的航空母舰的生物版本。岛上那些畸形怪物便是它的士兵和舰载战机，而那黑乎乎的巨大空洞就是它自身威力巨大的主武器。
    假如这真的是一艘航空母舰，那它一定是为了铲平地表上一切而被设计出的究极生物兵器，而人类已有的任何军队和武器可能都不是它的对手。
    而更不妙的是，那东西现在似乎正朝着陆地的方向行进，并且以那惊人的体型来说速度快得离谱。按照它目前的行进方向，俄罗斯应该会是第一个迎来这艘超级母舰的国家。
    杰伊深呼吸一口，提气再度冲出，身后拖着长长的残影追着那玩意儿的方向追去。他在极短的瞬间突破了音速，下方海面“嘭”地炸开了雪白的浪花。
    此时此刻，俄罗斯领海。
    “前方八十海里，出现信号无法识别飞行物，无线电警告它在指定机场降落接受检查，如拒不合作允许直接开火。”
    “收到。”
    俄罗斯产的重型驱逐舰破开深蓝的海水平缓地前进，它体型在全球同类舰艇中都属相当魁梧的类型，几乎浑身每一根线条都透着俄罗斯军工特有的粗犷豪放气质。它原本只是在附近领海执行常规巡逻任务，在总部传来不明飞行物的通知后，距那个方位最近的驱逐舰理所当然地被派遣了过来。
    战舰上无数枚对空导弹都蓄势待发，指向了敌人预测到来的方位。这艘舰船是俄军今年才投入实用的最新型号战舰，它配备了充足的武装火力，无论对空、对地还是对水下单位都有着一战之力。
    “舰长，雷达检测到了目标，对方接近速度极快，但是......但是大小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舰长皱起眉，这样的报告还是他参军以来头一回听到，“怎么可能......”
    他的问题还没问完，眼前的所见已经向他解释了答案。舰长隔窗望向前方，惊诧得不禁呆滞地张大了嘴巴。
    大得违反常理的庞然大物浮在海面上空超速接近，看起来就像一座椭圆的浮空岛屿。它块头实在太大，以致舰上人们的视野根本塞不进去，只能看到它身体十分有限的一个部分，并且仅仅这冰山一角便足以让人惊诧到陷入呆滞了。
    无数黑色的怪物从那岛屿表面探出了身子，昂着脑袋高声嘶吼，无数怪异的吼声层层叠加，声音震耳欲聋，像一曲难听到了极点的毁灭奏鸣。
    指挥室里的水手咽了一口口水：“舰长......”
    舰长迅速从震惊中调整了过来，目光露出了决然的坚毅。
    “开火！”
    没有吝惜武器的昂贵，几乎舰船上所有有效范围能触碰到那庞然大物的火力都被一股脑砸了出去，导弹撕裂空气、拖着漆黑的浓烟向那个庞大的东西飞去，火光很快在它的表面炸开，红热烈焰就就像在那浮空岛屿表层怒放的红莲，顺带吞没了几只体型较小的黑色怪物。
    然而对于那庞然大物整体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连挠痒都算不上。浮空岛屿身形没有半点动摇，以它的体型比例来说海上这艘威武大气的驱逐舰不过是只大象脚底的蚂蚁。它对驱逐舰持续射出的火力毫不在意，径开到了驱逐舰上空，正底部的那黑洞洞的空腔再度张开。无与伦比的吸力将巡洋舰连同海水一同倒吸而起，海水被剧烈搅动，海面上有如升起了由海水和金属碎块构成的龙卷。
    十数秒功夫，一百多米长的巡洋舰便被这庞然大物吞了个干干净净，连一根螺丝都没剩下。
    而这对浮空的大块头而言似乎还根本不够塞牙缝，消化完了驱逐舰，它仍固执地保持着原速前进，继续朝着俄罗斯的岸边。
    但这艘巡洋舰的毁灭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在它被无边的引力解体之前，他们成功地把毁灭的影像和信息传回了克里姆林宫。俄罗斯联邦的首脑们瞬间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他们当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大致主题都围绕着“是否应当向那来历不明的东西发射核武器”展开。
    不仅仅是他们，这也是世界上所有高层惯用的思路——用核武器解决一切问题，就好像一枚核弹是摆平麻烦的万能药剂。而就眼下的形势来看，这似乎也的确是最优的选项。按那浮空巨岛眼下的位置和移动速度，如果核武器命中发生核爆暂时还影响不到岸上，而之后他们最需要担心的就只剩下了核污染——与眼下的麻烦相比似乎就算不上迫切了。
    另外他们也没剩什么选择了，刚刚的巡洋舰已经验证过了常规军事火力对那玩意儿而言几乎只相当于瘙痒，没有任何意义。而他们所剩的犹豫时间也每分每秒都在缩短，那东西移速极快，几分钟后他们就得开始考虑核爆对俄罗斯领土的负面影响了。
    综上所述，摆在他们面前的选项似乎也已经十分明朗了，事实上讨论的结果也是大部分与会成员都赞同了这个结论。
    “发射吧。”俄罗斯总统沉声做出了决策，也为这次紧急会议画上了句号，“但愿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核打击
    长长的水线从海平面另一端追击而来，那是剧变的气压形成的无形刀片割开水面的结果。红蓝相间的残影将蔚蓝的海面从中切割，杰伊超音速追到了那移动中的巨岛尾部，眼看着终于就要追上那个大家伙了。
    但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追击，表壳上无数只黑色生物从那些坑洞中探出了身来，纷纷冲他爆出了低吼。大批长着翅膀、有飞行能力的生物扑腾着黑黢黢的肉翅向他围来，就像饿极了的野兽们扑向食物。
    这些丑陋的物种面目狰狞、凶憎可怖，獠牙上缠绕着漆黑的粘液，利爪割裂空气。它们尖声呐喊，气势如虹，呈合围之势向杰伊冲来，就像战斗机群围剿落单的敌人。
    杰伊不闪不避，也毫不减速，保持着原速向前冲去。他在第一只怪物张大嘴巴咬向面门时一拳打穿了它的上颚，将它随手抛开砸飞了身旁扑来的另外两只。接着他双目射出了红热的激光束，将另五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拦腰斩断，两截身体落海时还冒着焦黑的火星。
    “滚一边去，”他顺手将一只长得像鹰类生物的怪物像手抓饼一样撕成了两半，“我没工夫陪你们耗。”
    双方交锋只不片刻，十几二十多只飞行生物身体已化作了无数碎块坠入海中。一只二十多米长、类似翼龙的生物夹杂在大批杂兵间朝杰伊扑来，它吼声冲天，肉翅闪动的风暴仿要卷起海啸。但这头大家伙很快也被证明了外强中干——杰伊一个照面就把它长长的脖子打了个结，让它自己痛苦地坠了海。
    这些东西对杰伊来说虽弱，但它们数目实在是太多了。杰伊发现与其说那座浮空巨岛是艘搭载了无数战机的生物航空母舰，倒不如说它是台移动的战斗机生产工厂——这些怪物的数量就好像无穷无尽，无论他杀得多快，总有更多的填充进那个缺口。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随着杰伊的进一步深入越来越大，放眼望去他面前几乎全部都是这些令人作恶的怪物。他一口冷冻呼吸吹开了一大片空洞，半秒后更多长着獠牙的怪物便填补进了那片空洞。
    而当他远远望见那枚从俄罗斯方向呼啸而来的飞弹以及外壳上那核武器特有的警示标志时，他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假如一发核弹就能解决这座直径二十五英里的怪物岛，那自然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可能有那么简单，核弹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很快，他的预感就被证明了是正确的。导弹尾焰从海面上空飞掠而过，在蔚蓝的海面上掀起了雪白的波澜，直冲着空中庞大的目标飞去。而那座岛仿佛感应到了危险，缓缓地侧过了身来，用侧部黑黢黢的空洞正对着呼啸的飞弹。
    那空腔充满弹性的内壁忽地扩增，再度释放出了那股强大的引力。激烈的气流搅动了蓝色的海水，海面顿时卷起了万丈波涛。那飞射的核导弹也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剧烈的乱流，在距目标还有五十多米的距离开始打起了旋儿，最终被滑溜地吞进了那漆黑的空洞。
    没有丝毫的声息，刺眼的金芒于极短的一瞬照亮了漆黑的洞口，如太阳般的金光闪耀了一刹，接着便是浓烈的黑烟随着剧烈的气流从中倒喷而出，就好似酒足饭饱后打了个饱嗝。
    那个东西......它把核弹头当做饭后甜点吞掉了。
    不，还不仅此而已。杰伊能够看到，从吞掉那枚弹头的刹那这庞然大物体内的温度便开始急剧上升，就在这会儿超高温的热量正从它体内迅速向着刚刚吸收了核弹头的那个洞口聚集，于漆黑的洞穴里形成了红热的能量，就仿佛正在充能酝酿着排山倒海的一击。
    它吸收了核聚变海量的能量，并将其凝集在侧部的空腔内、准备当做一发超级核能炮沿着来路射回去。杰伊毫不怀疑，以如此能量级别轰出的一炮绝对能够横跨大洋、从俄罗斯沿岸城市中挖去一大块，上百万的人可能会因此而死......除非他做点什么。
    他猛地提气爆发，双臂一振将身边纠缠不休的怪物群纷纷震飞，以功率全开的热视力清扫道路、瞬息功夫便冲到了浮空岛屿的表层。他一口气吹散了岛上试图围来的怪物，双手疾拍在那层外壳上、五指深陷其中，触感就像是某种坚固的肉体。
    杰伊双臂肌肉绷紧，咬紧牙关，臂膀骤然发力。他的努力很快就凑效了，他以一己之力将直径超过二十英里的超巨型生物硬生生扭转了方向，举过了自己头顶，使其正酝酿着超级核能炮的空洞对向了正上空。
    试想一个渺小的人类用自己的臂膀托起了一座爬满了妖魔异兽的岛屿，该是何等壮阔宏伟的景象！
    空腔中凝聚的高热核能熄灭了，岛上坑洞中无数的怪物探出了身子，朝着杰伊所在的方向发出了尖啸和呐喊。
    杰伊感到双手在这座岛的外壳上越陷越深了，就好像那玩意儿在主动把他拉扯进去。他能感到手心接触部分的温度在急速飙升，短暂的瞬间已升至了五千度以上，掌心开始“咝咝”地向外溢出了白烟。他抬头一看，只见这庞大球体内核的温度也正飞速飙升，热量透过表壳透出，球体表面的每一个坑洞内都隐隐透出了火热的红芒。
    怪物们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看上去竟像是有些怕了。它们接二连三不知缩进了什么地方，就好像灾难来临之前各自寻找掩体的鸟兽，不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很快，杰伊便看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这座岛屿的表层之下正进行着规模庞大、愈演愈烈的核聚变。它不仅仅吞掉了一枚核弹，它自己正在变成一枚直径二十英里的巨型核弹。他不知道这样下去爆炸会波及多远，有可能大洋彼岸俄罗斯沿岸的城市也并不安全。
    “好啊，来吧，”杰伊低声自言自语，“就让我们看看你这一发能有多猛。”
    说完，他身形骤提，力灌双臂，托着这二十多里长的庞然大物直线升空。那东西在他手心剧烈挣扎，并正变得越来越烫，几乎已开始接近连他也觉得有些不适的温度了。
    他们极速升空，不一会儿便远离了蔚蓝的大海，升上了云端。杰伊估摸着聚变差不多到了临界，双臂一振，猛地脱手将这庞然大物扔进了灰蒙的浓云。
    轰！
    核爆，总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作为人类有史造出威力最大的一类炸弹，它的爆炸几乎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灭世。无穷的光和热瞬间释放，炙热的风暴驱散了云雾，一个飞速膨胀的火焰漩涡填充了那被撕裂的空洞，声势仿若要吞没天地。
    杰伊在脱手的瞬间就被热核烈焰吞没了身形，身体被高热飓风猛然推离了核爆中心。灼痛视网膜的光令他视野短暂地一黑，身体像是一面红色的风筝，在扯线断裂后无力地随着风暴坠落下来。
    （感谢书友infinityykz打赏的1000起点币，书友上下左右边打赏的1100起点币！）

第一百二十四章 蛰伏
    浑身都被核爆的炙热包裹，每一条血管里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杰伊意识朦胧间感觉仿若坠落了一个世纪之久，久得让人联想起路西法七天七夜的堕天。寒冷的气流湍急地不断抽打他的面颊，总算稍稍驱走了些许的炙热。他不知自己落了多久，直到半空中一只手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坠势。
    高温逐渐褪去，杰伊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的形象，不由意外道：“超人？”
    “是我，孩子。”超人点了点头道，“我注意到这边有些异常的动静，所以就来看看......介意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吗？因为我好像看到了核辐射的残余反应。”
    “核辐射......你说得对，”杰伊捂着有些昏沉的头皮，但好歹他自己重新浮起来了，“那个东西......它吞了枚核弹，并且还能释放核热能量。它非常危险，我们得阻止......”
    超人一皱眉：“阻止什么？”
    杰伊抬起头，正想将空中那座巨岛指给他看，却不由愣住了。
    那个东西不见了。
    这起由邪教组织“教团”而起、使整座科特伦岛成为了历史的事件便由此暂时地告一段落。那座满载怪兽的浮空岛屿在一轮核能爆发后便失去了踪迹，连一块碎片都没留下。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它已经在自己释放的核爆中自我毁灭了，但经验让所有知情者都明白——在这个世上你永远不能抱有太过乐观的态度。
    海伦娜在事后汇报中将那座巨岛称作了“中心”，那也正是“教团”的首领对它的称呼。而事后那个首领自然也随着科特伦岛一同消失了。或许他也随着整座岛屿一同被他所信奉的“中心”当做了下酒菜，又或者他已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离开了科特伦岛、重新蛰伏进了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机会。
    “丧钟？”阿曼达·沃勒听完海伦娜的汇报，不由眉头紧锁，“你确定他也在岛上？”
    “无比确定。”海伦娜道，“有人雇他从矿区核心的那口井里弄了某种黑暗能量的样本，有嫌疑人吗？”
    “没有，但我们会查清的。”沃勒躺回了办公桌后的靠椅里，双手合十，“‘教团’之前只是让人有些头疼的恐怖分子集团，而这次事件无疑让他们的威胁度青云直上。我已经着手成立了专门应对的小组，你和你的搭档震波都将被划进组里。而在此之前，我相信你会愿意提前见见你的一个新搭档。”
    办公室的自动门十分恰巧地在她说到这儿时打开了，绿光在人迈进房间之前便投射了进来。迈克·马库斯穿着紧身的绿色制服，浑身光辉闪耀，友善地向海伦娜伸出了手：“嗨，我是迈克......啊不对，是绿灯侠。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接下来能合作愉快！”
    海伦娜瞪大眼睛，保持惊诧好一阵没有去握住他伸来的那只绿光闪耀的手掌。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她自言自语地嘟囔。
    同一时间，别处。
    装满黑色物质的钢化试管被轻轻放置在了纯玻璃制的办公桌面上，丧钟后退半步，将上半身隐没在了房间的黑暗中，冷声道：“任务完成，我相信现在是我该拿回我报酬的时候了。”
    “当然。”男人背朝丧钟坐在旋转办公椅上，头也不回地将试管拿了过去，“就在桌边的箱子里，你尽可以自己去看看。”
    丧钟提起了银色皮箱，在桌上打开扫了一眼，里面整齐地躺满了成捆的钞票。他只大致瞥过一眼便合上了箱盖。
    “不仔细清点一下么？”男人轻笑着问道。
    “不必了，你在这方面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丧钟顿了顿，音调骤然转低，“另外你也知道如果少了哪怕一张票，结果会是什么样。”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将那小小的试管放至平行目光的位置，仔细端详着里面耸动不止的黑色物质，就好像生物学家在观察一只小小的昆虫。
    “你知道，如果你早说明任务会涉及那么多超出常理的部分，酬金远不止这个价。”丧钟冷然道。
    “那可真是抱歉。”男人无奈耸肩，“在你前去之前，我也不知道岛上具体会是什么样。但我信任你的能力，我知道你肯定能够完成任务......从不失手，这正是你的招牌，不是么，斯雷德？”
    丧钟“哼”了一声：“谈好的价就是谈好的价，我不会在任务完成后漫天要价。”顿了顿，他问；“不过，虽然我并不特别关心......但你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毁灭世界么？”
    “毁灭世界？不不不。”
    莱克斯·卢瑟从旋转椅上转过了身，把试管平放回了办公桌上，严肃说道：“我要拯救它。”
    黑暗短暂地蛰伏了，却并未就此终结。它只是暂时受到了创伤，正在暗处调养生息、伺机而动。
    被火把照亮的密室中，无数戴兜帽的教团信徒们虔诚跪倒。漆黑的身影踏着石阶走上了被火焰包围的舞台，影子被火光投射得很长很长，随着火焰的摇曳颤动不止。
    首领摘下兜帽，露出了深藏其下的真容——仍是那副文弱瘦削的面庞，但半边脸上却留下了重创的疤痕。他小半张脸触目惊心地开裂，露出了皮下组织和血红的筋肉，黑暗的气息充斥在被撕裂的面庞中，像是活着一般还在流通。
    他高振双臂，所有人都整齐地高喊。一团浓郁的黑暗吞噬了火把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洞穴，随着洪亮的音波震得穹顶都仿若要崩塌。
    首领满意地扫过跪倒的信徒们，不由露出了骇人的狞笑。
    “中心”还未远去，毁灭才刚刚拉开了序章。
    地球之外，漆黑无垠的宇宙空间中，庞大的岛屿正绕着月球荒芜的表面缓缓行进。它将身体完美地藏在了月球背面，栖身在阳光所无法触及的角落里。成千上万的漆黑怪物蜷缩在它体外的坑洞里，仰着脖子无声地嘶吼。
    黑暗并未远去，一切才正要开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圣诞前夕
    今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十二月的大都会，圣诞紧追着感恩节的脚步匆匆赶来。成千上万白色的精灵降到了这座繁华的都市，将圣诞前夕的大都会银装素裹。积雪覆盖了每一个屋顶、每一支树梢，白皑皑的大雪与都市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充满现代节日气息的绝美画卷。
    虽距圣诞还有几天，但与城市里无数普通的家庭一样，雷诺兹一家此时也已完全进入了圣诞节奏。雷诺兹先生带回了圣诞树，将它放在了客厅电视柜边，随后笑眯眯地欣赏了起来，似乎越看越中意。
    他喊来了杰伊帮着他一起往圣诞树挂上了花环、金箔、彩灯等饰品，就好似为这棵树穿上了身光鲜亮丽的外衣。雷诺兹先生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顺手拆了个拐杖糖，同时小声对杰伊道：“别告诉你妈我吃了一个。”
    然而恰就在这无比巧合一瞬，雷诺兹夫人的声音便从厨房方向传了出来：“查尔斯！过来！”
    雷诺兹先生脸色刷地就白了，不敢置信道：“不会吧？莫非你妈也能透视不成？”
    杰伊哑然失笑，他隔着客厅墙壁向老妈的方向透视了一眼，强忍笑意：“放心吧，她只是在叫你过去帮忙。你只要别叼着这根拐杖糖出现在她面前应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雷诺兹先生得到他的保证貌似心下稍安，叮嘱杰伊继续在这儿挂上剩余的饰品后便向着老妈的方向过去了。不过他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了什么似地探回了半个身子：“哦记住，不许用你那些神奇的能力。圣诞节我们暂时就不需要超人啦，我还是比较希望我儿子亲自来装饰这小家伙。”
    “好啦知道了，”杰伊摆摆手，打消了用超级速度一秒完工的念头，“我会一个一个慢慢地挂上去，不过作为奖励......”他说着，也拆了一个拐杖糖，笑道，“我也要一个，我猜这下咱们是共犯了。”
    雷诺兹先生进去后，杰伊嘴里叼着拐杖糖，果然守约地慢吞吞挂起了圣诞饰品。他把一个长着翅膀的洁白天使和一颗金色的小星星分别安到树顶上对比打量了一番，最后选择了那只雪白圣洁的天使，随后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
    不知怎么，这只小小的白天使让他情不自禁联想到了卡拉。
    隔壁房间里雷诺兹夫妇正压低嗓音讨论今年该把什么样的礼物塞进杰伊的袜子，杰伊能清晰地听见他们吐出的每一个音节，但他只假装听不到。实话说他确实没什么想要的礼物，对于连宇宙和星辰都触手可及的人来说，礼物的意义远比价值要大。
    他什么也不想要，只希望新的一年里无论他飞得多高、多远，地面上总有这个温馨的家等着他回来。
    杰伊出神地想着，目光不自觉又落回了那只展开羽翼的小天使身上。
    说起来，卡拉过了今天也该放假了吧？
    纳欣诺市，下午。
    当杰伊突兀地在卡拉的办公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地便露出了惊喜开心的表情，以致一个不慎将腰边一张办公桌上堆叠的文件碰落了一地。她手脚慌乱地蹲下捡拾，并假意埋怨地对帮着他清理的杰伊嗔怒道：“都怪你，谁叫你来这儿的？”
    杰伊做无辜状：“是你说今天最后一天班，所以我想......也许你会希望你超级贴心的男朋友来接你回家？”
    “嘁，谁稀罕你接了？”卡拉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接着狡黠一笑，“除非你给我带了圣诞礼物。”
    杰伊还想说什么，两人接下来的打情骂俏却被一声大喝打断了：“卡拉！”
    卡拉脸色骤变，浑身一个机灵，身子就像枚弹簧猛地窜了起来。她慌张地转过身，扶正了鼻梁上歪了的厚重眼镜架：“格兰特女士，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我......我绝对没有在上班时间谈恋爱......”
    杰伊捂脸，顿觉不忍直视——她的超级大脑刚刚究竟是经过怎样复杂的运算才决定这么向老板解释？
    不过这让她真的越来越可爱了。
    格兰特女士一手叉腰，一手撑在她办公室半开着的门边，面色毫无波动。她白了卡拉一眼，接着目光转向了杰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挺久不见，小子。很高兴看到你还和之前一样精神，查尔斯最近怎么样？”
    “老爸他很好，谢谢关心。”杰伊礼貌地回道，“您看上去也容光焕发。”
    “帮我给查尔斯带去声圣诞问候。”格兰特女士微微一笑，接着目光又移回了忐忑不安的卡拉身上，“卡拉，我只是想说......你今年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这里接下来没什么需要你忙的了，你可以回去了。”
    卡拉眨巴了两下漂亮的大眼睛，一瞬间似乎没能反应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呃......抱歉，您的意思是不是说......”
    “就是说你已经放假了......除非比起你的男朋友你更想留在这儿多陪我一会儿。”格兰特女士说着已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临关门前最后留下了一句，“圣诞快乐，卡拉，今年辛苦了。”
    卡拉仍在原地愣了两秒，接着脸上才逐渐出现了欣喜的笑容。
    “拉奥在上！”她兴奋得紧紧拽住了杰伊的胳膊——杰伊初步估计那应该有近百吨的握力，足以把任何一个其他的正常人手臂捏碎成块，“那真的是我的老板么？她是不是......她一定不会是什么邪恶外星人变的吧？因为那听上去......实在有点不像她。”
    “瞧？我早说过格兰特女士不是什么长着角的魔鬼，事实上她是个挺好的人。”杰伊微笑，“也许你该重新考虑辞职的问题了。”
    “辞职？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想都没想过！”卡拉这会儿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手上有些用力过度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杰伊的胳膊。
    杰伊满不在乎地揉了揉手肘关节：“说起来你们楼底的饮品店还开着门吗？因为我想死他们的巧克力可可了。”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诞下的哥谭
    鹅毛大雪将大都会点缀成一片雪白天地的同时，哥谭这边也十分凑巧地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夜幕下的哥谭市仍然一如既往地缭绕着无形的烟雾，在白天也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到了夜晚总是更加浓郁。但今夜的这场雪多少起到了些许的缓解作用，积雪将城市里每个灰黑色的屋顶点缀得雪白，就算是哥谭这样的一座城市也平添了几分活力。
    圣诞彩灯挂在哥谭的大街小巷，欢快的节日气息弥漫至了城市的各个角落，甚至是奈何岛那样无可救药的区域。当年托马斯·韦恩夫妇被双双枪杀造就的那条闻名哥谭的“犯罪巷”此时也积满了白雪，就仿似铺着条纯白无暇的地毯，就连这最肮脏的角落只在今天也令人稍微赏心悦目了起来。
    哪怕从小长在哥谭，每年的这个时候海伦娜·韦恩也总是忍不住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这座城市还能有这样的一面。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哥谭了，了解它的屋顶、它的每一条街巷，了解它下水道的详细构造。但圣诞夜的哥谭总会提醒她——她了解得还不够全面。
    经过一年的忙碌，多数家庭都将在这特别的时刻迎来短暂的休憩和庆祝，家庭成员围在火光明亮的圣诞烛台边相互交换对新的一年的期待，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奢侈，至少海伦娜不行。在寻常家庭都已经围在桌边唱起圣诞颂歌时，她往往孤零零地一个人蹲在某个盖满积雪的滴水嘴上，偶尔也会和身旁石塑的恶魔聊聊天，缓解寂寞。而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父亲这个晚上也在哥谭别的什么角落，或许他也会蹲在滴水嘴上和雕塑聊天，又或者他会继续不知疲倦地寻找在圣诞夜加班的罪犯，并把比平时更重的骨折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他们。
    是的，过去六年的每一个圣诞海伦娜都没有回韦恩庄园，但每年她都会回哥谭，理由她自己也说不清。
    临近圣诞，海伦娜又一次回到了哥谭，但这次却和往常有所不同，这次她是为了任务而来。她蹲在一栋大楼满是积雪的边缘，从一个绝佳的观测点观察着正对面一栋大厦的情况。夹着雪丝的寒风从她戴着面具的脸上拂过，撩得她乌黑的秀发与紫色披风迎风飞舞。
    “震波，”她轻按着耳麦，低声道，“汇报情况。”
    “是，稍等一下，”西斯科坐在大厦外街边一辆小型的厢式货车内，指尖在键盘上娴熟敲打的同时小声嘟囔，“早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加班，我可能会重新考虑做这个工作。”
    “你说什么？”
    “没，什么也没有。”西斯科急忙提高音调，出于某种说不出的理由，他很有些害怕自己这个能干又漂亮的搭档，“我只是说，无人机马上就能就位。”
    做工精致的黑色无人机在纷扬的大雪中浮空而起，小巧的尺寸能够让它被平放在成年人的掌心。它带着蚊子般轻微的嗡响缓缓升空，短小的螺旋桨将雪花搅成了个浅白的漩涡。西斯科遥控着它飞到了四十多层楼的高度，绕着大厦外的玻璃幕墙旋转了半圈，最后悬在了一处凸出的阳台上空。
    机载微型摄像头将开阔的阳台以及玻璃后房间内的场景尽览无疑，全方位的画面都被同步传输回了货车内的电脑屏幕里。西斯科调整好了角度，接着将画面讯息同步传输给了对面楼顶上待命的女猎手。
    “在你三点钟方向，大楼外侧有一个凸出阳台，那儿只有两个守卫。一个在抽烟，还有一个在走廊里试图勾搭一个保洁妹子，从那里突入应该会最简单。”西斯科说着，稍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问道，“不过......你确定我们该这么做么？我是说......上头虽然让我们自己跟进调查‘教团’相关的内容，但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难道不应该......汇报一下之类的？”
    “繁冗的审查手续、指令下达都会造成拖沓，那是对时间不必要的浪费。有时候作为外勤特工，你得学会随机应变。”通讯器里海伦娜的声音几乎就和雪夜里的风声一样冰冷，“另外我们现在时间十分重要。这栋楼是哥谭某黑帮的据点，最近我的线人通知我说‘教团’的人来到了哥谭，并和这个帮派有着某种合作关系，但他们很快可能就会撤走。这可能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不会因为冗杂低效的手续放走这个机会。”
    “好吧，明白。”西斯科无奈，“反正你是头儿。”
    “我也并没有强迫你帮我，你想通知沃勒也是你的自由，我可以一个人执行。”
    “啊不不，我没有不满的意思。”西斯科连连摆手，却忘记了对方根本看不见。
    “很好，那么我现在准备进去了。”海伦娜说着已站直了身子，紫黑的靴子踏在了楼沿的积雪上，“通讯和监控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钩索刺穿雪幕，几乎轻不可闻地咬住了目标大厦的外缘。女猎手纵身跃下，鼓足寒风的斗篷像一对紫黑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身体曼妙优雅的曲线宛如夜色下妩媚而致命的女吸血鬼。
    她无声地落在了阳台的玻璃顶棚上，靴子蹭下去了少许积雪，但那粗心大意的守卫仍沉浸在吞云吐雾的畅快中，丝毫没有察觉。海伦娜轻落了下去，使关节技将其瞬间制住，势若雷霆地将其过肩反摔在了地面上，以手刀在其脖颈处轻巧一击将其击晕了过去。
    走廊里那个尝试勾搭保洁妹子的家伙似乎终究是没能得手，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向他的值班岗位走了回来。而他十分不走运地在推开阳台大门的瞬间正面撞见了女猎手，于是毫无悬念地在接下来的两秒内被踹翻在地，头对着脚地并列躺在了他昏迷的同伴边上。
    “阳台安全。”海伦娜说着，披风一甩走进了走廊，“现在准备进入。”
    “明白，安全监控已经搞定，前方转角安全。”西斯科操控着无人机绕在大厦外围替她探清了道路，“身手挺帅，顺便一提。”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默示阴晴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邀请
    小小的红白配色音乐盒被打开的同时，轻快清脆的圣诞颂歌旋律顿时回响在了饮品店里，“叮叮”的清脆乐声不绝于耳。卡拉手里捧着这个小小的音乐盒，欣喜的表情就像是个收到了毛绒玩具的小女孩，笑起来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在这之前还略有点担心卡拉会不喜欢这个简单圣诞礼物的杰伊看到她这开心的表情才稍微放下了心来，事实证明他确实有点多虑了——卡拉看起来开心得恨不得亲他一口，完全没有半点的不满。
    “喜欢吗？”他仍是例行公事般地问了一句。
    “你在开玩笑？喜欢极了。”卡拉关上了音乐盒，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回了精美的礼品盒上，重新系好了红色的缎带，就好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我有好多年没收到过任何圣诞礼物了。”她轻声说道，“也许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一般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期待圣诞假期......其他人回到家家中会有盛大的餐宴、烛光和圣诞树，而我回去迎接我的只有乱糟糟的公寓，就和往常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安静。”
    她说最后一个词前犹豫了好一阵，杰伊想也许她原本打算说的词可能是寂寞，但她最后还是有意地回避开了这个词语，就好像这样做能有少许的缓解。他知道每到人们家庭团聚的节日卡拉总会无可避免地有这样的感受。和克拉克不同，克拉克成长过程中虽也少不了不合群的寂寞，但他从记事起就在地球长大，并在堪萨斯农场永远有一个温馨的家等着他回去。而卡拉从小长在氪星，她的父母、家庭、朋友全部都在氪星毁天灭地的爆炸中付之一炬，这些记忆对她至今仍恍若隔日梦境，真实而残酷。
    这种痛楚就连同为氪星遗孤的克拉克也没法理解，作为穿越者的杰伊也没办法理解，也许这是再久的岁月都没法抹平的伤痕。
    想到这儿，他看着卡拉的目光不禁多出了一丝怜惜。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呃......如果你没有打算一起过圣诞的人......”
    “啊，不必担心我。”卡拉微笑着摆了摆手，“我也许会去肯特农场和堂弟还有他的家人待两天，或者找部风评不错的电视剧消磨掉假期剩下的时间——就像我之前每个圣诞做的一样。”
    “唔......那好吧。”
    听上去她并没有圣诞节加入自己的意图，杰伊不禁有那么一点点沮丧——也许只是他们的关系发展还并没有到他想象的那一步。
    两人接下来好一阵没再说话，只是各自将精力集中于面前的热饮上。直到大半杯的热巧克力可可下了肚，卡拉才像是惊觉：“等下，你刚刚是不是打算......邀请我和你们一起过圣诞？”
    “......嗯哼，”杰伊咬着吸管，“......是有这个打算。”
    “天啊，对不起！我......我没意识到......”她看起来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可是你爸妈不会介意吗？我是说......毕竟那是属于你们家庭的时光，而且......嗯......我们认识也不算太久......”
    “没关系，他们都喜欢你。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他们恨不得把你当自己女儿对待。”杰伊的吸管内壁已经被他咬瘪到了一起，他顿了一顿，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来吗？”
    “哦，当然，我当然去！”卡拉重新绽出了笑容，笑靥暖得像是正怒放的花朵。
    此时此刻，哥谭。
    大厦的整个安保设施都已基本被西斯科接管，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反馈着“一切正常”的信息，殊不知一个致命的安全漏洞早已渗进大厦，正飞速接近其心脏部位。
    以一般标准来说，这栋楼的安保系统已算是相当顶尖的级别了，先进的电子防御系统以及森严的戒备，这使得潜伏突入对一般人来说难于登天。
    但女猎手还曾潜入过比这困难百倍的地方，在你见识了一些真正厉害的玩具后，这些在市场上所谓“顶级”的设备简直就像玩过家家的道具。
    女猎手身手敏捷灵动，同时隐蔽至极。西斯科操控的无人机替她掌控了大厦全方位的视角，她根据这些情报进行分析、迅速决定并选择最合适的切入时机和目标。而每一个被女猎手选中的目标一旦视野中出现了那道紫色披风的影子，最长两秒后他们就将人事不省。
    “很好，目前为止非常顺利。”西斯科在透过无人机的摄像头看到自己的搭档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旋踢将提着消防斧的壮汉踹进了墙里时说道，“现在前方转角，直线前进，尽头处就是直达顶层——也是对方头目办公室的电梯，那也是唯一的入口。到现在为止你还没被任何人发现，不过你也知道，副本的最后一个场景往往是最难的。”
    “减少废话，震波。”海伦娜提起靴子大步跨过横卧在地的两名歹徒，“专心任务。”
    “是，女士，你说了算。”
    而就在女猎手悄无声息渗透进这座大楼、已逼近顶层的同时，这栋大厦的所有者、掌管这片区域的黑帮头目，此刻正坐在自己顶层的办公室里，隔着张办公桌与那位据称是“教团”首领的男人议事。
    这是幅十分诡异的景象——这位往日将骄横跋扈都当成了习惯的这位黑社会头目一直自认是见过世面、不惧死亡的硬汉，而现在这个房间里布着五个武装有枪支、并由他亲自挑选的帮派精英，可他们在气场上却完完全全被面前那戴着黑色连兜帽斗篷的男人压制了，冰冷的气场像是无形的寒气弥漫在这灯火辉煌的房间里，让每个人都感到手脚冰凉、隐隐仿佛被束缚了般，不敢有丝毫异样举措。
    “这几天还得多谢贵方的大力协助了，这为我们‘教团’的活动提供了不少便利。”那戴兜帽的首领语调冰冷，但还算是客气，“我们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合作机会，不过我们在哥谭的活动已经结束了。明天我们就将撤出哥谭，届时你们可以收回我们在奈何岛借用的废弃仓库。”
    “能够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我的情报说你们组织最近搅得政府那边很有些紧张，确实令人佩服。”头目堆上了虚假客套的笑容，“不过考虑到你们组织的性质，还有街头那些关于你们的传闻......你们不会指望我真的相信你们来哥谭只是为了传播教义吧？”
    “传播来自‘中心’的教义，让更多人醒悟、听到这颗濒死星球的呐喊，那正是‘教团’所做一切的意义。”首领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头目嘿嘿一笑：“瞧，我是个挺好的合作伙伴。你说需要地方，我就给你腾出了地方；你说不想引起哥谭警方或者本地那只蝙蝠的注意，我也帮你做到了。你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传播思想、发展教众......好吧，这我也买账了，可是别把我当傻子。”
    头目说着，意味深长地向前欠了欠身：“我知道你们有所盘算。无论那是在计划着些什么，那肯定是一笔大买卖。而在帮了你们这么多之后......我想加入。”
    首领沉默了一阵，兜帽的阴影下宛如射出了毒蛇般凌厉的目光，扫得头目浑身不适。
    人类总是如此，他们坚信每一件事都是以利益为起点，而一切举动的终极目标都将引向金钱和权力。如此可悲而肤浅的想法，同时却又无比典型。
    首领似是沉思了稍许，随即淡淡说道：“说起来，我最近刚交的一个新朋友似乎也来这儿了。”
    不明白他忽然这么转换话题的意图，那头目愣了愣，下意识问道：“来哪儿？哥谭吗？”
    “不如这样吧，你帮我打发了她，我就考虑让你加入我们的事业。”
    “她？还是个女人？”黑社会头目嘴角一勾，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就喜欢解决女人的问题。”
    首领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她不是你和你的帮派所能应付的。不过......”他顿了一顿，忽然伸手从黑色长袍下掏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轻放在了对方面前的桌上，“......这个应该能有所帮助。”
    黑帮头目低头瞥了一眼这本黑封皮的书本，皱了皱眉，却并不伸手去拿：“您是......认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首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穿过办公室的大厅来到了门口，临出门前道，“如果你通过考验，我自会回来赋予你你争取到的机会。”
    直到那漆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压抑在房间内众人心头沉重的冰冷感才逐渐消失。头目粗喘两声，望着面前黑色封皮的书本低骂了一句：“靠，这就是为什么讨厌跟这种装神弄鬼的家伙打交道，他们就不能用正常点的英语交流么？”
    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打开了这本书。而当他翻开漆黑的扉页，看到书页中所写的内容，满脸的轻蔑顿时烟消云散，混杂着惊恐、崇敬的表情取而代之，就好像看到了来自神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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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邪恶
    “震波，我已经就位，现在正在准备突入最后的房间。”女猎手无声地清扫干净顶层办公室外的所有守卫力量后说道，“给我里面的人员情况和站位。”
    “稍等，马上就......”西斯科说着同时遥控着无人机沿着大厦外侧绕到了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摄像头忠实地捕捉还原了里面的场景，“......搞定。我看看，除了我们的目标之外，里面还有五个人，每一个都配备有武装，我现在把图像同步发到你的斗篷里。”
    西斯科顿了一顿，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是我的错觉么？他们看上去......好像有点奇怪？”
    “收到，我现在准备进入。”
    海伦娜借助无人机的视角锁定了房间内每一个人的站位，在她突入前就制定好了详细的步骤和计划。她首先以电磁脉冲熄灭了房间内所有灯光，接着在黑暗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的瞬间踹门飞入。她如飞鹰般将左手侧最近的一人扑击在地，接着身法凌厉地飞身来到第二人身前、一个照面便将其击翻在地。
    随后紧接的一秒内她又电射至另一人身前，途中头也不回地举弩一箭贯穿黑暗、射断了吊在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吊链，庞大的水晶灯带着“叮当”碰撞的脆响落下，不偏不倚将试图举枪向她射击的一人砸倒在地。
    被女猎手突至面前那人眼睛还未适应黑暗，似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下意识便出拳攻击。海伦娜侧步闪开，一手擒住他的胳膊将其反勒在对方自己的喉颈处，自己同时转至对方身后，几乎是压根没有瞄准地朝着黑暗中举弩射了一箭。带着破空声的箭矢撕裂黑暗、精准到如同作弊地在最后一名守卫身上展开成了捕获绳将其团团捆住，附带的高压电流电得那人躺在地上剧烈抽搐。
    海伦娜最后顺手扭断了身前这人的胳膊，敲晕了他的脑袋，回身转向办公桌后的那个头目。
    出乎意料，整个过程中那黑帮头目竟然都安若泰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看着女猎手眨眼功夫放倒了自己的所有下属。直到女猎手来到了他面前，用弩箭指着他的鼻子，他才慢吞吞地抬起了脑袋，木讷刻板的神情就仿佛面瘫重度患者。
    “我对你和你的帮派小生意不感兴趣。”海伦娜脚踏在办公桌上，冷然说道，“但我正在追查一个叫‘教团’的组织？听着耳熟么？现在只要你老实点把你知道的关于‘教团’的信息交代出来，我还能......”
    她说到这里忽地愣住了，停止了她的审讯，因为她发觉这家伙似乎根本不在这儿——或者说他的灵魂根本不在这具躯壳里。
    她猛地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片漆黑，黑得就好似哥谭的夜幕，深邃而空洞。而紧接着，某种诡异的黑暗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爬上了这个男人的身体，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覆盖了起来，就好似套上了一层漆黑的铠甲。
    霎时间海伦娜心头警戒心大作，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预感爬上了心头。她没看到这个男人的动作，只觉一股看不见但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澎湃的洪流猛轰在了他的胸口，震得她身形凌空而起、飞跃了半个房间后狠狠地摔在了绒质地毯上。
    肌肉酸痛，被擦开的裂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海伦娜一手捂着小腹，单手支撑着爬起身来，只觉肚子像是遭受了一柄沉甸甸重锤的正面轰击。
    办公桌后的男人缓缓站起了身，浓重的黑气缭绕在他身子周边，像升腾的烈火，又像是某种流淌跳动的液体。漆黑而沉重的气氛随着一股冰冷的力量占领了这个房间，压抑的气息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浓重的黑暗里排山倒海而来。
    海伦娜感到呼吸开始变得吃力了，心跳也愈加沉重。她认识这种诡异的黑暗——就在不久之前，那座已变成浮空岛屿“中心”的裹腹食粮的科特伦岛上，她和丧钟一同遭遇的那个教团首领所操控的正是类似的黑暗力量。
    看起来这个头目与“教团”之间的联系或许比她之前想的要更加紧密。
    男人只似乎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办公桌陡然间离地飞起，凌空翻了好几个圈子冲着海伦娜脑门砸来。她急忙斜扑开来，木制的沉重办公桌顿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砸了个粉碎，数不清的纸张漫天飞扬。
    那头目仍站在原处，双臂一振，漆黑的力量顿如从地毯里钻出了一般，绕在他身边旋转拉出了条漆黑的圆环。海伦娜下意识侧身闪躲，一道能量暗流几乎下一秒便贴着她的面颊呼啸而过，击碎了挂在墙上的某件价值不菲的挂饰。
    海伦娜身子柔软灵活地一弹而起，箭步抢上，飞起一腿横扫面门。她这一腿风声凌厉，迅猛力沉，而那头目只随意地一抬胳膊便架住了攻势，顺带另一手倏地反抓而来。海伦娜矮身一避，漆黑的手爪顿从她飞扬的发丝间掠过。她紧接着回拍对方臂膀，右手两指从其胳膊上轻拂而过——这下子却又用上了蝙蝠侠教她的一手点穴技巧，正常来说一旦劲力从穴位透入，敌人的手臂至少在接下来三秒内都将陷入麻痹。
    可惜不知是不是由于覆盖在皮肤上那层黑色物质的影响，海伦娜的拂穴并未收到应有的功效。那头目胳膊根本就没哪怕一瞬的停滞，反手正面扫在了海伦娜身前。一股沛然巨力从那黑黢黢的胳膊中爆发而出，海伦娜闷哼一声飞了出去，“哐”地把门边立着的古董花瓶砸成了满地瓷片。
    这个看上去倒是挺可惜的，也许它还能值个七位数的价格......在它变成碎片之前。
    内脏像是移了位，脑袋也很有些晕，那使得她三秒内没法重新爬起身来。而那浑身漆黑的敌人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一点伤，他步伐机械沉重地继续向倒地不起的海伦娜迈步而来，就像一台被输入了目标的终结者。
    一身蛮力，皮糙肉厚，还能操控某种能量波动进行攻击......确实有些难对付，至少是和海伦娜今天原本的计划相比要刺激多了。
    现在，最好祈祷这家伙不会飞了。
    被海伦娜神不知鬼不觉贴在那男人胸前的两枚微型推进器陡然爆发，耀眼喷射尾焰推得他整个身体猛地倒飞而出，“哐啷”一声撞碎了外层的玻璃飞了出去。黑色人影在漫天飘雪的夜空中仍飞出了十几米远，推进器的尾焰才贡献完了最后一丝火星，人影在重加速的牵引下迎着飘飞的雪花落向五十层楼以外的地面。
    “嘭！”
    一团黑影急坠进了雪地，洁白的积雪四下飞溅，厚厚积雪下的水泥地被砸得龟裂了开来。
    女猎手张开斗篷，夹着雪丝的空气阻力托着她的身体滑翔而下，轻飘飘地落到了坠点边的雪地里，紫色的靴子翻开了大量积雪。她收起斗篷，踩着雪地向坠落处走来，五脏六腑都还在隐隐作痛。
    但她只走了两步，便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不由惊讶地张开了嘴。
    如烟雾般缭绕的黑气从翻开的积雪和地面的深坑中升腾而起，那仰面坠倒的男人竟像是上了弹簧的玩具般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他瞳孔依旧漆黑，裹着皮肤的那层黑色物质仍完好无损。他机械地活动了下脑袋，脖颈处发出“喀”的脆响。
    靠。海伦娜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这玩意儿真的还是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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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搭档
    漆黑的能量流横贯街道，澎湃号叫着向海伦娜迎面扑来。海伦娜侧翻闪躲，黑色洪流顿将她身后街角的报箱击得粉碎。
    也都因海伦娜出发前并未料到又得应付这种敌人，她的万能腰带里并没有准备相应的武器道具面对这种情况。但她并未打算就此撤退，一边借助街上掩体躲避攻击的同时也迅速冷静地思考分析对策，仔细观察着环境中有什么可以借助作为武器的物件。
    大概有那么一两条值得一试的方案——存在风险，但值得一试。
    海伦娜用于藏身的一辆灰色轿车被能量暗流轰然掀翻，半边车身翻滚着插进了一栋楼的墙壁。她敏捷地从车底滑铲而出，正准备尝试反击，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令她停下了尝试意图。
    援兵到了。
    长长的绿色光线割开了雪花满天的黑夜，裹在绿光中的身形从天而降。绿灯侠带着灯光秀般华丽的光效隆重降落在了雪地中，踩得白雪高高溅起。
    迈克·马库斯用戴着灯戒的手攥起了拳头，用力击在了另一手的掌心：“哈，我最近才干掉一个像你一样的家伙。实话说，他比你长得还要帅上那么一点......或者说你比他更丑那么一点。”顿了顿，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女猎手道，“放心好了，接下来我来接手。”
    如果那位黑社会老大哥还有自己的意识，或许他会被迈克的嘲讽气得够呛，可惜他貌似已彻底被黑暗吞噬了，就连生气发怒的基本情绪也都已不复存在。他机械地张开了下巴，浓重的黑雾顿如奔腾的河流冲着绿灯侠澎湃而去，就好似剑指敌关的千军万马。
    而这位新晋的绿灯侠只在原地纹丝不动，自信地看着漆黑的洪流冲至面前，接着被看不见的绿灯力场分割了开来，顺带还替站在他身后的女猎手也挡住了攻势。黑暗的一轮冲锋结束，迈克仍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光芒依旧闪耀如初。
    光永远是黑暗的天敌，从绿灯侠降落下来的一刻起猖獗的黑暗便收敛了三分，畏惧似地退缩了下去。
    “该我了。”
    迈克话音落下，双目中绿光暴涨，磅礴的绿光像水流般沿着绿灯制服涌入了灯戒，释放至空气中凝聚成了悬空的发射器。三道光束以火箭弹的形态分从三个炮口呼啸而出，轻而易举炸裂了挡在那黑帮头目身前的暗流，摧枯拉朽地将他轰得连退数步。
    迈克右拳回勾，像是做出了回拉的动作。具象化的发射器重新变换回了无数粒子构筑成的光芒凝回了灯戒之中，酝酿数秒，骤然间随着他右拳的空挥爆射而出。绿芒毫无阻滞地轰击在了那黑色的身躯上，将对方推得离地倒飞，从挡风玻璃撞进了一辆巴士、横向贯穿，将巴士整个儿顶棚都掀飞了出去，随后狠狠摔在了人行道上没了动静。
    黑暗逐渐散去，裹在那男人身上的黑色物质也在这一击中被冲散殆尽。迈克熄灭灯戒，嘿笑道：“搞定。轻轻松松，要我打分我会给满分。”
    海伦娜将双臂藏在了斗篷下，冷冷道：“是么？也许你该问问巴士的主人，他可能会有不同意见。”
    迈克瞥了眼被他炸掉半截的巴士，不由有些尴尬：“唔这个......是意外。”
    “可以避免的。”
    海伦娜轻哼一声，不再搭理，转身向空中射出钩索飞离了现场。
    迈克茫然地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哪里惹她了？”
    “别介意。”西斯科切进了他耳机中的线路，说道，“她有时脾气是不怎么好。但认识足够久你会发现——她其实人挺不错。”
    超自然现象行动局，D.E.O.总部。
    “我不记得我有下过类似的行动命令，女猎手。”阿曼达·沃勒将臃肿的身体挤在办公室的旋转靠椅里，以质疑的目光透过鼻梁上的小圆眼镜片投向海伦娜，“你在进行汇报之前就擅自行动了。”
    “而我认为那是必须的。”海伦娜淡淡道，“你让我负责‘教团’相关线索的追查，而那正是我在做的。我自己做出了判断，并决定应当行动。”
    沃勒轻哼了一声，眼神又瞥向了站在她身旁的西斯科。作为新兵蛋子后者显然没有海伦娜那样理直气壮，他在上司目光扫到身上时就情不自禁地一个机灵，腰杆都仿佛挺得更直了。
    “所以，你也同意这样的决定？”沃勒问。
    “我要求他这么做的，震波只是服从我的命令。”不等他开口，海伦娜便抢着将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肩上。西斯科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他知道海伦娜从未给他下过这样的指令，她说过在这次行动上他可以自便。
    “我必须再强调一次，绿灯是DEO新的外勤特工，也是你们在‘教团’事务上的合作搭档。你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件事上相互合作，明白么？”
    沃勒说完，最后扫过两人一眼，接着目光便移向了她的办公电脑：“现在没有别的事就出去吧，再有别的线索再向我汇报。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两人走出门来，却没想到迈克也正在门外候着。海伦娜只脚步微顿，却也不打招呼，径直便擦肩走了过去。
    “嗨。”迈克却主动出声叫住了她。
    海伦娜侧过头：“怎么？”
    “你在实战里的表现，”他认真诚恳地说道，“酷毙了。”
    海伦娜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多打量了这小子两眼，确信了这不是任何形式的挖苦，而是对方真正发自内心的称赞。
    也许出自父亲的熏陶，海伦娜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保持着警戒和不信任的态度，而对有超能力的那些更是尤其如此。可能正是因此，她才故意没有在行动中带上这位被强行分配的新搭档，本能地与他划开了界限。
    而这小子看起来似乎毫不介意，这让海伦娜竟不禁有了那么一瞬的歉意——而她过去从不会为了不轻信的这条原则愧疚。
    “谢谢。”她脸上的冷漠不自觉缓解了少许，甚至难道地不吝称赞，“你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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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偶遇
    大部分人总是认为，神就应该高高地挂在云端之中，从接近大气圈边缘空气稀薄的高度俯瞰人间冷暖。正因如此，他们可能会觉得像超人这样的存在不需要私人时间，也并没有和正常人类相近的社交生活。
    当然，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事实上这些万能的超级英雄在拯救世界的闲暇时间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这就注定了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需要各种生活用品。正所谓人靠衣装美靠靓装，哪怕仅为了英雄们的伪装身份，服饰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唔......也许这可以解释一部分为什么杰伊和卡拉——两个力量几近神灵的外星人，此刻正像一对寻常的小青年一样在大都会商场里逛街。
    不知道氪星上原本有没有“逛街购物”这样的热门活动，不过就算没有，看起来卡拉在地球上这些年也已经把这项技艺磨炼得和任何一个地球本土的都市女孩一样娴熟了。她以在杰伊看来无比专业老辣的目光挑拣着每一家店铺里的服饰，并对那些拗口的品牌如数家珍，看上去就像个轻车熟路的老手，而这正是她的专业领域。
    杰伊自认时尚品味不怎么过得去，于是他便自觉地把自己定位成了负责称赞的贴心男友兼衣架，主要任务就是在卡拉将挑选好的衣裙比在身上时不遗余力地夸赞她的漂亮和品味，然后在她把那件衣服买下来时自觉地将包拎上。
    其实拎包的工作卡拉自己也能做，她只需要一根小拇指甚至就能轻松地勾起商场里所有衣服加起来打包的重量。但杰伊乐意替她代劳，因为这是个表现对自己女朋友关心的机会——而且甚至毫不费力。
    除了这些之外，他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似乎和其他所有女孩一样，卡拉对衣服的挑选上表现出了极其的犹豫不决，杰伊心底不禁暗暗好奇就那么一条简简单单的裙子有什么值得那样久的纠结的，实话说卡拉在试衣镜前比划的功夫他甚至能把整条裙子在原子级别的结构构成背下来。
    但当卡拉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会不失去耐心时，他连忙说怎么会呢？只要陪着你再过一年我都有耐心。
    他们路过钻戒首饰类的店铺时，卡拉在门外驻足张望了一阵。杰伊问怎么你想要枚钻戒？卡拉只嫣然一笑，说想要这种东西她回去随便挑几块石头，随手一捏，想捏成什么形状都行，肯定比这里卖的都更好看。
    杰伊一想，好有道理，这么说来钻石真是最没诱惑力的东西了。
    不过逛到男装区时，卡拉也没放过他，挑了一打西装比到了杰伊身前。杰伊拗不过她，只好提着西装进了试衣间。好在他有超级速度，试衣速度也是一流。卡拉像是看时装模特一样仔细比对了好一阵，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件燕尾后摆西装。她在杰伊面颊上轻吻了一口，说道：“你看起来帅呆了。”
    近乎完美的一天，他们从早上一直逛到入夜才离开商场。外面的街上仍飘着鹅毛大雪，行人穿着棉袄裹着围巾，路面结着冰晶、铺着层厚厚的积雪，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
    两人在商场边一滑冰场边找到了家中餐馆，计划以一份中式美食为这完美的一天画上句号。而没想到的是，他们竟无比巧合地在这家餐馆遇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迈克？”杰伊望着一张餐桌后那颇为熟悉的背影，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迈克·马库斯转过头，看到两人时不禁欣喜：“杰伊！哈，多么惊喜的偶遇！还有你的女朋友......呃，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叫什么来着？”
    “卡拉。”卡拉微笑着与他打了招呼，“卡拉·肯特。”
    正巧节日的中餐馆里客满为患，两人正愁找不到空着的位置，于是索性便让服务员多加了两个座位坐在了迈克边上。
    迈克目光扫过杰伊放在桌边的一打衣袋，不由露出羡慕的眼神：“你还真是好运气啊，圣诞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陪着，再看看我......”
    “话说我以为你都回海滨城了。”杰伊问道，“你家不是在海滨城吗？圣诞不打算回去？”
    迈克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又闭上了嘴。事实上他是因为有情报说大都会出现了“教团”的踪影才赶来了这里，而他在刚要说出口的瞬间及时地意识到了关于“教团”和他眼下工作的部分貌似都算是国家机密。他那个胖乎乎的黑人女上司一再强调过了工作保密的严重性，也许这不该是他在饭桌上和人聊天的谈资。
    于是他改口道：“我......呃......得到了一份工作......一份兼职。”
    “兼职？”杰伊狐疑地扬了扬眉毛，“比圣诞更重要的兼职？”
    “嗯哼，差不多。”
    杰伊愈发开始觉得好奇了，他尝试着询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兼职如此重要。而迈克也着实不是个优秀的保密者，在杰伊连续的询问下他只成功坚持了几分钟，便决定将他最近属于保密协议外的那一部分奇遇讲给自己的室友。
    迈克神秘兮兮地亮出了他右手上那枚精致的绿色戒指：“看到这戒指没？”
    瞥见这枚灯戒的第一眼，杰伊只觉这是枚用于万圣装扮的绿灯戒道具，但当他以超级视力扫描过之后，脸上顿时变色：“我靠！这是......”
    “绿灯戒指。”迈克颇为得意，“并且这可不是什么万圣装扮用的地摊货，这是货真价实的一枚。”
    杰伊保持震惊的神色好一阵才慢慢缓了过来：“你......你是怎么......？”
    “弄到这枚戒指？不知道，它忽然从天上飞下来的，说什么我有克服莫大恐惧的能力，欢迎加入绿灯军团云云。”
    杰伊一想，也是。绿灯戒还能从哪儿来？可不就应该是这么来的吗？
    但这还是听上去太古怪了。整整六年了，绿灯侠的传奇消失在了地球上，而现在一枚灯戒忽然在地球上挑中了一个新的灯侠，还不偏不倚正好是他的室友......说起来为什么灯戒没有召唤他到绿灯军团去报道？绿灯的新兵得去欧阿总部报道难道不是惯例么？
    “一枚绿灯戒。”卡拉也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这枚精致的戒指，“我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了。”
    迈克狐疑：“听上去你很久以前见过？”
    “啊？没......没有。”意识到说漏了嘴，卡拉慌张地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镜架，“我是说，从未见过。”
    杰伊也急忙替女友打掩护，转移话题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迈克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然呢？我还应该做些铺垫么？”
    “不，不是。”杰伊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说......你不需要超级英雄秘密身份之类的？”
    “你是说保密？为什么我要向我的好朋友保密呢？”迈克爽朗地笑了。杰伊不禁有些心虚地拉紧了外套，就仿佛想要盖紧藏在外套下那个印着“S”的徽章。
    聊到这儿，迈克突然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哇，我没看错吧？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正好在这一家小餐馆撞见两拨熟人......嗨！沃利，这边！”
    他一边冲着进门的方向喊着，一边用力地挥手。杰伊和卡拉侧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运动衣、红头发的白人青年正茫然地向着这边望来，在目光落到迈克身上时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那是沃利·韦斯特，我的另一个好哥们。”迈克一边微笑挥着手，一边向两人介绍。
    沃利·韦斯特......如果现在有面镜子能照照，杰伊觉得自己表情肯定相当精彩。
    我擦嘞，这情况是什么奇怪的走势？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餐风波
    如果杰伊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那么他十分确信这个叫做沃利·韦斯特的红头发年轻人即是原DC漫画中继巴里·艾伦之后中心城的红衣跑者、第三代闪电侠。
    那年轻人在迈克热情的招呼下最终也在这张桌边坐下了，于是这张原本只供两人座的餐桌便被挤进了四个座位，顿时显得颇为拥挤。几人紧巴巴地凑在一起，互相贴着邻座的胳膊肘，场面颇有些滑稽。
    杰伊时不时地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瞥向这个叫沃利·韦斯特的小鬼，不禁愈发肯定了对方不是什么恰巧和闪电侠同名同姓的家伙。一般按漫画官方设定，二代闪电侠巴里·艾伦是闪电侠家族最快的跑者、真正的世上最快之人，但从漫画故事实际战绩上来说好几个最快速度记录却都是由沃利·韦斯特保持的，那些最逆天的速度战绩全部出自这个其貌不扬的红发小子身上。
    “沃利住在中心城，我们是在高中的一次暑期实践活动认识的，类似夏令营。”迈克为双方相互介绍后，又转向沃利问道，“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这会儿难道不该留在中城过圣诞么？”
    沃利无奈地耸肩：“是艾瑞斯姑妈......她说在追查一个无比重要的报道，最近正在大都会调查相关线索，所以我就陪着她来了......我猜今年圣诞我们估计就在大都会过了。”
    迈克笑了：“那可真巧了，我也是。”
    杰伊突然意识到——新超人、超级少女、绿灯侠和闪电侠，他们这群奇能异士竟都如此巧合地凑到了这家小小中餐馆的一张桌子上，他不禁隐隐觉得这像是某种启示，或许是命运引导的必然。
    四人点了蔬菜捞面、春卷、牛肉照饭、宫爆牛肉和杏仁饼干，一边吃着一边便聊开了。他们年纪都十分相仿，有着不少共同话题，不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尤其是迈克和沃利都有着开朗活泼的个性，他们显然在许多问题上享有相同的观点和类似的看法，似乎天生就适合成为要好的朋友。
    从他们坐下的第三分钟开始，杰伊心底便开始窜起了一股莫名的警戒感，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从暗处注视着他们。杰伊不止一次假作不经意地环顾寻找那怪异感觉的来源，但每当他抬头看见的却都只有餐厅热闹熙攘的人群，而那若有若无的目光此时总会完美地遁入人群之间，完全无迹可寻。
    杰伊几乎打量过了餐厅内的每一个人，门口迎宾的服务生正领着两位新来的客人穿过一张张餐桌、前往刚刚掀台的两人座位；柜台后的收银小妹忙得满头大汗，正手脚利索地给刚吃完的客人结账买单；一个显然喝高了的紫发非主流小子站在一张桌边高歌，逗得面前的金发女孩捂嘴直笑；角落里还有个穿着呢大衣、戴兜帽的家伙背朝这边，独自对付一盘子油炸荟萃......
    太多的人在这间餐厅里了，那可疑的目光完美地潜藏在了其中，那种像是被监视的不适感在杰伊每次回头的瞬间便及时地消失了，就像潜在水下的鲨鱼朝着这边虎视眈眈。
    杰伊不禁微一皱眉，开始怀疑可能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
    吃到中途，迈克突然眼睛一亮，提议说他们几个难得如此巧合碰在一起，也许该来点酒喝。沃利犹豫说这样不好吧，迈克却指着杰伊，坚持说上次没能喝过他不服气，这次一定得再比一轮。说着也不等其他几人同意，当即便叫服务员拿了瓶威士忌上来。
    杰伊不由苦笑，他禁不住地打从心底里同情自己这倔脾气的室友，因为他刚刚挑起了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比斗。就算把卡拉这个女孩算上，这一桌四个人里貌似有可能会醉酒的只有迈克一个，所以这酒不必比他也能预见到结局......
    然而不知对于迈克来说算不算幸运，他的这份计划并未如愿进行。
    几名穿黑色皮夹的男人像土匪般地卷入了这家餐厅，进门时宛如带进了一阵夹着雪丝的冷风。他们个个人高马大，体魄健实，其中一个脖子上还用吊链挂着个银质的骷髅，气势颇为吓人。
    迎宾的女生似也被他们这架势吓到了，怯生生地问道：“您......您好，请问几位？如果要用餐的话可能需要排队等待......”
    挂着骷髅吊饰的那人大手一摆：“不用，我们是来找人的。”说完几人便大步向里走去，看着就像鬼子进村，门口那女生根本不敢拦着，急忙躲到一边用无线电通报。
    杰伊却是将入口的动静看在了眼里，他用眼角余光瞥着那几人的动静，暗想这几个家伙会不会是想在这间餐厅闹事，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也实在有点不走运——就算是临近圣诞的大都会也有那么多家营业中的餐厅，而他们偏偏就挑中了唯一一家聚集着四尊瘟神的地方。
    店内气氛顿时冷却了些许，客人们以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似乎来者不善的家伙。只见几人全然无视了众人的眼神，大步流星从餐桌的缝隙间穿过，在背向外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那人身边停住了。
    领头那人大步迈上，后面几人一字排开，个个都摆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而那男人却只仍淡定地坐在桌前，像事不关己似地慢吞吞地吃着炒面。
    挂着骷髅那家伙拖来一张椅子坐下了，从鼻腔里哼唧了两声，说道：“你可让我们好找啊，你以为逃到大都会，我们就够不到了么？”
    那人不理会，慢条斯理地吃着面，还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
    “几天前你来到哥谭，向我们寻求帮助，我们的头儿帮助了你，而你却不知使了些什么邪门戏法害得他住了院，这会儿还卧床不起。”领头那家伙说到此处态度陡转，倏地起身一脚踹翻了座椅，掏枪指着对方的脑门冷然道，“我想等头儿从医院出来知道我打烂了你的脑袋，他肯定会很高兴。”
    一支已经被淘汰的老式枪型，论性能的话现在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手枪都要远优越于它，但在这几乎零距离的情形下要爆掉一个人的脑袋那还是绰绰有余。客人们开始陷入了慌乱，餐厅方也已经报警，而那被指着脑袋的客人却仍只背对外侧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不管这帮人有什么样的纠纷，那穿黑皮夹的家伙在这里掏枪显然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蠢的决定之一，他完全没意识到就在他身后五步远处正围着一圈超级英雄，每一个都能让他手里那柄型号老掉牙的枪支显得像塑料玩具。
    杰伊和卡拉对视一眼，正盘算着怎样在另两人没发觉的前提下摆平这事，结果却发现他们根本就多虑了。
    在那可怜的歹徒掏枪的刹那，绿光和拖着金色电流的残影便几乎同时闪至。半秒，在那群黑皮夹歹徒粗犷的脑神经来得及回味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那领头家伙手里那把枪便化作一堆老锈的零件“哗啦啦”散了一地，几人被不知哪儿冒出的几条圣诞礼品带一圈又一圈地捆得像一团大粽子。
    沃利和迈克同时停下动作，各自向对方投去了惊异的目光，不禁异口同声。
    “沃利（迈克）？”
    杰伊不禁扶额。看起来这两个家伙不仅在性格上颇有类似，关于超级英雄秘密身份意识的欠缺也是半斤八两，简直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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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教团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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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克和沃利正互以惊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餐厅角落里那披风衣的家伙这会儿却像是总算解决了午饭，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来。他转过身，向众人露出了张瘦削文弱的脸庞，但凶狠狡黠的目光却与那面相颇为不符，透着股冰冷深邃的气质。他摘下兜帽，露出了被帽檐阴影掩盖的伤疤，血红的筋肉触目惊心。
    “来大都会之前，我还想是不是可能见到另一个家伙，但你们也算意外之喜了。”那人说着，脸上皮肉干巴巴地牵扯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必须说——很高兴见到你们，新一代的绿灯侠、闪电侠。”
    迈克紧皱眉头，盯了对方好一阵，只觉他看着有些面熟。他思忖好一阵，陡然想起他貌似在DEO内部女猎手在科特伦岛任务归来后的任务报告里见到过相似的一张脸，女猎手凭着自己的记忆给“教团”的首领画了一张素描，虽然眼前这家伙裂了小半边脸，但画像和他倒很有几分相似。
    “你是......‘教团’的头目！？”迈克惊讶地问出声，同时也引得其余几人向这风衣男子投去了异样的眼神。
    “嚯，你居然认识我。”首领微笑，“那看来我可以假定你和岛上那位女特工也是一路的了，让我想想......是叫女猎手，是么？”
    没有丝毫惊惶情绪，相反，迈克面露惊喜的微笑。他右手一捏拳，绿光顿时笼罩全身，绿灯的紧身制服于瞬息间着装。他提起灯戒指着对方鼻子，道：“我们这阵还费尽心思在找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首领满不介意地一耸肩，似对照在鼻梁上的绿芒全然不介意。
    “轰！”
    万丈绿光从小小的餐厅中爆射而出，每一扇玻璃都在扩散的光芒下剧烈破碎，碎片就像从窗内泼出去的水“哗”地洒在了人行道上。绿色光束像一枚离弦的箭矢从中射出，高速在柏油路面上撞出了一个巨坑后反弹而起，接着飞跃街道摔进了滑冰场。
    迈克几乎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事情貌似就是自己朝那家伙猛地释放了灯戒能量，下一秒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便反噬而回、将他倒轰出餐厅摔在了滑冰场的中央。
    滑冰场的人们不明所以，下意识便惊恐地退了开来。迈克单手支撑着地面爬起身来，干冰造的冰面被他砸出了深刻的裂痕。
    首领却紧跟着便飘了过来，油亮的黑皮鞋“铿”地踏在了裂痕蔓延的冰面上。迈克注意到对方的皮肤正逐渐变成黑色，不明黑色物质像一层铠甲覆盖了他全身，就像他之前对付过的两个人一样。
    “又来这一招？”迈克站起身，满不在乎道，“你知道，我搞定过两个和你一样的。”
    “不。”首领那有如黑色干裂泥土的嘴巴微微一勾，冷笑道，“你从未面对过像我一样的。”
    “表示怀疑。”
    迈克话音一落，绿光已凝作了一挺重型加特林提在他手中，六个枪管在想象力的驱动下高速转动，二十毫米口径的枪管喷吐出了绿色火焰，意志力幻化的子弹铺天盖地。
    如果此刻他面对的是之前的两个敌人的话，对手在他的火力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绿光的火神炮能轻而易举地撕裂黑暗，贯穿他们的肉体，以绿色神芒驱逐那缭绕的黑气。
    可惜这个敌人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没有一颗子弹成功命中了敌人，所有子弹在大约还有两米的距离时子弹便全数消失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绕着首领的躯干飘动，加特林弹幕宛如漫天绿色的萤火虫，前赴后继地冲向黑暗、随后瞬间被吞没陆续失去了光芒。
    迈克皱起眉：“怎么......？”
    首领轻轻抬手，隔空向他的方向五指一张，黑暗波动顿时顺着他掌心呼啸而出，如排山倒海向绿灯侠的方位袭来。迈克下意识幻出盾牌格挡，剧烈的冲击将他连人带盾掀飞而出，从滑冰场边开着的家杂货店半圆的屋顶上砸穿了下去。
    一道红金残影紧接着从街对面飞射而至。首领脖颈后一股劲风吹至，裹在电流中的拳头在他来得及回头之前便击中了他的后心，击得他踉跄两步，随即脚步猛踏在冰面上稳住了下盘。
    沃利在刚刚的瞬间也换上了闪电侠制服，以惊人的超速赶来助阵。他一击得手，在一团暗流袭向自己的刹那横步侧移，拖着残影避了开来，接着继续绕着首领保持超速移动，身形闪动宛如变出了上十个闪电侠的分身。暗流围绕在首领脚边，贴在碎裂的冰面上追着闪电侠移动的轨迹绕动，似乎随时准备抵挡他的超速突袭。
    沃利身形晃动，佯攻一招，引得地面上那暗色洪流倒吸而起、正面轰来。而沃利动作却在半截生生顿住，身形转动，如鬼似魅地绕过暗流闪至了相反的方位，带着电流的一拳疾轰而上。
    得手了！
    然而就在沃利的拳头距首领面颊寸许之距的刹那，一团黑暗凭空窜出般地猛击中了他的身侧，就像一柄重锤将他凌空撞了出去。
    沃利砸断了滑冰场边缘的围栏，沉重地摔在了一旁的路面上，心下不禁愕然。他的速度之快毋庸置疑，世上能跟得上他反应的人屈指可数——在天启入侵的末日之后更是几近没有。然而这家伙刚刚似乎就做到了，而沃利甚至没能看清他是怎样做的。
    首领却只神色淡定，就像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看到了沃利脸上的茫然诧异，轻哼一声道：“你们确实和其他人不同，你们是芸芸众生中的特例、非凡的存在。但那都毫无意义——‘中心’已经苏醒，在它的面前一切都将毁灭，没有例外。”
    “是么？可我觉得它可能会愿意为我破个例。”
    话音几乎随超速的拳头一同飞至，首领侧头以黑暗能量护在身边，却不想那拳头径以蛮力将黑暗击穿，像一枚反坦克炮般轰得首领整个人横飞过了滑冰场。
    换上战袍、戴着目镜的杰伊轻落在了冰面之上，红色披风轻飘飘垂在身后。
    “现在稍微改变点想法了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诚布公
    被巨力轰飞的首领慢吞吞地爬起身来，周身黯淡了一瞬的黑气重又浓郁了起来。杰伊轻飘飘地降落到了距他几米远处，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瞪视着他。
    “新超人，‘中心’提醒过了说你与众不同。”首领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淡道，“但同样的，你不属于这个星球，你是一个外域人。那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干预这颗星球的内部事务呢？”
    “是么？在我看来可没那么复杂。”杰伊也淡淡地回应，“一群阴谋论的疯子想要毁灭世界，而我要阻止他们——就这么简单。”
    “不是毁灭世界，只是人类而已，这是为了这个世界着想。”首领耸了耸肩，“不过，显然你没法认识到其中的差别，只能说太遗憾了......”
    他话只到半截，右掌便猝不及防隔空而出，黑色气旋呼啸着向杰伊面门席卷而去。但杰伊反应却也丝毫不慢，身形陡然拔起，以极速避过了这记偷袭。黑色气旋撕裂了留在原地红蓝的残影、直呼啸着将后方的人行道轰出了一个缺口。
    杰伊凌空转向，倏然加速，就似一支红蓝色的离弦利箭，于转瞬即逝的瞬息便几乎冲至了首领面门。然而黑暗却也毫不肯落后，两道黑气似是从首领脚边的地面射出的般直轰击在了杰伊胸前，就像澎湃浩荡的激流将他的冲势生生截断、沿着来势倒推了出去。
    他被暗流冲击落回了滑冰场的冰面上，一个翻身双脚踏落了实地。杰伊的战靴将冰面轰然踩裂，深深地陷了下去。他用胸膛上“S”记号硬顶着剧烈的激流，被强烈的冲击**得一路后滑了近十米才堪堪止住，在冰面上拖曳出了长长的裂痕。
    杰伊一咬牙，逆着暗流、踏在冰面上向前迈进，每一步落下都踩得冰面“喀拉”碎裂，留下深深的脚印和满地裂痕。他像是固执的蛮牛顶着狂风前行，鲜艳的披风被拉扯得几近笔直，在身后猎猎地响动。
    首领皱眉，似有些意外。他双手再度加大了输出，一股更为激烈的暗流追着黑暗的轨迹补充了上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杰伊胸前鲜艳的靶子上。但杰伊却只身形微微一颤，非但没有减速，反倒前进得更加迅速了。到最后他干脆双足离地飞起，双拳平齐扛着黑暗洪流，用身体拨开暗流、加速猛冲直上。
    当杰伊加速冲到首领双掌黑暗释放的部分，瞬间爆发的声势就好似一枚炮弹在目标处精准地炸开。仿若无尽的黑暗气旋以那一点为中心爆散开来，杰伊被震得踉跄退了两步，而首领却再次被整个儿炸飞，像一片黑色羽毛滚落到了一条主干道上，起身时黑色外衣已像块旧抹布一样破破烂烂。
    杰伊再度悬空，身后气圈一炸，飞身电射而来。首领站起身，街上的车流由于这突如其来的行人正陷入一片混乱，无数车辆尖锐地鸣笛，刹车片尖叫着锁死了轮胎，几辆闪避不及的轿车沉闷地撞成了一团。首领一侧头，单手向那个方向隔空虚抓，若隐若现的黑气托着一辆车门被撞瘪的灰色轿车凌空而起，司机慌张地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溜到了一边。
    “喝！”
    首领发出低喝，车身被凌空甩出，正冲着半空的杰伊而来。杰伊不闪不避，双手一伸，按着轿车的后备箱将其稳稳接住，接着顺势一甩，反将这车朝首领又扔了过去。首领侧扑开来，一秒后轿车便在他刚刚所在处砸成了一团废铁，碎裂的玻璃渣和迸出的零件乱飞了满地，前轮胎也像枚飞盘一样嵌进了一旁的建筑。
    从油箱破口中泄露的汽油被摩擦造成的火星点燃，裹挟着烈焰和高温的爆炸以那变了形的轿车为中心爆散，烧得焦黑的凹瘪车门被冲击甩出了老远。
    首领晃了晃脑袋，抬起头时恰看到杰伊用身体破开了火焰、缓步朝着这边走近过来。杰伊双手抱臂，站在熊熊燃着的烈焰中，蓝色制服在火光照耀下仿佛在发亮。
    “你果然与众不同。”处于完全被压制的劣势，首领非但不见丝毫慌张，反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上下打量着杰伊，感觉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独一无二的至宝，“就算是在那所有非同寻常的超能者里，你也相当出众。”
    “多谢夸奖。但如果你是在盘算着这番奉承能增加我放你走人的可能性——你还是趁早打消这部分念头吧，因为那不会发生的。”
    “不，我不是在请求你不要多管闲事。”首领微笑——如果嘴角上扬的刻板表情能够被称之为微笑的话，“我是在让你加入我。”
    “抱歉我没大听明白......你刚刚是在努力表现自己极度欠缺的幽默感么？”
    “当然，你现在还不明白。”首领轻笑，自顾自道，“但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你会成为伟大的‘中心’的一部分，你将成为我们的先锋。”
    “好吧，我听够了。游戏时间结束，现在......呃？”
    杰伊说到这儿下意识顿住了。他看到那首领动作怪异地缓缓张开了双臂，双目、口鼻中都开始透出了漆黑的暗流，就好似他体内藏着轮黑色的太阳，此刻正欲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全部的暗芒。
    锐响尖得就像鬼哭狼嚎，漆黑的能量流四散爆开，声势像是要撕裂一切。停在路边的车辆被倒掀而起，钢铁的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吞没。满地积雪被倒吸而起，半空中无数雪花瞬间消散成末。黑暗肆无忌惮地扩张自己的领域，像是要吞没天地。杰伊顶着狂暴的暗流连退了好些步，披风迎风乱舞。
    黑暗风暴仅持续了五秒，但停歇下来后半径十几米内已几乎什么都不剩，只留下杰伊一个人孤零零地飘在巨坑的中央，浑身冒着淡淡的轻烟。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教团首领本人也不见了踪迹，像是在这巨坑的中心人间蒸发了似的。
    杰伊盯着他消失的位置，思忖了阵他刚刚所说的话，不禁微皱眉头。
    此时绿灯侠和闪电侠也先后凑到了他身边，两人都以一种类似打量前辈高人的眼神望着他。迈克主动走上前与他握手时甚至干脆地撤去了自己脸上的眼罩：“哇哦，新超人，真没想到能见到你，你可是我的大偶像。哦忘了介绍，我是绿灯侠——那显而易见，不过我的真名是迈克·马库斯，你可以称呼我迈克......”
    所以他就这么把自己的秘密身份交代了，杰伊不禁一脸黑线。
    不过既然他都如此坦诚了，杰伊再不拿出点诚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者他们接下来还有三年的室友要当，照这样发展下去他的身份迟早也会被迈克知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想到这儿，杰伊微微一叹，也摘掉了自己的护目镜：“好吧，那我或许有点事要向你坦诚......”
    下一秒，迈克和沃利的嘴巴都张大成了“O”字型，大到能每人塞进去一个菠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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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诞
    在经历了滑冰场那小小的插曲之后，圣诞的节奏又回到了正轨。“教团”那边再度销声匿迹，接下来几天没了半个鬼影，迈克继续回去忙他的“新兼职”，而杰伊则领着卡拉回到了自家迎接圣诞。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恰在圣诞当天停了下来。厚厚的积雪像一件雪白的棉袄裹在大都会身上，所有的屋檐上都堆积着白皑皑的雪，屋檐下家家户户的窗户中都透着温暖的黄色光芒。夜晚的大都会本就灯火通明，圣诞夜里灯光与白雪相互交映，更显得亮如白昼。
    雷诺兹家早早地便进入了圣诞节奏，圣诞树和各种装饰好些日子前便已到位。这还是杰伊自来到这个家庭第一次带人回家过圣诞，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到自己家里来，尤其这次对象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所以雷诺兹夫妇对这位难得的客人表现出了高度的热情和欢迎，几乎到了让卡拉有些无所适从的地步。
    雷诺兹夫人给每人准备了一顶圣诞帽。当杰伊把红白配色的帽子戴在了卡拉金灿灿的脑袋上，她有点担心地摸了摸头顶：“帽子加眼镜，这会不会让我看上去分外地傻？”
    “你在开玩笑？”杰伊微笑着亲了口她红扑扑的面颊，“你简直美呆了。”
    雷诺兹夫人烤好了填料火鸡，准备了圣诞蛋糕，还有一大桌让人看着便垂涎欲滴的精致晚宴。四人围坐在桌边，烛光轻柔地覆盖着餐桌，烘托出了浓郁的节日气息。
    雷诺兹夫妇不断劝卡拉多吃，两人难得口径一致地赞同说雷诺兹夫人在烤火鸡和姜饼的厨艺上颇有造诣。卡拉尝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不吝地称赞这是她吃过最好的晚餐之一。雷诺兹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甚至把自己的椅子拉近到了卡拉边上，看着这金发姑娘的眼神也好似愈发地中意了起来。
    四人举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一碰，雷诺兹先生忽然提议每个人在喝下去之前谈谈新的一年的目标和畅想。他大方地表示可以从自己开始，说我这一生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了，之后只希望儿子未来能找个真心喜欢的人、有属于自己幸福满意的生活。说完他一口喝干了满杯的红酒。
    卡拉明白他言语所指，不由双颊绯红，不敢吭声。而雷诺兹夫人却偏偏及时补刀，也附和说她的愿望也和丈夫相似，只要儿子能找到满意的媳妇便无他求了。
    然而这只是她红酒下肚之前说的愿望，她在喝掉小半杯酒后又小声含糊地嘟囔说要是明年能减掉几斤体重便更加完美了。她这句话声音既含糊又小，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可惜到底却逃不过两个氪星人灵敏的耳朵。杰伊似早已习以为常，面色如常只假作听不见。可卡拉却差点没笑出来，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憋住，脸蛋只显得更加红润了。
    接下来是卡拉。她举起酒杯，目光环扫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以出奇认真的语气款款说道：“我首先要说的，应当是谢谢。感谢你们允许我坐在这里，参与进你们家庭的圣诞节，成为你们的一份子。
    我想你们也都应该知道，我曾失去过家庭、失去一切，来到这个星球时我举目无亲，只有我那已长大成人的小堂弟卡尔提醒了我我还不是孤身一人。而在他也离我而去时，我以为这就是了——我真的变成了最后一个氪星人，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整个广袤无垠的宇宙里。
    无数次，我从噩梦中醒来，发现最深的噩梦变成了现实。我一度允许了孤独和黑暗淹没了我，所以我才和所有其他的英雄们一样——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选择活在阴影里，躲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之中。”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神色复杂地望向了杰伊，继续道：“然后你出现了。你的出现不仅仅点亮了世界迈入新时代的火把，也照进了我内心封闭的角落。你告诉了我原来我还不是最后一个氪星人，我在这宇宙中还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且还不仅如此——你允许我进入你的生活，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度......那是我曾不敢奢望的东西。我几乎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们......”
    杰伊轻笑，也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很简单。走出阴影，然后我们一起迈步前行——我相信这也是老爸老妈对我们唯一的期望。”
    “说的也是。”卡拉释然一笑，一仰头也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最后轮到杰伊。他端着杯子沉吟半晌，说道：“你们知道，过去这一年......对我来说确实发生了太多。
    我选择了曝光自己，以新超人的身份走出到了世界面前；我打败了蒙戈，推翻了统治了世界六年的外星政权；然后就是那个克隆超人的事件，我们甚至面对了毁灭日——我遇到过最强大、不可战胜的对手。这些对我来说确实是太多了，它们发生得是如此之快，就好像生活突然之间就天翻地覆......”
    他盯着自己的酒杯，似乎有些出了神。
    “......我一直没有自信我能扮演好新超人的角色，就算是现在我也还觉得像是在一团迷雾中乱窜的没头苍蝇。而现在真正的超人回归，我更忍不住去想......世界是否还需要我？一个新超人？对世界而言我是不是真的多余？而假如我现在停手不干，那我接下来又应当做些什么呢？我没法融入社会、成为普通人的一份子，人们追求一生的东西——财富、权力，我似乎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所以我想了很久，我发觉困扰我的问题就是——我究竟想要什么？既然我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又应当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卡拉微微一笑：“这是你不可避免会经历的问题，杰伊，我们每个人都会。在卡尔成长的过程中，还有我刚来到地球那会儿......我们都有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迷茫。你现在一定会觉得世界上超人那个位置本就属于卡尔，但当初可并非如此。他在世界认识到超人的存在之前也曾迷茫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对于世界的意义、自己应当身处的位置，但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而现在他已经坚定不移。”
    “卡拉说的非常正确。”雷诺兹先生也道，“我和你妈妈也一直这样觉得——你必定是为某些大事而存在，杰伊，而我们都相信你能自己找到正确的道路。而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你选择了哪条路，我和你妈都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杰伊欣慰地一笑，举杯到了唇边，“那我猜这就算是我的新年目标了。”
    窗外明亮的月将窗台上蓬松的雪照得花白，来自屋内的黄色灯光将积雪照得泛黄，温暖得仿佛要融雪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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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节日
    超自然现象行动局，总部。
    圣诞的超查部办公室灯光也熄了一大半，偌大的设施半边都陷入了黑暗。就算是这些精英特工们也都各自有着家庭，也许有个在襁褓里的孩子等着父亲回家，也许妻子已经烤好了火鸡翘首以盼。圣诞是个神圣的节日，哪怕是像阿曼达·沃勒这样的人也会破例允许下属有三天的奢侈去享受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当然，唯一的条件就是突发状况必须随叫随到。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接受老板的这份仁慈。
    当西斯科·拉蒙已经打包好他最后的物件，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去，他那位可敬的搭档却仍孜孜不倦地在电脑前忙碌。他知道海伦娜还在为追踪“教团”的事忙碌不休，这姑娘平日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甚至到了圣诞节都不允许自己有哪怕一天的功夫休整一下。
    西斯科临行前向她打招呼时，她只从鼻腔里应了一声，仍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西斯科犹豫半晌，暗暗估摸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自己和这脾气古怪的搭档应该也勉强算熟了，于是最后忍不住开口道：“你知道，你其实可以......稍微休息个一两天？回去看看家人之类的？你知道人们圣诞节的习俗对吧？”
    “是的，我不是外星人。”海伦娜难得转过了头，白了他一眼，“但还有很多事要做。关于‘教团’的领袖我已经有线索了，我可能就要查出他的身份和来历了。那些狂热分子可不像是会过圣诞的家伙，当你们都赶着回去和家人团聚，总得有人继续做工作。”
    “好吧。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西斯科摸了摸鼻子，“......你的家人呢？难道就没有人等着你回去吗？”
    “我们家......不过圣诞。”
    “谁家会不过圣诞节呢？”西斯科表现得不可思议。他想了想，又问：“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也许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回去，所以你们家才会不过圣诞节的？”
    也许是这样。
    海伦娜沉默了好一阵，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了某只老蝙蝠的形象。不知从何时起，她印象中那刀刻般的面孔上也不知不觉浮现了皱纹，乌黑的两鬓也悄然爬上了银白的发丝。
    就算是像父亲那样伟大的人终究也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蚀，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反应也在变得迟钝，睿智的大脑也终会生锈、直到再无法转动起来。或许有一天他的反射神经终于将来不及躲避小巷里一发平淡无奇的子弹，最终永远沉眠在哥谭某个阴暗的角落。
    他还有多少个圣诞可以过呢？
    见对方久久没有答复，西斯科还以为自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尽管她平常看上去一直不高兴。他轻叹一声，道：“抱歉，是我......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们假期后再见吧。”
    他说着拉开了门，迈步准备离去。
    “西斯科。”
    海伦娜冷不丁出声，让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圣诞快乐。”
    她声音冷淡而干涩，几乎十分罕有节日祝福的味道。但西斯科仍是倍感意外——从女猎手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本身已经足够罕见了。
    他微微一笑，也回道：“圣诞快乐。”
    西斯科离去后，海伦娜仍在电脑前坐了好一阵。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迅速保存并关掉了当前编辑的界面，娴熟地关了机，起身离开了办公座位。
    西斯科是对的。今年，女猎手也要回去过圣诞。
    哥谭，韦恩宅。
    整整六年，圣诞对于黑暗骑士来说不过是这座阴郁的都市被冰霜覆盖、建筑间挂起了彩灯，漆黑肮脏的街巷间飘扬起了家家户户的圣诞颂歌。但那些都与他并无关联，韦恩宅里仅有的两个居民一个在堆满积雪的建筑顶上飞檐走壁，而另一个则会独自一人精心准备一份热气腾腾的圣诞晚餐，看着它们迎接凉透的命运。
    蝙蝠侠习惯了，阿尔弗雷德同样也习惯了。所以在蝙蝠车过了转钟才呼啸着驶回洞穴时，老管家才会一言不发地把食盘塞回烤箱，看着忙碌了一晚的主子享有片刻的休憩。
    但黑暗骑士怎么也想不到，今年的圣诞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蝙蝠车带着沉重的轰鸣冲破了洞口的瀑布，沿着充斥蓝光的环形甬道风驰电掣，一路冲进了洞穴，而后在冲到洞口的刹那陡然刹住。
    蝙蝠侠自认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洞穴了，然而现在他却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地盘。对于蝙蝠洞而言，这个地方实在有点......太亮了。
    红色的挂饰，缤纷的花环，灯光照亮了洞穴大半黑暗的角落，栖息在黑暗中的那些可怜的翼手目动物不得不为光明让出了地盘，向洞穴更深的黑暗角落缩了进去。洞穴的每一层平台上几乎都摆着棵深绿的圣诞树，上满缠绕着彩灯和挂件。
    我早该想到的。蝙蝠侠在心底嘟哝。
    “嗨，布鲁斯。”与洞穴格调格格不入的鲜艳红披风轻缓地飘扬而下，超人降落在了他面前，微笑道，“听说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再没过一次圣诞节了对么？”
    “阿尔弗雷德说的？”蝙蝠侠低沉地问着——他还没除下面罩，这意味着他的变声器也没关。
    “是我，先生。”阿尔弗雷德及时带着托盘和浓醇咖啡出现在了两人之间，“是我邀请了克拉克少爷，因为我想没有别人能改变您在圣诞节问题上的固执了。”
    “我本来只想带一棵圣诞树来。”超人解释，“但是我发现它对你的洞穴来说太小了，放在哪里都完全不起眼。所以......”
    “所以你就带了一打来，”蝙蝠侠没好气地瞪着他，“真是天才的主意，用你的超级大脑想出来的？”
    “拜托，坦诚点，布鲁斯。”超人两手一摊，“你得承认，这些装饰让你的洞穴更有节日气氛了。我一直觉得它太死气沉沉了，再加上里面那本来就个性阴郁的主子......这对你可没好处。”
    “这帮助我集中精力，帮助我专注于工作上。”蝙蝠侠冷冷哼道，“多亏了你，我现在得在忍受亮闪闪的挂件和圣诞彩灯的状况下工作了。我手头现在还有几个案子......”
    “而我确信它们都并不是那样迫切地需要解决，老爷。”阿尔弗雷德打断道，“而如果您过来见见您的下一位客人，也许她可以帮助你改变主意。”
    蝙蝠侠正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自己女儿的瞬间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海伦娜一反常态，难得地没有藏在斗篷、面具和紧身作战服后面，而是像个正常女孩一样换上了休闲外套和牛仔裤，柔顺的黑发垂在身后，仿佛在面对父亲的瞬间又变回了一个青涩的女孩。
    蝙蝠侠的神色在看到她的瞬间松懈了，女儿是黑暗骑士坚固的心理防线上唯一的缺口。他解下了面具，用关掉变声处理的正常嗓音轻声唤道：“海伦娜。”
    “嗨，爸。”海伦娜向他招了招手，甚至因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而略有些拘谨。她走上前，给了父亲一个温暖的拥抱，在他耳畔轻声道：“圣诞快乐。”
    超人微笑而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安静地退到了一边。阿尔弗雷德给他递来一块拐杖糖，蓝大个想也不想便将它拆开塞进了嘴里，露在嘴外的部分就像是吹起来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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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亲
    大都会，深夜。
    由于雷诺兹家仅有两间卧室和两张床——一张属于雷诺兹夫妇、一张属于杰伊，所以为了给他们难得的客人腾出睡觉的地方，杰伊十分有风度地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卡拉，而自己选择去客厅睡沙发。
    “其实你的那张床挺大。”雷诺兹先生半开玩笑地挑了挑眉毛，“我看你们不如就在那张床上凑合一下。”
    “不不，我还是......我睡沙发就好。”杰伊连忙说道。开玩笑，虽然他们关系进展的确相当迅速，但这貌似还稍微早了点。他偷瞥了卡拉一眼，发觉对方面颊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杂乱而迅速的心跳在他有超级听力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是打鼓。
    不过她竟然完全没有吭声反对，这会不会是说......
    杰伊在思绪飘进某片禁区前及时刹住了车，摇了摇头阻止自己更进一步。不管是就他们的关系进展还是对他自己来说这还都早了点，他两辈子加起来的恋爱经验一共还不到半年，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雷诺兹夫人专门为卡拉从橱柜里抱出了厚厚的一套红白配色的棉被，整齐地铺在了床上，并说最近气温比较低，如果冷的话尽管说，我给你再加一套。
    卡拉礼貌地谢过了。杰伊拉了拉老妈，提醒说卡拉跟我一样，正常情况下对温度变化并不敏感。要是气温能低到连她都感觉到冷的地步，那肯定是真正能称得上“灾难”的大事了。
    安顿完毕，杰伊和卡拉道了晚安，随后便关灯带上了房门。熄灯后的黑暗中卡拉穿着睡袍独自坐在床头，却并不急着睡觉，而是睁大眼睛好奇地环顾打量着杰伊的卧室。
    无论是黑暗还是柜门都无法阻挡她超凡的视线。她透视书桌看到了杰伊从初中直到现在一路获得的一打奖章和荣耀，竟然还有来自班级、社团甚至压根跟杰伊没什么交集的各路女生的情书......不夸张地说，这小子收到的情书装订起来几乎都能编成一本书了。
    卡拉撇撇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受欢迎。
    接着，她注意到了床头的桌上静静躺着的一本黑封皮的书，以她的X视线竟然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难道封皮里掺了铅？谁会在书封皮里掺铅呢？
    还有今天早些时候这东西也一直在这里吗？怎么好像完全没有印象。
    她好奇地拿起了书本，封面上黑黢黢一片什么都没有，翻开后纸张又有些泛黑。她身体似乎本能地感到了有些异样，就像一股无可言明的凉意爬上了脊背，可却又说不清这感觉是从何而来。
    也许是错觉吧。
    卡拉下意识翻开了书页，扉页上写着“最后的故事”。她继续翻页，又阅读了几行，瞳孔禁不住猛地收缩，就像看到了某种极度恐怖而非凡的事物，片刻间目光便成了一片茫然。
    哥谭，韦恩宅。
    这也许是整整六年里韦恩宅里那张长长的餐桌第一次发挥用处，在此之前房主人的几乎所有餐宴全部都是在地底那阴森不见天日的洞穴里解决的。
    阿尔弗雷德今天的心情也格外地好，他做了满满一桌比往年更加精致的餐宴，几乎像要用光冰箱中一年份的食材。布鲁斯、海伦娜和克拉克围在餐桌尽头而坐，布鲁斯身后正挂着那幅来自他儿时的全家福，画中他的父亲托马斯·韦恩端坐在壁炉前的安乐椅中，边上围着妻子玛莎·韦恩和当时的小布鲁斯。托马斯漆黑的眼眸里反射着来自壁炉的黄光，像是带着暖意看着画框下的餐桌，满眼欣慰。
    克拉克从坐上餐桌开始嘴巴几乎就没停过，他在忙着往嘴里塞阿尔弗雷德做的精致菜肴的同时仍设法抽出空不断向海伦娜讲述她父亲年轻时的故事。当他说到一次让孤儿院的孩子们上正义联盟瞭望塔玩寻宝游戏的公益活动，她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惊讶。
    “是我的印象出了问题，还是父亲年轻时比这会儿好说话些？”她不敢置信地瞥向了布鲁斯，“你同意了这个计划？”
    “没有。”布鲁斯哼道，“但是联盟投票决定了，最后结果六比一，我说的不算数。”
    “是你太不近人情了，大家都同意了。”克拉克笑着，向一盘葡萄干米布丁挥起了勺子，继续说道，“我们在瞭望塔上藏了闪电侠的徽章、我的披风、绿灯的戒指、海王的三叉戟等一系列物件，孩子们兴致很高，那天他们玩得相当开心。不过到最后，决定出冠军的还是最难弄到的一样物品。”
    克拉克刻意卖了个关子。他舀了一勺子布丁，偷瞥了布鲁斯一眼，后者轻轻哼了一声。
    克拉克吃下布丁，笑道：“你肯定想不到——最后得到冠军的那孩子用相机拍到了蝙蝠侠微笑的照片。”
    “你肯定是在逗我。”海伦娜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笑。她目光忍不住转向了父亲，而布鲁斯在她提出下一个问题前便冷冷道：“你们之前给我看活动计划的时候上面可没这一项，这是谁的主意？”
    “是闪电侠的主意。”克拉克似乎也有点忍不住想笑，“可这能怪我们吗？我们一致赞同这是个相当棒的点子，而要是你知道了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巴里，我就知道。”布鲁斯道，“他总有这样的点子。”
    “是啊，他总是有。”克拉克应和着，却不自觉地放下了勺子，声音也低了下去。
    气氛稍显凝重了起来。海伦娜知道，他们又想起了从前的战友。
    “巴里，哈尔，戴安娜，荣恩，还有亚瑟。”布鲁斯低沉地说道，“他们都曾是最好的人，最优秀的战士，这个世界最可靠的盾牌。回头看看，克拉克，还有多少好人剩下？”
    顿了一顿，他有些阴郁地道：“有时候，我觉得这世界都在变得越来越像哥谭。”
    “但我们还在，布鲁斯。”克拉克用那汪洋般蔚蓝澄澈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老朋友，说，“而且世界还拥有新的火种，它还没有失去希望。”
    布鲁斯轻笑：“克拉克·肯特，你总能看到事物好的一面。”
    “而你总能准备好应对不好的一面。”克拉克说着，举起了酒杯，“敬那些不在这里的人。”
    布鲁斯和海伦娜也各自举杯：“敬不在这里的人。”
    喝完酒，克拉克抹了抹嘴，拉开椅子站起了身来：“好了，我想我差不多也该回农场了，明天可是拆礼物的时间。”他在走过海伦娜身边时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也许他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个摸海伦娜的脑袋而不会惹她生气的人之一了——说道：“下次我还有更多关于你爸的故事要讲，相信我，我还知道好多他不想让你知道的故事哩。”
    布鲁斯白了他一眼：“如果你继续对我女儿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克拉克·肯特，我就要对你进出韦恩宅进行出入管制了。”
    “不，你才不会。”
    克拉克笑着丢下了这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如一阵风似地从窗户里闪出了餐厅，掠过雪地飞离了韦恩大宅。
    于是餐桌前便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说来挺尴尬，父女俩围在一张桌前安静地解决了两盘食物，两人几乎一个多余的音节都没吐出来。布鲁斯和海伦娜在公开社交场合都可以是能说会道的社交达人，他们都只是更擅长扮演相应场合中任务需要的角色。而当他们需要摘下面具、坦诚相谈时，他们却都尴尬地发现自己在聊天方面实在欠缺天赋。
    或许这也是父女遗传的原因吧。
    “工作怎么样？”布鲁斯在咬了口姜饼后，冷不丁开口问道。
    海伦娜意外地侧头瞥了父亲一眼，在得到对方投回的眼神后才确信他是在试图打开话题。
    “挺好，没什么问题。”
    “我听说你的新上司是阿曼达·沃勒。”布鲁斯道，“你该当心点。我稍微做了点背景调查，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你调查了我的老板？你是一直暗中关注我的情况吗？”
    换做别的人这么问，布鲁斯毫无疑问会矢口否认——哪怕他真的有暗中关注。但考虑到提问的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承认道：“是的。我从未停止过关心你，海伦娜。”
    听到父亲亲口这么承认，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倏地从海伦娜心头流过。她轻轻一笑：“别太操心，我是大女孩了，爸。你知道我能照顾我自己。”
    “是啊，我知道。”布鲁斯爱怜地伸手抚过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我训练了你，见过你的行动......我想你确实准备好了。”
    海伦娜一愣：“准备好什么？”
    布鲁斯微低下头，沉吟半晌似是在组织语言。随后他说：“尽管我不想承认，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这么说，但是......我确实一天天在老去，这是无可避免的。我正在变得迟钝，或许很快我就没法再披起战袍了。”
    海伦娜想说什么，却被他摆手制止。他继续道：“原本我并不想要你走上这条路，海伦娜，我希望你成为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但你自己选择了斗篷，而且甚至比我在你这年纪时更加优秀，为此我着实为你骄傲。所以我在想......如果不久的将来，有一天我没法再继续守护哥谭......你可以继承我的斗篷，取代我的位置。”
    这个请求来得猝不及防，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海伦娜一时愣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给出任何回应。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你可以选择继续走自己的道路。”布鲁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而且你得知道，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将支持你，并且我将永远以你为骄傲。”
    海伦娜呆呆地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眼角已浮现了皱纹，坚毅的蓝色眸子里也仿佛埋藏着岁月的刻痕。她眼角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下意识偏过头揩拭。
    真丢人，海伦娜·韦恩，她对自己说道。她上一次哭泣还是六年前母亲死去的时候，而今天她流下了整整六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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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作家
    一顿晚饭，那就是海伦娜留给自己的圣诞假期长度了。在韦恩庄园和父亲吃过晚饭后，海伦娜甚至没留下过夜便离开庄园继续投入了手头的工作。而布鲁斯也并没怎么挽留。
    凌晨，在哥谭大多数孩子都应当已经梦见了圣诞老人的时分，海伦娜却从屋顶上飞檐走壁，来到了赖克高地的一处住宅区里。
    她翻身上了积雪蓬松的房顶，通过面具下的耳麦接听了给自己搭档西斯科的通讯。约莫半分钟后，西斯科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另一端，背景音里混杂似乎来自环绕立体音响的摇滚乐。
    “女猎手？”西斯科语气诧异地问道，“紧急状况？”
    “不。记得我告诉你我就要找出‘教团’领袖的来历了么？我怀疑他是哥谭人，来自赖克高地，可能是一位名叫卫斯理·狄格龙的作家。我人正在哥谭，现在正前往他曾经的住宅地址进行调查，我需要你的后勤协助。”
    “等下等下，我以为你回哥谭是为了回去过圣诞。”
    “我的确是，但我已经过完了。”海伦娜说着时正展开斗篷起跳滑翔去了对面建筑的阳台，接着手脚利索地爬上了屋顶，“而现在我正好顺路可以进行调查。”
    “所以你只用几个小时就过完了圣诞......算了，当我没问。”西斯科无奈，“你等等，我去个安静点的地方找台电脑，我这边还在开圣诞派对呢，我哥计划要嗨个通宵。”
    西斯科效率倒是挺高，他那边摇滚乐的背景音很快小了下去，听上去他可能躲进了某个隔音效果挺好的房间里。一会儿工夫后他便回话道：“卫斯理·狄格龙是吧，我看看......有了。畅销书作家，出版的多为儿童读物，也曾为几家大型杂志撰稿，但效果并不理想。两年前他的妻儿死于事故，从此一蹶不振，再没出版过任何读物。半年前彻底失踪，自此再没人见过他。但有认识他的朋友说，他在遭遇事故后有段时间狂热地追求神秘学。”
    “神秘学。”海伦娜重复了一遍，微皱了下眉，“我讨厌这个词。”
    “赞同。”西斯科附和。
    说话间海伦娜已找到了这个卫斯理·狄格龙失踪前的住所。她从屋顶跳上了阳台，掀开已经结了冰的窗户，一个跨步钻了进去，抖动的披风蹭掉了窗台上的积雪和冰渣。
    海伦娜激活了面具下的夜视功能，绿色镜片下的房间顿如白昼般清晰。
    理论上说这儿貌似应当是卫斯理的卧室，但实际场景却让你很难把这乱糟糟的地方和卧室联系起来，你几乎没法想象任何心理正常的人类要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乱成一团的床铺已不知多久没人打理了，床单已经发了霉。桌椅和柜子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好吧，其实这倒不算奇怪，任何一个房间半年没人造访可能都会变成这样。但书桌的模样却就有些难以解释了。积满灰尘的书桌几乎已难以用“乱”字来形容了，从桌子到桌边地上所有空间几乎都被揉成团的纸张占满，其中半数甚至被鲜血浸透，血液凝固后已紧密地黏成了一团。椅脚边散落着满地被拦腰折断的钢笔和圆珠笔，地毯上还留有被墨水浸透的色泽。
    简直就好像......像是一个失了智的人坐在这张桌前，一直强迫自己不分昼夜地奋笔疾书，直到在这张桌前咽了气一般。
    耳机中西斯科的声音逐渐模糊：“女......猎手......咝咝......能听见......咝咝......”
    “震波？”海伦娜按着耳麦，皱眉问道，“还能听到吗？”
    通讯彻底变成了杂音，轻微的“沙沙”低响像是鬼怪的低语。
    空气中的什么东西阻断了电波，通讯被中断。海伦娜索性关掉了通讯，提高了警惕。
    夜视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面具里的生命监测也显示她是这房子里仅有的活物，应该是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她强压下心底毫无缘由的不祥预感，继续努力专注于现场。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凌乱的桌子一角黑色封皮的书吸引了，那是这整张桌上无数报废的手稿间仅有的一本似乎是被完成了的著作。
    她想了想，拿起那本书，翻开扉页，上面写有“最后的故事”字样。再往后翻后面每页都配有插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模式看起来就像标准的儿童读本。插画的画工简陋，线条粗糙，就像是某种练笔的抽象派画作。你很难看出它们究竟描绘了些什么，但偏偏每幅画面都看得人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凉意，心下说不出地难受。
    “像这不停碰撞的星球的一切，”下方的文字写道，“我从熔化的地底中心破茧而出......这路径独一无二，四方独立。我发展出比低等生物更高的属性......但是这星球却被一个巨大的天石击中。天空中布满了死亡，地面上很快也遍地生灵涂炭。
    不久之后，这星球开始孕育起了新的生物，而其中一种生物从众生中脱颖而出。他们用脆弱的外表掩饰了邪恶的本性。转眼之间，他们的数量随着他们的破坏能力一起急剧增加。
    现在，这星球已濒临极限。
    而我——‘中心’，已代表星球的意志，决定这种生物必须被抹除。”
    简单的文字，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更像是一段自我介绍的陈述。这段说明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可却就是好似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张力，牢牢地抓住了海伦娜的眼睛。
    海伦娜呼吸滞涩，眼球像是被吸铁石牢牢吸在了书页之上，甚至连动一下眼皮眨眼都办不到。她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书页中的文字、插画恍惚间就像跳出了书本，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黑暗潮流，无边无际地将她淹没。
    一刹那间，她脚下的地板消失了，房间天旋地转，顷刻间化作了一片黑暗无际的汪洋。海伦娜感到自己孤身一人浮在漆黑潮流中，尽管已竭尽全力试图浮在水面上，却仍不断被看不见的力量拽向冰冷的深渊。
    意识模糊，思绪混乱，就好像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被塞进了脑海，正一点点地剥夺她的思维和主导权。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合上了眼皮，任由黑暗的波流托起胳膊，冰冷的寒意游遍全身，一直泛到了指尖。一个低冷的声音在她心底低语：“都没事了，已经结束了。你的使命，人类的历史，全部已完结。接下来，把一切都交托给‘中心’就好。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只要放手就好。”
    “不。”
    起初只像是出于本能地低语，却像黑夜里的一根火柴划破了黑暗。
    海伦娜猛地睁开了双眼，坚定不移的意志逐渐回到了她乌黑的眼眸里。
    “我的名字是海伦娜·韦恩，”她咬紧牙关，就像一片不甘屈服于命运的叶子，倔强地迎着漆黑的逆流游上，“我是女猎手，蝙蝠侠之女！我永远不会放弃！”
    紫黑的制服从一团漆黑的浓雾中硬生生破出，女猎手飞身起跳，“哐”地撞碎了房间的窗玻璃，鼓满风的斗篷“呼啦啦”地作响，整个人直从五楼高度坠了下去。
    一声脆响，女猎手裹在紫黑的斗篷里从破窗中坠落而下，斗篷猎猎飞舞，疾风将正试图覆盖她身体的黑色物质吹散了出去，化作团团黑雾散开，重新露出了她的制服和肌肤。
    五楼，对有披风缓冲和护具保护的海伦娜而言还不算太高。她身子沉重地落在了人行道厚厚的积雪上，就像砸进了一团棉花。
    海伦娜在雪地里仰躺了好几秒才吃力地起身，浑身香汗淋漓，就像是刚刚全速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似地耗尽了最后一滴体力。她大口地将寒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地面的积雪也帮助了她迅速冷却了下来。
    那团被剥离她躯体的黑雾却仍未就此散去，而是飘至她面前形成了某种飘忽不定的实体，颇像是一张被用橡皮泥捏出来的面孔，隐约还露着简陋的五官。
    “你......只是个人类。”那黑影以沙哑怪异的嗓音发话了，海伦娜依稀记得刚刚意识深陷黑暗时对她说话的便是这个声音，“但你......非同寻常。你的意志......像钢铁般坚决......令人钦佩。”
    “你是什么？”海伦娜喝问，“你想要什么？”
    “我即是‘中心’，我代表地球的意志，我将抹除地球有史以来最致命的病菌——人类。”
    “那你得失望了。”海伦娜道，“你太低估我们了。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我们将奋斗到底。”
    “不，其实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多。”它说着，那团黑色雾气已开始逐渐散去，只最后说道，“也许......在见过‘她’之后......你会改变主意。”
    海伦娜一皱眉：“谁？”
    问题在下一刻便得到了解答。就好似一颗漆黑的陨星割开了夜空，带着两条高温的热浪坠向哥谭，精准地瞄着海伦娜的所在而来。海伦娜瞳孔收缩，条件反射般地抽身疾退，黑色残影像炮弹在她面前几步的位置炸开。白花花的积雪飞洒满天，地面剧烈地开裂，夹带着雪花和疾风的透明波浪将女猎手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倔强的紫色旗帜。
    带着暗红条纹的黑色过膝长筒靴踏入了白色积雪，染成漆黑的披风如战旗飞扬不止。通体漆黑的超级少女就像是台感情冰冷的杀戮机器耸立在了女猎手身前，被黑暗包裹的眼睛死死锁在她身上。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海伦娜咬紧了牙关，情不自禁地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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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暗女超人
    剧烈的痛楚阵阵袭来，海伦娜仰躺在地、咬紧牙关，只觉好像所有的内脏、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抗议。马路中间的白雪被她倒滑出去的身体向两侧拨开，沥青路面上裂开了巨缝。
    黑色的超级少女迈着令人绝望的沉重步伐缓缓逼近，染得漆黑的长筒靴深深踩进了雪地。她正从一阵墨绿的烟幕中迈步走出，漆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海伦娜半跪在地，低喘了两声。她刚刚冲着这个黑化的氪星少女扔掉了音爆手雷、电击索、催泪瓦斯、速凝炸药等一系列装备，而她的复合金弩箭几秒前也被对方徒手揉成了废铁。超级少女泰然不动，脚步仍在迈进，而她这边基本已经没招了。
    海伦娜手指下意识地伸向了披风下的最后一个暗格，那里面藏着她最后的杀手锏。但她不能像王炸一样毫无计划地将它亮出来，那是她在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角斗中翻盘的唯一希望，她必须确保这张牌被打在最合适的时机。
    另外，对方实在太快了。
    上一秒，那曼妙的黑色躯体距她还有十步之遥，而现在超级少女已突兀地闪至了她面前，手抓快至无形地探出，扼着喉颈将海伦娜狠狠摁在了一面砖墙上。蛛网状的龟裂迅速沿着墙面蔓延，而海伦娜知道这还是对方有所留手的结果——否则现在她的脖子应当已经连着护甲一起被捏爆了。
    也许这说明超级少女自身的意识仍未放弃抵抗，这是好事。
    “卡......拉......”海伦娜抓着她的手腕，吃力地说道，“我知道......我们可能在某些方面......意见不合，但你也没必要......呃......”
    卡拉手上力道似乎加大了些许，海伦娜发现她接下来一个完整的单词都说不出来了。这样下去就算对方手下留了情，三十秒内她也会因窒息缺氧而死。
    “嘿，美女！往这儿看！”
    绿光构筑的重槌随着声音一同扫至，超级少女下意识回头，被绿色链条拽着的三个重槌同时甩中了她的身体。超级少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整个儿被沉重地甩飞了出去。
    裹着绿光的人影从天而降，同时红金的闪电踏破白雪从街道尽头闪至。新生的绿灯侠和闪电侠同时赶到了，一左一右立在了女猎手面前。
    海伦娜喘息少许，抬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搭档通知我，说你这边可能需要帮助。”迈克耸肩，“那会儿我恰巧正跟闪电侠在一块，所以......”
    海伦娜目光转向沃利，疑惑道：“闪电侠？”
    “是......又不是。”他摸了摸头，“我是闪电侠，但不是以前正义联盟的那个。我更像是......”
    “接班。”海伦娜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那个词。沃利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意思。”
    被绿灯击飞出去的超级少女此时也已重新站起了身，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关节，看起来根本毫发无损。迈克架在鼻梁上的眼罩一动，忍不住问道：“那个不会是......”
    “很不幸，看起来是。”海伦娜沉声道，“你室友的女朋友，你没通知他来么？”
    “鬼知道我们要对付他女朋友。”迈克脸色有些难看，“现在再呼叫还来得及么？”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这片区域都没讯号。”
    “......那还真不幸。”迈克说着，举起灯戒，戒中光芒陡然大涨。他说：“那我得说，这看起来像是绿灯侠的工作了。你们先在后面等着，我上去会会她，很快就解决。”
    “等下，听我计划......”
    海伦娜刚伸出手，话才说了半截，迈克已化作道绿色流星莽撞地冲着对方直飞了过去。而此时超级少女也已重新升空，似有某种漆黑的气旋在她周身萦绕。一声音爆刹那间于街区正中爆开，积雪就像被炸开的水花四下飞溅到了周遭的建筑上。超级少女从雪间掠过，拖着漆黑的残影直向绿灯迎面撞去。
    “轰！”
    就像重物落在水面上的沉重响声，绿光构筑的具象物在沉重的撞击中轰然粉碎。光辉闪耀的实体裂成了无数数不清的绿光碎片，散落开时就如水晶一般美丽。
    迈克闷哼一声，长长地喷了口鲜血。不仅他灯戒构筑的实体被超级少女一拳粉碎，他自身的护体力场也被巨力贯透，身体像是一面绿油油的断线风筝直倒飞至了街道尽头，带着一阵激烈的动静撞垮了一栋老式楼房。
    “迈克！”沃利大喊一声，想也不想便电射而出，脚踏电流和旋风闪至超级少女身侧，带着超速惯性伸手在她肩头一拨，将她拨转过身形面朝自己，说道，“冷静下，姑娘。不如我们跳支舞怎么样？”
    海伦娜禁不住右手扶额——他们就没有一个听得懂“计划”这个单词的意思么？
    见闪电侠突然出现，超级少女想也不想，右手如风似电地探出，钢筋般的五指直抓他的肩头。沃利脚步一错，向后轻轻一飘错开这一抓，一根手指在面前挑衅般地摆动：“没抓着。”
    超级少女迈步踏上，伸手再抓，他又滑溜溜地向旁一错避了开来，继续挑衅：“又差一点，你有用力么？”
    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只机械地挥臂、出拳，动作只越来越快，每一击都宛如疾风和厉雷，鼓荡的拳风呼啸嘶吼，就像在冲击着空间本身。沃利身形虽快，但被夹在如此剧烈的拳风间时间一久头脑禁不住便阵阵昏沉。
    超级少女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拳比先前每招都要更加惊险，拳尖只距沃利鼻尖不过咫尺之距。沃利吓了一身冷汗，强自干笑道：“哈哈，又差......”
    话音未落，超级少女纤细的中指就像上了弹簧般陡地弹出，正弹在了沃利的鼻子上。那根细细的手指上便似蕴含着成吨沛然巨力，红衣跑者身形顿时倒飞而出，沿途超速掀起的飓风刮翻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老旧的轿车。
    可怜的沃利·韦斯特，吃了卡拉这一弹，他的鼻子最轻也跑不掉骨折的命运了。
    超级少女正欲追击，却忽听见身后风声一荡。她下意识回身一抓，正抓住了海伦娜丢来的一枚高科技手雷。小巧的手雷在她捏住的瞬间爆炸开来，金属弹片在她坚固的肌肤上尽数弹开，但同时释放出的强大音波却震得她双耳几近失聪。对常人而言便已是难以忍受的音波攻势在她敏锐的超级听力作用下被放大了数倍，刺得鼓膜说不出地难受。
    海伦娜退后两步，刻意退到了马路上一条巨大的裂痕边：“很好，看上去你发火了。所以有胆量来第二回合么？”
    超级少女轻哼，转过了身来。
    “就怕你不敢。”海伦娜话音落下，扬手一枚铅基烟幕弹砸下，借着浓烟的掩护反身跳进了地面的裂缝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女猎手VS女超人
    “轰！”
    响彻天际的轰响，那是大地的悲鸣以及哥谭的下水管道被一个氪星人一拳贯穿的声音。破碎的石块裹挟在浓重尘浪间从被马路被洞穿的缺口中落下，恰拦在了奔跑中的女猎手面前几步远的位置。她不得不停住脚步，面对从烟幕中走出的那道黑暗身影。
    狭隘的管道，带着下水道特有异味的气流被搅得混乱不堪。漆黑的超级少女款款迈进，海伦娜咬紧了牙关，她已避无可避。
    她手里还剩最后一张底牌，而现在或许就是亮出来的最好时机了。
    一抹绿光倏地划破了阴暗的管道，海伦娜在对方接近到一臂距离的刹那藏在披风里的右拳猝不及防轰出，结结实实捶在了超级少女面颊上。那坚不可摧的黑色脸蛋竟被她捶得轻微陷了进去，超级少女踉跄退后，覆盖在脸上的黑色物质不安地跳动。
    海伦娜攥紧拳头，中指上一枚氪石戒指绿芒闪耀。
    运气不算太差，至少她知道了对方身上那层诡异的黑色物质并不能隔绝氪辐射。这枚氪戒是她自己制作的，作为原料的这一小块氪石是她从蝙蝠洞里的氪石上切割下来的——当然，她老爹并不知情。
    但考虑到这阵子和氪星人越来越频繁的交道，她觉得可能迟早用得上。
    钻戒大小的氪石能力也有限，它虽能削弱超级少女的力量，但她仍和“普通人”这个概念相去甚远。海伦娜自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她唯一能用到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而她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道道绿光的轨迹撕裂了黑暗，海伦娜的拳头接二连三捶在超级少女脸上，连绵不断的拳招几乎压得她无暇喘息。但对方面颊硬得像铁板，海伦娜每一击下去自己的拳头也都剧痛不已。她强迫自己连出了上十拳，同时手套的护甲也濒临极限。
    终于，在不知第几拳捶得卡拉嘴角溢血、踉跄退开后，海伦娜自己的手指也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剧痛让她不禁闷哼，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折了根指头。
    这让她动作不由自主出现了一瞬的空档，而考虑到她正面对着的敌人，这无疑是致命的。超级少女瞬间反扑了回来，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刮至她面前，倏地出掌一推。海伦娜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地贯透了胸前的护甲，将她猛推了出去。
    海伦娜沉重地砸裂了地下的某根气管，浅白的气体从裂口中喷射而出。
    疼痛遍布全身，就好像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海伦娜吃力地爬起身，左胳膊像根面条一样软耷耷地垂着，显然脱了臼。
    海伦娜呲了呲牙，忍住了剧痛。疼痛也有好处，它能够帮你保持清醒，在战斗中保持专注，更容易抓准转瞬即逝的时机。
    就比如现在。
    球状的闪光弹在超级少女扑来的瞬间炸裂，白炽的强光瞬间亮彻了整个阴暗的甬道，刺激了超级少女的视力。这是韦恩科技特别的设计闪光弹，能让她视神经短暂过载，她会在短暂的瞬间被致盲——而那便是海伦娜所需抓住的刹那机会。
    她动作奇速地掏枪，向一侧射出了钩爪，绳索收缩、牵动她的身体迅速避开。失去视线的超级少女几乎与她擦肩而过，一拳挥空。
    海伦娜选中了某个落点，一个翻滚站起身，剧烈地喘息。
    超级少女转过身，像个不屈不挠的猎人死死锁住了她——尽管她暂时看不见，但她的超级听力仍在运作。如此敏锐的听觉她只需听声辩位仍没有太大影响。
    超级少女倏然上前，拳影如一枚出膛炮弹。以人类的反射神经想避开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你在她出拳之前就凭丰富的经验有所预判。这就好比躲子弹一样，你不可能回避已经出膛的子弹，除非你在枪口冒火前就避开它所指的方向。
    而这正是海伦娜所做的。她险到极点地躲开了超级少女的拳头，一个侧翻避到了一边。而那漆黑的铁拳带着撕裂空气的罡风击穿了管道壁上一个写有“高压危险”的标识，深深捶进了错综复杂的电路深处。
    耀眼的蓝色电弧像无数条小蛇从线路中钻了出来，瞬间缠绕了超级少女全身。覆盖在她身上的黑色物质剧烈挣扎，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尽管已多年不在哥谭活动，但这儿仍是海伦娜长大的城市，她对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比如每一片区域地下电网的交叉口。超级少女这一拳恰恰击中了整片赖克高地电网的中心，超高压的电击瞬间罄尽了区域内每一滴电力，对于被氪辐射削弱的超级少女来说也足够吃一壶了。
    超级少女跪倒在地，浑身青烟升腾，暂时地失去了行动力。海伦娜咬着牙，无视了断裂的指节发出的激烈抗议，倾尽全力地一拳将氪戒再度狠狠地印在了超级少女脸上。鲜血从后者嘴角甩出，超级少女被猛地击翻在地。
    萦绕在超级少女身上的黑暗挣扎得愈发激烈了，浓郁的黑雾缭绕在她身周，只消再加把劲似乎便将被从她身上剥离下来。海伦娜强撑起精疲力尽的身体，脚步蹒跚地一步步靠近了过去。她的那一小块氪在这一拳的撞击下从戒指上崩裂了出去，飞旋着隐没进了无边的黑暗中，顺着水流被冲走了。
    可惜，她距离成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暗流猝不及防地从黑暗深处咆哮而出，猛烈地从海伦娜身上奔涌而过，将本就已难以站稳的女猎手猛地击翻在地。
    教团首领卫斯理·狄格龙像一团魅影突兀地闪现在了跪倒在地的超级少女身前。他望着海伦娜，道：“令人印象深刻。作为一个人类而言，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斗士。你和其他那些脆弱的同类不同，你为自己赢得了在新世界生存的一席之地......假如你愿意接受的话。”
    海伦娜捂着肩膀脱臼的部位半跪在地，道：“我PASS，你直接去问下一个吧。”
    “遗憾，但不出意料。”卫斯理耸肩，“那我们就下次再见吧。”
    说完，他轻轻一挥臂，浓重的黑雾便将他和黑暗的超级少女一同吞没。待雾气散去，两人均已不见了踪影。
    闪电侠和绿灯到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呃......我们错过了什么？”
    “一切。”海伦娜捂着胳膊，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俩一眼，带着怒气道，“如果你们随便谁刚刚肯听我指挥，现在情况都会完全不同。”
    “伙计们，”沃利指了指天空，“也许这些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聊。”
    残影带着与空气摩擦的火线超速落下，落地的刹那卷起了浓烟和尘浪。杰伊半蹲降落，站起身扫过满目狼藉的街道一眼，不由扬了扬眉毛。
    “你们有谁看到我女朋友么？”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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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团队
    “年轻，冲动，鲁莽，毫无计划性。”海伦娜冷眼从两位新生的绿灯侠和闪电侠身上扫过，气呼呼地评价，“缺乏经验和战斗意识，而且这所有部分中最糟糕的——不会服从指挥。”
    一红一绿两人相互对视，接着沃利小声道：“也没那么糟糕吧？再怎么说我们刚刚面对的是个黑化的氪星人，我们都知道那是怎样困难的任务......”
    “如果你们当时愿意哪怕稍微听下我的都不至于那样困难。”海伦娜没好气道，“介于你们看上去似乎还没大理解现在的形势，我得给你们再强调一遍——敌人是个以铲除人类为目的的狂热教团，并且他们掌握着某种来源不明的神秘力量，这使得他们也许真的能达成目的。而现在他们更把一个氪星人同化成了他们中的一员，那使得敌人的危险系数更是呈几何式暴涨......”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扫过几人一眼，沉声道：“所以虽然我很不习惯这样，但要对抗这一次的敌人，我们需要合作。而维持这种关系运作良好的基础，就是你们能听进我的指挥。”
    “等下，”迈克举起手，就像课堂上学生打断老师讲课一样，“前半截我还能表示赞同，但如果我们要组个队的话，为什么你直接跳过了投票选举的步骤直接成队长了？”
    “因为这显而易见。”海伦娜冷冷道，“不然呢？你们这些菜鸟哪一个看上去像是能领头的样子？”
    “好吧，那我觉得我没有领导的时候做得更好。”迈克轻微皱眉，对她表现出的那有些不友好的强硬态度略生反感，“另外无意冒犯——可你貌似是这儿唯一没超能力的一个对吧？”
    海伦娜几乎眯起了眼睛：“是么？但我怎么记得，刚刚那个被操控的氪星女孩把你们揍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我是唯一阻止了她的那个？也许你该考虑用更多脑子来战斗而不是单纯地依赖你的超能力。”
    迈克扬了扬眉毛，灯戒绿光微涨：“那要不要来比比？”接着他瞥见海伦娜垂着的那条胳膊，又转而道：“当然还是等你胳膊能动以后吧，我不想占你那么大便宜。”
    海伦娜轻哼：“对付你，我只需要一条胳膊。”
    见气氛走向有点不对，沃利急忙身形一晃拦到了两人中间：“喔，消消气，都冷静点。大家都是好人，我们该揍的是那些坏蛋......没错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从刚刚起就一直没插嘴的杰伊冷不丁突然开口了，“你们表现得就像一群过家家的小孩。”
    三人瞬间停下争论，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投了过来。海伦娜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表现得就像三岁小孩，真不敢相信我是站出来说这些的那个——”杰伊像是按捺不住火气一样踏上一步，气势顿时压制得三人下意识退了半步。他提高音调道：“——一群掌握神秘力量的疯子想要招来什么灭世的玩意儿铲除人类，他们还抓了我的女朋友，而现在你们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们这不是内讧的好时机？”
    他一番话落下，场中顿时陷入了一阵短暂而诡异的沉默。三人都像有些被吓住了，或者应该说迈克和沃利有点被他前所未有的气恼吓到了，而海伦娜更多则是因诧异而有些愣住了——她印象里还从未见过这氪星小子表现得如此强硬，一时恍若变了个人般，霸道不容置疑的气场不经意间释放而出，瞬间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杰伊自发现卡拉从自己房间失踪后心里便有些焦虑，来到这儿听说卡拉被不明黑暗操控、被那教团的首领带走，情绪更是糟糕到了极点。此时听到海伦娜和迈克的辩论，一时气血上涌，这番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但话刚一出口，他瞥见海伦娜那条软耷耷的胳膊、折断的手指还有浑身轻重不一的伤势，不禁又有点后悔。
    也许他不该对海伦娜这么说，至少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她一定会非常生气吧？
    出乎意料，她竟然听话地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了。迈克也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我想你说的有道理。”
    沃利眼珠子小心地在几人身上转了几转：“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支团队了？就像......新正义联盟还是什么的？”
    “这个可以放放。”杰伊目光移向了海伦娜。这姑娘倒也硬朗，她断了条胳膊和两根手指，浑身多处擦伤，内脏也有一定程度的受损，明明忍受着剧痛却一直倔强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苍白的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杰伊走上前，道：“你至少该找个地方简单地包扎一下。”
    “我觉得他说得对。”沃利赞同道，“你看上去状态着实不怎么好。”
    海伦娜低哼了一声，难得没有反驳，那说明她身体状况是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她说：“蝙蝠侠有个武器库离这儿不远，里面有应急的医疗用品。去那儿就可以。”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蝙蝠侠那遍布哥谭的武器库和补给站着实十分关键，也只有像他那样级别的土豪才能把整座城市武装成自己的军火库。
    当海伦娜娴熟地解锁了藏在一栋老房子屋顶上的安全锁，并按上掌纹打开了武器库入口时，迈克忍不住问：“哇哦，你有蝙蝠侠安全屋的通行权限？你是他的什么人？搭档吗？”
    海伦娜没有理会，拖着那条报废的胳膊带头走了进去。她让其他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径直进了医务室。
    杰伊站在紧闭的门外，透视看着她一只手费力地从墙角的金属柜里翻出了急救箱，有些想上去帮她，但一想象到她恶狠狠地说“我不需要帮助”的模样便又止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边看着海伦娜咬着牙自己复位了脱臼的胳膊，她肩膀中传出“喀”的一声脆响的同时，她自己也忍不住发出了声吃痛的低哼。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但仍被杰伊敏锐的听觉捕获到了。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似乎这就已经恢复如初了，接着她顺势披回了斗篷，动作娴熟，就好像掰回自己错位的骨头早已是家常便饭。一想到这儿，杰伊忍不住有些心生怜惜——再怎么说海伦娜只是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年轻女孩，在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应享有丰富有趣得多的生活而不是三天两头遍体鳞伤。
    海伦娜打开医疗箱，冷不丁突然开口：“怎么，有偷窥人家续骨的特殊癖好？”
    原来她发现了。杰伊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海伦娜只抬眼瞥了他一眼，仍自顾自地给自己那些情况稍严重一些的伤口消毒上药。
    “你的手指。”杰伊提醒。
    “我知道。”海伦娜淡淡道，“小伤而已，只要接下来两个星期少用这根指头揍人，很快就会恢复。”
    杰伊咽了口口水，感到有些难以想象。他已经六年没怎么受过伤了，对海伦娜对那些可怕创伤的耐受能力不禁钦佩到了有点难以理解的地步。难道忍受痛楚这项能力也是能家族遗传的不成？
    “所以这就是你来这儿要说的？我的手指？”
    “哦，当然不是。”杰伊酝酿了一下措辞，说道，“我只是想说声对不起，为了我刚刚那有些失控的态度。你知道，因为卡拉的事......我想敌人的目标本来应当是我的。我惹恼了‘教团’的首领，他威胁过说要我加入他们，而昨天夜里睡在那张床上的原本也应当是我才对......这可能意味着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她睡在你的床上？”海伦娜冷不丁发问，她语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真是容易让人误解的说法......她不会是故意的吧？杰伊小心地观察着海伦娜毫无波动的表情，解释道：“我只是邀请她来我家里过圣诞。”
    “嗯哼。”
    海伦娜默默地包扎好伤口，合上医疗箱将它塞回了原本的地方，淡淡道：“但你说要道歉......那没有必要，你说的确实不错。”
    杰伊一愣，下意识开始怀疑自己的超级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考虑到当前严峻的形势，我们确实不应当在这档口发生内讧。”她续道，“我有些没能分清主次，你说的确实不错。灯侠的话也让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或许我的确不是领导这支临时团队的最佳人选，”她停顿了一下，以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杰伊，“你才是。”
    “我？”杰伊诧异地指着自己，连连摇头，“你在开玩笑？你经验比我丰富，应变能力比我强，总是有计划......”
    “我的长处我知道得比你清楚。”海伦娜倒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他的称赞，说道，“但那不是领导团队所必须的。这个时代的英雄们因你而走出阴影，就像飞蛾会被灯塔吸引——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以你为中心凝聚。那是我所做不到的。而更重要的一点，刚刚他们都愿意听你的话，而不是我的。”
    “可是......”
    杰伊还想辩驳什么，却被海伦娜生硬地打断了：“没什么好商量的了，这是最佳选项。另外刚刚的气魄不错，那证明了你在需要的时候能够释放出震住团队的气场——那同样也是必须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随时可以提供建议。但别忘了，你才是团队的主心骨，你必须时刻为队伍指明方向。”
    杰伊放弃争辩了，或者不如说海伦娜本来就没留给他多少争辩的余地。就好像她下令说，嘿你必须过来给我当领袖，于是他就得乖乖地去当领袖。但如果他是接受了海伦娜的命令成了团队的领队，那是不是说她才该是队伍真正的幕后领导呢？这么一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于是他又忍不住联想到了超人和蝙蝠侠——某红披风的正义联盟主席可不是也总听蝙蝠侠的话嘛，这么说来他正向着和前辈同样的道路发展......
    突然之间，他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他急忙摇头甩掉了这个念头，停止了胡思乱想。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结
    通讯请求恰在海伦娜处理好伤口没多久传来，她接通了通讯，按着面具中的耳麦：“这里是女猎手。”
    “你终于回话了，”西斯科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摇滚乐的背景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嘈杂的嗡鸣，“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直没有回通讯。”
    “线路被干扰截断了，我正在哥谭的一个安全屋里。”海伦娜说着，微微蹙眉，“你那边的杂音是怎么回事？”
    “那是飞机引擎，我正在飞往大都会。”
    “大都会？”海伦娜重复道，“你不是在家里过圣诞么？为什么突然去大都会？”
    “老天，你不会还完全不知道吧？”西斯科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沃勒发布了紧急集合的通知，七级红色警报，所有外勤特工必须全部响应......你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看起来沃勒发布命令的时候海伦娜恰好正处于信号干扰区内。但七级警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种级别的警报一般都意味着发生了像天启星的军队卷土重来那种级别的大事。
    “好吧，那你打开电视看看就知道了。”
    “打开电视？”海伦娜一边回头示意杰伊去做，一边问，“哪个频道？”
    “随便哪个，所有频道都一样。”
    杰伊打开了这安全屋内的电视机，四人齐齐向电视屏幕望去。画面似乎是来自某架新闻直升机的航拍，镜头晃动颇为严重，背景里充斥着螺旋桨和马达的轰鸣。
    从直升机的角度向下俯瞰，只见下方的街道已被一股黑色的潮流占领，披戴黑色兜帽的教团信徒们像蚂蚁般布满了镜头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有如一支势不可挡的大军。铠甲般的黑色物质覆盖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他们从掌心向外喷吐黑暗洪流，无差别地将视野范围所见的一切粉碎。
    “相似的情景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各大城市，”直升机上的记者顶着嘈杂的背景朗声道，“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海滨城的实时场景，这些黑衣人突如其来地窜上了街道，他们体能超乎人类，能释放某种黑色的冲击波，并且子弹也无法贯透他们的身躯。警方拿他们毫无办法，有消息说他们可能是之前的一个名为‘教团’的邪教组织......”
    记者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而道：“等下，我们现在收到了来自大都会方的重要消息......”她话音刚落，画面便陡然一切来到了大都会，只不过这次镜头直指天空。只见一个庞大无边的黑影出现在了距大都会沿岸数英里的水面上，宛如一只遮蔽天日的浮游生物。半径近十公里的漆黑空腔向着蔚蓝的水面扩张开来，就似一张填不满的血盆大口，而不远处的都市便是它盘中的盛宴。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大都会，”播音的记者喉咙干涩，声音几乎在颤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看见的，也许只有‘圣经末世’能够形容......”
    “‘中心’。”杰伊神色肃然地盯着屏幕，沉声道，“但是它应该已经被毁了才对。我看着它吞掉了一枚核弹，然后被核爆的烈焰吞没，它不应该能从核爆中......”
    “从核爆中存活？”海伦娜打断，“可你就做到了不是么？”
    西斯科继续从她的耳麦中说道：“那个叫‘中心’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在上次的核爆中被摧毁，几个小时前的卫星拍摄显示它这段时间只是一直藏在月亮的背面，躲过了我们的侦测。而现在它回来了，并且这架势看上去像是想要决战。”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各地的军队都出动了，大都会那边最快的部队几分钟后应该就会抵达市区......”
    “军队派不上用场。”海伦娜道，“他们应付不了。你到那边后发给我们你的坐标，我带上后援去和你汇合。”
    挂断通讯，沃利便即问道：“怎么？我们有仗要打吗？”
    海伦娜斜睨一眼，答道：“最大的一场仗。”
    “好极了。”迈克轻笑，捏起闪耀着绿光的拳头捶了捶掌心，“我正盼着能活动筋骨呢。”
    “先别急。”海伦娜道，“既然我们这会儿恰好在哥谭，不妨等我再去叫个帮手。”
    ========================
    此刻大都会的街区与刚刚电视画面的海滨城几乎是一个样，滚滚的黑烟，狼藉的马路，败退的警察和满城遍地的黑衣教众。他们就像一支被黑暗武装起来的金戈铁马，悬在水上的“中心”便是他们的母舰，大批漆黑丑陋的怪物不断从母舰上飞落进市区，为这已经糟糕透顶的大火浇上了满满一桶油。
    透明的绿色喷气机陡然冲进了街区，两侧的机翼下分别探出了机枪口。长长的绿色火舌中夹杂着透明的导弹席卷了街区，将那些走在街上的、爬在墙上的、飞在天上的敌人尽数卷入了耀眼的绿色火光。
    黑色战斗机紧随其后，它通体漆黑、线条优美，双翼形状有如黑夜中展翅的蝙蝠，那正是蝙蝠侠的座驾之一。几枚对地导弹从它的底部呼啸奔出，拖着浓烟和火焰飞向街区。火光炸裂，弹片四溅，数只丑陋的怪物在火光中粉身碎骨，只留下一地黑色粘液。
    喷气机缓缓降落，透明的机身化作点点星光散去，露出了新超人、女猎手、绿灯和闪电四人。蝙蝠战机悬停在了不远处，底部舱门打开，蝙蝠侠展开斗篷跳落而下。
    十数秒后，西斯科也准时地赶来了指定坐标汇合。他说超查部还有更多特工在路上，但考虑到眼下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你不能指望一群特工能派上什么用场。
    而理所当然地，既然事情发生在大都会，还有一人自也必不可少。红蓝的残影只慢了片刻便从城市外的某个方向疾射而来，沿途掠过林立的楼宇时顺手击落了一打爬在大楼外壁上和飞在空中的黑色生物。超人只用瞬息功夫飞跃了半座城市，落到众人面前的一刹就像战鼓被重重敲响。
    飞扬的尘埃落定，超人缓步走上：“我刚刚从堪萨斯回来，听说大都会出事了......有人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老生常谈，没什么特别的。”蝙蝠侠淡淡说着，顿了顿，补充，“就像老日子一样。”
    西斯科在看到这位最伟大的传奇降临时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他目测了一圈，道：“七个人，这就是我们全部了么？”
    “是的。”迈克轻笑，“我们七个对一支无穷尽的部队外加天上那直径二十多里的巨岛，听上去是不是有干劲多了？”
    蝙蝠侠微微皱眉：“或许，还不止我们七个。”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黑色的武装直升机从一排建筑的另一头飞了过来，径停在了众人面前十步开外。螺旋桨掀起满地浓尘，气流搅开了街区内的黑烟，露出了印在机身外那雪白的“LEX”几个大大的字母。
    “莱克斯·卢瑟。”超人紧皱起了眉头，就仿佛这几个字母本身就让他心情不悦，“这秃子又要搞什么？”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今世闲人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140701225651129打赏的500起点币，
    书友Sanbroh打赏的60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计划
    激扬的烟尘，嘶鸣的引擎，黑色的直升机盘旋落在了众人面前，螺旋桨的狂风将场中几人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工定制的铮亮皮鞋踩着舷梯走出了机舱，莱克斯·卢瑟穿着身考究的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光秃秃的脑袋被机舱内的灯光照得油亮，悠哉的气氛与身后硝烟弥漫的战场对照起来格格不入。
    “卢瑟。”超人自打那写着“LEX”标记的飞机进入视线起便没了好脸色，冷冷道，“这儿事情已经够乱了，你又来干什么？”
    “别紧张，超人。”卢瑟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我只是来提供帮助。”
    超人双手抱臂：“你所能提供的最好帮助就是在你的安全小屋里乖乖呆着，我们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你在关键时刻又突然窜出来，让已经足够糟糕的事态进一步升级。”顿了顿，他又强调：“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超人。你也算经历过了一次生死轮回，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卢瑟淡淡说道，“过去我确实仇视你，并且我也从未试图隐瞒过这一点。但现在，我只想帮忙。你总是说每个人都应当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次呢？”
    “因为你是莱克斯·卢瑟，你的每一句话我都持怀疑态度。”超人仍是分毫不让。
    “那么也许事实能够让你改变看法。”卢瑟说着，向机舱内打了个手势，穿着干练职业装和短裙的女秘书走下了机舱，将某个类似金属背包的高科技装置交到了卢瑟手中。
    超人动了下眉毛：“那是什么？”
    “这个，就是你们赢得这场仗的关键。”卢瑟解释道，“在你们所有人有所察觉之前，我早就已发觉了地球内部的异样。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有某个古老而庞大的东西正从地球深处苏醒，并有所盘算。我追踪了异常能量的变化，而这特殊的波动最终引导我的注意力转向了科特伦岛。”
    海伦娜顿时了然：“丧钟的雇主......根本就不是什么政府机构对么？他的雇主其实是你。”
    “是的，就是我。”卢瑟点头，“我委托他替我弄来一份来自那个‘中心’的物质样本，所以我就能对其进行研究、并寻找对策。而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金属背包，“就是我的对策。”
    “解释一下。”这次开口的是蝙蝠侠。
    “我对丧钟采集给我的黑色物质进行了深入研究，发现它是某种类似活着的东西。可以这么说——那些依附在人身上操控其精神、并赋予一个人强大力量的黑色物质，它们都是活着的。准确点说，它们全部都是漂在那个叫‘中心’的庞大生命体的延伸。还包括那些从浮空巨岛内钻出的怪物，它们也都是‘中心’生命的延伸。”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面对的这么多个敌人，其实是一个共同的生命体？”沃利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它们可是有一支军队那样多......也许还不止。”
    “是的。”卢瑟点头确认道，“‘中心’是一个生命体，一个整体，凡是被它衍生的物质侵蚀了的生命体都将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从熔化的地底中心破茧而出......这路径独一无二，四方独立。我发展出比低等生物更高的属性，”海伦娜想起了她在那本黑色封皮的书里读到的内容，顿即了然，“那个就是‘中心’。那个对生活绝望的作家卫斯理·狄格龙疯狂地研究神秘学，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中心’联系了起来，成为了‘中心’在人类中的代言。他建立起了邪教组织‘教团’，而那黑皮书便是‘中心’将新的生命同化为自己一部分的媒介。”
    听到此处，杰伊心下禁不住担心已被“中心”同化的卡拉，不由问道：“那被同化了的那些人呢？他们有机会恢复吗？”
    卢瑟沉吟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道：“根据我近段时间对这种物质的研究，短期内它的同化应当是可逆的。但这因人而异，每个人精神力和意志的强度应当会造成区别。但如果同化的时间太久，那么他（或她）可能就会永远地成为‘中心’的一部分。就比如你说的那个什么叫狄格龙的作家，他绝对是不可能恢复原貌了。”
    杰伊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那有什么方法逆转它的同化呢？”
    卢瑟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揍得足够狠。”
    好吧，果真是简单粗暴。
    “所以你说带来了击败它的办法。”海伦娜问道，“怎样做？”
    “这就要提到这件装备了。”卢瑟颇为骄傲地一笑，将手中的金属背包反转，向众人露出了底部的发射口，“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里研究，我几乎尝试过了所有元素、所有化学品和射线，直到昨天我才终于成功合成了能够杀死那种黑色物质的射线。而这个装置上就搭载了一个可持续发射二十秒该频率射线的发射器，‘中心’的身体无法抵这种波动。”
    “但它的口径看起来顶多不过五十毫米。”海伦娜指出，“你所谓拯救世界的计划不会就是让我们提着这玩意儿像手电筒一样在那群怪物里乱照吧？需要我提醒敌人的数目遍布好几座城市么？”
    “不，当然不是。”卢瑟道，“我刚刚说了，其他所有的教徒、还有那些满天飞的怪物，它们都只不过是‘中心’本身意识的延伸。反过来说，只要我们把水上飘着的那个大家伙杀死，那些炮灰自然而然也会玩完。”
    “可那玩意儿直径超过二十英里。”超人道，“你确定你的小玩具只照到它的一小块也能管用？”
    “不能。”卢瑟摇摇头，“射线至少必须覆盖它的体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积才管用，”顿了一顿，他补充，“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们来完成了。计划是一个足够快的超能力者背上这台装置，在最长五秒的时间内通过超速奔跑覆盖那座浮空岛屿表面百分之八十的面积才能确保将它杀死。”
    “我可以尝试。”超人道。
    “不，我了解你的能力，你不够快。”卢瑟摇了摇头，接着目光转向了沃利，“而你，小鬼，闪电家族剩下的最后一人......你有能够办到的潜力。”
    沃利一怔，有些不自信道：“谁？我吗？可我从来没有那样快过。”
    “而你这次必须那样快，因为就我观察眼下地球上所有人里，只有你还有可能办到。”卢瑟严肃地道，“这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你成功，我们大家都将被拯救；你失败，我们都陪你一起玩完。”
    “好吧，”沃利压力山大，“我尽力尝试。”
    “哦还有一个问题，这是我最初制定计划时没料想到的。”卢瑟道，“‘中心’初次在科特伦岛浮出水面时，俄罗斯那边的蠢货喂给它吃了一枚核弹。而根据我的测算，那枚核弹至今仍未引爆，还被深埋在‘中心’的深处，它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抽取能量......就像一枚核电池。”
    “所以？”超人问。
    “所以，假如我们直接用射线杀死‘中心’，它死后体内可能发生无可预料的剧变，那有巨大概率会引爆埋藏在里面的核弹。”卢瑟说道，“所以计划必须在那枚核弹被拆除以后才能执行。”
    好吧，这只使情况变得愈发棘手了。卢瑟虽没说出来，但众人都明白‘中心’的内部完全是一片未知领域，贸然闯入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最后，超人站了出来：“我去，我会拆除那枚核弹。闪电侠，后面的事就都拜托你了，没问题吧？”
    沃利用力点了点头：“我尽力......不，一定做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巴士
    来自“中心”的总攻突如其来，和几乎所有的城市一样，大都会根本就没有机会做出反应。拥有异能的邪教徒和各种黑暗畸形的生物几乎是在瞬间爬满了街区，给予了清晨才刚刚醒转的城市当头一棒。
    战火只在短短二十分钟覆盖了城市三分之一的面积，房顶和主干道第一时间被敌人占领，人们像被驱散的羊群慌不择路地向远离主干道的小巷和地下逃窜。
    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大巴便恰在这糟糕的时机出现在了一个不走运的位置——不知来自哪儿的一道黑暗波动在它行驶在立交桥桥面上时轰然落下，将与大巴并行的一辆出租车侧部的桥面炸得粉碎。飞溅的碎石将的士车门砸凹了进去，冲击将的士侧掀而起、旋转着以横卧的车顶重重撞在了巴士身侧。大巴右翼车窗顿被撞得碎裂成渣，整个儿车身满载着乘客们惊恐地尖叫翻倒在地，行驶的动能在车头撞断护栏、半个车身悬在半空摇摇欲坠时才消耗殆尽。悬空的车身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桥下。
    不幸的遭遇，但比起旁边那辆的士他们已经算走运了。那辆黄色的出租车外壳已严重变形，鲜血和其他令人反胃的内容物溅得车内到处都是，鲜红的挡风玻璃上爬满裂痕，无论司机还是乘客显然都没得活了。
    但对于这巴士似乎也只是厄运的开始。这辆长长的大车才刚有稳定下来的趋势，庞大的黑影便陡然从天而降。尖利的爪子就如削铁如泥的刀片割裂了侧翻的车身，巨大的力道将车身的铁皮沿着裂缝撕开，露出了外面一对黑黢黢的瞳孔，以及一张足有半米长的尖锐喙嘴。
    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大生物落在了这辆巴士上方，用它尖利的爪子抓住了车身。它长着对遮天蔽日的肉翅，通体漆黑、身上萦绕着和其他任何被“中心”所联系的生物相同的黑暗气息，后面甩着条长而有力的尾巴，体型有点类似侏罗纪翼龙的变种。
    长长的喙嘴像剑一样从撕开的裂缝里刺进了车内，这使得乘客们的尖叫达到了高峰。这条龙努力将它的嘴巴在有限的空间里挪动，样子就像一只试图想从细长的瓶颈里饮水的乌鸦。
    人们缩进角落，直到已经避无可避，而那张黑洞洞的巨口也紧追而来，眼看着便要将角落中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叼进了嘴里。而就在这一刹，巨龙张开的嘴巴猛地咬合了，长长的喙嘴被猛地抽出了车外。
    死里逃生。女孩几乎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鼻尖甚至还萦绕着来自巨龙口中的异味。有胆大些的人趴到窗边，只看到一个悬在空中的蓝色人影正用紧绷着肌肉的双臂抱住了翼龙的尾巴，提着尾巴将它从巴士上拽了下来。
    是新超人。
    超人和闪电侠根据莱克斯·卢瑟指点的方式去执行进攻“中心”本身的计划了，但同时被卷入战火的市民也需要有人救助，而那便是他们剩下人的工作。杰伊在此之前已清扫了一条街的邪教徒、解救出了三百多名被困在商场里的市民，顺便还揍趴了一条十数米长长得像蜥蜴的爬行生物。
    而当他从这座桥顶上掠过时，恰巧注意到了这辆被翼龙缠上的大巴。
    绝望中的人们眼中重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大都会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如此——一直以来无论面对多么黑暗的处境，只要那鲜红的披风依旧飘扬，他们就总能在黑暗中找到光明的方向。
    “给我......起来！”
    杰伊一声大喝，两肩陡一发力，黑色翼龙顿被他整个儿提上了半空。这庞大的生物奋力嘶叫，双翼鼓动，在桥面上掀起了一股飓风，吹得那半个身子悬在桥沿上的巴士又振了数振，引得乘客们又是一阵惊呼。
    杰伊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当下臂力再提，拽着尾巴将这条巨龙过肩猛砸，就像一根铁棍狠砸而下。上百吨的力量猛轰桥面，冲击波以裂纹的形式迅速扩散，桥身摇曳欲断，翼龙嘶声悲鸣。
    整座桥都剧震起来，卡在桥边的巴士自也无法幸免。后半截车身终于也在无数声尖叫中探了出去，整辆巴士车头朝下，在万有引力的牵动下开始自由落体，根据自由落体公式它不到一秒就将被坠落的冲击挤成废铁，车内的乘客自是不会好受。
    但这当然也在杰伊的意料中，他在那条尾巴脱手的瞬间便脚底一错，以超速闪至坠落中的车尾，在其后轮离开桥梁的一刹便将车身稳稳提在了半空。他将这千疮百孔的车身轻缓小心地放在了桥底的路边，却不料自己靴子刚一沾地，桥上那只黑色翼龙又不依不饶追了上来。杰伊刚一回头那长长的喙嘴已与自己身子近在咫尺，翼龙将他叼在口中，身形像乘着疾风般贴地冲刺。
    杰伊在它口中翻转过身，左右双手分别按住了咬住自己腰际的喙嘴，红色战靴深深猛踏进了路面，成吨碎石土块被掀翻而出，战靴在地面上割开了两条深刻的裂痕。红披风在过程中被风力逆向拉扯得笔直，他竟以如此蛮横的方式强行使冲刺中的翼龙减下了速直到完全停止。
    翼龙喙嘴被他按住无法张开，只从喉颈深处发出了含糊沉闷的低吼。它仅保持有低级智力的眼睛里表现出了愤怒，同时还有对形势无法理解的愤怒——如此渺小的一个人是如何能拥有完全凌驾自己之上的骇人巨力的？
    而它不知道，仅仅这种程度的出力杰伊甚至不需要出汗。
    他抓着翼龙的嘴巴，将它再度离地提起，那对巨大骇人的肉翅无力地扇动，掀起了飓风和尘浪，却怎么也无法为它提供足以逃离这个披风小子双臂的浮力。杰伊离地飞起，拎着这条龙的嘴巴将它接连狠砸在路面上，将这大家伙砸得七荤八素，只不到十秒便笔挺地躺在那儿停止了挣扎。
    这玩意儿本就没有心跳和生命迹象，所以你很难判断它是不是真的被杀死了。于是杰伊接着又顺手拔了几根路灯下来，将钢铁的灯柱硬生生掰成弧形按在了翼龙的脖颈、身体和翅膀上，接着将两端用热视力焊死在了地面上，就像几个手动制造的镣铐。
    一切完工，他退后两步，拍了拍手，这才注意到被他救下的那车乘客们仍紧张地躲在车窗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于是他走上前，“咔”地将变形的车门扯了下来，冲车内紧张的乘客们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你们下车后可以从41街的地铁口下去——那边还没有被波及。国民警卫队已经建立起了封锁区，去那边的安全区域耐心等着，我保证事情很快会过去的。”
    满车的乘客这才心下稍安，在他的指引下开始陆续下车。杰伊对每一个下车的乘客都报以令人安心的微笑，他感觉自己有点像酒店门口专业的侍者，对每一个离开的客人微笑着说“欢迎再来”。
    之前被他从那条龙口中救下的女孩有意无意地磨蹭到了最后，直到其他所有人都跳下车才慢吞吞地来到了门口。她跳下车时停下了脚步，犹豫少许，像是鼓起了勇气似地在杰伊脸上猝不及防地吻了一口。
    杰伊有点愣——显然他当超级英雄虽已有一阵了，但在应付热情的粉丝这一块仍并不熟悉。
    “谢谢你，新超人。”
    女孩小声说着，接着红着脸快步走开了，追上了前面那些人的步伐向着地铁入口去了。
    杰伊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好吧，也许这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为好。
    （感谢书友女神的委托、皖水庶人、今世闲人、20170521222128518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夫子战天、赋流行、南天门将哼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infinityykz打赏的2000起点币，
    书友160204031947283打赏的200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后援
    大都会。
    战火仍在继续蔓延，“中心”的战士们势如破竹，就像黑色的浪潮席卷全城。超巨型岛屿就像是个超大的要塞浮在城市之外，从那神明俯瞰众生的视角冷眼旁观着这座城市起火。
    红蓝相间的残影高速升空，带着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咝咝”声冲向这巨大的生物要塞，赫然正是超人。他的举动显然吸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数不清黑色的怪物拍打着翅膀向他飞来，口中爆发出乱哄哄的尖啸，速度快若疾风。
    黑色的先锋军很快与超人相遇了，但蓝大个却对它们压根不理不睬。超人骤然提速，双拳直指前方，“嘭”地一声直从气势汹汹的怪物们中间冲了过去。看似不可一世的军队顿被残影生生撕裂，那群怪物有的断了翅膀、有的断了手脚，七零八落地坠了下来。而超人却仍势头丝毫不减，继续保持着原方向飞向浮岛，速度像是根本没受到半点阻滞。
    临近目标，“中心”也像是从这高速接近的渺小人影上感受到了威胁，本体也终于出手了。藤鞭般的触手从它的表壳上倏地探出，带着疾吼的风声向挥来。它去势奇快，然而超人更快，他身形向旁一让便躲过了这一鞭，速度不减的同时扭头一记热视力光束将未及收回的触手拦腰切断。
    越来越多的飞行怪物向他围上，所发挥的作用都仅限于多浪费超人一口气的功夫而已。唯有在他接近“中心”表面时扑来的一只身长十余米的变异猛兽稍显麻烦，但也只让超人停顿了不到零点几秒——他单手顺着那只怪兽扑击的方向顺势一带便将它从几百米高度扔了下去。
    接着他找准了“中心”表层那无数黑黢黢坑洞中的一个，猛一提速、像一枚出膛子弹朝着那坑洞射了进去。他以无匹的高速冲入其内，沿着漆黑的管道飞速深入。途中许多怪物藏身其内，张牙舞爪地试图拦截，都被他看也不看地径直冲散，就像一辆超速行驶的跑车撞开层层路障。
    在管道内冲刺了约莫三英里距离，管道终于到了尽头。超人冲出黑黢黢的甬道、进入到了“中心”内部，里面竟是豁然开朗。耀眼的金芒照亮了开阔到夸张的空洞，顶部仿若没有边界。成百上千的漆黑怪物栖息在洞穴深处，数不清的暗红瞳孔在这不速之客闯入的刹那被点燃，冲着入口的方向虎视眈眈。
    超人环顾一周，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拳头。
    “抱歉，我正赶时间。”他冷冷地说着，洪亮的嗓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来回反射，“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你们全部一起上吧。”
    此时此刻，大都会。
    国民警卫队赶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荷枪实弹的士兵们与代表“中心”的大军迅速展开了交火。但士兵们很快便发现，子弹和枪炮无论是对那些阴森的教徒还是畸形的怪物效果都十分有限，而对方随便一道黑暗冲击便能炸翻他们的装甲车。战斗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对等，他们从踏入战场开始就一直在不断败退。
    “装备弹药、重型武器，还有更多后援......”现场的指挥官凯尔文捏着对讲机，扯着嗓子尽力试图盖过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我们现在什么都缺！”
    “冷静点，凯尔文指挥官。”对讲机另一边说道，“附近区域所有的队伍都已经被调去了大都会，下一批后援半小时内不可能赶到。”
    “半小时？”凯尔文指挥官苦笑，“你真该看看这边在发生什么——我怀疑我们五分钟都撑不下去了。”
    他是对的。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又一辆他们的装甲车被黑暗洪流炸翻到了空中，高速的惯性下有如一柄沉重的槌子凌空撞进了后方的建筑，插着钢筋的石块“哗啦啦”地向他们头顶翻滚而来，情景有如山体塌方。
    指挥官避无可避，只下意识抱头下蹲。然而他闭上眼睛等了数秒，却怎么也等不到那早该到来的落石砸中脑门。
    凯尔文指挥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一层透明的绿光在他正头顶处铺开，就像被从四角拉直的弹力床铺接住了漫天落石。指挥官瞳孔一缩，不由自主联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
    接下来的一幕很快便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那层绿色床铺陡然变形，四角合拢变成了个绿色的大包袱将成吨石块打包成了一团，被猛地冲前方那支黑色大军甩了过去。划开天际的绿光从天而降，绿灯侠以一个拉风的POSE落在了前线，冲正焦头烂额的士兵们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辛苦啦，战士们。”他说，“不过接下来我来接手就好。”
    话音甫落，他灯戒上的绿芒已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幻化作了巨大的火箭发射器，四枚火箭筒搭在庞大的绿色支架上。火箭筒的身子随着扳机扣动猛烈后缩，四发绿色火箭各拖着晶莹璀璨的轨迹飞入敌群，只炸得邪教徒们人仰马翻。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几乎这条街里每一个邪教徒和怪物都冲着他发动了攻势。迈克只心念一动，架着火箭筒的支架上又凭空架上了一挺加特林，六根枪管被绑在一起，随着那几枚火箭筒一同倾泻火力。
    和真正传统的机枪火箭炮不同，绿灯戒幻化出的武器并不受设计构造、物理规则的束缚，唯一决定了杀伤力和性能的只有持戒者的想象力。所有它们枪管不会过热，极限射速能够快到想象力的边界，凯尔文指挥官目瞪口呆地发现这个绿灯侠孤身一人承担了超过他们全团全部的火力输出，轻而易举便将敌人彻底压制。刚刚还显得坚不可摧的敌人在他面前顿时脆弱不堪，每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都在能得以接近到他们五米之外时便被射成了筛子。
    而且迈克甚至不需要换弹或等枪械散热——只要灯戒能量还有剩，他的火力就无穷无尽。
    战斗在大概两分钟后结束，最终以这条街内每一个尝试突进的敌人都被凶猛霸道的火力扫翻为结局落了幕。凯尔文指挥官目瞪口呆了好一会，直到那名绿灯侠收起了他的光芒，回头向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才回过了神来。
    “你是......绿灯侠？”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明显是这样。不过我才刚刚上任，还在适应期。”迈克打了个哈哈，身形在绿光的托举下浮空而起，离开前还冲着这位指挥官挥了挥手，“很荣幸和你并肩作战，长官。”
    （感谢书友今世闲人、平天大剩想唱歌、拦路虎报刊亭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落笛RDO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凤凰苑绯雪打赏的1000起点币，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25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营救
    大都会交战区域，某证券交易所。
    “中心”的军队在外面的大街上来回跑动，来自几条街外的炮火声震彻天际。奇形怪状的怪物们时不时从窗外飞掠过去，交易所大厅内的人们缩成了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战火已蔓延到了门外，隔着大门能看见外侧的路面千疮百孔，每一个人除了祈盼能从这场噩梦中尽早醒来外也无事可做了。
    没有人说话，就像每个人都在害怕声音会招来不必要的注意，而这诡异的静谧又恰恰是恐惧滋长的绝佳温床，惊惶的情绪无声弥漫，笼罩得大厅冰冷异常。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来分钟，最终仍是被一辆撞碎大门飞进大厅的运钞车打破了。横卧在地的铁壳于地面上擦出了一长串亮眼的火花，带着“轰”的闷响撞翻柜台嵌进了墙壁。人们惊惶大呼，三个黑色人影紧随在翻倒的运钞车后跳进了大厅，均是被黑暗吞没的教团信徒。
    “一切都是为了‘中心’的意志。”
    其中一人嘴里像设定好的程式般机械地说着，木然抬起胳膊指向人群，手掌掌心一股暗黑波动不安地跳动。
    二楼的窗户被“哐”地打碎，几枚黑色小球于碎片间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落在了这三人脚边，于短暂的瞬间接连沉闷炸开。小范围爆炸的火光和冲击将三人接连掀翻在地，女猎手一个翻身从二楼平台跃下，恰落到这三人之间。
    海伦娜心知这三名拥有黑暗力量的邪教徒体能远胜自己，偷袭是她必须利用好的巨大优势。她几乎紧追着三枚微型炸弹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第一个起身的家伙脑门上狠补了一脚，接着一枚微型推进器甩手扔到其胸前，推进器爆出的尾焰顿将这家伙推得倒飞老远，撞进了那辆嵌进墙面的运钞车车厢。
    她右手取出折叠十字弩，左腿高高地一个回旋将身后又一教徒扫翻在地，弩箭几乎同一时间直照着最后一人脑门扣动。复合金特制箭头“嗤”地刺进了这教徒额头的黑暗物质，但不料他竟没事人似地随手将插在脑门上的箭矢拍开，一手倏地向海伦娜探来。
    海伦娜一惊，急忙退步躲开，却不想身后趴在地上那人又猛抓住了她披风的一角。海伦娜动作一滞，弩箭顿被脱手击落。后侧的敌人趁势以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喉颈，经过增幅的非人臂力让她几近窒息。
    她面前那邪教徒趁同伴将海伦娜制住，当即向她出掌，黑暗波动又于掌心凝聚，眼看便欲轰出。却不想一枚仅小拇指大小的圆形飞盘破空而至，“啪”地贴在了他的胳膊上。只听“轰”一声爆响，那小小的飞盘释放的火光竟齐根吞噬掉了他的整条胳膊，黑气从他手臂断口发疯似地窜动。
    漆黑的巨影从天而降，一记飞踢踹飞了这断臂的信徒，却是蝙蝠侠到了。
    先前被推进装置射进运钞车厢的那邪教徒此时却又已踹门出来了，阴冷的目光迅速锁定了大厅中的蝙蝠侠。他双掌齐出，黑暗如排山倒海朝蝙蝠侠轰至。蝙蝠侠纵跃避开，冲他扔出飞镖的同时也迅速拉近。
    蝙蝠侠一时没空解救，但女猎手自己可也不是吃素的。她双手抱着勒在自己脖颈上结实的胳膊，猛咬牙关，身子全力后靠。她用尽全身力气把身后那家伙狠撞进了身后的墙壁里，并趁那瞬间身子一矮，滑溜地从对方臂弯里窜了出来，顺势一个回身扫堂正扫中敌人的膝关节。
    可这教徒下盘稳健异常，她这一扫竟没能撼动对方身形分毫，反倒是对方又一拳夸张地砸落，拳风霍霍。海伦娜侧身翻滚，那萦绕着黑气的拳力尽数落在了大厅的地板上，将大理石砖击得粉碎。
    海伦娜侧滚两圈，保持着仰躺姿势，不及起身便迅速搭弓举弩，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压根没有瞄准，但离弦箭矢却偏偏又像生了眼睛般奇准。那教徒恰正向她斜身飞扑，身在半空撞上了这支箭矢。特制箭头在命中的刹那“啪”地爆开了一大团速凝泥土，在与空气接触的零点几秒内凝成固态，像水泥般把这邪教徒砌在了其中动弹不得。
    海伦娜轻舒一口气，不由低笑。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有那么多政府配备的装备，她还是更喜欢自家的韦恩科技。
    她扭头一看，父亲那边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蝙蝠侠用肘部重击教徒的太阳穴令对方短暂停滞，接着回身一踹将其踹退数步，恰位于二楼平台正下方。蝙蝠侠脱手两枚爆破蝙蝠镖将那平台的结构脆弱处炸断，二楼应声坍塌，平台随一堆碎石坠落而下将这教徒整个儿掩埋。
    战斗结束，海伦娜转过身，向大厅内被惊吓的平民们道：“好了，你们安全了。这条街外面的敌人暂时被清扫干净了，消防队正在路上。你们尽快去101大街的汇合点，那里会有人领你们前往安全区。”
    死里逃生的市民们感激涕零，纷纷向外涌去。蝙蝠侠凑到海伦娜身侧，低声道：“做的不错。”
    海伦娜浅笑：“那是多亏你，父亲。”
    正在此时，众人的通讯线路中传来了西斯科的声音：“喂，这里是震波，有人听到吗？”
    “这里是女猎手，我们能听到。”海伦娜摁着耳麦道，“什么事，震波？”
    “我记录了来自那个叫‘中心’的玩意儿黑暗能量的特殊频率，并对它进行了全城范围内的分析，结果发现这座城市里的黑暗波动围绕着两个不同的核心。”
    “什么意思？”
    “就是说，除了浮在我们头顶几百米的那个大家伙外，敌人还有一个能量源。”西斯科解释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些从岛上下来会飞会爬的怪物应该是和‘中心’本身建立着联系，而这些邪教徒们则应该通别的媒介获得了类似的力量。”
    “卫斯理·狄格龙，‘教团’的首领。”海伦娜瞬间了然，“他自己和‘中心’建立了联系，再把自己当媒介赋予了他下属的教徒们黑暗力量。”
    “没错，”西斯科续道，“所以我们要是搞定了狄格龙......”
    “......我们就搞定了敌人的一大半。”海伦娜道，“他在哪儿？”
    “我已经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地址在阿克海林区的大教堂。”
    “教堂？还真是会挑地方。”海伦娜侧了侧脑袋，转而道，“新超人绿灯侠，你们听到了吗？”
    “是的，我们听到。”杰伊回话的同时正将一只爬在大楼墙壁上的巨型生物从上面拽下来，他一只手摁着耳麦，另一只手随意地捏着尾巴将这只巨型生物提在手里，任它粗短的手脚凌空乱抓，“我现在正跟绿灯在一起，这条街里还有平民被困住了。你们先去吧，等我们清扫完这里的敌人就去汇合。”
    “收到，尽量动作快点。”
    海伦娜挂断线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父亲。
    “也许你该来分配任务。”她说。
    蝙蝠侠轻轻摇头：“不，这是你的队伍，你的战友，应当由你来做决定。”
    “可我一直独来独往。”海伦娜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硝烟弥漫的战场，“我习惯于为自己做决定而不是团队......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
    “你当然能做到。”蝙蝠侠笃定地说着，戴着手套的手轻轻从她乌黑的秀发间抚过。有那么一刹，海伦娜仿佛看到那张被面具遮掩的面容松懈了一刹，眼睛里透出了与他形象不符的柔和。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他说。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阙根筋打赏的5000起点币，书友安&amp;amp;amp;amp;好打赏的1000起点币，书友折戟沉沙沙沙、无敌王大仙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竞数
    赤色的热视力光束和一道耀眼绿芒以相反的方向交错着沿路面切割而过，来自“中心”的大量黑色生物于两道强光间粉身碎骨，无数教徒也被强烈的冲击震飞而出。
    红绿的光芒先后熄灭，迈克扬起绿灯戒得意地道：“哈，我觉得我刚刚搞定的应该比你多。”
    “你十四个，我十六个，我数着在。”杰伊随口说着，身形一晃，像是压根没离开原地，但人行道上一个刚试图爬起身的家伙却被超速补了一拳摁回了原地。
    “算上这个，十七个。”杰伊补充。
    “显摆。”迈克哼了一哼，略觉有些不是滋味。他目光转向街道尽头，又一小队飞行的黑色生物从拍打着翅膀涌入这条街，成群结队就像一堆抱团的蝗虫。
    这些生物同时从街道的两头涌了进来，竟还像是要对他们俩形成包夹之势。迈克心念一动：“哈，不如这次就拿这些玩意儿来比比如何？我应付东侧的，你对付西边进来的，谁先完工算谁赢，怎么样？”
    杰伊轻笑：“说定了。”
    两人旋即各自分开，迈克顿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就连灯戒的光也像是比平日更加耀眼了。两团绿光冲击接连射出，两只浮空的黑色怪物顿时接连应声在半空炸开。迈克浑身绿光一涨，身形陡一加速，在与前方那群黑色怪物撞上前的一刹极限转向，倏地冲进了侧翼两列楼房间的小巷。
    低智商的生物们接连追进了狭窄的巷道，纷纷张口向前面不远处那团飞窜的绿光喷吐黑暗。可惜敌人着实灵活，而且它们的瞄准也实在差劲，这么多只怪物一同攻击竟只有寥寥数击命中了目标——还都被对手身上的护体力场拦截了下来。而绿色光流接连不断地从前方射回，将它们接连击落。从这条小巷钻出时，这支小队已减员大半。
    迈克再度发挥起了飞行时的敏捷优势，以灯戒操纵身体保持着超高速在街巷间七弯八绕，在桥梁下钻来钻去，把身后那群丑陋的跟屁虫转得晕头转向。他在从一座地下停车场出口飞出时回身炸掉了入口，落石又砸落了两只怪物，剩下的追兵只剩最后五只。
    又一个九十度急转，迈克身形一错，身后拖着的绿光完美地划出了九十度的弧度拐了过去，那是地球上任何飞行器都无法媲美的完美机动性。后面那些傻愣愣的追兵显然没有那样优秀的转向，它们花了好些功夫才吃力地追上绿灯转过了弯来，迎接它们的却是门半米超大口径的绿色重炮。
    迈克嘴角一咧，笑道：“对‘绿灯加农’说声你好，混蛋们。”
    也许这些东西的智能实在太低，以致它们甚至没法认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所以它们丝毫没有减速，仍笔直地朝那绿色透明的重炮飞去。于是它们的结局自也不消多说——被霸道的绿芒吞没，连残骸都被轰得灰飞烟灭。
    绿光重炮消散，迈克满意地捏了捏拳头，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可当他满怀自信地去查看自己竞争对手那边的情况时，笑容顿时凝固——他看到杰伊猛吹了一口气把一条街的飞天怪物冻成了冰晶，然后双掌凌空对拍，冲击波化作透明的波纹爆发而出，将每一座冰晶震成了满地晶莹剔透的漂亮碎片。
    迈克脸抽了下：“你你......你那是作弊！”
    不管怎么说，两人在极其效率的几分钟内迅速地就打扫完了这边的战场，接下来只需前往西斯科指定的教堂汇合，直面敌人的根源。
    然而根据杰伊的经验，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还从没有哪一件事展开得这样顺利。而接下来几秒内发生的，也恰恰证明了这条经验的正确性。
    黑色残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卷了出来，在两人都未及反应的刹那挥出了重拳，隔着绿灯力场将迈克远远轰飞了出去。下一拳紧接着在杰伊回头的瞬间逼至面门，正中鼻梁将杰伊轰飞了更远，贯穿了至少三栋建筑后滚进了一块建筑工地。
    杰伊从一堆被他撞得扭曲变形的钢梁里爬起身来，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梁，不禁眉头紧锁。
    毫无疑问，她来了，对此杰伊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一直等着在。
    被黑暗操控的超级少女轻巧地降落在了他面前几步之遥，以令他感到陌生的冷漠眼神紧盯着他。杰伊站起身，低声唤道：“卡拉。”
    “杰伊。”令人意外她竟然还有些许神智，至少她还记得自己男朋友的样子，在这种情形下杰伊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高兴。
    “你应当停止抵抗的。”卡拉淡淡道，“‘中心’将为一切画上句号，它代表了地球的意志，它要做早就应该被做的事——让地球恢复它应有的样貌。”
    好吧，听起来洗脑得挺彻底，而且声线都比她平常低了八度。杰伊一听她这么说甚至都懒得白费嘴炮的功夫了，他自知自己没有电影动画主角那样能让反派痛改前非的三寸不烂之舌，所以决定干脆不做无谓的尝试了。
    而刚刚被击飞的迈克的声音很快通过耳麦传了过来：“杰伊？你没事吗？”
    “没事，跟我女朋友在一起呢。”考虑到眼下的情形，杰伊自己都不禁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他又道：“你别过来了，这边我能搞定。你尽快去教堂，去支援其他人，我随后就到。”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卡拉双手抱臂耐心地等着他跟迈克通完了话，待他通讯挂断，她冷然说道：“愚蠢的选择，你该叫上那个绿灯一起的......虽然那也不会让结局有任何不同。经过‘中心’的改造，我已脱胎换骨，就算是你也没法阻止我。”
    “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杰伊耸肩，随后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吧，有一点我得承认，那就是我可能确实需要点运气——因为我接下来或许要对你做些过分的事......”
    顿了一顿，他轻轻一笑，右拳捶进了左掌心：“......希望等你醒过来以后别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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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VS卡拉
    大都会，阿克海林区的教堂。
    教堂外的街道满目疮痍，路边的树木、灯柱和电线杆倒了满地，细密的裂痕从地面到建筑外壁上到处都是，被炸飞的消防栓里地下水如喷泉般喷吐，就算是两支武装精良的军队在这儿火拼了一场狼藉程度恐怕也就不过如此。
    但诡异的是，当女猎手、蝙蝠侠和震波赶到此处时，附近几个街区都没了半个鬼影。那群怪物和邪教徒恰在他们来到这儿之前不到一分钟撤了个干净，就好像正聚众作乱的群魔听到了齐天大圣的消息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迈克紧随在他们后面降落了下来。海伦娜斜睨一眼，问道：“新超人？”
    “他路上遇到了女朋友，这会儿正在过‘二人世界’。”迈克无奈地摊手，“当然，可能是比较不愉快的那种，但他说不用担心他能搞定。”顿了顿，他转向了面前这座教堂，道：“话说我们还真走运啊，这地方竟然一只那种会爬会飞的玩意儿都没有，莫非那家伙知道我们要来提前溜了？”
    “不，”西斯科皱眉道，“我能感知到，这里面仍充斥着庞大的黑暗能量，我们要找的人还在里面。”
    “也许他知道我们来了。”蝙蝠侠淡淡道，“他故意为我们清出了道路，示意我们进去。”
    “也许是个陷阱？”西斯科问着，下意识转向蝙蝠侠，“我们怎么办？”
    蝙蝠侠却再未开口，只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女儿，示意她做出决定。
    海伦娜微微皱眉，思忖少许，接着很快做出了决定。
    “好吧。”她走上前，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就让我们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名堂。”
    ==============================
    大都会别处，一片建筑工地。
    沿着一条线洞穿的三道墙壁，施工中的大楼里坍塌的一层木制天花板，接着是被撞出裂纹的水泥墙根处堆积的石块和木渣。杰伊灰头土脸地从压在身上这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里探起了身，揉了揉生疼的嘴角，竟已渗出了些许的血丝。
    好吧，不知道是因为“黑化强三倍”的定律还是卡拉的拳头本来就比他印象里的要更重一些......不过说起来其实他还从来没认真跟卡拉动过手，充其量不过是在孤独堡垒外面掰过两次手腕，而且每次他都故意放了水。哦顺带一提，那两次掰手腕都以他们立足的冰川轰然炸裂、水花蹦起了八九米高为结局落幕。
    而这会儿，卡拉的力气比那时明显要更强上了一截。
    杰伊还靠坐在地板上未及起身，超级少女黑色的身影便又已从这层楼的边缘浮了上来。她双拳向前，倏地一声便飞射过来，漆黑的披风猎猎飞舞。杰伊瞳孔一缩，不及起身便一脚陡起，恰在她双拳即将触及自己面门的瞬间踹中了她柔软的小腹，将她身形生生定住。接着他腿上发力向旁一甩，猛地将卡拉身子甩至一边，黑色披风在满是积尘的地板上拖曳出了清晰的轨迹。
    她滑出数米，一手猛地插进地板止住了退势，一个侧翻重新起身。红热光芒早已充满了她漆黑的瞳孔，两道热视力红芒在她上身稳住的瞬间便夺眶而出。杰伊身形离地浮起，两道光束下一瞬便将他刚刚所在的地板炸穿成了碎渣。他侧避开热视力光束，猛然提速，气势磅礴地一拳朝卡拉挥至。
    他出拳速度快过子弹，快得已超越人类肉眼捕捉的极限，但在卡拉漆黑的视网膜上却倒映得清清楚楚。她侧退半步避过拳击，同时出拳反攻。杰伊挥臂格开，拳臂交接的一刹骇人气浪席卷了整层建筑，吹得积尘乱飞，像是在这层楼间裹上了丝绸的薄纱。
    两个氪星人以超高速的节奏连换数招，拳脚碰撞震得这整栋本就还未竣工的大厦摇摇欲坠。杰伊看准卡拉出拳的刹那身子一缩，抓准她动作瞬间的僵直超速晃至她身后，一个大弧度的摆拳猛轰她太阳穴。
    卡拉耳边风声呼啸，回旋而来的沉重拳头裹挟的劲风直向她侧脸灌来。但她只头也不回地竖起胳膊架住了这一拳，同时另一手超速回肘，肘部正撞在杰伊脸上，重撞瞬间爆发的冲击使得空气中弥漫的浓尘形成了一个气圈，随着力量的爆发扩散开来。
    杰伊身形倒滑半米，红色战靴在地板上拉出了深刻的痕迹。卡拉紧接着一腿疾出，带着声像重金属碰撞的闷响踢中了他小腿，震得他半跪在地，膝盖“咔”地在地板上又砸出个大坑。
    卡拉右拳紧跟着当头而至，一团模糊的拳影瞬间占据了杰伊的视野。他眼睛看得分明，左手疾出抓她手腕止住了这一拳的来势，双方手臂均因用力而轻微发颤，一时陷入了僵持。
    但这过程只维持了两秒便被杰伊的热视力打破了，红热的热视力光束毫无阻滞地轰在了卡拉腹部，猝不及防推得她身形倒飞而出、撞断层层的墙壁钢梁，像一片激流中的叶片般飞出了这栋施工中的大厦，砸穿了一叠堆在工地的钢梁。浓浓的黄尘就像狂躁的风暴席卷开来，顷刻便弥漫至了整片空地。
    杰伊稍喘了口气，从平台上纵身跃下，身形倏地撕开黄尘向卡拉落下的方向追去。然而只见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尘幕深处袭来，以快到犯规的时速撕开黄尘、显露出了铁黑色的铲斗和土黄的金属外壳。
    是工地上的挖掘机，被卡拉以超过四百迈的时速横冲直撞而来，如此时速就算疾驰的列车也只能自愧弗如。
    杰伊猛地顿住冲刺中的身形，双手平平伸出试图接住。挖掘机的外壳在撞上他手掌的刹那便悲鸣着扭曲，连车带人被撞回了杰伊身后的大厦。庞大的机器在贯穿不知多少层钢筋木板后终于不堪重负地散了架。
    地面上弥漫的浓烟“轰”地爆开，超级少女黑色的身形有如箭矢从呈环形扩张的烟幕间拔地而起，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她威风凛然地升上了杰伊摔入的楼层，迎接她的却是一根像棒球棍般挥击而来的挖掘机斗杆。
    “铿！”
    清脆的金鸣，铁黑的铲斗在和超级少女身体沉重的碰撞下被砸成了一团，斗杆崩断，划出个钝角圆弧落向地面。但卡拉也被杰伊的全力一击砸得眼前金星直冒，险些没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杰伊抓准机会“嗖”地闪至她身后，左手将她小臂反擒在身后、右胳膊猛勒住她的喉颈，抓着她的身子超速升空，在极短的刹那撞穿了层层天花板、直升至了大厦上空，于离地三百多米处停住了身形。
    “老实说，我也讨厌这么做。”他在卡拉耳边低声道，“希望你一会儿别生气。”
    说完他身形倒转，抓着卡拉以头朝下的方向猛然加速、重新从大厦顶层撞了进去。刚刚才被他们一路穿透上来的天花板这会儿方向倒转又变成了地板，又一次被层层贯透。两个氪星人一路加速直冲地面，声势简直像一枚指向地心的钻头。
    当他们坠入基层的刹那，冲击气浪裹挟着尘土向四面八方爆开，土黄的气浪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横扫一切，将大厦底层的钢筋水泥和支架结构尽数冲散，滚滚的黄尘一路上升直到将庞大的框架完全吞没，可怜这栋近百层高度的摩天大厦还未完工便寿终正寝。
    浓尘逐渐散去。杰伊咳嗽两声，扛着满背的碎石断壁站起身，将压在身上的大楼残骸猛扔到了一边，接着开始搜寻起卡拉的身影。
    几乎一整栋楼被压在了他们身上，这么想想竟然还有那么点刺激。
    杰伊用X光视线很快找到了被压在层层废墟下的卡拉。掀开废墟，只见她制服已恢复了正常的红蓝配色，肌肤也重新变得白皙粉嫩，只是眉间多了一块青紫的瘀伤。他注意到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被丢在了一旁，随着一团缭绕的黑气逐渐消散挥发。
    看来那东西就是罪魁祸首了。
    卡拉双目紧闭、金发散乱地躺在废墟里，但呼吸绵长稳定，似乎只是睡着了，杰伊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从立足的石块上跳下到卡拉身边坐下，趁机捏了捏她的脸蛋，故意以夸张的语气道：“喂~，太阳晒屁股啦，该起床了。”
    卡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慵懒地扭过身，裹在紧身制服里的身体曲线颇像一条诱人的小蛇。她迷糊地睁开眼皮，那对眼睛已重新恢复了翡翠般的光泽。
    “嗯？我这是......在哪儿？”卡拉茫然地问道。
    就好像每一个有类似经历的人都会表现出相同的反应——对之前自己所做的事毫无印象。
    “啊！”她忽然吃痛轻呼，伸手揉了揉眼角的淤青，不由费解：“这是......刚刚有谁揍我了么？”
    刚欲开口解释什么的杰伊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有些心虚地打了个哈哈带过了这个话题：“啊哈，这个晚点再说也不迟，我们还得去拯救世界呢。”
    （感谢书友凤凰苑绯雪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素巨人
    海伦娜踹开大门，众人在她的带领下大步踏入了教堂。里面没有开灯，被硝烟遮蔽的阳光透过五彩玻璃窗上的图案透射进来，昏暗的光照烘托得气氛分外诡异。
    漆黑的迷雾在大厅之中弥漫，戴兜帽的黑影背朝众人，听到身后破门的闷响却仍岿然不动。黑暗气旋在每一排座椅和嶙峋的塑像间游走，就连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也被裹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你们来了。”那人慢吞吞地转过身，露出了被“中心”的黑色物质覆盖的面庞，果然正是那位作家卫斯理·狄格龙，也即“教团”的首领。他淡淡说道：“我等了很久了。”
    “真不好意思了，我们刚刚在路上堵车了。”迈克轻哼一声，浑身绿光一涨，想也不想便飞扑上前，“但现在你订购的拳头该签收了！”
    也许某人的辞典里是真的没有“策略”一类的字眼，双方还未来得及“礼节性交谈”，迈克已抡了个绿色的大拳头飞跃教堂、带着雷霆之势朝首领轰去。而那首领却不闪不避，右手凭空向上一提，一团黑气顿时冲天而起，直将那绿色拳头冲散成了漫天光点，而身在半空的迈克被人也被重重地轰飞上了天花板，身体像是被钉住了般动弹不得。
    鲁莽，毫无计划，还不听指挥。海伦娜脑中又浮现了这一串类似的词，心下不禁恼火。首领双手一抬，两道澎湃的暗流直冲剩下三人飞射而来。三人各自避开，黑暗冲击顿在他们身后两排座椅上炸出了缺口。
    海伦娜飞速举弩射击，闪烁着红色光点的合金箭矢呼啸而出，却在距首领面门半米处被黑色气旋捕获。箭头“轰”地炸成了一团耀眼火光，但裹挟着冲击的火焰就像撞上了层看不见的屏障被冲散开来。
    西斯科挪至侧面，隔空挥拳，蓝色震波从他拳中激发，连空间都像是为之震荡。而首领只微一欠身便避了过去，湛蓝的冲击只将一块彩窗玻璃击得粉碎。首领身形一晃，西斯科只觉眼前一团黑雾蹿腾，首领的身形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他面前。西斯科下意识便抬臂护住，但一股霸道的黑色气旋像匕首般将他护身的力场贯透，不由分说禁锢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悬空提起。
    海伦娜恰在此时无声地移到了对方身后，正飞身偷袭，却只见首领陡一回身，将被他悬空提起的西斯科猛朝海伦娜的方向抛来，半秒后两人便于半空相撞。
    “弱小。”首领冷然评价，顺势头也不回地回手虚抓，蛰伏在黑暗中准备偷袭的蝙蝠侠顿时被阴影里窜出的黑暗摁在了墙上，藏在斗篷里的飞镖“当”地落了地。
    “你试图借助黑暗的力量对抗我，黑暗骑士，殊不知我掌控着黑暗本身。”首领冷然说道，“你们的力量在‘中心’面前不值一提。而就算如此，你们这些与众不同的存在仍是反抗‘中心’的最大威胁，也是人类世界仅剩的希望。然而现在，地球本身的意志也正被唤醒，加入进这场神圣的战争，你们已经毫无胜算。”
    那并非信口开河。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大都会沿岸的水面上陡然掀起了诡异的波澜，水平面倏地凸起，就好似有什么极其庞大的东西想从水下钻出一般。水体一直长高到四五十米高度才停止增长，接着开始凝聚出了形体。流动的液体塑成了两条长长的腿、四只粗壮的胳膊，手里握着水流构筑的长剑，透明的脑袋上双目有如水墨般漆黑，头顶如戴王冠。
    一个躯体纯粹由水元素构筑成的巨人，迈开巨大的步子走上了陆地的城市，上万吨的体重踩踏得大地震颤不止。
    而更糟的是，它登陆的位置在战局覆盖范围以外，属于封锁线外的安全区，也即大都会的市民们避难的区域。
    几条街外的建筑工地上，刚刚结束战斗的杰伊和卡拉正欲赶去教堂支援，却在注意到这边的大家伙时停下了动作。两人几乎只对视一眼便达成了一致，双双飞身向这只水流巨人冲了过来。
    水流巨人注意到了他们，猛地回身，庞大的重剑横扫而来。杰伊和卡拉身后各拖出道长长的弧线避过了剑刃的轨迹，两只拳头分别以超音速照着这巨人两侧面颊轰去。
    “轰！”
    就像巨石落入水面，水花剧烈迸溅，但两道残影却都只从构筑成巨人面颊的水面上贯透而入，从它后脑勺中穿了出来，身后带着长长一串水花。
    毫无效果，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你挥出多重的拳头，又怎么可能伤得到无形的水流呢？
    “异族人，你们妄图插手这个星球的内务......”巨人低沉开口，巨剑舞动，在空气中划出了长长的弧形水线，“......但你们庇护不了遍布这个星球的杂碎，而你们自身也将被我和我的兄弟们驱逐！”
    “兄弟？”杰伊迅速拔高躲开了一剑，“认真的，你这样丑八怪的兄弟？那该得有多不幸。”
    “物理攻击没法伤到它的身体，”卡拉飘然避开一剑，沉重的水流剑刃将一栋楼房横斩开来，“但也许温度变化可以。”
    “聪明，值得一试。”
    这家伙块头太大，冷冻呼吸在短暂的瞬间能够覆盖的面积有限，但高温的话说不定能蒸发构成它身躯的水体。于是两人四道热视力交错着向这水流巨人席卷而去，全数轰击在了它流体构筑的身躯上。整个水体都透出了那炙热的红芒，巨人愤怒嚎叫，超高的温度使得光线折射，令巨人痛苦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显得分外狰狞。
    这招显然有效，它不怕物理打击，但高温却能使它的躯体蒸发。巨人的一条左胳膊连带手上的重剑都在四道热视力光束下迅速蒸发，白色水汽随着剧烈的“嘶嘶”声弥散开来，有如一场大雾。
    再有片刻，这元素巨人便将被他们彻底蒸发。然而就在这时，它所谓的“兄弟们”也隆重地登了场。
    破败的街道上一个小小的火星陡然窜起，体积不可思议地胀大、化作了一条巨大的胳膊和硕大的手掌，烈焰的手掌猛摁在地面上，一个与那水元素巨人身形相仿的火巨人冲天而起。它浑身燃着熊熊烈焰，手执单刀，头顶似戴着个古将军般的头盔，就连它身体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红热了起来。
    紧接着是风，拂过街区路面的一丝轻风凝成了个迅速扩大的漩涡，最终也化作了实体。风元素构筑的巨人通天彻地，成型的刹那便唤来了狂暴的飓风。火元素巨人浑身的烈火被狂风推波助澜，庞大的身形有如又拔高了一截。
    最后是土，仿佛是大地本身在剧烈的颤动中爬起了身来。土元素巨人有着四张石塑的面孔，泥土和石块的身躯在关节活动时发出了“喀啦”的脆响，碎石土屑沿着它庞大的身躯滑落，像雨点般洒落满地。
    “他们说‘地球意志’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告诉我你见过类似的玩意儿。”杰伊目瞪口呆，下意识转向卡拉，但只在后者脸上找到了和自己类似的表情。
    “......好吧，当我没问。”
    （感谢书友夜雨燕月、简溟初、20180323190659721、20180323202331043打赏的1000起点币，
    书友20170217111827266打赏的1200起点币，
    书友莉莉温切斯特、20180323191316788、银发夜叉打赏的500起点币，
    书友难寻666、20180203101641049、桃花运要、皖水庶人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威胁
    大都会，沿岸。
    名为“中心”的巨岛悬浮在距岸边两英里的水面上，形态各异的黑色怪物一簇簇地盘旋在巨岛的周边，从岸上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团黑雾萦绕在岛屿边缘，浓重阴郁，挥之不去。
    超人十余分钟前冲进了那座满是怪物的巨岛，到现在为止仍没有半点回音。身着闪电侠制服的沃利·韦斯特站在岸边远远眺望，身后不远处挺着莱克斯集团的直升机。莱克斯·卢瑟双手抄在西装口袋里，神色泰然地站在他身后，同样远望着“中心”的方向，似乎毫不担心。
    沃利忍不住偷瞥了这位光头总裁不知多少次，不知第几次地问道：“你确信我背上这玩意儿会管用？”他说着指了指背在背上那台印着“LEX”商标的金属背包，“它一定不会中途出什么少了个螺丝之类的意外吧？”
    “你已经第九次问这个问题了。”卢瑟斜睨他一样，淡淡道，“以及是的，它可不是挑战者号。”
    “那就好。”沃利深呼吸了一口，目光重新转向了前方。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问问题，他只是紧张，而他一紧张就忍不住想说话，哪怕身边唯一能对话的对象是个邪恶的光头......至少超人是这么看待卢瑟的。沃利努力想让自己呼吸平复下来，却发现他没法做到，每一次深呼吸都只仿佛让他喘息的频率进一步升高，几乎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绷紧。
    而你没法责怪他这一点。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闪电侠，之前经历过最大规模的战斗也只不过是在中心城斗斗本土团伙无赖帮——而那可能是世界上最“和蔼”的反派组织了。
    而突然之间，你告诉他世界的重量已经背负在了你肩上，这样的难度跨越让人怎么紧张都不足为奇。
    “你在紧张。”卢瑟突然开口。
    “没有。”沃利下意识地回答，仅数秒后便改口，“好吧，有一点。”
    “那没必要。”卢瑟淡淡说道，“你能做到的。”
    沃利扬起了眉毛：“哦？听上去就像准备上去跑的人是你一样。”
    “不是，但我分析问题，统计数据，并寻求解答。”卢瑟仍面无表情地眺望前方，“而根据我整合的数据表明，你就是这次问题的解答。你拥有完成任务的潜力和速度，那是我所收集的数据反馈出的答案。就算你对自己没自信，至少对我的分析有信心吧，我得出的结论很少出错。”
    “可我说过我从未达到过那么快。”
    “那不代表你不能那么快。”卢瑟说，“这二者有区别。而根据我对你的观察了解，你只需要正常发挥。”顿了一顿，他指了指前方，“我猜这就是你出发的讯号了。”
    沃利目光转向前方，果见超人已从那座巨岛上飞了回来。他怀里抱着枚已经哑火的核弹头，从那团黑黢黢的迷雾中飞冲而出，向着岸边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那的确是起跑的信号了。沃利拉了下背在肩上的金属背带，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弓身摆好了起跑姿势。若隐若现的金色电蛇在他身周跳动，他瞳孔中也闪过了细密的电流。
    “祝你好运，小鬼。”卢瑟声音依旧淡然。
    岸边的水面“嘭”地炸开了雪白的水花，红色残影缠在金光中电射而出，倏地割开了蔚蓝的水面。年轻的超速者脚步飞掠，风压将水面剧烈炸开，金色长靴踏水而行，身形恍若雷霆。
    残影于电光火石的刹那便从向岸边飞回的超人身侧擦肩而过，速度全开的红衣跑者就连在超人眼中也有些模糊了起来。超人身子稍停了片刻，转过身也在心底为沃利默默打气。
    两英里，看似遥远的距离，但在超速者面前几乎就等同于一步之遥。沃利转瞬冲入了被黑色怪物们统治的领域，那些飘在空中、潜藏在水下的恶心生物全部像是在神速的领域中被定格了，像蜗牛般缓慢地向这闯入它们领域的超速者张牙舞爪，像极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静态雕塑，相貌狰狞。
    沃利努力扭头不去看这些可怖的生物，尽力不去想自己正冲进一个被成千上万恶魔包围的领域。他灵活地绕开了这些静止不动的生物，在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瞬间猛然起跳。金色鞋底离开水面的一刹炸开了惊人的水浪，红金残影飞射而起，成功冲上了那座浮空的巨岛。
    很好，沃利，你已经做到一半了。他一边在心底自言自语，一边按下了身后背包发射射线的按钮。
    接下来只要在五秒内奔跑覆盖到这座岛百分之八十的面积......听上去也不是太难是不是？
    冲上岛屿，更多漆黑的怪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它们数量更多，种类更多，有的张开肉翅从空中扑来，有的正扭动着身躯从黑黢黢的洞窟里爬出，甚至还有身长几十米的巨大个体正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沃利不敢去看，他只能用“跑得更快”的唯一念头填充自己的大脑，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因害怕而腿脚发软。
    他不顾一切地冲刺，直到身边两侧静止的景物都化作了被拉长的残影，模糊得无法看清。红金电闪沿着巨岛的表面风驰电掣，残影就像道道红金的缎带从那浮岛表面划过，像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
    水面风起云涌，浪花一波高过一波地从“中心”所在处向着岸边席卷。那座巨岛的空腔中传出了尖锐沉闷的巨响，仿若某种临终的悲鸣，震得天空都为之变色。黑色气旋从“中心”表层的每一个坑洞和空腔内向外喷吐，就像要喷出世上全部的黑暗。
    红金电闪在五秒内几乎覆盖了整个浮岛，年轻的超速者完成了任务，残影从岛上一跃而下，“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中心”从深处爆出了痛苦的呐喊，每一只和它相联系的怪物都开始痛苦挣扎，弥漫整座城市的黑暗都开始不安分的跳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渐趋消散。
    它正在失去稳定。所有的怪物都尖叫着化作黑暗消散，而中心本体也正一点点地解体。感谢莱克斯科技，看上去他们真的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而受到影响的并非只有它们而已，远在大都会城区的大教堂内，那正掌控着战局的首领脸色也陡然一变。依附在他身上的浓郁黑气突然间气焰弱了数分，而那已足以逆转局势。
    绿灯侠是第一个从黑暗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夺目的神芒撕裂了黑暗，将迈克戴着灯戒的右手从黑暗中解放了出来。他身子一振从天花板上落下，绿光化作一记重拳轰出：“喂！我相信我还欠你一记这个！”
    绿光重拳将首领轰然击飞，身体将一列座椅拦腰砸断。他不可思议地坐起身，吃惊地看着自己那黑气渐散的手掌：“不，‘中心’的联系正在削弱......但这怎么可能？”
    随着首领被击翻，其他人也陆续被解放了出来。女猎手就地翻滚捡起了她掉落在地的弓弩，几乎与蝙蝠侠同时射出钩爪分从首领左右两侧呼啸掠过，径钉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中。绳索收缩，深紫和黑色的披风各自鼓满了风力张开，两记强有力的飞踢齐齐踹中首领胸口，踹得他再度倒地，连滚了数圈。
    震波释放的蓝色冲击波几乎紧随而至，两道电弧闪烁的冲击直轰在趴倒在地的首领身上。卫斯理·狄格龙吃力地抬起一条胳膊，仍努力聚集起黑暗气息格挡，却只能堪堪招架。黑暗正一丝丝地从他身上游走，卫斯理嘶声咆哮，像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却丝毫改变不了力量正在流逝的事实。
    最后绿灯侠的加入为这场拉锯落下了帷幕，绿灯戒中射出的光束与震波的冲击合在了一处，绿蓝混合的冲击摧枯拉朽般撕裂了黑暗，就像流水冲洗污秽一样将萦绕在首领身边的最后一丝黑暗也冲刷殆尽。首领趴倒在地低沉喘息，就像一个战败的将军。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狄格龙。”海伦娜走上前，俯视着这已无力起身的家伙，“你输了，你和你的那个什么‘中心’都输了。”
    “我输了？是么？”他不怒反笑，“我承认，你们的反抗确实超乎预期，我的计划一败涂地。但有一个部分我已经做到了——我用‘中心’的意志感染了地球本身，我召唤来了代表地球的元素巨人、煽动了地球对人类这个物种的恼火。而虽然我失败了，‘中心’或许也将被毁灭，但人类的结局不会改变。”
    “是么？”海伦娜冷笑，“那我们拭目以待了。”
    说完这些，卫斯理·狄格龙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和“中心”的联系已经太过紧密了，几乎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合为一体的地步，自然是没有恢复原样的可能了。随着“中心”本身的死去，他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陪葬，整个身体直接在一团黑雾中灰飞烟灭、没了踪影。
    意识到这是恶战结束的信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超人和闪电侠那边的计划进行顺利，这次卢瑟到底是没有撒谎，“中心”正在被杀死，而街上那潮水般无穷尽的怪物们也都将覆灭，教团的信徒也都将倒下。
    剩下的，只有被“中心”唤醒的四个元素巨人了。
    水、火、土、风四个身高几十米的元素巨人将杰伊和卡拉团团围在中间，裹挟着热浪的飓风形成了环形气圈，将他们锁在了中间。滚滚的尘土随万吨土石拔地而起，筑成高墙将他们包围。流水在最外层构成了虹膜，拉出了最后一层防线。
    “人类必须会毁灭，而你们没有立场来阻止我们这么做，异族人。”土元素巨人沉声开口，雄厚的嗓音震得破碎的大楼嗡嗡直震，“以这颗星球的名义，我们把你们驱逐出这个星球！”
    卡拉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斗篷，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刚刚短暂的交手他们都领教到了这几个元素巨人的厉害，它们单个或许不难战胜，但当四个人聚在一起时它们便能属性互补，显得格外难缠。
    而最可怕的，是它们几乎无法完全打倒。你蒸发那个水巨人的身体，很快更多水分便会从不远处的水面以及地下补充进去；你吹灭火巨人身上燃烧的火焰，新的火苗又会蹿成熊熊烈焰卷入其中；你砸烂土巨人的身体，大地会被它吸附修补破损的部分；风巨人更是不用多谈，你要如何击败这个星球上无处不在的风呢？
    “驱逐我们？”杰伊冷笑，说道，“然后呢？你们就能杀掉几十亿生命？”
    “不错。”
    “是么？可你们或许忽略了一个部分——你们杀不掉我。”杰伊飘上前，针锋相对地瞪着它们每一个，“所以我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我会烧光这个星球的臭氧层......”
    卡拉吓了一跳：“杰伊？”
    杰伊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道：“......接着我会撕开大气层，蒸发掉海洋里的每一滴水。最后我会徒手砸碎山脉，将这个星球的大地掀个底朝天，你们几个全都将不复存在。而当我做完这些以后......好吧，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会飞入宇宙，重新找个新家。”
    他停顿一下，眼角瞥向卡拉：“还和我女朋友一起。”
    几个元素巨人沉默了，嚣张的气焰瞬间收敛。它们互相交换了眼神，沉默地思忖了好一会儿这个外星人威胁的可信度，最后似乎一致得出了他的威胁真的有效的结论，全部不得不赞同认怂是眼下最好的选项。
    于是火焰熄灭了，土石崩落了满地，狂风消散，成吨的水体落回地面、在火焰的余热下迅速被烘干蒸发。
    卡拉眨巴两下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它们......就这么......”
    “走了？”杰伊拍拍手，“看上去是这样。”
    惊异了半晌，卡拉突然转向杰伊：“你刚刚说撕开大气什么的......一定不是当真的吧？”
    杰伊诧异地望了她好一阵，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丫头。”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比那帮大块头还要好忽悠。”
    （感谢书友忽悠ren、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阿石是我、平天大剩想唱歌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安&amp;amp;amp;好打赏的1000起点币
    感谢书友东东东东东东方打赏的100000起点币！）
    第二更，超过了四千字，嗯......这章就算两更了没人有意见吧？

第一百五十章 新的联盟
    “刚刚在全国多座城市爆发的事件已被定性为了由邪教团引发的超自然现象，这次灾难中我们损失惨重，但幸而一队全新的超级英雄挺身而出，拯救了这一天......”
    “......我觉得这真的很棒。我们在整整六年里失去了英雄，这些日子里每一天我的女儿独自出门我都提醒吊胆。但现在知道了有人在高处照看我们......实话说，这让我能安心入睡。”
    “不，我不觉得这是好事。过去那帮怪胎已经足够糟了，而就在世界刚刚恢复它应有样貌时......‘嘭’！一帮新的怪装癖又窜出来了。我甚至敢说，他们和城市里那些黑黢黢的怪物肯定有无可分割的联系......”
    “人们对这支全新的团队还知之甚少，政府也暂且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现在最核心的问题变成了——他们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发表声明？”
    “好问题。”当电视里的主持人问到这个问题时，迈克正靠坐在加长豪车的真皮座椅上，托着腮帮的手肘搁在座椅边的放着高脚酒杯的小桌上。他扬扬眉毛，嘴里不满地嘟哝：“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不上电视什么的。人们正需要我们打气不是么？”
    “你只是想要出风头。”坐在他对面座椅上的杰伊十分不给面子。
    是的，就在大都会的大战结束两天后，这支新队伍全员都被拉到了布鲁斯·韦恩的超级加长豪车上。杰伊、卡拉、海伦娜、西斯科、沃利和迈克六个人分坐在车厢的两列座椅上，挂在车顶下的电视机里每一个频道都在播报和他们相关的新闻。
    “我不确信这是个好主意。”沃利十指交叉，说道，“也许我们还没准备好在公众面前亮相......”
    “自信点，沃利。”迈克屁股向沃利的位置挪了几寸，胳膊一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瞧，我们刚刚可是拯救了世界，你应该自信。”
    “而你应该学会谦虚。”坐在对面翘着长腿的海伦娜目光从时尚杂志后面露出了一瞬间，“顺便提醒一下——拯救了世界的是沃利而不是你。”
    “嘿，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一起做的不是吗。”迈克抗议。
    “团队也有做事多和做事少的。”海伦娜寸步不让，看上去她是怎么也没法看这个新绿灯侠顺眼了。杰伊将这番争吵看在眼里，隐隐不禁有种预感，这两人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不对路的。
    车辆的驾驶座和后面被一层钢化玻璃隔开了，布鲁斯亲自坐在驾驶席上握着方向盘，而克拉克正坐在副驾座，手肘搁放在车窗沿上。
    “其实我觉得让他们多露露脸也没坏处。”克拉克说，“现在他们人气正旺，人们都希望见到他们。”
    “晚点吧，他们还太不成熟。”布鲁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其实当年我们第一次集体亮相的时候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克拉克自顾自说道，“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前辈指引。”
    布鲁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克拉克其实早也心知说不动他，索性便不再深入这个话题，转而望向窗外。车窗外的花草和灌木像放映的幻灯片一样飞速后掠，他一时看得出了神。
    片刻后，克拉克突然又开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谁？”
    “后面这些年轻人啊。”
    布鲁斯思忖半晌，吐出了两个字：“太年轻。”
    “拥有潜力。”克拉克提出反对。
    “鲁莽。”
    “富有勇气。”
    “不确定性高，十分危险。”
    “充满希望。”
    布鲁斯终于回过了头，不吝向克拉克投来了不悦的目光，正对上了他刚蓝色的眼眸。
    “你永远必须跟我唱反调是么，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一笑：“你说呢？”
    谈话间，黑色轿车已驶出了树木环绕的泥路。当长长的一列绿色植物都被甩在了他们身后，一栋伟岸的白色建筑顿透过车窗映入了众人眼帘。
    “哇哦，”迈克望着窗外的建筑，眼睛几乎都直了，“你们看到那个了吗？那简直......酷毙了！”
    由于视角所限，他们从窗户里只能看到那建筑的冰山一角，但纵使如此那画面对视觉的冲击也足够震撼了。高大的白色建筑拔地而起，它的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张狂的霸气，精巧的结构设计令人不由自主惊叹设计师的天才。它就像一座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巨大宫殿，横卧在这片林荫茂密的郊区。
    几乎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除了海伦娜。她在迈克发出惊呼时有些不耐地从杂志后面探出了脑袋，表情就好像在说：一栋破楼而已，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感应式的金属门在车辆抵达前的瞬息功夫里完成了识别认证、自动打开了大门，就好像在欢迎众人的到来。长长的黑色轿车驶进了门去，沿着仅有的一条曲奇小径向那栋白色建筑驶去。
    布鲁斯将车停在了外侧的停车场，随即众人步行向那建筑的入口走去。途经停机坪时一架线条优美的白色战机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布鲁斯语气平淡地向这帮小年轻说道：“里面还有一架备用的......不过尽量别让它们报废得太快。”
    这还真有难度，杰伊不由暗想。他有预感，这玩意儿可能甚至撑不过它的第一次任务。
    西斯科咽了口口水：“所以，这里以后就是......”
    “是你们的了。”和布鲁斯并肩走在前面的克拉克回头冲他们微微一笑，“就像属于你们的‘瞭望塔’。”
    “赞！”西斯科和迈克击了个掌，不知从何时起这两人就不自觉地熟络了起来。
    通过门口的验证后，布鲁斯领着一行人迅速地参观了整栋建筑——这着实花了点时间，因为这地方实在有点大。除去必要的指挥中心、会议室、训练室、武器库等设施外，这里面更有超过二十间空间开阔的卧室，有着公共休息区、健身房、泳池......甚至还有厨房。
    “这里原本是作为正义联盟的基地被建起来的。”布鲁斯解释，“但是后来我们改变主意了，我们决定把基地弄到地球轨道上去。于是我们建了瞭望塔，这儿就一直当做备用据点废置着。”
    “你是说......这么大个地方自从建好以后就一直被扔在这儿？”卡拉感到难以置信。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把它卖了？”布鲁斯反问。
    卡拉哑口无言。
    最后众人来到了会议室，围着会议室的圆桌坐下。作为资历最深的英雄，克拉克理所当然地站了出来进行总结发言。
    “很高兴看到你们大家聚集在这里。”他摘下了作为记者时用于伪装的眼镜，认真地扫过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每一个人都与众不同，并都在刚刚经历的大战中表现出色。从你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里，我都能看到一颗英雄的心，还有热忱的灵魂——那正是这个世界长久以来缺少的，也是它所需要的。
    你们都在困难的时刻证明了自己，你们都为自己赢得了英雄的称号。而看着你们，我也感到十分欣慰——因为我知道未来已经被交托到了一群可靠的年轻人手中。
    今天你们所有人因一次共同的威胁站到了一起，齐心协力战胜了它。而我希望在今后可能来临的更多威胁面前，你们仍能团结一心，共同面对。不是作为一个个单个的英雄，而是作为一个新生的团队，一起为正义和真理而战。”
    他说着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看着这些孩子们的目光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了欣慰。布鲁斯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位老朋友从这群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过去的影子，就好像一场昨日重现的梦境。
    其实布鲁斯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些孩子年轻、充满朝气、有正义感，活脱就是他们当年正义联盟的翻版。
    如今物是人非，联盟的元老们早已不在，就连蝙蝠侠也因日益增长的年岁而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也许他是该试着相信这个新的联盟，未来是属于这群年轻人的，也许他的确该开始学着放手了。
    想到这儿，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海伦娜身上。她从会议开始起便一直用交叉的双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地听着发言，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时都像是带着怀疑和警觉，俨然是个女版的蝙蝠侠。
    海伦娜是个好孩子，也是他这辈子教出来最好的徒弟，她会妥善处理一切的。
    这时，迈克突然举手，打断了克拉克的发言：“说到团队......我们好像还没个名字吧？”
    貌似是个问题。西斯科瞬间活跃了起来，提出说不如我们叫“神奇六侠”吧。
    这个提议引来其他人“逊毙了”、“太难听了”之类的反对时，杰伊不由诧异地打量起了西斯科——这小子莫不是隔壁某M家片场派来的卧底吧？
    沃利说不如咱们干脆点，就叫“超级六巨头”就不错。但是这个意见理所当然也被迅速否决了。
    迈克说也许可以叫“无畏六人组”，但也被光速否决，顺带被嘲讽了一波起名水准。
    几人七嘴八舌争了好一阵，直到从争吵开始时就看手机去了的海伦娜说了句“不用争了”，同时顺手将自己的手机屏通过会议桌的全息投影放了出来。一份来自今天的报纸被投在了桌子正中央，头条写着醒目的标题——
    ——“新正义联盟（Justice League NEO）！”
    所以媒体早就给他们决定好名字了。
    众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随即目光无比默契地齐刷刷投向了杰伊。后者一脸无辜地举起了双手：“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买通他们。”
    卡拉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克拉克问道：“你不准备加入我们吗？”
    克拉克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这是你们的团队，我这个老家伙就算了。”顿了顿，他转而道：“不过我想作为刚入行的新手，你们可能确实需要个导师。我觉得蝙蝠侠就是个挺不错的选择，他一定也会很乐意给予你们帮助的......作为新联盟的顾问。”
    布鲁斯动了下眉毛：“我们可没这么说好过。”
    “好啦，就多给年轻人一些帮助嘛。”克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趁机背过身在他耳边小声道，“再说就算不这么做你肯定也会想办法监视他们对不对？我这是在给你提供便利。”
    布鲁斯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貌似算是同意了。
    （感谢书友腹黑小猪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小太阳、落枫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更，3500字......今天又更了超过万字，简直是二更兽的末日。但是虽然没有定过打赏加更的标准，突然收到书友东东东东东东方的100000起点币打赏没有表示良心确实过意不去......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英雄热潮
    与来自地球深处的毁灭者“中心”的战斗结束了，但这场大战带来的影响却远没有那么快结束。尤其是关于那支被媒体命名为“新正义联盟”团队的潮流简直席卷了一切，热度目测至少在接下来一个月内都不会消减。
    尽管这支团队至今仍没有在公众面前正式亮相发表声明，但这似乎丝毫削减不了人们对这些新生英雄的推崇，以及很不幸地，还有那些批评家们的评头论足。他们的工作就是对一切事物提出质疑，就好像唱反调即是他们生活的最大乐趣。他们费尽口舌向人们灌输这些超能英雄可能带来的潜在问题，其中部分家伙甚至干脆直接把“祸害”和这些年轻英雄们直接挂上了等号。
    但无论如何，眼下他们风头正盛，并且形势决定了对新英雄们支持的声音主导了潮流，买那些批评家和阴谋主义言论账的毕竟只占少数。
    而对这些小英雄们而言，他们也着实过了个让人累趴的圣诞节，好在事件结束后他们仍来得及各回各家搭上节日的末班车。
    迈克在打击“教团”的任务结束后与阿曼达·沃勒的合作便也到了尽头，他本人对当政府特工的三分钟热度很快便过去了，甚至连最后辞呈都是让西斯科替他带去的，而那会儿他本人已经回到了海滨城的家中——考虑到他的父亲进了监狱，家里现在正需要他。也许沃勒会有意见......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而且他本人也并不在意。
    沃利和西斯科也各自回了家，只有海伦娜不同。今年她已经破天荒给自己放了一晚上的假，对她来说假期早就结束了。
    而先前一直对自己是否要继续当新超人这件事有所迷茫的杰伊在这番经历后，他也终于不再迷茫。之前他觉得既然真正的超人已经回来了，那么本就是作为代替品出现的自己也便不被需要了，而现在他发觉那样的思路根本就是错误的。
    问题不在于新超人是为何而存在的，而在于他所做的事是否有意义。一直以来只是他自己把问题复杂化了，而当他在大都会决战中拯救了无数生命、看到每一张死里逃生的面孔冲他投来感激的目光时，他顿时想起来了这一点。
    好吧，也许这个决定也有一部分是巴士上那个冷不丁送了他一记热吻的小姑娘的功劳......
    直到圣诞结束，这支新生的英雄团队带来的热潮仍在升温。就拿大都会来说，你几乎能在城市中所有地方看出端倪。比如咖啡店里换上的印有各英雄图标的主题马克杯，再比如商场门口的超级英雄挂饰，而对当事人来说最有趣的还要属一天杰伊和卡拉逛街时的经历。
    那开始于杰伊在一家周边专卖店橱窗后的假人模特身上看到了一件周边T恤。老实说他觉得这件T恤配色并不好看，但如果让他给这件衣服打分，十分满分他愿意打九分——九分全部送给T恤上画着的那个超级少女图案。
    是的，那是个画上去的二次元超级少女，要让杰伊从真人男朋友的角度来评价的话......他也许会说这位画师技艺相当精湛。T恤上的女孩金发碧眼，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套着红色长筒靴的右腿向后弯曲，大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飞扬......看上去倒真的挺可爱。
    杰伊怪笑起来，目光开始从这件T恤上的图案和站在他身后的真人身上游走起来，古怪的目光打量得卡拉脊背发寒。卡拉憋红了脸，下意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看什么看？”
    杰伊立刻一本正经：“我只是觉得这图画得很不错，我决定买一件回去。”
    这时老板恰巧从店里出来了，那是个面相挺和善的中年人，笑着告诉杰伊说这件T恤销量特别好，男生们都非常喜欢，瞧这上面画得超级少女多可爱，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杰伊觉得自己憋笑已经要到极限了，实在有些架不住老板的攻势，于是一口拍板，说好，这T恤我要了。
    卡拉生气了，并决心要让杰伊知道他的取笑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于是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店里，问老板有没有新超人的手办。
    一听有新生意老板立刻眉开眼笑，笑呵呵地指给了卡拉一个货架，上面一排排整齐地摆着各路英雄的手办模型。
    杰伊开始后悔了，他觉得也许自己不该这样头脑发热地取笑她，他有点想问问现在道歉还迟不迟。
    卡拉在这边的架子上上上下下挑了好一阵，最后指着三个不同厂家的新超人模型，大声说道：“这三个，每样给我来五个！”
    就连老板都呆了那么一会儿，推了推眼镜架，问：“小姐你确定？”
    卡拉气鼓鼓地点了点头：“每种五个，确定！”
    杰伊回过头，捂住了脸。
    他开始觉得有些前人说的话果然没错——女人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招惹的生物，他已经有点不敢想象卡拉会拿着这十五个他的“替身”回去干什么了。他在老板帮卡拉打包这十五个手办的盒子时偷偷向卡拉瞥了一眼，看到这女孩正冲自己露出胜利的笑容。
    他感觉就像输得一败涂地。
    ==============================
    总体而言，民众大都对新的英雄们的出现感到高兴，甚至隐隐已有一个全新英雄时代即将出现的征兆。然而相比之下，处于更高位置的人们却只为此感到紧张。
    “正如我一直强调的观点，”阿曼达·沃勒坐在会议桌前，面朝着来自政界各级的大人物们，“超人类一直以来对我们都是威胁，而这些新生代的英雄尤其如此。他们比以往的正义联盟更加年轻、不可预测，他们掌握着能够抹平地球的通天本事，而他们甚至只是一群青少年。”
    坐在她正对面的一位留山羊胡的将军反对：“我无法赞同你的观点，沃勒女士。就我所知，他们目前为止都在努力做正确的事，并且人民喜欢他们，就我个人而言，我也认为他们值得信任。”
    “信任在这个年代还比不上一张薄纸，亨利将军。我们曾一度把未来交托给那些奇装异服的怪胎，结果呢？”沃勒冷冷道，“社会倒退了几十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我相信在座没有人需要复习末日入侵带来的影响吧？”
    亨利将军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位地位更高的大人物打断了：“好了，争辩到此为止，我们投票吧。赞同亨利将军意见的人，请举起你们的手。”
    几乎没有人举手，除了亨利将军自己。
    “请放下。那么赞同沃勒女士意见的？”
    几乎每一个人都举起了手，除了亨利将军。
    “很好，那么事情基本就这么决定了。”那位大人物微微颔首，“沃勒女士，你可以开始叙述你的详细计划了。”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介绍我的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推动了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她说着顿了顿，扭转过了肥胖的身躯，“并且此人也已来到了会场。”
    入口的大门打开，一道人影早已出现在了门口，长长的黑影被走廊的灯光投上了光滑发亮的地砖。
    “女士们先生们，”阿曼达·沃勒从座椅上站起了身，“来见过超人问题的专业人士。”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今世闲人、叶子波涛、追忆~少年打赏的100起点币，
    书友20180323190659721、远坂时臣1号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五十二章 账务危机
    假期的脚步总是急匆匆的，它往往在你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就临近了尾声。杰伊返校前的最后一天，雷诺兹夫人拿出了比往日更盛百倍的干劲，把扫帚拖把强塞给了父子俩，说什么圣诞后的第一次清扫必须做得分外彻底。
    雷诺兹先生老大不情愿，但这方面在妻子面前他永远没什么话语权，所以他只好切换思路，偷偷找儿子打商量。
    “嘿，杰伊，”他趁雷诺兹夫人不注意，贼兮兮地把杰伊拉了过来，压低着声音，样子活像个地下活动的特务，“你是不是能，‘刷’一下子就把清洁什么的搞定？”
    杰伊瞬间明白了老爸在打什么算盘，不由苦笑：“可以是可以，但我想那样做老妈肯定不会高兴。她好像说过在家尽量不许动用超能力。”
    “没关系，我会替你把风。”雷诺兹先生嘿笑道，“我们可以趁她洗拖把的时候动手，她不会注意到的。”
    听上去更像鬼鬼祟祟的地下特务了。
    “我猜但是我得替你把你的那份活干了？”杰伊扬眉毛。
    “当然，”雷诺兹先生理直气壮，“这叫分工合作，我是负责把风的那一个。”
    杰伊无奈，最终还是妥协了，于是这“清洁地下二人组”便正式展开了行动。几乎在厕所里洗拖把的水声响起的瞬间，雷诺兹先生便催着他抄上工具进了房间，自己则单手撑在门外的墙上装作漫不经心地望向厕所方向，以防雷诺兹夫人突然出来。
    其实杰伊根本并不需要望风的，认真起来他几秒内能让这整个房子都焕然一新。他在还不到一次吐息的功夫里完成了书房和自己卧室的清扫，接着像一阵旋风卷进了雷诺兹夫妇的卧室。
    本来这边的任务他也能在眨眼瞬间完成的，直到躺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棕皮小本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写着“家庭账单”的标题。
    杰伊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来这个家庭这么久以来似乎还从未关心过家庭的账务情况。他想了想，暂时放下了手头在忙的事，拿起这小本子翻开浏览。
    出乎意料，原来家里的经济状况远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宽松。每个月的支出栏被写得密密麻麻，他原先根本料想不到原来这个家每一天有这样多的开销，而每月的房贷就占了大部分支出。到最后，几乎每一页最后的汇总都是赤字。
    门外响起了争吵声，听起来似乎是他们的行动暴露了。数秒后雷诺兹夫人便突破了雷诺兹先生的防线，气势汹汹“杀”进了卧房里来，却在注意到杰伊手上的账本时火气全消。
    “你们为什么从来没给我看过这个？”杰伊抬起头，问道，“你们知道，只要你们说一句家里的情况困难，我有很多方式可以提供帮助。”
    雷诺兹夫妇停止争吵，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雷诺兹先生润了润嗓子，走上前说道：“杰伊，这些......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希望这些繁琐的小事让你分心。你是新超人，比起家庭账务这样鸡皮蒜毛的小事，我和你妈妈都相信你有更多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说到这儿，他轻轻一笑，爱怜地抚过了杰伊的头发。站在杰伊面前时他不得不稍稍仰头，因为儿子足足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我为你骄傲，杰伊，我和你妈妈都是。”他说，“你属于那蔚蓝无际的天空，并且注定成就大事。只可惜在你今后的道路上我们能给你提供的指引非常有限，所以我想我们至少能别让不足为道的家庭问题让你烦心。”
    雷诺兹夫人也走到他身前，从杰伊手中抽走了那记账本，微笑着附和：“你爸对的时候不多，但这一次他确实说的不错。别想这东西了，我和你爸一定会把一切安置妥善。我们保证，每当到你飞累了、想要回到地面休息的时候，这个家都会在这儿等着你。”
    杰伊看着自己的养父母，不由一时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也许不仅仅他是如此，世上更有上百万的父母都是一样。他们努力在外拼搏，用血汗把家构筑成孩子最安全的避风港，将一切风雨都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在外，同时还要留给孩子温暖的笑脸。
    杰伊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
    当夜，星球日报顶层。
    不知从何时起，报社顶楼那金碧辉煌的巨大球体便成了杰伊和卡拉聊天的首选。不仅仅是因为这儿有着俯瞰大都会夜景的最好视角、并且不会有人上来打搅，更是因为这是他们相遇第一夜聊天的场所，对他们两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们从来没告诉过我。”杰伊出神地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都市，从这个距离下他甚至能看清街上高速驶过的每一辆车的车牌号。
    卡拉双腿并拢，环抱着膝盖靠坐在他身边。高空凉爽的夜风吹拂而过，两袭红色披风交错飞舞。
    “我对金钱没兴趣，对权势也没有兴趣。因为我一直这么想：我甚至能从这儿蹦上月球，要钱还有什么用？”杰伊低声说道，“但我发现我在思考时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并非每个人都生活在那样的高度。也许我能摆脱引力的束缚，可我爸妈却并不能。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妇，他们活在地面上，并且需要依赖水电和空气。”
    杰伊顿了顿，突然转向卡拉：“一直以来我都只在想我自己想要什么，寻找我个人的追求，但我忽略了他们需要什么。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自私？”
    “你是在给自己强加负担。”卡拉轻声道。
    杰伊摇摇头：“也许那本来就应当是我的责任。爸妈他们收养了我，而且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的确应当做点什么。”
    “也许开家公司？”卡拉半开玩笑道，“把孤独堡垒里的技术拿去创业，肯定大赚。”
    “有理。”杰伊假作一本正经，“公司名就叫‘超人科技企业’，然后在楼上贴个大大的‘S’，绝对吸金。”
    “怎么听上去好像更像个专卖玩具厂？”
    两人相视一眼，脑补到那滑稽的场景，均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不过认真的，不开玩笑，”两人笑过后，杰伊思索道，“这说不定真是个好主意。”
    “哈？在大楼上写‘S’？”卡拉诧异地望着他，“你认真的？”
    “不，我是说开家公司。”杰伊若有所思，“听起来也不是很难。”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我有一同学叫王皓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募捐晚会
    克拉克·肯特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就好像它已经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一样。他透过伪装用的厚厚眼镜片看着眼前繁华会场中的景象，眉头情不自禁地紧锁了起来。
    参与这场宴会的都是大都会有头有脸的人物。穿着华贵礼服和长裙的贵妇浑身金光璀璨，一个个就像是行走的首饰架。来自各领域西装革履的大佬们喝着上等的马提尼，话题从政治风云聊到城市建设。最一流的乐队在大厅里演奏着柔和的乐章，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板反射出了水晶吊灯缤纷的光辉，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和谐有序，就像任何上流宴会应有的样子。
    这绝不是克拉克·肯特所能想到渡过周末夜晚的最好方式，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工作需要。倒不是说他对这一类上流人士的社交活动有什么偏见或反感，他讨厌这里纯粹是因为今晚这场宴会的主人——莱克斯·卢瑟，大都会脑袋最亮的那个家伙。
    卢瑟用行动证明了在之前那起事件里他提供的帮助是出于真心实意，事实上他们能够击败“中心”卢瑟有着不可或缺的功劳。但就算如此，这并不能帮助卢瑟在克拉克心中的形象好转多少。如果要他给莱克斯·卢瑟这个人打分评价，目前他仍会毫不犹豫地打负分。
    而这倒真的不能怪他，超人对莱克斯·卢瑟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纯粹是属于他自找的。克拉克已经数不清这秃子已经实施过多少消灭自己的计划了，而且这还仅限于已经被“实施”过的计划，要说卢瑟那光秃秃的脑袋里一共盘算过多少计划，克拉克觉得那有可能跟自己这辈子挥出的拳头数一比。
    所以莱克斯·卢瑟突然间就改邪归正，决定跟超人携手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在你的梦里吧，克拉克。他对自己嘟哝。
    “我知道你不喜欢卢瑟，”作为记者搭档一同前来的露易丝·莱恩凑到了他身边，轻笑，“但你也没必要一直写在脸上吧？”
    “我有么？”克拉克推了推眼镜架。
    “再明显不过了。”露易丝笑道，从经过的侍者手中托盘上取下了一支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看开点。卢瑟某些地方是个混蛋，但他也有做好事的时候。至少我觉得这次慈善募捐没什么猫腻，也许他是真的想帮助在之前的大战里遭受损失的市民们。你知道要是事件背后有问题，我总能嗅到......哈，瞧！正说着呢，他来了。”
    人群稍微安静了些许，客人们纷纷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募捐活动的主人莱克斯·卢瑟带着成功人士独有的自信微笑大步走了出来，身边还带了位伴侣。
    那是一位红头发的姑娘，容貌颇为清秀。她套着身光辉闪耀的黑色连衣裙，蹬着手工定制的高跟鞋，步态优美自然，气质堪比当红的明星大腕。她轻挽着身旁光头总裁的胳膊，并肩随他掠过人群。
    克拉克扶了扶眼镜片，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拉娜？”
    露易丝问：“谁？”
    “拉娜·蓝，我的高中同学......”克拉克顿了一顿，又小声补充，“......初恋女友。”
    而且她还是第一个知道我特殊能力的女孩。克拉克暗想，但最后还是有意无意地没有向露易丝补充这个细节。
    “哈！”露易丝故意让这一声听上去很响亮，脸带戏谑的笑容，“所以也是一个小镇姑娘？”
    克拉克没有答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随着视线集中在了拉娜身上。此时那红发姑娘已随着莱克斯·卢瑟走到了人群前面，后者润了润嗓子走上前，开始发表晚会惯例的感谢演说。
    卢瑟的陈腔滥调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无非是感谢众宾客们的莅临、坚定自己帮助民众重建家园的决心，最后再呼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要吝惜自己的腰包、为慈善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这番激昂的演说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但却被克拉克直接过滤掉了。他不介意自己的初恋女友跟别人在一起，他还没有那么小气，但如果对象是卢瑟的话那就截然不同了。这可恶的秃子虚伪、邪恶、狡猾、狠毒......克拉克一瞬间几乎把他所能想到所有贬义词全部扣在了卢瑟脑袋上，这更坚定了他想劝说拉娜远离卢瑟的决心。
    演讲结束，宾客们又一次激烈地鼓掌。露易丝似乎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轻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好吧，那你找机会去和你的初恋回忆一下青涩岁月，我就先回去了......这该死的募捐晚会确实无聊，我已经开始打盹儿了。”
    克拉克转过身，试图解释：“露易丝，我......”
    “我知道，我知道。”露易丝轻笑着用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我没有生气，真的。毕竟谁没点历史呢？你需要找她聊聊，这没什么不寻常的。”
    克拉克心下稍宽：“谢谢。”
    “祝你好运了。”露易丝摆了摆手，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还有注意别被卢瑟逮到。直觉告诉我他在这方面不会很大度。”
    克拉克接下来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机会，在此期间拉娜一直跟卢瑟几乎形影不离，直到一通电话让卢瑟暂时离开了会场。克拉克不动声色地从侍者的托盘中端走一杯鸡尾酒，接近到了拉娜身边。
    “来一杯？”他将高脚杯递了上去，微笑着问道。
    “不，谢了。我......”拉娜下意识回绝，却在转过身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克拉克！”
    “是我。”
    “天哪，好久不见。”她以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听说你回来了，但一直没来看看......你是真的活过来了？”
    “千真万确。”克拉克说着，想了一想又补充，“另外其实我也没死，我只是......失去了记忆。”
    “失去记忆？”
    “嗯哼。”
    “整整六年？”
    “我猜是这样。”
    拉娜又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他好一番，最后接过了他手中的鸡尾酒，喝了一大口。
    “天哪。”她抹了抹嘴，再次重复。
    克拉克组织了一下语言，酝酿再三，决定单刀直入说明主题。
    “听着，拉娜。”他说，“我不知道你跟卢瑟在一起了，另外你和谁在一起原本也不是我有权干预的，但是......”
    “卢瑟很危险？很邪恶？”拉娜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两个词，把他后半句话生生堵了回去。
    “好吧，是的。”
    “我知道你怎么看莱克斯，我甚至知道你们之间的一点过节......”
    “过节？”克拉克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似乎每当提及卢瑟的事他火气就很容易上窜，“他想杀了我，而且好多次！有些时候他差点就成功了。”
    拉娜偏过头，有意无意地回避开了他的目光。
    “人是会变的，克拉克。”她轻声道。
    “可有些人不会。”克拉克坚持，“比如像是卢瑟那样的人。”
    “但我在说的不是莱克斯，”她苦笑，“我说的是我，克拉克。也许我变了呢？”
    克拉克愣住了。他直视着拉娜淡蓝的眼眸，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道：“我了解你，拉娜。”
    “过去的我。”拉娜纠正，接着无奈地长叹，“不管你是死了，亦或是失忆了，但你消失了六年，克拉克。六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巨大的改变，足以让好人变得不再......”她说到这儿犹豫了好一阵，似乎在小心地措辞，“......纯粹。”
    “可是......”
    “我们已经订婚了，克拉克。”
    无论克拉克原本还计划说什么，都被这句话堵回了肚子里。他直视着拉娜，保持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阵，接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订婚了，我和莱克斯。”拉娜道，“而且我不打算改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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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考试神器？
    随着圣诞脚步的远去，新学期紧随而来。返校第一周，杰伊以最高的效率切换回了“好学生模式”，他几乎只在返校第一天就自学完了本学期的每一门课，这意味着本学期的每一节课里他的任务便只剩下神游和打盹儿而已了。
    第一周过得还算相当平静，相较之下没有出现任何大的乱子。校园生活以轻缓悠然的节奏按部就班地展开，而杰伊作为新超人的另一部分生活相比之下也能算是“波澜不惊”。
    统计到本周周末，他这一个星期里抓了一伙飞车小贼、一名深夜拦路抢劫的劫匪——听上去确实是挺没创意的，然后还停下了一辆刹车片失灵的超速跑车。哦还有一次磁悬浮列车失控的业务他十分凑巧地撞到了同样赶来的超人，但对方十分客气地把“锻炼机会”让给了新人，自己则抱臂飘在天上看着，事后送给杰伊几句赞美之辞以做鼓励。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大都会的日常。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就是星期三的中午，在食堂里试图勾搭他的一个女生了。
    平心而论，她其实算是个挺漂亮的女生，瓜子脸型，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头波浪形的红发，打扮也相当时髦。她应当是属于“学院里时常被大家指指点点的漂亮女生”级别，杰伊挺确信上辈子如果有这样的女生哪怕只表露出一点点对自己感兴趣的意愿，他肯定一百个乐意。
    可惜现在不一样了。
    这女孩说她叫黛西，和杰伊一起上过三门课，问他是否有印象。杰伊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没什么印象......他撒谎了，他有印象。
    但这女孩仍不放弃，她想法设法找了些话题聊，从学习问题到社会新闻，看上去她似乎还做了不少功课。接着她在看到杰伊餐盘里的食物所剩无几时，及时抛出了请他前去自己下星期一次舞蹈表演的邀请。
    “抱歉，我恰巧有别的安排，下次吧。”杰伊动作利落地解决了午餐，站起身来，“祝今天愉快。”
    一开始杰伊对应付这样类似的“突发状况”还有些不适应，但最近已经愈加轻车熟路了。短短一个学期下来对他有意思的妹子几乎能装一火车厢，而他只是一直假作不知。
    可那又如何呢？就和一直以来一样，人们所看到的杰伊·雷诺兹只是片面的一部分，他看起来无所不能、通晓一切，任何事到他手中都像是会变得无比简单。他就是一个完美形象的剪影，似乎生来就站在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的地方。
    仰视者觉得站在那样的高处很酷很拉风，而站在高处的人却只觉得很冷很寂寞。因为那个位置只有你一个人，女生们觉得她们喜欢你，但其实那种情感只叫憧憬，就好像追星的粉丝。粉丝狂热地追捧明星，却不可能和明星成为真正的朋友。
    但杰伊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幸运，比起过去六年他现在已远不觉那样孤独了。除了远在纳欣诺的卡拉，他现在平日里还有个室友陪他解闷。由于迈克·马库斯这家伙带有个人特色的极度脱线，杰伊之前就和他相处得挺好。而现在迈克得到了枚来历不明的绿灯戒指，已算得上是他的同行和战友，这无疑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更加容易。
    星期五最后一节课结束，杰伊回到寝室时看到这位新一代的灯侠正气息奄奄地趴在书桌前，那模样像是眼看着就要挂了。
    见怪不怪。杰伊不紧不慢地放下书包，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接着给自己接了杯水，最后才不慌不忙地端着水杯坐到了迈克旁边的床上。
    “嘿，老兄，你没事么？”他喝了口水，随意地问道。当然这只是例行惯例，他不需要问也知道自己这位室友病怏怏趴在这儿的“罪魁祸首”便是他面前摊开着的那本教材，被浸湿的书页告诉了他迈克曾趴在书本上流哈喇子。
    迈克挣扎着抬起了一只胳膊，五指张开、掌心向天，手臂不断颤抖，看起来就像电影里将死之人在表达对蓝天最后的向往。
    “我......尽力了......”他听上去气若游丝，“这门课实在......太难了......我觉得我这学期又过不了了。”
    “乐观点，伙计。”杰伊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那么难，而且考试内容其实比较基础，你只要稍微做些题目，掌握了感觉就......”
    迈克趴伏在书桌上的脑袋吃力地扭了个方向，面朝杰伊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的学习方式是这样的吗？”
    “......不是。”杰伊老实交代，“我翻几本书就能解决黎曼猜想。”
    “黎......啥玩意儿？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迈克长叹一口气，感慨，“所以你这个有超级计算机级脑袋的家伙理解不了我们这些凡人的痛啊......”
    “可大部分普通人也能应付考试。”杰伊一摊手，随即无辜地补充，“另外你这比喻也不大恰当，超级计算机跟我的脑袋可比不了......”
    “滚一边去！”
    迈克坐起身，哼唧着按下了电脑的启动按钮。
    杰伊一扬眉毛：“哦？有主意了？”
    “没，放弃治疗了。”迈克轻哼，“我决定先来两把使命召唤。”
    “别这么简单就放弃啊，”杰伊觉得不能就这么看着室友就此堕落，劝说道，“仔细想想，你可是绿灯侠，区区一门考试......”
    迈克身子猛地一震，有如触电。
    “卧槽有道理啊！你说得对诶。”
    这次杰伊有点被吓到了，他准备的一番震撼人心的演讲都还没展开呢，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反应？莫非真的是“绿灯侠”三个字打动他让他决定努力学习了？
    然后事情很快就证明了，他对自己室友还是有点高看了。
    迈克激活了手上的灯戒，开始询问灯戒内的知识储备，结果发现戒指的本事还超出预期——它回答主人说它的系统内部储存了整个宇宙三千六百个扇区内一切已知文明的知识和信息。于是迈克就兴冲冲地开始实验，他迅速翻开书本，提起笔，命令戒指试着帮他解题，结果发现戒指根本连半秒的思考时间都不需要，一瞬间就把完整答案投进了他的脑子里。
    迈克兴奋地看着这枚绿光璀璨的戒指：“哈！这下赚大了！今后考试再也不愁了！”
    杰伊不禁捂脸。这家伙戴着号称宇宙最强大武器的神器，居然拿来考试作弊......不知让其他灯侠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仍试着劝说：“可是你戒指里储备的知识......那不算是你学的吧？万一......万一考试那会儿它正好没电了？”
    “不可能！”迈克自信地说着，伸手凌空一晃，虚空中顿时张开了一个蓝色的裂口，一盏绿色的提灯被他从中提了出来。
    “瞧，随身自带充电宝！”他笑道，“戒指能够帮助我随时打开一个子空间，随充随用！”
    擦，居然还这么方便？这玩意儿可比手机充电宝便利多了。
    杰伊仍不放弃循循善诱：“那......万一你哪天不戴戒指了？”
    “不戴戒指？我为什么会那样做？”迈克做不可思议状，“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要摘掉它了。”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怪客
    白炽灯的光芒照亮了铺满金属的长廊，昏暗低沉的气氛顺着这条走廊延伸进了沿途的每间用途不明的房间。
    时间已临近深夜，多数的员工都已早早地下班回家，偌大的设施被阴影和静谧所包裹，走廊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大卫·道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全神贯注地在电脑上与网络另一端的对手进行一场国际象棋对垒。双方棋艺旗鼓相当，似乎各自遇上了水平相若的对手。
    直到他的同事——楼下办公室的约瑟夫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该走啦，老兄，工作时间结束了。”
    “再等等。”大卫头也不回，注意力仍全部放在屏幕中的棋局上，“我就快赢了。”
    而他并没有。几分钟后屏幕里便跳出了大大的“战败”字样，鲜艳的红色仿佛代表着嘲讽。
    大卫沮丧地关掉游戏：“瞧，都怪你，我原本是能赢的。”
    约瑟夫在他身后吐了一口烟圈：“行行，就算怪我得了，出去请你一杯喝的作赔偿怎样？”
    “说定了。”大卫说着已换起了衣服。
    “动作尽量快点......”约瑟夫叼着烟，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再迟点地铁就要关门了，现在我们还赶得上末班车。”
    “急什么？还早呢，我们来得及。”
    “可我还得去礼品店给我女儿买个公仔。”约瑟夫无奈地吸了一口烟，接着从鼻子里吐了出来，“她吵闹好些天了，非要橱窗后面那个新超人公仔。我保证了今天回去路上给她捎一个。”
    “哈，现在的孩子们都喜欢这些。”大卫笑了，顿了顿，又道，“也许成年人也一样。”
    “他们看不到真相，还有藏在那些光辉英雄背后潜在的危险。那正是我们部门存在的意义。”
    大卫收敛起了玩笑的表情：“你认真是这样想的？”
    约瑟夫叼着烟，思忖半晌。
    “我怎么想不重要，不是么？”他最后说道，“我们只是这庞大部门里的两个齿轮，我们无足轻重。下决定的是上面的大人物......该死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大都会设这么个分部——我是说，就在那两个超人的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他们要是发现我们在这儿藏的东西会怎么想，如果我们惹他们生气了，谁能承担得起那样的后果？”
    “哇哦，打住打住，哥们，”大卫急忙制止，“可别让其他人听去了，这些话心底想想就好，别说漏嘴了。”
    “你是对的，我有点情绪过激了。”约瑟夫微叹，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我们走吧，再磨蹭下去真的赶不上末班车了。”
    两人熄灭了办公室和走廊的灯，顺着漆黑的长廊离开了这层楼。
    但他们没意识到的是，他们并不是这片黑暗中仅有的两个人。
    一团黑影在两人离开后紧接着跳下了天花板，漆黑的双足落地时没有发出分毫声响，甚至连风声都没有。他就像个不存在实体的幽灵，无声而迅速地顺着走廊深处飘去，直到连拐了三个弯后的一扇沉重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
    这扇门直接联系着某个绝密政府机构的内部系统，安全协议的级别是顶级中的顶级，就算这世上最好的一个黑客带着最先进的装备出现在这儿至少也需要十分钟才能破解，并且就算如此也没法拦截系统给总部发回的入侵警报。而那个讯号将会激活藏在这扇门后面的更多防御措施，确保任何入侵者有来无回。
    可这扇价值上百万美金、系统几乎不可攻破的门仅耽搁了这位黑衣入侵者十秒。他娴熟地将某个设备连上了门的系统，手指娴熟地在手腕的装置上一番操作，仅不到十秒功夫，超重合金便在他面前发出了低响，缓慢地挪到了一边。
    黑影大步流星地迈了进去，进门的瞬间激活了某个系统，使得他身形顿时开始变得透明直到逐渐消失。那是某种做得极其优秀的光学迷彩，并随着他的动作自动动态调整，基本实现了完全的隐形。这个技术使得接下来一路的所有监控录像里都不会出现他的半个影子。
    接下来还有温度传感器，遍布后面通道的温度传感器不允许任何未经授权的人通过，一旦它监测到哪怕半点温度变化，警报就会被激活，入侵者将面临有如天罗地网的防御系统。
    然而那同样不会凑效，因为我们这位入侵者为自己外衣设计的系统使得他的外部温度时刻被调节为了和环境温度相同，哪怕最为灵敏的温度监控也发现不了丝毫不对劲。
    这位神秘的入侵者显然考虑到了一切，他周密而完美无缺的计划使得他真正成为了这座设施里飘荡的鬼影，没有影像、没有声息，任何铁门和高科技防御都无法阻挡他的步伐，绝密的机构在他面前约等同于畅行无阻。政府藏在这儿的所有秘密都像是一本本被拆封摊开的书本，毫无遮掩地在他面前展开。
    黑色人影潜进设施的地下，在一扇印有铁黑色“S”标记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显然这里便是他的目标。接着他激活了腕部的某个系统，一张大都会的全息地图跳出在了他面前，一个用“S”标记出的红点正在地图上两条街外的某处闪烁，屏幕上显示着“目标相距0.9英里”。
    那是代表着新超人的定位，这意味着那小鬼目前正距离这里0.9英里。这个距离下要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一点的动静，那小子的超级感官就算在睡梦中也会把他叫醒。
    然后他会在你来得及眨一次眼的瞬间里赶到这里，查看出现了什么动静。
    而那正是这位黑衣怪客所需要的。
    几分钟后，爆炸如沉闷的雷霆般响彻云霄，霸道的火光贴地席卷，将这整个金属构筑的政府设施吞入了火海。而那漆黑的身影蹲在对面百米外的楼房顶部，火光倒映在黑色的目镜里，勾勒出了黑色连体制服霸气张狂的曲线。
    一次爆炸，一场大火，而这才只是接下来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而引线，正是被这位黑衣怪客所点燃。
    因为他想要看到。
    “来吧，‘新超人’。”他低声自语，“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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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火场
    那声有如雷霆的爆炸响起时，杰伊正百无聊赖地独自在宿舍中用电脑追一部电视剧的更新。一英里外爆炸的巨响突如其来传入了他的耳朵，冲天的火光驱散了黑暗，将天际映得通红。
    杰伊在零点一秒内换上了战袍，有如蓝色的电闪冲出窗外，径直向着闹出动静的方位飞去。
    那是一栋造型还挺漂亮的白色办公楼，但其设计绝对说不上新颖。放在大都会它就属于那种扔进你扫过一眼回头就会忘记特征的那种建筑，因为它和周围建筑群里的其他高楼样貌十分相似。杰伊可能曾经从这栋楼顶部飞过成百上千次，可没有哪一次这其貌不扬的白色建筑曾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它被高温和烈焰吞没。
    从爆炸发生到新超人来到现场一共仅数秒功夫，而火势已蔓延到了整栋建筑，就好像一起被精准设计好的爆破，设计者确保了建筑的所有角落都被覆盖，使得火焰在最短时间内全方位覆盖，就好比给这栋白色大楼裹上了一层燃烧的外衣。
    杰伊试着用X视线扫描，却发现建筑的每一扇墙壁里都掺有铅结构无法透视。他不由微微皱眉——在大都会，每一栋含铅结构几乎都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故事。只有当你有某些重要东西想要瞒过整天飞在大都会空中的外星人，你才会用铅元素把自己的产业填满。
    所以这栋楼的故事又是什么呢？
    杰伊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比起这个救出被困在大厦里的人更重要。他升高高度，以最佳视角环绕着这栋楼扫视了一圈，随即打消了用冷冻呼吸一口气灭火的念头。现在他愈发怀疑是有人刻意引爆这栋楼的了，并且无论那个引爆者是谁，他的爆破设计都相当精巧。他恰恰炸掉了大楼几处薄弱的关键点，使得整栋楼摇摇欲坠、却又恰好不至坍塌，可要是杰伊现在一口气吹上去，这遍体鳞伤的建筑绝无可能撑过他的吐息，而被困在大楼里的值班人员也铁定没救了。
    如果说这些都是那个爆破者计算好的——不，应该说肯定是他计算好的，那么这至少能说明这个设计者对建筑结构了如指掌，并且计算能力精准得近乎离谱。
    想到这儿，杰伊突然有种自己正被某人从暗处盯梢的怪异预感。这并非来自他敏锐超级感官的警示，事实上他的感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纯粹是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第六感。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扫过被火光映亮的街区和楼栋，入眼的只有街上慌张的人群、围观的群众，还有几条街外警灯响彻街道、正火速赶来的消防队。
    就算真的有人监视他，那个人也绝无可能逃过他超级视力的扫描。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这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呢？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他猛一提气，身形爆射，径直掠入了火场。红蓝的残影带着鼓荡的风压，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将烈焰劈斩开来。
    遍布大楼的铅结构遮蔽了他的视线，但他的超级听力仍然好用。声音很快指引着他找到了被困在楼中的值班人员，他只眨眼功夫便用身体撞穿层层障碍、将被困的员工救出到了大厦之外。
    “还有人......有人被困在地下！”一名脱险的员工缓过一口气后吃力地说着，他一张脸已被烤得像碳一样黑。
    “知道了。在这儿等着，消防人员很快就到。”
    地下，又是地下，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在地板下面埋着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呢？
    当杰伊身体高速旋转、像枚红蓝色的钻头一样穿透地板，落到底层紧锁的一扇大门前时，不由自主地紧皱起了眉头。
    因为门上印着个铁黑色的“S”。而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扇门后面藏着的绝不会是什么超人博物馆。
    好吧，等上去以后肯定得抓两个人问问这鬼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个大大的“S”又是什么意思。
    杰伊徒手撕开了这扇厚重的铁门，火焰急不可耐地从门里冲出，从他钢筋铁骨的身躯上席卷而过，看起来那位引爆者就连藏在门后的部分也没放过。杰伊完全无视了那些向他张牙舞爪的火焰恶魔，大步流星踏入了火海。
    火光照亮了开阔巨大的空间，四周停放着似乎只该在科幻电影里被见到的高端武器。杰伊用X视力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存放有紫外对撞的镭射炮、模拟红恒星辐射的子弹、以氪元素驱动的光子坦克，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理应不存在的东西。
    而这里的所有武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为氪星人量身打造。
    现在杰伊似乎有点理解门上那个“S”意味着什么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么个地方仍让他不由自主感到气愤。那帮油腔滑调的政客就是不肯把资源用在该用的地方，如今世界上每个国家的形势都如此严峻，他们却仍不吝浪费这样大量的财力和资源来开发对付超人的武器，就好像唯有如此他们夜里才能睡得安稳。
    就在这时，一丝动静穿过火场传入了杰伊的耳朵，他十分确信自己听到了碎石被挪动的异响以及某人沉重的喘息。他循声回头，只见一块被火焰烤得通红的金属板被人掀开，一道人影捂着脑袋踉跄地站起身，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
    “在那儿别动，先生。”
    杰伊身形一晃破开了层层烈焰，正向那人伸出手，却只见对方冷不丁一脚回踹而来，像一柄重槌猛轰在了他胸口。杰伊全然没有料到对方会偷袭，顿被踹得倒飞而出、直贯透火焰身子嵌入了金属墙面。
    力道很有点猛。不过就算如此和杰伊相比其实还差了一截，这一击完全是赢了一手出其不意的偷袭。而那家伙一击得手也并没有恋战的意思，回身便遁入了浓重的黑烟。
    杰伊从墙壁被他撞出的巨坑中跳了出来，正欲飞身再追，却忽又听到一声几乎已细不可闻的求助声。他身形一顿，循声飞去，在一片燃烧的废墟里找到了两名奄奄一息的员工，看服饰似乎是值班巡逻的警卫，两个都已是气若游丝，一副再多拖一秒都可能断气的模样。
    杰伊再扭头向刚刚偷袭那人的方向望去，却已只剩火焰和黑烟。该死的铅结构，几乎剥夺了他大半的视力。
    好吧，看来那个怪力家伙的事只能暂且放放了。杰伊一手提着一名警卫，身形冲天而起，直撞穿了头顶厚实的钢板冲出了地面。
    这两个家伙最好赶紧醒过来，因为他还有不少问题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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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机构
    办公楼连带藏在底部的机密设施的大火都在新超人冷冻呼吸的极寒和低气压下被扑灭，那栋本就摇摇欲坠的楼房终于倒塌。被营救出的员工们坐在空地上剧烈咳嗽，鼻息沉重。
    当杰伊从半空降落下来时，这几人都下意识地回避开了他的目光。
    “所以你们谁愿意来给我解释一下，”杰伊降落下来，冷眼扫过这几人，“这栋楼下面的那些玩具是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似乎用眼神相互推搡了一番，在十数秒后一致用目光选举出了其中一名警卫来回答杰伊的问题。
    这并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面对着面回答一个超人的问话，尤其是在后者显然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们只是被雇的职工。”警卫回话时，眼睛仍有意无意地瞥向别处，“我只是负责看门的，详细情况都是上面的人安排，我们这样的级别根本一无所知......”
    “你是说你们不知道下面这设施是做什么的？”杰伊冷冷问道。
    警卫咬着嘴唇，似乎犹豫了好一阵。事实上杰伊已经不需要他开口作答了，这家伙狂飙的心率已经出卖了他。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坦诚：“是，我们知道。这座设施是为预防特定超人类失控的突发情况而存在，而那个特定超人类......”
    “就是我和超人。”杰伊哼了一声，“那至少你该知道负责这里的上司是谁？”
    警卫继续摇头：“不知道。事实上那已经属于顶级机密了，没有人知道。”
    “我想也是。”
    消防队的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从声音上听起来估摸着二十多秒内应该就会抵达现场。杰伊披风一甩，转身重新升空，临走前头也不回地道：“好好休息一下，长官。然后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帮我给你上级带个口信——这事没完。”
    好吧，也许他不该反应这么大，政府会成立专门的部门来对付他们这群氪星人本就在情理之中，就算只借对漫画的记忆他也应当知道会如此。
    可考虑到他从在人们面前现身至今经历的这些，还有这个世界的人们对新超人的爱戴，他本还心存侥幸——也许只在这个世界，超人和人类能够友好相处。
    直到他刚刚看到的那扇印着“S”的厚重铁门以及门后那一堆为了杀死他们而存在的武器出现，他才猛然醒转。
    醒醒吧，别做白日梦了。力量必定会带来猜疑，再加上身为氪星人他们本就有物种界限，烙在骨子里的排外思维注定了人类不可能毫无猜忌地接受超人的存在。他们需要有一把枪顶在超人的脑袋上，并且更希望自己手扣扳机。
    无论你为他们做了多少，他们永远不会挪开枪口，因为他们本就如此。
    迈克周末飞回海滨城去了，因此回到宿舍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没有开灯，独自在床上坐了好一阵，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件事，根本睡意全无。
    他拿起手机，想要拨通卡拉的电话向她诉说此事，但却在号码都输了进去时犹豫了片刻，最终又删掉了那串号码。
    这件事同样涉及到超级少女，也许在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前他不该拿这事去令她苦恼。
    所以还有谁是适合诉说并能和他商讨对策的对象呢？
    杰伊在自己的脑袋给出答案之前，手指已无意识地挪到了通讯录中海伦娜·韦恩的名字上。
    说来真怪，仔细要说起来的话也许他和海伦娜关系也并没有那样亲密，充其量不过是在披着斗篷的时候有过几次合作。但当他遇到问题和麻烦需要帮助，那个名字貌似永远是第一个跳进脑海里的。
    所以他们间的关系到底应该怎么描述呢？是朋友？还是战友？
    电话很快拨通了，似乎无论时间有多晚你都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已经睡了——这个点她搞不好才刚换上礼服准备出门，夜生活甚至还没拉开序幕。
    海伦娜静静听着他说着今晚的所见，全程一言不发，唯有手机另一端那经过特别训练而显得十分有节律的呼吸证明了她还在那边。
    杰伊说完，等着手机另一边沉默了几秒，接着问道：“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能从内部帮我......我不知道，也许找点线索、查查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些？”
    另一边又沉默了少许，接着海伦娜淡淡说道：“可以，我会帮你留意。”
    “谢谢。”杰伊想了想，又道，“对了，如果你要查的话，我建议你可以从你的上司着手。”
    “沃勒？”
    “对，就是那位吨位过人的黑女士。如果要我投票竞猜政府里谁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的票肯定首先投给她。”
    “为什么？”海伦娜问，“沃勒的身份非同寻常，就算是我的权限所能访问到的数据里关于她的资料也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在各大机构都有很高的威信，并且才干过人。”
    因为漫画故事里这女人就是个一级搞事精。杰伊心道。
    “直觉，”他嘴上说道，“这个部分相信我就好，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
    那边又安静了一阵，接着海伦娜忽又问道：“你说觉得有人有意引爆了那个设施，所以你才赶去了那里是么？”
    “是这样。”
    “然后你发现了藏在地下的武器？”
    “没错。”
    “假如你说的全部是真的，”海伦娜说道，“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闯入了一座戒备程度我们眼下已无法想象的绝密机构，刻意点了一把火......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我的注意？”杰伊皱起眉，“所以你是说，那些人是有意帮我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海伦娜道，“但有人希望你注意到这个机构的存在——这是我目前的推论。”
    “可为了什么？”
    “你问得就好像我什么都该知道。”海伦娜没好气地道，“我会试着给你调查，之后有发现再通知你。在此之前，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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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创业
    纽因达公司，自六年前末日之战后大都会最大型的国际企业之一，除开以压倒性优势领跑在业界最前线的莱克斯企业外，这家公司也能算是剩余第一梯队企业中的一家了。
    也许此时翘着腿坐在杰伊和卡拉对面的那家伙爆棚的自信心就源于此。那是个留着八字撇小胡子的男人，发际线梳得老高，头发油光水滑。杰伊和卡拉被晾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这家伙才终于慢吞吞地出来接待，并且从他出场以来注意力就显然一直在别处，压根没把这两个小年轻放在心上。
    “感谢你们对我公司的兴趣，”至少这男人说话时仍不缺礼数，“但我们目前真的不招任何岗位的实习生或培训生，所以......”
    “您好像有所误解，先生。”杰伊微笑着打断，“我们并不是来申请培训生的。其实我和我的女朋友想要携手创业，尝试一下应用开发的领域......我们打听后得知贵公司在相关研究部门走在世界最前列，所以我们想提出合作，作为事业的起点。”
    那男人从坐到那张椅子上起到现在首次抬起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这两个小年轻。这位看上去也许还不过二十岁的男生说话时脸挂着自然的微笑，神色没有丝毫年轻应聘者应有的慌张，犀利的眼神里同时透着自信以及其他一些他无法读出的东西。
    而当这位小男生向他抛出这听起来天方夜谭的要求时，后面那漂亮的金发姑娘却像是压根没在意。她趴在房间一侧的玻璃上向隔壁的应用研发部瞪着双好奇的大眼睛，睫毛随着眼皮眨动，显得相当可爱。
    男人从这两人身上看不到半分的紧张，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已经设计好了万无一失的埋伏后亲自到敌阵前叫板的大将。
    再要么就是他们真的只是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突然间心血来潮做出了些听起来无比荒谬的决定。这不是没有可能，现在的年轻人总喜欢把挑战看得越来越简单。
    男人揉了揉鼻梁，说道：“嗯......我想你们或许并没有理解当下这个行业的情况。我再确认一次......你说你大学还在读？”
    “是的。”杰伊耸肩，顺便向窗边的卡拉一指，“她没有学历......但我保证那不会对合作造成任何影响。”
    假如这是一场面试，男人肯定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稀奇的一场了。他控制情绪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听上去不太尖锐，道：“纽达因公司每年都会雇佣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大学前五名的博士毕业生，他们要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工作四年才能进入隔壁的应用研发部。你们看到的玻璃窗另一边的人，他们代表了这个地球上收入最高的研究人员......”
    “他们在研究什么？”杰伊打断。
    “我们最近十年的重点项目之一是研究一种直接从水中提取电能的方法。他们跟我说还差最后两个方程就能搞定。”
    “两个方程？他们在这上面忙活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瓶颈就写在对面房间的大屏幕上。”
    杰伊掏出笔和纸，像是不假思索地顺手写了一长串复杂的化学方程式，随后把纸撕了下来。
    “进去，这给给他们看看。”
    男人扬了扬眉毛：“先生，说真的......”
    “给他们看看，随后我就走人。”
    小胡子男人叹了口气，接过这张纸站起了身来。反正就是看看而已，花不了多久，而且他心底也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子的自信从何而来。
    于是男人进去了，杰伊看到他把那张纸递给了隔壁房间的研究员们。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情绪迅速变得激动了起来。杰伊看到他们在激烈地讨论，接着相互击掌，兴奋得像是要跳起来。
    卡拉仍然趴在窗户上，直到看到这里才扭过头，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然后那小胡子男人出来了，手里仍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神色已全然不一样了。
    “雷诺兹先生？”
    “嗯？”
    “无论怎样，什么条件都行......但是千万别走好么？”
    杰伊不由微微一笑。
    有趣。某部漫画当初克拉克·肯特也曾来到相同的一家公司应聘，负责应聘的那位男人的反应与这家伙简直如出一辙。
    杰伊正欲开始商谈，卡拉忽然冷不丁开口：“那个，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手指隔着玻璃指向某处，两人循着她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在了应用研发部的一台重型机器边。
    “那个可是我们的核心项目。”小胡子男人说，“那台机器......解释起来很复杂，但已经十年了都没人能让它成功运作。不过一旦成功，它的价值将超越这里其他所有的项目，它将为我们创造难以估量的财富。”
    “我想看看，就三分钟。”卡拉坚持。
    小胡子男人轻叹了口气，似是同意了。这是不合规矩的，级别不够的职工甚至都不能进入隔壁的房间，更不提让一个外来人员接触核心项目了。但现在他实在太想留住杰伊了，这个少年的加入能在极短时间内帮助他们公司的地位拔高一大截。
    再说，让她看三分钟又能有什么坏处呢？
    三分钟后，当那台超过十年没能成功运行的机器发出了冬眠初醒般的低沉嗡鸣，项目相关的所有人都不禁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那小胡子男人更是惊异得无以复加，以仰望天神的目光打量着卡拉。
    “好吧，其实还有几个地方能改进，但是我......”
    卡拉还没说完，那男人便急匆匆闪到了两人面前，就像受难已久的人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求求你们......请务必与我们公司合作！”
    目的达到了，杰伊答应下了请求，并约定过几天再谈合作详细，然后便和卡拉一同离开了这家公司。那小胡子男人苦留不住，说他们董事长正火速赶来，可杰伊执意说今天后面还有安排，于是最后他只好作罢，只塞给两人研究室里一堆小玩意儿作纪念品。
    说来有趣，他们来时被当做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晾在等候室里超过一个小时，走时却被奉为上宾。这个世界总是如此——无能者被忽略，有实力者到哪儿都会得到敬仰。
    两人走出公司大厦，心情一片大好。卡拉笑着道：“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懂从水中提取电能的公式？大学里教这个吗？”
    “没。”杰伊坦诚，“昨晚自学的，花了那么三五分钟。”
    “要是他们知道你学了三五分钟就解了那一堆天才们三年都搞不定的问题，可不得气死。”
    “那你呢？”杰伊轻笑，“今天之前我可也不知道你懂机械和电工。”
    “今天之前我可也不觉得我懂。”卡拉摊手，“我只是，正好看到了他们一帮人在研究的机器玩意儿......觉得很简单。”
    “很简单？”
    “是啊，这个我可是上课学的。”卡拉点头，补充道，“在氪星，那时我才十岁......”说到这儿，她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讨厌机械啊电路啊什么的，那门课的成绩我还是倒数。”
    “所以你是说，你凭着十岁时学的成绩倒数的课程技术就搞定了那些天才们十年搞不定的项目？”杰伊哑然失笑，“你还说我是会让他们气死的那个......至少我还读了三分钟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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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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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远离市区的废弃工厂。
    这是一片完全由黑暗统治的领域，尤其是在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最近的光源也在上英里以外。被闲置的建筑就像一只只嶙峋的鬼怪，漆黑的身材高大挺拔，在嗖嗖的阴风陪衬下装神弄鬼。
    一支同样漆黑的特种小队正借着黑暗的掩护向着这片遗忘区域悄然前进，他们从头到脚穿成黑色，颜色几乎融入成了黑暗的一部分。他们由最先进的单兵装备武装起来，一个个弓着腰，贴在满是污秽的墙根上谨慎前行，就像正接近猎物的猎人。
    小队移动到仓库入口边的墙角停下了移动，队长蹲伏下身，按着头盔中的耳麦，压低声线问道：“观测者，看到目标了吗？”
    “目标确认，正门进去，九点钟方向，目标靠在一列木箱后休息。建议采取r-01号阵型突击。”
    “了解。”
    队长挂断线路，回身向小队的队员们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领会，漆黑的小队默契地压低身形从大门闪进了仓库，每个队员都各找掩体分散进黑暗各处，阵型很快散成了一张大网，呈半弧形将九点钟方向那列木箱围在了中间。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就好似是一支夜猫团在仓库内展开行动。队长确认每个成员都已就位后，扬起手又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收拢，就像捕到鱼的渔网开始收线，向着“目标”的方位收拢了起来。
    距木箱仅剩三米，这个距离就算隔着箱子也已基本不影响他们手中枪支发挥最大威力了。队长右手握枪，左手摸向腰际，手指已经按在了针对任务设计的特制手雷上。
    然而观测员紧张的声音冷不丁从线路里传了出来：“紧急情况！目标已不在该位置！重复，目标已不在该位置！目标跟丢了！”
    队长动作一怔，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黑暗陡然间被划破，一抹妖异的绿光从他身后刺出，惊得他猛然调转枪口。但已经迟了，一只冰冷的手掌倏然而出，零距离轰在了队长正胸口，劲力贯透防弹纤维震得队长身形暴起，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进了黑暗，手中扳机下意识地扣动，枪口“突突”地喷出火光，在黑暗中连成了长长的弧线。
    队员们反应迅速，急忙纷纷转过身来。冰冷的身影宛如钢筋铁骨的死神，独眼释放的绿芒在极度黑暗的空间里遮蔽了他面容其他部分，身形移动时那眼睛就像深夜中的鬼火般在人群间穿梭，只显得诡异骇人。
    这些特种战士个个身手不凡，且装备精良，但在面对这闪烁着绿光的鬼影时却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子弹命中对方身体爆出一长串清脆的碰响后纷纷弹开，接连闪动的枪火断续地驱散黑暗、映亮了仿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身躯。
    从双方接触到战斗结束全程不过两分钟，过程只能以“惨烈”来形容。令人不适的场面被黑暗的幕布掩盖，唯有枪火闪动的瞬间映亮了满地的鲜血以及各种来自人体的部件。两分钟后枪火停息，仓库里只留下遍地的尸体。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仅有一个被鲜血浸透的身躯依旧屹立，从血泊中站直起来时身子发出了类似零件碰撞的嘎吱声。
    距这间场面血腥的仓库很远的某处，阿曼达·沃勒肥大的身子塞在座椅中，双目紧盯屏幕，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她面前放着一个超大型号的显示器，屏幕被分割成了十六个小部分，每个小部分分别代表着队伍中一名部下头盔里的摄像头。而此时十六个屏幕全部变成了花屏——那意味着小队十六人已全军覆没。
    “长官，阿尔法小队无人存活。”高处观察员的声音很快传来，“目标离开了现场，需要继续追踪吗？”
    “不，你先撤退吧。”
    “明白。”
    通讯结束，沃勒干脆也关掉了噪音不断的显示器，肉乎乎的手掌于面前合十，紧锁眉头沉思了起来。
    “事情不是很顺利哈？”
    女猎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沃勒瞳孔下意识地一收，表情动了那么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阿曼达·沃勒连同她的座椅转了过来，目光冷厉地瞪视着女猎手，喝问：“谁让你进来的？”
    “抱歉，但你门没关。”海伦娜指了指房间入口方向，那边果然城门大开。但沃勒很显然不会犯这样的小错，海伦娜无疑是自己弄开了锁。
    “你知道你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沃勒冷冷道，“出去。”
    “你派遣了一支精英队伍去抓捕某个东西。”海伦娜无视了她的命令，针锋相对地问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超出了你的权限范围，女猎手。现在在我决定给予你处分之前......”
    “你没有派遣我去，为什么？”海伦娜非但不退后，反倒又踏上了一步，逼人的气势隐隐已盖过了沃勒，“你知道对付那种东西，我比你其他任何一支队伍都要强。”
    沃勒仍端坐在她的扶手椅里，抬头与海伦娜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均透射出咄咄的寒芒，有如无形的射线在半空相交，一时间似乎不分上下。
    良久，沃勒冷然说道：“我得提醒你，女猎手。也许最近你形象的公仔玩偶遍地都是，你是那风头正盛的新英雄队伍里的新星。但同时，你也仍是政府特工——我的特工！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仔细听我需要告诉你的东西，但永远别去问我没提到的部分。因为既然我选择不让你知道，那我一定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明白？”
    海伦娜眼睛轻微眯了起来。
    “所以如果听明白了的话，现在就乖乖出去，别打搅我接下来的工作。”沃勒道，“回去待命，如果有需要你的任务我会叫你的，女猎手。”
    海伦娜没有吭声，但披风一甩转过了身去，大步离开了房间。
    西斯科全程躲在门外听着，只等他搭档一出来便道：“听上去不是很顺利啊。”
    “不，但她已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她的确瞒着我什么。”
    “你在开玩笑？她是一个超级特工部门的主管，肯定瞒着我们很多事。”
    “哼，所以为什么我们不弄清楚那都是些什么事呢？”
    西斯科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了她一阵，似是想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做？”
    “沃勒的电脑。我不敢说那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但至少有其中大部分。”
    “可我觉得如果我们直接回去问，‘嗨老板介意不介意把你电脑借我用用，因为我的好像中了木马’......这样肯定行不通。”
    海伦娜脚步顿住了，向他侧过了头。
    “是的。”她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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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盗取机密
    接下来几天对杰伊来说都还算风平浪静，他除去课业和当超级英雄的“业余爱好”外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和纽因达公司的合作项目上。这件事的进展也相当顺利，公司两项全新的技术在杰伊和卡拉的帮助下迅速通过了层层审查和考核。部门负责人急不可耐地上报了结果，急匆匆地盘算着一周内便召开发布会。
    纽因达公司为了表现他们的友好和诚意，十分慷慨地在发布会之前便拨给了两位带来福音的合作者一笔不菲的酬劳，而这也将会是杰伊接下来准备做的事的启动资金。
    事实上他对创业什么的毫无兴趣，在经营方面目前也仍只是一窍不通——尽管他可以在公司正式成立后的第一个晚上补完一切商务课程，但他仍不打算亲自在这家公司上投注太大精力。
    他不希望自己创办起的公司被打造成像是莱克斯企业或者韦恩财团那样的国际企业，那样不仅树大招风、而且毫无必要。他想做的不过是创造一个未来一段时间内能一直稳定为他——或者准确说是他的父母——持续赚取足够花销的资金来源。
    钱这种东西在超过一定金额后本来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了，对像莱克斯企业那样的庞然大物而言，账务上八九位数的变动不过是数据世界泛起的一点涟漪，就好比一块小石子扔进汪洋大海，大海根本不屑一顾。
    杰伊从前就对金钱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包括纽因达公司那位小胡子负责人拉着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随后当场让人把那带着长长一串尾数的酬劳打进杰伊账户里时，他同样没法分享这位仁兄的兴奋感。
    他周末飞回家，在门前降落下来不自觉听到了屋内雷诺兹夫妇的争吵。他们嗓音压得很低，但仍然透过墙壁和门板钻进了他的耳中，声音无比清晰。他听到雷诺兹夫人在抱怨丈夫多年没有升职，抱怨他的工资一直不涨。还有关于他们的房贷，以及越来越高的物价。
    也许类似的对话在过去几年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只是杰伊一直没有察觉。就算没有那些动辄炸平山川、毁天灭地的飞天威胁，生活也在变得愈发艰辛。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杰伊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很响地敲了敲门。
    争吵很快停下了。防盗门在几秒后被打开，出现在门后的老爸老妈都已换上了轻松的笑脸。杰伊不得不承认，他们仅在对自己的伪装方面着实是高手，就好像一切真的都很正常。
    他们已经这样多少次了？把最灿烂的笑容留给孩子，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独扛家庭的重担。
    但这不会再持续下去了。
    杰伊也不动声色地微笑，假意道：“抱歉，我想......我可能又忘记带家门钥匙了。”
    “哦，小傻瓜，你总是这样。”雷诺兹夫人笑着接过了他的背包，“快进来吧，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派。”
    防盗门在杰伊进去后被重重关上，客厅窗户里透出了的黄色灯光，仿佛肉眼可见的温暖气息笼罩着这栋建筑，久久不散。
    ==========================
    西斯科花了一周的时间总算在阿曼达·沃勒的办公室电脑里远程植入了后门程序——期间他曾不止一次地向海伦娜抱怨这个主意简直疯到家了。如果他能得到机会在沃勒的电脑上手动启动这个后门，他将获得最长三分钟的机会能够在不惊动防火墙的情况下盗走沃勒电脑里的绝密数据。
    当然，那是违反规定的，而那恰是海伦娜擅长做的。
    他们在星期六正式展开了行动。海伦娜溜进监控室用昨天的录像带替换掉了影像内容，西斯科则趁机溜进沃勒的办公室用她的电脑进行作业。对海伦娜来说这类行动已是轻车熟路，她自成为政府特工以来已数不清偷偷摸摸地盗过了多少个上司的文件，她几乎违反过特工行动手册里大半的规定。可对于西斯科·拉蒙来说这却还是他的第一次，他紧张得手指哆嗦个不停，以致将U盘插进沃勒电脑的接口时歪了好几次。
    “天哪，”他在屏幕上出现启动界面时便开始嘀咕，“万一暴露了沃勒会......”
    “不会暴露的。”耳麦中海伦娜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机器，但却分明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你进去没？”
    “正在尝试......进去了，”西斯科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接下来我只需要三分钟......但愿只需要三分钟，因为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就玩完了。”
    “少说话，尽快搞定。”海伦娜说着，目光移到了被转接到她腕部终端屏幕上的真正监控录像上。只见电梯停在了西斯科所在的楼层，电梯门自动打开了，阿曼达·沃勒那标志性的肥矮身躯出现在了门后，正快步向着自己的办公室接近。
    “沃勒来了。”海伦娜淡淡提醒。
    “什么！？”西斯科的反应就像被扔进了油锅，“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她发现我在她的办公室里......”
    “保持冷静，继续专注在任务上。”海伦娜说话时已经走出了监控室，快步向办公室方向而去，“我会拖住她。”
    阿曼达·沃勒在办公室所在楼道的最后一个转角后被女猎手拦了下来，后者双手环抱，冷眼打量着她，冷峻的神色就好像在说“我已等候多时了”。
    沃勒扬了扬眉毛：“你有什么问题吗，女猎手？”
    “不，不算什么大问题。”海伦娜淡淡道，“只是关于上星期话题的延续。”
    “哦？”
    海伦娜踏上一步，气势逼人地直面对着她。
    “你说我只是你的特工，除了服从你的命令之外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海伦娜瞪视着她，冷然说道，“如果你真指望我会这么做，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一个韦恩，而我们家族的人有个优良传统——我们永不放弃，并且总是擅长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说完，她迈步走上，在与沃勒擦肩而过时停了一瞬，在她耳边道：“所以别安心得太早了。无论你向我隐瞒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找出来，并且我总会有办法。”
    “你是在威胁我？”沃勒侧过脸，冷然道，“请清楚你自己的立场，韦恩特工。我手里掌握着你和你父亲的所有小秘密，一旦我把这些公之于众......”
    “不错的尝试，但我不怕你这一套，沃勒。”海伦娜冷笑，“如果你能的话，你早就举报我父亲了。但你做不到，不是吗？或者说你不敢。比起他的秘密身份，他手里握着更多你的把柄，我相信其中不少都比‘谁是蝙蝠侠’这个问题劲爆得多。你害怕他。”
    沃勒脸色更难看了，假如她的目光是一把刀子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刺进海伦娜的心窝了，可惜它并不是。海伦娜说完不再理会她，披风一甩离开了走廊，身后还带着一阵轻风。
    “等好了，沃勒。”她消失在转角前最后说道，“我会找出你的小秘密——无论它是什么。”
    沃勒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好一阵，随后才迈步继续向办公室走去。
    真是个讨厌又棘手的小姑娘，这就是为什么她讨厌穿得像蝙蝠的家伙......所有的都讨厌。
    沃勒打开门，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黑屏的电脑安静地躺在它应有的位置，房间里理所当然地空无一人——
    ——就像它应有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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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超人预案
    西斯科在用自己的电脑运行盗来的数据前至少对它们做了三次不同种类的彻底扫描，在已万分确信没有任何防御措施会向沃勒暴露他的违规行为后才慢吞吞地打开了资料内容。
    “我还是觉得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他小声嘟囔，但这无力的建议直接被海伦娜做了忽略处理。
    三分钟时间只拷贝了沃勒电脑中非常有限的部分内容，但其中果然已藏了不少小秘密。西斯科的表情随着鼠标滑轮的下拉变得愈发精彩，光是看着眼前那代表一个个高度机密的文件夹名字就让他足够不安了。
    X特遣队计划、缩写为“J.L.A.”的项目、超人类监控法案......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这每一个名字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西斯科目光下意识离开了屏幕，小心翼翼地偷瞥了海伦娜一眼，只见后者正看得全神贯注，脸上表情就好像在说“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而已不值挂怀”。
    目前为止看到的都还在她的预想之中，要是像阿曼达·沃勒这样的人物硬盘里没十个八个这样类似见不得光的计划，那才叫奇怪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今天要关注的，所以她暂时地忽略了其他文件夹，直到界面中出现名为“超人预案”的项目时才让西斯科停下。
    那个看起来挺像她的目标。
    “超人预案”，被如此命名的项目内容也果然直截了当——无非就是一系列针对氪星人设计的武器，样式千奇百怪，其中许多武器的构想相当新奇，大半更是都具备致命火力。倒也难为了这些武器的设计者竟能针对氪星人的弱点翻出如此多的花样，想必他们吃饭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构思能杀死这些戴披风的外星人的新点子。
    这远远已经超过了只是对氪星人“保持戒备”的级别，假如这里的概念武器已经全部被生产了出来，那么那些东西已足以武装成一支军队了。阿曼达·沃勒藏在这儿的计划根本不该叫什么预案，这根本就是准备挑起战争的方案书。
    西斯科不禁咽了口口水：“天啊，沃勒这是想要......想要向超人宣战吗？”
    海伦娜神色也严峻了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除了这些武器资料，档案里更列出了项目相关的设施分布情况，其中被分配在大都会的便有三处，其中包括这一系列工事的总部，另外一处则正是上周被不明人士入侵引发爆炸事故的设施。
    而让这被袭击的设施与其他几处都有所不同的是，这儿关着超人的一位“老朋友”，一个被专门设计用于对抗氪星人的人形兵器。
    约翰·寇本，原本是一名记者，在一次本可能会令他丧命的事故后身体被改造成了纯金属构造，平日披着人造的皮肤、将冰冷的金属藏匿在虚假的皮囊之下。
    改造后的约翰·寇本被称作“金属人”，合金身躯赋予了他刀枪不入的能力以及超强的力量，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他其实还算不上超人的麻烦。真正让他变得难以应付的是驱动他身体的能源——一块氪石心脏，就躺在他的金属胸腔里。平常他的身体隔绝了氪辐射的释放，但一旦他胸口的活动挡板打开，氪辐射便会毫无阻滞，能瞬间抽走被覆盖的氪星人大半的力量。
    约翰·寇本极其憎恨超人，甚至连带着讨厌一切把“S”戴在胸口的家伙。在他变成金属人后他几乎把杀死超人变成了自己这无味人生里仅有的目标。而更不幸的是，这家伙在那次爆炸后便从火场消失了，目前应当仍在大都会潜伏。
    “见鬼。”
    看到这儿，文件后半截内容海伦娜都顾不上看了，倏地便站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已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忙音只持续了数秒，杰伊便接起了电话：“哇哦，这可真稀奇。我是说，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没时间废话。”海伦娜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长话短说，你现在可能有危险......”
    =====================
    此时此刻，大都会。
    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的开端——懒洋洋地升上地平线的太阳将金光洒给沉睡中的都市，仿佛唤醒了摇篮中的婴儿。人们穿戴整齐，陆续走上街区、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交通逐渐变得繁忙，地铁在路面下纵横交错的跪倒间穿梭，满载着车厢里的人们驶向新的一天的开始。
    然后在上午八点，某条轨道上的某一列地铁那儿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列地铁失控了。它从本应停靠下来的站台边疾驰而过，不断加速的同时带着欢呼般的呐喊。它甚至冲上了本不属于它的轨道，以远超规定的速度风驰电掣，就好像一个钢铁的灵魂突然惊醒，决定自己给自己做一天主。
    如果放在别的城市，这样的事故带来的后果很可能会糟糕得多。列车很可能会在某条铁轨的尽头撞上什么、然后载着一车乘客变成一节节废铁，满车的乘客都将变成明天的报纸头条里一个伤亡统计数字的一部分。
    而好在他们在大都会。
    乘客们的尖叫夹杂在轮胎剧烈的轰鸣间传出了地面、钻进了恰从空中飞过的超人的耳中，于是他调转身形，像一枚红蓝钻头钻透地面，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地铁隧道。
    地铁已达到了平常时速的两倍，但那对超人而言仍和快字沾不上边。红蓝相间的残影只在顷息功夫里从每节车厢的窗外掠过，于刹那追到了这列车的前方。
    超人调转身形，双手一左一右分贝按在了列车前方，红色战靴猛踏在了铁轨上，用自己的臂力来为这列超速的野兽减速刹车。
    他的做法很快凑效了，列车尖锐地悲鸣，那是轮胎和铁轨摩擦的锐响，大量的耀眼火花迸溅而出，照亮了隧道漆黑的四壁。
    列车的车头被按进了两个深深的手印，挡风玻璃不堪重负地崩成了碎渣。到最后车头几乎变形得你已经没法辨认它原本的样貌，只能通过那被挤成一团的破铜烂铁里仅剩的特征进行脑补。
    但好在它最终还是停下了，并且也没有飞出轨道尽头撞到什么，也没人受伤。
    事故解决。超人稍舒了一口气，放开了被他捏得变了形的铁皮，后退半步，正欲像往常一样冲天飞起，却不料一束绿色射线冷不丁从车厢方向射出了破碎的挡风玻璃、正击在他胸口。
    超人“啊”了一声，一刹那间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他踉跄两步仰倒在地，虚弱就像个患了重感冒的病人。
    更加耀眼的绿芒从车厢内刺出，约翰·寇本挤出人群，跳出车厢落在了超人面前，咧嘴笑道：“嘿蓝大个，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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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属人
    清晨的路面被猛地撕开，超人像是个被拍飞的皮球从裂缝里飞射而出，背部狠狠撞飞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
    而攻击者紧追而至。约翰·寇本——或者应该称之为金属人——从裂缝间蹦蹿而出，金属的脚掌深深踩进了水泥路面。他面皮被撕裂了半边，露出了一只亮着绿光的机械瞳孔，胸前的衣物也连同皮囊一同被撕开，露出了胸前空腔内光芒闪耀的氪石。
    金属人是超人最讨厌对付的敌人之一。倒不是说他有多强大——比他强大的对手多了去，但麻烦的是金属人那颗氪石心脏。每当面对他超人都会感到空前无力，就好像甚至被剥夺了努力奋战的机会。
    从一周前那栋“超人预案”的设施被大火席卷后，约翰·寇本已经在大都会潜伏了一个星期。他栖身在被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忽略的阴暗角落里，寻找零件修复自己受损的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准备再一次向超人实施报复。
    而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金属人带着得意的笑容步步逼近：“舒服吗？沐浴在来自家乡的光辉里，我打赌你现在肯定感觉非常不错。”
    超人一手按在身后轿车的引擎盖上，吃力地将自己身体支撑了起来，不经意的发力将引擎盖捏得挤成了一团。他脚步踉跄，下意识退了两步，似乎想要躲开灼人的绿芒。
    他提起仅剩的力量，猛地举起了身后这辆轿车，心里暗自对车主说了声抱歉后猛地将整辆车朝金属人投掷了过去。金属人脚步一顿，双手一伸，竟只贴着地面向后滑了数米便停住了身形，将这辆车稳稳接在了手里。
    接着他不由大笑：“瞧瞧你，多可悲啊！你这下子甚至不如个女人！”
    他纵声长笑，以犹有过之的声势将这辆车抛了回去。而超人已太虚弱了，甚至没有力气躲闪，只被车身正面砸中，连车带人横飞过人行道猛砸进了沿街的墙面。轿车在撞击中不堪重负地解体，车胎被抛上了七八米的高空。
    金属人走上前，一把将超人从墙壁的巨坑里拎了出来，后者已多处挫伤，嘴角渗出鲜血。绿氪像火焰般灼烧着超人的皮肤，刚刚那种程度的撞击放在往常他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他现在显然状态不佳。
    “脆弱，不堪一击。”金属人嘲讽，“瞧瞧看，没了你的超能力，你还算什么？”
    “至少他还有张帅气的脸蛋，你这个‘没脸皮’先生。”
    金属人在声音响起的刹那便猛回过了头，迎面正撞上一团拳影。巨力有如澎湃的河流正中鼻梁，金属人在一声清脆的嘭响后被猛然轰飞，头朝下地栽落至了路面上。
    一拳轰飞金属人，杰伊转过身向超人伸出了一只手：“还好吗？”
    超人大喘了两口气，拉住他的手站起了身，接着有些费解地打量了他一番：“金属人的氪心脏看起来对你没有影响。”
    “看起来是这样。”杰伊耸肩。
    “但怎么会？我们都会被氪石影响。”
    “天晓得。”
    此时金属人也已重新爬起了身来。他用拳头狠捶了自己的掌心，金属碰击迸出了声脆响。
    “哈，又一个氪星人。”他喝道，“看起来今天真的是我的幸运日。”
    “是么？我表示怀疑。”杰伊针锋相对，也踏上一步，回头冲超人道，“无意冒犯，但你最好后退一点。”
    金属人箭步冲来，眼中自信满满。他半张脸已被撕毁，金属架构的嘴巴带着机械运转的异响张开爆出了呐喊。氪石的绿芒将那新来的氪星小子整个儿吞没，金属的拳头高高举起，像带着万钧之势轰击而出。
    “铿！”
    就好像金属击中了另一块金属，嗡嗡的脆响回荡了好一阵。杰伊面不改色站在原地，身子没有半点动作，只任由金属人的拳头揍在他的面颊上，甚至连脖子都没歪一下。
    氪石的绿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这个氪星小子身上，就像为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绿色的边框。但他站在那儿巍然不动，丝毫没受到半点影响，看着那块小石头的眼神就好像那不是块致命的氪石，而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发光玩具。
    “这......这不可能！”
    金属人高喊，似乎不信邪地再度出拳。他双拳交替轰出，像是一发接着一发炮击猛轰杰伊两侧面颊。杰伊仍旧纹丝不动，合金重拳在他脸上交替碰出脆响，直到覆盖着金属人双手的皮肤也被磨损破裂，露出了捶得已凹陷下去的金属指节。
    杰伊抬手从他狂风骤雨般的拳势中轻松抓住了其手腕，稍一发力便将其整条胳膊从肩膀上拽了下来，断口处还拖着长长一串线路和电火花。金属人另一拳紧随而至，也被杰伊轻松接住，如法炮制地扯了下来。
    但不得不说这个铁皮人对氪星人的怨念倒是真的深厚，他双臂皆断竟还不肯放弃，继续用他的铁脑门狠撞杰伊的额头，却只在又一声脆响后踉跄后退，厚重的合金脑门上出现了个浅浅的凹痕，而杰伊仍是纹丝不动。
    事实上金属人本就算不上什么入流的反派，不过是那枚氪石心脏让他成为了超人的大敌。但一旦氪辐射失去了作用，他充其量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这场战斗最终以杰伊一把扯出了他的氪石心脏为结局告终。被抽走电池的金属人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就像一台死机的电脑。
    超人此时也站起了身，但仍抬着胳膊遮挡着来自那块石头的耀眼光芒。他疑惑地道：“这没道理。你分明有氪星基因，但为什么氪石会对你无效？”
    “不知道，”杰伊用热视力将这块石头彻底熔化，“我只知道有一次一个长得皱皱巴巴的丑八怪想用氪石匕首砍死我，结果我的胳膊崩断了他的匕首。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了我好像不怕这玩意儿。我在孤独堡垒做过全身体检，但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原因。”
    于是超人只好暂时先放下了这个疑惑，转而望向已经失去电源机能瘫痪的金属人，皱眉道：“这个家伙又是怎么会是？我抓住他了，他应该在监狱里才对。”
    “很显然，某政府大佬觉得一个以氪石作能源驱动的行走机器人不留着用来对付你实在有点浪费了，所以她把这家伙当做私人藏品收藏了起来......直到上星期这家伙跑了。”
    “她？”超人皱眉，“听上去你对那人的身份有头绪。”
    “差不多，我还知道政府那边还研究了一大堆用来对付我们的东西。”杰伊说着，顿了一顿，朝着空中努了努嘴，“不过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不妨直接问她好了。”
    超人循着视线的方向仰起头，只见一架黑色外壳的先进战斗机正卷起浓重的烟尘缓缓降落，于离地还有近十米的位置定住了身形。底部舱门打开，女猎手斗篷张开跳落而下，半蹲落至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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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超人工厂
    隐藏树叶最好的地方永远是树林。
    阿曼达·沃勒显然也挺懂得这个道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把大都会里反超人设施的总部藏在了大都会的工业区。这是一片被工业和机械主宰的区域，工厂林立，沉重的机械声在金属设施间回荡。
    而属于政府的设施正被藏在建筑群的最深处，被糖果厂、玩具厂和电子厂包围，在黑暗的角落里生产致命的武器。
    “你确定是这里吗？”跟在海伦娜的飞机后面来到了这片区域，超人不禁皱起眉问道，“因为我看起来这里貌似......挺正常。”
    “沃勒既然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藏一座对付你的兵工厂，自然准备了最好的伪装。”海伦娜淡淡道，“就是这里，错不了。”
    事实上毋需她回答，这座设施对他们不怎么友好的欢迎仪式也很快回答了超人的问题。
    高精度的雷达监测到了三位不速之客的光临，自动防御系统很快决定了用一枚喷吐着苍蓝火焰的导弹来迎接三位客人。几乎瞬间突破音障的导弹头呼啸着撕裂了空气，带着气流的尖锐摩擦声冲上半空，直瞄着空中那两道人影和一架战机而去。
    海伦娜猛拉操纵杆，黑色战机向旁一摆避过，两名超人也分别向左右两侧避开。却不料那弹头在飞至三人之间的刹那陡然自行爆开，冰冷的金属外壳于零点零几秒的瞬间炸裂，释放出了埋藏在外壳下的灼热红芒。
    模拟红色恒星的辐射弹头......早该想到的。
    事实上超人在来之前已经穿上了他备用的那套隔绝辐射的铅制防护服，但这套衣服一般只用于工业用途而不是作战，抗击打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或者应该说目前地球上还没什么材质适宜于给超人打造防辐射外衣——它们都不怎么经打。
    果不其然，滚烫飞旋的弹片轻而易举地在他的防护服上切开了裂口，红芒像剑一样刺入。暴露在红色辐射里，半空中两名超人的能力于短暂一瞬被削弱，爆炸冲击将他们各沿不同方向轰飞了出去。克拉克呼啸着斜射向下方工厂的一片空地，杰伊则在半空打着转坠向沿岸的水面。
    而海伦娜的战机虽避开了这枚导弹的攻击，可更为猛烈的攻势还在后面等着她。随着战斗机再深入几十米，平日不知被藏在何处的炮塔、火箭发射器纷纷冒了出来，齐齐瞄准了空中呼啸掠过的黑色战机。七八枚火箭弹陆续拖着浓重的尾烟升空，轨迹交错着向那黑色战机袭去。炮塔的大口径穿甲弹铺天盖地，打在黑色的金属外壳上乒乓作响。
    一枚火箭弹击穿了左侧机翼，飞机一侧猛地一沉，屁股后面拖着长长的黑烟向下坠落。海量穿甲弹趁虚而入，眨眼功夫把将机身射成了筛子。功能尽失的战机像一只折翼的雄鹰悲鸣着落了地，在工厂的一角被火焰吞没。
    =======================
    克拉克从高空坠下，身体在水泥地上砸出了个巨坑。他晃了晃略有些昏沉的脑袋站起身，稍喘了数秒便觉力量在迅速恢复。只要摆脱了红太阳的辐射，他便恢复得相当之快。
    但在这儿等待他的显然不仅仅是一枚红太阳导弹而已。又是一阵破空声从身后袭来，似乎是导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他下意识回身抬起手掌试图阻挡，却只觉一股诡异的能量于掌心炸开，剧烈的痛楚沿着胳膊传遍了全身，将仅剩的防护服彻底撕碎，轰得他身形暴退。
    紫外线对撞机导弹，又一件为超人量身定做的特别礼物。
    克拉克半跪在地，一手撑在膝盖上低喘，缭绕在蓝色制服上的黑烟正逐渐淡去。他抬起头，只见几道庞大的机器身躯已拦在了他面前，金属脚掌落地的脆响回荡了许久不散。
    为首的机器踏上一步，装在胳膊上乱七八糟的武器齐齐指向了克拉克。
    “氪星目标确认，指令：毁灭性打击，开始执行......”
    ========================
    杰伊凌空打转了数圈，在“噗通”砸出一朵剧烈的水花后坠入水中，拖着几串长长的气泡落到了水底。
    和克拉克一样，摆脱红色辐射的影响后他力量也已迅速恢复，只稍调整了半秒便重新起身，准备飞身重新冲出水面。
    正在此时，某个细长的物体以极高的速度刺穿了水体，猝不及防缠住了他的手腕。杰伊动作一顿，刚一回头，更多纤维般的细丝已从各处射出，接连缠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足，一圈圈地将他紧紧缚住。
    几束蓝光像剑刃般从幽暗的水中刺来，几架个头不过半人高的机器接连露出了样貌，看起来像是几架无人机。那些缠住他手足的纤维正是从这几架无人机的头部喷吐出来的，就好像吐丝的蜘蛛。
    红色辐射灯几乎随着电流同时启动，几架无人机的底部各探出了个灯筒，模拟红太阳的光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向杰伊照射而来。高压电像无数条毒蟒沿着细长的纤维爬上了他的四肢，虽不致命却也让他短暂地没法发力挣脱。
    杰伊咬了咬牙，轻微皱起了眉头。
    好吧，这可能得稍微困难一点了。
    =============================
    工厂内部。
    “敌机击毁确认。”指挥室里的通讯员汇报道，“两名氪星人正分别与我们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小队交战，目前都已被压制。”
    “很好。”负责的长官站在他身后，下令道，“继续监视情况变化，同时给我通知沃勒女士，她需要知道这里的情况。”
    他们以为入侵已经得到了控制，他们错了。
    也许那架黑色战机已被击毁，这会儿已烧成了一堆废铁，但它的驾驶员却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这座设施的内部。
    海伦娜射了一发局部EMP箭矢瘫痪了某个排气口内的所有传感器和防御系统，顺着排气口钻进工厂内。她无声地从背后击倒了三名巡逻警卫，像个幽灵般摸了进去。
    她在来之前已将从沃勒那儿盗取的档案内附带的设施结构图全部下进了自己的斗篷里，此刻以小地图的形式显示在了视野的右下角。她顺着地图的指引迅速深入，避开了一路上所有的防御机制，迅速朝指挥室的所在逼近。
    海伦娜挪开天花板上的通风栅，悄然从通风口俯瞰着指挥室情况时，负责的长官正打通了沃勒的电话。他向沃勒简短地汇报了这里遭到入侵的情况，并连连保证说情况已得到了完全的控制，两个氪星人都正被他们的武器压制，语气里满满地透着得意和自信。
    海伦娜不动声色地扫描了整个房间，确认了每一个人都被锁定在了她的视野中，计算了配备了武装的人员数目，迅速了选择了切入点以及最佳突入方案。
    接下来一分钟内发生的事就好似一个在她脑海中被编好的程序，执行精准得几乎不差毫厘。女猎手的影子在指挥室灯光被熄灭的瞬间跳下，在第一个人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将站在紧急出口扶梯处的两名持枪警卫接连放倒。而后她在第一道枪口火光暴露她身形之前便重遁入了黑暗，于两秒后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另一人身后，将他脸朝下猛砸在了控制台的桌上。
    脑袋和桌子碰撞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无数枪口调转过来，而此时女猎手却又早已用钩索飞上了天花板。钩爪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将又一人倒提上了半空，那人慌乱中扣动了手中扳机，枪口爆出一串明眼的火花将控制台打得火花四溅，随后也隐没在了黑暗中。
    黑暗一向是女猎手的盟友，是捕猎的最佳掩护。满屋的人在巨大压力下几乎窒息，他们端着枪的手不自觉地哆嗦，感觉就像是和一个恶魔共处一室，你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出现在哪一个角落、瞄准你们中的哪一个。
    说出来可能感觉很奇怪，但这正是他们此时的真实想法——她包围了他们所有人，而他们甚至无处可逃。
    一分钟后，偌大的指挥室已只剩下了那名长官一个人仍保持清醒。而海伦娜之所以让他还能站着，只是因为她还有不少问题等着他回答。
    最后一名警卫也被她一个肘击击昏，她不再隐藏，径直走出了黑暗，向着控制台边这位长官走来。后者双手负在身后，似乎丝毫也不惊慌，只淡淡说道：“你知道你这是违反规定的，韦恩特工。”
    “我违反了多少条规定早就记不清了。”海伦娜无所谓地耸肩，“也许你该拿个小本子记一下。”
    “你会后悔这些的。”
    “是么？”海伦娜走到他面前，轻哼，“关于我们谁会先后悔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那长官仍只冷笑不语，像是有恃无恐。海伦娜注意到他眼神异样，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她在脑后罡风鼓荡的一瞬便瞳孔收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一挡，险到极点地架住了一记看不见的回旋踢，但整个人仍是被震得连退数步，半跪在地。
    一个隐形人，怪不得这家伙这么自信......看来得多花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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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怒火
    模拟红太阳灯外加超高压电流，这些无人机的设计者似乎确实在对氪星人的手段上很下了点功夫。红光辐射确实让杰伊感到逐渐无力，而那恼人的电压也着实带来了令人不适的酥麻感。
    可惜那些设计者们的计算还是差了一点。
    杰伊猛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粗壮的热视力激光从他眼眶里呼啸而出，一举贯穿了一架无人机的外壳。而这还没完，随着他脖子扭动，红热光柱像两柄激光利刃拦腰横斩，无人机的外壳瞬间被高温斩开，露出了内部被烤成焦黑的线路。
    红太阳灯最后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后也陆续熄灭，力量顿时像倒灌的海水回到了杰伊体内。他站直身子，双臂发力猛扯，坚韧的导电纤维顿被他扯断了开来。他迅速摆脱了缠满浑身的一堆线路，身形爆射升空，脚下拖着咕噜噜的水泡直冲水面。
    ===================
    工厂内部。
    一个隐形的超能力者，或者也可能是个穿着光学迷彩装备的家伙。无论如何，情况对海伦娜来说都不容乐观。
    她凭着敏锐的直觉和出色的反射神经挡住了看不见的回旋踢，然而接下来的攻击却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小腹、后膝和腰侧接连被重击，只堪堪用双臂护住脸部要害。那隐形的敌人一个扫堂腿扫得她失去了平衡，在她栽倒的一瞬另一腿又猛抽在了她腰际。海伦娜闷哼一声，翻滚着摔落在地。
    “他们说你是最好的特工。”嘲讽的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我看也不过如此。”
    海伦娜对他的嘲讽不做理会，爬起身后冷静地观察了一圈，冷不丁猛地转身，扬手将一枚小球向身后猛砸了下去。
    金属小球“啪”地爆开，暗紫色的气体从中释放，接触到空气后迅速蔓延了开来。那人在浓重的烟幕中大笑：“哈！一枚烟幕弹？这就是你所能做到的最好吗？那你注定要......”
    他话只说了半截就下意识咽回了肚子，因为他看到女猎手的披风割开了浓重的烟幕，气势汹汹向他的方向冲来。
    她能看到我？
    他下意识地低头，只见自己身上这件隐身的高科技作战服竟已在刚刚的烟幕中沾满了紫色的颗粒，本经过光学迷彩处理的身体此时从头到脚都被染成了深沉的紫黑色，就好像刚从染缸里被捞出来的一样。
    糟糕！
    他意识到不妙的瞬间急忙抬起胳膊试图格挡，但已无济于事了。正面对决他压根不是女猎手的对手，照面仅仅三招海伦娜便扭断了他的胳膊，紧接了一记手刀将他砸晕了过去。
    问题解决。海伦娜刚一回过身，却见又一人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身后。那人着特殊的黑色连体作战服，脸被厚厚的面罩遮掩，眼部戴着红色的圆形镜片。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抽身后撤，同时高高飞起一腿横扫对方面颊。对方抬手捉她脚踝，耀眼的电弧于刹那间从他黑色手套的掌心释放而出。高压电流瞬间顺着海伦娜曲线优美的长腿传遍全身，电得她浑身发麻，身子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黑衣人手掌一松，看着她双膝一软跪伏在地，浑身蹿腾着电击留下的黑烟。她努力想站起身，但麻痹的神经拒绝接受她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你的凯夫拉护甲理论数值上最高能抵抗八万伏特的高压电，我刚刚给你通了十万伏。”黑衣人冷冷道，“不会致命，但能在足够长的时间里让你动不了了。别再想玩花样了，女猎手，你违反的特工条例几乎能编成一本新的手册了。我现在要逮捕你，迎接你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判决。”
    无法动弹，海伦娜想至少试着反驳两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她只觉舌头打卷，一时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可女猎手显然并不是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
    就在指挥室后面的长官以及这黑衣特工都以为事情已被摆平的刹那，一面墙垮了下来。一大团看不清的金属残骸高速撞穿墙壁横飞过了整个儿指挥室，狠狠砸进了挂在墙上的巨大显示器里。
    阳光从倒塌的墙壁后被投入了房间，超人伟岸的身影浮在墙后，缓缓飘了进来。鲜红的披风轻缓飘荡，金光从摆荡的披风间刺入屋内，仿如这道蓝色身影一般耀眼。
    超人随手将一个被他捏成一团的机器人头颅扔进了屋内，森然道：“紫外对撞导弹，红太阳辐射加特林......不错的设计，但如果你们想要我死，可能还得更努力一点。”
    “好建议，我们下一步也许会考虑。”黑衣特工说着，向着超人的方向抬起了胳膊，一枚微型弹头带着破空的嘶鸣直瞄着他胸前那“S”的靶子飞射而去。
    超人侧头避开，却不料飞弹在接近他面颊边的刹那尾部“嗤”地一声喷出了一团绿色气体。他脸色骤变，急忙连退数步，却仍已吸入了大量氪石粉尘，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要是那套防辐射外衣还在的话根本不至于这么狼狈，可惜那套外衣几分钟前已经在和外面那群机器战士交战途中被撕成了碎片。
    黑衣特工箭步上前，右手一扬手心已多出了一把绿氪匕首，刀刃闪耀着绿色荧光，璀璨却致命。超人挥拳欲挡，但只被对方侧身避开，回手一刀在他强健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黑衣特工紧接着回旋猛踹，当胸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超人仰躺在地，匕首的辐射像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皮肤，让他几乎提不起力气起身。
    那长官挥了挥手，黑衣特工便退到了一边，手执氪匕首在一旁冷眼相望。长官走到克拉克面前几步远停下了，蹲下身说道：“你不该来这儿的，超人。那样也许你还能在这片不属于你的蓝天下多飞一阵。”
    克拉克翻过身，用双拳支撑着地面努力尝试爬起，同时咬牙道：“这么多的武器、这么多的资源，全部都只设计来杀死我......为什么？”
    那长官听了他的问题不由轻笑了起来，笑声饱含轻蔑，就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他轻哼，“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们就这么解释吧......”他说着转向了一旁那黑衣特工，问道，“士兵，你的名字叫什么？”
    “班克斯·乔纳森，长官。”特工回答。
    “背景？”
    “美国海军/空战学院。”
    “你来自哪里？”
    “哥谭，长官。”
    问下一个问题之前，这位长官刻意瞥了伏在地上的超人一眼：“你加入‘超人预案’的动机是什么？”
    班克斯低下头，盯着超人良久，随后沉声道：“因为这些系斗篷的家伙......他们杀了我的妻子。”
    克拉克诧异地抬头向他望去，甚至不顾他手中氪石匕首那灼人的绿芒。
    “那本该是完美的一天，超人，我邀请她下班后和我去饭店共进晚餐......直到三个像你这样的怪胎出现在了哥谭市区，把一栋写字楼扔到了她身上。”
    克拉克明白了，是克隆超人那次事件。刺客联盟克隆出的超人与新超人以及超级少女在哥谭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不少市民被间接波及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就像班克斯·乔纳森的妻子那样的无辜市民。
    克拉克沉默了。
    “所以你看，超人，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成立了这些设施，因为你还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家伙，你们为我们带来了战争。而我们只是在准备战争的武器。”那长官续道，“看看吧，自从又一个新的像你这样的家伙冒出来，我们又迎来了多少类似哥谭事件那样的屠杀？所以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如此紧张？这就是为什么。”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放弃抵抗吧，超人。说实话，我觉得这着实还算是便宜了你——在那么多人因你而死后，我们只给你扣上个‘非法入侵政府财产’的罪名逮捕你，在我看来你已经足够走运了。”
    跪倒在一旁的海伦娜将这些看在眼里，紧咬牙关想要做点什么，但麻痹的神经元仍不听使唤。她看出超人状况也跟她差不多糟，他吸入了那么多氪石气体、现在又持续暴露在氪匕首的辐射下，根本没有机会恢复力气。
    所以他们剩下的希望在最后一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般的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所有人。整栋建筑猛地一震，灰尘碎屑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下意识环顾四周，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正在发生。
    就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地震，巨响来自整座庞大建筑的基座。屋顶被一股强大得夸张的外力整个儿掀开，就像揭开了一个巨大的锅盖。滚滚的浓尘升腾而起，席卷了整个指挥室，正午的阳光透过浓重的灰尘刺透进来，金光随着落石洒满了这间厅室。
    杰伊徒手揭开了这座建筑的屋顶，高高悬在烟幕漫天的半空，瞪视下方的双目透着猩红的光芒，令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神之怒火，威压令人窒息。
    “不要逼我说第二次，”他压低了嗓音，但声音中气十足，“让我的朋友们走。”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捣毁工厂
    “不要逼我说第二次......让我的朋友们走。”
    也许是因为他出场的方式太过霸道，也许是众人都还未从屋顶被徒手掀掉的震撼场面中回过神，总而言之，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就像是万物静止了，唯有滚滚的尘土证明了时间仍在流逝。
    杰伊事实上是个性子比较温和的人，他尽量避免杀戮、也不喜欢与人冲突，如果可能的话他总是会优先考虑避开冲突的选项。
    但不惹事不代表怕事，而如果有某件事足以让他都真正动怒，那么那些要为之负责的人肯定会后悔。
    而政府折腾出的这个什么“超人预案”，显然便属于触及了他底线的那个部分。
    那名长官小心翼翼地后挪了半步，将手藏在背后按下了藏在控制台底部的某个按钮。他以为杰伊没注意到，但其实从那高高在上的视角他那点小动作无比显眼。这就好比老师站在讲台上扫过教室，那些在后排做小动作的学生们自以为隐蔽工作十分到位，其实那点小动作早被老师看在了眼里，只是有时懒得点破。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停下耍花招的心思。”杰伊双手抱臂，身形穿透浓重的尘土降落了下来，“几秒前你这座基地里的每一台机器人、无人机、坦克之类的玩意儿已经全部被我砸成了废铁。所以省点力气，别按那个按钮了。”
    那长官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地缩回了手，目光转向了穿着特制作战服的班克斯·乔纳森，似乎在示意让他出面解决。
    而这位战士自杰伊出现时起目镜后的双眼便毫不遮掩地直射向他，目光中饱含着仇恨和愤怒，似乎早就按捺不住动手的欲望了。长官的命令就像解开了禁锢着他仇恨的枷锁，他踏上两步，杀气早已无法抑制。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小子？”他瞪视着杰伊，双拳紧握，“你知道自从加入这个计划以来，我有多少次梦见掐着你的脖子，看着你死在我手里吗？”
    杰伊眯起了眼睛，冷冷道：“放马过来。”
    班克斯激活了作战服手部的某个按钮，绿光顿时顺着裹在身上的作战服爬满了他全身，房间中的氪辐射等级顿时飙高了数倍。他这套衣服由政府斥重金打造，是被设计来对付氪星人的最佳单兵套装。氪能源核心将能量输送至了战衣的每个部位，就好似浑身装着绿光闪耀的LED灯管，几乎能在照面功夫里剥夺氪星人大半的行动能力。
    接着就是他手里那枚绿氪匕首，它能将氪星人坚如钢铁的皮肤像豆腐一样切开，是你在近身肉搏中的最佳选择。
    哦差点忘了，还有氪石毒气弹。班克斯发起冲锋的瞬间便从战衣手背上射出了一枚，直接在不闪不避的杰伊正胸口炸开成了一大团浓重的绿烟。绿氪粉尘与漫天黄尘搅在了一处，空气一时浑浊不堪。
    绿色弧光割开黄绿混杂的烟幕，带着冷厉致命的低鸣向杰伊挥去。班克斯出招前便预测了对方可能做出怎样的应对，并迅速在脑海里针对对方的各种反应设计了更进一步的后招，却偏偏漏算了对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这枚绿氪匕首砍至身上的可能性。
    “当！”
    金属剧碰的脆响，锋利的刀刃毫无阻滞砍在了杰伊面颊上，却只像砍中了一块钢板。
    班克斯愣了一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这一定只是巧合，一定只是......哪里偶然出了问题。他几乎不假思索，第二刀换了个不同的角度横斩了上去，再一次随着“当”的脆响击中了杰伊的身体。可结果没有任何变化——这小子毫发无损。
    班克斯彻底傻了。他被专门挑选加入“超人预案”，之后日复一日地接受如何对付超人的训练。训练课程中模拟了几十上百种面对超人的特殊情形，可没有哪一种是建立在氪石对超人无效的前提下的。
    或者应该说那样前提下的训练课程根本毫无意义——如果超人不怕氪石了，那么真的还有必要接受对抗他的训练吗？
    而就好像带给这位大兵的震惊还不够似的，杰伊接下来所做的还要更加嚣张。他张开嘴，猛地开始向肺里吸气，弥漫在房间中的那黄绿相间的烟幕顿被无可抵挡的引力向他吸了过去。浑浊的气流被他尽数吸入，他的嘴巴就好似一部功率无穷的抽风机，只瞬间功夫便将偌大的房间里飞扬的尘土连同氪石粉尘吸了个干干净净。
    班克斯退了数步，双目直勾勾瞪着这超人小子，面罩下的脸色变换了数遍。他脑子里幻想着这样的情形已不知多少次，每一个幻想都以他浑身浴血、亲手拿下这可恨的氪星人为结尾告终。但直到今天，当他真正直面这个他幻想的仇人，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距离报仇那么远。
    但他似乎终究是不甘心就此死心，他怒吼一声又亮出一对模拟红太阳辐射的指环戴上，双拳一碰迸出了火红的光芒。但他戴着指环的双拳甚至没机会挥出，那对高精电子仪器的指环便被杰伊的热视力霸道地摧毁，化作了一堆电流噼啪的繁杂线路，红色光芒仅亮起半秒便即熄灭。
    “关于你妻子的事我很遗憾，所以我让了你三招——如果那能够帮你泄愤的话。”杰伊看着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的士兵，淡淡说道，“但对你的遭遇......我并不打算道歉，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道歉的地方。哥谭那一战我已经尽力了，我和超级少女都是。我们做了我们所能做的，救了每一个我们有能力拯救的人。
    我穿上这身制服是为了帮助那些我有能力帮助的人，因为我没法对我明明有能力做到的事情袖手旁观。但对于那些我做不到、救不了的人，我只能说——我尽力了。我不是神，不能拯救每一个人，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所以不要试图把你妻子的死扣在我头上，乔纳森先生，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但我不会为此自责。”
    班克斯·乔纳森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面罩下的脸面如死灰，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也许内心深处他也知道杰伊并不完全应该为他妻子的死负责，但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为之负责。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经历了这些后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才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一个憎恨的对象。
    杰伊用热视线熔掉了他的氪石匕首，切断了他作战服的氪能源。超人和女猎手很快也都恢复了过来。
    杰伊捣毁了这座设施里所有被设计来对付氪星人的武器，接着他们又销毁了主机内一切相关数据。临飞走前，杰伊最后对那长官道：“帮我个忙，给沃勒捎个口信，告诉她这还没完，这还只是个开始。她的那些小工厂有多少我就填平多少，而如果她仍不肯停下这愚蠢的计划，那么最后我们可能不得不亲自登门拜访，而那不会是很愉快的谈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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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怀疑
    堪萨斯，郊外，某“超人预案”军事基地。
    几分钟前，一则来自总部的紧急通知便让这座设施陷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每一个红太阳发生器、每一门氪能量炮塔全部被激活，紫外对撞防空导弹全部指向碧蓝如洗的天空。由氪能源驱动的重型机器人列成方阵，在空地上分为了四组，整座基地都严阵以待，就好像在准备迎接千军万马的扫荡。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出现在雷达监测区，他的速度极快......”
    无线频道中的声音刚一响起，“目标”便拖着长长的红蓝残影飞入了他们的凌空。自动防御的导弹飞射而出，于半空中炸开了朵朵艳丽的火焰红莲。氪能源炮塔亦自动迎击，绿光亮彻天际。
    但那丝毫没法阻挡那霸道的残影。风压化作刀片割裂火光，无视了氪能导弹俯冲而下。他速度极快，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运动的轨迹。两道灼热激光平行地面霸道地横扫，像砍瓜切菜一样斩开了所有炮塔和发射台。红太阳发生器遥遥引爆，辐射光芒甚至没能触碰到他的身体。
    四队机器人大军飞身而上，向这不可一世的敌人包围了过来。它们个个浑身散放着氪能绿芒，胸前安着便携式的红太阳反应堆，气势如虹地形成了包围圈。而那残影压根不跟他们正面相碰，他以看不清的超速维持在红光辐射范围之外，将设施内的一座仓库整个儿拔地而起，猛朝着机器人方阵扔了过来。
    这堆机器身上从头到脚装满了反超人武器，可其中没有哪一种能帮它们在劈头盖脸的楼房面前存活。于是伴随着浓尘和巨响，整片空地上四组反超人机器尽数被压成了废铁。
    一分钟，那是杰伊捣毁这又一座超人预案的设施所花费的时间。解决战斗后他没有片刻逗留，径直飞升而起，同时摁着耳麦道：“堪萨斯这边的搞定了。”
    海伦娜的声音从耳机另一端传来：“很好，那么你还剩最后三处需要跑。”
    到现在为止的一天之内，他们已捣毁了整个国家绝大多数“超人预案”的设施，眼下已仅剩下最后三座。这当然已经引发了政府的高度紧张——不仅是美国政府，消息传出令世界都紧张了起来。大大小小的会议几乎召开了一天一夜，政界大佬们忧心忡忡地讨论超人是否已被激怒、而他们又该如何应对。而就在他们关在会议室里争论不休的同时，一座又一座设施正接连被连根拔起。
    他们是对的，杰伊确实被激怒了。他不知道克拉克心情如何、是否能接受这个“超人预案”的存在，但他觉得这忍无可忍。就目前他们所看到的来说，这个企划早已超出了仅仅是“提防氪星人失控”的范畴，政府根本就是在筹划着谋杀他们。他们偷偷造了能武装起一个国家的武器、上面全部打上了“S”的标签。
    而理所当然，每当涉及到反超人一类的问题，你永远不可能忘记去怀疑大都会最有钱的那个秃子。
    “不。”当超人飘进莱克斯大厦的窗户发起质问时，莱克斯·卢瑟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矢口否认，“我和那个什么预案没有半点关系。”
    “我表示怀疑，卢瑟。”超人冷冷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从未停止过设计杀死我的武器，而你告诉我现在当政府也开始掺进这浑水的时候和你无关？”
    “事实如此。”卢瑟道，“另外纠正一下——在你认识我之前我早就开始研究杀死你的武器了。但无论你信不信——我现在已经不再沉溺于那样做了。人是会变的，超人，每个人都会前进。我在你的阴影里耽搁了太久，而我现在终于选择了停止裹足不前。”
    超人不禁微皱起眉头。这是他最近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而上一次他是从拉娜口中听到的。
    “人的确会变，但有些人本性难移。”
    卢瑟动了下眉毛：“我不久前帮你们摆平了那个叫‘中心’的玩意儿，记得吗？”
    “你帮助我们拯救了地球——那也是你的星球。”超人坚持，“那说明不了什么。”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么？”
    超人冷哼：“在我们间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认真的在请求我相信你？”
    卢瑟无奈一叹：“好吧，我不怪你这一点。假如是我在你的立场，超人，我也会难以信任我自己。那么就姑且不谈信任问题，就用你的超级听力好好听一听......”他顿了顿，神色肃然地说道：“我和政府在做的那些事无关。听听我的心跳超人，我说谎了吗？”
    超人皱紧了眉头。半晌，他转身向开着的窗户走去。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又在玩什么花招，卢瑟。”他冷冷道，“否则......”
    “你不会的，超人，这一次不会。”卢瑟笃定地打断道。
    超人最后多瞥了他一下，又有意无意地向办公室门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飞出了窗外。
    卢瑟的未婚妻拉娜·朗全程趴在这间办公室的门外，将这段对话完整地听在了耳中。莱克斯没有察觉，但克拉克注意到了。
    拉娜当天就找到了克拉克。她主动提出替他打探莱克斯的口风，或者帮他侵入莱克斯企业的主机查看是否有和政府合作的数据记录。但这个提议当然立刻被克拉克否决了。
    “不。”他毫不犹豫地摇头，“这太危险了。”
    “我是莱克斯的未婚妻。”拉娜坚持，“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事情牵扯到莱克斯·卢瑟，你会惊讶他能做出些什么。”克拉克同样坚持，“并且我不想......也不会再让你被牵扯进我的麻烦，拉娜。”
    “但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拉娜道，“无论有没有你的允许，我都会去查个清楚。”
    克拉克不禁感到棘手。他知道拉娜是认真的，他太了解拉娜了。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别看她外貌娇弱，从他记事起拉娜就倔强地出奇，一旦她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但这也正是拉娜当初吸引他的一个部分，也许正因如此他们当初才能走到一起。
    “另外，当年我可帮你干了不少危险的事。”拉娜诡秘一笑，“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
    “好吧。”克拉克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但你得保证——千万小心。一旦有出了什么事......”
    “立刻联系你，我知道，就像老日子一样，对吗？”
    说到此处，她眼中不由自主闪过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惆怅，短暂得就像是错觉。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拉娜
    莱克斯·卢瑟信誓旦旦向超人保证了这次事件和他无关，但万没有想到仅一天功夫，新的线索便将矛头引回了他的身上。
    新消息仍是来自海伦娜从沃勒手里盗取的那部分内容。更多加密数据被破解后，莱克斯企业的名字开始多次出现在了“超人预案”的档案里，这显然与昨天卢瑟向超人的保证相悖。于是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超人再次出现在了卢瑟的办公室里，这一次杰伊也跟着他一起。
    “我说过了，我和这些无关。”面对两个能只手掀翻这栋楼的氪星人，卢瑟没有丝毫惧色，只显得分外不耐，“我昨天对你说过一次，今天仍不会有什么改变。我说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用你的超级感官来测谎。”
    “你总是有鬼点子，卢瑟。如果是你的话能瞒过我的感官并不奇怪。”克拉克冷然道，“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能证明莱克斯企业和政府这个计划的关联，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就在我们在这儿谈话的功夫里，女猎手已经潜入了莱克斯企业位于地下的主机，一分钟内她就会接入你的服务器、销毁所有你卖给政府的那些武器的设计资料。”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卖......”卢瑟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这没道理。”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什么不可能，卢瑟？”超人问。
    卢瑟没有回答，仍是皱眉思忖：“但没有别的解释......只能是这样，一定是这么一回事。”
    “你想到了什么，卢瑟？”
    卢瑟抬起头，目光扫过他们两人。
    “你们或许是对的，莱克斯企业是该为此负责。”他淡淡道，“但那不是我做的。”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海伦娜的声音也从两人的耳麦中响了起来：“我接入莱克斯集团的主机了，但看上去卢瑟没有撒谎。我找到了莱克斯企业所有和政府签订的合约，以及所有的订单......但它们没有一个是由莱克斯·卢瑟的名义签订的。”
    “是谁？”克拉克追问。
    “是我。”
    一声电子锁验证通过的脆响，办公室装饰奢华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拉娜·朗套着手工自制的连体丝绸黑裙、脚蹬高跟鞋出现在了门口，她神色凛然、目光如刀，有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女皇，与昨日判若两人。
    克拉克难以置信，他几乎没法从那张熟悉的脸上辨认出自己的青梅竹马：“拉娜？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我。”拉娜语气平静地说着，就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不需要任何解释，“莱克斯让我在他忙于其他事的时候代替他打理这家公司，所以我代替他和政府签订了合约、卖给了他们反超人武器的技术......那些用于对付你的技术。”
    克拉克的表情有如吞了一枚氪石。
    如果是政府和莱克斯·卢瑟签订了合同商议怎么干掉他，他或许会生气、但不会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因为那在情理之中。但是拉娜？那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善良小镇姑娘？
    如果那是真的，这带给他的伤害将远比氪石和红太阳大得多。
    “为什么？沃勒要挟了你？还是卢瑟在利用你......”
    “不，我做这些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拉娜说着，亮出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将显示屏朝向了房间内众人，上面是某种复杂的操作界面，最显眼的位置安着一个触屏按钮。
    “呆在那儿别动，不要试图靠近。”拉娜厉声呵止了试图走近的克拉克，“这个按钮是十亿吨级氪石的引爆开关——感谢莱克斯多年来坚持不懈的收藏。我把十亿吨氪石压缩成气态分子、分布在了超过一千个仓库内，只要我按下这个开关它们就会被全部引爆，所有氪石颗粒将被挥发进大气。那对人类完全无害，但你未来的一千年内你都将无法踏足这个星球。”
    克拉克瞪视她良久，仿佛要用他的超级视力看透她的灵魂，里里外外检查她究竟是不是拉娜·郎本人。
    自拉娜出现以来卢瑟便有意无意地退到了一边，一言不发地当起了前排观众，既没有帮助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杰伊双目紧紧锁在拉娜悬在开关按钮上的手指上，他有自信在她神经来得及下达指令给手指碰到那个按钮之前夺走那个平板，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用热视力把那台设备的线路烤糊。
    但克拉克抬起胳膊挡在他面前，阻止了他这么做。
    因为如果杰伊这么做了，他就永远没法知道拉娜是否真的会按下那个按钮，这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想知道为什么。”拉娜嘲讽般地轻哼，“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但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去的吗？”
    克拉克摇头：“不知道，你从未向我提过。”
    “我打赌你不知道。”她直视着克拉克刚蓝色的双眼，就像她过去上千次做的那样，但没有哪一次和今天意义相同。她说：“你来到地球的那一天......带来了一阵陨石雨。无数燃烧的碎片降临了小镇，很多人死了，更多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而我......我失去了我的父母。”
    克拉克沉默了半晌：“我......我很抱歉，我从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些，我也没有。我告诉我自己那不是你的错，我以为我早就不怪你了。六年前你死了的时候我还真的为你流过眼泪。”她说着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还记得斯蒂芬·赫蒂吗？”
    “记得，你最好的朋友，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克拉克轻声说，“她嘲笑我是书呆子，你为此和她大吵过一架。”
    “曾经。”她接着目光移向了杰伊，“直到这小子在纽约跟一个外星暴君大打出手，她掉进了地面上的一条裂缝。”
    杰伊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拉娜抢道：“你要说那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也许那时候你确实尽力了，我知道你不可能确保所有人平安无事。但无可否认的是，正是你们的出现招来了灾难和毁灭。”
    她转向克拉克：“很多年以前就是如此，自超人出现以来超级罪犯就像雨后春笋般窜出。在那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有外星人存在，而你出现之后外星入侵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接着她又转向杰伊：“你也是。超级英雄消失了六年，整整六年我们不需要担心办公楼某天会突如其来地砸中脑袋。再看看你出现后过去的几个月，纽约、哥谭、大都会......还有多少人需要为之而死？”
    “你知道事情不是那样。”杰伊摇头，“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用于掩盖你发泄愤怒的无理取闹。”
    “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是在防止更多像我父母、像斯蒂芬那样的悲剧发生。现在，让你们在主机房里那位同伴什么都别碰、乖乖走开，然后回家去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按下这个按钮，在政府决定启用这最后底牌之前你们还有家可归。”
    杰伊踏上一步，双目燃起了红芒：“我能阻止她。”
    但克拉克仍坚持伸出了胳膊将他拦住，固执道：“不，她不会按。我了解她，也许现在她暂时被悲恸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她骨子里仍是那个善良的女孩。销毁数据、引爆主机吧，女猎手，没关系的。”
    他说得是如此笃定、自信，以致那么一瞬间杰伊也动摇了，可惜拉娜没有。她直视着克拉克，眼睛几乎都没有眨一下，食指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杰伊的热视力夺眶而出，几乎在同一瞬烧毁了那台平板。设备“啪”地从她手中摔落地面，布满裂纹的显示器里冒出了焦糊的黑烟。
    但那仍迟了一步。指令已被发出，以电波的形势传递到了超过一千个隐蔽的工厂。上千罐氪石粉尘同时引爆，带着强烈辐射的绿色烟幕滚滚升起，一会儿功夫便覆盖了整个国家的大气，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全球蔓延。
    整个世界都向氪星人关上了大门。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绿氪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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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欣诺市。
    事情发生时，卡拉-佐-艾尔正以超级少女的身份在市区和一名叫“银女妖”的超级罪犯激战。银女妖有着白黑相间的躯体，银白的长发拖至臀部，面容惨白枯槁，干瘪得像是刚从坟里钻出的一样。她以尖叫作为主要武器，能够释放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音波，甚至足以使人当场暴毙。
    她那尖锐的超级嗓音对恰巧拥有超级听觉的卡拉来说无疑是加倍的折磨，但卡拉一时还能扛得住，至少应当能坚持到把她关回监狱——或者说本应是这样的，放在平常银女妖也顶多不过算二流角色，大概可以划分为“超级少女上班路上能顺路解决”的级别，给卡拉带来的困扰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上午的耳鸣。
    可今天，事情却有所不同。
    卡拉本已将女妖放倒，工作都已进行到将其打包送给警局的步骤了，绿色的粉尘陡然随风而至。当她发现不对时已经迟了，氪粉末与随之而来的辐射已铺天盖地、眨眼功夫弥漫至了整座纳欣诺市，顺着她的口鼻、浑身每一个毛孔钻了进去。
    卡拉瞳孔一缩，不由连连踉跄后退。她半跪在地，神情痛苦有如窒息，无可计量的氪粉末在短短片刻内遍布了她的呼吸道、混入了她的血管，灼痛仿佛万千针刺，血液像是在沸腾，大气中的氪辐射仿佛要将她骨头都连同浑身的力气一起抽走。
    本来都已在心底咒骂不止的银女妖这会儿心思又活跃了起来，她小心地坐在一边观察了一阵，见超级少女似乎是真的已虚弱不堪，不禁大喜过望。看起来今天真是她的幸运日，也许完事之后她该考虑去买张彩票。
    她兴奋地一跃而起，抑制不住狂喜的笑容走到了单膝着地喘息着的超级少女身边，嚣张地绕着她转了半圈后啧啧说道：“看来有人终于做了早就该有人做的事了——把你们这群外星害虫赶出这颗星球。”
    几乎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灼痛的抗议，卡拉奋力想提起仅剩的力气，同时大脑一刻不停地飞速转动，疑问像潮水般涌入脑海，就比如是谁做了这些？为什么要这么做？
    银女妖得意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她面前，深深地提了一口气。一声尖啸，整条街上所有玻璃都整齐地应声而碎，爆发的音波将绿色的空气搅成了弧形，宛如绿色的潮水向卡拉涌去。
    针刺的痛楚只一刹那刺痛了她的鼓膜，因为紧接着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鲜血从她的耳道中溢出，她整个人像一片红色的羽毛被音波吹飞，在地面上重重弹起、打着转儿撞进了后侧的墙壁，随着断壁残垣一同被浓重的灰尘吞没。
    银女妖兴奋得几乎不能自已。她和超级少女有过多次交手，而她引以为傲的音波每一次都收效甚微。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心底里她早已觉得这金发靓妞简直强得不可战胜。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超级少女如此脆弱，脆弱得就像狂风中孤零零的一朵花，如此轻易就能折断以致让人几乎于心不忍。但她并不计划对自己多年的敌人施以仁慈，这很可能是她仅有的一劳永逸解决超级少女的机会，也是她首次能得以战胜这个不可战胜的对手。
    而她打算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来啊，小姑娘，你不是很能打吗？”银女妖笑呵呵地走到倒塌的墙壁废墟前，“我还没玩够呢。”
    尘埃轻缓地飘落，废墟中没有半点动静。
    银女妖微皱眉头，似乎察觉哪里不对。她再提了一口气，音波倏然释放，顿吹得满地碎石四下乱飞。
    然而那下面并没有超级少女的踪影。
    她跑了。
    银女妖不禁气恼，感觉就像刚接上游戏手柄准备玩自己期待已久的游戏，结果显示器“啪”地就黑了——房间断电了。
    她左右环顾，接着憋足了气，发动她尖锐的音波高声嘶吼，震得整个街区都瑟瑟颤抖：“尽管跑吧，小英雄！让我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毕竟你知道，这个星球上已经没了你的容身之处！”
    =====================
    十亿吨级氪粉尘的引爆不仅影响了这个星球上的氪星人，这消息也震惊了地球上每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空气监测反馈出了以火箭升空的趋势飙升的辐射曲线，而作为政府中“超人预案”发起人的阿曼达·沃勒的办公室电话毫不意外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被打爆了。
    沃勒不得不拒绝了多数身份相较之下不是那样显赫的权贵们的电话，只选择接听最重要的那些，就比如现在来自美国总统的这一通。
    “你们提出这个企划时保证过这只是必要的应急方案。”总统先生的声音充满了责问的味道，“那为什么主动引爆了最后底牌？”
    “不是我扣动了开关，先生。尽管我还没得到详细的情况汇报，但我相信是朗女士按下了那个开关，而我也相信她这么做应当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考虑到最近那群氪星人对我们的计划逼得如此之紧，我觉得可以假设是他们察觉了朗女士的参与、并把她逼得太狠让她别无选择。”
    “我不管具体过程是如何，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总统先生道，“你最好告诉我你有收拾这烂摊子的方案。”
    “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个机会。”沃勒语气平静地道，“现在超人和超级少女应当都已深受影响，如此巨量的氪辐射就算他们有防护服也很难完全隔绝影响，可以说他们已基本失去了在大气内活动的原因。当下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新超人——我们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氪石免疫，但这只使得他更加危险。”
    顿了一顿，她说：“我认为，现在正是执行‘最终预案’的绝佳时机——很可能也是唯一时机。这些氪星人空前虚弱，这可能是我们控制住他们的最好机会。”
    话筒另一边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总统仍在思忖。
    “但他们也曾为我们付出很多。”
    “我知道，但我们必须站到更高的位置以更全面的角度思考问题。”沃勒冷漠地说道，“您想想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用氪辐射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大气，那些氪星人对此会怎么想？假如我们现在对他们稍微放松了些，万一他们找到方法重新净化了大气......当他们卷土重来，谁能承受他们的怒火？”
    总统沉思了良久，似乎正在两个选项间摇摆不定。这段时间沃勒没再出声打搅，只用她肥乎乎的手掌紧抓着话筒静静等待。
    “好吧，”总统终于同意了，“我批准你的行动。但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不得出丝毫闪失。”
    “这个自然。”沃勒说，“您有我的保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处可去
    见鬼，我在想什么？我本该阻止她的，我本来能阻止她的，这一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论杰伊在心底多少次地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现实也不会有丝毫扭转。绿氪的大军浩浩荡荡杀进了大气层，顷刻功夫为这颗蔚蓝的星球披上了一层淡绿的薄纱。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只会在视觉上造成一定的不适，而对地球上的氪星移民而言，那却是催命的序曲。
    他现在无比希望能回到上一个瞬间，不顾超人的阻拦炸掉拉娜·朗手里那部安有触发开关的平板电脑。但当时克拉克是那样地自信、如此笃定拉娜不会按下那个按钮，以致他也被不自觉地感染了。也许内心深处他也想要看看，一个你自以为已经无比了解的人、一个原本善良的女孩，究竟会变化到怎样的地步？
    而这满天浓重的绿色烟幕则就是拉娜给出的答案，她这样的选择带给克拉克心理上的痛苦无疑比生理上更加剧烈。
    如果说是超人对拉娜的信任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是不是说他不应当信任？那如果就连和他熟络到如此地步的青梅竹马都不能信任，还有谁值得信任？
    或者说......究竟有没有人是真正可信的？
    第一次，杰伊对这整个世界产生了怀疑。他从未向这个方面深入去想过，就好像一个多年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突然踏进了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不禁茫然失措。他甚至开始迁怒到了整个人类——处在拉娜这个立场，究竟有多少人会毫不犹豫地按下这个按钮？人们表面上对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欢呼雀跃，私底下却都在打磨刀具，将氪石和红太阳的利器藏在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下面，盘算着终有一日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拉下神坛。
    就连这样的人也值得保护吗？那些仇视你、想要杀死你的人们？
    他大脑乱糟糟的，感觉思绪就像一堆冗杂的进程混乱地塞在他大脑的硬盘里。但他很快便将这些都抛之脑后，想起了更为重要的问题。
    卡拉。她毫无防备，不可能预料到这变故的到来。氪粉尘降临时她可能正飘在天上，或者更糟——可能正面对某个超能罪犯，而氪辐射的降临无疑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于是从莱克斯公司出来后，海伦娜用她的飞机带着因氪辐射影响而虚弱不堪的超人飞离了现场——她应当能为超人安排一个辐射隔离区，而杰伊则直接马力全开、心急火燎地直奔纳欣诺市。
    他离开莱克斯大厦的同时便迅速拨通了卡拉的手机号码，但手机里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音乐旋律，直到那旋律变成“无法接通”的亲切女声。他心下不由更急，差点没失控一把将自己的手机捏爆。他猛然提速，音爆在空气中炸开了绿色的气圈，震得沿路玻璃轰然炸裂。
    然而就在他飞出大都会没片刻，几对超音速导弹便带着破空的尖啸急追而至。杰伊不想耽搁，完全没有减速，只微一侧身让它从身侧掠过，却不料那玩意儿在擦肩而过的刹那自行爆开，带着强烈红光辐射的火焰席卷而出，将他猝不及防吹飞了出去。
    杰伊凌空后翻两圈稳住了身形，不由紧皱起了眉头。大批无人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有如天罗地网将他团团包围，无数红色的激光瞄准线攒射向他的身体，十几管特制枪炮无死角地将他围在了中间。
    麻烦的东西。过去的一天内他拆了成百上千台这样的玩意儿，他刚刚还以为这讨厌的东西已经一台不剩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备用的。
    杰伊攥紧双拳，以赤红如血的双目怒视这些机器，喝道：“滚开！我没空陪你们纠缠！”
    ===================
    纳欣诺市。
    卡拉在逃出一条街后彻底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这会儿她找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抱着膝盖蜷缩在一个垃圾箱的后面粗喘。
    她仍然穿着她的制服和斗篷，这个位置当然不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歇脚地点，但她实在是太累了，真的已经走不动了。氪辐射的影响还在蔓延，她感觉从内脏到皮肤全部都像在被烈火灼烧，甚至已隐隐开始模糊她的意识了。她脑袋阵阵发昏，身体缩在红披风里紧紧抱成一团，就像路边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身体没法动弹，所以她就无可避免地开始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做了这些？美国政府？还是联合国？或者是莱克斯·卢瑟？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人类究竟是要憎恨我们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对自己的家园、自己呼吸的大气做出这样的事？
    拉奥在上。
    她越想越觉得伤心，同时又无比气愤，负面的情绪随着生理上的剧痛一同袭来，好似一个无底的漩涡要将她吞没。
    对了，杰伊......杰伊不会有事吧？
    于是她又暂时放下了气恼，所有心思都开始牵挂起了杰伊。她想要立刻去确认一下杰伊是否平安无恙，但可惜这会儿已虚弱得几乎动弹不得，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从氪星神拉奥开始直到地球上各个地域五花八门的神祗几乎都被她问候了个遍，只求随便哪位神仙显灵能保佑她的男友平安无事......却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正身受折磨。
    身体愈加虚弱，意识也即将涣散。卡拉感觉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视线也逐渐模糊。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昏昏欲睡的感觉吧，这倒也新奇——要不是这次氪粉尘的覆盖，也许她还没机会体会昏昏欲睡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她抱着膝盖的双手不自觉地松开，身子一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人走进了巷子，来到她身边俯身蹲了下来，瞪大眼睛打量着她。
    一对干净、不含一丝杂质、乌黑的眼睛。
    那是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念头了，接着她便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暗黑魔导剑王、暗夜阁楼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七十章 里奇
    卡拉醒来的时候，头已经没那么疼了。身体里还残留着些许氪辐射灼烧的不适感，但也已不怎么剧烈了，只是悬在头顶的昏暗光线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在视网膜上留下了道道光斑。
    这倒也挺新奇，过去她直视着太阳眼睛也不会有丝毫不适。她不由眯起眼睛，努力试图坐起身，这才发现盖在她身上盖着军绿色被褥，里面还停暖和。
    她很快注意到了床边的另一个人。那是个看上去顶多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也许更小。他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眼镜，穿着或许是打折时抢购来的廉价衬衫，眼镜片后是一对乌黑清亮的眸子，里面同时混杂着崇敬和惧怕。卡拉隐约记得，那就是她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这孩子见她起身，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却又在说任何一个单词前闭上了嘴巴。也许他只是想要找办法开始一个话题，但却因过度紧张而说不出话。
    所以她选择主动提问：“是你救了我回来？”
    男孩点了点头。
    “我感觉好多了。”卡拉晃了晃脑袋，将有些凌乱的金发拨到了身后，“那些辐射......你怎样帮我缓解的？”
    男孩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道：“这里......这是我家的地下室，听说是冷战时期修建的，兼做防空洞。”
    他指了指一旁厚厚石墙上贴着的黄色核标识：“听说这里能防核辐射，所以我想也许这儿也可以帮你隔绝外面的氪辐射......电视里刚刚通知说让市民不要惊慌，外面的绿色气体只是氪粉尘，对人类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我知道氪会让你不舒服，所以......”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也许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一个害羞的小男生，卡拉估摸着他应该是学校里典型的“书呆子”类型，而且很可能还是自己的粉丝——他衬衫下面穿着那件画着可爱二次元超级少女图标的衬衫，恰巧正是那天逛街时杰伊买下那件的同款。
    卡拉浅浅一笑：“谢谢。”
    小男生有点腼腆地笑了，看来卡拉这声简单的道谢令他受宠若惊。他十指不安地交叉摆动，似乎不知该把手放在哪儿比较合适。接着他“啊”地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把早已备在床边的矿泉水递给了卡拉：“这个......我想也许你需要。”
    卡拉的确正需要，她喉咙干燥得像是要冒烟，可能也是因为身体吸收了太多氪的缘故。她接过水瓶，一口气“咕噜噜”地灌了大半瓶，抹了抹嘴后又道了声谢。
    男孩深呼吸了两口，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问道：“呃，那个......”
    “嗯？”
    “......不，没什么。”
    卡拉微笑：“没事的，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男孩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温和亲切的笑容，不禁又大起了胆子：“我......我只是在好奇......请问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卡拉愣了一愣。
    挺新鲜的请求，虽然超级少女平日在纳欣诺也颇有人气，但她倒还真从没给谁签过名。
    “要是我和同学说起超级少女来过我家，他们肯定都不会相信......当然，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只是......”
    卡拉微微一笑：“那你有笔吗？”
    这次是这少年愣住了，就像不敢相信竟会这么容易。他愣了那么一小会儿，随即像个被许诺了期待已久的圣诞礼物的孩子一样雀跃了起来，急忙从后面抽屉里翻出了一支签字笔。
    卡拉接过他的笔，随即解下了自己身后的披风，迅速地签上了“超级少女”的字样。
    “现在它是你的了。”她微笑着将披风递给了这少年，后者竟没第一时间伸手来接——过度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天哪，”他接过卡拉的披风，“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太谢谢了！”
    “我才该说谢谢，”卡拉掀开被褥，走下床来，“这就当是谢礼。这件斗篷刀具和子弹都没法弄坏，你可以向同学证明它是真的。”
    她下了床，试着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超级力量、超级速度和飞行能力都基本消失了，只有听觉还超出常人、但也并不太多。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该怎么称呼呢。”她喊醒了仍沉浸在得到新礼物仍的亢奋中的孩子，问道。
    “哦，里奇。”他扶了扶镜片，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拘谨了，“我叫里奇。”
    “好的，里奇，你家里没有别人吗？我是说，你一个人住这儿？”
    “还有我妈。”他说，“不过她在餐厅打工，坐公交离这儿三站路。她总是非常忙，一般都到深夜才回来。”
    “你爸爸呢？”
    “不知道。”里奇神色不禁黯然，“从我记事起他们就离婚了，是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
    一个被父亲遗弃的家庭，这事并不常见，卡拉几乎能想象他的童年有多艰辛。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里奇摇摇头，“小学的时候就有同学嘲笑说我爸爸不要我妈妈了，我生气了就和他们打架......但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最后老师知道了，他们一致说是我挑起的，所以老师把妈妈叫去了学校。妈妈给老师反复道了歉，又给被我打了的学生家长道歉......从那以后我就再不和人打架了，每当有人欺负我，我都学着忍让，因为我不想让妈妈替我承担后果。”
    听了这孩子的自述，卡拉情不自禁替他感到心疼。她这才注意到这孩子嘴角的淤青，下意识指着那儿问：“那个......”
    “啊，这个，”里奇捂着嘴角，“这是昨天丹尼尔打的，他是校橄榄球队的......他力气很大。”
    真是可恶。卡拉不禁气恼，人类从这么小起就是这个样子吗？恃强凌弱？他们真是糟糕透顶。
    卡拉这会儿正为大气氪污染的事气在头上，下意识便带着恶意去看待整个人类种族，只觉得好像每个人看起来都不顺眼。
    哦，也许这个叫里奇的小男生除外，他倒是个挺可爱的孩子。
    这时她突然微皱了下眉，竖起耳朵听了听，仅剩的超级听觉似乎捕捉到了天花板外的什么动静。
    “有人在敲门。”她说。
    “谁？我家的门吗？”里奇奇怪道，“真是奇怪。妈妈带了钥匙，而且她也不可能这个点回来......可还会有谁拜访我们家呢？”
    卡拉眉头紧锁，她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你在这儿歇会儿吧。”他说，“我上去看看。”
    （第三更～感谢书友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抓捕
    里奇打开防盗门时，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他戴着圆形的眼镜，套着灰色风衣，微笑起来十分和蔼，让他不禁联想到学校里的老师——他成绩一向很好，所有老师都对他十分亲切。
    里奇的戒备下意识就松了些许，但仍有些怯怯地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抱歉打扰，孩子，你家里没有大人吗？”
    里奇摇摇头：“妈妈在上班。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男人故作轻松，从风衣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屏幕递给了里奇，“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见过她。”
    是超级少女，这家伙正在找超级少女。里奇顿时警觉了起来——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见里奇露出困惑的神情，男人亮出了金光闪闪的证件徽章，解释：“事情是这样。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他找到了方法用氪污染了空气，而正如我们都知道的，这会对超级少女造成很大的影响。有目击者称事发时她正在这片区域对战一名超级罪犯，事后就消失了行踪，我们推测她可能仍在这附近。”
    男人露出了真诚的神色：“她现在肯定非常虚弱，我们想帮她。”
    他看上去是那样地恳切，脸上写满了关切和担忧，就好像他在描述的是自己女儿一般。有那么一瞬，里奇真的有点被他说动了——也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他是不是该告诉他超级少女正在他脚底的地下室里？
    “怎么？有线索？”男人追问。
    “唔......是的，我是见过她。”
    “哦？”男人眼睛一亮，“在哪里？”
    “电视里。”里奇不假思索，表情就像是写着理所当然，“我是说，这儿可是纳欣诺，而你在问的可是超级少女！谁会没见过她吗？”
    男人脸上的兴奋顿时褪去了，一副像是被耍了的表情取而代之。但他仍保持着耐心，问：“那好吧，让我换一个问法......你见过她本人吗？就今天？”
    里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好吧。”男人讪讪收回了自己的证件和手机，“那抱歉打扰了，祝今天愉快，孩子。”
    里奇反锁上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他几乎从没撒过谎，刚刚他心里简直紧张得无以复加。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这方面或许还挺有天赋，至少刚刚这个谎他自觉十分圆满，如果以十分为满分的话他愿意不吝地给自己打九分。
    而当他回到屋内，却发现卡拉也已走出地下室来到了他的客厅里。
    “喔，你不该出来的，”他急忙上前，“这儿辐射严重，你该呆在地下室里好好休息。”
    重回地面确实让卡拉极不舒服，无孔不入的氪粉尘同样弥漫在这栋老房的所有角落，灼得她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抗议。但她摇了摇头，说：“刚刚那个人......”
    “他问了你的去向。”里奇说，“但别担心，我搞定他了。我说我没看到你，我觉得他信了。”
    “不，他没有。”卡拉道，“他没有直接闯进来是因为他怕我......他会去叫更多人、带上更齐全的装备，他们想要抓我。我得趁现在尽快离开，不然一会儿你和你的家也可能被波及。”
    “啊？”里奇顿时感到无比沮丧，他还以为自己刚刚那个谎撒得挺出色的，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戳穿了......毕竟只是个演技拙劣的小屁孩。他丧气地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你暴露了。”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孩子。”卡拉微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头，道，“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我说抱歉，我让你卷进了这些麻烦事。现在我得走了，忘了这些事吧，好好做功课、等妈妈回家，保证做个乖孩子。”
    里奇抬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卡拉望着这孩子澄澈明亮的眼睛，心底不由苦笑。傻孩子，你跟我一起做什么？我现在在这整个星球上都无处可去，这个世界都在排斥我，很快我就可能被政府、军队或者别的什么组织逮住，最后变成某间实验室里一堆冷血科学疯子的新玩具。你跟着我又能做什么？
    “你有这份心意我非常高兴。”卡拉苦笑着道，“但这可不是冒险游戏，明白吗？这很危险。你说不定会中弹，或者更糟。”
    “我不害怕。”里奇紧紧捏着她的手，就好像一个害怕走失的孩子。
    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都活得无比窝囊，他在每一个允许的岔路口都选择了忍让退缩一类的选项。身边的所有人多把他评价为“懦弱的书呆子”，而就连他自己也开始这么看待自己了。但内心深处，他讨厌这样，讨厌总是做一个哭着鼻子远远躲开的怕事鬼。
    但如果，如果有这么一次机会，他能够选择勇敢起来，做正确的事......
    男孩目光坚定了起来，说：“我可以帮你。我有一个自己的秘密据点、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小实验室，我可以带你去那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啊对了，我在那里还有几条铅衬毛毯，从医院放射科带回来的，它们会对你有用的对吗？”
    卡拉沉思了起来。她不觉得躲在一个孩子的私人小天地里就能躲过追捕，但他提到的铅衬毛毯倒可能确实有用。也许她可以用那些毯子裁剪一套临时外衣，或者直接裹在身上，说不定能稍微缓解一点氪污染带来的影响——虽然不确定能有多少用处，但聊胜于无吧。
    “好吧，”卡拉松口了，“我可以跟你去你的那个小据点。”
    里奇兴奋得像是要跳起来，看起来就像刚刚被家长许诺了可以去游乐园。他急不可耐便向门口走去：“那我们快点吧。”
    “嘿，等下等下，”卡拉拉住了他，“正门不安全，可能有人盯着在。”
    “哦哦，”里奇点头，“那我们走窗户？就像电影里特务们经常做的那样？”
    “那个也得等等。”卡拉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胸前那大大的“S”，“首先，我不能穿着这玩意儿到街上去。能借我几件你妈妈的衣服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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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罗地网
    几分钟后，卡拉走在街上时浑身都裹在了一件宽大的外套里。那是件棕褐色的外衣，属于典型的大妈款式而且甚至有些老土，但它完美地把卡拉制服勾勒出的姣好身材和一对长腿都藏了进去，只是那对红色的长筒靴仍露出了半截，但至少没那么显眼了。她跟着里奇沿着清晨的人行道快步穿行，从背影上就像是个姐姐牵着弟弟。
    她借了副里奇的备用眼镜夹在鼻子上，青少年款的眼镜让她比平常那笨手笨脚的卡拉·肯特看起来更滑稽了。再加上她此刻因氪石的影响脸色像是个大病中的患者一样苍白，一头金发乱糟糟地垂着，和平日超级少女的形象更是相去甚远。
    可惜这终究没法帮她甩掉恼人的尾巴。两人没走多久，卡拉便突然加快了脚步，压低声音对这孩子道：“我们被盯上了。”
    里奇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回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在报摊前浏览今天头条的年轻人，长椅上亲热的情侣，公交站等车的人群......好像和平常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他此刻又偏偏觉得每个人都看上去不怀好意。
    卡拉突然拉着他在前面的转角转过了弯，接着夹在人流中快步进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这里面人流密集，说不定能帮他们甩掉尾巴。
    卡拉虽比这个年纪不过初中的孩子强些，但其实在反追踪方面也算不上专家。只不过她当超级英雄这么久，和像蝙蝠侠那样精于此道的英雄们打交道也不算少了，长期耳濡目染自然也稍微摸到了点门道。
    但后面一帮西装男人也紧跟他们进了商场，并在他们走上通往二楼的电动扶梯时迅速拉近了距离。卡拉带着里奇两步并做一步地超过了扶梯上前面的所有人，迅速上到了二楼，却见扶梯出口处两个西装男人一左一右闪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显然这两人早早地埋伏在了商场二楼，这意味着卡拉突然拐进了这间商场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看来他们也已看出超级少女身体的虚弱，壮着胆子已准备动手了。
    卡拉现在确实空前虚弱不假，但他们仍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她在左手边那男人来得及从怀里掏枪之前便飞身跃上，双手在电梯扶手上借力一按、腾空而起，裹在长筒靴里的膝盖从棕褐的大衣下倏然弹出，如一柄重锤狠撞在了这名西装男的鼻梁上，只撞得他鼻血长流、栽倒在地。
    他的同伴吃了一惊，急忙掏枪射击。但卡拉腰肢一缩，子弹贯穿了她飞扬的外套、却只从她纤细的腰侧一擦而过，将扶梯后的玻璃挡板击得粉碎。卡拉趁势抢上，左手夺枪、顺势将那西装男整个儿拽至身前，以右手手肘狠敲他面门。这西装男闷哼一声，嘴角唾沫甩出了一条弧线，整个人一翻身从二楼栽了下去，一头扎进了楼底抢购活动的一堆衣物中。
    枪响就像一声尖锐的警报惊动了所有顾客，正顺着电动扶梯上行的顾客们惊呼着转过身，逆着电梯运行的方向向下奔去。突然倒转的人流顿时将扶梯堵得水泄不通，电梯底部那些试图追上来的黑西装们也无可避免地被耽搁在了电梯中间，只能望着二楼干瞪眼。
    几乎政府的所有关于超级少女的档案里，对她的能力描述都是“飞天遁地、眼射激光口吐寒冰，力大无穷且快过子弹”，而上述这些部分全部都能被氪辐射剥夺。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卡拉-佐-艾尔正式作为超级少女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前，她曾被神奇女侠带去传说中的天堂岛，接受了亚马逊部落的女战士们最为严苛的特训。
    所以如果那些人以为一旦被剥夺了超能力，超级少女就不过是只可爱无助的小兔子，那他们就错了。卡拉掌握着多项古老的亚马逊战技、贴身搏击能力毫不含糊，寻常特工根本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另外，就算她已十分虚弱，但仍还没有完全到“普通人类”的水平。也许她已没法只手举起车辆，但同时跟两三个拥有人体极限力量的人类掰个手腕还是不在话下的。太过小瞧她仍会付出代价。
    卡拉摆平二楼拦路的两名特工一共不过花了三五秒，而后面的追兵也都被逆行的人流阻在了电梯底部，此时正是他们脱身的绝佳时机。卡拉拉着身后这小子飞身狂奔，两条影子迅速穿入人群，横跨整个商场找到了一处出口。二楼这个出口直接连通着商场外的人行天桥，通过那儿他们能直接回到地面。
    虽然出门时已下好了决心，但里奇仍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甚至是个平常就十分缺乏运动的孩子。他看到刚刚卡拉和人动手一颗心已经紧张得砰砰直跳了，这会儿跑了一路更是已上气不接下气。而一般来说卡拉虽也从未面对“体力不支”这种尴尬的情形，可凡是都有第一次。刚刚短暂的剧烈运动本就对她仅剩的体力消耗颇大，而这一路狂奔更是不知吸进了多少悬浮在空气中的氪微粒，只让她觉得从喉咙直到肚子里都灼痛不止。
    于是跑出商场回到地面上时，里奇还只是气喘不止，而卡拉却已几乎没法站直身子了。她不得不让这孩子搀着自己才能继续走动，心下不禁自嘲这幅模样简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
    他们没走几步，周围的人就开始惊叫着指向天空，纷纷逃散。震颤的声波随着空气涌入进了卡拉敏锐的耳朵，几乎轻不可闻的发动机运转声从所有方向传来。一架架悬浮的飞行器从天而降，将人行道上的两人团团包围。它们底部喷吐着淡蓝的火焰，大量瞄准红点攒射在她身上，银质金属的枪管从飞行器底降下，成百上千发氪石子弹被推入了弹夹。
    庞大的阴影从后方追了上来，像一片巨大的乌云将人行道覆盖。卡拉回头仰望，只见一架十数米长的巨大飞行器已缓慢地悬到了他们头顶，四对涡轮高速旋转，向下卷起了渗人的飓风。黑色的绳索从底部垂了下来，着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的战士们陆续跳至他们身前，用黑洞洞的枪口封锁了去路。
    “放弃抵抗，超级少女！”飞行器上的喇叭中传出了高喊，“放开那个孩子，乖乖投降！”
    声音洪亮，在被清空的人行道上回荡不止。市民们远远避开，却又在自认安全的距离趴在栅栏和玻璃后面遥遥围观，就像看着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涡轮卷起了混满氪粉末的飓风，撩得卡拉金发凌乱地飞扬。
    里奇感觉终究还是害怕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卡拉能感到孩子架住自己的胳膊正微微颤抖。
    “现在怎么办？”他向卡拉投来询问的目光。
    “现在？现在你听他们的话，乖乖回家。”卡拉苦笑。
    “但是你......你会被他们抓走！”
    “多谢担心啦。”她无奈地按了按这孩子的头，“真心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孩子。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你可以做的了。回家去吧，忘了这些，向我保证回去做个好孩子。”
    所以最后还是就这样结束了吗？怂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见到最崇拜的偶像，下定决心要勇敢这么一回，到头来还是和以前遇见任何事的时候一个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头来还是个胆小鬼，还没到最后关头就哭着鼻子溜走。
    士兵们端着枪，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不敢上前。飞行器上的喇叭将相同的喊话重复了第二遍，引擎宛如蜂鸣。
    里奇咬了咬牙，放开了卡拉。失去支撑的卡拉单膝落地，剧烈粗喘，她甚至已站不起身了。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里奇走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超级少女身前，用胸膛挡住了子弹的去路。
    “你们......你们想抓她......得先打倒我。”
    里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当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心底不由轻松了一大截。也许这些家伙会开枪，也许他马上就会血溅当场......但管他呢？至少这辈子有那么一回，他没继续怂下去。
    士兵们犹豫了，他们没有动作，等待着长官的指令。没有人想冒险接近超级少女三步以内，哪怕她已是强弩之末，但光是画在她胸前那个记号对多数人本身便是巨大的威慑。
    卡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连和自己说话都缺乏勇气的孩子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她想站起身阻止他，但膝盖不争气地直不起来。只希望这群混蛋还没冷血到对孩子开枪的地步。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长官下决定，他们便失去了决定的机会。
    绿色的空气被残影切开了，像一枚超速的子弹带着螺旋的波纹降落而下。搭载着氪子弹的那些无人飞行器几乎是同一秒在半空中化作了燃烧的火球，终结者般的残影从撕裂火焰、轰然降下。
    杰伊有如带着万钧之势落在了卡拉和这少年面前，人行道的路面被他红色战靴踏得轰然粉碎。他抬起头，以火红的双目瞪视着前面端着枪支的所有人，用冷得像要结冰的声音开口道：“你们谁敢动一根手指试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终底牌
    印象中，杰伊记得自己这辈子还从未如此愤怒过。
    这个国家一部分人的所作所为已上升到了让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们制造针对氪星人的武器、躲在暗处盘算着如何给他们的救世主捅刀——这个部分现在相比之下倒还算可以忍受了。可之后他们又向这个星球的大气层投放了氪毒素、试图用无处不在的氪辐射把几个将地球当做家园的氪星人拒之门外。
    而就算这个部分他也能想办法容忍——当然他已经没法容忍了，接着那些掌权者们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他们接着又派出军队和无人机四处搜查，就像搜捕逃犯一样地恨不得把地皮掀过来寻找氪星人的踪迹。
    当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这漫天飞行器以及无数枪管逼得走投无路，他知道自己没法忍耐了。他几乎没法克制直奔DEO总部把沃勒胖乎乎的身子从办公桌后面揪出来的冲动，然后看着这可憎的胖女人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
    他感到愤怒仿佛唤醒了他深藏心底里的什么东西......某种可能极度可怕的东西，或许会让他转变成自己都惧怕的野兽。
    但他暂且还能克制。
    杰伊无视了那些指着自己的枪支，转身蹲到卡拉身边，心疼地问：“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疼吗？”
    “疼死了，浑身都疼。”她撒娇般地低声说着，终于允许自己早已到极限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软绵绵地躺进了杰伊的怀里。接着她又用更加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你没事......太好了......”
    杰伊心中不禁一动，到了这一步她竟然还在担心自己。
    “真的抱歉。”他在卡拉额上轻轻一吻，“再稍微等一下下就好，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转向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里奇，道：“刚刚很有魄力，孩子，抱歉她给你添麻烦了......但可能还得继续麻烦你一下。在我解决那堆没用的混球时帮我再照看她一下好吗？”
    里奇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写满了崇敬和神往。
    最后杰伊站起身，转向了那些被他无视的持枪士兵们。这些士兵就一直保持着端枪的姿势站在那儿干望着，杰伊威胁说“敢动一根手指试试”，他们这么半天就真的一根手指都没敢动，像一尊尊雕塑固定在原地，任汗水顺着头盔里的脑袋淌落。
    很多人自以为不怕超人，但他们大多只是不怕那个整日挂着阳光般的微笑、愿意像你的一个好邻居一样坐下来跟你拉家常的超人。他越是表现得友好，人们的胆子便越是壮了起来，一天比一天过分地试探超人的底线。超人一再忍让，而他们终于开始肆无忌惮。
    如果换做克拉克，事情或许仍有回旋余地，但杰伊不这么觉得。一种近乎原始的本能随着愤怒从他血管深处爆发，就像有上万只猛兽在他耳边怒吼，唆使他把眼前每一个可恨的家伙直接烤成焦炭。
    他强压下了怒火，冷冷扫过面前所有士兵：“如果你们现在自己放下枪，然后用你们身上的手铐把自己铐起来，事情还能稍微好看一点。”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动作。
    这还是他们服役生涯中第一次听到像这样嚣张的宣言，但有趣的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甚至不少人在脑子里认真地考虑了这个建议。但最终作为军人的天职还是战胜了恐惧，他们没有退缩。
    “好吧，我正指望你们这么做呢。”
    电光火石的瞬间，杰伊的身形原地消失了，红蓝身形就像厉电贯穿了人群，又如锋利无比的刀刃席卷而过。没有一个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但所有士兵们短短数秒内便被全数解除了武装。枪械的零件和残骸散落一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杰伊本可以一口气将这些家伙全部吹翻，那样做会省事不少，但他没有，因为唯有拳头切实击中肉体的触感才能更好地发泄他满腔的怒火。但他终究还是设法克制住了自己，他一遍遍地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些只是服从命令的战士，最终只是送他们一人断了个两三根骨头剥夺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而后他紧接着冲天而起，像一发破膛的穿甲弹击穿了浮在空中最大的那飞行器的甲板，带着股旋风冲入了机舱。飞行器的每一个涡轮引擎在半秒的间隙内陆续爆炸，夹着火光的黑烟被高速旋转的扇叶搅成了漩涡，整艘大家伙拖着尾焰向街区栽了下来。
    这还没完。已坠落在地的飞行器顶部铁皮被陡然破开，一团模糊的影像高速窜上了半空。杰伊一手提着飞行器里级别最高的那个长官，升到了几十米高度停了下来。两人脚底悬空，冷厉的风像长鞭从两人耳边刮过，仿若要直刺骨髓。
    这样的高度杰伊只消一松手，这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家伙便会在街区砸成一团肉泥，而他现在正觉得有些抑制不住这股冲动。那个暴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怂恿，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败类的命运就该是坠落，像一道长长的流星。
    这军官倒也硬朗。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杰伊赤红的双眼，冷然道：“怎么？你想把我烤糊？或者把我扔下去？那就动手啊！向我们展示我们一直是对的，你们就是这样危险的家伙——正因如此这个部门才会存在，时刻提防你们这帮外星人的英雄游戏玩腻的那一天到来。”
    好笑。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所做的只是为了提防某一天超人发难，却没想过他们所做的行为本身已是在挑起战争了。就好比一个人自不量力地**狮子，而当狮子被他成功激怒时，他却扬言吃人就是这畜生的本性，也许还会附上一句“我早就料到了”之类的嘲讽。
    好啊，既然你们无论如何都咬定超人迟早会这么做，那我不妨就遂你的意好了。既然你都这么恳切地要求了，那就让你做个自由落体也无妨。
    怒火让杰伊几乎失去理智，他这会儿几乎对所有人类都失去了信心。你在外面拼死拼活，替他们打退了一拨又一拨外星侵略者，不知多少次地给他们自己在实验室里闹出的乱子擦屁股，而这就是他们给出的回报？
    在这个刹那杰伊都已经打算松手了，却冷不丁听到了来自下方一声微弱得几近没有的劝阻：“杰伊......不要......”
    这句话就像一句有魔力的咒语，顿时束缚住了他的动作。他听出了那是卡拉的声音，尽管她已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细不可闻，但仍被他的超级听力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低头，向着几十米外的地面上望去，只见卡拉正无力地靠在灯柱边，那个叫里奇的孩子正蹲在她身旁，仰头以充满惊惧的目光望着自己，就好像在望着一个狂暴的怪物。而就一分钟之前，那双眼睛望向杰伊时还满怀着崇拜和憧憬。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非常生气......”卡拉咬着牙，提起最后的力气说道，“......但是这不值得。如果你已经对人类失去了希望，就看看......看看这个孩子吧......”
    杰伊感觉就像一桶冷水浇在了头顶，升温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一大截。
    她是对的。也许人类中有些家伙不识好歹，总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给予他们帮助的人，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在这纳欣诺这毫不起眼的街巷里，还有这么个愿意为落难的超级少女挺身而出的孩子，愿意勇敢地用瘦弱的身板为自己最憧憬的偶像挡住枪口。
    也许并非所有人都不值得拯救。
    “想想看，杰伊......”卡拉继续说道，“如果你杀了他......在这个孩子面前这么做......想想那会对这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胸前的那个标志，今后对他来说又会意味着什么？”
    杰伊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动手。他提着这长官又落回了地面，将他扔到了一边。
    卡拉是对的。他提在手里的毕竟不是什么外星侵略者，不是什么超能罪犯，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徒，这只是个试图保卫自己家园的将士——虽然有些偏执得过了头，但毕竟不是什么恶棍。
    当然，这事绝不能就这么过去，但这只是他们氪星人和政府的某些机构间的私人恩怨，不应当以这样的方式解决。
    见杰伊放弃，卡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皮沉重地合上，长长的金色睫毛分外惹人怜惜。杰伊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声道：“好啦，我这边完事了。再稍微坚持一下下就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舒服点的地方。”
    那军官却在一边大笑了起来：“走？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杰伊皱眉，斜睨了他一眼：“我改变主意了，我果然还是要把这家伙烤熟......至少烤个七分熟意思一下吧。”
    “随你喜欢，新超人，但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军官冷笑，“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快点开始思考遗言......用你们生命仅剩的最后几分钟。”
    很快，杰伊便发现这家伙自信的源头了。一架黑色飞行器从几百米的高度从众人头顶掠过，就像一只飞经的大雁。一团模糊不清的事务在它掠过的瞬间带着与空气摩擦的尖啸被丢了下来，模糊的一团像是个铅球坠落而下。
    “轰！”
    马路被砸开，地下水化作水柱喷溅而出。浓重的黄尘与绿氪的烟幕被搅到一起，随着那庞然大物落地的冲击形成了波纹，排山倒海般地向四面八方推开。
    一只硕大的脚掌迈了出来，踩踏得本已龟裂的地面深陷了下去，庞大的灰褐身躯从烟尘中显形。那硕大的身躯、血红的双目，宛如牵动着大地的粗喘，以及那凶残、毫无遮掩的杀气，几乎与那头名为毁灭日的无敌野兽一模一样。但比起那真正的毁灭日更糟糕的是，这家伙浑身插满的不是骨刺，而是散发着灼人绿芒的晶体。
    这是一头长满氪石的毁灭日。
    “欢迎来到你们的末日，超人们，”那军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郑重向你们介绍——‘美国男孩’！”
    （感谢书友凤凰苑绯雪、遗忘之域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破晓诡灯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笑猫事件薄打赏的600起点币！）

第一百七十四章 美国男孩
    电话铃声再一次不知疲倦地响起，阿曼达·沃勒有些厌烦地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皱眉想了一想，随后还是接起了听筒。
    “这次最好是好消息。”她冷冷说道，“告诉我你们至少已经抓到超级少女了。”
    “......抱歉长官，还没。”
    “半个小时前你们就汇报已经锁定了她的踪迹，而且她已经吸收了过量辐射难以行动......然后现在你说你们还没抓到她？”沃勒声音越来越冷，最后阴沉得几乎像是要滴水，“所以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必要留着你的部门呢？”
    显然，阿曼达·沃勒此时心情已低落到了极点。她虽然设法说服总统通过了抓捕氪星人的行动，但总统对此表现得并不是特别乐意。接下来半个多小时内她几乎平均每三分钟就会接到一通来自不同部门、各级人物的反对消息，她一手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可到目前为止却没迎来半条好消息。
    而且最坏的消息甚至还在路上。
    “呃......长官，”电话另一头陷入了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沃勒意识到了不对：“又怎么？”
    “弗瑞德上校被派去了纳欣诺，负责超级少女的抓捕。而上校他......呃......您知道，因为他在几个月前纽约的战斗里死去的女儿的事，对氪星人比较......仇恨。”
    “这我当然知道。”沃勒冷冷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招募他进了‘超人预案’。别拐弯抹角了，说重点。”
    “好吧，女士。”那边深吸了一口气，说，“几分钟前，新超人出现在了纳欣诺市，阻止了我们对超级少女的抓捕。所以上校他......释放了‘美国男孩’。”
    阿曼达·沃勒在接下来的三秒内几乎变成了尊石刻的雕塑，原本眯成了条缝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他释放了什么？”
    “‘美国男孩’，长官......就是那个我们把氪结晶和毁灭日孢子混合......造出来的究极兵器。”
    “然后弗瑞德那个蠢货把它放出来了？还TM是在闹市中心？”沃勒坐不住了，她倏地从真皮座椅上站起了身，咆哮的声音几乎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我不是再三强调任务目的是抓捕么？我们要活的，不是要死的氪星人！而且那个神经病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把一头毁灭日——哪怕是我们的毁灭日——扔进该死的市中心？给我接通他的电话！”
    “恐怕那没法办到了，长官。因为弗瑞德上校......已经成了‘美国男孩’的第一个牺牲品。”
    是的，那位叫做弗瑞德的军官是被称为“美国男孩”的毁灭兵器跳下来后杀死的第一人。那头浑身插满氪石的毁灭日甚至可能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这个小不点，它只是爆出了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臂向后一挥，“一不小心”就将这军官像只苍蝇一样远远拍飞了出去，在几百米外的一面墙上撞成了一团。
    一个长满氪晶体的毁灭日，政府藏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的勾当还真是总能让人大开眼界，让你不禁惊叹他们的偏执究竟能触及什么样的境界。超人的存在究竟是得把他们吓到了什么地步，他们才会选择制造这样的恶魔来充当防线？
    杰伊感觉自己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气槽瞬间又濒临爆表，他拳头紧攥，身子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生物磁场不自觉地释放，地面上的碎石落屑被倒吸而起，绕着他的身子匀速飞旋。
    首先必须带它远离卡拉，这家伙浑身的氪辐射对卡拉本就已虚弱不堪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再拖延片刻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于是杰伊不再犹豫，飞身便冲美国男孩飞去，超速的身形在空气中卷起了绿色的漩涡。
    美国男孩挥拳迎击，杰伊压低身形避过，顺着对方挥出的胳膊冲至面门，卯足劲的拳头像一发炮弹轰击在了对方岩石般结实的脑门上。接着他趁这怪物吃痛后退的瞬间，双手环抱其粗壮的腰际，顶着它的身子超速横飞了出去，眨眼便远远离开了辐射能影响到卡拉的范围。
    “轰！”
    美国男孩剧烈挣扎，强有力的拳头猛砸在了杰伊后心，将他头朝下深深砸进了地面。它紧接着将杰伊从深坑中倒提而起，又补了一拳正中胸口。杰伊只觉排山倒海的巨力从身上横贯而过，身子便不听使唤地倒飞而出，射穿不知多少层障碍后“哐”地破开玻璃砸进了一家餐厅。
    幸而这个点餐厅里并没什么顾客，只有几个服务生惊叫着躲到了柜台后面。杰伊捂着生疼的头从桌椅的碎片间爬起身，却见那灰褐的身形又像一台马力全开的坦克般冲了过来。它在外面那条街上顺手抓起了一辆不幸路过的黑色轿车，像个飞盘一样从破碎的窗户里扔了进来。
    杰伊迅速起身，身形化作道残影于半空中破开了轿车的车门、从驾驶席上飞闪而过，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将司机救了出来。空车悲鸣着砸穿了餐厅的墙壁，在一堆破碎的砖瓦石块间解体成了零件。
    而这会儿美国男孩自己也已冲进了餐厅。这间餐厅对它的体型而言似乎实在有些太小了，天花板被它的脊背挤得迅速开裂，它背部的氪晶体就像刀片一样将埋在内部的电线切断了开来，白炽灯管带着“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脱落。
    杰伊身形一晃飞闪至了美国男孩身前。它嘶吼一声，一巴掌高高举起、带着沉重的嗡鸣轰然拍落。杰伊单掌架住，双足震得地板开裂，那几个小服务生藏身的柜台都被牵连着猛然一沉。他回身一拳将这庞大的怪物击飞回了街上，小小的餐厅剧烈颤抖，仿若就要濒临崩塌。
    杰伊踏着满地碎渣、粗喘着走出到了街上，身后建筑已几乎被飞扬的尘埃吞没。哭声、尖叫声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感官，断开的消防栓发疯似地喷吐水柱，被不幸波及的车辆侧翻在地，扭曲的引擎盖里喷吐着黑烟。
    一切和前几次是那样地相似——纽约、大都会、哥谭，只不过这一次的麻烦却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
    活该，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自己创造的麻烦就该让他们自食其果。杰伊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走吧，带上卡拉离开这儿。就这一次，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擦屁股去。
    但他终于还是没这么做。
    卡拉是对的。该憎恨的对象是像阿曼达·沃勒那样的麻烦精，这些无辜的平民不该替他们的错误承担责任。杰伊又不禁想到了那个叫里奇的孩子，想到了自己的老爸老妈，想到了海伦娜，还有许许多多自己在乎的人。
    也许这条残破的街区里就有许许多多和他们相似的人，一旦杰伊选择拍屁股走人，他们就只能被扔在废墟之中等死。
    那怪物踹飞了压在身上的一辆汽车，不知疲倦地再度爬起来了。它在嘶吼，在咆哮，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锁住了杰伊的身形，仿佛将那印有“S”的家伙撕成碎片是它此生唯一的目标。
    美国男孩再度冲锋，它脚步落下宛如地震，街道和建筑都在悲鸣，仿佛已处在了垮塌边缘。
    不，已经够了！
    杰伊紧攥双拳，身后爆开一圈乳白气浪，瞬间爆发出最高速冲向了那怪物的身形。
    他避开美国男孩尖利的爪子，一头撞在了对方坚如磐石的腹部，双臂环扣着其腰际，带着它的身子如火箭升空般拔地而起。
    他要带这玩意儿远离城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孩
    纳欣诺市，高度接近一千米。
    杰伊已竭尽了全力试图把这个挣扎的大家伙带离市区，但它实在太强壮了。美国男孩一刻不停地剧烈挣扎，插在胳膊和拳背上那绿光闪耀的氪晶体骨刺在杰伊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他不怕氪辐射不假，但这个山寨毁灭日光凭着它那无穷的臂力便足够他吃一壶。另外它身上长着的也并非单纯的氪石而已，那是由毁灭日孢子催化而从这个生物体内自行生长起来的氪分子结晶，几乎坚不可摧。
    终于，在美国男孩又一记重拳击中了他的肋骨时，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松开了禁锢着这头野兽的双臂。美国男孩反客为主，粗糙硕大的手掌一把捏住了杰伊的喉管，两道身形开始高速下坠。
    好吧，也许和预计的着陆可能有点不一样，不过至少还能试着......
    杰伊努力翻转身形，双手十指紧紧箍住了美国男孩掐着自己喉咙的手腕，拼尽全力扭转了他们坠落的轨迹。半空中超速落下的那团模糊影像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以亚音速向着郊外的方向飞去。
    可无论他多么努力，终究没法让事情完美起来。抱成一团的两个影子有如嘶鸣的导弹斜射进了一栋摩天大厦，势如破竹地横扫了一整层办公楼。天花板和地板一同被切割开来，断裂的电线迸出火花，沿途不知多少套办公桌椅被撕成碎片。而当办公室里的人们反应过来发出尖叫时，他们早已从大厦另一侧穿射了出去。
    杰伊最终没能如愿飞出城区，但好歹带着这头庞然大物飞离了闹市、降落在了一片废弃的港口。虽然这儿仍属于纳欣诺城区，但平日人烟罕至，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才对。
    杰伊感到身子又撞塌了两三栋不知用途的废弃建筑，像个弹跳球一样在地面上重重弹起了一次，随后落回了地面。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吃力地趴伏在地，晃了晃因窒息而有些冒金星的脑袋，只看到对面的烟幕间那狂躁的野兽依旧屹立，冲着自己投来怒火滔天的目光。
    “行啊，你这丑八怪。”他咬了咬牙，双手离地，整个人平行地面悬浮了起来，地面上砂石飞旋，“现在这边没人了，有种再来啊？”
    不知那智商有限的野兽是否听懂了他的话，但它爆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怒吼以作回应。它脚掌一蹬，脚后掀起了骇人的尘浪，好似身后带着千军万马。杰伊毫不示弱，双拳向前，同样全速爆发，地面随着他冲刺的身形迅速开裂。
    接下来几个回合的交锋就十分野蛮了，那是纯粹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没有丝毫取巧余地。这头野兽几乎就是“力量”的代名词，而杰伊也同样不弱。双方每一拳的交击都仿若雷公之怒，废弃港湾不知多少建筑在双方力量的余波间分崩离析。触目惊心的裂缝瞬间爬满了空地，大地被割裂成了无数板块，在剧烈的冲击间迅速分离。
    只片刻功夫，这废弃港口已面目全非、难辨原貌。
    起初杰伊完全被这狂暴的野兽压制，但随着他怒火的逐渐上升，他竟感觉力量与时俱增。他恼火政府出于对他们氪星人的惧怕竟做到这一步、恼火他们把卡拉逼得走投无路，恼火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超人类为战斗中造成的附带损失负责、却又自己造出了这么个恶魔还把它投在了市中心。
    结果到头来，又是超人得给他们擦屁股。
    他越想越气，原本被卡拉平息下去的无名之火“噌”地又窜了上来，好似化作了纯粹的力量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加有力。他眼珠不自觉地燃烧了起来，眼角蹿腾着地狱般的红色业火，超高温灼烧着他连接他眼球的神经末梢，暖烘烘地刺激着他的身子，让他战意愈浓。
    不知不觉间，他眼中看到的一切都仿佛变得赤红了起来，一切都像是被罩上了血色的轻纱。他那超大容量的大脑逐渐被愤怒和纯粹的战意全部塞满，就连对方粗糙的拳头捶得他口吐鲜血时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楚了。激烈的战斗几乎要填平这港口的一切，冲击波纹爆散开来，余波甚至仍波及到了远在两英里之外的市区。
    美国男孩又是一拳将杰伊击翻，杰伊贴地翻滚两圈，正欲起身，对方却高高跳落到了他正胸口，抹布般的手掌摁着他的脑袋猛砸进了地面。杰伊钢铁般的后脑勺在地面上砸开了巨大的缺口，脑袋“嗡”地一沉。但他猛瞪双眼，相较平常更偏暗色的热视力光束夺眶而出，轰开了美国男孩手掌的同时也正中它面门，击得它惨哼一声、退后两步。
    杰伊趁势右足猛蹬，红色的靴底爆发出了导弹级的破坏力，将美国男孩远远踹飞。
    紧接着他身形没有半秒停留，又一次猛地窜起、悬在了半空。他正欲再度冲上，却忽地不由自主猛顿住了身形，敏锐的听觉似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
    那声音细不可闻，被隐没在了开裂的大地、倒塌的建筑声音之间，听上去像是......哭泣声？
    杰伊感到自己运转过热的大脑一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循声望去，X光视线在一摇摇欲坠的水箱底部发现了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女孩。水箱支架已被他们战斗的余波波及断裂了半边，成吨重的大家伙正劈头盖脸向那女孩头顶砸落。
    杰伊瞳孔一缩，身形一晃闪至了那女孩头顶，及时地她接住了这一头栽倒的水箱，轻轻将它放到了一边。女孩瞪大眼睛望着他，噙满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她只破了点皮，不过受到了惊吓。考虑到刚刚杰伊和美国男孩如此激烈的大战，这真是个奇迹。
    “在这儿......很危险，孩子。”杰伊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气喘了，说道，“你该快点离开。”
    “可是......我还没找到泰德。”
    “泰德？”
    “我的狗。”她委屈地说着，“妈妈说不能养它，把它丢在了这里。但是我实在想它......所以我背着妈妈跑来找它回去。”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狗，无辜地被卷入了一场和他们完全无关的战斗。
    “你等等。”
    杰伊迅速环顾一圈，X视线在一栋已化作废墟的建筑残骸间找到了那条名叫泰德的狗。相比之下它运气也相当不错，卡在了废墟的一条夹缝之间，屋顶倒塌下来时距它的脑袋不过咫尺之遥。
    杰伊花了不到一秒清开了废墟，抱出了这条气息奄奄的狗。这毛茸茸的小家伙似乎并不喜欢他，奋力在他怀里挣扎，杰伊不得不小心地避开它锋利的牙齿——当然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咬伤，而是害怕皮肤会崩断这个可怜小家伙的牙齿。
    它在回到小主人怀抱里时终于安静了下来，撒娇似地缩进了小女孩的怀里。女孩无比欣喜：“谢谢你，超人大哥哥！”
    竟然还被谢谢了吗？看着这孩子天真的目光，杰伊只不由苦笑，心底只觉受之有愧。其实他早该注意到这女孩和这条狗的，他的超级感官完全能察觉。但是......杰伊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只觉得刚刚战斗的时候愤怒压倒了一切，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灌注在了每一次挥拳上，从而忽略了下方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
    而此时被他击飞的美国男孩也掀开了压在身上的屋顶和建筑废墟爬了起来，再度向着这边爆发出了咆哮。杰伊迈上两步，轻声道：“尽可能远地离开这儿，带上泰德......可别再让妈妈把它丢了，好吗？”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
    杰伊深吸一口气，再度提气向那可憎的大块头冲了过去。
    还不够远，这里仍可能有无辜的人被波及，他得把战场带得更远。
    （感谢书友沧桑瞬间打赏的2000起点币，书友凤凰苑绯雪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笑猫事件薄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弱点
    以大约五马赫的时速头朝下栽进地面，作为着陆方式来说实在说不上漂亮或舒服，就算杰伊面皮并不会因此受伤，但满脸泥土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这里距城区已有好几英里，已经是他所能将美国男孩带出的极限距离了，对方在一番不懈的挣扎后终于还是挣脱了出来、顺便将杰伊狠狠按进了地里。
    杰伊跪伏在地爬了起来，泥土簌簌地从身上滑落。他面颊被刮出了破口，浑身都感到酸软难耐。不得不说沃勒折腾出的这山寨毁灭日还真有两把刷子，它的拳头沉得就像实心的铁球，每一拳落下都好似山崩地裂。
    美国男孩紧随在他身后落下，双足踏得地面轰然破裂，排山倒海的尘浪顺着他鼻腔灌入。杰伊低声喘息，回身望着这庞然大物，只觉好像望着一座遮天蔽日的山峰。杰伊身体已开始疲倦乏力了，而这玩意儿似乎丝毫没有半点累的样子......甚至还像是神采奕奕。
    毁灭日就是这么一种不讲理的怪物，你揍它揍得越狠它就越有精神，就算掐断它的脖子把它塞进坟墓，一会儿它也会像个纠缠不休的鬼魂一样再爬出来，并且比上一次更加难缠。虽然不知道这头人造的毁灭日有没有那样无限复活的特性，但就算没有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杰伊觉着还需要个两三秒功夫调整一下，可美国男孩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那怪物咆哮着上前，拳头高高举起、拳背上尖锐的绿氪光辉闪耀，一拳带着无匹威势便欲照着杰伊的脑门猛轰而下。
    眼看这一拳避无可避，一声尖锐的鸣声突如其来地闯入了这场战局，声音刺耳绵长，随之而来的还有轰隆隆的嗡鸣，听上去就好像......一列疾驰的火车？
    美国男孩拳头顿住了，它下意识地回头，却被两束锥形的绿色车头灯晃得睁不开眼。幻想构筑的铁轨凭空铺在了空中，透明的绿色火车嘶吼着奔驰而至，以超过一百英里的时速狠狠撞在了这大块头身上。绿色车厢迅速在剧碰中变形扭曲、撞得挤成了一团，美国男孩身体腾空而起，远远地飞了出去。
    绿光从天而降，光辉托举着迈克的身形帮助他轻巧地着了陆，并冲杰伊挥了挥手：“嘿哥们，你看起来状况不咋地，需要帮助？”
    “迈克。”杰伊单手杵在膝盖上半跪在地，“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们上电视了，”迈克说着，用灯戒捕获了电视台讯号、投出了个绿色悬浮屏幕，“还是直播。我恰巧离得不是很远，所以直接过来了。”
    “你不该来的。”杰伊望着不远处重新爬起身的那头怪物，紧皱起了眉头。
    “哈，别担心，哥们。你就在这儿喘口气，剩下的工作......交给绿灯侠来解决！”
    “迈克，别......”
    杰伊话音未落，迈克已化作一道绿色流星直冲美国男孩发动了冲锋。他永远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事、什么对手，唯一的手段就是冲锋，策略这类的词永远不在他的词典里。这家伙的脑子实在太容易揣测了，他的思路就好比一条直线的高速公路，一马平川地直指最终目标。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小绿人，美国男孩大吼一声，直来直去地一拳迎了上去。而迈克倒也确实有点战斗天赋，他用灯戒操控着自己身子侧身避开，拖着道绿色弧光从美国男孩胳膊下面滑过，同时右手一捏抓住了柄绿光幻化作的长剑。他提剑疾挑，裹挟着绿光直击对方下颚。光剑切实地击中了目标，可对方却分毫未动。
    但这次攻击尝试显然触怒了美国男孩，它愤怒地低吼，回身一拳向下砸落。迈克心念一动，灯戒光芒一闪，身形再度灵巧地飘开。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几乎是贴着他身侧的护体力场擦过，狠狠砸进了地面，震得尘土激扬。
    迈克翻身而起，右拳已被裹进了绿光凝成的机械拳套中，指节处装着尖锐的钉子。他高高跃起，一拳化作绿色残影直轰美国男孩丑陋狰狞的面门，却只被对方一手接住。粗糙的手掌将绿光的拳套连同他的拳头一同捏了进去，巨大的力道捏得那由意志凝成的拳套濒临破碎。
    再晚半秒，这怪物或许便会将光芒的具现连迈克的拳头一同捏成碎片，好在杰伊在这一瞬赶到了。他灌注了全力的拳头狠狠击打在了怪物嶙峋的面颊上，将它轰得滚出了老远，像是团滚滚的黄尘间的肉球。
    “好吧，我得承认，”迈克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脸色有点难看，“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事情总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杰伊笑了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有力气再打一轮吗？”
    “当然，你开玩笑嘛？”迈克活动了一下逐渐恢复知觉的拳头，哼笑，“都还没热身呢。”
    美国男孩再度爬起，继续冲上前不知疲倦地重复和之前一样的动作。但有了援助后杰伊这边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仍是和美国男孩贴身肉搏，而迈克则用灯戒幻化出五花八门的具象一股脑向那怪物砸去，功能类似个骚扰型辅助。三人这堪称怪物级的大战震彻天地，绚烂的绿光点缀了满目疮痍的战场，大地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哀嚎。
    美国男孩在他们的配合下不知第几轮被击退，但很快它仍会卷土重来，就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这是一头没法被杀死的野兽，也永远不知疲倦，和它的战斗几乎就像一场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而唯一的结局注定是它的对手被榨干最后一丝体力。
    而终于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的，却竟是女猎手。
    漆黑的战机带着轰鸣降下，多个阀门向下喷吐着等离子火焰托着机身缓缓挺稳。舱门“咔”地打开，扶梯落下地面，女猎手率先从中飞身跃下。
    “海伦娜！？你来这儿做什么？”杰伊扬起眉毛，觉得她简直是疯了。她来这样的战场做什么？她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凯夫拉护甲或许能帮她防住子弹，可却防不住这场战斗中随便哪个家伙拳头的余波。这样的战场上她会瞬间被那狂暴的怪物撕成碎片的。
    刚刚才被击飞的那头野兽又在百米之外爬起了身来，恶毒灼人的目光笔直投来。杰伊下意识走上前将海伦娜挡在了自己身后，道：“你不应该来的，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
    “那你就能解决了吗，大英雄？”海伦娜哼了一声，道，“有时候解决问题不一定非得用拳头，有时候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名字。”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从她战机的扶梯上相搀着走了下来，在舷梯口停住了脚步。老妇人遥遥望着那头狂暴的野兽，惊恐地捂住了嘴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老天哪，那个......那个是我的乔治吗？”
    “不，”她身旁的老伴道，“那不是他......那不可能是他。”
    但那野兽却在看见这对颤巍巍的老人的瞬间停了下来，就好像被驯服的老虎看到了自己的饲主。它从喉咙深处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段低沉的呻吟，随后双膝沉重地跪倒在地，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我托西斯科黑进了沃勒档案里那个叫‘美国男孩’的项目，我试图找出它的弱点，发现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样。”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神色不自觉地有些复杂。
    “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她说，“而那个弱点......就叫做父母。”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意外的援助
    乔治·沃克，这就是和杰伊对打到现在的这头狂躁野兽的名字，或者应该说是他曾经的名字，在他浑身插满绿光璀璨的氪晶体骨刺、变得像从科幻惊悚片场里钻出来的怪物之前。
    他曾经只是一个来自堪萨斯农村的小子，单纯但充满干劲，对未来充满希望。“让父母骄傲”，这是他写在履历里的唯一理想。他参加军队、想用一腔热血来报效国家、恪尽职守，并自愿为上头所说的“更崇高的事业”捐躯。
    于是国家便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身体，并真的“好好利用”了它。
    这就是他如今的模样。有如磐岩的灰褐皮肤，浑身插满绿色骨刺，就连口腔也被氪晶体的獠牙填满。它双目血红，眼神混沌而充满杀意，它甚至没法进行最基本的思考，就像一台被激活而却没有开关的机器，杀戮是被写进他大脑的唯一程序。
    直到海伦娜带来了他的父母。
    他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低哑的呻吟，呻吟很快又逐渐变成了呜咽。这不可一世的杀戮猛兽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跪倒在地，认错般地垂下了头。
    “你看啊，弗兰克，那个是他，他认出我们了。”老妇人大着胆子走上前，用布满皱纹的手轻抚过了这头野兽嶙峋的头颅，颤着声音道，“这就是我的乔治，我帅气的孩子！”
    可怜的士兵。这孩子为了成为军队的志愿者，他放弃了大学学业、自愿签署了阿曼达·沃勒提供的协议，哪怕协议的条款包括剥夺他的人性。
    但幸运的是，在那层坚不可摧的变异皮肤下的深处，仍有一丝仅存的人性残留，那就是名为“美国男孩”的究极武器的唯一弱点。
    飞行器引擎轻微的嗡鸣传入了杰伊耳中，他抬起头，只见一架隐形飞机正解除光学迷彩显出形来，向下喷吐着飞旋的气流缓缓降落。阿曼达·沃勒穿着紧绷的工作装沿着舷梯走下，她独自迎着众人走来，甚至没有带一名护卫。
    就是她，罪魁祸首。杰伊感到瞳孔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燃烧了起来，几乎就要直接把她的脑袋烤糊，但海伦娜抬起胳膊挡在了他面前。
    “干得漂亮，女猎手，不愧是我最好的特工。”她话音冰冷，语气里全无赞美之意，“你终究还是找到了‘美国男孩’的弱点，就连我都不知道的弱点。但也正因如此，你已经被炒了。”
    “比起我，我想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海伦娜淡淡道，“我猜你已经计划好了至少十种不同的说辞来糊弄媒体，让这个被你们称作‘美国男孩’的项目和自己撇清关系。但你猜怎么着？我下载了你所谓‘超人预案’的全套数据，其中也包括这个项目。换句话说，你马上就要全球闻名了，沃勒。你的计划完蛋了，你也肯定保不住超查部局长的位置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在上电视之前赶紧补个妆。”
    沃勒神色铁青，目光死死咬住了海伦娜，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杰伊踏上前，冷然道：“你的小计划完蛋了，沃勒。再没什么反超人武器，没有什么‘超人预案’了。”
    沃勒冷笑：“是么？你真的这么想？你觉得你们已经赢了？好好看看现实吧，氪覆盖已经遍布全球，整个世界都已没了氪星人的容身之所。我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这没法对你造成影响，但那个蓝大个还有他堂姐......恐怕他们得另找个星球殖民了。”
    “很抱歉地通知你，沃勒女士，但关于这个部分......我们也已经有了解决方案。”海伦娜打开了自己腕部的投影屏幕，将画面翻转向了沃勒的方向，“而且实话说，提供解决方案的家伙让我们都吃了一惊。”
    沃勒看着屏幕，眼睛不由再次眯成了缝：“卢瑟。”
    是的，正是莱克斯·卢瑟。影像中他正端坐在私人实验室的桌子后面，十指在面前交叉，神色泰然自若。
    “这个影像是为你准备的，超人。”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在我说话的时候，我猜你正为弥漫大气的氪辐射而苦恼，要么你正深受其害、要么你正躲在某个隔绝辐射的屋子里寸步难移。无论如何，我相信你都急需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而我，正是为你带来了这个方案。”
    说到这儿，他伸手在半空中一挥，凭空拉下来了一个全息的窗口，其中显示着一个立体的小机器人的设计图，造型看起来就类似个蚂蚁，在他平摊的掌心三百六十度旋转。
    “感谢莱克斯企业合作的帕尔默工业提供的技术，我设法打造出了这个纳米机器人的原型机。”卢瑟道，“在我按下停止按钮之前，这机器人都会持续不断地进行自我复制，就像通过分裂繁衍的单细胞生物。我给它们编入了识别氪辐射讯号的程序，根据我的计算它们将能够在几个小时内覆盖全球，大气中的每一个氪分子都会被它们清扫干净。换句话说，你又能正常呼吸了，超人。”
    顿了一顿，他微微一笑：“现在你一定在奇怪，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不对？听上去的确挺不可思议的，考虑到我们之间曾有过那么多的......冲突，还有理念上的不和。但正如我之前所说——人是会变的。拉娜已经向你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你仍不肯相信那只能说明你对人类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哦，最后说一下，在你看到这段视频的十分钟前，我已经启动了纳米机器人的自我复制。至于为什么我还要给你发这段录像？放心好了，这一次没有任何诡计、没有任何陷阱，我也不期望你的任何回报。只是当你下一次飞在这片蓝天之下、沐浴这个星球赠与你的阳光之时，我要你记住是谁给了你这第二次机会。”
    录像到此为止。海伦娜关掉悬浮屏幕，带着讥讽的笑意打量着沃勒难看的脸色。
    “挺讽刺，不是吗？”海伦娜笑道，“而且展开得挺有戏剧性。”
    “卢瑟那秃子抽风了还是怎么？”沃勒道，“突然之间他就洗心革面想唱白脸了？”
    “谁知道？但我只知道的是，你输了，你和你那偏执的计划都已经一败涂地。”杰伊冷冷道。
    “是么？你真的认为这么简单？”沃勒哼了一声，“你真的以为‘超人预案’就是我一个人的手笔？”
    杰伊皱了皱眉。
    “很高兴你这么看得起我，小子。”她哼道，“但很遗憾，这不是我一个人......或者哪一个部门批准的项目，它甚至并不属于美国。超过三十个国家的政府投入了资金、提供了技术支持，这是一个国际项目。换句话说，”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是地球针对你们的防御预案。”
    她冷笑一声，道：“所以你瞧，你们并没有赢，你们永远不可能赢。你可以捣毁我的设施、扳倒我甚至用你的热视力把我烤熟，但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倒下了，其他人仍会站出来，总会有人做这件事。只要你们这些披着披风的家伙还在我们头顶飞来飞去，你就永远没法阻止下一个‘超人预案’的出现。”
    “是么？”杰伊双手抱臂，沉声道，“那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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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动摇
    “感谢在紧急召集之下各位能够出席......”
    开场白只说了这不到半句话，主席台后那位架着圆框眼镜的主持便卡壳了。他为联合国大大小小的会议主持了无数场开幕式，而这样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但考虑到今天这场会议史无前例的特殊性，没有人能责怪他什么。
    这位金发眼镜小哥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好一阵措辞才道：“有人希望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演讲，而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好吧，还是让他自己来说明吧。”
    小哥终于败退，还没走下台便忙不迭地拿出了纸巾，揩拭满头的汗水。
    鲜红的披风飘扬在会场上空，杰伊轻飘飘地落在了主席台后，目光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扫过了会场内来自各国的代表。每一名政界大人物在对上他的目光时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就仿佛那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尖刺。
    “在我开口之前，相信你们都已经认识我是谁了。”他冷冷说道，“那我就省去自我介绍的步骤，直奔主题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音调骤然拔高：“你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洪亮的声音像是闷雷在会场里炸响，只震得所有人浑身一个机灵，而他甚至都没有对着麦克风。
    没有人敢吭声，会场里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无数细密的心跳声在杰伊耳中像鼓点般回荡。
    “很好，看来我终于引起了你们的注意。”他继续道，“我也相信你们都明白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来这儿是为了解决最近出现在我们之间的一些信任危机。从超人第一次出现在大都会至今已很有些年头了，接着是超级少女......然后最后是我。我们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来赢得你们的信任，而我相信我们也已成功赢取了大多数人的信任。
    但是你们最近所做的已经越过了底线。不要试图狡辩说‘超人预案’只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群人的责任，我们都清楚地知道你们在座的很多人都脱不了干系。也许以往的超人能忍耐你们这种做法，但我明确地说——我不是他，我不能。所以我砸掉了‘超人预案’牵连的每一座工厂、每一件武器。而假如你们谁还想偷偷继续生产，我保证我会知道的，而且我仍会把它连根拔起。”
    会场依旧鸦雀无声，但与会的人们已开始忍不住交换起了眼神，从互相的脸上都读出了凝重和担忧。
    接着，杰伊语气一缓：“但我也理解你们在害怕，而我可以表示理解。在此我也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和检讨。在我出现至今短短的半年里，我在纽约、哥谭、大都会分别参加过大规模战斗，许多人被卷入战斗而死，这我无可辩驳。但我想说的是，我也好、超人也好，我们都不是神明，我们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万能。我们面对的时常是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对手，而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也没法拯救所有的人。
    但我会保证，今后我会尽我所能做得更好。我会尽力让战局远离市区、远离人口集中的地方，不过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而对那些我没能拯救的人，我只能表示衷心的遗憾，毕竟你们知道，这世界有时候就是如此。
    然后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又停顿一下，刻意压低了音调，沉声道：“对你们这些手握实权的所谓‘大人物’，我已不打算博得你们的感激或善意，或是激发你们不知还是否有剩的人性以及可贵的品质。我站在这儿，只呼吁你们从自身利益出发、为自己的国家和种族考虑一下。
    假设说，有另一个失控的氪星人来到了地球，他决定与你们为敌......那么就凭你们那些自称‘反超人武装’的破铜烂铁，凭着那些连我生起气来都能随便砸掉的几家兵工厂，你们真觉得它们能保护你们什么？
    是的，也许这一次你们确实占了点上风，但那只是因为在此之前无论是我、超人还是超级少女都尽可能保持着克制态度，我们在能够让步的地方都尽可能地让了步。否则如果我们想动真格的话，你们这些小玩具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这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表过无数次的态度，但你们逼得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我们只想帮忙。
    我保证，眼下地球上的三个氪星人都不是你们的麻烦，麻烦将是当我们倒下时站在你们面前的那个人。假如蒙戈、毁灭日或别的什么东西再度袭来，我们是唯一能够阻止他们的人。所以你们应该祈祷——祈祷我们活得更久一点。
    而对于那些无视了我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的家伙，相信我......我会找到你们，我会出现在你们生活中最意想不到的角落、让你们甚至后悔曾出生过，你们知道我能做到。”
    现场无数的摄影机镜头忠实地将这段直播画面传输给了地球上每一台收看相关频道的电视机，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他的宣言。
    杰伊从会场飞出，降落在了数百米外一栋高楼顶层。超人一直在这儿静静地听着，鲜艳的披风猎猎飞舞。
    “抱歉。”杰伊落在他身后，主动开口道，“我没和任何人商量过这些，我知道我有些冲动了，但是......”
    克拉克一摆手：“也许你做得并不错。”
    杰伊住了嘴，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
    他本以为超人不会赞同他的做法——去联合国大会上居高临下地发表嚣张的宣言，这可能会使得他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来一堆麻烦。但经历了全球氪覆盖的事件、看到被改造成那般模样就只为了杀死他们氪星人的美国男孩，更尤其是看到卡拉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凄惨的模样......这让他觉得没法忍耐。他觉得至少必须站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也可以有强硬的态度，向那些肆无忌惮的政府亮出利爪、警醒他们别太过分，否则狮子迟早会发怒。
    “我以为你不会......”
    “我的确不会。”克拉克目视远方，不禁有些出神，“但我不一定总是对的。”
    杰伊沉默片刻，道：“但你是超人，大家都觉得你总是对的。”
    “那是别人的看法。”克拉克苦笑着摇头，“关于拉娜我就错了，而现在关于莱克斯·卢瑟我说不定也错了。”
    “你去找过拉娜了？”
    克拉克摇了摇头，不愿谈这个话题。
    他的确又去找了拉娜·朗，这一次是隔着监狱探视的玻璃。拉娜终究是被关进了监狱——罪名是试图谋杀超人。
    这一次并没有长篇大段的煽情对白，或许就算是克拉克也终于有对某人失望透顶的时刻。他只说希望拉娜能好好想想，为什么最终是露易丝和他走到了一起而不是拉娜。他说如果是露易丝处在相同的立场，她绝不会按下这个按钮。
    “我所做的只是我坚信的东西，但那未必一定是正确选项。实话说，在经历了这些......在拉娜按下那个按钮以后，我甚至都不敢说我了解人类。”克拉克摇了摇头，“也许我早该做你今天做的事也说不定。”
    “人类仍有美好的部分存在。”杰伊说着，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了纳欣诺那个名叫里奇的孩子，“他们仍有闪光点，仍有东西值得我们守护。愤怒时我差点也忘了这些......多亏有人提醒了我。”
    克拉克微微一笑：“知道吗？你听起来成熟了不少。”
    “我能说什么呢？”杰伊无奈轻叹，“这个世界总能逼迫你学得很快。”
    ===================
    无论阿曼达·沃勒原本有多少能撇清自己和事件关系的方案，现在统统都变成废纸了。女猎手的证据曝光了整个“超人预案”的内幕，包括美国男孩那阴暗的计划以及大气氪覆盖事件背后的真相。
    在此之前你难以想象寻常民众对超人的支持呼声可以有多高，几乎整个国家所有的群众都为之沸腾了。所有报刊媒体上一致写着对政府这些秘密勾当的声讨，愤怒的呼声将批评家及超人类危险论者们仅有的反对声彻底湮没，工人们罢工、学生们翘课，全国各地都有群情激昂的民众走上街头，打着鲜艳的“S”的旗帜。
    而被女猎手点名道姓推上风口浪尖的阿曼达·沃勒则成为了下一周热搜榜上遥遥领先的名字，正如海伦娜所说——她真的家喻户晓了。
    好姑娘。杰伊觉得自己可能又欠了她一次。
    这样的形势下政府似乎也觉得让沃勒充当替罪羊是最佳选项，于是她无可避免地被罢免了超查部负责人的职位。当然，她知道的过多敏感内容以及个人才干使得她注定不可能永远被晾在一边，要不了多久政府就会让她重新秘密地入职，给她个别的类似部门的负责人当。
    当然，如果那会儿她还在的话。
    沃勒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只见新超人不知何时已双手抱臂站在了她的桌前。他看上去比两人上次见面时冷静多了，双目澄澈如水，戾气和火焰都已消散。
    沃勒哼了一声，仰躺进了座椅里。
    “我看到你在电视上的宣言了。”她低哼道，“你一定觉得你已经赢了对吗？”
    “没。”杰伊老实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的威胁放弃，你会销声匿迹一阵、然后等风头过去重新找个地方继续研究......也许再弄个新的‘美国男孩’那样的玩意儿来。我知道，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
    他语气是那样地平静而波澜不惊，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反倒让沃勒有些不适应。
    “所以么？你来这儿是想说明什么？”
    “什么也不想说明。”杰伊摇头，“我已经放弃和你谈论什么了。也许站在你的立场，你所做的那些事确实没有错，可能你的确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我也不打算再责怪你这些了......但你伤害了我最在乎的人，并且未来可能还会继续伤害她。所以......我想说，我也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就和你一样，希望你也能瞭解。”
    沃勒皱起眉，开始警觉了：“你想怎么样？”
    杰伊再没回话，回应她的是一对灼热猩红的瞳孔，以及耀眼的、转瞬即逝的红芒。
    阿曼达·沃勒，这位胖胖的黑人高层，圆瞪着眼睛仰躺在自己的座位里，在甚至没能来得及感受到痛楚的一刹里便断了气。
    “抱歉。”杰伊看着沃勒躺在椅子里的尸体，淡淡说，“如果你只是针对我，也许我们还有可能坐下来聊聊......但你真的不该派人去抓超级少女。”
    杰伊来去都保持着无法捕捉的超速、瘫痪掉了所有的安保系统和监控，并让外面每个警卫都就地躺着打起了盹。他确信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件事。
    只除了一个人。
    杰伊离开后没多久，阿曼达·沃勒办公室的一角的光线便轻微扭曲了。黑色人影像解除了隐形的变色龙出现在了房间里，看着沃勒的尸体托起了下巴。
    正是同一个人当初引爆了最早的反超人工厂，使得超人预案引起了杰伊的注意。
    “唔，没想到这小子真的生气到了这一步，还挺暴躁。”他自言自语，随即走到沃勒旁边，哼了哼，“不过说起来这倒也是你自己活该。十亿吨级的氪粉末，还有氪石毁灭日？就算是以你的标准来说可能也确实过分了一点。”
    随即他伸手在沃勒的办公桌某处轻敲了几下，一个虚拟屏幕即刻弹了出来，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录像，完整地录下了杰伊用热视力杀死沃勒的全部过程。
    那是由贴在沃勒瞳孔上的电子膜拍摄记录下来的，杰伊终究还是漏掉了那么一点细节。再过一分钟没有操作响应的话它就会被自动发送给沃勒的上层，那样一来明天的报纸头条很快又会铺天盖地写着“新超人残杀政府高层”一类的标题。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小鬼。”黑衣人淡淡说着，黑色手指如飞地在屏幕上操作一阵。画面中很快弹出了“即将销毁该录像操作无法恢复请谨慎”的字样。他轻敲了一下“是”的按钮，这段录像随着一段进度条的读取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美好之物
    过去的那个星期或许是里奇这十几年的黯淡生活里最特别的一个星期了。几天前有人向全球范围投放了浓郁的氪粉尘，吸收了过量辐射的超级少女像一只折翼的天使昏倒在了离他家仅一巷之割的小巷里。
    对他们双方都十分幸运地，里奇发现了她，并把她带进了自家隔绝辐射的防空洞休养。超级少女给他留下了亲笔签名的披风作为纪念，里奇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收到过最棒的礼物，他把这条披风挂在了自己衣柜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他每天起床打开衣柜时都能一眼看到，这使得他出门时觉得信心百倍，上学的脚步都像是比平日轻快了不少。
    而后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橄榄球队那个叫丹尼尔的孩子在放学回家时又拦在了他的面前，原因似乎只因为里奇在今天的体育课上拒绝继续给他当跟班。丹尼尔带来两个听话的喽啰，气焰嚣张地挡在这文弱的书呆子面前，哼哼道：“今天我心情还不错。如果你现在道歉，事情还能就这么算了，呆子。”
    如果是过去，里奇肯定就认栽了。他个头没人家高，人数没人家多，力气也没人家大，后台也没人家硬......就算偶尔想要硬气一把挺直腰杆，好歹也得有几根骨头撑着吧？可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就像个泥巴人，浑身没有半根骨头。
    但今天不一样了。他想到了挂在自己衣柜里那件写着“S”的披风，想到自己也曾有为憧憬的英雄挺身挡枪口的时刻，腰杆不自觉便直了起来。于是前所未有地，他仰起头直视丹尼尔的眼睛，对他说：“不。”
    “不？”丹尼尔扬了扬眉毛，“你说‘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当够你的跟班了，废柴。”里奇爆发了，他这话出口时甚至没有经过大脑，过去只在每天晚上做梦时想过的话顺嘴便溜了出来，“想找个软蛋欺负？去找别人吧！我早就受够你了！”
    那三个强壮的孩子面面相觑，呆了好一会儿甚至忘记了生气。
    这书呆子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怎么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但无论如何，丹尼尔觉得自己竟然被这小子当面骂成“废柴”，这要是不找回场子传出去了他这大哥还当不当了？于是他面露凶光，一手提着里奇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高高扬起了拳头，恶狠狠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吃错药了，小子。但既然你这么想讨打......”
    “滥用暴力可不好。也许你该考虑把拳头放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
    那是如黄莺般清脆柔美的声音，突兀地从几人头顶传来。几个孩子一愣，齐齐抬头，只见超级少女披风飞扬，飒爽的身姿像是没有体重般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几个孩子。
    一瞬间，丹尼尔的拳头在半空凝固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的两个小弟亦然。
    但这能怪他们吗？那可是超级少女啊！真真正正的超级少女！纳欣诺市数以万计的初中生，至少超过半数都买过和她相关的周边，可有多少人见过她本人？
    丹尼尔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准备做的可能算不上什么“规范行径”，急忙把高举的拳头藏到了背后，尴尬地笑笑：“啊，哈......我们......只是......友好地玩笑......啊哈哈，同学嘛，你懂的......”
    卡拉轻巧地落了下来：“嗯哼，我懂。”
    见鬼，太丢人了。丹尼尔对自己说。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对自己留给偶像糟糕的第一印象感到懊恼极了。
    卡拉笑道：“非常抱歉打搅了你们同学间友好的玩笑，但是我有些话想跟里奇单独聊聊。所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借他一小会儿没问题吧？”
    丹尼尔嘴巴张得更大了：“你.....认识里奇？”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卡拉摸了摸里奇的头，“对吧？”
    里奇面色红润，只觉这一生从未如此光辉闪耀过，忙不迭用力地点头：“嗯，当然是。”
    丹尼尔和他那两个小弟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了里奇好一阵，随后讪讪离开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充当起传话筒，“里奇和超级少女是好朋友”的消息目测很快就会在学校间传开了。
    接下来里奇可能得适应好一阵被人拉着问东问西的日子了，但至少他肯定再不会挨打受气了，而这也正是卡拉这么高调出场的原本目的。
    里奇瞪大眼睛望着卡拉，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所以她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里奇不由无比感动，他长这么大还很少有能称之为“朋友”的人，而和超级少女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做朋友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上次超级少女把自己的披风送给他他已经十分感激了，他本以为之后对方就会忘记他、像个小人物应有的那样，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能见到她。
    “说起来，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卡拉歪了歪头，“我叫卡拉-佐-艾尔。”
    她竟然告诉了我她的名字！里奇愈加兴奋，但紧接着却又十分尴尬：“抱歉，卡拉......什么？”
    “那是个氪星名字。”卡拉微笑，“记不住就算了，叫我卡拉就行。”
    接着她向里奇伸出了手：“想去天上看看吗？”
    孩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要放出光来。他有些惴惴地牵住了卡拉伸来的手，很快便觉身子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下行。他下意识低头向下望去，只见城市和街道在脚底迅速缩小，疾风带着呼啸声迎面而来，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寒意，反而觉着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说不出地舒适。
    一定是她的原因。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大半边已被遮蔽在了都市林立的楼宇之下，余晖映射得整座现代化的都市火一般通红，从高高的空中俯视下去美得几乎难以言喻。
    里奇在纳欣诺市住了十几年，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座城市也有这么美的时刻。
    这趟难忘的飞行一共只持续了三分多钟，随后卡拉便牵着他降落回了原地。这或许也会是孩子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了。他面色红润地望着卡拉，真诚地道：“谢谢！”
    “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卡拉微微一笑，“前几天多亏了你，否则我这会儿说不准已经成实验室里的标本了呢。”
    两人挥手告别后，卡拉叉着腰站在那儿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接着突然自言自语般地笑道：“在那儿偷看着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吃那个孩子的醋吗？”
    半秒的沉寂，随即杰伊轻巧地从楼上降落了下来，轻笑：“谁知道？说不定我就是在吃醋呢？”
    卡拉微笑着在他面颊上轻吻一口：“好啦，这是给你的奖励。救场得非常及时，我的骑士~”
    “说真的，我开始觉得他们应该每天都把地球弄得不宜居住了。”
    半开玩笑地说着，杰伊伸手轻抚过了她一头柔顺的发丝，轻问：“你还好吗？”
    “都挺好吧。”卡拉背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耸了耸肩，“多亏了你，这次战斗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银女妖溜了暂时还没什么踪迹，但我会抓住她的......”
    “我不是说这些。”杰伊轻声问，“我是说，你还好吗？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还行吧，我猜。”卡拉抱着胳膊，出神地望着夕阳正逐渐消失的街道，“没什么是晒晒太阳好不起来的。”
    “只是身体上。”
    卡拉一叹：“如果我想说我心里完全不介意......那我肯定是个骗子。的确有那么一会儿我对人类感到失望透顶，觉得我们至今为止所做的毫无意义。但后来我遇到了那个孩子，他让我重新相信......这里仍有美好之物值得保护。”
    停顿稍许，她转而问：“你呢？你没事吗？”
    “我？我能有什么事？”杰伊一笑，“你知道，氪石影响不了我。”
    “我知道，但我指的不是氪石。”卡拉轻轻摇头，“但那时我看到了，你双眼通红、某种特别的东西......一种我很少在你眼中见过的东西占据了你，让你冲动得不能自已。你差一点就失控了，杰伊。”
    “但我没有。”杰伊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不与她对视，“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我发现有任何问题，一定第一个让你知道，好吗？”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沃勒，想到了热视力烤熟那女人脑袋时令人难忘的焦糊味，仿佛直到现在仍在鼻尖挥之不去。
    这是必须的，他告诉自己。如果不杀了她，她还会找别的方式继续重复这些，她还会伤害卡拉、甚至更糟，到那个时候后悔就太迟了。一想到这次赶到卡拉身边时的千钧一发他心里就不禁后怕。
    但果然还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某个藏在心底深处，很深很深的角落里......
    卡拉仍带着疑问打量了他片刻，但最后不得不点了点头。
    杰伊转移开这个话题，接着道：“然后现在，还剩我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卡拉没出声，只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这一切的开端，都是有一个家伙袭击了沃勒驻在大都会的某个‘超人预案’的相关设施。”杰伊陷入了沉思，“而就我所知，要想不留半点踪迹侵入那个设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屈指可数......而且我说的还只是有可能办得到的人，并不确定有没有人真的能办到。正是那场爆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察觉到了‘超人预案’的存在。而在那之后，这家伙就再没半点动静了......”
    卡拉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说，无论那个人——或是那一群人——是谁，他是故意希望我们注意到政府的‘超人预案’的？所以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吗？”
    “不见得。”杰伊摇摇头，“我暂时还猜不出他们的目的，但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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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探监
    迈克坐在硬邦邦的公共座椅上，仰头向天，嘴角挂着哈喇子，鼻腔里发出雷鸣般的鼾声。坐在两侧的人们时不时地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旁若无人的小鬼，就像在打量一只珍稀动物。
    迈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突然有人按着他肩膀摇来摇去，似乎还在试着和他说话，只不过以他眼下的状况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来自水下般模糊不清。他惺忪地睁开眼睛，白晃晃的灯光刺得眼皮有些难以睁开，不由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啊？是下课了吗？”
    周围的人们均是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那个摇醒他的男人也笑了。他眨巴两下眼睛，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个腰杆笔挺的狱警，魁梧的身板将制服崩得分外有力。
    “起床了，小鬼。”狱警脸部刻板的肌肉也忍不住轻微抽搐，似乎正集中意志力维持严肃的形象，“到你了。”
    哦，他这才想起来了，原来他是来探监的来着。
    迈克打了个呵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想到马上得见到讨厌的老爸顿时老大地不情愿。他想了一想，问：“这样兄弟，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说那老头儿不愿意见我，然后我这就打道回府，咱们都省点麻烦如何？”
    狱警愣住了，他当狱警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路数：“可犯人答应了见你啊。”
    “唉所以说你这大哥怎么这么不懂变通......行吧行吧，那我跟你去好了。”迈克万般无奈地站起身，摆出一副“我很大度我就容忍了你的任性”的表情。
    狱警刻板的面部肌肉再次抽了抽。见鬼这都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怎么给人一种我来探监是你们莫大的荣幸你们都应该觉得蓬荜生辉的错觉？难道还是我求你来这儿的不成？
    他不知道，迈克这趟来监狱探望他“亲爱的老爸”还真是迫于无奈。按他自己的意思他肯定是能躲老爸多久就躲多久，尤其是在自己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之后，他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父亲。再者他一向觉得自己跟这老头就没什么可聊的，从记事起他们父子俩对话超过五句肯定就得出岔子，超过十句必定发展成肢体冲突——而一般他都还是挨打的那一方。
    别看他看自家老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老头动起手来他还真没还过手。
    从父亲因为“教团”的事进监狱到这会儿已经一个多月了，直到这个星期老妈给他下达了死命令、逼着他非得来看父亲一次。她说希望他能够在还有机会的时候修复他们间的父子关系，而迈克觉得她实现这愿望的概率还比不上哪天太阳从西边升起......谁知道呢？这是个如此疯狂的世界，说不准哪天太阳就真的跑西边去了呢？
    经历了一个月牢狱生活的马库斯先生似乎瘦削了一些，他出现在迈克面前时手上戴着镣铐，比起迈克印象中的父亲少了些许的犀利，看上去就像接连熬了好些天一样没有神气。但他仍坐得笔直，保持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
    两人隔着层厚厚的玻璃坐下了，迈克拿起话筒，十分不乐意地嘟囔：“嗨。”
    “你听上去很不乐意来这儿。”马库斯先生淡淡说，“妈妈叫你来的？”
    “呵，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迈克说，“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直接开始了，你等等......”他停了下来，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片，摊开在面前后润了润嗓子，一口气如连珠炮似地照着念道：“你最近好吗？监狱里伙食怎么样？和狱友相处还愉快吗？干活累不累......”
    他一气呵成地问了十几个问题，语速快得根本让人听不清，也许他自己也压根没听清。一口气问完，他将纸条重新捏成一团塞回了口袋，说：“我知道你没听清楚，但你没必要听清。你接下来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然后我就回去交差......我想这是个对我们双方都足够高效的方案。”
    马库斯先生面无表情：“这么说你为了避免和我交谈还真是煞费了苦心。”
    “那是因为我们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你知道我们过多的交谈最后会如何收尾，一般可都不大好看。”迈克哼哼，“再说，你是恐怖分子，我和恐怖分子能有什么好谈的？”
    “当时我并不清醒，我被神秘的力量迷惑了。”
    “而只有意志薄弱或者本就心怀不轨的家伙才会被迷惑。”迈克反驳。
    “这是你那些神奇的朋友分析后的结果？”
    “......没，我猜的。”
    迈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似乎已准备好了为这场才一分钟出头的探监画上句号：“好了，聊得很愉快，但我想我的时间肯定已所剩不多了。我会向妈妈带去你的问候的，那就这样了，拜拜......”
    说到这儿他已准备将话筒从耳边拿开了，马库斯先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下意识停了下来：“那枚戒指，我注意到了。它选中了你，你一定自我感觉特别好。”
    迈克动作顿了一顿，紧皱起了眉头。
    “这关你什么事吗？”
    马库斯先生却并不直接回答，自顾自道：“我听说绿灯戒指只会选择无所畏惧之人......似乎也并不总是准确。”
    听了他的话，迈克非但不生气反而轻笑了出来：“又来了。不错的尝试，你总是试图否定我，在每一件事上都想否定我。但现在我不在乎了，我不需要你的肯定。”
    “我是你父亲，我了解你，比你自以为的要了解得多。”马库斯先生淡淡说，“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在掩盖什么。你为自己画上了一张对一切都持无所谓态度的面具，但那只是为了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就说你能骗过我吧，但你自己真的相信这个就是你吗？”
    迈克脸上惯常的粗犷线条消失了，他拧着眉毛紧盯着玻璃后那囚服中的老家伙，一时竟不吭声。
    “告诉我，迈克。”马库斯先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要掩盖什么？你所做的这一切，你是想证明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随后迈克突然嘴角一勾，轻笑出了声。
    “掩盖什么？当然是掩盖我疯了的事实啊——我竟然发疯跑来这见鬼的地方来看你，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他哼哼地挂上了话筒，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再见老爸。而当我说‘再见’的时候，我意思是最好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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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监视者
    “查尔斯！！！”雷诺兹夫人的声音从玄关传了出来，就好像踩到了只蟑螂。
    雷诺兹先生火急火燎地从卧室方向冲了出来：“怎么了，亲爱的？”
    雷诺兹夫人将印在白纸上的文件甩在了桌上：“是我已经太老眼昏花看错了，还是这上面真的通知说，我们的贷款已经还清了？”
    “怎么可能！”雷诺兹先生全然不信，架起眼镜拿起了文件，“肯定是骗子，要么就是搞错了。”
    数秒后，他眼镜后的瞳孔收缩，同样露出了和妻子差不多的表情来。
    “怎么样？”雷诺兹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雷诺兹先生将这几页纸翻来覆去，恨不得拿放大镜研究。看了好一阵后才干巴巴地说：“好像......是真的。”
    雷诺兹夫人捂嘴，脸上同时写着惊喜和担忧：“可这......怎么可能？我们还差十几年才还清呢！”
    “呃......是我还的。”
    两人齐刷刷转过头，看见杰伊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房门口。
    “你还的？”两人难以置信。
    “是。”杰伊老实坦诚，“因为上次回来我看到家里的账单，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一直不容易。所以我也想帮忙。”
    夫妻俩担忧地对视一眼，接着雷诺兹先生有些严肃地问：“孩子......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对吗？”
    杰伊瞪大眼睛半晌，不由哭笑不得：“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没去抢银行，当然也没去抢哪个有钱人的金库。这都是合法收入！我和卡拉一起办了家搞科技的小公司，现在才刚刚起步，这还只是第一笔收入，日后还会有更多。”
    夫妻俩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们刚刚还真往那方面想去了。
    “很高兴你这样懂事，孩子，真的高兴。”雷诺兹夫人爱怜地抚过杰伊的头——杰伊不得不稍微弓了下身才让她这个动作不那样费劲，“但是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我们不希望你在这样的小事上分心。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你对赚钱或做官这样的事并不感冒，你注定要成就更大的事业，我们也都十分理解。你没必要......”
    “不。”杰伊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这很有必要。也许我是有份跟别人不大一样的兼职，但那并不影响我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作为家庭成员，我当然有义务分担这些。再说，其实这也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费劲，它并没有占我太多的精力。我只是这阵子需要稍微留心一点，让公司发展出一定的规模、步入正轨之后，我就能去雇个CEO来替我管理，它自己能够良好运转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描述得是这样轻松容易，就好像钱这种玩意儿只要你想它就会自己掉下来一样简单，着实让人有点难以相信。
    事实上杰伊还真没托大，他其实还有更多种办法赚到比这多得多的钱，随随便便就能在一年内让自己富可敌国——并且是在合法范畴内。但那毫无必要，除了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就连眼下的公司发展起来后的收入他也一分都不打算自己留着，他计划着等公司走上正轨、所有收入直接打到老爸老妈的账上。
    他的想法还是没变——当你连这个星球的物理规则本身都能玩弄于鼓掌之间，钱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用处呢？
    “相信我，我能解决好这事。”杰伊微笑，“我保证，今年之内我们就能搬出这里，搬去商务区或者买栋别墅......随你们喜欢。”
    =======================
    漆黑的影子半蹲在大楼边缘，双目透过高倍聚焦的电子目镜遥遥望着住宅区里的某栋楼房，隔窗锁定着杰伊的身形。
    他半蹲在楼沿边，所有生息几乎都被收敛进了黑色的装甲，就好似月色下一尊漆黑的雕塑，完全融入成了黑夜的一部分。
    头盔的耳麦里传来了通讯请求的“哔哔”声，他伸手在耳边一按，频道即刻接通：“是我。”
    “收获如何？”经过电子合成的声音从耳麦里传了过来。
    “目标的表现超乎预期，暂时仍处于稳定状态。”黑影淡淡说道。他的声音同样经过特殊设备加工，听起来沙哑低沉，充斥着股莫名的磁性。
    “有什么特别的事么？”他问，“尽量快说，我正在监视目标，不排除被他听见的可能性。”
    “别那么紧张嘛，只要咒语还没失效，这条线路就算是他的超级耳朵也听不到。”那边说道，“只是你已经去了这么久，我们都想知道有什么结果了。”
    黑影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扇窗户，此时他监视着的那男孩已和家人一同移动去了餐厅，似乎正准备吃晚饭。
    “他有两次差点失控。”他说，“但每一次他都抑制住了。”
    “听起来他的自控能力相当过硬嘛。那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可以给他打上合格标签了？”
    “还没。”黑影续道，“他自控力确实令人惊叹，目前为止状况也还算稳定。在面对政府的‘超人预案’时采取的处理方式不够成熟，有些过于冲动，最后导致的结果......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但这边政府也确实越了界。不过这并不使得他的危险系数减少了多少，他就好比一颗不稳定的核武器，每一个零件、每一根螺丝都必须被确保不出差错，因为这事关重大。”
    “好吧，好吧，我明白。”
    “但他的确值得期待。”黑影话锋一转，“他现在正在迷茫，这次事件显然对他的打击很大。实话说政府的计划也超乎了我的预期，我以为他们只是在研究对付氪星人的武器，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全球覆盖的氪石生化武器、还有那个人造氪石版本的毁灭日。他们的极端超乎了我的想象。”
    但他有意无意地略去了这小子最后还杀了一个政府高层这个部分，没有让耳机另一头的人知道。
    “所以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直接进入下一阶段？”那边又问。
    “先稍微观察一阵吧。”他说，“另外我也还需要做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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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勇气？鲁莽？
    杰伊瞪大眼睛，望着卧床在宿舍中的室友好一阵，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大胆的猜测。迈克嘴角淤青、鼻青脸肿，一条胳膊打着石膏，看起来就像被十几个恶徒围殴抢劫过。他看到杰伊进门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尚完好的那条胳膊挥了挥手，算作招呼。
    但这家伙可不是那种会在街头被拦路打劫的无助市民啊！这货可是绿灯侠啊！他手上戴着号称“宇宙间最强大武器”的神器，究竟得是何等可怖的恶霸才能把他殴打成这副模样？难不成蒙戈找回地球来了？或者难不成达克赛德领着他的天启大军杀回了地球、和地球的这位翡翠骑士在外空间爆发了一场可歌可泣的惊天大战？
    杰伊的想象飘得越来越远，到后来荒诞到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可笑的地步。于是他索性放弃了想象，顺手将背包扔到了座椅上，直接问：“哥们你这是......怎么回事？跟达克赛德干架了还是怎么？”
    “达克......谁？”
    杰伊这才意识到，六年多以前的天启入侵虽说是这个地球上人们最深的梦靥，但多数人却都并不知晓天启统治者的名字。
    “这不重要。”杰伊道，“认真的，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迈克抱着胳膊哼哼：“把我打成这样？你真该见见另外几个家伙，那帮废柴这会儿肯定还在医院里哭爹喊娘呢！他们至少一个星期......不对，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杰伊汗颜，思路不由开始靠近了某个荒诞不经而又十分可笑的可能性：“所以，你这是被普通人打的？”
    迈克的气势矮了半截，似乎并不特别乐意提及他这“光荣伤疤”的来历。直到杰伊再三追问，他才无奈地交代了这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事情的开端其实挺简单。两天前，深夜，三个打扮非主流的汉子将一个女人摁进了黑黢黢的角落，手里把玩着明晃晃的刀具将她团团包围。女人无助地大喊，声音在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回荡不止，三个大块头却只笑得愈发得意，就好像那绝望的喊叫是给他们行为的最佳褒奖。
    而我们的绿灯侠正是在这个关头从天而降。绿光倏然落进了漆黑的巷道，光辉照耀了每一个肮脏的角落，将每一丝黑暗都驱赶殆尽。迈克只淡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以念头指挥着光芒幻化成的三只爪子倏然探出，于不及眨眼的瞬间将三名汉子手中的刀具尽数夺下。
    女人趁机逃走，而那三人也回头想溜，却正撞上三把透明的冲锋枪悬在半空，枪口死死顶在他们额部。迈克手指一勾，三把枪齐齐发出了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只吓得这三人直咽口水。
    “欺负女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笑着道，“你该挑个跟自己分量相当的对手。”
    另外两名歹徒都吓得不敢说话，但为首那人胆子却显然更壮。他鼓起勇气转过身，冲迈克挑衅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迈克动了动眼罩：“你说啥？你注意到了我有一把上膛的枪顶着你的脑袋，对吧？”
    “别想糊弄我，我知道那是你手上那枚小戒指的本事！”男人唾沫横飞。
    旁边俩小弟吓得面如土灰，生怕这灯侠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都崩了，连忙使眼色：“大哥，别......”
    那男人却像是说得兴起，压根不理：“你就会靠那枚小戒指是么？那种娘们的武器？没了这玩意儿你还算什么？嗯？有胆量像个男人一样用拳头说话吗？你当然不敢，因为你就是个缩在绿色龟壳里的懦夫！”
    迈克沉默不语。那俩小弟已几乎要吓尿了，他们见老大的工作做不通，急忙转而做这位灯侠的思想工作：“绿灯兄弟，您别介意，老大想表达的不是他听上去的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这个......”
    随后他们发现老大说的这话似乎实在嚣张，绞尽脑汁也圆不回来，只好带哭腔喊道：“要么您大发慈悲，要崩就崩老大吧！咱们只是跟他混饭的狗腿子！”
    那男人恼火地回头白了这两个没骨头的家伙一眼，吓得他们又是一哆嗦。
    而他们都意想不到地，这位年轻的灯侠沉默片刻，竟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下一秒，他们只觉脑袋后面一松，悬在半空的几支枪竟都凭空消失了。
    接着绿色神芒消失了，绿灯戒从那灯侠手指上滑落，“当”地掉落在了黑黢黢的地面上。那身华丽的制服也化作星点的光芒消散，三人面前那原本不可战胜的灯侠顿时变成了个年轻的小鬼，嘴角挂着欠打的自信笑容。
    三人惊讶得愣在了原地，不敢确定这是什么路数。就连刚刚发出挑衅的那个带头大哥其实也只是一时兴起，万没有料到对方竟真的会放弃优势来跟他们玩原始的肉搏。
    “来啊，你想要的，用拳头说话。”迈克用拳头捶了捶掌心，“还是说，你们已经吓得蛋都软了？”
    三人各自相视一眼，随即终于接受了他们撞大运了的事实，重新露出了野兽般狰狞得意的眼神，并着肩扑了上去......
    “疼疼疼！”迈克扭动肩膀避开了杰伊的手，大声叫唤。
    “原来你还知道疼。”杰伊无语，“我说你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非得扔了灯戒不用跟几个大个子拼搏击？你知道你可能不明不白地就会交代在那里对吗？”
    迈克晃了晃脑袋：“就那几个蠢货？不可能......咝~！”
    他原本似乎还打算继续把他如何英勇一挑三的事迹吹个天花乱坠，可杰伊十分不给面子地又按了他的肩膀一次，让他痛得倒吸凉气。
    “我觉得你的胳膊可能持不同意见。”杰伊挖苦。
    为什么世上竟会有如此奇葩的家伙？杰伊本以为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自己这脱线的室友所能做出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已有较好的接受能力了，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厮。他越来越好奇这家伙的大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样的了，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任何一个正常人类都不会去想的愚蠢举动？
    或者也许应该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证明
    当迈克不得不在新正义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重复回答关于他胳膊打着石膏的原因时，大家的反应几乎就和杰伊听到时如出一辙。沃利的下巴几乎拖到了桌上，他对着脸仔细打量了迈克一番直到看得后者脊背发凉，就似想要检查他的大脑是否运作正常。
    “当我看到电影角色在手里明明有枪却非得弃枪跟人家拼肉搏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槽点已经够多了。”西斯科扬着眉毛，“认真的，你是怎么想的？”
    “我猜他什么都没想。”杰伊无奈笑道，“正如迈克·马库斯惯常做的那样——身体行动永远快过大脑，根本就没考虑后果这一说法。”
    “可那一定很疼吧？”卡拉捂着嘴打量着迈克脸上的淤青。
    沃利托着下巴：“听说神经比较粗犷一般对痛觉也不是很敏感。”
    海伦娜在会议正式开始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腕部的悬浮屏幕上，不知又在忙什么重要任务。听到这儿她才抬起眼睛，向隔在桌对面那吊着胳膊的绿灯侠瞥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又埋进了她手头的事务中，那反应就好像在说白痴的事不值得我浪费感情。
    迈克一脸黑线：“你们......能别像我不存在一样这么光明正大地讨论我的事嘛？要讨论至少等我听不见吧，你们这样我很受伤诶。”
    沃利不自觉地将屁股连着椅子向他挪近了过去，笑着拍了拍他完好的那半边肩膀：“没事，我们都知道你内心的恢复能力无比强大，我们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迈克：“......”
    这种被当做珍稀动物的感觉在蝙蝠侠带着股冷风从大门处走进来时终于终止了，迈克觉得他从未像今天一样由衷高兴看到黑暗骑士到来。在此之前他总觉得听蝙蝠侠用那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语调开会几乎就像听大学教授讲课一样枯燥，顶多坚持不过三分钟就忍不住要趴在桌上流哈喇子。
    “今天大家来得都挺准时。”蝙蝠侠说着，有意无意地向沃利瞥了一眼。说来有趣，虽然他们这帮极速者个个都是快得反物理的飞毛腿，但迟到也总是代代相传。
    蝙蝠侠继续道：“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了。首先我们要联盟成立后过去的一个月里所有人的工作情况进行总结......”
    谢天谢地，蝙蝠侠大多数时候或许无聊了点，但他好歹没像是其他一样问我的胳膊怎么了。迈克暗想。
    随后黑暗骑士的话突然在说到半截时停了下来，迈克感到两道令人不适的冷厉目光直勾勾射来。
    “灯侠，”依旧是那沙哑低沉的嗓音，蝙蝠侠忽地问，“你胳膊是怎么回事？”
    迈克：“......”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杰伊捂着肚子向自己旁边的座位瞥去，发现那自进门来便接近面瘫的海伦娜也终于破了功，“噗嗤”地笑出了声。
    海伦娜·韦恩笑起来的时候绝无仅有，也许你跟她相处一年也不见得有幸能见到一次。但每当她露出笑容时都像是冰封的山川融化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今天的会议简直是场灾难。
    迈克压根不记得蝙蝠侠说了些什么或者会议具体有些什么内容，他只觉得这场例会简直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当他听到有人说“散会”这个两个字时，他几乎恨不得上去给那家伙一个拥抱——直到他发现说话那是女猎手。
    海伦娜是这支队伍里跟他最不对路的一个了。如果说迈克的性子是一团按捺不住的烈火，那么海伦娜·韦恩就是无论多高的温度都熔化不了的坚冰。从在DEO起她就对这位新绿灯侠的行事方式十分看不顺眼，他们几乎对每一件值得争论的事都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
    而就迈克来说，他觉得这位漂亮的同事几乎能算是他这辈子遇见过最难以相处的家伙了——除去他老爸之外。她整天拉长了脸，和任何人说话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会议结束，迈克来到休息室的咖啡机边，正接满一杯咖啡，忽觉背后一凉，就似有一阵冷风顺着脖颈吹进身子里。他没来由地一颤，一回头正看见女猎手神色冰冷地站在他身后。
    “搞什么？”迈克不满地一扬眉毛，“如果还是为了我这条胳膊的事，那就免了。我今天已经听得足够多了。”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里的马克杯：“你好了吗？”
    哦，原来她只是要喝咖啡。
    迈克退到一边，转身正准备走开，却冷不丁听到海伦娜在他身后说道：“其实你并不像你看上去那样蠢。”
    迈克身子一顿，不禁有些意外地回头打量起了她来，几乎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会不会是冒牌货了。
    “我是说，你的确脑袋不怎么灵光。”海伦娜淡淡地补充，“但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迈克一脸黑线。好吧，鉴定无误，她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真货。
    “多谢‘称赞’。”迈克没好气地说，“但是我想我并不需要你的安慰。”
    “你当然不需要。”海伦娜接完咖啡，披风一甩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道，“但问题在于，你是否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冲动？你所做的这些，甚至于你日常让所有人看到的那粗线条形象......你想要向别人、也更是向自己证明些什么。”
    迈克微皱眉头：“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
    “没必要否认给我听，我也没兴趣知道。”海伦娜说着时已走出了休息室，自动门在她身后合拢，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重点是，你自己是否知道？”
    她走后，迈克独自在休息室呆了好一阵，直到手里那杯热乎乎的咖啡已彻底凉透。
    见鬼，她是个讨厌又别扭的家伙，但她很可能是对的。
    离开联盟总部，迈克轻轻飞起，以并不算快的速度缓缓升空，就像夜空下一只绿色的萤火虫。他升至逼近大气的高度，俯瞰下方的一片漆黑，只觉思绪空前混乱。
    监狱里的父亲也这么说了，然后这个让人讨厌的女猎手竟然也这么说了。
    他究竟想要证明些什么？
    迈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小小的灯戒在黑夜无际的黑暗中尽力释放着光和热，光辉璀璨而闪耀。
    灯戒只会选择拥有莫大勇气之人，它从不出错......他手里有着宇宙最强大的武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无所畏惧。
    高速物体与空气摩擦的剧烈声响从身后逼近，来自他头顶那几乎触手可及的厚重云层。迈克下意识回过头，只从眼角看见一抹黄光撕开了云层、宛如脱缰奔腾的野马直冲而来。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架起绿灯盾牌格挡，仓促之下盾牌只被瞬间击碎成星点的绿光，他整个人也打着旋儿向下坠落，一直落了好几十米才翻了个跟头重新稳住身形。
    那黄色光束也停了下来，缓缓降到了和他平齐的高度，光芒中竟是个人——或者至少是和人类似的物种。他同样有着双手双脚，像旗杆般瘦削而高长的身子裹在黄色紧身制服中，胸前佩戴着黄色的灯戒标记。他皮肤通红，一对小小的眼睛里透出上位者般的轻蔑，就像在俯瞰卑微的蝼蚁。
    “所以就是你了，来自地球的新绿灯侠。”那家伙双手抱臂，低沉地开口，“老实说，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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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塞尼斯托
    塔尔·塞尼斯托是曾被冠以“史上最伟大绿灯侠”的男人，而在他之后继承了这个名号的正是来自地球的绿灯侠哈尔·乔丹——现今已被确认战死于六年前地球的天启入侵中。
    说起塞尼斯托和绿灯侠哈尔·乔丹的关系，那可是一段长长的历史，丰富到足够能编成一本字典那样厚的书。最初他是哈尔·乔丹的导师，随着一系列的战斗他们从彼此身上发现了诸多的相似点、成了生死相交的朋友，直到后来他叛逃出了绿灯军团、掌控了和意志之绿灯相对立的恐惧之黄灯的力量，并以此打造出了一支名为“塞尼斯托军团”的恐惧之师。
    从那以后塔尔·塞尼斯托和哈尔·乔丹便成了宿敌，他们间的战斗漫长而似永无止境。塞尼斯托想出各种新花样来针对绿灯军团，好几次他险些就成功了，可关键时刻永远是那可恶的哈尔·乔丹站出来粉碎了他的计划。
    他们彼此憎恨，但却又互相都并不否认彼此的伟大，甚至在谈及对方时仍愿意把对方看做朋友。
    当听说“最伟大的绿灯侠哈尔·乔丹”在地球和天启星的大战中牺牲时，塞尼斯托足足半天没和任何人说话。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军团总部的房间里，房门紧锁什么人都不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是在缅怀一个生死之交的朋友，又或者他是在吊唁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有时候你恨一个人深入骨髓，你和他斗智斗勇了十多年，想尽一切办法想把他从你前进的道路上赶走。而忽然之间他就消失了、从你的道路上被彻底清扫了出去，再也没法阻拦你前进了。这时你会忍不住地开始感到一阵空虚，就好像生命被挖走了重要的一个部分。
    在这之前，塞尼斯托从未意识到，原来在那可恶的哈尔·乔丹死后他竟会如此怀念跟他纠缠不休的日子。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谣言说地球出现了一个新的绿灯侠时，他会鬼使神差地亲自跑来确认。
    “实话说，当我听说地球来了个新的灯侠，我还以为是乔丹那打不死的小强又从地狱爬出来了。”塞尼斯托冷眼望着被他一击击退的迈克，“没想到是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小鬼。实话说，我非常失望。”
    “是么？”迈克扬了扬眉毛，“那尝尝这个如何？”
    他大喝一声，灯戒光芒大涨，绿色光辉幻化出了一列长长的火车，轧着凭空铺砌的铁轨轰隆隆地发动了冲锋。绿光映亮了云层，也倒映在塞尼斯托黑色的瞳孔里。但他只淡然悬在原地，似乎一切都已胸有成竹。
    塞尼斯托轻抬起一只手掌，绿灯列车在撞上那只手掌的刹那便分崩离析。车头深深地瘪了进去，车轮飞旋着崩飞了出去，庞然大物轰然解体，散落半空的无数零件瞬间化作了绿色光点消散在了寒冷的夜空中。
    “脆弱不堪的具现。”塞尼斯托评价。
    “那这个又怎么样！？”
    迈克愈战愈勇，灯戒全功率运转，璀璨的绿光不断幻化出各种武器出现在他手中，从四面八方向塞尼斯托包夹而去。他绕着塞尼斯托的身子飞速移动，绿色的刀光剑影将那黄色身形团团包围，大量的能量子弹像风暴般卷起，却均只在黄色护盾上溅出星点绿光后便消散殆尽。
    塞尼斯托神色肃然，一直只浮在原地进行防御。无论迈克以怎样的招式攻来他都只轻描淡写便能化解，举重若轻、神色泰然。
    恐惧之黄灯本就是绿灯的天敌，属性上的克制本就令迈克这个新手发挥起来束手束脚，更不提此时黄灯戒的驾驭者塞尼斯托是个远比他资深得多的灯侠。塞尼斯托在当初留在绿灯军团时就曾被称为“史上最伟大的绿灯侠”，其实力可想而知，根本不是迈克这个甚至没接受过训练的菜鸟所能对抗的级别。
    迈克穷尽想象，将能量毫无保留地挥洒，竭尽全力地构筑出了一柄重剑的具象。那是一柄身长足五米有余的重剑，剑刃上留有尖锐锯齿，剑柄处甚至搭载着两个加农炮口，剑刃下方还加装着导弹发射器......总而言之这是个只存在于迈克幻想中的超级武器，华丽似乎是唯一适宜于安在它身上的形容词。
    然而面对这火力全开突刺而来的巨剑，塞尼斯托只不屑地一哼，眼神中似还含着一丝嘲讽。他手中黄灯戒光芒一闪，金色光束像奔腾的激流般呼啸而出、瞬间将那巨剑吞没。迈克穷尽想象铸成的巨剑以及上面乱七八糟的一堆武器瞬间被黄光分解，无可阻挡的洪流猛地将迈克本人也吞没，推着他的身子飞速下坠。
    “华而不实的具象。”塞尼斯托淡淡地评价，“典型初学者会犯的错误。”
    无可抗拒的金色洪流一路推着他俯冲向地面，有如金绿交错的流星落在了平原上。地面“轰”地一声炸开，泥星像水花般迸溅起了老高。
    迈克单手撑着地面，有些狼狈地爬起了身来，虽说绿灯力场的防御让他不至于这么一下子就吃不消，但从几千米高度坠落也不是他会想经常体验的经历——尤其是在一条胳膊还吊着绷带的情形下。他感觉那仍在康复中的骨头可能又重新开裂了，钻心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一抽。
    那浑身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家伙不紧不慢地追下来了，落在了他面前几步远处，眼神里的嘲讽意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理论上说灯戒从不会出错。”塞尼斯托冷然说道，“然而现在看来，万事都没有绝对。如果你的意志不过只有这种级别的话，那你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更令人失望。”
    迈克咬了咬牙，浑身绿芒再涨。
    “你在开玩笑？我甚至还没热完身呢！”
    他倏然回身，绿灯能量凝成了个实心的铁锤，拖着长长的链条横扫而来。塞尼斯托却只轻描淡写地伸手接住，黄灯戒同样光芒一涨，爆发的能量顿将那绿灯重锤捏成了碎片，残余能量化作道金色漩涡飞射而出，将迈克正面轰翻。
    塞尼斯托扬了扬眉毛：“你动摇了，你犯了作为绿灯侠在战斗中最大的禁忌......我相信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恐惧。”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神秘灯戒
    恐惧。
    这个词语本身对绿灯侠们来说就接近是禁忌，那是他们最不应当有的情绪。唯有充满勇气之人才能被绿灯戒选中、成为绿灯军团的一员，每一名绿灯侠都应当无所畏惧，哪怕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他们也应当临危不惧、仍盘算着如何绝地反击。
    而当一个绿灯侠感到恐惧，那也将是他们最容易被击倒的时刻。绿灯戒被是一件无比强大的武器不假，但它也非常敏感。如果驭戒者感到恐惧，那种情绪会直观地被反应到灯戒构筑的具象物上，那些具象会脆弱不堪、轻易就能被贯穿粉碎。
    害怕？他说我害怕么？
    迈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咬着牙再度爬起身，牙床都已被染成了血红。
    开玩笑。
    他大喝一声，回转过身，绿灯能量化作长枪利刃凌空甩出，却仍只被塞尼斯托随意化解——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轻松。
    “你的意志在动摇，信念在瓦解，你让那枚灯戒为之蒙羞！”塞尼斯托一声盖过一声，最后大喝一声，金光像决堤之水涌出，将迈克再度击翻。
    接着他语气一缓：“但你不是在怕我，不。你一次次地向我冲上来，不要命般的鲁莽，这都是为了掩盖你真正的恐惧、深藏在心底的梦靥。你想骗过所有人，甚至想骗过自己......但你瞒不了我的戒指。”
    塞尼斯托双目一凛：“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在惧怕些什么？”
    金色的灯戒符号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中，黄灯戒放出万丈光芒，就想要吞没一切。那团光就像是活的般扭动身躯，迈克感到就像有无数条剧毒的蟒蛇沿着神经钻进了他的大脑，嘶嘶地拨开他思维最深处的迷雾、深入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
    而后黄色的光芒开始出现实体了。它长出利爪、长出翅膀，显露出了张扭曲狰狞的面容，嘴里伸出獠牙，张嘴嘶吼发出尖锐难耐的鸣声。
    一只类魔，来自天启星的量产战士。
    “哈！这就是你害怕的东西？”塞尼斯托讥讽，“可悲。”
    迈克咬着牙，双手攥紧，拳头深陷进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是的，他是在害怕，而且已经怕了很多年了——这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事实上，历经了六年半之前那场天启末日的幸存者们大多都是如此。那哀嚎的大地、血红的天空，遍布漫天的恶魔，被獠牙撕烂的人类血肉撒满了燃烧的街区......那地狱般的场景就像噩梦般烙印在了每一个曾亲身经历的人脑海里，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没法被抹平。
    那一年迈克才十二岁。类魔大军的空袭来临时他正巧在街上。他看着人类被这群飞天的恶魔蚕食，亲眼目睹了利爪和尖齿撕裂无数血肉的场景，那足以成为任何一个十二岁孩子永远没法忘却的噩梦。
    但他并没有因此就被打倒，因为那时他相信仍有希望。绿灯侠会出现，超级英雄们会摆平一切——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他从小最崇拜的英雄便是绿灯侠，他和其他孩子们打架时从不退缩，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违反几条校规、面对校领导和老师的叱骂也都只当耳旁风，因为他想证明——我无所畏惧，就像绿灯侠一样。
    事实上绿灯侠也确实现身了。迈克看到了绿色的流星从头顶上掠过，用耀眼的光辉照亮了被黑暗笼罩的街道，光束如利剑般将那些恶魔的躯体从中斩断。那时他仍怀有信念，仍相信事情最终都会好起来。
    真正摧毁了那个十二岁孩子信念的，是绿灯侠的陨落。
    原来就算绿灯侠也并非不可战胜，原来就算是无畏之人也会死去。
    那之后他腿都软了，甚至没法逃走。他缩在一辆四轮朝天的破车残骸里躲了一天一夜，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一只类魔会突然撕开头顶的铁皮、冲他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事实上当时绝大部分的人和迈克都是一样，真正摧毁了人们信念的并非恶魔从天而降，真正摧毁了他们信念的是正义联盟的团灭，那意味着希望之光被黑暗湮没。
    也许这个戴黄戒指的红脸家伙是对的，也许迈克他真的直到现在都还没从六年前那场来自天启的灾难阴影中走出来。他想证明自己无所畏惧，用粗线条的面具伪装自己，用鲁莽的态度面对一切，因为他不想承认——内心深处，他只是个目睹绿灯侠之死后被吓坏了的孩子。
    但逃避和掩盖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方法。要想战胜恐惧，首先你必须直面它。
    迈克低沉地粗喘，抬起头直视着那只由黄灯之光幻化出的类魔。它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嘶吼声尖锐刺耳。再加上黄灯本身激发人内心恐惧情绪的效果，迈克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坐在那辆四轮朝天的破车里、等着不知哪一刻就会撕裂铁皮出现在他眼前的类魔，知道英雄已死、再不会有人站出来阻止这场噩梦。
    “不。”他突然从牙缝中挤出道。
    “嗯？”塞尼斯托饶有兴趣地动了动眉毛。
    不，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绿灯侠之死而吓坏的孩子了，他现在是接过了绿灯侠火炬的孩子。
    绿灯戒指从不会轻易选中什么人，如果它选中了你，那就说明你值得。如果说整整六年他都没能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那么现在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绿光于陡然之间再度暴涨，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呼啸而来，将那只黄色光芒幻化成的狰狞类魔瞬间绞成了碎片。塞尼斯托吃了一惊，下意识释放护盾格挡，绿光的冲击迅速让那透明的黄色盾牌遍布裂纹，坚持了不到两秒便轰然告破。塞尼斯托被狼狈地轰飞，恰如他之前对迈克做的那样。
    他有些诧异地望向这个绿灯菜鸟，只见迈克那双眼睛里已印上了灯戒的标记，勇气的神采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那不服输的倔强让塞尼斯托情不自禁想起了他的宿敌。
    “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是有恐惧，恐惧曾一度几乎统治了这个星球的东西。”迈克抹去嘴角鲜血，说道，“但你知道怎么样吗？那并不影响我把你这红脸鬼揍得满地找牙。我也许心底是有恐惧，但我知道如何正视它。或者说，正是它让我更加勇往直前。”
    塞尼斯托不紧不慢地起身，嘴角微微上扬。
    也许这小子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他到底还是和乔丹有那么些类似的地方。
    他刚站直身子，正欲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第一时间便猛一回身，黄灯戒幻化出了重锤向身后横扫。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杰伊轻抬起手掌接住了他这一锤子，轻松地就像接住一枚横跨球场的棒球那样简单。
    “氪星人。”塞尼斯托脸色一黑，“我听说了你，地球上那个自称新超人的小鬼。”
    “嚯，大名鼎鼎的科鲁加统治者居然听说过我，真是受宠若惊。”杰伊彬彬有礼。
    塞尼斯托心念一动，杰伊手里捏着的那球形重锤顿时烟消云散。紧接着光芒化作的插满倒刺的透明拳套裹住了他的拳头，拖着道金色轨迹冲杰伊正脸猛轰而来。
    杰伊仍是一掌轻巧地接住，五指一曲狠狠扣住了塞尼斯托那金色的拳套。巨大的力量藉由他的手掌包裹了塞尼斯托的拳头，骇人的压力挤得那黄灯的具现“咔咔”悲鸣，压迫得塞尼斯托的手骨都几乎濒临破碎。
    塞尼斯托一张红脸因痛楚几乎扭曲变形，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了惨哼。杰伊手上力道仍在不断加强，面色却丝毫不动，就像正在做一件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的小事。
    几秒后，估摸着塞尼斯托的灯戒防御到了极限，杰伊忽地松手。塞尼斯托条件反射般地后撤出了老远，警惕地瞪着这小子，就像远离一只凶恶至极的猛兽。
    “我知道你是谁，塔尔·塞尼斯托。”杰伊没有追击，双手抱臂说道，“既然你认识我，那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这位新任的绿灯侠是我朋友，你试图找他的麻烦，也就是在找我的。我知道这颗叫地球的‘小泥球’难以引起你什么兴趣，而我们也无意与你的塞尼斯托军团为敌。所以为了我们双方都好，我希望我们能暂时保持相互不来犯的状态，你说如何？”
    塞尼斯托活动了一下依旧生疼的手关节，来回打量了面前这两个小子片刻，轻哼一声算作答应了。他浮空而起，在临离去前却稍顿住了身形，回头道：“别太安逸了，那枚绿灯戒......它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它没有和绿灯军团的系统建立链接、也不属于灯团所有，这是一枚完全独立运作的戒指，和绿灯军团没有半点关系。”
    这倒是个令人诧异的消息。杰伊皱了皱眉，问：“那它是从哪里来？”
    “谁知道。”塞尼斯托冷哼，飞上了天空，“但那也不是我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上下左右边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日记
    时间总是匆忙而不知疲倦的，尤其是在每天的生活都千篇一律的时候。三点一线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让人对时间感到麻木，只有在翻看日历时才会惊觉日子已经翻过去了这么多页。
    杰伊倒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状态，他倒还挺喜欢这种每天起床后待解决的最大BOSS不过是上课和作业的日常。有时市里可能还会冒出一两个不入流的超级恶棍，不过大多数时候那也都有超人解决，他只负责在超人不在的时候代个班。一般来说那些小打小闹的家伙还是比较容易打发的，他们百分之七十在看见杰伊胸口画着的那大大的“S”时基本就会放弃挣扎乖乖缴械，而剩余那百分之三十......好吧，你们不会想拿他们当榜样的。
    杰伊过去从未觉得一个学期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好像你还没来得及眨眼它便已将你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期末考试很快又迫在眉睫，这对杰伊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对他的室友可就不同了。迈克似乎终究还是不打算戴着绿灯戒指进考场，他决心发愤图强、将每天闲下来的时间全部拿来看书学习......好吧，那其实指的是除开追剧、打游戏和赖床的时间，仔细算来剩下的其实也没多少。
    =====================
    夕阳西沉，氪星少女卡拉-佐-艾尔结束了她在凯特科传媒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站在自己的防盗门前，摸出一串钥匙正准备打开门的瞬间忽然愣住了，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
    超级少女敏锐的感官让她警觉地发觉了已经有人在家里了，而且从那心跳听起来似乎是......
    不等她用钥匙开门，那门便被从内侧打开了。穿着休闲衬衫的杰伊微笑着迎道：“嗨，等你好久了，欢迎回来。”
    杰伊满以为她会喜欢这个惊喜，说不定还会扑上前给他一个柔软的拥抱，运气好可能还会更进一步。结果却没想到她脸色骤变，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你......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啊？”杰伊无辜，指向后面开着的窗户，“因为窗户开着，我以为......”
    “我开着窗户可不是为了让人随随便便飞进我房间的......你进过我房间？”
    杰伊心虚地望向别处，挠了挠脑袋：“可能......是吧？”
    卡拉俏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床上被子还乱成一团，各种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她还没洗过的贴身衣物......
    她怒气冲冲直奔卧房，杰伊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卡拉冷不丁回头：“你，留在这儿，不许看！”
    “哦。”杰伊应着，暗想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
    卧室门在卡拉身后“嘭”地关上，杰伊百无聊赖地在外面抱着胳膊静静等着。
    数秒后，这扇可怜的门又猛地被从里侧拉开了，少女巨大的力道差点没让这倒霉的门轴报废。杰伊见她手里怒不可遏地拿着个厚厚的小本子，封皮是粉红带扣的，设计得还挺精致。
    啊，糟糕，他在心里说。
    “你你你你看了我的日记！？”卡拉质问。
    杰伊转向窗外望天：“没......没。”
    “哦？那为什么我听到你的心跳乱成了一团呢？”卡拉一双翠绿的眸子仿佛要燃烧起来了，杰伊感觉室内温度在急剧飙升，很快便已达到人类无法忍受的级别了。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找个氪星女友什么都好，唯独这一点让人头大——你永远没法在她面前撒谎，她甚至能看到你大脑皮质精彩的活动过程，看到你的肾上腺素刺激血管。
    也就是说，你在她面前最好老实点，不然她一个生气能把你扔出大气圈。
    “看了那么一点。”杰伊决定乖乖坦白，搞不好还能从宽处置，“但是它就摊在桌子上，我确实不是有意的。”
    卡拉记起来了，昨晚她似乎确实把日记扔在了桌上。这个小本子她一般都锁在抽屉里的，但昨天不知怎么地就偷了点懒，写完后顺手就留在了桌面上。
    这么说还真不能怪他咯？
    杰伊本已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任何处分，决意就像个坚定不移的战士，然而卡拉的表现却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她低下头，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其实如果是你要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诶？
    杰伊诧异地抬头：“真的？”
    卡拉轻轻点了点头：“有的时候，我心情会......有些复杂，我经常会在日记里写一些不好意思、或者是不适合和别人说的事。有时我确实不是没想过......要是有个人可以和我聊聊这些就好了。”
    杰伊了然。
    这一点他大概也能理解。遇见卡拉之前他同样也一直是一个人，老爸老妈虽然也很亲密，但终究有些事不适合和他们分享。杰伊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有那么一个完全瞭解自己的人、无论什么事都能与之倾诉和分享的人在该多好。
    卡拉显然便是个理想的人选，而反过来说他也是卡拉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几乎可以畅谈任何事。
    想到这儿，一个坏念头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在了杰伊的脑海里。他一时又有些管不住嘴，坏笑道：“我最喜欢你写的那一段：‘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优秀而且帅气，更重要的是他和我一样。遇见他是我来到这个星球后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看到他的瞬间我就知道，我们会走到一起。’”
    卡拉雪白的脸蛋又一次“噌”地红到了耳根，十分显然她这段话所指的是谁。她别过头，噘着嘴嘟囔：“好了，这够了。”
    杰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猜怎么样？遇到你也是我这一生里发生过最美好的事。”
    卡拉没有回过头，但嘴角不由自主甜甜地笑了。她任由杰伊的胳膊揽住了自己的身子，轻靠在了他的臂弯里，脑袋自然地搁在了他结实的肩膀上。
    完美。杰伊对自己的这一波操作十分满意，如果十分满分的话他愿意给自己打九点五分。他觉得如果趁胜追击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如果不是那天杀的紧急通讯器突然间不合时宜地叫唤了起来的话。
    两人同时掏出了联盟的通讯器，均是为了私人时刻被打搅而有些不悦。
    “怎么了？”杰伊问。
    “寄生魔出现了，在中心城。”通讯器里传出的是海伦娜的声音，“闪电侠、绿灯侠、震波和我都已经在现场了，带上超级少女，赶紧过来。”
    “嘿，等等，你怎么就默认我们在一起了？”
    但海伦娜没再理睬，直接挂断了通讯。
    卡拉有些尴尬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好吧，我猜......我们得工作了。”
    她说要对付的是寄生魔......杰伊想了一想，尽力从对漫画作品的了解中搜寻这名超级反派的信息。寄生魔是超人的主要反派，拥有通过接触对象吸收各种能量乃至生命力的能力，如果目标是超能力者他甚至可以吸收对方的超能力，算是个挺难缠的对手。原作中超人曾多次被寄生魔吸收能力，有时会被折腾得非常惨。
    如果要对付的是这个家伙的话，那么赶去现场前最好还是做些准备工作。
    他想着时，卡拉已换上了一身超级少女的制服，见他仍在原地不动，不由问道：“怎么？我们现在不应该飞去现场吗？”
    “当然要。”杰伊道，“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趟公司......取一样工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寄生魔
    丑陋的面容、裸露的牙床，被能量撑满而膨胀起来的粉红紫罗兰色皮肤，那像饿死鬼般充满饥饿、渴望的可怕眼神，所有的特征都像是那种足以让你做一个星期噩梦的惊悚片怪物。
    这就是寄生魔，一只能吸收各种能量、但永远欲求不满饱受饥饿折磨的怪物。
    它出现在中心城没多久就吸引来了这座城市新的闪电侠沃利·韦斯特，那会儿寄生魔还只像是只皮包骨头的干尸，粉紫色的皮肤皱巴巴的贴在他干枯瘦削的身子上，让人不禁联想到沙漠中缺水几天几夜的旅人。
    可惜这位年轻的超速者显然没有做足功课，他并不认识寄生魔，也不知道这头怪物的可怕之处。他像一枚看不清的猩红子弹冲了上去，试图用拳头将寄生魔打趴——而这是他这一整天里做出过最错误的决定。闪电侠裹挟着超速惯性的拳击给了这只饿瘪的野兽直接接触神速力的机会，一瞬间沃利便感到神速力像决堤洪水一般从自己身上被抽出，疯狂地倒灌进这粉紫的干尸身体里。然后那干尸的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了起来，它的胳膊被撑得无比粗壮、骨架在短短半分钟内扩增了一倍，耀眼的金色电光缭绕在它周身，在空气中爆出“噼啪”的炸响声。
    但它还不满足，它还想要更多。沃利惊惶地抽身退开，他被寄生魔吸收的神速力不算太多，但已经足以让问题升级了。而寄生魔尝到了神速力能量的甜头，顿时对其他人都失去了兴趣。它就像一个尝到了顶尖料理的吃货，执着饥渴地追着闪电侠而去。
    于是中心城的问题迅速升级了，很快引起了新正义联盟的注意。震波、女猎手、绿灯侠陆续赶到，迈克看到那大家伙的瞬间便嘴角一勾、自信地变出了一门大炮冲着寄生魔飞去，全然不顾海伦娜的喝止。于是......好吧，可以预料地，他变成了寄生魔的下一个超级充电宝。
    迈克眨眼功夫向对方倾泻了成吨的绿灯弹药，而唯一的收效却只是让这家伙个头又大了两三倍。寄生魔吞掉了他射来的所有绿灯能量，眼睛和口鼻中都透出了耀眼的绿芒，绿灯神芒和神速力闪电交相辉映，衬托的这庞大的身躯更加悚然。
    “这绿光......太暖了！”寄生魔一巴掌冲着迈克当头拍落，它的巴掌已超过了迈克整个人体积，挥舞起来就像在拍苍蝇，“还要......更多！”
    迈克被寄生魔的巴掌猛摁在了地上，能量顿如流水般止不住地被从戒指中抽出，全部涌入了寄生魔的身体。迈克试图挣扎，但浑身就像被抽了骨头般动弹不得，身子连一寸也没法挪动。寄生魔眯起眼睛，丑陋的脸上流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就好像在享用一顿大餐。
    海伦娜远远地射出钩爪缠住了迈克从寄生魔掌底露出的脚踝，绳索收缩将他倏地从寄生魔手下拽了出来。寄生魔大怒，回身从眼中甩出两道绿光向海伦娜射来，她急忙飞身侧跃，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汹涌的绿光在她身后的空地上轰然炸开，肉眼可见的绿色波纹将她半空中的身躯远远推飞。
    寄生魔转身正欲再追，却忽觉后脑勺上有异。一枚超速的小石子在它脑门上砸得粉碎，齑粉顺着身体滑落在地。
    寄生魔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危险的目光就像一对扫描仪横扫了过来。只见闪电侠手里正嚣张地投接着两枚石块，朗声挑衅道：“嘿，蠢货！你不是还想要神速力吗？就是那种‘噼里啪啦’的东西？”
    寄生魔那仿佛已被过量能量搅成浆糊的脑子慢吞吞地转了转，接着瓮声瓮气道：“我......对！我要......还需要能量！”
    谢天谢地它脑子似乎有点不大灵光了，沃利简单的挑衅便让它暂时把绿灯侠和女猎手都扔到了一边，转而全力来追这个最难抓的小子。
    沃利与它保持着稳定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太近，每拉开几步远便略作停顿，引诱对方继续来追。寄生魔总觉这红衣小子距自己已不过几步之遥，但每次扑上去时却都只无功而返。带着电流的红色残影闪动不止，寄生魔几乎追着他绕了一大圈回到原地都没碰到他一根汗毛，只急得嗷嗷大叫。
    沃利一边飞退，一边冲海伦娜喊道：“你最好已经有什么妙招了，我没法一直这样下去！”
    海伦娜还未答话，杰伊的声音便已从耳麦里传出：“退后，闪电侠，我来解决。”
    “新超人？可是你不能直接让这家伙直接碰到......”
    沃利的话还未说完，残影已从天际中呼啸而下。杰伊身后拖曳着乳白色的气流俯冲下来，猝不及防将寄生魔摁进了地面。大地轰地开裂，尘土挟着碎石被抛上半空，就像跳水运动员落水的刹那。
    粉紫色的巨大手掌从巨坑中探出，紧紧按在了深坑的边缘。寄生魔粗喘着从滚滚的浓烟中爬出，逐渐恢复的视野看清了来人的形象。那是它所熟悉的蓝色制服和红色披风，只不过对方身形完全裹在一层透明的壳子里，像是某种水晶般的结晶拼接成的外装甲，无死角地覆盖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便是杰伊最近在试着让自己公司开发的东西了。那次全球氪覆盖的事件之后，杰伊意识到虽然自己不需要护具来弥补氪辐射一类的缺陷，但卡拉需要。他借用了部分取自孤独堡垒的技术，试着打造出了这么一套试用型的防护装甲，它能几乎阻断任何形式的辐射，当然也能阻断寄生魔的能量吸收。
    不过这玩意儿缺陷也不少。首先，穿着这东西的时候杰伊没法继续吸收太阳能，因为太阳辐射同样被它阻断在外了。其次，它并不十分耐打。其实和一般的金属相比它已经足够耐打了，这个地球上任何已知合金都远不如这套由氪水晶制成的外衣坚固。但考虑到超人级战斗的破坏力程度，它还不够结实。
    但眼下只是拿来应急对付一下寄生魔的话，应该还够用。
    “辛苦了，但你们可以暂时退后一点，”杰伊踏上一步，“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感谢书友HEARdeJL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c14159267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我有一同学叫王皓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衣
    雷霆般的巨响震彻天地，就好像有人沉重地捶打了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不住震颤。
    那是寄生魔被重拳轰击倒地的巨响。吸饱了绿灯和神速力能量，此时寄生魔体型已堪比一栋小型建筑，倒地时的声势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拆迁队在定点爆破，响声震天。
    所幸战场并非在什么人烟密集的区域，这儿地域偏僻，最近的建筑是中城的发电厂，并且人员也早已疏散完毕。这对杰伊而言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可以放开手脚了。
    杰伊的拳头包裹在氪结晶装甲里，一拳接着一拳如炮弹般猛烈地轰击在寄生魔丑陋不堪的皮肤上。寄生魔连吃了他七八拳仍没能从这氪星人身上吸到半点能量，气急败坏的同时却又无计可施。它速度跟不上杰伊，力量也拼不过，几乎可以说是被全方位压制。并且随着战斗持续，它体内储存的绿灯以及神速力能量都随着时间一同飞速流逝，形势只对它愈发地不利起来。
    杰伊又一拳轰得寄生魔倒飞十几米，贴地拖出了一条深刻的轨迹。寄生魔趴伏在地，半天不起。它身躯已缩小了一倍，浑身金光噼啪炸响，庞大的能量从它皱巴巴的粉紫皮肤里流失而出。
    杰伊落到它身旁，一手将它倒提过来，却不料它转头的瞬间口鼻中耀眼绿光都几乎已溢散而出。杰伊吃了一惊，只下意识抬起胳膊在面前一挡，浩荡的绿色能量流从寄生魔的口鼻和眼睛里同时轰出，如涛涛汹涌的洪流般将杰伊轰飞了出去。
    这是寄生魔剩下能量的全力爆发了，这对它自己而言也是痛苦不堪的。寄生魔嘶声大吼，就像饿极的困兽，双手向前，带着贪婪的眼神蹒跚前进，嘴里像着魔似地嘟囔：“能量，我能感觉得到......太饿了......”
    杰伊身子在地面上砸出个巨坑后猛地弹起，又连滚了好几圈才爬起身。他保持着半跪姿势望向那目光写满饥渴的寄生魔，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警报：战衣受损，检测到能量流失情况出现。”
    鲜红的警示被投射在了杰伊视野前方的屏幕上，那是战衣内置的智能电脑。这就是为什么这套战衣还只是样品，一套需要完全屏蔽任何辐射的战衣密闭性必须做到没有丝毫缺漏，而如此精密的产品势必难以承受万吨级别的冲击——就像现在这样。
    就算有着坚不可摧的氪晶体作材料，只要承受过多打击战衣就会破损，而哪怕只有一平方毫米的破损，那它屏蔽辐射的功能就失效了。
    看来战衣的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寄生魔摇晃着前进了几步，接着逐渐奔跑了起来。它似乎仍留有不少力气，跑起来时近十米高的身子化作了残影，像是台粉红色的战车轰鸣着碾来。
    一点点破损应当影响不会很大，应该还是足以应付眼下的形势。杰伊拳头猛攥，身形暴起，化作超速的残影正面迎上，披风剧烈飞舞。
    此时其他人都听杰伊的话退到了一边，隔着几十米距离远远地观战。西斯科侧过头问也是刚刚赶来的卡拉：“你确信，他不需要帮助？那边看起来很有点......激烈。”
    “他没事的。”卡拉微笑，看起来倒对杰伊挺有信心，“他能应付，我们上去说不准还会添乱。”
    这倒是真的。按照目前的形势杰伊估摸着应当能解决寄生魔，但如果其他人不慎又给寄生魔喂了点能量，那结果还不好说。
    战斗再度展开。杰伊连续两拳揍得寄生魔口吐血水，但战衣覆盖在拳头部分的氪晶体却也终于不堪重负地粉碎了，无数璀璨的碎片像玻璃渣般飞溅，在阳光的折射下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杰伊提膝狠狠撞在了寄生魔鼻梁上，几乎撞得它那畸形的鼻子凹陷了进去。寄生魔痛苦嘶嚎，反手一把将杰伊猛摁在地，震得地面轰然开裂，碎纹从杰伊背部延伸而出，活像张巨大的蛛网。
    战衣的受损部分也正在扩增，裂纹迅速爬上覆盖在杰伊身体表面的透明晶体。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力量在变弱了，太阳能顺着他的四肢百骸从铠甲的缝隙间被一丝丝地抽走，透过按着他面门的那张巨大的手掌涌入寄生魔体内。
    但这过程十分缓慢，战衣的防护功能还未完全失效。杰伊一脚猛蹬，将寄生魔从自己身上猛地踹飞，巨大的身躯落地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警告：战衣受损50%!”
    鲜红的警报再度亮起，在战衣的显示器上醒目刺眼。杰伊低喘片刻，忍不住低声嘟哝：“真是没用的玩意儿。”
    寄生魔再度跳起，贪婪饥渴的目光马上又锁定在了杰伊身上：“能量，太舒服了......但还不够多，我还需要吃更多......”
    它怪叫着，再度迈动步伐，箭步冲刺了上来。杰伊站起身，捏了捏拳头，灌注满力道的右拳向后回拉积攒起了力量：“想吃更多？好啊，来吃吃这个怎么样？”
    寄生魔大吼一声，倏然起跳，离地的瞬间震得大地为之一颤。而这一瞬杰伊也踏上一步，右拳猛挥，化作了炮弹般的残影直轰而上。
    气浪瞬间爆开，大地一震，裂痕随着席卷开的黄尘迅速扩散。观战的众人都不由自主抬起胳膊护住了口鼻，风沙横扫而过。
    “警告：战衣严重受损，已失去防护作用，建议用户立刻撤退。”
    “撤退你大爷。”杰伊哼了哼，浑身铠甲正像鳞片般一块块地从身上剥落，纷纷折射出了七彩的阳光。而寄生魔已如死猪般趴在了地面上毫无动静，能量耗尽的身子又干瘪得像是具刚刚出棺的尸体。杰伊试探性地踹了踹它的腰，后者已没了半点动静。
    杰伊心下不禁肉疼。这套试用型的战衣虽说原材料取自孤独堡垒、稍微节省了点经费，但总体而言造价也并不便宜，看着它仅经历了一场战斗便化为了满地碎片，让他怎能不心疼？
    权当是一次测试好了，实战测试。杰伊乐观地想道。至少用实践证明了它确实还不适合上战场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会议
    新联盟总部，正义大厅。
    和寄生魔这场战斗还是这支新正义联盟自成立几个月来第一次全体合作，战后简单的总结会议是免不了的。在寄生魔被移交给相关部门后，年轻的英雄们便来到了正义大厅，这会儿正围坐在圆桌边七嘴八舌地聊天，场面有些像高中的课间。
    “所以，那套衣服是给我做的？”卡拉坐在杰伊旁边，冲他眨了眨眼睛。
    “计划是这样。”杰伊无奈一叹，“但是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首先是采光的问题——我们穿在里面的时候不受辐射影响的同时也没法吸收太阳能，然后就是它并不怎么耐打。就像今天这样，我感觉才挥个几拳头它就裂成了碎块。我现在只有几个设想，但是无论验证哪一个都还需要大笔的资金......”
    杰伊说到这儿住了嘴，因为他发觉卡拉正用一种柔和而带有欣赏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翡翠色的眼睛就像一弯清泉，是那样翠绿迷人。
    “怎么了？”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只是很感激。”卡拉从桌面下轻握住了他的手，“这个想法......非常贴心，谢谢。”顿了顿，她有些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你说，我现在如果用超级速度吻你一下，会不会有人发现？”
    “谁知道？”杰伊有意无意地凑近了些许，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卡拉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试呢。你还是联盟主席嘞，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哦，原来我还是联盟主席。她不说杰伊还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战斗中就算要布置战术下达指令什么的那也都归海伦娜管，开会总结什么的那属于他们的名誉导师蝙蝠侠的工作，他自己都觉得主席这位置坐得压根没什么存在感。与其说主席他觉得倒不如说自己像是面旗子，不需要发表意见也不需要说话，只要沉闷地立在那儿让人们看着你迎风飘扬就行。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扭头向团队中他个人觉得是真正领袖的海伦娜瞥去，却恍惚觉得对方在自己回头的那一瞬猛地低头埋进了面前的悬浮屏幕中，又不知捣鼓起了些什么。他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刚刚他和卡拉聊天的时候海伦娜全程在后面冷眼盯着，直到他回望的刹那才装作不经意地埋下了头去。
    但这可能吗？应该是错觉吧？
    杰伊这时才忽然注意到，这整张桌上只有海伦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迈克、沃利和西斯科看上去有不少共同语言，他们三个在桌子左侧凑成了一团，不断说着些电影或摇滚明星相关的话题，时不时一齐爆发出大笑，聊得很是开心。杰伊和卡拉则坐在桌子靠门侧，两人就像世上任何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也很是亲密。唯有海伦娜，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右侧，神色冷漠如雪地盯着自己的屏幕，永远不知在忙碌着些什么。
    大家都习惯了这样，所以没有人觉得有哪里不对。海伦娜·韦恩本来就是个难以相处的家伙，她和任何人的交流都仅限于必要范畴内，如果不是非常必要她几乎不肯多吐一个字。另外她也绝对是任何自诩情圣的老油条最难搭讪的类型，因为她似乎没有任何个人兴趣爱好，换句话说你根本没有能跟她打开话题的途径。
    但杰伊忍不住想，这样真的好吗？万一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冰冷、毫不在意呢？她也是人，她会不会也会有感到孤独、希望有个人能聊天解闷的时候呢？
    杰伊想着，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该想办法找她搭个话，但憋了半天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话题，总不能说嘿你今天看起来好帅好漂亮吧？
    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自由活动时间便结束了。自动门“哗”地拉开，蝙蝠侠带着威仪霸道的气势走进了房间，带来的气场仿佛瞬间冻结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所有人都默契地闭上嘴停止了交谈，就好像课间结束老师夹着教案和三角板走上了讲台。
    会议正式召开。蝙蝠侠就新正义联盟此次战斗的录像进行了分析，将问题精确到了每一个人身上。他详尽地分析了每一个人在战斗中的优秀发挥和不足之处，真的就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在考试结束为每个学生耐心地分析讲解。期间绿灯和闪电躲在会议桌底下偷着用绿灯戒玩弹珠游戏，结果毫不意外地被蝙蝠侠逮了个正着。
    “以上就是通过联盟这次行动分析出的大部分问题。”蝙蝠侠淡淡说着，扫过所有人一眼，随后道，“而最后我要指出的，是本次暴露出的最大的问题，而那牵涉到团队中特定的一个人......”
    他说到这儿时，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迈克身上，就连他自己也托着下巴噘嘴望向了一边，几乎已经笃定了这话说的就是自己了。这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行动鲁莽、不经大脑，而且从不听命令和战术安排，老是会掉链子。不说别的，就说这一次和寄生魔的战斗，要不是他一上来不听女猎手劝阻地喂了寄生魔那么多能量，事情也不至于变得像后来那样棘手。
    但出乎意料，蝙蝠侠的目光落在了杰伊身上：“我指的是你，新超人。”
    杰伊一愣，诧异地指向自己：“谁？我？”
    不只是他，其他人同样也感到诧异。卡拉更是直接出声辩驳道：“可杰伊他几乎一个人摆平了寄生魔！”
    这也正是其他人的想法，这次战斗基本可以说是杰伊一个人摆平的，这锅无论给谁背貌似都轮不到他头上。
    “是的，以单打独斗的方式。”蝙蝠侠刻意强调了单打独斗几个字，“但你们本应是一个团队，而你应当是团队的主心骨。这一次的敌人你或许能独自解决，但并非今后每一次都会这么顺利。你们应当学会齐心协力、学会合作，而你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
    好吧，你是头儿你说了算。杰伊无奈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接下来就是女猎手。”他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女儿。后者微一蹙眉：“我怎么了？”
    “你同样没有发挥你在团队中应有的作用。”蝙蝠侠淡然说着，声音冷漠肃然，并未因对象是自己女儿而有丝毫改变，“你本应制定作战计划，根据团队每个人不同的能力和特性分配任务。新超人的任务是让所有人以他为主心骨凝聚到一起、成为一整个团队，而你则应该是负责让这个团队运作起来的齿轮。”
    “但这些家伙没人肯听我指挥。”海伦娜皱眉，“我没法领着一群不听话的战士上战场。”
    “我听话......”西斯科弱弱地举手，但华丽地被所有人无视。
    “那也是你的问题。”蝙蝠侠表现得不近人情，“联盟的每个人都并非习惯服从命令的士兵，从某些角度来说这是好事。而将所有人的个人因素考量进去、让队伍完美糅合，这也属于你的工作范畴。”顿了顿，他冷冷问：“还有问题吗？”
    “不。”海伦娜没有反驳，“没有异议。”
    “那如果所有人都没有其他问题，这次会议就到此为止。”蝙蝠侠扫过所有人一眼，淡淡道，“哦另外，从这个星期开始正义大厅的监控系统和卫星链接就正式上线了，从这个总部你们可以监控到全球范围内的灾害和任何异常情况。所以从今天起总部需要全天候留有值班人员，轮换表我已经上传进电脑里了，今天从震波开始。”
    “我？”西斯科吃惊地指着自己，“可我接下来本来打算......”
    他话只说了半截便下意识在蝙蝠侠冷冰冰的目光下吞回了肚子里，就好像那白色目镜后透射出的目光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他下意识就改口：“......啊不，我是说，我本来就打算在总部多待一会儿，哈哈......”
    “那就好。”蝙蝠侠淡淡道，“那么其他人没有事就可以走了，今天散会。”
    于是年轻的英雄们纷纷起身，从大门出去了。迈克和沃利出门前各在西斯科肩上拍了拍，目光中似充满同情。西斯科苦着脸起身向他的值班室走去，在此之前他还得去给自己接被香醇的咖啡，这个漫长的夜晚他会非常需要这个的。
    最后，只剩下了蝙蝠侠父女俩。
    “女猎手。”蝙蝠侠在海伦娜起身时叫住了她，后者疑惑地回头。
    “我们得谈谈。”他说。

第一百九十章 分心
    原本已起身的海伦娜被蝙蝠侠叫住，重新又坐回了位置上，淡淡说道：“有话尽量快点，我还有两伙毒贩要抓。”
    依旧是毫无温度的语气，她就连和父亲对话同样保持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刻板得像个机器人。
    “还是关于战斗中暴露出的一些问题。”蝙蝠侠道，“但这是关乎你自己的问题，所以我决定私下谈谈。”
    “我自己？”
    “不错。”蝙蝠侠说，“你在战斗中分心了。”
    海伦娜皱起眉：“我没有。”
    蝙蝠侠却像没听到她的辩驳似的，自顾自继续道：“你心里有某些事、一些和战斗无关的事，你让它们拖累了你、成了你的累赘。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从你前些时的行动中观察到了苗头，但我一直相信你自己能够处理。但最近我发现情形似乎并未好转，反而有愈发糟糕的迹象，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和你谈谈这些......”
    “打住。”海伦娜冷冷说，“我说了，我没有。我自己的事我很清楚......”
    “我是你父亲。”
    海伦娜一扬眉毛：“认真的，你要搬出这一套？那好啊。就算是在妈妈不在之前，你只花费了百分之几的精力在你的小女儿身上？有多少个圣诞节你在哥谭的屋顶上飞檐走壁，把我们丢在那大得让人发毛的宅子里？是的，我们现在在尝试着修补糟糕的关系，我也愿意给你机会去弥补你作为父亲的失职，但我们还只在起步阶段。你或许的确是我父亲，但你根本不了解我。”
    一番话说完，蝙蝠侠沉默了好一阵。虽然蝙蝠侠的表情一贯就像一枚格式化的硬盘一样很难读出什么心理活动，但显然他确实感到了歉疚。海伦娜一番话出口也不禁有些后悔，她心里其实明白父亲这些年也从来都不容易，也许她不该说得这么刻薄。
    “你说的不错。”蝙蝠侠低沉地开口，“对此我非常抱歉，海伦娜，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这是我欠你的。也许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的确不了解你。”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不少，“但同时我仍是你的老师。我训练了你，我能看出你在行动中什么时候分心了、而什么时候没有。我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在关心你。”
    海伦娜想说什么，却被来自门口方向的声音打断了：“是吗？我觉得她非常优秀啊。”
    父女俩一同扭头，只见那红蓝制服的外星人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克拉克走上前，笑着补充：“在我看来她没有任何问题，行动活脱便是年轻时你的翻版，非常......”
    他后半句话在蝙蝠侠隔着目镜瞪了他一眼时生生咽回了肚子里，没敢说出口。蝙蝠侠音调瞬间又压低了回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以为你们在开会。”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找杰伊和卡拉，我们约好了定期吃个饭，就像家族聚会那样。”
    “那就快去吃。”蝙蝠侠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吧，抱歉打搅，你们继续。”克拉克无奈地一摊手，扭头退了出去。
    于是谈话继续，只不过经历了这个小插曲，谈话的气氛稍缓了一些。蝙蝠侠道：“我只是在担心你，海伦娜。你知道我训练你时曾经强调过——行动中尽可能不要被情感所左右......”
    “所以现在我又变成是被情感左右了？”海伦娜哼笑。
    蝙蝠侠看着她，半晌没有答话。
    “哦，你是在开玩笑？”海伦娜忽然明白了他的所指，冷冷说，“不，你多虑了，那没可能。”
    “我知道你在心底也是一遍遍地这么告诉你自己的，因为你害怕接受这个可能性。”蝙蝠侠声音难得地轻缓了下来，“我和你妈妈走到一起也并不完全顺利，所以我也曾处于和你类似的立场，我完全能够理解。感情的事没法用逻辑来解释，有时它们来势汹汹、再坚定的意志也无法抵挡......”
    “你在胡说些什么？”海伦娜又忍不住打断。
    蝙蝠侠停顿稍许，道：“你喜欢他，不是吗？”
    海伦娜“噌”地站起身，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失去了从容：“我没有！”
    她当然明白蝙蝠侠所指的是谁，她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虽然她不否认那氪星小子确实有些地方挺讨人喜欢，但说自己喜欢他？简直可笑。实话说海伦娜至今为止从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谁，她觉得情感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写在言情小说里哄骗天真小女生眼泪的东西，和她沾不上半点关系。
    但蝙蝠侠的话就像石子投入宁静的水面般在她脑海中掀起了阵阵的涟漪，那可恶的氪星少年的面容挥之不去地浮现在了她的脑子里，那澄澈蓝色的眼眸、端正的五官，高高悬在半空时那神明降世般挺拔的身姿，偏偏又永远会及时出现在她每一个最艰的任务现场，替她清扫麻烦扭转局势。
    她突然意识到，这小子这般的形象已不是第一次闯进她的脑子里了，她几乎夜夜闭上眼睛都能梦到。
    该死的氪星人。海伦娜自信自己的精神防线坚如城墙，能够抵御各种催眠和精神攻势，却偏偏给这甚至毫无自觉的氪星小子撕开了一个缺口，不自觉地把那张笑嘻嘻的傻脸塞进了她每晚的梦境里。
    压抑和隐藏情绪本就是海伦娜的强项，但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堵不住的洪水，堵得太久了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
    “这不怪你。”蝙蝠侠续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你从小就非常聪明、并且极有天赋，我在各方面为你骄傲。但唯有在这个方面，那不是你的专长，但这也难怪，因为你从小就没有好的榜样。”
    “好了，这够了。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你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海伦娜说着已经转过了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紫黑的斗篷在她身后呼啦作响。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只是在关心你，无意插手你的生活。”蝙蝠侠在她身后淡淡道，“但首先你得停止逃避，正视这个问题。”
    海伦娜没有停步，径从会议室的门走出去了。自动门在她身后“哗”地合拢，只留黑暗骑士一人在这空寂的大厅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选择题
    “随便点吧。”克拉克隔着桌子将菜单推到了坐在对面的杰伊和卡拉面前，微笑道，“今天我请客。”
    乔茜快餐，克拉克大力推荐的一家快餐店。尽管这地方距他租住的公寓和星球日报都有点偏远，但只要有空他总喜欢来这里吃饭。
    老板娘乔茜是个发福的中年大妈，她留着红色的卷发，挺着个肚子，那身材在餐桌过道间穿梭来去看着就十分费劲。克拉克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老板娘对他的态度相当不错。她在看到一行人进门时便满脸堆笑，问肯特先生怎么这么久没来光顾。克拉克扶了扶眼镜，说最近要忙的实在太多，记者的工作也不好做......说起来几天不见老板娘你好像瘦了点呢，是减肥有成效了吗？
    于是老板娘喜笑颜开，说还就是你有眼光，我用了最新推出的减肥药，目前为止还只有你看出了效果哩。
    听到这儿杰伊不由仔细地多打量了这位壮实的大妈两眼，暗自狐疑如果这都是减肥后的结果那原来该是什么样？或者其实超人也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从不说谎？
    三人各自点好了餐，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克拉克和卡拉起先互相聊着工作上的问题，说起来他们还是同行，有不少话题可以聊。于是头几分钟杰伊便在一旁咬着吸管听他们从街坊小事聊到国计民生，聊作为传媒工作者的经验和见闻，基本没他什么插话的机会。
    接着克拉克问及了他们合作创办公司的事，他问一切是否顺利。杰伊回答说都挺顺利的，下个月应该就能搬去中介公司挑选的大办公楼——目前他们还只有几个小工作间。
    卡拉有些意外：“你难道不反感用超能力来......谋取利益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克拉克笑了，“这些能力是我们的天赋，你们并不一定得以像我一样的方式来使用，我并不反对用它们让生活变得更好。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没必要。我并不需要钱，而我爸妈年纪也已经那么大了，他们也不会愿意离开我们家的农场，他们更无所奢求。所以我现在做的都是我自己想做的，这个我得感谢他们。”
    卡拉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做是因为你觉得这是在作弊，对其他人不公平。”
    克拉克无奈：“我看起来就有那么古板吗？”
    “有。”卡拉毫不犹豫。
    乔茜亲自端着盘子给他们上了菜。克拉克指着她放上桌的一盘可丽饼提醒道：“我们貌似没点这个，你们有谁点了可丽饼吗？”
    胖乎乎的老板娘笑了：“这个不要钱，免费送的，肯特先生，就当回馈忠实的老顾客。”
    “谢谢。”克拉克还以友好的微笑。
    杰伊在卡拉耳边低语：“我猜他在中老年妇女间肯定人气很高。”
    “你知道我能听见。”克拉克并不生气，笑着说，“另外，是的，我跟她们一般处得都挺好。”
    杰伊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三人接下来一阵都没再起话题，都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食物，并时不时就各自的食物进行了点评比较。杰伊和卡拉最后都一致认可了克拉克的品味——这家店确实不错。
    “我最近貌似还听说你去了博拉达岛。”吃到中途，克拉克突然说。
    “啊......是。”杰伊下意识低头盯着自己的食物，“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看嘛，你都不愿意跟我提。”卡拉也道，“我能看出那似乎是场不大愉快的旅途，在那边发生了什么？说出来，就算我们只是听听也能帮助不少。”
    “好吧。”杰伊轻叹。他放下餐具，开始诉说消磨了他上一个周末的故事。
    原本那只是场突发的海啸，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大事，在博拉达岛的位置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有时候会有人死，如果人数过多可能会上上国际新闻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版面，但大都不会引起读者的兴趣，因为那座岛属于一个和多数报刊读者都没什么关联的小国家。
    海啸发生时杰伊恰好出现在了那里。他用超级速度沿着海岸线来回往返、制造了飓风的屏障，无形的气流与咆哮的海浪在沿岸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角斗，而最终以气流屏障的胜利告终。那几人高的海浪来得气势汹汹，离去时就像打了败仗一般，没精打采地退回了海中。
    当地市民欢呼雀跃，他们将新超人奉若神明，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军绿色的吉普辗着满地的建筑残骸来到了现场，一只眼皮上划着刀疤的白发将军昂首挺胸地走到了杰伊面前，厉声呵斥他离开这个国家。
    “我只是在试着帮忙。”杰伊解释。
    “这个地方的居民大都为想罢黜我的反对派做事，天灾是他们所应得到的最好惩罚。”白发将军冷声说道，“而如果我是你，新超人，我就会识相一点，别惹事。我知道我们只是个小国家，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主权，你无权干涉我们的内部事务。我的政权得到了联合国以及世界上任何国家的认可，所以试图介入我的事......你不会想和这个世界为敌的。这叫做拿枪的人制定规矩。”
    “所以呢？你就这么离开了？”卡拉用吸管吸了口饮料，吸干的饮料杯里发出了“呼啦啦”的响声。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想过烧了他的枪、把他的坦克部队炸成平地......大概就是他说‘拿枪的人制定规矩’的那会儿吧，因为实话说他这么嚣张地说这话在我听起来挺可笑的。”杰伊无奈，“但我不久前才刚在联合国亮相，用那么强硬了点的态度威胁了所有国家，所以我不想立刻就搞得他们又紧张起来。而且正如我一直坚持的——我只帮助我能帮助的人，而既然他们拒绝帮助，我也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你是对的，换做我也会这样做。”克拉克说。
    “但那里的政府欺压人民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撒马萨将军的统治让人们民不聊生。”杰伊玩弄着手里的餐叉出了神，“当我亲身去了那里，看到那些被欺压、被压迫的人们的惨象时，我忍不住地想......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帮他们改变这一切，我可以威胁撒马萨将军做出改变......我甚至可以直接推翻他。而我明明可以做到这些的时候，最后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这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这个答案，我也不知道。”克拉克放下了餐具，说，“但这是一旦你选择了披风和制服就终有一天会面对的选项。但我们不是神，无论有多强大的力量我们都需要牢记这一点。所以也许这么做正确，也许不正确......谁知道呢？但我们只是没有权力凭自己的意愿去做这个选择。”
    “我明白。”杰伊说。
    是的，他明白。一旦选择插手这些，那就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的小事了，那是对地球上所有已有政权的公开挑衅。不久前新超人才出现在联合国大会上威胁了所有国家停止反超人武器的开发，这很可能已经触及了他们忍耐限度的临界点，再继续得寸进尺他可能就不得不和整个世界撕破脸皮，而他显然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他只是觉得这不对。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联盟入侵者
    新正义联盟，总部。
    所有人都已离开了这栋建筑，唯剩下西斯科一人仍坐在开阔但空寂的值班室中。他一手托着腮帮，手肘搁在控制台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星空，无聊地数着星星。
    时间已近深夜，世界各地看起来都还算和平。他面前所有的屏幕中读数都趋稳定，卫星接入的各个频道收到的消息也都不过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不像是有什么属于正义联盟的工作。
    西斯科从小就喜欢看星星，明亮的夜空中无数精灵灵动地眨着眼，闪光忽闪忽灭，就像是漫天的萤火虫。后来长大了第一次听说原来星星并不会眨眼时，他伤心极了。书上说星星之所以闪光只是因为大气的折射，其实它们在宇宙间并不是像这样一闪一闪的。
    但他仍喜欢看星星。这座空荡荡的基地虽然又大又无聊，但好歹它有不错的视野，现代的城市里可已看不到这种满天繁星的景象了。
    突如其来的红色警报打断了他的闲情逸致，电子合成的女声从机器里传出：“警报，有入侵者。”
    “入侵者？”西斯科吓了一跳，“谁？”
    “身份未知，位置在D2区，监控影像已被切断。”电子女声说，“紧急讯号已发向了联盟所有成员的联络器上，自动防御系统已经激活。”
    西斯科心下稍安。他看过这栋建筑的详细设计图，不得不说这座设施真是个大手笔。外表看上去这只是座极尽奢华和大气的现代化宫殿，但事实上它的武装却几乎等同一座军事堡垒。几乎每一条光滑如镜的大理石走廊下都埋着无数传感器，也许某个房间的五彩水晶吊灯后面就藏着大口径枪管。那些挂满了抽象派壁画的墙壁后面无处不是高科技陷阱，能够以不致命的方式制服任何资料库中已知的人形外星人。
    就算是超人想要闯进这武装到了牙齿的总部也很得费一番功夫，蝙蝠侠亲自设计了防御机制，一层又一层的防御系统布开了看不见的天罗地网，无论是谁闯入这栋设施都别想安然无恙地出去。
    建筑的D2区域。
    黑色身影无声地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黑色靴底落地时没发出半点声响，轻巧得就像一只黑猫。
    刷卡的电子锁外加声纹验证都没能将这位不速之客锁在门外，没人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但他就是做到了。可在他落地的刹那，传感器便自动封锁了区域，沉重的巨门于通道两侧轰然落下，无数气闸探出了黑洞洞的口子，淡绿色的气体席卷而出，几秒内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黑色身影无动于衷，显然他全覆盖式的头盔内置了呼吸器，任何形式的毒都穿透不了他的外壳。他无视了毒气大步上前，穿透毒雾来到了封锁了区域的合金门板前，身形高速震荡、竟直接从门板上穿透而过，就好似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
    但更多防御机制还等在后面。黑影一脚刚落在门后的地板上，两列自动迎击的机器人便列着整齐的队伍拦在了他面前。它们抬起胳膊、亮出了火器，大火像是条条巨龙从它们装在手臂上的喷火器中喷吐而出，瞬间席卷了这道身影。两侧墙壁探出了枪管，子弹“突突”地倾泻而出，夹杂在烈焰的风暴中狂暴地嘶吼。
    能有本事突破到这一层的敌人自然不可能被普通的枪械放倒，这些子弹只不过起到了些许压制作用。而假如敌人是恰好被火系相克的类型，那他很可能就会交代在这道防线上了。
    可这家伙显然不是。他在进来的瞬间就释放了一个干扰讯号，扰乱了通道里每一台机器的感应系统。自动化的机器人感应器失效后就好比一个人被夺走了视力和听觉，纷纷毫无准头地在通道里乱扫一气，乱溅的子弹时不时还会误伤身边的队友。黑影趁机突破，漆黑的外壳被火焰映得铮亮，他从烈焰的幕墙中箭步而出，迅猛快速地从机器人阵列里飞身闪过。他出手精准而迅猛，只瞬息功夫每一台机器的关键部位便已各自受损，纷纷裸露出了电光跳动的电路瘫倒在地。
    黑影踏着满地的金属残骸和零件继续前行，这一层防线仍是没能阻止他。
    再往后还有落穴、高压空气炮、镭射激光以及重力变化等等五花八门的陷阱，但却都被这黑色的不速之客完美应付了过去。他身上简直就像是带着哆啦A梦的百宝口袋，似乎真的把应付任何可能性的道具全部带在了身上。
    这位入侵者一路势如破竹，西斯科那边虽看不到监控影像，但他能从屏幕里看到层层防御机制在不断失效，这意味着侵入者已突破了一层又一层防线、正向着控制室越来越接近，而他甚至还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
    现在他真的开始紧张了。
    “电脑，你不是说已经向全体成员发出紧急联络了吗？”西斯科紧张地问，“怎么还没人过来？像新超人闪电侠什么的三分钟前就该到了吧？”
    “检测到不明干扰，链接有延迟，正在重试......”
    西斯科脸色煞白：“这种关键的时候你跟我说网络信号不好？你别玩我啊，这种时候掉链子可不是断线重连就完了啊，搞不好我就要死翘翘了啊！”
    控制台上又两个显示屏熄灭了，那恰好代表着监控着控制中心的摄像头。西斯科倏地站起身：“好吧，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这家伙进来得也太快了点吧？我还没想好要在墓碑上刻什么呢。”
    “入口防御系统彻底失效。”电子女声不近人情地提示，再度给他泼了盆冷水，“控制中心防御系统瘫痪，预计敌人将在三秒后进入，请做好应战准备。”
    “那还真是鼓舞士气。”西斯科含糊地嘟哝。
    门后出现的会是什么？能口吐腐蚀性粘液的宇宙怪物？像毁灭日那样无可阻挡的究极生物？还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电影的主人公，偌大的设施内只有他一人和某个——或者某群不知来历的敌人被关在一起。现在问题就是，他所在的片场是《生化危机》？还是《第九区》？
    电子锁瘫痪，大门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那意味着敌人已就在那扇门后了。西斯科咽了一口口水，双手如临大敌地指向入口，脑袋中一瞬间又闪过了七八种即将面对的可能性。
    全部猜错了。门后出现的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只是一个人，一个明显穿着黑色流线型作战服、身材也算不上精壮的男人。他戴着全黑的头盔遮蔽了面容，但面甲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西斯科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心脏的狂跳已濒近极限。他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嗓子自言自语：“好吧，现在我猜是《终结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危机关头
    ?“杰伊！”雷诺兹夫人从厨房里探出了身子，朗声呼喊，“过来一下！”
    杰伊放下了正和卡拉聊天的手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怎么？”
    “厨房的灯泡不亮了。”雷诺兹夫人指了指头顶，“你来看一眼是什么情况？接触不良还是什么？”
    杰伊只抬头扫了一眼：“没救了，直接换灯泡吧。”
    “可家里已经没有可以换用的灯泡了，得买个新的。”雷诺兹夫人说，“去帮我跑个腿吧，就去对街街角那家店买个新的就行。哦顺便再去趟便利店，带点通心粉回来，家里的通心粉也吃完了。”
    杰伊应了。他正准备出发，雷诺兹夫人又补充：“哦记得别用飞的，正常地走过去。”
    “好啦知道了。”杰伊无奈，回到房间拿上点零钱，接着用手机给卡拉发了条“稍等一下我去跑个腿”的回信，随后便出了门。
    说来也有意思，杰伊不仅是个能力通天的外星人，现在也算小半个有钱人了，可买灯泡和通心粉这种小事还是一样得亲力亲为。便利店老板和他已相当熟识，杰伊将通心粉扔上柜台结账时他还顺口关心了下雷诺兹夫妇的近况，要是他知道了眼前这时常光顾的少年就是那个新超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按照老妈的吩咐买好灯泡、挑好通心粉，他刚一从便利店出来，外套内侧口袋里的联盟联络器便“哔哔哔”地叫唤了起来。
    杰伊拿出一看，不禁微皱眉头。联络器的液晶显示器上跳出了代表着最高级警戒的提示，那往往意味着事态已是十万火急，容不得丝毫耽搁。
    信号定位在联盟总部，下午他才刚离开那儿。杰伊想了想，退进身后的小巷换上战袍，提着他刚买的灯泡和通心粉便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红蓝的弧线冲入了天际。
    虽然新超人提着这些东西飞在天上可能是有点奇怪，不过反正这样的速度下也不会有人看见是不是？
    以他的速度飞到总部并不需要多久，只一会儿功夫他便回到了联盟总部。
    杰伊降落到建筑前的草坪上，已明显察觉了有些不对。下午来时这伟岸的白色建筑就像是沉睡的雄狮，尽管普通人无法察觉，但以杰伊的感官能察觉到无数齿轮埋藏在这精致的外壳下飞速运转，深埋地底的超级计算机阵列不知疲倦地工作，通道和房间内藏着的每一个零件都轻微嗡鸣，仿佛伺机而动。
    但现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传感器都失效了，武器系统彻底瘫痪，零件不再运作、超级计算机也已熄火。沉睡的雄狮仿佛死去了一般，整个设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不，还有一个心跳声，紊乱无序但激烈得像战鼓的心跳。
    门锁已不再运作，所以杰伊不得不用蛮力开门。他将超厚复合金的门板向两侧掰成了一团，迈步走进了黑黢黢的通道。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破损的金属壁里裸露出了线路，电火花噼啪跳动。
    “西斯科？”他试探性地发问，但回答他的只有来回反射的回音。
    继续深入，更多的狼藉展现在了他面前。破裂的管道中满地碎渣，报废的机器人堆了满地，断裂的机器肢体无处不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在这儿的一场激斗。
    他撕开主控制室的大门走进房间，不由自主地瞳孔一缩：“西斯科？”
    杰伊不大敢确定那个是不是西斯科，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地模糊。是的，彻头彻尾都很模糊。西斯科瞪大了眼睛，仰躺在地，整个人都被裹在一层淡淡的蓝光之中，浑身像癫痫似地高速震荡。他的面容因震动而模糊了，心跳也杂乱得难以分辨，血管有如奔腾的长河，血液流通的声音在杰伊耳中听起来就像江河的咆哮。
    杰伊从未见过类似的事，但不需要什么经验他也知道，这家伙的状况糟透了。
    =====================
    几分钟后。
    计算机阵列重新开始运作，联盟总部的系统重新上线。其余成员们也陆续赶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主控制室里，神色严峻。
    蝙蝠侠穿过已被杰伊撕成铁片的大门走了进来，众人即刻围了上来。沃利迫不及待发问：“怎么样？西斯科他没事吧？”
    “那看你要怎么定义‘没事’了。”蝙蝠侠说，“震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同样没法醒来。他的能力来自六年前天启入侵时和一个爆音通道的接触，那使得他身体的振动频率与这个世界不再同步，这种微妙的频率变化赋予了他超能力以及感知力。但有人显然逆向运用了这个原理，用某种外部诱因引发了他身体频率的急剧变化，使得他能力发作无法主动停止。”
    迈克茫然地挠了挠头：“抱歉没大听明白，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短期内没法醒来了，除非我们找到帮助他恢复稳定频率的办法。不过他本人并无知觉，感觉就和熟睡没有区别。”蝙蝠侠说着，微眯起了眼睛，“无论那个对手是谁，他的手法都相当高明，就连我暂时也没想到这种手段。所以无论那是谁，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他还闯进了我们的总部，别忘了。”卡拉提醒，“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没法闯入来着？”
    “我说的是很难闯入，安全系数很高。”蝙蝠侠淡淡说，“设计防御机制的时候我亲自测试过——很多次。我自己模拟了闯入这个设施的方法，并且每次成功后就抹除了我所使用的缺陷，直到就连我自己也没法潜入为止......”顿了顿，他又补充，“......在没带针对性装备的前提下。”
    杰伊皱眉：“你是说这个人，他这方面比你更优秀？”
    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潜入方面比蝙蝠侠更优秀的人，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不一定，但存在这个可能性。”蝙蝠侠毫不惊讶，“如果那不是拥有什么我们暂且还未知能力的超能力者，那他至少和我水平相当。”
    这个说法稍微保守了一点，但仍足够让人诧异。和蝙蝠侠水平相当？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受得起这样的评价？如果那不是个拥有未知超能力的超能者的话。
    “先别觉得糟糕，坏消息还没完呢。”海伦娜从控制台的座椅上转过了身来，冷冷说，“那家伙进来可不是单纯为了搞破坏，他还带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沃利已开始感到不妙了。
    “数据，一切数据。”海伦娜沉声说，“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能力、弱点，新正义联盟的全套数据都被打包带走了。所以如果要我猜敌人的目的，我会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或许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
    每个人神色都更加凝重了，气氛愈加沉重。他们已做好了面对坏消息的准备，但没有人想到事情竟如此糟糕。这支新生的团队还从未遇见过这般的对手——蛰伏在暗处，像个鬼魂般没有踪迹，但出手又有着捕猎者的精准迅速。他就好比一只潜藏在阴影里的猎人，瞄准着这支年轻联盟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猎物。
    “防火墙呢？”杰伊问，“我们的防火墙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么？”
    “理论上是不可能的。”海伦娜摇头，“但是......好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理论上说我们系统的防御措施比五角大楼的更加优秀，整个世界上能破解它的人都屈指可数。而就算对方能绕开那一系列的安全协议侵入主机，那也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所有关于我们联盟成员的敏感数据都会在三秒内被自我销毁......”
    “所以对手是怎么盗走数据的？”卡拉问。
    海伦娜摊手：“正如我刚刚说的，我不知道。如果能见到那家伙我倒很想当面问问，因为就我所知，没有方法能够做到。”
    卡拉注意到杰伊从刚刚开始便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眉头紧锁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轻声问：“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啊，不。我只是......没什么根据的猜想。”杰伊收回目光。
    “说说看，任何线索都可能有帮助。”蝙蝠侠道。
    “好吧，只是......这和之前沃勒的反超人设施被人入侵难道不是有类似之处吗？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家伙解决了层层几乎不可能被破解的障碍，进入到了设施内部......我是说，世界上一共能有多少个这么厉害的家伙？而且其中两个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他说着用目光示意蝙蝠侠和女猎手），那这么短时间内又出现两个这样家伙的几率是多大？”
    “你是想说那是同一个人。”蝙蝠侠了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卡拉疑惑，“之前他袭击了反超人设施、告诫了我们沃勒的‘超人预案’的存在，那是在帮我们不是吗？”
    “不见得。”蝙蝠侠沉声道，“敌人的目的还不明确，我会放下手头其他所有事，全力追查这个人。但这段时间，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提高警惕。这可能是你们穿上制服短暂的时间里即将面对最危险的形势，所以在事件解决之前，保持戒备，你们所有人甚至你们身边的人......都正身处险境。”
    （感谢书友夜雨燕月打赏的10000起点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武术大师
    黑色的钢铁飞禽撞穿了水流的帘幕，外壳被冲得铮亮的蝙蝠战机引擎嗡鸣着飞进洞穴，落在了属于它的位置。舱门打开，蝙蝠侠纵身跃下，皮靴落地踏出了清脆的回响。
    引擎熄火，蝙蝠侠沿着旋转的阶梯快步向平台走去，宽大的斗篷拖在身后。照明灯只照亮了洞穴十分有限的部分，而更多部分仍是属于黑暗的领域，无数翼手目动物栖息其中，空旷的黑暗中萦绕着翅膀扑腾的响声。
    蝙蝠洞的超级计算机启动，借助它以及几台投影设备，蝙蝠侠很快将新正义联盟总部被入侵的现场在桌上还原了出来。淡蓝镭射荧光的线条勾勒出了整座建筑的每一根线条，完美还原了整个现场。蝙蝠侠能够通过手指操作使这个精致的立体模型回旋、拉伸、缩放，就像在操作一款游戏。
    蝙蝠侠托着下巴，盯着这模型沉思了起来。
    这次的对手相当厉害，根据现场多处迹象表面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并未留下太多可供追查的线索，但结合他突破每一层防线时留下的满目狼藉，蝙蝠侠大致能推测出他分别在每一层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而这些迹象都表明，对方基本上没使用什么超能力，所用的都是先进的道具和一些巧妙的方法手段，其中不少就连蝙蝠侠也暗暗佩服。
    他很快藉由线索逆推出了过程，一个孤胆刺客只凭道具和谋略只身闯入联盟总部的画面很快在他脑中成型，所有的环节都是那样地清晰，就像一部设计精巧的电影。而他看得越清晰，神色越是凝重，因为那只更意味着敌人的棘手。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
    阿尔弗雷德到现在也没出现，一般无论多晚他回到蝙蝠洞时这位忠诚的老管家总会及时出现，接过他解下的斗篷时不时还面不改色地说几句一语中的的吐槽。
    但今天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出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黑暗骑士多年的经验让他保持着时刻的警醒，而现在他就像一头感应到了危险的猛兽，警惕地将目光投向后方深邃的黑暗。巨大的洞穴静悄悄的，蝙蝠电脑的主机运转发出轻微的低鸣，成群结队的蝙蝠环绕着黑暗中钟乳石的轮廓盘旋，发出扑腾的微响。
    蝙蝠侠熄灭了镭射光，桌面上的模型顿时消失。他转过身，面向黑暗冷冷说道：“出来吧。”
    数秒的沉寂，随后一道黑影从洞穴的阴影中显出了形来。他栖息在暗处毫无声息，甚至连呼吸都被压制在了若有若无的界限，几乎已和这洞穴融为了一体，连蝙蝠侠第一时间也未能察觉。
    “不愧是黑暗骑士。”从头到脚被黑色装束包裹的人开口了，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让人甚至没法确定他是男是女，机械的声音也没法听出那称赞究竟是否发自内心。
    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蝙蝠侠的身份显然也已不是秘密。蝙蝠侠目镜几乎眯了起来，沉声问道：“阿尔弗雷德......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别紧张。”黑衣人回应，“潘尼沃斯先生只是小憩了片刻，现在正在楼上的沙发里打盹儿。”
    蝙蝠侠心下稍安，但仍未放松警惕：“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一点小事。”黑衣人说，“本来这不关乎你。但老实说，你太厉害了，黑暗骑士，如果放任你不管肯定会对我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很大的影响，我打赌已经有无数野心家栽在了这一节。所以吸取他们的教训，我决定在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之前，先让你暂时出局放个小假。”
    嚣张，但那显然并非是纯粹的自大，而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他说这话时语气没有分毫的波动，并非狂妄的厥词而更像是平淡的陈述，就好像他所说的已是板上钉钉、注定将要发生。
    蝙蝠侠切实地感到了些许的压力。这次的形势和以往不同，一般来说蝙蝠侠擅于躲在暗处，利用对敌人的了解制定方案解决问题，而这一次局面恰好反了过来。他对眼前这个黑衣的家伙完全一无所知，而对方却好像对他的事了如指掌。对方知道他洞穴的位置、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在完全没有触发半点警报的情形下潜伏进了他的洞穴——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这或许是他面对过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但他只攥紧了拳头，沉声道：“放马过来。”
    黑影率先出击了。他从正面直突，以一记毫无花俏的直拳拉开了战斗的序幕。蝙蝠侠身子稍斜，挥掌拍开，同时抬腿还以膝击。
    对方侧步避过，接着再还一拳。双方你来我往，一会功夫便互换了七八招。
    双方的接触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立刻如激烈的狂风骤雨般展开，而更像是润物的春雨。他们出招虽快，但都点到即止，温和而并不致命，并不像狭路相逢的死斗，而更像是两个熟知彼此的老友在聊天，以拳脚代替口舌交谈。
    这是他们正互相试探。两个格斗大师正在相互试探对方的深浅，造诣稍差的人就没法从中看出玄机，但事实上他们这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每一招都蕴含着无比的凶险。双方都在等待机会，只要哪一方从对面的动作里看出分毫的破绽，雷霆般的攻势瞬间就将展开。
    试探在第二十招的时候结束了，宁静被雷霆打破，狂躁的暴雨紧随其后。战况陡然升级，双方突然间默契地展开了拳脚，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像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到了这两人的级别，他们的拳法招式已不拘泥于某一门武术或是某个流派了，两人的格斗术都自成体系，所有的拳招间都夹带着好几种拳法的影子。蝙蝠侠自是不必多说，他几乎精通世界上已有任何流派的格斗术，并将它们杂糅在一起发展出了一套自创的武术。而眼前这家伙在他眼中却更是不可思议，对方不仅招式同样毫无章法套路可寻，而且每一招隐隐似乎都指着自己招式的破绽。蝙蝠侠有些招数分明是自创，除了女儿以外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人知晓，但这家伙却像是早已了然于心，看透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意图。
    另外此人的武术同样看不出流派，蝙蝠侠估摸着那应该也是自创。这没什么奇怪，当武艺已经高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自创拳法几乎是必然。但蝙蝠侠的很多招式虽是自创，但毕竟还有章法可循，而这黑衣家伙有一部分动作却压根就有违拳理，有些动作蝙蝠侠确信世界上任何一套武术里都没有类似套路，可偏偏就给这家伙使出来了，而且还总是揪准了自己招式间仅有的破绽。
    片刻功夫双方已又斗了五十多招，而越打下去蝙蝠侠心里对这个敌人愈发忌惮。这究竟是谁？世界上还能有几个单凭格斗搏击能强到这个地步的家伙？
    又是十招过去，蝙蝠侠已开始感到气喘。肌肉开始不听使唤，每多挥一拳便像是又有几分力气像水流般溜走。
    如果再年轻个几岁，也许还能斗得更久。可即使是黑暗骑士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
    狠厉的踢击正中心窝，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蝙蝠侠踉跄退了两步，只觉眼前白光涌现，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
    蝙蝠侠心里明白，这样下去必定会落败。这对手实力不弱，虽然他不习惯于这么承认，但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可能也没法赢得了一招半式。所以他最后的希望只剩下了赌，赌在决定成败的最后一招里。
    这可能需要耍点小伎俩。
    他吐出一口鲜血，狼狈地退后两步，右腿一软便像要跪倒在地。而正如他所预期，对方没有错过这绝佳的时机，抢上一步挥拳直击，正瞄着他的鼻梁。
    机会！
    蝙蝠侠故意表现得比实际情况更糟，引诱对方深入，却不料他这退步和屈膝的动作都只是更厉害后手的伏笔。这也是他独创的绝技，专用于绝地反击。这招是在他晚年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时专为防止这种情形而创，那时他和女儿海伦娜已经决裂，所以就连海伦娜也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招。
    可以说，这是真真正正世上仅他一人知晓的绝招。
    蝙蝠侠弓着身前进半步，陡然起身，一掌拨开对方拳击的同时另一手两指并拢直刺对方臂膀。这一刺精准地瞄着对方三角肌的神经节，防弹纤维的护甲也没法阻挡劲力贯透。这虽不是什么能造成大伤害的杀招，但一旦命中世上就再没什么能让对方左臂动弹。
    中了！
    蝙蝠侠两指确实地戳到了对方三角肌神经节的位置，却没想到着手的瞬间指尖竟猛地一滑，就像戳中了一张滑溜溜的大皮，根本使不上力。对方身形猛转，几乎是贴着他的胳膊转到了身后，反身一脚正踹中了他后膝关节。蝙蝠侠腿部一软，登时泄力半跪在地。黑衣人侧身，回肘，再度重击他左侧面颊。蝙蝠侠只觉脑袋一沉，黑暗如狂潮席卷而至。
    他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但最后的一瞬，他切实地看清了对方这一套动作，并终于认出了这来自哪片地域、哪个流派。
    蝙蝠侠双手支撑着地面低喘，但仍吃力地望着站在身侧的黑衣人，咬牙道：“那是古亚马逊战技......你是亚马逊战士？”
    “谁知道。”
    仍是变声处理的嗓音，无法分辨性别。黑衣人俯下身，最后补上了一拳，黑暗骑士终于沉沉睡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压力
    海伦娜·韦恩心情非常的糟糕。
    蝙蝠侠是对的，无论她怎么拒绝承认，但事实是她最近确实深受情感问题的困扰。女猎手曾解决无数难题、面对过数不清的困境，偏偏就是没法阻止那氪星小子的脸一遍遍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难题，一道或许没有解的题目，这让她心烦意乱。
    接下来就是联盟总部被入侵的事，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闯入了他们的大本营盗走了他们每个人的信息，而他们目前为止对这个神秘敌人还一无所知。接着就好像这还不够糟似的，现在她不得不来到蝙蝠洞，面对自己父亲在一番激战中失踪了的现场。
    实话说，对手相当厉害，几乎没留下任何可供查找的痕迹——当然他放倒了蝙蝠侠已经足够说明这一点了。
    蝙蝠洞的所有监控在事发的时间段内全部是一片黑屏，对方肯定在动手前就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屏蔽了监控。平台上留有激烈的打斗痕迹，被重击弯曲的栏杆、地面上的血迹还有被从桌面上撞落了满地的飞镖等装备，全部都无声地向众人展示了一场激斗。
    但关于那位入侵者的线索却几乎没有。仅有的少许血渍经过DNA鉴定确认了是蝙蝠侠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既然现场没有发现尸体，那意味着入侵者抓走他别有用途，这说明有很大的几率他仍然活着。
    海伦娜尽力让自己去这么相信，但心里却只愈加地烦躁。这么多年来她和父亲的关系才刚刚开始有所转机，现在就发生了这些......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摆脱沮丧的情绪，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勘查现场和思考上。
    行动中不要让感情左右了自己，这正是她从小就被父亲告诫的。
    “天，蝙蝠侠真的被搞定了？”沃利用手掩着嘴，压低声音说道，“可是那......那是蝙蝠侠啊！真的有人能搞定他吗？”
    “管他是谁。”迈克哼道，“这家伙也就会鬼鬼祟祟地搞偷袭，要是揪出这家伙是谁......”
    “所以你能揪出那是谁？”
    迈克翻白眼：“能揪出来我不早就踹得他屁滚尿流了？”
    “那你说个毛啊。”沃利有些丧气地望着那一片狼藉，“先是联盟总部，现在又是蝙蝠洞......那个家伙真的是无孔不入么？而且如果就连蝙蝠侠也失手了......我们真的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家伙吗？”
    迈克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两道锐利寒冷的目光制止了。海伦娜猛地扭头，冰冷的眼神里仿佛带着杀气，让这窃窃私语的红绿二人组顿时下意识闭了嘴。
    “你们稍微安静一下行不行？”海伦娜恼火道，“帮不了忙在一边看着就行，要不然干脆就滚蛋！”
    两人面面相觑，知趣地闭了嘴。
    杰伊和卡拉也对视一眼，互相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海伦娜虽然一直不是容易相处的类型，但平时脾气也没这么坏。众人只以为是她亲生父亲的生死未卜以及面对这未知敌人的压力让她如此心烦，但却不知更有其他原因，一些更加私人的因素。
    偌大的洞穴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注意力全部只集中在对现场的勘查上。就连蝙蝠侠都失手了的现在，揪出这个敌人的重任基本就全部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毫不指望后面那帮从未接受过任何侦察训练的超能者们能帮上什么忙，这种时候只有自己能靠得住。
    她忽然有点理解，当年父亲在正义联盟时的压力了。
    又二十多分钟的忙碌后，她不得不败下了阵来。她必须承认，如果这位神秘的对手想要从事侦察工作，或许会是个比她更优秀的侦探——因为这家伙显然什么都考虑到了。他是真的没有留下一星半点可能被当做线索的东西，甚至就连藏在蝙蝠洞里那枚巨大硬币上完全独立运作的隐藏摄像头也没能逃过这家伙的扫荡。
    “是我的错。”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沿着阶梯走了下来，他面色憔悴沮丧，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他坐到平台上一张椅子上，说：“要是我能再警惕一些......”
    “不，不，阿福。”海伦娜快步上前，轻搂住了这位老人，“千万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这位老管家不仅一手带大了布鲁斯，同样也是从海伦娜出生起就看着她长大。海伦娜出生时他几乎比布鲁斯本人还要高兴，在他眼里海伦娜就是他的亲孙女。
    “别想太多了，”海伦娜轻声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保证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好吗？”
    她说谎。其实她心里丝毫没有底气，她手头没有半点线索，甚至不知该从哪查起。
    她压力很大，杰伊能看得出来。他想在联盟里貌似只有自己跟海伦娜关系稍好一些，也许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他也该试着帮忙分担。
    “嘿，虽然我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是......”
    杰伊走上前，话还没说完便吞了回去。因为海伦娜回过了头，眼神像是带着怨气瞪着他，让他情不自禁有些心虚，下意识开始在心里盘算是不是一不小心又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
    “你们可以走了。”她有意无意地移开了目光，避免直视他，“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通知你们的。”
    沃利和迈克相互对视，耸了耸肩后离开了蝙蝠洞。卡拉犹豫了一下，在杰伊目光示意后也退了出去。
    杰伊离开前仍想说什么：“海伦娜......”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海伦娜仍望着别处，一字一顿冰冷地强调，“这包括你。”
    “好吧。”杰伊只当她是因父亲的事正十分沮丧，也没多想，只道，“那如果有什么发现或者需要帮助，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说完他也飞出了洞穴。海伦娜只觉颈后强风一荡，披风被呼地撩起，随后缓缓垂回了地面。
    在阿尔弗雷德也离开洞穴后，偌大的蝙蝠洞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蝙蝠成群结队围着钟乳石环绕，有限的灯光照亮了平台，却只衬出了洞穴更多的黑暗。
    “嘭！”
    她一拳狠狠砸在了电脑的控制台上，砸得线路迸出，电火花四下乱溅。
    （感谢书友啪嗒啪嗒啪嗒砰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意
    哥谭，冰山赌场。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人称企鹅人，也是哥谭著名的冰山赌场的老板。这会儿他正坐在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藤艺餐桌前，小山一样高的生鱼堆在他的面前。企鹅人用他肥短的手指不断抓着生鱼塞进口中，连同整套鱼骨一同咀嚼。他眼睑处的眼袋红得发黑，恶毒的小眼睛透过单片镜片圆瞪向前方。
    就在企鹅大嚼生鱼的同时，通往他这张餐桌唯一的通道上正展开着一场激战。紫色斗篷的女披风斗士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冰山赌场，径直踹破大门闯了进来。黑西装的保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前去，却最多都只在两回合内被扭断了手脚，惨呼着被从悬空的过道上扔了下去。
    五六米的高度而已，摔不死这些强壮的家伙，但足够让他们老实一阵。
    女猎手将最后一位保镖的小腿踹得错了位，让这家伙躺在过道上抱着腿惨哼得流泪，自己则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科波特那张桌前。企鹅人斜睨了自己那被放倒的十几二十名炮灰小弟一眼，面不改色地从嘴里吐出了一整套鱼骨。
    “来一条？”他用手抓着条生鱼在海伦娜面前晃了晃，“别看它们看相不怎么样，味道可是一流。”
    “我没工夫陪你耗，企鹅。”海伦娜森然说道，“我需要情报。”
    科波特哼唧一声，撕咬下了一块腥味浓重的鱼肉：“你们这帮蝙蝠真是不懂形势，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有个新玩家最近来了哥谭，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海伦娜不做理会，低声问道，“你是哥谭地下世界的掌管者，你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吧？”
    “没听说。”科波特又咬下一块鱼肉，甚至没抬下眼皮。
    “你撒谎，这类人来哥谭都瞒不过你的情报网。”海伦娜喝问，“他们需要的装备、武器、弹药和补给，在哥谭要想弄到任何东西都逃不过你的鼻子，你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我确实没听说。”科波特哼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以你这样的问话态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海伦娜失去耐心了。她一把掀翻了科波特面前那堆满生鱼的桌子，踏步上前，厉声道：“我心情很不好，科波特，别挑战我的耐心......”
    话音未落，海伦娜便觉脚底猛地踩空，科波特面前的地板竟陡然松动、打开了个缺口。她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猛然坠入了漆黑的洞口。
    海伦娜瞳孔一缩，反应倒也迅速。她几乎条件反射地便掏出了折叠弓弩，带着绳索的箭矢“嗤”地射出，刺入了赌场的天花板。但不等她箭矢上的绳索来得及收缩，活动地板便已重新合拢，阻断了所有光源。两秒后箭矢上的绳索便断了，海伦娜身子一沉，像一片羽毛一样坠了下去。
    科波特拍了拍手，望着已合拢的地板，冷哼：“年轻女孩。比起蝙蝠侠，你想和我斗还太嫩了。”
    海伦娜的斗篷被坠落的风压鼓起，为她的落体提供了阻力。周遭环境伸手不见五指，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坠落了接近二十米的深度，猝不及防落地时有些狼狈地滚了一圈。
    粗心大意，她在心底暗骂。
    父亲是对的，她最近确实精神太不集中了，正常情况下这种低级的陷阱她根本不可能没注意到。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想到了某个可恶的氪星小子，都是那小子的错害得她状态糟糕到这种地步。她下意识地将这些全部归咎到了那臭小子身上，肚子里暗暗骂了他好几遍。
    海伦娜爬起身，戴上了夜视镜开始检查环境。这是一片环形空地，直径不过十米，形状像个深井。地面遍布脏兮兮的污秽物，一股浓郁的恶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阵阵反胃。
    很快，她便看到了这个深坑唯一的主人，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
    “见鬼。”她说。
    那是个蓝色的大块头，身高超过三米，魁梧得像一座挺拔的山峰。他蓝色的皮肤皱巴巴的没有半点水分，就像枯槁的树桩。但他眼睛仍然亮着，眸子里没有半点知性，只充斥着某种原始的本能，似乎在看到有人闯进他领地的瞬间被点燃了。他双手被沉重的镣铐紧栓在环形的墙壁上，胳膊上肌肉就似要炸裂一般。
    这原本安静的大家伙在看到女猎手落下来时顿时活跃了起来，就像看到猎物闯进领地的猛兽。他嘶声高吼，双臂一振，将束缚双手的镣铐连着固定在墙壁上的底座一同扯了下来，粗壮的螺丝钉叮当落地。
    所罗门·格兰迪，海伦娜认得他。这是个1894年被自己妻子谋杀了的可怜虫，死后被抛尸哥谭河，沉入了沼泽。100多年后他从肮脏的沼泽里重新爬起，化身为了一身怪力的行尸走肉。他就是一具行走的尸体，因此可以说几乎是不死之身。
    英国民间童谣《鹅妈妈童谣》中有一首恐怖童谣:“所罗门·格兰迪，星期一落地，星期二受洗，星期三娶妻，星期四染疾，星期五病重，星期六逝去，星期日入地，所罗门·格兰迪，这一辈子走到底。”
    所罗门·格兰迪，这就是他的名字。
    “星期一......落地！”格兰迪粗着嗓子大喊，双臂牵动了铁链高速挥舞，金属的底座高高地从正头顶向海伦娜砸来。她急忙侧滚避开，立足的位置下一秒便被砸得开裂。
    “星期二......受洗！”格兰迪不依不饶，铁链横扫，混杂着腐臭味和金属气息的罡风扑面而至。海伦娜胸前气息一滞，一个弯腰躲开了这一链，飞速抢上两步。
    “星期三......啊！”
    格兰迪第三句词还没来得及出口，一枚黑铁小球便在他面门上炸开了。泥巴似的粘稠物从小球内爆开，“啪”地黏在了格兰迪脸上，糊住了他的口鼻。
    这拖不了他多久。格兰迪扯掉了糊在脸上的粘稠物，口齿不清地念叨：“星期三娶妻，星期四......”
    又没能说完，一团金属制的硬物已被塞进了他的口中。海伦娜骑在了他的脖子上，手里捏着个冰爆手雷塞进了他嘴里。格兰迪扭动挣扎，壮实的小臂冷不丁将海伦娜从自己脖子上扫了下去。夸张的力量贯穿了凯夫拉护甲，海伦娜只觉肋处像是被一辆卡车撞了一般，背部结结实实撞在了深坑的墙壁上。
    肋骨没事，真是走运。海伦娜揉着她的小腹靠墙坐着，右腿这会儿麻了站不起身来，但所幸格兰迪暂时没继续来追她。冰爆手雷在格兰迪口腔内炸开，超低温的寒气溢散而出，淡蓝的冰晶顺着他的嘴唇蔓延而出。
    但他恢复得也比海伦娜预期的要快得多。格兰迪口里喷出一大团寒气，结冰的嘴巴里仍在含糊的念叨，估计是在念着“星期四染疾”。他快步冲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颤，手上铁链连着的金属底座在地面上高速拖曳，尖锐鸣叫着擦出了大量火花。
    格兰迪双拳高举，照着海伦娜脑门就要砸下。海伦娜想躲，但腿脚实在不听使唤，只好沉闷地抬起胳膊护住了头部要害。
    但那力道骇人的拳头却并未落下。
    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他们头顶的天花板被贯穿了。红蓝残影超速落下，带着刀刃般的疾风挡在了海伦娜和格兰迪之间。他双手稳稳架住了格兰迪砸下的双拳，铁链牵动的金属底座“哐”地落地，在这密闭空间里回声不断。
    杰伊接着格兰迪的双手，半侧过头对海伦娜道：“嗨，看上去我还算及时。”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
    （第三更，求下月票、推荐票~）
    所罗门·格兰迪的动作终于停住了，因为一股无可突破的巨力阻挡，一股比他还要强得多的蛮横力量。
    但似乎他的辞典里并没有“知难而退”这一项，就算以前有肯定也早已被遗弃在那片孕育了他的腐烂沼泽地里了。他仍沉闷地嘟囔着什么“星期五病重”，不知疲倦地抬起胳膊再度挥拳来攻。杰伊轻描淡写地抬手接住，拳掌相碰在密闭空间里掀起了横扫一切的尘浪。
    他随手一拨将格兰迪的拳头甩开，一拳轰在了那丑陋的面门上。格兰迪闷哼着后退，鼻梁整个儿塌陷了进去，还崩掉了两颗泛黄的门牙。
    但这仍没法就此阻断他的攻势。所罗门·格兰迪站稳身形，抬腿正踹而来。杰伊一手按住了他那飞速抬起的巨大膝盖，另一拳直击小腹。格兰迪再退了数步，墨绿粘稠的液体从他口中甩出，空气中的恶臭愈加浓烈。
    但这当然不会使他就此停下，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损伤他都很快就能恢复——这就是不死之身的好处。而且他没有痛觉神经，哪怕被大卸八块也不会有分毫痛觉。格兰迪沉闷地再次上前，粗壮的手臂凌空一挥，铁链带着清脆的金属撞击音横扫而来。
    但杰伊看准了那链条的来势，伸手一抓将那钢铁链条攥在了手中，反向一扯，竟反将格兰迪整个儿向自己拽了过来。格兰迪一个踉跄绊倒，狼狈地贴着地被拽到了杰伊面前。杰伊右拳高举，直向下猛轰，拳力贯透格兰迪的身体将下方地面震得轰然碎裂，无可阻挡的力道就像钻头一样推着蓝色的大块头贯穿了地面、沉入地底不见了踪影。
    就算有着不死之身，但力量上的绝对差距却并非就此能够弥补的。
    “搞定。”杰伊转身向海伦娜伸出手，“你还好吗？”
    出乎意料，海伦娜却极不友好地拍开了他伸来的手，自己支撑着墙壁吃力地站起了身来。
    “没人要你来这里。”她冷冷说道，“我能处理，别多管闲事。”
    认真的？我要是在迟半秒搞不好你就连发牢骚的机会都没了。
    当然这话只是杰伊自己在心里这么暗想，并没敢说出来。他对海伦娜冷冰冰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虽说今天她态度好像格外恶劣，但考虑到她最近的压力倒也不难解释。
    “你压力太大了。”杰伊双手抱臂，说，“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让你状态很糟。我们都在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海伦娜抬起头，面前那澄澈的蓝色眼眸里真的透出了毫无遮掩的担心和忧虑。她虽年纪还不算大，但她自信已看到过了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看到过无数双眼睛，而透过那些窗户她见识过黑暗的、肮脏的、充满贪欲的心灵，还有一些甚至充斥着血腥和疯狂。
    但眼前这个氪星小子，他的眼睛是真的那样澄澈，就像一潭碧蓝的清泉，干净见底。偏偏那对眼睛里又写满了对她的担心牵挂，偏偏这家伙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摆平问题。
    海伦娜突然忍不住想，这个世上到底还有几个人会真正这么担心自己？
    没来由的，火气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她掏出弓弩指向上方被杰伊打穿出来的洞口，有些粗暴地说道：“不用你管。”
    为什么要对他发火呢？仔细想来海伦娜觉得自己貌似确实没有生他气的理由，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很讨厌吧？
    “你不能一直这样，女猎手。”杰伊循循善诱，“我能看出来你快被压垮了。好吧就算你觉得我帮不了你，至少跟我谈一谈吧，有时候找个人倾诉一下至少也能稍微......”
    海伦娜放下了胳膊，转过身冷眼瞪着他。
    “那你可真贴心。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都是你的错？”
    杰伊愣住了，不由茫然：“我？我做了什么？”
    “你？你做的太多了。”海伦娜似乎终于忍不了了。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她感觉大脑有点过热，压抑太久的情绪就像终于找到了缺口的洪水般泄出。她大声说：“为什么你总那么无处不在？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喜欢来掺一脚？为什么你非得这么傻乎乎地追在我后面问个没完没了？地球这么大你就没别的什么人要关心么？为什么你非得......”她下意识地在这儿停顿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了别处，声音也小了下去，“......为什么你这么好？”
    杰伊呆在了那儿，大脑一时有些混乱，就像一台同时执行的进程过多的电脑，处理不过来的过多任务导致了短时间的死机。
    这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一个似乎显而易见的解释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杰伊的脑子里，但因为这个解释太过荒谬而直接被他过滤掉了。
    他下意识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你是说......你......喜欢我？”
    这问题问出来就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可笑。海伦娜·韦恩，女猎手，会喜欢自己？不，应该换一个说法——她真的也会喜欢什么人吗？这是愚人节的玩笑吧？
    他等着海伦娜矢口否认他这个荒唐的念头，或者干脆给他一个可笑的白眼提醒他这个幻想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但她没有。海伦娜偏过了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正脸。她重新举起胳膊，朝空中射出了钩爪，倏地便离地飞了上去。临走前她只最后甩下一句：“别来烦我。”
    杰伊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能消化这些。
    认识了海伦娜·韦恩这么久，杰伊一直觉得她就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根本让人捉摸不透。她冷静、睿智，有着一流的行动力和洞察力，也许正是这过于成熟的表现让杰伊忽略了这一点——尽管她如此优秀，但她仍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也会有像正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像正常人一样烦恼......以及像正常人一样去爱。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歌剧
    事实证明，企鹅人这一次没有说谎，他确实对这位光临哥谭的神秘人物一无所知。这家伙真的就像一个不存在的鬼魂，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这座城市却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连一手掌管哥谭犯罪的企鹅人手中的情报网里也没有消息。
    接下来两天杰伊也再没来找海伦娜，也许只是没想好在上次的谈话后应当怎么面对她，而事实上海伦娜也没想好。她接下来又尝试了多种路径，但仍是毫无半点头绪。这个神秘的敌人就好像是凭空窜出来的，他的来历未知、身份成谜、目的也尚不明确，海伦娜差点就想要放弃了，她感到自己无形间已被对方全盘压制，还未正式交锋自己便已处处慢了对方一步。
    直到第三天，事情才出现了新的转机。
    “来自爸爸的消息？”海伦娜接到阿尔弗雷德的消息时正蹲在哥谭的某个滴水嘴上，这消息让两天理不出半点头绪的海伦娜精神不禁为之一振，“他说了什么？”
    “准确地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段来自他通讯频道的音频，还附有图片，但里面......算了，我发给你自己听听吧。”
    阿尔弗雷德话音落下片刻，一段音频便从蝙蝠洞发到了海伦娜腕部的设备上。她手指如飞地打开悬浮屏幕，打开音波监测的同时点下了播放按钮。
    音频的输出直接连着她的耳机，沙沙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那是类似大浪淘沙的杂音，连绵不断、响亮刺耳，屏幕上音波起伏不断，频率剧烈。
    音频并不太长，一分多钟就结束了。海伦娜听完不由眉头紧锁：“确定这就是父亲发来的全部内容？”
    “十分确信，正是来自老爷每晚巡逻时常用的频道。”阿尔弗雷德说。
    海伦娜沉思了起来。如果真的是父亲发来的，那这肯定不会毫无意义，也许他正身处一个难以脱身的牢笼，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她传递重要信息。那既然如此......
    她迅速对音频进行了频谱分析，数分钟后不出意料地从中解析出了藏在刺耳杂音后的另一条频率。她尽量减小了杂音干扰，放大隐藏音频，音频里真正藏着的信息顿时浮上了水面。
    “咚......咚咚......”
    像是指节敲击硬物的声响，在嘈杂的背景下并不明显，但经特殊处理后勉强还能分辨。海伦娜刺耳倾听，将这节奏默记在脑中，并迅速分析推测。
    摩斯电码，毫无疑问。海伦娜努力分辨了敲击音的节拍和频率，同时将解析出的字母记在了屏幕上，很快连成了有意义的单词——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时间和地点。
    晚六点，哥谭歌剧院。
    海伦娜略一思忖，又问：“图片呢？是什么内容？”
    “一张素描画像，也已经发到了你的设备里。”
    新信息的提示很快弹出在了界面中，海伦娜把它放大到了屏幕中央，果然是一张速写画，画的看上去是个中年男人，络腮胡，塌鼻梁，画工虽粗糙简陋但却极精简地包含了一切最易辨认的面部特征。
    “这是谁？”海伦娜问。
    “不知道，蝙蝠洞里的面部识别软件没有发现匹配项。”阿尔弗雷德说。
    但如果这真的是父亲发来的，那这一定非常重要。海伦娜按下了保存按钮，接着接通了联盟全员的紧急联络器。
    她决定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保持谨慎。如果蝙蝠侠示意她去找的这个人真的就是这一串事件的幕后黑手，那么就算找到了对方单凭她自己很可能也无法拿下，她需要尽可能地小心行事。
    “所有人，听到这则留言请立刻响应，”她在联络器中说道，“关于我们的那个入侵者，我有线索了。”
    =================================
    入夜，哥谭歌剧院。
    金色的灯光环绕着巨大的建筑亮起，夜色下的歌剧院气势恢宏，就像巨人逐渐苏醒。缤纷的豪车纷至沓来，穿着华贵的男人女人钻出车厢，手表和钻戒金光闪闪，人们井然有序地走进大门。
    今晚六点，歌剧院恰有一场最高规格的音乐会，国际乐坛上赫赫有名的指挥家将亲自登台指挥。歌剧院足足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做起了宣传，不仅哥谭，就连附近城市也有不少名流专程赶来。
    环形的会场早早地已被贵族们填满，圆形的水晶灯释放着灿烂的金光。指挥还未正式登台，乐队正重复着一段短短的序曲，为即将到来的正曲开胃预热。
    而坐在这会场里的人们却还都不知道，新正义联盟几位年轻的英雄们也都已早早地在会场做好了布置。
    杰伊穿上了他平常几乎用不着的西装，坐在大厅靠近安全出口的位置环顾着四周。他几乎还从未来过这样的场合，只曾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这种贵族的活动。而实话说他也着实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高雅情调的人，他对音乐并不特别感兴趣。
    “没有发现目标。”他的眼睛像一部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会场的人群间扫过，并在极短暂的刹那功夫里将眼球捕捉到的每一张脸都与保存在他超级大脑里那张海伦娜提供的素描画像对比，然后一一排除。
    “我这里也没有。”说话的是卡拉。和杰伊不同，她坐在四楼的VIP包间，那是个有着最好观测视角的包间，让她能以超级视力毫无障碍地扫描几乎所有人。无疑，海伦娜·韦恩贡献了贵宾入场券。
    杰伊仰起头，以他的超级视力从这个视角能够清晰地看清四楼包间里的卡拉。她今天穿着套深蓝色的长裙，裙摆间小腿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脚下蹬着三英寸的水晶高跟鞋。耳机藏在金发之下，黑色的耳机线紧贴着洁白的后颈。
    卡拉注意到他正望着自己，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瞧，我说了那西装和你很相配，多帅气。”
    她语气颇有些自傲，因为当初那件西装正是她从货架里挑出来塞进了杰伊手里，接着把他推进了试衣间。
    “谢谢，”杰伊浅笑，“你也美极了。”
    “咳咳，”频道里传出迈克的咳嗽声，后者正和沃利分别守着另外两个安全出口，“注意影响，超人们，这是公开频道。你们在我耳朵里谈情说爱让我备受打击战斗力锐减了三四倍啊！”
    “专注在任务上。”海伦娜的声音响起，难得她今天竟然没有和迈克意见相左。她是会场内几人里唯一穿着自己制服的，说话时她正蹲在天花板角落阴影里的舞台架上，像只挂在钟乳石上的蝙蝠无声地俯瞰全场。她戴在眼睛上的目镜同样正飞速扫描着视野内每一张人脸，并同步与蝙蝠洞的资料库进行匹配，至今也仍一无所获。
    想到两天前最后一次和海伦娜的对话，杰伊不禁略觉尴尬。自那以后他们还没搭过一句话，杰伊不止一次想鼓起勇气打破尴尬，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
    至今他仍觉不敢相信——海伦娜·韦恩真的会喜欢自己？这听上去是那样的......不真实。
    “你确信那个人真的在这会场里？”卡拉疑惑地问，“不是我自大，但是如果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和杰伊早该发现了才对。”
    杰伊没有答话，但心底确实认同卡拉的话。他颇有把握自己已用超级视力扫过了整栋建筑内的每一张脸，甚至远警卫和保洁人员都没放过，但和那张简易素描完全没有匹配。
    “你说是蝙蝠侠发来了这张素描，”守在出口处的沃利思忖，“那有没有可能......可能他想表达的是别的意思？”
    海伦娜没有答话，她只沉默半晌，随后道：“接着找。”
    =============================
    水晶灯灿烂的金芒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黑暗很快笼罩了整个儿大厅。序曲的乐声也逐渐变小，直到彻底微不可闻。探照灯光从舞台架上打下，小小的圆形光域落在了正走上舞台的指挥家身上。宾客们掌声雷动，指挥家挥手致意，灯光追在他脚下一路来到了乐队正中。
    指挥棒扬起，乐队全体起立。大灯重新亮起，指挥棒舞动，宏伟壮阔的乐章浩荡展开，无数音符从萨克斯管里激涌而出，洋溢在环形的大厅里就如奔腾的长河。
    沃利·韦斯特靠在过道里的扶手上，不自觉地被这壮阔的乐章吸引了。他也许是听得太过专注，以致没注意到自己挡住了一位不慎迟到的贵宾的路。
    “借过一下。”那人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啊......哦，抱歉。”沃利让了开来。他不自觉地和来人四目相交，发现那是对相当有神的眼睛，它炯炯有神、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锐气，目光似有着难以言喻的贯透力，只这么一瞬的对视便让沃利不禁失神、本能地觉着好像自己的灵魂都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被看了个透彻。
    就这么一刹的失神，钻心的剧痛就让他不禁低哼出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刺进了自己的大腿，接着一股冰凉酥麻的触感便传遍了全身的神经元。超级速度不自觉地被触发启动，沃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浑身震颤了起来，片刻间便化作了一团模糊的残影。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感觉自己就像一部刹车和档位都失灵了的超级跑车，脱缰地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没法停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锋
    “闪电侠，回话！闪电侠！”
    海伦娜高声呼喊，但频道中久久沉寂，沃利没有发出半点回音。
    “我看到他了。”杰伊皱眉向沃利把守的那个出口望去，只见对方已仰躺在地，无法抑制的高速挡使他身子震得就像一团模糊的残影，就连面目都难以看清。
    而造成了这些的罪魁祸首正不紧不慢地拉开了安全出口的门，临出门前还像是有意无意地朝着杰伊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那是个看上去年纪不过中年的男人，黑发、黑眼珠，西装考究，动作无比从容就，好像一切都正按着他的剧本按部就班地进行。
    杰伊遥遥隔着人群和他对视了一刹，对方那一瞬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便来自那对看似平淡无奇的眼睛。分明杰伊才是有着透视视力的那一个，他却本能地觉得对方眼神的穿透力远胜于己，就好像只这么一瞬的对视自己的一切便都已彻底暴露，连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被彻底看透。
    这让他下意识失神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对方已关上了门，消失在了安全出口后面。
    “是那家伙！”杰伊倏地从座位上起身，从坐满宾客的过道间迅速走过。乐曲正进行到高潮，宏伟的乐声盖过一切，回音在大殿金灿的水晶灯便缭绕不止。被他从面前挤过的宾客们纷纷为他无礼的举动感到不满，不少人发出了轻微的嘘声。
    “我也看到了。”卡拉同样起身退出了包间，“给我二十秒，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避免单独行动，”海伦娜在脚手架的框架上健步如飞，厚实靴底踏在金属框架上的踢踏声被大厅中愈渐洪亮的乐声湮没，“对方有我们所有人的能力数据，很可能早有准备。盯住他但别贸然上前，等所有人都就位在......”
    “我已经追进楼梯间了，我能追上他！”迈克说话时果然已顺着那个出口追了出去。不像杰伊和卡拉身处密集的人群中，迈克守着的出口本就距沃利不远，而且过道间更是无人阻拦。他第一个便飞身冲到了那人消失的安全出口处，推门便追了进去，几乎在身形离开会场的刹那便激活绿灯戒着装了光效绚烂的翡翠制服。
    “等等绿灯，别擅自行动！”海伦娜说着时正从未启动的舞台灯架上跑过，身形掩在阴影里跳上了二楼的看台。当然她虽生气地喊着，心里却并未指望迈克会真的听话。要是这家伙真的偶尔听一次她的指挥不头脑发热地冲上前去，那她可能还得怀疑下这家伙的真假。
    杰伊退进走廊，快步走向一楼卫生间方向准备脱下西装激活战袍，却在拐过转角远远望见卫生间标识的时候愣住了。只见一楼卫生间入口所在的整条走廊前都拉起了黄色的封锁线，一块小牌子立在旁边，上面写着“故障维修中请勿使用。”
    杰伊记得进场时他也曾经过这个卫生间，但那会儿这里有这块牌子么？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而这预感几乎就在窜进他脑海那一瞬便被证实了。
    震耳欲聋的轰响在乐曲进入又一个高潮的瞬间不和谐地闯入了会场，随之而来的还有高温的气流和红热的火焰。被安装在卫生间管道里的一枚炸弹释放出了骇人的威力，耀眼的火光沿着光滑如镜的走廊奔走而出，走廊尽头处黄色的封锁线顿被烈焰吞噬，写有故障维修字样的小牌子被炙热的气浪卷起，落地时半边都已焦黑难辨。
    壮阔的乐章被生生打断，紧随而来的是宾客们慌张杂乱的喊声以及刺耳的火警警报。多亏了那根封锁线和施工牌没有人在在爆炸中受伤，但建筑的消防系统不知被什么人人为地破坏了。警铃空洞地尖叫，但喷淋系统却毫无响应，整条走廊没有一滴水落下。
    于是火焰便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它们就像挣脱了桎梏的恶魔，沿着被震碎的过道席卷而出，张狂地向会场伸出了爪牙。宾客们大声惊叫，纷纷离座，音乐会被强行打断，会场乱做了一团。
    于是杰伊不得不扯去外衣、战袍即刻着装。他戴上护目镜，通过耳麦道：“你们接着去追他，火灾我来搞定。”
    “放轻松，你就专心当个消防员就好，”迈克自信地在楼梯间里飞着，绿色轨迹贴着扶梯盘旋而下，“等你救完火，那家伙肯定已经被我踹得找不着北了！”
    然而就在他冲进走廊时，包裹他身体的绿光辐射出的温度无声地激活了某级台阶侧面安着的一枚小巧的高科技陷阱。贴在楼梯一侧的一枚隐蔽性极高的炸弹陡然爆炸，一股惊人的蓝色等离子能量猝不及防地从其中释放而出，冷不丁将迈克横向推出，撞穿楼梯扶手顺着层层台阶滚了下去。
    黑色人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那家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竟已换上了作战服，从头到脚都裹在流线型的战衣里。迈克冷不丁被击翻的模样虽颇为狼狈，但有绿灯力场的护体他事实上并未真正受伤，迅速地便重新跳了起来，仔细打量起了面前这黑色的家伙。
    迈克盯了他数秒，随即咧嘴轻笑：“哈，总算可是逮到你了。这次你还有什么花招能耍？”
    对方站在原地，只悠悠地伸出了一只手，被黑色金属裹着的指尖微微回勾，似在轻蔑地挑衅。
    “如你所愿！”
    迈克想也不想，右拳举起，绿灯戒释放出了汹涌的狂潮。万丈绿芒亮彻了楼梯间，光芒凝作实体的冲击飞旋着冲向了那黑衣人影。
    强光倒映在漆黑的甲胄上，对方目镜黑色的玻璃上也被绿光映满。但黑衣人却仍不闪不避，就似一切仍在掌控之中。他淡然地从身后摸出了根缠满线路的精致短棒，迈克放出的光束洪流就好似受到了无形牵引似地尽数被向那短棒吸了过去。迈克诧异地看着自己朝对方倾吐的能量挣脱了他思维的束缚、化作漩涡涌入了那短小的设备，瞬间便无影无踪。
    自他拿到灯戒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情形。他不是没遇到过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并非没遇到过就连灯戒也无法贯穿的防御，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形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感觉就像是你全力挥出一拳，并非被更有力的手掌接住而是完完全全打进了一团棉花，任你神力盖世棉花却依旧如故，根本不理不睬。
    迈克下意识便问：“你那是什么邪门东西？”
    黑衣人却不理会，只将那短棍朝他胸前一指。绿色光流像流水般爬满了缠在其上的线路，强光凝聚在了棍端输出口，一时顿如火炬般耀眼。迈克只稍愣了半秒，浩荡的绿光便从那玩意儿里咆哮而出，威势与他刚刚那全力一击相比竟只强不弱！
    电光火石的刹那，迈克急忙下意识抬起胳膊，绿光凝作方形盾牌护在了身前。激烈的光流将他的盾牌瞬间冲击得深深凹陷，迈克整个人凌空而起、轰地将身后楼梯间的墙壁撞穿，夹在粉碎的砖石之间摔了出去。
    迈克当然不会知道，那根短棒的原型是来自一个和绿灯军团有着血海深仇的某个毁灭星球幸存者所打造的，专门用于对抗绿灯戒。它的原型能够任意吸收灯戒的能量、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武器进行释放，几乎可以说是绿灯侠的克星。
    而这位黑衣人手里拿着的虽然只是原版的复制品，功效打了点折扣，但出其不意地亮出来对任何一个经验老道的绿灯侠也都够吃一壶的，更不提一个还在自己摸索阶段的菜鸟绿灯了。
    十三秒，这便是迈克让他耽搁的时间了。黑衣人动作利落地转身快步离去，同时在心底默默地计算时间。到目前为止事情仍在按着他剧本的方向发展，他将每一个细节都写进了计划，规划得精确到秒。整个计划在他大脑中就好比一个运转中的大型钟表，所有齿轮都有序地行进，计时无比精准。
    黑衣人从后门走出歌剧院，心底同时继续飞速计算。
    三，二，一......差不多就该是现在了。
    残影几乎在他想到这里的瞬间从天而降，高跟战靴踏粉了地砖，披风轻缓垂落。
    卡拉冷眼瞪着这裹在黑色制服中的敌人，双手抱臂挡在了他身前：“抱歉，你哪儿也不能去。”

第两百章 步步落后
    面对突然间从天而降的超级少女，黑衣人却并不退让，手指只有意无意地伸向了自己的腰带......
    “想都别想！”
    卡拉身形几乎堪比瞬移地贴身而上，一把扼住对方咽喉推着他飞出了十几米远，直到其背部狠狠撞上了对街建筑的墙壁，在墙面上留下了细密的裂纹。
    据说正常人神经的反应速度在0.15到0.4秒之间，而就算超出常人的个别特例反应速度也都在0.1秒以上。
    0.1秒，卡拉每天早上起床洗漱换衣外加化妆都够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家伙，我打赌你浑身藏着一堆鬼点子，也许刚刚你就在打算从武器带里掏氪石。”卡拉沉声说，“但只要我不眨眼，我保证你连动一根指头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没必要。”黑衣人直面她凛人的气势，不咸不淡地说道，“在你落地一秒前，我已经拿出我需要的东西了。而现在，它就被你踩在脚底。”
    卡拉一愣，心头警戒心顿时大作。但已经迟了，踩在她靴底的某个装置陡然激活，暗红色的水晶像活物般从她靴底蔓延而出。它们从四面八方立了起来、将卡拉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就好像一个自行生长的蛋壳，把她牢牢禁锢在了其中。
    卡拉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她扬起拳头：“聪明，但不管你试图用什么东西困住我，都......”
    她的话在灌注了全力的一拳轰在这暗红水晶上的刹那戛然而止，她诧异地发现这水晶内壁在吃了她石破天惊的一拳后竟纹丝不动，仍是光滑如镜、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于是她又连续试着用热视力、冷冻呼吸攻击四壁的水晶，仍是毫无作用。而且更甚的是，她能清晰地感到体内能量随着自己的挥霍疯狂流逝，自己就像一个正被迅速抽干的水库，很快当她又一拳落在水晶壁上时，竟不禁痛得呲牙。
    “你做了什么！？”她诧异地问。
    “红氪石打造的水晶牢笼，量身定做。它能剥夺你的超能力，让你变回肉眼凡胎。”黑衣人不紧不慢，动作优雅自如，“虽然我很乐意陪你聊聊它的原理，但如果我计算无误，你那小男朋友大概还有五秒就该解决那边的小火灾来找你了，而我现在暂且还没和他正面交锋的打算。所以就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说话间他已退到了人行道的拐角，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转角处。
    如果仔细想想，在歌剧院内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真的都完全在他的计算之内。他首先以路人的身份阴了毫无防备的闪电侠，接着离得最近的绿灯侠毫无疑问会第一个追上来——并且他肯定不会服从按兵不动的指挥，因为他的行动手册里就没类似的字眼。接着下一个追上他的本来应该会是新超人，但他恰巧引爆了新超人所在座位后方的一楼洗手间，多亏他提前留在那儿的施工公告没有人会受伤，但救人和灭火会耽搁新超人几秒钟，于是在出口处堵住他的便注定会是超级少女。
    接下来他算准时机，数着秒等超级少女落地，并提前布置好了红氪牢笼的陷阱，一切发展都按部就班，整个过程中他都从容不迫，没有半点纰漏。
    果如他所说，五秒后残影便拖着气压形成的风刃从天而降，轰然落在了卡拉身旁。杰伊一拳将困住卡拉的红氪石牢笼轰得支离破碎，暗红的结晶散落满地，在灯光的反射下星光斑斓。
    卡拉脱力地半跪在地，却伸手制止了试图上前搀她的杰伊：“别管我，那边......他去了那边，去追他！”
    杰伊点头，身形一晃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但当他身形晃过转角，却只见面前是条一马平川的主干道，两侧行人诧异地驻足向他指指点点，哪里有什么黑衣家伙的踪迹？
    杰伊紧接着腾空而起，从高空的视角向下俯瞰，超级视力扫过了附近每一条街巷、每一个屋顶。他已经记住了那家伙面具下的模样，就算对方除去了那套黑色甲胄他一样能认得出来。可对方偏偏就这么消失了，几条街区内都没他的半点踪影，就像一个人间蒸发的鬼魂。
    但他的眼睛能看到人类看不见的光谱，他能看到一股极特殊的能量正在空间中缓缓消散。
    某种具有传送能力的能量，那家伙显然借助了什么能进行空间转移的传送设备溜走了。
    “活见鬼。”杰伊嘟哝。
    ============================
    从闪电侠倒下到那黑衣家伙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一共才不过一分多钟。新正义联盟在哥谭歌剧院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对方自如来去、顺手还放倒了他们中的又三名成员。
    关于联盟成员突然纷纷在歌剧院现身、还有卫生间发生的爆炸，事情过去后联盟大概得很花些功夫来向公众解释这些，但不是现在。
    经过这一战，闪电侠沃利·韦斯特不止被对方施以了什么手段保持着高速震荡无法停止，症状与同样昏迷不醒的西斯科颇为相似。海伦娜推测对方可能用了和对付西斯科类似的手段影响了沃利和神速力的链接，使连接失去稳定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这么说来敌人对神速力也有着相当的研究......那家伙究竟是谁？究竟对他们了解多少？
    而迈克这边也出现了新的问题。
    回到总部，迈克瞪大眼睛，努力集中了超过平常一倍有余的注意力，死死瞪着自己拳头上的灯戒。他的思绪灌注进灯戒，驱动了绿光在戒指内跳动、闪烁，最终化作实体从中溢出，在他奔腾思绪的驱动下......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殆尽。
    “靠！”不知第几次的失败让迈克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本就没什么耐心，“这是怎么回事！？”
    “你得稍微冷静点。”杰伊看着屏幕上对迈克进行全身检查得到的反馈数据，说道，“你的全身检查显示没有任何问题，戒指辐射出的能量频率也属于正常范围，从数据上说你和戒指都没有问题。”
    “但我没法具象化了！”迈克有些沮丧，“这是为什么？”
    “只能解释为心理因素。”海伦娜从医务室的方向走了过来，那边西斯科和沃利正并排躺着，“我推测对方应该是用特别的手段在你不经意间给你施加了某种催眠。绿灯戒指的驱动必须依靠意志和勇气，换言之它直接和生物的神经系统交互，而如果对方用催眠的手段干扰了你的神经系统和灯戒的联系，或许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顿了顿，她神情凝重道：“但假如有人真的能这么做......”
    “意味着他对灯戒的运作方式也无比熟悉。”杰伊沉声接道。
    海伦娜转过身向医务室望去，想到正躺在里面状况不明的沃利和西斯科，还有暂时地失去具象化能力的迈克，如潮的挫败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蝙蝠侠发回的音频和速写......这些从一开始就是圈套的一部分。对方布下了局，在哥谭歌剧院张开了网，而她就领着这支队伍不假思索地跳了进去。对方巧妙地抓住了她两天内因一无所获而正逐渐浮躁的心理，恰在此时送来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引诱整支队伍踏进了又一个圈套。
    如果把双方的对垒比作棋局，海伦娜觉得自己已是一败涂地。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从走棋的第一步开始便已完成了直到胜利的演算，她步步都落后一步，而她的队友则为之付出了代价。
    没有下一步指令，没有新的计划。海伦娜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向着大厅出口走去。杰伊看着她疲倦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门后，张嘴想要安慰，但一想到两人眼下这有些说不清的尴尬关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下意识又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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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焦虑
    杰伊这些天心情也越来越差了。
    一个看不到的敌人在暗处瞄准了他们全部，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对方似乎对他们每个人的信息、情况都了如指掌。到目前为止他们已在这家伙手下连续吃瘪，而敌人对他们来说还完全是个未知数。
    不仅是杰伊，其他人这些天也都愈发地沮丧、焦虑了起来，就好像每天从起床开始就活在一个看不见的阴影之中，走过每一个转角、路过每一个阴影都不得不担心那个黑色的骑士会像鬼魅般窜出，用你想不到的手段将你迅速制服。
    当然，在歌剧院里杰伊看到了对方的正脸。他的眼睛就像一部速写照相机，只要看过一眼的脸他就绝不会忘记。回到总部后他在几秒内依照记忆精准地描绘出了对方面部的每一根线条，并将画像和资料库里的数据以及联盟电脑所能接入的任何摄像头资料进行比对，但一无所获。
    除开身手和行动模式不谈，这个敌人身份也像是个幽灵一样。整个国家的资料库里都没半点和他相关的证件信息，也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拍到过这张脸，他整个人就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杰伊并不担心自己，他没有像氪石那样显著的弱点，而红太阳辐射虽对他的能力有一定的影响，但这并不像氪石那样剧烈，应该不难应付。他自信如果正面遇见那家伙应该能将其拿下，可对方偏偏就是不和他正面交锋。上次歌剧院一战中绿灯侠、闪电侠和超级少女都和那家伙有短暂的交手，可杰伊仍没得到这个机会——而这很可能也是对方有意造成的。
    杰伊最担心的还是卡拉。倒不是说他不怕敌人选择拿他父母当突破口来要挟他，但从对方眼下的行为模式来看对方似乎并不喜欢使用牵扯进他们家人的方式发动攻击，对方相对而言更喜欢选择直接针对他们每一个人。所以综合起来，卡拉的危险系数还是相对更高一点。
    超级少女虽说是当前地球上最强大的人之一，但她的弱点却也是整个团队里最明显、最易被针对的，对于一个从暗处发动突袭的人来说，超级少女无疑是个绝佳的入手点。杰伊心系她的安危，几乎每天都要亲自飞去纳欣诺检查她是否无恙。他甚至忍不住提出让卡拉来自己这儿藏一阵，接受他的保护。
    但这过分贴心的举动引来了卡拉的十分不满。她强调说自己早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超级英雄了，而且甚至比杰伊这菜鸟入行要早得多。杰伊表现出的过度保护欲让她感到自己被轻视了，最后干脆拉长了脸对他不理不睬。
    杰伊关心的同时心下也不禁更加焦虑。他能够理解卡拉不愿意被看做需要被保护的小女生，但这并不能减少多少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担心。他这些天几乎做什么事都会分心走神，走着路时思绪都会不由自主地飘去那穿黑制服的家伙身上。
    他在某学科星期三的考试上仍在神游天外，甚至一不留神错了一道题。虽说这并不会影响他在学科评价里拿A+，教授也能表示理解——毕竟任何人都有粗心犯错的时候，但杰伊自己心里明白这有多么不寻常。任何人都会有粗心犯错的时候，但他不该有。如果说他注意力已经不集中到了会一不留神错了个小题的地步，那几乎已经等同于他整个心思都压根不在教室里了。
    这阵子他和卡拉合作创办的那小公司也已发展得初具规模，虽说还不能比肩大型企业，但就一间刚起步的科技企业来说这在业界已是堪比火箭升空的发展速度了。临近周末他在公司实验室里发了通大火，防辐射战衣成品的完工遥遥无期，公司的科研人员们目前为止没法取得半点进展。
    这些员工们都不敢发问，但他们一个个内心都在奇怪老板为什么对这么件衣服情有独钟。公司起步到现在这短暂功夫里这间实验室里已折腾出了不少在业界颇吸引眼球的东西——其中大半都多亏了老板本人层出不穷的点子以及他在员工们眼中几近无所不知的渊博知识，可老板对那些发明似乎都毫无兴趣，唯独对这件防辐射的外衣挑剔得近乎苛刻。
    “老板，恕我直言，”实验室的负责人在杰伊发完一通脾气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您想要的是一套能吸收阳光、又得能隔绝外部辐射，然后至少能抵御战术导弹级冲击的防御力，我恐怕......”他推了推眼镜，无奈道，“......以现在的科技很难达成。”
    “不然你们以为我雇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杰伊翻了个白眼，但态度稍缓了一些。
    其实他也不想在这里毫无道理地发火，他知道这段时间实验室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这要求苛刻的战衣加班加点，这种情形下还无理地发脾气这让他在员工们间显得像个混球。但他们不知道这套衣服是用来做什么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期它的作用尤其重大。
    “总之，大家尽量加油吧。”杰伊最后无奈说道，“就当是我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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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失去耐心。”黑衣人取下头盔扔在了堆满各式装备武器的桌上，淡淡说道。
    “他们都在失去耐心。”回答的声音从他的耳麦中传出，“在我看来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你计划做到哪一步？”
    “直到他达到临界。”男人又取下了武器带挂在了靠墙的架子上。天花板上倒吊着黯淡的灯光，线路裸露在外，型号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董产品了。橘色的光芒照在架子上，映亮了整齐列满的飞镖、炸弹等一系列便携装备。
    男人在房间唯一的一张桌子前拉开座椅坐下了，沉吟半晌，说：“我已经夺走他所能依靠的助力......大部分助力，我相信他现在已经开始意识到需要靠自己解决问题了。如果顺利，接下来的步骤他应该就会被逼到极限......到那时我们就能看到了。”
    “你确定这安全吗？”另一头的声音有些担忧，“我是说，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如果你预料的不错，你将要面对的可能会是......”
    “我当然清楚风险。”男人淡淡说着，眼睛里竟也有了一丝疲惫，“但我能应付。另外......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更偏向于信任那孩子，我觉得他值得。”

第两百零二章 侵入
    一个星期，这对新正义联盟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尤为艰难的一周。
    过去的七天里敌人再没发动任何攻势，但所有人的神经却都紧绷着，时刻都不敢放松。卡拉不止一次地找杰伊诉苦说她这些天在工作中注意力的不集中引来了格兰特女士不止一次地呵斥，每次杰伊都安慰了她，告诉她不必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而他说这话时心底其实并无根据。
    每天入夜杰伊都会飞上高空，从接近大气的高处俯瞰下方灯火辉煌的城市。他一遍又一遍用X视线扫描着各大城市所有的街道、所有的角落，像完成每日任务似地进行结果注定徒劳的扫描，而每天迎来的也的确都是相同的结局。但第二天他仍会飞上天空，再次不知疲倦地尝试寻找，希望能有一丝侥幸发现不同。
    直到星期一，他真的发现了一丝异样。
    一声轰响夹杂在数不清的鸣笛声、引擎声、飞机涡轮以及街头人们嘈杂低语的声音里传入了杰伊听觉全开的耳朵。那不同于其他任何的声响，似是无数引擎同时轰鸣、又有些接近天边雷鸣。
    每一种声音都有它们特定的频率，就好比它们各自的标签。人耳或许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杰伊能做到，而他十分确信这种声响独一无二，在这偌大的蔚蓝星球数以兆计的音波间显得是那样地特别。
    杰伊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过去。声音来自哥谭，藏在如鬼怪般黑暗嶙峋建筑间的一座阴森的炼钢厂。
    杰伊略一思索，身形“嗖”地便向着那个方向电射而去。与大气摩擦的烈焰包裹了他的身体，他就像一枚藏身火焰之中的陨石尖啸着撕开了大气。
    进入哥谭市区，杰伊迅速减速，带着轻微的沙沙声落到了工厂的空地上。这座工厂显然早已废弃，黑暗环绕四周，哪怕是放在哥谭这样一座城市里它也显得尤其阴暗。杰伊侧耳倾听，超级听力无法从这静谧的空间里捕捉到半点生息，只有来自自己的呼吸声悠长而有力。
    工厂入口的大门上印有工整的“韦恩科技”字样，但是几个字母都已经出现了部分剥落，显然有些年头了。
    杰伊尝试了使用X视线透视，但不出意料地被四处充斥着铅元素的建筑结构屏蔽了——不能说有多意外，考虑到大门上“韦恩科技”的字样，要是没掺铅才叫奇怪。
    但显微视力却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一丝特殊的能量残余正在空气里逐渐消散，空间中原子正从混乱的震荡中恢复，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雨的海面。
    杰伊记得类似的波动，就在一周之前的歌剧院外，那黑衣家伙利用空间跳跃遁走时似乎也留下了相似的反应。
    所以会不会是那家伙故意留下了这样的反应，让他找来这里的呢？会不会这也只是那个像狐狸一样狡猾家伙的又一个圈套？
    里面等着的又会是什么？
    管他呢。
    杰伊推开沉重生锈的铁门，迈步踏进了黑黢黢的炼钢厂。几乎卡住的大门被推开时不情愿地发出了尖锐的低响，杰伊踏步入内，警惕地环顾四周，提防可能从任何角度袭来的陷阱。
    杰伊虽然自信自身没什么非常致命的缺陷，但既然对方如此详细地知晓震波、绿灯侠和闪电侠的弱点，那么只能假设他对自己同样了如指掌，所以尽可能谨慎总是没错。
    铅结构可以阻挡他的视线，但黑暗可不行。杰伊能清晰地看到在这早已搬空的炼钢厂里飞扬弥漫的尘埃，顶部横梁上挂着层厚厚的蛛网，空气中弥漫着股霉臭味。
    计算机主机运转的轻微嗡鸣穿透地面传入了杰伊的耳中，似乎来自地下。
    杰伊双足并拢，身体原地高速旋转了起来，像一团红蓝的脱落迅速转动。飞扬的灰尘被剧变的气压牵动，一层淡薄的烟顺着他身周的气流疾速转动，像花瓣在黑暗中无声地绽开。
    钢筋混泥土的地面被打穿，杰伊身形毫无阻滞地落进了下层的空间。房间并不大，仅三十平米不到，靠墙端环绕着三个电脑屏幕，淡蓝的荧光照亮了房间，它们共享的主机箱正发出运行的轻响。
    杰伊左右确认了没有任何其他陷阱，这才走近了那三个屏幕。每个屏幕上分别有着三五个不同的黑色窗口，海量代码像河水般在其中闪动，似乎正执行着某个极为复杂的指令。
    杰伊正准备查看详情，异样的响动却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他谨慎地回头，循声望向天花板上他打穿出的那个缺口。极轻的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逼近，呼吸按照特定的节律被压抑到了就连他也觉得难以察觉的地步。心跳微弱地难以辨认频率，杰伊估摸着那应该是某种屏蔽装备的效果。
    会是那家伙来了吗？经过这么久，他们终于得到当面对峙的机会了？
    杰伊屏气凝神，攥紧了拳头。
    要主动出击吗？还是说......
    但他已经没有继续思考的必要了，因为对方已经径从那个洞口跳了下来。紫黑的披风飘扬落下，女猎手单手撑着地面半蹲落地，抬头白了正诧异地盯着她的杰伊一眼，冷冷说：“看什么看？是我。”
    看来她的设备也检测到了这边的能量波动——不过这也说得通，哥谭本来就是她的地盘。
    “啊......当然。”杰伊收回了目光，“你的动作还真是隐蔽，我没法听心率或呼吸判断你的身份，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的话我甚至说不定会忽略你的靠近......换了新装备？”
    “生理机能阻尼装置，最近新加装在制服里的。它一定程度上能屏蔽我的呼吸心跳等生动静，更有利于隐蔽行动。”海伦娜从他身旁大步走过，在三个屏幕前停住了脚步。
    让你感觉更像个女吸血鬼。杰伊暗想。
    他下意识偷偷打量海伦娜的侧脸。不过就算海伦娜是女吸血鬼的话，一定也是那种漂亮尊贵的女伯爵吧......
    呸！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急忙摇头摆脱了这个念头。
    他神游这会儿海伦娜已经弯下腰开始研究起了那三个屏幕，她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大量杰伊完全看不懂的代码和字符在界面里飞速闪动。他忽然觉得闲暇时或许该看点黑客相关的书的，那样这会儿他就不至于被干晾在一边没啥存在感。
    但不需要看懂代码内容，他也能看出事情似乎颇为糟糕。随着代码刷屏般的滚动，海伦娜脸色也愈加地黑了起来，就像是把“糟糕透顶”几个字都写在了眼睛里。
    “怎么样？”杰伊问。
    “那家伙......他入侵了我们的防火墙。”海伦娜咬牙切齿。
    “我们？”
    “韦恩科技。”她调出了另一个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环绕着一张立体模型图，3D的空间站在屏幕中央缓缓旋转。
    “这是什么？”
    “韦恩集团航天开发部的空间站。”海伦娜阴沉说道，“董事会以为这只是个常规的航天开发项目，但事实上它直接连接着我们联盟总部的服务器，帮助我们接收并整合地球上所有突发状况消息。但现在......它正朝着我们头顶砸下来。”

第两百零三章 空间站
    此时此刻，地球表面。
    远远望去，那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火球。庞大的金属残骸被烈火吞没，裹成一团向蔚蓝星球的表面砸去。高温的火舌舔舐着航天用合金的外壳，凹瘪的壳子映得通红滚烫，仿佛正在逐渐熔化。而金属的畏缩则为这些燃烧的恶魔更平添了自信，它们愈发地肆无忌惮，扭曲的魔爪不断向更深处延伸。
    几分钟前，这团火球里的东西还是韦恩集团名下的财产，一座被设计来为新正义联盟提供支援的空间站。它在外空间无声而剧烈地燃烧，韦恩财团的标志和字母都已被烈火吞没、不复存在。
    渺小的残影从地球的方向冲来，在那拖着华丽尾焰的火球刚刚接触大气时正面迎上。杰伊双手顶在空间站底部，厚重的金属外壳在高温炙烤下早已扭曲，杰伊着手时只觉手掌按进了一滩铁水，滚烫而粘稠。
    空间站在他臂力的作用下开始减速，但其本身的解体仍未停止。每一秒都有不计其数的零件碎片从这金属身躯上剥落，在大气摩擦中化作火星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整座空间站就像是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滚烫的气流将它的外壳层层剥开，尖啸着脱离了船体，在火焰里化作了飞扬的灰烬。
    照这个方向继续坠落，空间站无疑会落到哥谭市区。杰伊估摸着这玩意儿的速度每秒近百英里，以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速度落进哥谭，那哥谭市会......好吧，那就根本不会有哥谭市了。
    但只要让它的坠落方向偏离个几度，它的轨道就能错开人烟密集的区域，落到荒山野岭或是海里。
    这也正是杰伊正尝试在做的。他左手支撑着空间站外壳，右臂向内侧发力，高速下落中的钢铁巨兽缓缓扭动了身躯，一寸寸地偏离开了它原本的轨道。
    很好，就是这样。按照杰伊的计算，照着这个方向下去它应该会落到一片无人的山脉，落地可能会撞平一两个山头，不过相信不会有人介意的。
    他已经打算撒手离开了，却听见来自地面海伦娜的声音又从耳麦里传了出来：“新超人？听见吗？”
    她声音很焦急，想必十分重要。杰伊应道：“听到，什么事？”
    “无论你怎么做，千万、千万别让那玩意儿掉下来！”海伦娜厉声说道，“你手里的那个空间站，它是由核动力驱动的，而我刚刚发现入侵了系统的那家伙远程抽走了核动力舱里全部的镉棒，反应炉里的中子将无法被吸收......总之无论做什么，别让反应炉过热！”
    “呃......稍等片刻。”
    她话正说到这半截，杰伊便恰听见空间站那被烧得千疮百孔的后半截里一个黄色的金属舱被扯断了连接，在火焰中翻滚着被甩进了气流激烈的高空。它在急流的拨动中翻转得极快，但杰伊凭优秀的目力仍能辨别贴在它外壳上的那代表核能的黑黄标记。
    “你说的反应炉......好像刚刚飞出去了......”
    情况糟透了。如果说运气真的是个活的东西，那今天它肯定没站在杰伊这一边。
    杰伊暂时丢下了坠落中的空间站，身形像一枚飞旋的子弹顺着燃烧的外壳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正被向着高空甩去的核反应炉。他一手抓住了核反应炉的边缘，回过身又抓住空间站外壳上的一块凸起将它提住。
    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道让空间站缓缓减速，因为过大的力量会使这本就已濒临极限的外壳被从中撕裂，那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去重新寻找一个着手点了。
    高度四千米，空间站的速度已在杰伊的臂力下渐趋稳定，照这样下去的话安全着陆应该已不成问题。可反应炉那边却又闹腾起来了。进入大气层它仍没有降温，内部的反应正变得愈发剧烈，中子密度急剧飙升，似乎已濒临极限。
    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杰伊也能看出，这玩意儿已经快要炸了。虽然这个反应炉在设计时并未被设计为一枚核弹，但假如这东西被引爆保守估计它也应当相当于百万吨级的炸药。
    快想，现在你是这世上唯一来得及阻止这个反应炉变成一片着火的蘑菇云的人！
    杰伊用X视线迅速检查了核动力舱内部的结构，发现原来这金属舱原来并非只有个核反应炉。核反应堆和一套电路相连，那原本应该是接在引擎部分的，而引擎是由电力驱动。假如他能用眼睛射出的X光切断这个回路，反应炉也应当会停止运作。
    如果是超人在这儿的话想必能更轻松一些，但杰伊对自己能力的微操还并未那么娴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类似的尝试。他隔着层层金属和电路板盯了那仍在运转中的电路好一阵，可它仍只纹丝不动。电流像一条切不断的细流顺着回路欢快地流通，声音在杰伊耳中无比清脆。
    见鬼，快管用啊！也许只是强度还不够，既然如此......
    淡蓝的光芒在他瞳孔中闪烁，波长被调节至伽马级的射线从他双目中射出，无可阻挡地贯穿了层层障碍，如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装置的回路。引擎空转几圈后消沉地停下，核动力舱里透出的光芒逐渐熄灭，镉棒在自动机制作用下重新插回了反应炉，让即将苏醒的野兽重新恢复了沉眠。
    好险......但好歹是做到了，杰伊觉得自己值得一个鼓励。之前他还从没这么试过，但氪星人在黄太阳下本就还有更多能力有待开发，日后肯定还有更多。
    ==========================
    黑色蝠翼从哥谭的夜空中飞掠而过，几乎和深黑夜色融合的身躯里没发出半点声息，静悄悄的仿若不存在一般。
    海伦娜·韦恩坐在蝙蝠战机的驾驶舱里，驾驶着战机飞跃被黑夜笼罩的哥谭直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炼钢厂地下的信号源只是诱饵，对方希望他们能注意到这坠落下来的卫星——尽管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而且根据海伦娜猜测，对方甚至是故意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让新超人有机会接住它。
    但屏幕上的代码同样暴露了一些信息。炼钢厂只是个数据的中转站，并非入侵的源头。海伦娜反向追踪了对方的入侵路径，IP地址把她指向了敌人最可能的藏身之处......
    韦恩大厦。
    黑色的高楼直指天际，顶部红色的光点忽闪忽灭。玻璃后办公的灯光环绕着这栋摩天大厦，环绕的滴水嘴就似是地狱的守门犬，毫不好客地对着每一位光临大厦的客人露出獠牙地咆哮。
    海伦娜听说过，当年自己家修建韦恩大厦的祖先是一位相当迷信的人。
    他谨记着家族的习俗，尤其是关于那些会带来厄运的部分。很多人相信“13”是个极不吉利的数字，甚至有说法觉得如果餐桌前围坐了十三个人，那么午夜时分就会有人死。
    于是在修建大厦的时候，那位祖先大手一挥，将十三这个数字从他的大厦中消除了出去。他在十二和十四层之间留下了一层空档，把“13”这个不吉利的数字装了进去。最后大厦完工后这层楼也被彻底封死，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空间，永远不会有人进去。
    假如有人在有着军事堡垒般防御机制、每半小时就会有保安巡视所有过道的韦恩大厦里搭建起了一个据点，这层与世隔绝的空间无疑是最佳选择。
    “启动声纹识别，执行代码B-357，暂时关闭大厦十四层的保安系统。”海伦娜说着时战机已靠到了大楼边缘，驾驶舱滑开，引擎的狂风撩得她秀发和披风剧烈飞舞。
    “认证通过，指令有效，欢迎回来，韦恩小姐。”战机内置计算机传出了电子女声，“安全系统已解除，将在三分钟后自动重启。”
    海伦娜在战机外壳上借力一踏，纵身跳上了十四层的窗台。她翻窗进了十四层一间储藏间，掏出了激光发射器，用高温镭射沿着地面切开了一个圆形的缺口，纵身随着被切开的地板跳了进去。
    没有常年封闭的空间应有的霉臭味，这里面的空气只是稍显气闷。海伦娜半蹲落地，她跳进了一片被蓝色灯光笼罩的空间。
    这么多天来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没有穿戴装备，只穿着身在海伦娜眼中看来还算廉价的正装，神色没有丝毫诧异地看着她。
    “好了，捉迷藏结束。”男人一摊手，“你找到我了。”

第二百零四章 十三层
    冷静，海伦娜，别紧张......也别太激动。
    面前就是那个她苦苦寻找了一周没有半点线索的男人，那个她在看不见的棋盘上对垒全盘皆输的男人。她必须一遍遍地在心底里重复告诫自己这些，唯有这样才能帮助她保持最冷静地分析情况，并仔细思考。
    对方从海伦娜进来开始就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自己藏身处的暴露也完全在预料之中。海伦娜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这也是父亲教给她的基础课程之一，在动手之前尽可能全面地观察研究自己的对手，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无数细节的痕迹，它们就像一个人的名片忠实地向你反应出了主人的个人信息，而其中有一些时常会在接下来将面对的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男人年龄看起来也许四十岁上下，黑发黑瞳，五官端正，面容看起来还像是不难相处的类型。他下巴剃得干干净净，正装里的身板笔挺而有力，虽并没有夸张健美的曲线但海伦娜毫不怀疑其中蕴藏的力量。
    而这就是她所观察到的全部了——这才是让海伦娜紧张的部分。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细节可循，她放眼望去，只觉对方对她而言仍是个从头到脚的问号。这是极其罕见的，经由世界上最优秀的侦探调教出来的海伦娜几乎能在和任何人见面的数秒内准确地道出对方的职业、性格、生活习惯，有时还能曝出更多——就像小说里伟大的侦探福尔摩斯一样。但这家伙，海伦娜只觉他浑身充满谜团，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模棱两可，让她没法导出任何结论。
    而对方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却并不出声制止，只双手抱臂站在原地保持着古怪的微笑。海伦娜在努力研究他，而他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海伦娜，眼神颇像个期待学生作答的老师。
    密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由于不通透的设计而沉闷难耐的空气无形间愈加地沉重，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互相对视，有点像古武侠的顶尖高手在交手前以各自的气场彼此试探。
    但没多久海伦娜便败下了阵来。尽管她高傲的性子不想承认，但她心知自己确确实实已输了半截。她仍没法从对方身上读出半点有用的讯息，而那家伙却仍纹丝不动，保持着自信而带有玩味的笑意。那双温和的乌黑眼睛后面仿佛藏有鹰隼的锐利，海伦娜本能便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下都无可遁藏，仿佛连脸上的面罩都被透视看穿了一般。
    哦，当然，他肯定知道女猎手的身份。毕竟就是这个家伙盗走了整个联盟的所有数据。
    气势上已被压过一头，海伦娜选择主动发问来打开局面。但像“你是谁”以及“你有什么目的”这样毫无营养的问题肯定没有意义，对方像遛狗一样牵着他们团团转了一个星期，海伦娜并不指望他会这么简单就地回答这两个问题。
    所以她决定换一个角度。
    “能轻松侵入瞭望塔、蝙蝠洞的安全协议，甚至还知道韦恩大厦十三层楼的秘密......”海伦娜压低嗓音，瞪着对方低声问道，“你和我们......你和蝙蝠侠到底有什么关系？”
    “唔......看出来了么。”男人轻松地微笑，“不愧是韦恩家的大小姐。不过实话说，看到你的资料时我着实吃了一惊，原来像布鲁斯·韦恩这样的人也会有女儿。”
    海伦娜皱眉：“你把蝙蝠侠怎么样了？”
    “放心，他没事。事实上，他正在我背后墙壁后面的暗室里休息，一会儿等完事之后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他只受了点轻伤，我只是给黑暗骑士安排了一个地方好好地睡了一觉。”他说。
    如此坦诚干脆的回答，这倒让海伦娜有些意外。而那男人又继续说道：“哦还有震波、闪电侠和绿灯侠，你们那三位年轻的战友也不必担心。我对他们略施了点小花招，让他们各自出了点状况，但放任不管再过两天应该就会恢复。没有后遗症——我保证。”
    这么干脆利落的交代，完全打乱了海伦娜原定的问话节奏。她原本只计划随便说两句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右手已偷偷在披风底下摸到了飞镖和折叠弓弩，只等对方说话分神的一刹便以雷霆之势突袭。
    连蝙蝠侠都在自己的洞穴里被这个男人击倒，这足够证明这家伙的强大。海伦娜自知正面格斗自己还不是老爹的对手，如果连老蝙蝠都败在了对方手上那自己多半也胜算渺茫。
    所以出其不意是她最好的机会。
    但她万没料到对方竟像是有直接开诚布公的打算，而且从这男人身上也确实感觉不到很浓郁的敌意，这让她又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
    男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她的犹豫，继续淡淡说道：“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想这么问。你们肯定觉得我所做的是针对你们团队、你们所有人，但事实上这只关乎一个人——你们团队中的一个人。”
    “杰伊？”海伦娜接口。
    “哦？”男人终于露出了接近意外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震波倒下了，闪电侠倒下了，绿灯也失去了具象能力。你和超级少女交过一次手，但你只用一个小陷阱把她困在了原地——显然并不是她让你感兴趣。”海伦娜冷静分析，“而我——我必须承认——也不是你的对手，无论战略、计谋、武力上你都远凌驾于我，我也不觉得你感兴趣的会是我。”
    顿了顿，她转而道：“你和队伍几乎所有人交了手，而唯独放掉了新超人。如果我没猜错，歌剧院卫生间那枚炸弹是你在观测了我们所有人的站位后刻意安置在那里的吧？你知道杰伊就在那里，爆炸发生他肯定会去处理，这只会耽搁他十几二十秒的时间......但足够你和他错开了。”
    “大致是这样。”对方赞赏地打量她两眼，微笑，“只是有一点我需要纠正——我的目标的确是新超人，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非常有天赋，虽然你这两天状态不佳，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对你也并非完全没有兴趣。另外你还年轻，假以时日我相信你的前途也无可限量。”
    海伦娜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感觉愈发奇怪了，在这样的形势下从和自己剑拔弩张警惕对峙的敌人口里听到赞扬和鼓励，这让她感觉像是面对老师考核的学生......哦不对，气氛甚至也不能说是剑拔弩张，从她进来开始这个男人身上就没有分毫的敌意，紧张兮兮的一直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虽然我并不介意跟你分享更多，但如果继续说下去他那边就会解决问题找来这边了，我计划在那之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男人说，“如你所见，为了今天能跟他有完全单独‘交流’的机会我几乎清除了所有障碍。昨天我本来打算让超人也多睡个两天，但是他这两天恰巧飞去了外环星系忙些什么......所以正巧也省了我一点麻烦。”
    让超人多睡个两天......海伦娜听了不由暗暗心惊，这家伙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不知怎么，海伦娜本能地相信这个人确实能够办到，他没有在吹牛。
    “好了，我么抓紧时间吧。”男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海伦娜藏在斗篷下的胳膊，“现在你可以把飞镖和弩箭都亮出来了，我保证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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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绝对压制
    ?这男人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海伦娜神经便下意识地又绷紧了些许。
    果然，这家伙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他自始至终就没在意海伦娜的小动作，她甚至敢肯定，如果刚刚自己真的趁对方说话的空档发动偷袭，这家伙也肯定有能应付的方法。
    但该做的还是得做。
    海伦娜咬了咬牙，决定仍按照原计划不变。她披风一抖，两枚蝙蝠镖手法凌厉地脱手，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向对方飞旋而去。同时她趁对方应付的空档迅速取出弓弩，折叠式的复合金弩迅速展开、瞄准。
    海伦娜这把复合金弩是为她量身定做，轻便易携，展开过程一共只需要0.5秒。
    然而就是在这0.5秒内，对面那男人已错身避开了两枚蝙蝠镖、形如鬼魅地欺身到了海伦娜面前。海伦娜弓弩才刚举起，对方强有力的手掌已按在了她线条优美的胳膊上。海伦娜只觉从手臂上反馈回的力气简直有若千斤巨石，小臂完全抬不起来，弩箭只斜指着一旁的空档。
    海伦娜微咬嘴唇，身子猛地下蹲，一个扫堂腿直取对方下盘。那男人小退半步，抓着她胳膊的手却仍不肯放开。海伦娜紧跟着又是一串连环踢击，右腿连续变换，如一条灵活的蛇连连突刺。那男人却仍不退步，只用空出的单手拆挡，无论她以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新奇的花招踢击，对方似乎总能提前料到般地将其化解。
    海伦娜一连踹了八脚，对方就一连挡了八脚，而那钳子般攥着她胳膊的手掌仍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只捏得她腕部生疼。
    海伦娜右手一松，弓弩从手中落下，左手在下方接住，指着对方小腹便欲扣动扳机。她并不指望这一手能够伤敌，只希望逼其后撤、放开自己的胳膊，这样至少能抢回少许的主动权。
    但那家伙却就好像跟她的右胳膊杠上了一般，怎么都不肯放手。弩箭落到她左手还没捏稳，对方膝盖便冷不丁提起，又像是未卜先知般地撞中了她的手腕。弩箭不由自主脱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海伦娜头顶飞过，落到了两人都够不着的后方。
    完全被压制，而且对方嘴角甚至仍挂着那自如的微笑。从上手第一招开始海伦娜便发觉自己彻头彻尾陷入了被动，这个男人简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提前料到了她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动作。对方拆解她的招式越多，她心里越是如明镜一般——这家伙如果真的想要的话，最多三招之内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但对方有意在给她机会、让她出招，而自己只是随意拆解应付，时不时还对她某些有创意和漂亮精巧的招式流露出一丝赞许。
    感觉好像彻底被轻视了。
    海伦娜顿时怒气上涌，想要战胜这个敌人的念头霎时填充了她的思绪——无论以什么样的手段，于是当下一个不大光彩的主意窜进脑子里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付诸了行动。
    她突然放弃了拳脚进攻，径踏上一步，整个身体一头向着对方怀里撞去。
    这么一着显然彻底出乎在了这男人的意料之外，对方那副从一开始便看透一切的淡定略消失了几分，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讶异之色。海伦娜这招在世界上任何一套武术流派里都完全无迹可寻，不对，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招数。从拳理上来讲海伦娜这么一手简直是空门大开，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几乎所有要害都暴露给了敌人。但如果不从格斗的角度来看，她这个动作就好像是......像是和恋人分别已久投怀送抱的小姑娘。
    完全猝不及防的变化，并且发生的太快，几乎没留给对方多少思考余地。那男人几乎是下意识便松开了擒住海伦娜的手掌，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她的“扑击”。
    果如预料！
    海伦娜心知这可能是她在这整场格斗中仅有的机会，黑色弧光从她紫色披风里一闪而出，那是两枚夹在她指缝间的蝙蝠镖切割空气的轨迹。尖锐飞镖带着冷风直切向男人的脖颈，没有丝毫的留手和仁慈，她的这全力一击就像是为了割断对方劲动脉出的一样，就算她自己想要手下留情也没了收手的余地。
    因为这个敌人比她强出太多了，根本容不得她有留手余地，她下意识便使出了杀招，几乎没有经过大脑。
    那男人眼中忽地精芒一闪，那玩味的眼神在刹那凌厉的数倍不止。他出手突然像是比刚刚都快了一倍，右手并拢的双指直点海伦娜胳膊上的要穴，劲力透入，海伦娜手上顿时一麻，力道涣散，指尖飞镖的锋缘只无力地贴着男人的喉颈划过，到底还是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血痕。
    男人接着擒拿缴械，夹手夺过了海伦娜手中飞镖，顺势擒着她的胳膊，肘击她小腹、回勾她后膝关节，最后一个关节技将她结结实实地侧摔在地。
    整套招式一气呵成，战斗只两三秒功夫便尘埃落定。这也更让海伦娜直观地感受到了双方差距之大，并且更笃定了对方刚刚根本一直没拿出真本事，或许是自己刚刚那蛮不讲理的歪招让他生气了，所以才终于决定教训她一下。
    “点子不错。”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松开了她的胳膊，微笑着赞许，“你的思维挺灵活。”
    海伦娜愣了一愣。她本来对耍些小聪明使点歪招并不介意，被对方这么一称赞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已经没力气再战了，只捂着生疼的胳膊坐起身，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是在实战中努力击倒对方，又不是拳击比赛，哪来的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对方倒是不以为意，“凡是能制敌取胜的就是好招，就像你刚刚使出的那样，你差那么一点点就抓到我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轻笑：“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选择退开？你生的这么漂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趁着这机会占你一点便宜？”
    “你的戒指。”海伦娜冷静地说道，“你几乎没在身上留半点能让我看出蛛丝马迹的痕迹，唯独留着那枚结婚戒指没摘下来。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我觉得那不会是粗心大意忽略了......更可能是你不愿意摘掉，说明你对你的妻子非常忠诚，甚至到了有些刻板迂腐的地步，你甚至不愿意因一次任务需求暂时地摘掉结婚戒指。”
    “所以我很可能下意识就会避开一个年轻女孩的投怀送抱。”男人无奈轻叹，“我们结婚前她就经常这么嘲笑我了，说如果我要是在哪个环节会掉链子那肯定是在情商这块儿......说的倒也不错。”
    他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迷你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海伦娜这才注意到房间的暗处还立着个黑色的金属柜，由于它的颜色和阴影太过接近她一直忽略了这东西的存在。
    金属柜响应了他的遥控自行打开了，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黑色战衣。这是套和这男人之前穿的那套截然不同的战衣，它也是通体漆黑，有着漂亮的金属光泽，胸前绘着一只火红的蝙蝠，狰狞有如殷红的鲜血。
    海伦娜从未见过那样的材质，她确信地球上不存在有如此漂亮精致的金属。她盯着那套战衣胸前的红蝙蝠，下意识问：“你到底是谁？”
    “名字吗？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资料库里都不可能查到。”男人激活了装甲，淡淡说道，“我的名字叫罗伊·格林，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翼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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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初次接触
    密室的天花板陡然被贯穿，红蓝的残影带着与空气剧烈摩擦的轰鸣落进房间，尘埃如薄纱般飞扬而起。
    杰伊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靠墙而坐的海伦娜，急忙蹲身问道：“你还好吗？”
    海伦娜却只指向他身侧：“小心......”
    蓝色的脉冲在她话音来得及落下之前便轰击在了杰伊身上，一股属性特殊的强力冲击将他轰得横飞而起，炮弹似地射穿墙壁飞出了密室。
    罗伊·格林，那自称“翼骑士”的男人穿着超薄纯黑合金的战甲，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套印着血红蝙蝠的战甲完完全全地屏蔽了他的所有生理机能，就算以杰伊的感官也完全没能察觉，所以他才大意地忽略了这个目标。
    “唔，他用伽马级视线切断引擎回路的做法倒是挺聪明，说明他学的还挺快。”罗伊走到墙壁上被撞出的洞口，掌心淡蓝的光芒正逐渐消散，“但还是缺乏经验和训练——他没有进门检查环境的习惯。”
    杰伊撞穿墙壁、凌空翻了数圈后半蹲着落到了对面的楼顶上。这下偷袭猝不及防，但还不至于伤到他钢筋铁骨的皮肤。他微微皱眉，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从韦恩大厦十三层的空洞里纵身起跳，动作像个体操运动员一样优雅地落到了这个屋顶，漆黑的金属靴与房顶地面擦出了耀眼的火星。
    好吧，那肯定不是人类有可能做得出的动作。杰伊无比确信这套贴身的黑色甲胄里装有能大幅提升运动能力的动力系统，否则这个距离不是人类能跳的过来的。
    “我看不透你的装甲。”杰伊说，“那不是任何来自地球的元素......你是外星人？”
    “我的铠甲确实不是地球金属打造的，它是用N金属造的。但我是地球人......好吧有点复杂，准确地说我不是这个地球的人。”
    杰伊打量着家伙的目光不由又警惕了三分。虽然从未有幸见过，但他从漫画设定里了解过这种神奇的金属。据传这是宇宙中最强大的金属之一，它几乎坚不可摧，并和魔法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如果放在游戏里称之为神级装备材料都不为过。
    而这家伙用N金属打造了一套全包裹的贴身甲胄，戴着留有蝙蝠短耳的全遮面头盔，还在胸前涂上了自己的标签......哦，顺带一提，那还是只地狱般血红的蝙蝠。
    “我的名字是罗伊·格林，”对方接着说，“我想现在你肯定在好奇我的目的，告诉你倒也无妨。老实说，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你，而我做这些的目的就是......”
    他话才说了半截，杰伊便觉一股巨大的引力冷不丁捉住了自己的身体，淡蓝的牵引光束从对方掌心释放而出抓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猝不及防抓了过去。
    “超级英雄第一课......”罗伊另一手手中陡然间凭空变出了一柄散发着绿光的匕首，直向杰伊眉心刺去，“......说话的时候千万别走神！”
    确实大意了，但他的反应速度能帮他弥补这些。
    杰伊在被吸至对方面前的刹那双足猛踏入了地面，在屋顶上拖曳出了两条深深的轨迹生生停住——或许这栋楼的主人得考虑换层天花板了。杰伊伸出两指夹住了对方刺击而来的氪匕首，手指猛一发力将匕首震成了两截，绿色荧光的粉尘迎风飞扬。
    氪石对他无效，这一点这家伙明明应该知道，为什么还要尝试呢？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是罗伊对另一个可能性的测试。翼骑士手里的并非来自这个宇宙的氪石，他尝试着用了来自自己那边宇宙的氪石匕首发动攻击——结果对这个新超人仍然无效。
    杰伊心里想着的同时手上也丝毫不慢，右手如电般猛探对方肩头。他这一抓速度快过飞驰的子弹，而他很确信敌人只是个人类，绝无避开的可能性......可这家伙的肩膀偏偏就在他手指触及贴身铠甲的瞬间缩开了，他这雷霆般的一抓竟抓了个空。
    这倒完全没想到。
    耀眼红芒紧跟着亮起，光源来自对方腰带正中央，刺得杰伊几乎睁不开眼。红太阳发生器——毫不意外，杰伊觉得要是自己站在对方的角度肯定也至少会准备这么一手。
    辐射让他动作短暂地一缓，罗伊抓住这机会反踹他后膝关节，同时以经由动力系统增幅的肘击狠狠撞在了杰伊面颊上。那是采用了蝙蝠侠反超人装甲设计的动力系统，N金属冰冷的触感像重锤一样轰在了杰伊被辐射软化的脸上，就算是他也不由吃痛。
    但红太阳同样也还在预期之内，这是他眼下唯一比较显著的缺陷，不能说他没能料到。杰伊脚步一错借速度优势拉开一段，热视力光束猛地从他双目中激射而出。超高温的光束高度浓缩凝聚、准确地瞄准了翼骑士腰部红太阳辐射的光源。
    红色恒星辐射虽能削弱他的力量，但效果并不剧烈，见效十分缓慢。而且模拟红太阳是设计精度要求十分高的装置，只要线路有一点损坏就会失效，根本不可能撑得过一次热视力冲击。所以杰伊一直没怎么把这个弱点放在心上。
    而对方却根本不闪不避，直接箭步冲了上来。腿部装甲内置的系统让他移动起来就好似猛虎猎豹，有如呼啸的旋风从屋顶上飞旋而过。两道热视力光束直击在其腰间的光源处，光路却意想不到地被偏转了。红热的射线像是击中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偏移出去的激光横扫着切开了屋顶上的一切。
    又是新鲜技术——等离子偏光盾，专为热视力设计。这个叫翼骑士的家伙竟专门在他的红太阳发生装置上加装了等离子偏光盾，只要监测到热视力打击就会自动启动。
    杰伊切断了热视力输出——这又浪费了他大概半秒，裹在N金属里的拳头又一次打在了他身上。这诡异的金属里蕴藏的能量让杰伊很觉得有些厌烦，那冰冷触感轰在脸上时带来的波动让他颇为不适。
    对方动作很快，而且招式刁钻，连续数击都刻意避开了杰伊的一身怪力打在了他使不上力的部位，连绵的进攻让他几乎无法喘息。从招式上比的话杰伊已经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翼骑士搏击上不可思议的造诣使得他连吃了十几招一身神力竟都没有施展的空间。红色光芒就像剧毒的酸水一点点地侵蚀他的身体、弱化他的力量，这只让他更加处于了被动地位。
    好吧，虽然起先他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杰伊放弃了与对方正面过招的念头，冷不丁一脚猛踏，战靴像巨锤般砸进了地面。整个屋顶霎时间轰然塌陷，无数裂纹蛇一般地四下蔓延，地板瞬间四分五裂，偌大的屋顶塌陷成块。
    幸而这不是什么住宅，杰伊确信下层应该没有人在。
    地盘塌陷使得罗伊脚下一个不稳，灵活移动的身子稍停滞了那么一瞬。杰伊正抓准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右手有如电闪疾探而出，正抓住了他腰部的装置，手上猛一发力将那微型的红太阳发生器捏得粉碎。
    “呼，好了，”他说，“现在才是比赛正式开始。”

第二百零七章 决战翼骑士
    像是黑色子弹横飞过了篮球场，撞破栅栏网滚落到了无人的角落。裹在全黑铠甲中的翼骑士颇有些吃力地翻转过身，单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罗伊估摸着自己刚刚应该是从至少半条街外的地方被打飞到了这儿，那经历感觉有点像在打高尔夫球......只不过他不是挥杆的那个人，他是那枚被击飞出去的高尔夫球。
    N金属装甲抵消了大部分冲击，真的应该感谢这来自天外的神奇金属，要是没这玩意儿他早该被拍瘪了。哦还得感谢帮忙加工打造了这套N金属装甲的韦恩科技——当然是指他所来的那个地球的。
    尽管如此，头盔里的显示器还是短暂地花屏了，显然就算这套战甲设计得如此精良，频繁剧碰仍不是保养它的好方式。罗伊单手支撑，半蹲在地爬起身，屏幕刚刚恢复了锁定前方便见一团炮弹般的残影占据了全部视野。
    “铿！”
    类似金属沉闷的撞击，那是罗伊下意识举起的胳膊上N金属护甲与对方钢铁般拳头剧碰的声响。沛然巨力再度轰得罗伊向后翻滚，途中铠甲似乎是又撞飞了个废弃的电话亭一类的东西，他没大看清。
    飞旋的飓风卷起，杰伊沉稳地降落在地，气压像无形的手撩起了他披风的一角。他在出拳时刻意搜索选择过了合适的交战区域，他在无比确信这边没有半个人影时才选择将敌人击飞到了这边。
    罗伊再次爬起身，碎屑石块沿着黑色战衣光滑的曲线滚落，他不禁有些气喘。看来是太久没和氪星人交手了，他几乎都忘了这帮神仙力气有多变态，就算有N金属保护他也没法多扛几招。
    杰伊大步向他的落点走来，蓝色身躯切开尘浪，身后披风如旗帜般飞扬。
    好吧，也许还是低估了“不用氪石对付氪星人”这个任务的难度。但好在，罗伊为这一战也不仅仅准备了这么几招而已。
    他突然转身，抬手指向杰伊的方向，大喝：“索之狱地，人敌的我锢禁！”
    杰伊一愣，一时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空间像是在一刹那被劈开了，萦绕着黑暗和叫不出名的污秽物的锁链刺破虚空射出，它们不由分说爬上了杰伊的手脚和身体，把他整个儿五花大绑、凌空吊了起来，有如某种古代的刑罚。
    杰伊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反语魔咒！DC漫画中不少魔法师都会这种魔法，而其中最有名的使用者则是黑暗正义联盟的女魔法师扎塔娜·扎塔拉。
    靠，这个叫翼骑士的家伙连反语魔咒也会！他手里到底还有几张底牌？
    用魔法对付氪星人同样有着一流的效果，他们体质和魔法的相性不好，这方面的抗性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没有。所以假如现在罗伊面对的是他所熟悉的超人的话，对方应该是没有办法从锁链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的才对。
    但人们常常怎么说来着？你总得最好第二手准备。
    “啊火烈，吧人敌的我噬吞！”
    狰狞的火焰从虚空中涌出，它们形成飓风、扭曲空间，锁链被在它们的舔食下如烙铁般通红，奇高的温度侵蚀着杰伊的身体，就像要熔铁成水。
    翼骑士漆黑的目镜中倒映出了火焰以及被吞没其中的那道身形，场面就像在进行着中世纪对女巫的刑罚。魔法火焰会进一步削弱氪星人的体能，他颇为确信对方没法用正常手段从这些布置中挣脱出来。
    除非某种被深深埋藏在他身体内部的、不稳定的力量在这绝境之下爆发出来。
    可惜事情似乎仍未完全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进行。
    清脆剧烈的金属擦碰声从熊熊燃烧的火焰深处传来，那是链条被崩断的声音。火焰中那道被束缚的人影四肢猛地舒展开了，他用纯粹的蛮力崩断了捆缚着身体的铁锁，无视了焚身的火焰大步而出。狰狞的火焰疯狂地从他的蓝色制服上卷过，对这氪星人而言却只像是一阵稍暖一些的旋风一样，甚至没能让他多皱一下眉头。
    罗伊在头盔下扬了扬眉毛。
    看来这见鬼的数据库得再更新一下了——魔法也并非对所有氪星人都有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前这小子显然就丝毫不惧。
    “怎么，花招用完了？”杰伊声音阴冷地发问，他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那么，该我了。”
    气压剧变，空气像一门闷炮原地炸开。透明的气圈推着杰伊身形爆射而出，就像瞬间原地消失了一般，带着轰鸣直冲着罗伊面门轰去。
    杰伊超音速挥拳，拳头带着鼓荡的气流直轰而出......却并没有击中金属的手感反馈回来。他诧异地看到几乎就在自己拳头命中的瞬间，那漆黑的甲胄陡然开始了高速的震荡，对方整个身体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震荡成了一团模糊的残像，就好像是一团接受不良的全息投影图。
    他带着无匹威势的拳头径直从这模糊的黑色影子上穿透了过去，收势不住击中了翼骑士背后的一堵墙。墙壁向着另一侧轰然炸裂，就像是被坦克炮正面轰穿。
    杰伊刹住脚步，稍一愣神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回头，却见对方漆黑的手掌已按在了他胸前鲜艳的靶子上。那手掌高速震荡，无数原子微粒在看不见的力量牵扯下剧烈运动，一股惊人能量在震荡间酝酿而成。杰伊顿时只觉像是有一门加农炮顶在他的胸膛上零距离开火，强烈的冲击轰得他不由自主倒飞而出、身子沿着地面拖曳出了条长长的刮痕。
    “艾伦系统进入冷却，正在重新充能......”
    装甲的系统传出提示音，同时屏幕画面中跳出了倒计时的字样。罗伊低喘着调整了片刻呼吸，刚刚的应对对他而言也已是极限操作，可以说是惊险到了极点。
    艾伦系统，模拟了闪电侠高速震荡自身原子进行穿墙或者引爆物体的能力，也是他这套战衣保命的底牌之一。
    又一次进攻失败，杰伊耐性也已几乎到了极限。从纸面数据上来说这家伙并不强，就算有N金属铠甲的防御力以及反超人动力系统的增幅同样跟他根本没得比，但这家伙讨厌就讨厌在层出不穷的花招。从交手至今对方几乎就没和他正面交过手，杰伊感觉打到现在自己频频受限，感觉就像每一拳都打进了棉花里，一身神力无从发挥。
    这一整个星期都被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整得神经紧张，杰伊本就对他满怀怒火，这会儿更是被对方有意地挑到了至高点。一股力量随着无名之火“噌”地窜起，不由分说点燃了他的瞳孔，让他觉得眼珠像是在熊熊燃烧。
    一如之前对阵毁灭日、还有经历氪毒素覆盖时怒火攻心时那样。
    罗伊后退半步，谨慎地从腰间武器带里掏出了什么，目不转睛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看上去要来了......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啊啊啊！！！”
    随着大吼爆出的是暗红色的能量束，高浓缩的能量从杰伊双目中呼啸而出。那是比他所释放过的任何一次热视力都要更加剧烈、更加澎湃的能量——不，甚至已经根本不是热视力了。它从杰伊的眼眶里释放出的瞬间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由地冲上天际、在半空中连拐了几个九十度的弯，直到抢到了翼骑士正背后的方位冲着他呼啸而去！
    那个是......欧米伽射线！
    （感谢书友20170518202254858、我要起个长名字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零八章 欧米伽
    暗红的能量洪流就好似终于挣脱了束缚的野兽，狂妄地仰天长啸。杰伊眼睛上的护目镜在澎湃的能量下剧烈震颤，就似已经濒临极限，即将扛不住重压要粉碎一般。仿佛毁天灭地的能量冲破了桎梏，将天地都映成了危险的暗红。
    欧米伽效应。罗伊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猩红的能量就像嘶嚎的怪物，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压迫感令他呼吸滞涩。
    这原本是属于天启星的黑暗君主达克赛德的力量——或者说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在当初达克赛德战死后，这股磅礴的能量便涌入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氪星小鬼的身体里，只是他本人一直都没有察觉，唯有在他情绪失去稳定的时候会有所反应，突如其来地令他实力增幅的同时也让他变得更加不稳定。
    同时也更加危险。
    罗伊也曾短暂地获得过欧米伽能量，和它仍保留着些许特殊的联系，所以在达克赛德死后他才察觉到了这团骇人能量的去向。
    这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考察并评估欧米伽现任宿主的危险等级，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采取极端手段处理。尽管他平常并不喜欢用太过强硬的手段，但在处理欧米伽的问题上他并不介意破个例。
    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绝不能放任第二个达克赛德出现！
    自动锁定的欧米伽射线在罗伊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便抢到了他身后，猛烈冲击在了他装甲的后心。刹那间罗伊只觉恶魔的咆哮贯透头盔、径直射入了大脑，在耳畔久久回荡不息。他不由自主离地飞出，踉跄倒地，漆黑的浓烟从他身体上倒卷而起。
    罗伊不禁呲了呲牙。疼痛感刺激神经，半边身体几近麻痹，欧米伽射线的冲击不仅对他的铠甲和身体造成了伤害，同时还造成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内在损伤。
    不过按理说被欧米伽击中的任何生命都应该会被欧米伽效应直接抹杀，但可能是因为这只是欧米伽力量的一部分，又可能因为N金属外衣提供的超强防御能力，所以这一击才并未直接决定胜负。
    杰伊飞身而起，披风在高高的半空猎猎地飞扬。他眼睛仍带着猩红的暗芒，拳头以万钧之势落下，激起的罡风都仿佛比之前更强了数倍。
    罗伊双臂发力，掌心力道一吐强迫自己身形暴退。雷霆般的拳头几乎是贴在他面前轰击而下，巨响震耳欲聋，裂纹发疯似地沿着大地蔓延。冲击的余波将罗伊倒掀了出去，夹在碎石的乱流中连续翻滚。
    现在他成功惹怒这个氪星人了，对方实力在眨眼的瞬间呈几何式暴涨，而且比之先前要更凶狠数倍、不留情面，任务的危险系数呈指数级飙升。
    计划新阶段——试着帮助他驾驭欧米伽，哦当然，还有小心自己别挂掉。
    罗伊背部着地，还未来得及爬起身，那霸道的残影又已从烟幕彼端冲了出来。头盔内的显示器上“撞击警告”和“系统损坏”等等鲜红的字眼闪得人心烦意乱，罗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声大喊：“艾伦系统！”
    艾伦系统再度激活，构成外衣的原子高速震荡，在迎接撞击的千钧一发之际化作了模糊的残影。杰伊拳头又一次从他身上贯透而过，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地面上。水泥路面应声粉碎，裂纹飞速游走，将不远处一栋矮楼的地基轰沉了下去。
    “艾伦系统进入冷却，正在重新充能......”
    震荡停止，这招也暂时用不了了。罗伊回过头，只见那氪星人已再次扭过了身来，一双猩红的眼睛像燃烧着地狱之火般笔直向他瞪视而来。
    当然，他为此同样有所准备。他右手捏紧了某物，有意无意地藏在背后。
    欧米伽射线！
    猛烈的能量再度轰来，它撕裂空间，剧烈呼号，示威般地在空气里连拐了两个弯，最后劈头盖脸向他袭来。
    机会只有一次。
    他右手一挥，亮出了早已藏在身后的东西。那是一枚红色的水晶，被打磨成了尖锐的锥形，外表其貌不扬，但内部暗芒闪动，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
    强烈的欧米伽射线撞到这小小水晶的一刹便像是碰上了克星，澎湃的能量化作漩涡被吸进了其中，就像在给它充电一般。红芒瞬间溢满了整块晶体，在罗伊手心里散放着万丈的耀眼光芒，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混沌水晶，同样可以被称为神器的材料。漫画中蝙蝠侠穿着地狱蝙蝠装甲杀上天启星、单挑达克赛德的时候正是用了一块这样的碎片吸收了达克赛德发射的欧米伽能量，并反过来给予了他重重一击。
    是的，它不仅能吸收能量，还能够反噬。
    欧米伽能量在凝聚到最高点的一瞬爆发了，就像经由一块棱镜从中辐射了出来。暗芒化作无数利剑攒射而出，全部反向着原本释放了这些能量的杰伊呼啸而去。欧米伽能量正中胸膛，轰得杰伊也是仰头栽倒、贴地倒滑出了老远。
    唔，希望这下效果足够。
    罗伊收回水晶，谨慎地打量着对方。但只数秒后，杰伊便晃了晃脑袋重新爬起了身来，目光再度锁定了他的方位。
    ......看起来不容乐观。罗伊想道。
    满地的碎渣瞬间炸开了，同时爆出的还有一声音爆的巨响。杰伊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一手拦腰将他离地掀起，不由分说带着他直冲天际，朝着更远离市区的方向飞去。
    只半秒，罗伊便反应过来了——他在带着自己飞向更远离闹市的方向，他想要避免自己时不时的失控造成的损伤。
    这么说他在欧米伽效应激活的状态下意识仍占主导地位。
    =========================
    我的名字是杰伊·雷诺兹，我是新超人，我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和我所爱的人而战斗，并非为了宣泄心底蠢蠢欲动的那股无名之火......我必须无时无刻告诫着自己这一点，因为这会儿要想保持清醒真的很难。
    正如罗伊所想，他们剧斗的同时杰伊自己也正努力与欧米伽效应带来的暴躁斗争。他在意识到自己造成的破坏越来越不可控时及时地带着敌人脱离了战场，重新挑选对其他人而言更加安全的地点开战。
    然而他们才刚刚离地，来自翼骑士腰间的一股刺耳的音波便像钻头般地刺入了他的耳蜗。那是人类听觉所无法捕捉的超声波，但却能通过听觉刺激氪星人的神经，让他们陷入短暂的过载。
    刺痛实在难以忍受，杰伊不得不凑合着选了下方公园里一片无人的空地将翼骑士扔了下去。翼骑士落在草坪上连滚了几圈才止住身形，土壤被他的手指和靴子掀翻开来。
    刺耳的音波停下了，杰伊努力平复了已稍有些混乱的呼吸，轻轻落到了对方面前。欧米伽能量仍炽热地刺激着他的眼球，破坏的冲动阵阵袭上心头。
    冷静点，杰伊。他对自己说，就像海伦娜经常告诫你的那样，在面对难缠的对手时尽量用头脑而不是蛮力去解决问题。
    N金属的防御他没法突破，但那层铠甲绝不完全是铁板一块。它的设计和关节衔接上肯定会有弱点，无论多么小的缺陷都可能成为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
    他用X视线敏锐地扫描，仔细地搜寻着对方身上哪怕最微小的弱点和缺陷。然后他注意到了——那套战衣左腰际有着别处没有的特别加固，也许是夹层里藏了什么东西。但外壳的衔接处却在刚刚激烈的战斗中出现了破损，很可能是由于他刚刚能量的爆发导致——他暂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爆发出的是曾属于黑暗君主的欧米伽效应。
    也许那个地方就是翼骑士铠甲的动力源，那么这个微小的破口很可能便将决定胜负，就好像千里堤坝上小小的蚁穴。
    杰伊飞身而上，右手如电般直向着那个部位探去。他动作奇快，对方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钢筋般的五指猛插进了那个破口，他硬生生以蛮力将缺口撕开，徒手抓住了里面的某个重要部件，猛一发力将其捏成了破零件和废弃电路板。
    “结束了，”杰伊将一团乱七八糟的线路从铠甲缺口里拽了出来，“你输了！”
    这下的变故也出乎在了罗伊的意料之外，显然这并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压低声音，沉声道：“你根本不明白你刚刚做了什么。你捏碎了我的母盒，而且激活了开关，这意味着......”
    话只说到半截，两人头顶的空间便猛然间撕开了。金色的空洞旋转着张开，带着雷霆般的轰然巨响。无匹的引力从中传来，不由分说将他们向里拽去。
    “......我们会被吸进别的空间。”
    这是他话的后半截，但他说出口时两人都已被空间传送的爆音通道吸了进去。传送口旋转着关闭，没留下半点痕迹，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感谢书友欲望之翼已被取、为什么这么多名字被占用、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零九章 空间穿梭
    杰伊从未经历过时空穿梭，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对这种只能通过影视作品和理论书籍了解到的特殊旅行方式抱有美好的幻想。但人们常常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感觉和电影里帅气地冲进五彩斑斓的通道、最后拉风地从空间裂口里跳出来的主角不一样，一定要形容的话杰伊觉得这就像在坐一列刹车失灵的过山车。停不下来的过山车没命似地加速，载着绝望的乘客以越来越高的时速一遍又一遍地从倒悬的轨道上飞掠而过，离心力像是要把你的胃都从喉咙里扯出来。
    就算对钢铁之躯来说，这也绝不会是你想重温第二次的经历。说起来整个过程其实一共不过三五秒功夫，杰伊却感觉像是在混乱的通道里颠簸了一个世纪。当他终于被出口粗暴地吐了出来、重重摔落到实地上时，他感到从未如此想念冰冷的大地。
    尽管那显然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地面了。
    翼骑士在距他不远的位置着了陆，好一阵才支撑起身，显然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旅途。
    不过欧米伽效应带来的冲动总算在这阵令人不愉快的旅途中消停了下来。杰伊瞥向不远处的翼骑士，有些吃力道：“你那......真的是母盒？我可没听说用母盒玩穿越......这么令人难忘......”
    “如果你别用捏碎它的方式来启动......一般就不会。”罗伊粗喘着回道。
    “听上去你是在指责我不对。”
    “本来就是。”
    “需要我提醒我们刚刚可是在生死搏斗么？补充说明，还是你挑起来的。”杰伊扬了扬眉毛，“说到这儿......咱们还要接着打吗？”
    “我想这个可以暂缓，”罗伊顿了顿，目光投向了周围，“等我们弄清眼下的处境以后。”
    两人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他们身处在一座黑色的都市里，身旁环绕着各种哥特式的建筑，如果单从轮廓来看或许会如嶙峋的鬼怪般狰狞可怖，但明亮的灯光却揭去了神秘的面纱，清晰地勾勒出了它们的所有线条和轮廓，就好比狮子被拔掉了尖齿和利爪，再无任何威慑力可言。
    街道静悄悄的，没有半个行人、没有任何车辆，沿街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闭，远方的住宅区家家户户亮着灯火。高耸在建筑群间的钟楼上时针还没指到九点，对任何一座城市而言这个点熄灯入睡都显得有点太早了。
    杰伊环顾一圈，下意识道：“是我的错觉，还是这个地方看上去真的有点像是......”
    “......哥谭。”罗伊沉声接口，声音出奇严肃。
    这座城市确实非常像哥谭，这些建筑的风格，还有街巷的分布构造......只有一个问题，对于哥谭来说它太亮了。不仅是沿街的路灯，还有高高挂起的霓虹灯、电子显示板和亮丽的装饰，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灯光照亮了哥谭的所有角落——哪怕是最漆黑阴暗的一角。
    一阵阴风顺着主干道一侧深深的小巷吹了出来，带着萧瑟的低语拂过空寂无人的街区，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意。
    杰伊正想着飞上空中以更好的视角来观测这座城市，但黑暗中的一阵异响却迫使他改变了主意。窸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一大批裹在黑色作战服中的战士们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过来。他们手里个个端着高科技的镭射步枪，无数红色激光点密密麻麻打在了杰伊身上。飞行器带着引擎运转的微响飞跃建筑靠近了过来，降低高度将他围了起来。
    “站在那里别动！”看起来像是领队的家伙通过作战服内置的麦克风高喊，“你已经违反了宵禁令，把手放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宵禁令？还真有这样的东西？杰伊不禁狐疑地扬了扬眉毛。而且只是违反个宵禁而已，居然直接就窜出来一帮全副武装的士兵还外加无人机队支援......排场搞得就像高危超级罪犯逃出了笼子一样。
    等等，还有这帮家伙怎么都只把枪口对着自己？杰伊觉得跟背后那个一身漆黑、胸口画着个红蝙蝠、形象堪比恶魔化身的家伙比起来，自己看起来应该更人畜无害才对。结果当他下意识回头，他才惊讶地发现......哦，原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前几秒还在他背后的翼骑士这会儿已经不见了......杰伊忍不住想这种突然消失的本事真的不算是超能力么？这家伙就在他背后一两步远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以他的超级感官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听到对面那些战士们之中有人小声问：“长官，我觉得那个看上去像是......”
    “不可能。”那人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他现在应该正在白宫开会，而且他早已不穿这样配色的制服了。这只是个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冒牌货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杰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制服，不由疑惑：“你们是在说我么？”
    士兵们步步逼近，包围圈迅速收拢。杰伊有把握在他们中任何一个来得及扣动扳机前搞定他们全部，但他并没有急于动手。他还没搞清自己在哪儿、这又是什么状况，只先冷静地静观其变。
    但他没动手，却有人先动手了。
    黑影仿佛是从天而降，像一只漆黑的大鸟陡然落到了那些士兵们的方阵中央。几乎在那道影子落地的刹那，队伍中两名士兵已几乎不分先后地齐齐倒下。
    “有敌袭！”
    有人大喊，方阵顿时乱成一团。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们纷纷调转枪口回过头来，和那团影子战成了一团。但他们的近身搏击实在是惨不忍睹，那团黑影冲进人群简直就像网游里满级大佬回头来屠虐新手村，没有一个人是他的一合之敌。他像一台收割机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士兵们就像被收割的麦穗陆续倒地。
    杰伊倒是看清楚了，那个可不正是刚刚才从他背后神秘失踪的翼骑士么？这家伙不知怎么就偷偷摸摸爬上了高点，一个大鹏展翅跳进人群就开始了无双割草。
    原本锁定了杰伊的无人机纷纷调转枪口，全部向人群中高速移动的翼骑士瞄准了过去。它们探出炮管，一团强烈刺目的光芒在炮口里酝酿凝聚，高浓度的能量呼之欲出。
    只思忖了半秒，杰伊决定还是小小地帮他一把。他双手抱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热视力像激光剑般横扫，浮在空中的每一部无人机均被拦腰斩断，化作一团团焰火照亮了夜空。
    半分钟功夫，这帮士兵也已全部在翼骑士手下倒了一地。杰伊抱着胳膊皱眉：“这帮人什么来路？”
    “政府的人。”罗伊淡淡回答着，同时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下水井入口，顺手掀掉了井盖，“下来。”
    “什么？”
    “我说我们进下水井道。”罗伊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除非你想呆在这上面等着被下一拨人发现。”
    杰伊皱起眉，犹豫了一下。这家伙自然而然就用起了“我们”的用法，就好像已经默认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分明他们不久前还互相斗得死去活来。
    但他只略作犹豫，还是跟了上去，随在罗伊身后跳进了下水井道。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叫翼骑士的家伙。

第二百一十章 陌生的地球
    下水道，某处。
    如果说这儿真的是某个平行世界的哥谭，那么这座哥谭也实在太诡异了——以哥谭的标准而言。和杰伊印象中哥谭的下水道不同，这条下水管道并没有哥谭地下应有的恶臭、水道相对而言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两列整齐的白炽灯管沿着线路排列在管道壁两侧，白光照得四壁上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没留给黑暗半点栖身之地。
    一黑一蓝两道人影在下水管道间行进，两人一个脚步轻得像猫、一个飘在半空，均是没发出半点声息。偌大的通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顶部的水滴滴落在水道里发出的“滴答”声回荡不止。
    前进好一会，杰伊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先离开人烟集中区域、避开监控，然后再找个歇脚点。”罗伊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平行宇宙的地球上。你捏坏了我的母盒，我们没法离开这儿，所以我们得找个落脚点、做好长期逗留的准备，直到我们从这个世界找到脱身方案。”
    “你一直用的是‘我们’。”杰伊提醒，“但在此之前你针对了我们一个多星期，试图打垮我们所有人。”
    “我没有试图打垮任何人。”罗伊语气仍是不咸不淡，“我之所以去你们的世界，都是因为你——自达克赛德死后接收了欧米伽效应的人。你就像一颗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我必须在炸弹失控前决定是否需要拆除。”
    “哈？我可不是你说拆除就能随便让你拆除的那种‘定时炸弹’，而且谁给你的权力......”杰伊几乎下意识地说到这儿，猛地住了嘴，改口道，“等等，你刚刚说达克赛德的......欧米伽？”
    罗伊回瞥他一眼：“看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那就省的我再给你解释一遍了。”
    “你在开玩笑？我需要你解释的事可多了！”杰伊大声说，“你说欧米伽在我的身体里，那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样。”罗伊继续向前走着，“六年前，黑暗君主达克赛德几乎同时入侵了每一个位面。但我和一些同伴击败了他，杀死了这个几乎无可战胜的新神......但他的力量被从那残破的身躯里释放了出去，冲进了多元宇宙，甚至引起了现实的动荡。之后那股能量就消失了。我们试着追踪这股能量很久了，但这就像是在大海捞针——它可能在无数平行宇宙里任何一个生物身上，在宿主主动爆发力量之前要找出来几乎不可能。”
    顿了一顿，他斜睨向了杰伊：“直到你在战斗中情绪失控、激活了欧米伽的力量，正是那引着我去了你的世界。”
    杰伊下意识停在了半空，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直到翼骑士已自顾自地将他抛下了十几步远他才重新跟上。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偶尔的失控、力量的爆发都是欧米伽的原因？”
    “一部分。”罗伊说，“根据我测算你所拥有的只是一部分的欧米伽，剩余的部分在哪儿我还没找到......但这已经足够危险了。欧米伽效应是多元宇宙最危险的武器之一，在对待这件事时我必须非常谨慎——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杰伊一想到过去一个星期所有人被这家伙玩得团团转便不由自主又觉得气恼，“但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冲着我来才对，为什么要牵扯毫无关联的人？”
    “对你朋友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那也是必要的。”罗伊淡淡说道，“因为如果不先解决他们，在我针对你采取行动的时候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另外我的确也是有意让你看着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倒下、给你施加长期的压力，以此为你最后欧米伽的爆发埋下伏笔、同时也观察了你的抗压耐受能力。哦，之前攻击了沃勒的工厂、让你注意到‘超人预案’存在的也是我，因为我想看你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老实说，后来情况有些失控超乎了我的预料，但你自己不成熟的应对方式也是导致了后果的原因之一。”
    他顿了一顿，声音忽地又低了几分：“另外，他们也并非毫无关联。假如未来有一天你因为欧米伽的影响而失控，那你们地球上的超级英雄们就是阻止你的第一道防线。我做这些不仅是在测试你、也是在测试他们。你们的英雄们的确都很有潜力，但他们大都太过年轻，还需要成长。”
    杰伊停了下来，飘在半空不再前进。
    也许这个叫翼骑士的家伙说的是实话，也许他确实不是坏人，甚至听起来他或许也是某个世界里了不起的超级英雄。
    但是......
    “好吧，也许你觉得你所做的都是对的......也许你也确实有道理。”杰伊皱起眉，说，“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不......老实说，在你做过的那些事之后，我已经有些讨厌你了。”
    罗伊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淡淡说：“当然，你有权利这么想，我也无法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不过眼下我们同处在一个陌生的地球，要想找到回去的方法无疑合作是最明智的选项。”
    “多谢好意，但我无法和一个我必须时刻提防的家伙合作。”杰伊生硬地说着，已转身向相反的方向飞开，“我还是选择自己碰运气。”
    =============================
    白宫。
    和其他平行世界对比，这是一场气氛和场面都相当诡异的会议。总统和其他政界大佬们环绕会议桌而坐，上座的位置却让给了本来或许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氪星人。
    超人双手交错支撑着下巴，一声不吭地坐在桌边听着众人发言。尽管他只像一尊雕塑般杵在那儿，但会议氛围却基本诡异地被他所主导。每一个发言的人起身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向这位沉默的氪星人投来小心翼翼的目光，开口说话前都会下意识吞咽口水，就像是在害怕惊扰到沉睡的雄狮。
    和其他位面不同，这里的超人放弃了经典红蓝配色的制服，取而代之的是黑白配色。他选择了白色披风和黑色制服，胸前的S也换做了红底白字，不知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会议室的门突然间被打开了，着性感盔甲的短发亚马逊女战士像一阵旋风闯进了会议室。她是那样地英姿飒爽，进门刹那就有如一柄尖利的钢刀刺进房间，让发言中的议员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超人皱眉：“戴安娜？”
    “卡尔。”来自天堂岛的女战士——人称神奇女侠的超级英雄——神情凝重道，“这很重要。”
    “抱歉，失陪一下。”
    甩下这句话，超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座位边，如一阵白黑的旋风卷出了会议室，顺手还带上了房门。他离开的瞬间房间里每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了短暂片刻的休憩。
    “我在开会呢。”超人说，“什么事？”
    “是哥谭，来自街头监控以及治安部队的影像信息。”戴安娜伸出手，掌心躺着的一枚小型立方体装置在空气中投影出了视频影像。全息图很快放映出了哥谭街区画面，一个空间裂口张开，一蓝一黑两道身影陆续从中坠上了街头。
    接下来他们看到了街头治安部队将他们团团包围，然后黑色的那位不速之客无声地切入了治安队伍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蓝色的那个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眼中射出高温激光将半空的无人机切成两半。
    超人神色同样凝重了起来，双眼中透出了凶光，仿佛想要隔着屏幕攻击那两人。
    “他们在哪？”
    “不知道。”戴安娜说，“这之后我们就跟丢了。”
    顿了顿，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找到他们，不惜代价。”超人冷冷说，“新社会的建设正在最关键的发展期，稳定比一切都更加重要，绝不能允许这两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忧心忡忡
    新超人消失一周以后，哥谭。
    太阳才刚刚从城市另一端落下，哥谭独有的夜晚便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序幕。钢铁的呼号从街道上横扫而过，金属的咆哮就仿佛某种凶残到了极点的猛兽。
    那是一辆哥谭特产的本土跑车。它价格并不算贵、耗油十分夸张，但胜在马力惊人，经过一些本地飙车党的“专业改装”之后性能更是翻了一倍不止——当然危险系数也涨了差不多的倍数。
    但无可否认，它跑得很快，能在跑穿一条街之前轻而易举把哥谭警署的所有警车全部远远地甩在后面。当然这样的改装并不合法，所以你没法通过正规渠道买到这辆凶残的钢铁野兽，但对于急需高速载具逃离抓捕的劫匪而言，这辆车无疑是首选。
    改装跑车欢呼着从车流间窜过，就像一阵炙热的旋风，飞掠过去时不知擦飞了路上多少辆车的后视镜。
    起初紧追其后的警笛声已被遥遥甩在了两个转角后面，警方借助了无线电才没跟丢这伙横冲直撞的歹徒。驾驶席上满脸胡渣的男人一手潇洒地握着方向盘在车流间穿行，搁在方向盘上的另一手还悠哉地夹着支雪茄。烟圈被窗缝中呼号的狂风倒吸了出去，男人蓬乱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面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老大，我觉得咱们还是太高调了一点。”后座上一小弟小心地建议，“瞧，我们毕竟是在哥谭......”
    “怕个头啊，都说了那只蝙蝠这会儿不在这一片。”男人信心满满，“可靠情报，十分钟前才有人在奈何岛看到那只蝙蝠。他再怎么厉害毕竟不是超人，十分钟内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儿。而那帮警察你们也看到了，根本跑不赢这辆宝贝，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乎话音刚落，这辆狂奔的野兽一瞬间便停了下来，就好似拴马桩上的缰绳猛地绷紧，全速奔腾的骏马被生生拉停。
    车内每一个人都没能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嘴里叼着雪茄的男人只在事发前那一秒隐约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从高空落到了他的车身前面。奔驰中的跑车在“轰”的巨响中停下，车头深深瘪了下去，尾部在惯性作用下离地而起，几乎就要整个儿翻过身来。
    但一股巨力阻止了车身翻转，于是他们的四个轮子又重新落回了地面上。男人的雪茄不知飞去了何处，他的脸结结实实撞在了弹出的安全气囊上，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脑门淌落。
    但男人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主儿，鲜血和痛楚并未让他惧怕，反而只更激起了一股狠劲。他拔刀割开气囊，抬头只见一道穿着蓝色制服的倩影冷硬地挡在他们的车前。超级少女双手叉在她几乎一把可握的小腰上，清澈翠绿的眼睛里透出神灵般不容置疑的权威。车前的引擎盖被按得瘪了进去，上面还清晰地留着个五指纤细的手印，四周裂缝间向外蹿腾着浓重的黑烟。
    “老大。”一名小弟咽了口口水，“我们......还要抵抗吗？”
    男人隔着满是裂痕的窗户瞪着窗外的少女，怒火不禁直冲脑门。他动作夸张地打开门，掏枪下车，举起手枪直指超级少女雪白的额头，“咔”地一声上了膛。
    “你们这些穿披风的怪胎，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道，“但我TM告诉你，大都会那些软蛋怕你们，我们哥谭这儿没人怕！”
    少女金色的眉毛动了一动，对着黑洞洞的枪口眨了眨眼睛，表情就好像在说“行啊那你照这儿打呀”。
    男人扣动了扳机。撞针轰击底火，火药引燃，炙热的气体随之释放，推着子弹破膛而出。
    少女清晰地看着这枚小小的子弹发射出膛的每一个步骤，几乎其中每一个环节都够她采取一打行动，但她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啊！！！”
    男人捂脸惨呼，手枪落地，反溅的弹片刮伤了他的脸。超级少女无奈地看着痛苦哀嚎的男人：“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玩一些自己根本玩不明白的东西呢？”
    不像这位带头大哥，车里两个小弟在她降落的瞬间早就放弃了任何反抗的念头。他们趁着男人吸引了超级少女注意力的机会偷偷摸摸下了车，弓着身子向人行道窜去。
    但两人没迈出几步便陆续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几乎看不见的细黑纤维缠着他们的脚踝将两人倒提了起来，升至离地六七米高度倒挂在了半空。超级少女一回头，只见一旁屋顶上女猎手正半蹲在那儿注视着她的行动，紫黑披风在月色下飘扬不止，和着夜色显得神秘而霸气。
    抓住两名试图逃开的杂兵，女猎手一转身，消失在了屋檐之后。
    卡拉迅速完成扫尾，将后续工作交接给姗姗来迟的警察后也飞上了屋顶。海伦娜仍然没走，似乎正等着她。
    “刚刚那两个我能处理。”卡拉对事务被插手颇有些不悦。
    “理论上说，这块地盘都算我的。”海伦娜淡淡说道。
    这倒是有理，超人们一般而言都不会插手哥谭的事务。卡拉没有反驳，目光下意识投向了别处。
    “你还在担心他。”海伦娜语气稍缓，“我知道你最近几乎每天都来哥谭，想要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卡拉抱着胳膊，点了点头：“我几乎从原子级别扫描过了整个哥谭......但除了那天追踪到的空间能量讯号以外一直一无所获。但我想他应该是没事的，他可能只是传送去了别的地方、别的星球，或者可能别的什么世界......”
    她捂起了脸。
    “拉奥啊，我只是......太担心了。之前他对我表示关心，说希望给我提供保护，我还......我还对他态度很糟糕，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本应该陪着他一起的......”
    夜晚的冷风拂过屋顶，鲜红的披风迎风飞舞，像一件宽大的大衣紧紧裹在了她半边身上。
    “他没事的。”海伦娜轻声说。
    “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
    卡拉稍有些诧异地望向了这位一贯冷漠的队友。她忽然意识到，这貌似是她曾听到过海伦娜最柔和的语气。
    “我们已经在全力分析当时战斗现场残留下来的空间讯号了，我们会找出他去了哪儿的，然后我们会去把他接回来。”海伦娜说，“在此之前，先别胡思乱想了......说起来已经是吃饭点了，我忙了一整个下午还没吃晚饭，你呢？”
    “我，呃......没有。”卡拉有些措手不及。
    “很好，那我们可以一起。你来了我的地盘，我请客。”海伦娜轻快地说着，态度几乎让卡拉怀疑这是不是那个整日阴沉的女猎手本人。
    海伦娜接着问：“你吃法国菜吗？”
    “我......都可以。”
    “好极了，那我们可以去克里斯汀法国菜的餐厅，离这儿不算太远。”
    卡拉眨巴了两下眼睛：“克里斯......等等，是那个总店在巴黎的米其林餐厅的分店吗？”
    “嗯哼，你吃过？”
    卡拉连连摇头。她对高档餐厅不算了解，但听格兰特女士说起过。她知道那是个超一流的星级餐厅，去那儿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就算像格兰特女士那样的人物也并非随时都能订到座位。貌似这家餐厅只接受一周以上的预定，不是那种你说去吃就能吃的小酒馆。
    “但我听说这家餐厅如果不提前预定可能没有座位......”
    “哦，放心。”海伦娜微笑，“我非常确信他们有位置。”
    （感谢书友为什么这么多名字被占用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星级餐厅
    跟在海伦娜身后走进这家传闻中的星级法国餐厅时，卡拉不由自主地有点被这儿的气势镇住了。这是一栋古雅的法式建筑，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草坪上缠着霓虹灯的牌子。进门处穿着燕尾服的法国人微笑着欢迎，衬衫厚实雪白。
    一走进门，上流餐厅的奢华之气便扑面而来，同时还有满面柔和笑容的侍者。卡拉左右环顾，她看到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每一张餐桌前都坐着身着正装、气度优雅的客人，似乎并没有座位。不知海伦娜是如何那么有信心肯定会有空座位留着的。
    然而没花多久她就弄明白了。侍者试着向他们解释说不好意思客人但是我们这边已经客满了，请另去别处就餐吧，但海伦娜只随手扔给了他一张金光闪闪的卡......于是侍者领着卡进去了，不一会儿功夫经理本人亲自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堆笑说韦恩小姐大驾光临那肯定是不能没有座位的，二位这边请。
    卡拉眨巴着眼睛愣愣地跟着两人上了楼，心下不禁诧异。她还从未享受过这种贵族的特权待遇，对海伦娜亮出的那张小小的金卡所带来的效益颇为惊讶。
    经理安排他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外面恰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哥谭大桥。经理解释说这儿是餐厅最好的位置了，通常只为突然驾临的最高级VIP特别预留......就像韦恩集团千金小姐这样的。
    当贵宾的感觉让卡拉有点不自在，一时还有些拘谨，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丫头......还是来自堪萨斯农场的那种。但海伦娜显然轻车熟路，她熟练地翻过经理亲自递来的菜单，语气迅速利落地报上了一长串卡拉听着就觉得拗口的菜名，同时还点名指定了要用某某最高级规格的食材。而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请求经理都只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那是必须，表现得就好像是韦恩集团下属的打工仔。
    最后侍者收起菜单离开，经理亲自去张罗准备了，卡拉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用弄得这么正式吧......我以为随便弄点东西吃一下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第一次请你的客，总得表现出点主人的样子吧。”海伦娜不以为意地轻笑。
    厨师们出菜的效率也令人印象相当深刻，海伦娜点了那么一堆考验厨艺的菜肴他们竟然不一会儿就折腾了出来，只不片刻功夫就摆上了一满桌，经理亲自给她们倒上了最顶级的德国冰酒。
    “德国冰酒，我个人的爱好。”海伦娜端起高脚杯优雅地呷了一口，“希望你不介意。”
    “不介意，当然。”卡拉心说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怎么可能介意。
    海伦娜作为女猎手时虽然总凶巴巴的，给人以不喜说话的行动派的印象，但不得不说她在想要变得健谈的时候也可以很健谈。她似乎对各行各业任何领域都颇有研究，能轻松地跟任何人打开话题，说是社交达人一点不为过。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她先就这每一道菜的食材、背景和火候进行了详尽的点评——期间卡拉不止一次地在肚子里吐槽随便你说什么反正我一概不懂，接着她又聊到了和卡拉工作相关的一些新闻界的轶事。但也不知是否有意，她全程唯独对卡拉一直牵肠挂肚的一件事绝口不提，就好像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终于，在她们的晚宴接近尾声，卡拉忍不住小声说：“果然，你其实也是担心他的吧？”
    海伦娜微微一愣：“怎么？”
    “你表现得很反常。”卡拉放下厚重的纯银餐具，认真说道，“你想帮助我转移注意、缓解一点压力，同时也在试着为自己减轻负担......我想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就算是你，这个时候也会想找个人聊聊。”
    顿了一顿，她抬起头，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看着海伦娜：“你只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了对吗？”
    海伦娜端着高脚杯的那素白的手悬在餐桌上方好一会儿，接着她轻轻放下了杯子，沉默了半晌。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安抚超级少女，让她多少缓解一些焦虑......但可能卡拉是对的，她这么做可能也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
    她可能确实只是需要找个人谈谈。
    “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在担心他？”海伦娜下意识瞥向别处，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心虚的小偷。
    “当然啊。”卡拉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吧。杰伊之前也经常有担心你，他还时常向我提起你的事。我知道你们其实是关系挺好的朋友，他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时常让人捉摸不透、很难相处。”
    海伦娜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了对方那翡翠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如此干净、澄澈，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了不久前在眼下已失踪的氪星小子眼里看到的那样。
    所以这天真的姑娘只觉得她担心杰伊只是单纯出于要好朋友的角度，她甚至一点也没有对其他可能性的怀疑。海伦娜看着那双单纯的眼睛，心底竟不禁有了那么一点点歉意。
    “你之前说你觉得那是你的错，”海伦娜低沉地盯着餐桌，“那不是，是我的。”
    “你已经尽力了。”卡拉摇头，“而且你当时已经在那儿了，你做了你所能做的，你还能有什么错？”
    还能有什么错？海伦娜心底苦笑。我本应是联盟的大脑，却在联盟最关键的时刻让自己陷入了混乱的情感漩涡。我头脑发热的一连串决定领着大家一步步踏入了雷区，让事情不断发展得更糟......
    然后我还暗恋你男朋友。
    但这些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海伦娜望着对方天真疑惑的表情，不禁苦笑着摇头。
    谢天谢地氪星人晒晒太阳不会晒出读心术来。
    海伦娜一仰头，将一满杯冰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道：“那小子能遇到你真的是走运，卡拉-佐-艾尔。”
    卡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第二百一十三章 领主世界
    ?另一个地球。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历史像画卷一样平摊开来，那么其中最醒目的一个转折点肯定是在两年之前。虽然那只不过是在白宫里一场持续了几分钟的小规模冲突，但它对社会、体制乃至人类世界产生的冲击甚至远超过前两次世界大战。
    如果让当事人自己来说，蝙蝠侠可能会把那次突袭白宫的决策看作正义联盟所做出过最大胆的决策，但和最终的结果相比这“大胆的尝试”却也就不值一提了。
    直接参与事件的只有超人、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三个人，这意味着事发时的目击证人最多只有两个。那时候邪恶的光头企业家莱克斯·卢瑟还是美国总统。超人是第一个冲进他的办公室的，那会儿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还在走廊里清扫警卫。
    当带有烤焦人肉味的气息从总统办公室门缝里飘出来时，两人都已隐隐料到了接下来即将看见什么。
    莱克斯·卢瑟双目圆瞪地仰躺在总统的扶手椅内，黑乎乎的头颅简直像是截烧枯的木桩，画面看上去让人胃部下意识便是一阵翻腾。神奇女侠进门时候不由低念了一句“伟大的赫拉啊”，而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黑暗骑士也不禁瞳孔收缩，脑子在短暂的一瞬乱成了一团。
    而这件事最显著的罪魁祸首，那位披着红披风的外星人，正双手负于身后站在窗前，对两人的进门无动于衷。
    “你没事吧？”神奇女侠走上前，关切地询问。
    超人转身，给了她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但在这诡异的场景下却只显得分外渗人。
    “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超人杀死了莱克斯·卢瑟。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地球都炸开了锅。所有国家的元首们都开始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这群终于准备越界的超级英雄们的应对方案。但天神们根本没给他们商讨应对的机会，他们的下一步攻势来势汹涌，就像滔滔的大水席卷了这一整个世界。
    联盟的所有人几乎没花多久犹豫便都选择站到了超人这边，就连对不杀人的底线最为执着的蝙蝠侠也难得地破了例，而闪电侠的牺牲可能起到了绝大部分推波助澜的作用——邪恶的光头总统在被超人处决以前用了最恶毒的手段将联盟年轻的极速者折磨致死，这也是推动整个联盟走到今天这一步至关重要的导火索之一。
    超人把那套经典的红蓝配色制服埋进了坟墓，从此换上了白黑配色的制服。他们改称自己为“正义领主”，并各自在自己的名号前面加上了“领主”的前缀。
    武器和反抗的权力在元首们来得及拿出第一套对超人类预案前便被收缴，正义联盟如天神下凡般席卷了整个世界。所有国家的政权从未如此空洞无力，正义联盟成为了唯一绝对的政权。他们的领袖超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乃至每一次呼吸都几乎成了法律的一部分，战争消失了、纷争也消失了，恶劣的犯罪分子被切除了额叶，整个世界被套上了名为“正义”的枷锁。
    正义是强者的权益。
    ======================
    获得上述情报几乎没花杰伊任何功夫，他只需要坐在一台连上了互联网的电脑前动动手指头，相关消息便铺天盖地而来。尤其是关于白宫事件的描述网上版本各自不一，每一个人都写得绘声绘色、细节甚至详细到了总统死后三巨头争议的内容，看起来就好像事发的那会儿从办公桌底下到天花板里面藏满了前排围观的键盘侠们。
    杰伊不禁有些头疼。他原本还希望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友好点的地球上，也许找到本地的正义联盟他们就会乐意想办法帮自己回家......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念头已经可以放弃了。如果说他之前还抱有一点侥幸想和试着和领主们通过外交方式获取帮助的话，这点侥幸也在他从网上找到自己和翼骑士两人的全境通缉令时烟消云散了。
    领主们对他们这两个来自异世界的不速之客似乎相当紧张，思索再三杰伊觉得暴露在他们面前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尽管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逗留很久的打算，但他对要如何回家还毫无头绪，所以他决定最好还是做好长期逗留的打算。他在大都会一家颇具规模的科研企业里找到了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这几乎毫无难度，他随手写了两个方程式对方便将他奉若上宾，表示只要他肯留下他们愿意开出任何优厚条件，他们甚至慷慨地预支了杰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资，这让他能够在住宅区一栋老式公寓楼里租下了一个单间。
    杰伊第一天搬进他的新住处，屁股还没沾上沙发，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门是开着的，请进。”杰伊想尽可能表现的友好。
    门被推开了，红发的姑娘出现在了门口。她盘着头发，身材高挑，上身套着露脐的T恤，下身着一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她美腿修长，身材火辣，裹在T恤里胸前的凸起让人过目难忘——当然也可能是她有意选择了这般穿着的功劳。
    “嗨。”她亲切地打着招呼，“欢迎入住，我是你的邻居，我想也许你想打个招呼。”
    她环顾一周，微笑道：“你这儿看上去真不错，我喜欢你的房间。”
    “其实我才刚搬进来......几分钟，我还什么都没碰。”
    “啊，对，但那不重要。”女孩意味深长地浅笑，“无论你碰不碰都有重要意义。”
    杰伊扬了下眉毛。他开始觉得对于一个新邻居而言，她打招呼的方式似乎有点过于热情了一些......或许也许是这个地球上的姑娘都是这样？
    她友好地伸出了手：“丽莎，我住2-B号，很高兴认识你。”
    杰伊和她握了手：“叫杰伊就行。”
    “我听说你是搞科研的？”
    “......勉强算是吧，菜鸟而已。”杰伊打了个哈哈，“刚通过面试，还没正式上班呢。”
    “厉害，我喜欢做研究的男人。”丽莎挑起了眉毛，“他们聪明、而且专一，并且给人感觉很酷。”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说起来快到饭点了，你还没吃饭对吧？”
    “我......”
    “哈，看你这样也能猜到你冰箱里肯定没准备今天的晚饭。”她压根没给杰伊回答的机会，笑盈盈说道，“瞧，我知道附近这片街有家烤肉店，他们的烤肉绝对是全区一流！六点钟，不见不散。”
    说完又不等杰伊回话，她便哼着小调退出了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杰伊听着女孩轻快的嗓音在门外走廊里渐行渐远，不禁略头疼地扶额。
    是这个地球上的习俗都和他认知的有点与众不同，还是说......这位漂亮的新邻居对他有意思？
    杰伊之前应付过的追求者多得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但貌似还没有哪一个像今天这位一样表现出了如此强的侵略性。
    哦，外加一条，她现在还住自己对门，接下来他们几乎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有种预感，这或许会是他对付过最难缠的一位。
    （感谢书友为什么这么多名字被占用打赏的200起点币，书友简溟初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一十四章 游行
    堪萨斯，大学。
    两个小时前，情绪激动的学生们便走上了街头，并且这支队伍在过去的两小时内正随着时间推移迅速壮大。学生们手里高举着类似“民主”、“权力”一类的告示牌，高喊的声音震彻校园。
    手持防爆盾的警察们赶到了现场，他们组成了一道黑压压的人墙阻挡了学生们的去路。他们冲着人群扔出催泪瓦斯，在激愤的大学生之中短暂地撕开了一个缺口，但却很快又被更多人填补上了。情绪激动的年轻人随手捡起了石子一类的武器泄愤般地朝警察们扔去，打在防爆盾上爆出了一连串的脆响。
    “超人类滚出政界！”
    “我们要选举权！”
    “警察滚出校园！”
    “......”
    类似的口号越来越多，学生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人群间举起的牌子歪歪扭扭。他们高声呼喊，知道无论那位独裁者在哪儿，他总是能够听得到。
    然后这场暴动在那些统治者们中的一个“响应”了他们的呼声降落时被画上了句号。那是这个世界的绿灯侠——约翰·斯图尔特，一位黑人，曾是一位失业的建筑家，直到这枚从天而降的绿灯戒指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而现在，他被人们称为“领主绿灯”，是瞭望塔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中的一位。
    每一位领主在地球上任何地区都有着绝对的威望，领主绿灯的降临让火热的现场瞬间冷却，学生们嚣张的气焰顿时减了一大截。他们停止了呼喊，大部分人甚至不敢直视这位领主的眼睛，一个个低着头就像害怕被老师点到的学生。
    然后一个金发的男生走了出来，他正是这场游行的鼓动者之一，估计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他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用尽全力冲着领主绿灯扔了过去。石子在看不见的力场上撞得粉碎，绿灯侠皱起眉向他望来，这小子只怒目而视，表现得丝毫不惧。
    下一秒，一枚比他整张脸还大的绿色拳头结结实实捶中了他的鼻梁。男生仰头栽倒，鼻血长流，倒在地上低声惨呼。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扔下牌子回头就跑。和这男生关系较好的几人七手八脚将他抬起，片刻间所有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
    领主绿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孩子仓皇逃窜，之后默然地飞身而起，化作一道绿色光束消失在了云端之中。
    他降临，镇压，消失，整个过程中没吭一声，全程不过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像随手打发了一群吵闹的蝼蚁。
    于是这起持续两小时的学生游行就这么落幕了，电视台主持人只用了句“事情已得到妥善处理请大家放心”为结尾草草结束了新闻。而事实上也并没有很多人关心这所谓的学生游行，多数人只把这当做了晚饭时的又一个用以闲扯的话题，并不会真有什么人觉得这种示威活动能对飘在天上那帮人有什么影响。
    那些人一手阻止了地球上持续多年来的一切纷争、几乎将人类社会的每一滴权力都捏在了手里，区区一所大学的学生游行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事实上最后领主绿灯亲自出面已经超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多半是因为战争和罪犯的绝迹让这些英雄们实在太闲，以致于这种小事都要事必躬亲。
    杰伊提着一袋子垃圾走到楼下时，听到楼底转角的餐厅里老板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视机嘟囔：“见了鬼的独裁者，要是哪天有谁来送他们下地狱就好了。”
    这个点餐厅里已是空无一人，只有老板一个人无聊地对着电视机剔牙。他肯定以为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自言自语的牢骚，但杰伊听到了。
    但他只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走进转角的巷子把他的垃圾袋扔到了垃圾箱上。
    “看起来你的新生活融入得还挺适应。”
    被机械扭曲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杰伊。他脚步一顿，不由皱起了眉头——不需要回头他已经猜出那是谁了，毕竟能瞒过他超级感官偷偷接近的家伙一共也没多少。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翼骑士正蹲在他头顶的一个栏杆锈迹斑斑的阳台上，冷洋俯视着他。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已一周没见了，而杰伊并不十分高兴见到他。
    “我以为你赞同了我们分道扬镳的主意。”杰伊冷淡地说。
    “是的，但现在情况变了。”翼骑士仍蹲在阴影里，一身黑的制服让他就算被人盯着看也难以被察觉，“我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你接下来要提出的是‘拜托帮我推翻那些叫正义领主的独裁者们的统治’的话，那免谈。”杰伊生硬地说，“抱歉没兴趣，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不关我的事。”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想这么做？”
    杰伊扬了下眉毛——难道爱管闲事不是所有位面超级英雄们的共同点吗？
    “和你一样，我对推翻统治什么的同样没有兴趣。”罗伊说，“正义领主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是这个世界自己的轨迹，我并没有干预的兴趣。”
    杰伊有点意外。这么看起来他跟这个阴森的黑家伙倒也并非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至少他们在就这个问题的意见相近。
    “那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过去的一个星期我调查了相关领域的各大公司，试着寻找能送我们回家的技术存在的可能性。”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道，“在找过各大公司后，我发现唯有韦恩企业旗下的设施有相关项目——其名称为‘量子通道’，或许有着能打通平行世界隔阂的可能性。”
    “听上去好极了，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别急。”罗伊续道，“问题就在于，项目所有的相关数据全部被转移去了领主蝙蝠侠的蝙蝠洞里。而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领主蝙蝠侠几乎全天候呆在他的洞穴里足不出户，我没法潜入进去盗取数据。”
    “所以你为什么不偷偷摸摸溜进去把他敲晕呢？就像你在我的世界里做的那样，我确信这对你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来说小菜一碟。”杰伊语气明显带刺，显然对翼骑士之前的所作所为仍没能释怀。
    罗伊却并不在意，只继续解释道：“在你那边我能够得手，一是因为蝙蝠侠并非全天呆在他的洞穴里，这给了我提前潜入做好布置的机会。另外领主蝙蝠侠洞穴里的系统直接和瞭望塔相连，一旦洞穴里发生了什么动静瞭望塔里的人瞬间就会知道——反之亦然。而且在你的世界时我有自己的后勤技术支援，但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和同伴的联系也被切断了。我对黑客技术虽也略知一二，但和她还是相差太远。”
    她？这么说他的后勤还是个女人咯？
    “听上去是死胡同了。”杰伊抱臂，“你的意思是说要想弄到那什么量子通道技术回家，咱们还是得先踏平正义领主——还真是个好消息。”
    “也不完全。”罗伊否定道，“这个周末恰好就迎来正义领主成立的两周年纪念日了，那时应该会在大都会广场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正义领主所有成员都将会出席，只在那一天，瞭望塔和蝙蝠洞里都会无人看守。”
    杰伊已经隐隐有些猜到即将要交给自己的差事了。
    “我会潜入蝙蝠洞，盗取我们所需的一切数据。”罗伊说，“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典礼上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注意不到蝙蝠洞里小小的安全漏洞。”
    杰伊微微皱眉，开始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当然，你可以拒绝。”罗伊补充，“我也可以另想别的办法让他们分心......但我这是在给你提供回去的机会。”
    “好吧，你最好别再耍什么别的花招，我现在仍对你所说的一切持怀疑态度。”杰伊道，“但就这一次......我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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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洞穴
    白色的披风从一群黑黢黢的夜行生物间飞掠而过，成群结队的蝙蝠被惊得飞离了栖息地，扑腾着躲进了洞穴深处。领主超人轻飘飘地从无际的黑暗与蝙蝠间飞过，轻轻降落到了人工搭建的平台上。
    黯淡的灯光环绕着平台，玻璃展示柜和千奇百怪的战利品将这整个空间装点得神秘莫测。领主超人大步流星地从展品之间迈步而过，在那枚数米高的巨大硬币背面的电脑扶手椅上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这儿又闷又暗，对于人类而言空气湿度也太高了点。”领主超人双手负于身后，沿着环绕的台阶走上前，“总是待在这儿对你可没好处。”
    电脑前的人影仍在忙碌，黑色的五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作响。领主蝙蝠侠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你不必亲自来这里，有什么事屏幕里说就行。”
    “但你也需要偶尔出去走动，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夜行动物，你看起来都快在那套制服里发霉了。”领主超人皱眉说道，“你上一次出去晒太阳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键盘敲击声停下，扶手椅转了过来，领主蝙蝠侠从椅子里站起了身。和超人不同，他选择了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作为自己新制服的配色，这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阴森黑暗，但却也远远谈不上光鲜。
    “如果你想说的是上周从异世界光临的那两个不速之客，我们还在努力寻找。”蝙蝠侠生硬地说，“我暂且还没有头绪，如果有的话会通知你。”
    “我知道。”领主超人点头。这位统治者眼下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亲密的几人时才会偶尔地表现出柔和的一面，这位几乎已经隐居在哥谭地底的老朋友算是其中一个。
    “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是来聊庆典的事。”
    领主超人说着，目光随意地在这空旷的洞穴里环顾。展示柜里每件稀奇的展品背后都藏着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代表着蝙蝠侠一生传奇中的一环，但其中大多都以悲剧结尾。他注意到玻璃柜顶部大多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积尘，看上去是多年未有人打扫的缘故。
    这是当然的，因为那个负责打扫的人早就不在了。韦恩家忠实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在正义领主们的政权初步建立时便离开了这栋宅子，也许这一次他所照看的小少爷任性的举措终于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于是布鲁斯本人也很少再回楼上的大宅里了，空旷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积满灰尘，恰像是那种酝酿鬼怪故事的绝佳场所。
    有时超人忍不住会想，也许作为他们之中唯一的凡人，布鲁斯才是为了领主的事业牺牲了最多的人。哥谭百年来居高不下的犯罪率终于降到了几近零点，但这位哥谭曾经的骑士为之付出了多少呢？
    “庆典，当然，我没忘记。”领主蝙蝠侠冷冰冰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届时我会出席——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
    “这正是我想说的。”领主超人皱眉，“你没必要这么做。蝙蝠侠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而布鲁斯·韦恩只是人类，他不应当如此鲜明地表明自己在政治上的立场。那些反对者们伤不到我们，但他们可以伤害布鲁斯·韦恩......”
    “那又有什么关系。”蝙蝠侠干巴巴地说，“事实上我甚至觉得这个身份不再重要了。布鲁斯只是蝙蝠侠的面具，一个为了达成最终目标所必须的工具，可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我曾在我父母的坟前发誓说那天犯罪巷的惨剧永远不会再上演，而现在我已经兑现了诺言。哥谭空前安全，小丑现在是个只会流着口水傻笑的白痴，哥谭已经不再需要蝙蝠侠，而蝙蝠侠也不再需要布鲁斯·韦恩。”
    “可领主还需要蝙蝠侠。”领主超人坚定不移，“你的存在无可替代，无论是布鲁斯·韦恩还是你所塑造出来的传奇。你必须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正义领主的反对声音越来越高，人们需要一个代表站出来，说自己坚决拥护领主的统治。”蝙蝠侠转向自己的屏幕，固执地说道，“布鲁斯·韦恩是个模范公民，他的话语会很有分量的。”
    “而那也会使你成为众矢之的。”领主超人仍不放弃，“拜托布鲁斯，你看不出来这个计划有多蠢吗？”
    “两天后的庆典上布鲁斯·韦恩会亲自签下一张巨额支票，亲自交到你的手里。”蝙蝠侠像是没听到似地，继续自顾自说道，“典礼具体流程和安保细节我都已经发到瞭望塔的电脑里了，回去你可以好好复习一下。”
    领主超人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无奈叹了口气。
    他是当今世上权力最大的人——或许还是人类历史有史以来权力最大的人，他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撼动天地，可偏偏就是没法改变面前这个藏在灰色制服里的人类固执的思维。
    他似乎从来没能改变过蝙蝠侠的主意哪怕一次——包括在他们还在自称“正义联盟”的时期。
    “对了，最近那群自称反抗军的自由斗士，”领主蝙蝠侠已经重新转回去对着他的屏幕了，突然冷不丁说道，“当心一点。”
    领主超人微微一愣：“怎么？这两年这样的家伙难道还少了吗？这次的又有什么与众不同？”
    “暂时不知道。”领主蝙蝠侠摇头，“我还没找出他们的头目或是来历，一定要说的话，是侦探的直觉吧。我觉得这次的这帮家伙和以往的那些并不相同，最好小心点为妙。”
    “好吧，知道了，我会抽空关心的。”领主超人点头。对蝙蝠侠的话他不需要多问，既然对方说需要特别关注那他就会特别关注，这是他们长期的合作关系构筑起的绝对信任。
    领主超人临走前，最后说道：“认真的，布鲁斯，你真该偶尔离开这该死的洞穴出去晃晃了。去看看你自己的公司，或者随便干点什么......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和这该死的洞穴一起发霉的。”
    “也许我乐意。”领主蝙蝠侠低沉地嘟哝。
    领主超人微微一叹，不再多说，转身飞离了洞穴。警惕的蝙蝠们又一次被这大个子惊动，从黑暗深处传出了一阵剧烈的扑打声。

第二百一十六章 烛光晚餐？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已经让杰伊基本熟悉了异世界的新生活，这些天里他基本上每天就像个寻常的上班族一样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几乎就连他自己都要开始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上班族了。
    他的那位新邻居这些天愈发地自来熟。她不由分说地给杰伊买了电影票——也不管他有没有时间，然后还时常拉着他去共进晚餐。偏偏她做这些时给人的感觉无比自然，就好像他们本就是已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每周都得定期出去叙旧。
    杰伊已经越来越熟悉她的攻势，正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免疫力了的时候，这一天她却又想办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杰伊推门回到公寓，那一瞬间愣了那么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倒出了房门，抬头瞥了一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是不是没有走错。
    2-A，似乎并没有搞错......
    那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一张正正方方的餐桌被摆在了屋子的正中央，上面垫着雪白的桌布。桌上那几根蜡烛是房间内仅有的光源，昏黄的烛光温暖而令人惬意，投映在刷成暗红的墙壁上摇曳不止。方桌两侧各摆着张椅子，桌前分别摆着盘丰盛的晚餐。
    “哈，你可总算回来了，上班族。”丽莎轻笑着从厨房的方向出现，“我还在想你还得花多久呢。”
    “呃，今天实验室里有些紧急任务需要加班，所以稍微晚了点......啊不等等，在这之前，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情况？”杰伊在陡然发觉又一不小心被带进了对方步调的瞬间急忙勒马——这情景怎么越看越觉得有种贤惠的妻子在家做好晚餐等着辛勤工作的丈夫回家的既视感？
    还有这身打扮又是什么情况？？
    丽莎今天这身打扮着实可以用“光彩照人”来形容，十个男人里至少九个多半会被她牢牢吸住眼球。她只着一件薄薄的轻纱，透过淡蓝的薄纱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她曼妙的胴体以及贴身的内衣，饱满的曲线一览无余。
    “怎么，好看么？”她一手叉着蛮腰，淡淡浅笑，“算了不用回答，答案都写在你的脸上啦！”
    杰伊扶额，目光下意识地挪开，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那我们开动吧，”丽莎坐到了餐桌边，“感谢的话就免了，你说今晚想吃漂亮的女邻居亲手做的晚餐来着？所以我就偶尔满足一下你小小的愿望了。”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哦？那你想吗？”
    不想。杰伊心底暗想，但这两个字却偏偏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还是投降了。
    晚餐在温暖的烛光中展开，一股道不明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形地蔓延。杰伊不经意地一抬头，隔着烛光看到面前的佳人笑靥如花，正带着诱惑而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正等着他对这顿晚餐做出点评。
    只在这么一瞬，他甚至真的觉得有那么一点心动。
    但他迅速掐灭了心底这危险的火星，开始觉得不能在放任事情这么自然而然发展下去了。他本想着尽快找到方法脱离这个世界，从此便从这女孩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所以他才一直没有用强硬的态度拒绝她频频的好意。但眼下看来她攻势的节奏加快得已经有点要失去控制了，如果他再不表明态度，搞不好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唔......那个，”他觉得这有些难以开口，“你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抬起眼皮小心地打量了对面的姑娘片刻，心底有些害怕她会难过的哭出来。
    丽莎瞪大眼睛看了他一阵，随即竟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当然，我早看出来了。”
    “啥？”反倒是杰伊吃惊了，“你知道......怎么会？”
    “心有所属的男人很容易能看得出来。”她笑道，“你整天经常心神不宁，时不时就会做出一副丢了魂儿的表情，显然你在想谁，那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你脸上了。”
    杰伊有点尴尬——他是想起卡拉总会莫名走神，但也没那么明显吧？
    而且老实说，如果让他坦诚一点，他的确还有时会控制不住地想到海伦娜......自从知道海伦娜对自己也有特殊情愫之后他便觉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了，而且甚至没法把她的形象从脑子里赶走。每到这种时候超级大脑的一个弊端又体现出来了——从他和海伦娜第一次相遇起的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包括她的一颦一簇、行动中冷厉如刀的动作......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海伦娜也有类似的好感，他本能地觉得这个答案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复杂。
    哦，而且那还都是等他想办法回去以后的事了。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他得先想办法应付眼前这位热情的美女。
    “而且你不怎么玩社交软件，我也很少见你发短信或是通电话，”丽莎像个在审视犯人的探子，“她可能离这儿很远？也许在什么不方便通讯的地方？”
    很接近了。杰伊无奈答道：“嗯......是。她......在国外。”
    准确地说其实是在“球外”，她甚至不在这个地球上......或者这个宇宙里。
    “哈，所以还是有巨大限制的异地恋，真难为你能保持那么专情......专情的男人总是讨人喜欢。”
    喂喂，你都知道我有女朋友还......杰伊不知这个问题该怎么问出口。
    “看你吓成了什么样子。”丽莎咯咯直笑，“放心好了，我没打算挖你那远在外地的女朋友墙脚的意思。我只是......好吧，你肯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对吗？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这般热情......”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杰伊连连摆手。
    “其实我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她笑容收敛了起来，神色不自觉地认真了些许，“我只是......好吧，我也说不大明白。但我只是觉得你很善解人意，你身上有某种我曾见过的任何人都没有的东西......我得承认我被你吸引。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而我自己甚至都说不上为什么。”
    杰伊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好继续不做声。
    “好啦，饭也吃饱了，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她将盘里的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接着舒展了一下细长的胳膊，“我就先回去啦，后面就麻烦你自己收拾了没关系吧？毕竟，我已经做了一半的活。”
    “当然，不必介意。”杰伊一摆手。
    丽莎起身离开了房间，临出门前还向他抛了个媚眼，让杰伊再一次地下意识地偏过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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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抗军
    少年脑袋上套着个黑乎乎的袋子，被人粗暴地按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接近一小时颠簸的车程里他头上一直套着这个蠢乎乎的袋子。偏生他的方向感还不怎么样，在车辆第二次拐弯后他脑子里的地图便已彻底混乱，根本搞不清东南西北。
    没有一个人跟他说句话，直到他被两个胳膊壮实有力的家伙押着下了车、按到了冷冰冰的地面上为止，他都没听到任何交谈的声音。
    直到一个哑着嗓子的家伙发话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就在他面前：“你是谁？”
    声音阴沉而雄浑，听上去充满了力量。少年心底有些发虚，但仍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的名字是菲比·巴克尔，我来这儿，是想寻找为自由抗争的力量。”
    “自由，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说出这个词所需付出的代价。”那声音只在瞬间仿佛便得苍老了起来，听上去甚至带着些许的自嘲。但很快那人又话锋一转：“我们的人都不认识你，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碰头点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交接暗号？”
    “我从父亲的手记里看到的。”少年说，
    “你父亲是谁？”
    “比利·巴克尔，曾是你们中的一员。”少年说到这儿声音里的气势也不由自主地涨起了几分，或许是因为愤怒的缘故，“他在上周的行动中被领主们的爪牙抓住，引爆了缠在身上的炸弹献身了。”
    “哦。”那个声音缓和了一些，“我很遗憾。”
    “我想要继承他的事业，”少年直起了身子，他注意到已经没有人再按着他了，“我想要加入你们，继续像他一样战斗！”
    “我能理解你的仇恨和愤怒，孩子。”那个声音说，“但这场战斗非常险恶，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要险恶得多。我们是一群妄图挑战天神的凡人，实话说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你是巴克尔的儿子，你理应得到这个机会，但在此之前你必须万分确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战斗中会有人拖队友的后腿。”
    “我准备好了。”少年几乎毫不犹豫，“并且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好吧。你们可以把头套拿开了。”
    两个人摘去了少年头上的袋子，强烈的白光突然间泼洒进眼帘，让他一时间有点睁不开眼。他花了小片刻功夫适应光线，发现坐在面前椅子上的原来是个面相还挺和蔼的老人，道道皱纹有如刀刻，令人过目难忘。
    老人直视着少年如炬的目光，微微颔首。
    “你确实有不错的眼神，希望在经历接下来一系列艰难的考验后，你依然能够保持。”他说，“你可以称呼我乔克，大家都这么叫我，我是首领的代言。今后你只需要接受我的指令就好。”
    少年疑惑地左右环顾：“首领呢？”
    “他一般并不直接出面，只在幕后运筹帷幄。”乔克说，“他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智者，是我们所能在这场战斗中取胜的唯一希望。”
    “父亲在手记里也是这么写的。”少年点头，“我听说他有一个计划，能一劳永逸终结领主们统治的终极方案......这是真的么？”
    老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唔，谣言已经传开了么。”他低声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孩子，我们确实有这个希望。首领他确实有这么一套方案，但在他决定说出来之前没人知道详情——我也不知道。我们只需要知道他需要我们知道的事情就好。他是棋盘后面的棋手，而我们都是棋子，棋子只需要扮演好棋子需要做的工作......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吗？”
    “明白。”少年眼里仿佛燃起了火光，“意思是我们并非毫无机会。”
    “只要首领还在，哪怕我们所有人倒下都还有机会，他就是这么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老人微笑，“但这些先放开不谈，让我们从眼下谈起好了。杰克，我记得你和巴克尔曾是关系不错的战友，这孩子交给你了没问题吧？我需要看到他一星期内就能上战场。”
    五大三粗的黑人走上了前来，少年回睨他一眼，意识到这个黑人便是押着他来到这里的家伙之一。
    “没问题。”叫杰克的黑人保证道，“我一定用最严苛的标准训练他。”
    待其他人都退走，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只留下了老人乔克一人，他才慢吞吞地起身，来到桌前的电脑边打开了一个方形的黑色输入框。那是他与首领交流的唯一途径，他们只通过打字进行书面交流，从不通话。他们的线路由首领亲自编写的程序进行了最高规格的加密，首领保证说瞭望塔上那帮人绝无可能察觉。
    包括乔克在内，反抗军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首领本人、从未听过他的声音，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他们就是愿意相信这个人，因为那是他们在这场对抗神的毫无胜算的战争里仅有的希望。
    “有新人加入了我们。”老人打字输入道，“是比利·巴克尔的儿子，上星期牺牲的那位战友。”
    他敲下回车键，信息输入，但对面没有回音。
    “领主的庆典还有一天召开。”乔克又输入，“我们还是确信要那么做吗？”
    又是片刻的等待，随后另一端用深蓝的字体回道：“按原计划进行。”
    “可也许还有别的方法。”乔克输入，“您听说两个异世界访客来到附近的消息了吗？我听说其中有一个会飞，披着红色披风，胸前还写着‘S’。”
    见对方良久没有回音，他又继续输入道：“我想也许，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也许上帝终于注意到我们这个错误的世界了，所以他终于派来了使者修正这一切。也许我们应当找到那个人，也许他能给我们指出别的出路——不需要手染鲜血、波及太多无辜的出路。”
    一大段文字发送，乔克紧盯着界面里那个闪烁的光标，紧张地等待着首领的回话。
    足足半分钟，对方回话：“按原计划进行。”
    乔克失望地瘫在了椅子里。实话说，他并不大喜欢首领这个计划，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坚定不移地执行。但他仇恨的目标只是正义领主，而并不希望波及无辜的人类。
    “我们对异世界的来客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也未必愿意和我们合作......甚至更糟，他或许会倒戈去帮助领主。”首领继续回道，“另外，多余的负担也是不必要的，我们计划刺杀的人虽比不上领主们，但也绝对谈不上无辜。所以我们按照原计划执行，我们要在领主的庆典上......刺杀布鲁斯·韦恩！”
    （感谢书友091025112040118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典礼
    正义领主成立的两周年庆典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是来了，星期六一大早大都会主干道上便被早起的人群塞了个满满当当。交通被彻底封锁，围绕着主讲台半径几英里内都被望不到边的人海填满，并且每分每秒都仍不断有人填充进这个队伍里来。
    临近九点，喧闹的人群自发地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些同时扮演了法庭、军队、统治者等多个角色的神明们驾临现场。
    神总是准时的。几乎在大都会市中心广场上巨大的时钟指向九点前的几秒，高高在上的领主们便降到了人间。领主超人率着他的队伍从天而降，径直落到了主席台上。领主超人、领主神奇女侠、领主绿灯、领主鹰女以及领主火星猎人，除了一贯不喜露面的领主蝙蝠侠之外，这些便是正义领主的全部了。
    人群响起了整齐嘹亮的掌声，响亮有序的节奏好比一支训练有素的打击乐队。成千上万的鼓槌落在同一个鼓点上，声音震耳欲聋。
    领主超人走上前，举起了双手，海潮般的掌声便陆续停下了。他环顾人群，每一个被那锐利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站在人群簇拥的中央，就宛如站在代表权力的王座之上。他高举双手，便似在挥舞名为“权力”的扯线，所有的人都机械地随着他的指挥运动，像是一个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
    事实上过去的正义联盟也并非没有过类似的活动，联盟也曾出席公开集会、和人民面对面交流。但那时迎接他们的还是鲜花和狂热的欢呼，他们从天而降时人们的掌声杂乱但却无比热忱，每一声都像是饱含发自肺腑的情感。而现在，掌声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整齐响亮，但却干巴巴不含丝毫的情感，听起来就好像在不情不愿地欢迎领导讲话。
    哦不对，应该说他们本来就是在欢迎领导讲话。
    领主超人环顾一圈，润了润嗓子，朗声说道：“首先，我很高兴能在这儿看到这么多人。这场典礼十分重要，它对领主的过去和未来、以及所有生活在这片蓝天下的人们都有着同样非凡的意义。我很高兴你们能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中推掉今天之内的所有日程来到这里。”
    他顿了一顿，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他说，“两年前，我们更名为‘正义领主’，并决定了做出不同，踏出我们从未踏出过的一步。那是历史上从未有人迈出过的一步，我们也只是在努力探索......但历史最终会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或许你们中很多人也都已经知道了，我并非生来便是如此。我的母星在一场灾难中毁灭，而我作为种族最后的幸存者有幸来到了地球。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接纳了我、抚养了我，她给了我最好的，而我只是想也用最好的来回报她。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可能并不认同，但无可否认我们消除了纷争、战乱以及罪恶，我们让这个世界变得空前干净和安全。而接下来，我们将更进一步。新的法规和条款将在今年内公布，制度将进一步完善。我们将把这一整个世界打造成最理想的乌拉邦，你们可以把这看做正义领主的承诺。”
    他又停顿少许，仍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接话，所有人都耷着脑袋像是表示了认可，但显然这并非大家的心声。成千上万的心跳好似杂乱的高节奏鼓击充斥在领主超人的耳朵里，他能他听到脚下一大半的人充满反抗意志的心声，但没有一个人敢将其溢于言表。
    “你们很多人并不赞同，这我也知道。”他继续说道，“但时间会告诉你们，这就是对你们最好的。而我很高兴，在这对人类而言至关重要的选择上并非所有人都无法看到大局，还是有一些理智的人们愿意站在我们这边。现在请允许我介绍领主最主要的支持者以及赞助者——来自哥谭的布鲁斯·韦恩！”
    人们像是惊醒了似地纷纷抬起了头，一个个以不敢置信的目光向主讲台投去。穿着身考究西装的国际企业总裁布鲁斯·韦恩从后台走了上来，光铮的皮鞋在地板上清脆回响。他在来到话筒边时向下方的所有人投去了礼节性的微笑，但那双刚蓝的眼睛里难掩疲倦，分明只是个尚在中年的男人却有着类似饱经沧桑老人的眼神。
    而人们从不会对布鲁斯·韦恩差劲的精神状态有任何疑问。在他们看来，这位有着花不完钞票的花花公子整日便沉溺女色玩乐，说不准还在聚光灯照不到的角落里有毒瘾问题——就像很多和他身份类似的纨绔子弟一样。人们幻想着布鲁斯·韦恩整天就把自己关在韦恩庄园的小天地里，任外面天翻地覆他的那片小天地依然夜夜笙歌，活得好不滋润快活。
    而现在，这个有钱公子哥甚至玩腻了那些有钱人的花样，决定与统治者狼狈为奸......一时间，所有饱含怒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向着那衣着光鲜的身影攒射而去，仿佛要以目光作箭将他射成筛子。
    他们没法撼动高高在上的领主，但却未尝没法摧毁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二代。
    愤怒、嫉恨，饱含着这些的目光像洪水般滔滔而来，布鲁斯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但他毫不在乎。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正中，与领主超人握了手，那一瞬两人四目相交，似乎已完成了无声的沟通。
    随后领主超人退到了一边，和其他队友们站在了一起，无奈地看着这位固执老友的背影。布鲁斯清了清嗓子，无视了下方人群充满负面情绪的目光，神色自若地开始了他的演讲。对布鲁斯·韦恩这样的人物而言公众讲话几乎能算是他的专业特长，他事先不需要演讲稿便能口若悬河地说上好几个小时。
    典礼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目前为止。
    然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响声便打破了局面。
    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现场没有任何问题。人们虽已经开始不再掩饰地将怒火透过目光向着布鲁斯·韦恩宣泄，但碍于领主们的淫威仍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异响，唯有布鲁斯铿锵有力的嗓音透过环形立体音响在四周建筑群间久久回荡。
    但领主超人能听见异样。那是厚实的金属与大气极速摩擦发出的锐响，在他超级听力的放大下听起来就像猫爪在抓挠玻璃。
    他抬起头，远远地望见了一个燃烧的火球正径直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砸落而来。几近熔化的金属被裹在熊熊烈焰之中，尾部拖着的轨迹被烧得红热，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滚烫扭曲的火线。
    那个是韦恩集团的通讯卫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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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领主超人在一声沉重的轰鸣中拔地而起、无视了广场上无数双诧异惊奇的眼睛直向着半空中呼啸坠落的卫星飞去时，作为这一切罪魁祸首的杰伊早已回到了地面，在广场附近找了处不错的观测点远远观察着情况。
    是的，就是他把韦恩集团的卫星从天上弄下来的——反正他相信不管是那个平行宇宙，蝙蝠侠永远不会在意这么一部卫星的钱。另外更重要的是，他所击毁的这一部卫星恰是蝙蝠洞用以接收信号的主要工具，在备用线路切换之前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蝙蝠洞的系统将会与任何外界网络彻底切断、成为数据世界里的一座孤岛，那将给他的“共犯”三分钟的机会在蝙蝠洞里想办法弄到他想要的资料。
    不过只是这么一部卫星掉下来而已对领主们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大麻烦，杰伊十分确信领主超人一个人就能在它造成任何灾害之前让它停下，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的。
    直到接下来两声有若惊雷的爆破声响起。
    进行中的典礼在领主超人不由分说冲上天际的瞬间就已暂停了下来，台下人们开始禁不住地窃窃私语。他们没有超人那样的超级感官，不知道上千米外的头顶上正火速坠落的灾难，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察觉到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故迫使他们的领导不得不暂时丢下正在进行中的庆典离开会场。
    没等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尖锐的爆破便接踵而至。四朵火焰的莲花几乎是接二连三于周围的建筑间爆开，灼热的气浪呼啸着亲吻了密集的人群。大量的石块和玻璃从被炸开的大厦外侧向人群倾洒而下。起重机的吊杆被拦腰炸断，长长的金属框架像一根长矛斜挥而下。被人群踩踏着的地面在猝不及防的冲击下冷不丁塌陷了一块，十几名市民尖叫着跌进了漆黑的缝隙。
    躲在暗处观测着事态的杰伊愣住了——这可不是他干的。
    惊惶于短暂的一瞬爆发，混乱全面占领了会场。领主绿灯侠第一个冲天而起，绿光于半空中幻化出了巨大的支架接住了向人群划落的起重机吊杆。火星猎人、神奇女侠和鹰女也紧接着腾空，迅速实施救援、控制局面。
    台下两名西装墨镜的男人脚步利落地上台，一左一右护着布鲁斯·韦恩迅速离开，看起来像是他的贴身保镖。台下布鲁斯的私人座驾早已发动，司机已经就位，加长豪车后门打开，空转的引擎像身体紧绷准备冲刺的骏马，只等老板坐进便离弦而出。
    杰伊从俯瞰的视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不由本能地感到狐疑——只是单纯为示威而设计的恐怖袭击吗？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接着刺耳的枪声盖过了喧闹的人群，有如金属的咆哮。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大概是每秒钟340米，一般人需要音波传进耳朵里时才能听到声音，但杰伊不用。当加长改装的狙击步枪内撞针剧碰、火药炸开的一刹，杰伊便听到了。他循声回头，只见弹道清晰地从与他所在处相反的某大厦楼顶指向了会场，子弹在空气中高速旋转，拖着尖啸的气流俯冲而下。
    它瞄准着正走在保镖的掩护下走向车边的布鲁斯·韦恩。
    时间在这一瞬几乎静止，漫天洒落的石块碎渣、喧闹的人群、努力维持秩序的领主们，这一切都瞬间变成了静止的背景布。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杰伊眼睛里只剩下了高速飞旋的子弹以及背朝弹道方向的布鲁斯·韦恩，也许只消一次眨眼，哥谭市伟大的传奇便将倒在这枚平淡无奇的子弹之下。
    就算有着超级大脑，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也实在不多——并且他的身体几乎是在大脑分析出结论前便做出了行动。
    领主超人被坠落的卫星引去了千米外的高空，而这个世界的闪电侠似乎也在两年前就已经牺牲了，这使得杰伊成为了整个广场上唯一可能足够快到阻止这枚子弹的人。
    就像一把割开了空间的风刃，杰伊身体在短暂的瞬间加速超过了音速，从他落足的观测点马力全开地向地面方向飞射而去。狂风从面颊上剧烈抽过，灌入耳中的风声嘹亮刺耳。杰伊双拳指向前方，几乎抛开了一切杂念，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枚飞旋的狙击子弹上。
    人们常用“比子弹更快”来形容超人，这确实一点也不夸张。但有时候，仅仅是比子弹更快也未必足够。
    杰伊起步时已比那枚子弹慢了一步，并且距离上也有劣势。当他追到这枚高速飞行子弹的后方时，弹头距布鲁斯后背的西装已不过咫尺之距。
    就差......一点了！
    杰伊咬牙，手臂一长，伸出手掌试图挡下那枚子弹。但他只有右手食指勉强够到了子弹，他感到超速的金属火热地从他的指尖摩擦而过，在他食指的阻拦下稍偏离轨道了几度，一个转弯避开了要害向布鲁斯的肩膀射去。
    “当！”
    那是射穿了肩胛骨的子弹打在加长豪车车顶上的响声，火花剧烈地迸溅。鲜血从布鲁斯被贯穿的肩头喷涌而出，两名保镖急忙将他按倒。
    千钧一发，但好歹保住了这位异世界蝙蝠侠的性命。杰伊长舒一口气，但刚一回头便见越来越多的惊诧目光已被他吸引了过来。惊惶的人们忘记了逃窜，像是着了魔般地朝他投来了混杂着惊惧和疑惑的目光；领主们也都放下了各自的任务，惊异而警惕地紧盯住了他。
    然后绿灯、鹰女和火星猎人几乎同时向他转过了身来：“在那儿别动！”
    “有必要这么不友好么？”杰伊无奈地举起双手以示没有敌意。他甚至想说你们继续我只是打个酱油路过，各位能就当我根本没来过么？
    可惜他胸前戴着“S”、背后披着鲜红的披风，除去护目镜外从头到脚俨然都和自称领主之前的超人打扮十分相近，而这幅打扮现在就连在万圣节都是禁忌。
    火星猎人双目红光一闪，神色不禁有些古怪：“我没法看透他的想法，或许他的大脑结构和我们不一样。”
    这倒是新鲜，杰伊至今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不能被读心。
    “咱们有话好说行不？”杰伊无奈，“瞧，我无意和你们发生冲突，而且我保证我和狙击手还有爆破犯都没关系。认真的，你们该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你们现在去追那个狙击手说不定还来得及......”
    他话说到这儿不由自主地住了嘴，下意识便回过了头去。来自身后的刺耳声音让他联想到火箭升空，气流的鼓荡简直就像空气被击穿了。重拳在杰伊侧过头的刹那便不由分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那感觉就像被一连串的导弹连续轰炸，瞬间爆发的冲击将他凌空轰飞了出去。
    连续的翻腾让杰伊空间感有点差了起来，他撞穿了至少十堵墙、以不亚于刚刚那枚狙击子弹的速度飞出了至少一英里的距离，最后在一条车流密集的主干道中央砸开了巨坑。一辆不走运的卡车在他晃着昏沉的脑袋起身时侧身撞上了他的身子，结果杰伊像尊铁铸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卡车却整个儿倒翻而起，若不是最后杰伊及时接住肯定便在地面上砸了个稀烂。
    杰伊将卡车平放到一边，回过头时领主超人已环抱着双手降到了他面前。白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飞扬，赤色的双目燃着令人窒息的红芒，灼热的光束仿佛随时都呼之欲出。
    “如果我是你，”领主超人阴沉地开口，“我会选择趴着别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初战领主超人
    有时候事情就是会这么古怪，有时候就算你不想去找麻烦，麻烦也总是会来找到你。
    杰伊站起身，抬头仰望浮在半空的领主超人，说：“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想与你们为敌，而且我保证这些事和我......”
    “和你无关？”领主超人冷冷说道，“你的谎话也许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韦恩集团卫星的线路被某种极精确的激光摧毁了，我相信我在其中看到了含太阳能的热辐射反应。而就我所知眼下地球上只有我释放的能量讯号符合这个特征，而既然我又十分确信这不是我干的......”
    “......好吧，那个是我干的。”杰伊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放弃挣扎了，看起来这口锅他无论如何是背定了。
    领主超人不再多问，身子一晃便如瞬移般闪至了杰伊面前，拳头化作残影猝不及防正轰了上来。杰伊一惊，下意识抬起胳膊架住，巨力贯透双臂轰得他贴地滑出了十数米，战靴贴地划出了两道深刻轨迹。
    靠，这家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他不该先仔细盘问一下对方的来历目的、再走一走放下武器快点投降的步骤最后再动手么？
    而显然，领主超人完全没有类似的意图。他一拳得手，紧跟着便爆发出音速如电闪般逼近，又一拳势若雷霆正轰而来。
    自从在白宫处决了总统莱克斯·卢瑟、改称正义领主之后，超人的心性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原则逐渐扭曲成了“一切都应以社会制度的稳定为重”，为了这个目的任何代价都可以牺牲。
    目前为止这次事件确实还有很多疑点，不排除眼前这超人小子确实和袭击无关的可能性。但就算如此，一个拥有一身神力的另一个氪星人的存在本身便已是对领主政权和社会稳定的巨大威胁，就算抱着宁可错杀一百的念头也绝不能放任他不理。
    先动手，后问话，这便是现在的正义领主新的行事原则。就算有什么问题大可以等对方趴下以后再慢慢问。
    杰伊挥手荡开领主超人这一拳，后撤半步，但下一拳却又以更为迅猛的势头紧逼而至。杰伊再度双手化解，同时脚下一蹬向后飞退，如乘着风似地飘开。而领主超人只双目一赤，两道浩荡的激光顿时呼啸而至，正中杰伊胸口。超高温的沉重冲击轰得杰伊气息一滞、胸前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整个人便像一片水流间的树叶被冲了出去。
    杰伊拦腰撞断了一座人行天桥、身体像一枚炮弹斜射进了人行道，路面被击得粉碎。
    身体酸痛，肌肉有些发麻。杰伊低沉地粗喘了两口，摇摇晃晃地爬起身，顺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领主超人的拳头比他印象中的超人还要有力，并且最可怕的部分在于他能够不惜一切代价，愿意去做超人不会做的事。他打起来丝毫不会束手束脚，几乎毫无保留地倾泻自己的力量，哪怕代价是要撕裂他所守护的城市也在所不惜。
    简而言之，如果让杰伊来给眼下形势的糟糕程度用一到十的等级打分评个级，他很可能会打十二分。
    白色残影像一把凌厉的钢刀切开了浓烟，杰伊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猛地扼住了喉颈。巨大的力量推着他猛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剧烈的冲撞在墙面上震开夸张的裂痕，整栋楼都仿佛摇摇欲坠。
    领主超人一手将他牢牢按在墙上，另一拳高举，攥紧的拳头里仿佛酝酿着毁天灭地的磅礴巨力。杰伊咬牙，右膝陡起，钢铁般的膝盖猛撞对方腹部，透明气浪在这一撞的瞬间排山倒海般横扫开来，满地碎石残渣都被剧变的气压倒吸而起。
    领主超人力气一泄，踉跄退了半步。杰伊趁势出拳回击，霸道的摆拳也是击在了领主超人脸颊上。夹杂着血丝的唾液从领主超人口中划出弧线甩出，他本人也被重拳击飞了老远。
    这家伙简直疯了，他根本不顾自己施展拳脚会对这座城市造成什么样的损伤，也许超人的灵魂在那具看似相似的外壳下早已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杰伊估摸着这一拳为自己争取到了两秒左右的喘息功夫，但看来他还是过于乐观了。领主超人被击飞仅半秒后，黑白的残影便再度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他身后拖着圆形的气圈，下方的路面被风压炸裂。他势如破竹、不可一世，就像咬死了目标的一道天雷。
    两个氪星人再度于半空斗成了一团，他们扭在一起超音速倒飞的同时各以毫无章法的拳脚攻击对方，就好像是街头掐架扭打的升级版。红白残影交错在一起撞进了一栋废弃大楼，杰伊撞碎一堵墙后翻滚着停了下来，而领主超人则飞出了更远，带着浓重的灰尘滚落在了距他十步开外的位置。
    杰伊脑袋一阵昏沉，胸中气血翻涌。刚刚扭打的过程中他多个不同部位貌似挨了领主超人二十多拳，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不过对方挨他的拳头数也差不太多，状况应该也好不了很多。
    快点，站起来。他双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吃力地站起身。不过是几块内脏几根骨头而已，无视它们就好，你还有一场架要干呢。
    然而对方貌似又快了他那么一步。杰伊抬起头，领主超人胸前那白色的“S”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拳头带着尖啸的气流猛捶在了他鼻梁上，轰得他仰面栽倒，热乎乎的液体充斥了鼻腔。
    这下应该很痛，但杰伊却并没感觉到痛楚。事实上，这一拳下去他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野蛮原始的冲动从心底深处直窜而上，感觉就好像一只蛰伏在他身体深处的猛兽被这一拳猛地惊醒了，咆哮着想要向外冲出。
    糟糕，是欧米伽......它又来了。杰伊咬紧牙关，努力想集中精力压制，但他正被揍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分心去压制这阵阵剧烈的悸动。
    杰伊心跳愈发加剧，他感到浑身都在变得燥热，血管里的血液像放飞自我般地沸腾了起来，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滚烫的血流跳动的声音。让人难以忍受的燥热直冲脑门、点燃了他的眼球，让他抑制不住释放的欲望。
    领主超人仍不依不饶，一拳接着一拳继续轰在杰伊身上。杰伊下意识抬起胳膊架着，语无伦次地喊道：“住......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剧烈的内外夹击终于让他出离了忍耐的界限，他护在面前的双臂猛地展开，护目镜下一双眼睛已变得赤红如血，狰狞得仿佛恶魔的凝视，直透出死神的气息。
    领主超人微微一怔，一瞬间被那骇人的气场镇住了，拳头也下意识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欧米伽的红芒澎湃而出，穿透了淡黄的目镜，射出的一刹竟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各拐了个弯。它们像是在显摆一般地于空中盘旋打转，玩着花样拐过几个九十度转角后左右夹击地轰击在了领主超人身上。
    领主超人“啊”地惨哼，膝盖一软半跪在地，浑身升起了袅袅的黑烟。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杰伊：“你究竟......是什么人！？”
    欧米伽的红芒熄灭，杰伊迅速冷静平复了下来，脚步踉跄地退了两步，像是被榨干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两个氪星人都已十分虚弱，一时都只在原地喘息，相互干瞪着对方。
    六枚手雷飞旋着被扔进了这废弃大楼的大厅，浓重的烟幕以惊人的速度弥漫了开来。抓着吊绳、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们接连从大厅天花板上环形的空洞里跳了下来，他们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向着杰伊的方向移动。
    铅基弹，含铅的气体迅速占领了整个区域，这剥夺了领主超人的超级视力。他皱起眉，又花了好一阵才重新提起力气站起身，身形一晃破开浓烟，但对面已是空无一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邀请
    厢式的工具车混在街区混乱的车流里驶离了广场，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拐进了一条小巷。车辆在一片看不清的阴影前稍作停顿，墙壁肮脏的一角带着低沉的嗡鸣缓缓打开了。工具车慢吞吞地开了进去，那暗门随之合拢。
    升降梯将工具车运载到了底部。杰伊从侧拉门跳下了车来，他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正身处某种庞大的地下工事内。这儿设施陈旧简陋，老式白炽灯有限的灯光在四处留下了大量黑暗阴影，让人不禁联想到末世电影里人类仅存的群居地。
    那些先前领着他上车的那些穿黑色作战服的人也接连跳了下来，杰伊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紧攥着枪支，有意无意地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尽管他们已经竭力克制了，但杰伊仍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每个人如野马般失控的心跳，那暴露了他们的恐惧和警惕。
    他们在害怕杰伊。
    面目和善的老人从基地深处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留我和这位年轻人单独待会儿。”
    战士们如释重负。尽管他们个个都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的勇士，但仍不愿在一个氪星人身边多待半秒——哪怕这个氪星人还并未表现出任何敌意。
    杰伊上下打量起了这位老人。他穿着身粗布的外衣，皱纹如同刀刻，神色和蔼但眼睛里藏着狮子般的精芒，就像是宝刀被藏起了锋芒。
    “我打赌你现在肯定很困惑。”老人微笑，“但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你可以叫我乔克——如果一个名字能让你稍微放松一些的话。”
    杰伊双手环抱：“事实上我觉得你们才是需要放松的那一边，我能听到你们大部分人的心跳都狂躁得像是在打鼓。你可以转告他们我不会突然就把这个地方掀翻——如果这能让你们稍微放松一些的话。”
    “请原谅他们的警惕，但如果你了解了这个世界曾遭遇了什么，这也就不足为怪了。”老人轻叹。
    “我知道。”杰伊环顾一圈，问，“我猜猜，之前会场的爆炸、还有袭击布鲁斯·韦恩都是你们的手笔了？”
    老人点头：“我们是反抗军，目前为止推翻领主独裁统治最大的希望。”
    “那你们还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啊。”杰伊略有些不满地揉了揉被领主超人揍得开裂的嘴角，“我不明不白地就给你们背了口黑锅，还不明不白地替你们挨了这个世界超人一顿揍。”
    “对此我很抱歉，我代表反抗军所有人为你的帮助表示谢意。”
    “但布鲁斯·韦恩，你们为什么要杀他？”杰伊皱眉，“他只是个富二代不是么？你们要推翻的是正义领主，是手握权力的统治者，杀一个有钱公子哥做什么？”
    “韦恩原本不算威胁，但他公开表示自己拥护暴君政权的立场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乔克严肃地说，“就个人而言我也并不希望伤及无辜，但放任不管的话会有更多人受他影响。你知道，像布鲁斯·韦恩这样的公众人物......影响力是非比寻常的。”
    所以说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刺杀目标恰巧是蝙蝠侠。所以如果这帮反抗者用这种不惜鲜血的手段推翻了领主们的统治，那他们和自己口中的“独裁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杰伊心底里无意识地已开始对这帮自称反抗军的家伙心生反感了，但他却并未多说什么。这个世界自有它自己的命数，正义领主也好反抗军也好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是他所能评判的，他现在只想找个方式回家，重新回到亲人和自己所爱的人身边。
    事实上他现在甚至已经开始觉得挡下那枚袭向布鲁斯·韦恩的子弹可能是错误了，也许那也是轮不到他来管的闲事。但当时他一时头脑发热、行动几乎是不假思索，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乔克转而问：“那么你呢？我能问一下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你看上去......和以前的超人很像。我们都猜测你是来自另一个平行维度的超人。”
    “我不是他，不过差不多吧。”杰伊点头，“我也是氪星人，只是在这个世界迷了路。”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会在这里是有原因的？”老人开始诱导，“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你出现在了这里？也许这是命运的必然？”
    杰伊哪里听不出来对方想要拉自己入伙帮他们端掉正义领主，但他实在无意管这闲事。于是他只摇了摇头：“抱歉，但我不信上帝。”
    “事实上我也不信。”乔克说，“但我相信命数，我相信有些事注定发生，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的发生没有意义。而你出现在了这儿，来到了我们这个正急需希望和救赎的世界，我相信这样的安排也绝不会是偶然。”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杰伊说道，“就是我在和某个讨人厌的黑色家伙干架的时候因为一些偶然的意外落到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个纯粹的意外而已，有的时候这样的事就是会发生。”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实话说，我也并不觉得你们的世界有多么迫切地需要希望和救赎。确实，和我的世界相比你们这里缺乏了那么点自由，但我们的世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流血死去。我想世上任何事都是如此，你想获得什么就总得付出等价的代价。你们获得了我们所没有的和平与安宁，它总得有代价。我没法评价这个买卖是否合算，我只知道以一个外来者的立场我无权干预什么。”
    老人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之色：“所以你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来帮忙了？”
    他沮丧的表情让杰伊几乎都不忍心说出“不”字了，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
    老人仍不放弃：“那要是......要是我说，我们有可能能帮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杰伊一愣：“怎么做？”
    “量子通道，这个地球上唯一已成型的平行世界穿梭模型。”乔克说，“由韦恩科技开发，但唯一的原型机被存放在领主的瞭望塔上。”
    杰伊皱起眉：“也就是说我想借用那个东西回家，就非得溜进瞭望塔咯？”
    “那不可能。”老人摇头，“火星人全天守在瞭望塔上，没人能溜进去。而一旦你被察觉入侵了瞭望塔，你将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正义领主......而考虑到目前他们正把你当做头号通缉要犯，他们也不大可能乐意与你友好地沟通交流——另外那也不是领主们办事的风格。”
    “托你们所赐。”杰伊不悦地补充，“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头号通缉犯。”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是在一条船上了。”老人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说我们无耻也好吧，但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借用你的力量。看看这里的人们，他们大多都在领主们的压迫下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更多人是因为生活走投无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我想在你的世界那边，你对大多数人而言一定也意味着希望和鼓舞吧？那么你忍心把我们这些人遗弃在角落里，看着我们自取灭亡吗？”
    顿了顿，他最后说道：“只要你肯帮我们拿下瞭望塔，你就可以使用领主的量子通道回家。剩下的部分就不劳费心了，我们会自行处理。”
    杰伊看着他期待而忐忑的眼睛，思忖了稍许。
    “抱歉。”他最终只留下了这两个字，而后身形倏地拔地而起，沿着升降梯井道冲天离去。
    （感谢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10000起点币，书友fldqw112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权力
    杰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他的住所。太阳光已令他消耗过量的体力恢复了大半，但这漫长的早晨经历的一切令他精神上也同样疲倦。翼骑士至今还没有任何回信，不知道他那边的事情是否顺利。如果反抗军的那个老头儿告诉他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仅有的一台量子通道原型机正在瞭望塔上，那他们接下来肯定还得想办法上一趟瞭望塔。
    正义领主瞭望塔的戒备远胜地球上任何一座机密设施，并且还有能够心灵感应的火星猎人全天候监控——他说没法看穿杰伊的思维，但杰伊不敢确定自己闯入了他精神监控的领域他是否能够察觉。
    但如果那个翼骑士下一步还愿意合作的话，那家伙说不定会有办法吧？杰伊情不自禁地想道。杰伊从心底里觉得这个翼骑士是个讨厌的家伙，但在眼下的形势下如果让他选一个搭档，他可能还是会不假思索选择对方。甚至就连现在他心底某处仍隐隐期待在接下来某个转角便能发现这佩戴血红蝙蝠徽章的家伙蛰伏在阴影里，冷不丁跳出来把他吓个一跳，对他说“喂我又有另一个计划了你要来么”。
    因为无可否认，这家伙很聪明，无论杰伊对他多么反感都没法否认这一点。
    直到他回到公寓门口掏出钥匙，那打扮阴森的家伙依旧没有出现。杰伊发现自己心底竟略有那么一点失望。
    “嗨。”坐在门前台阶上的哥们在杰伊准备进门时向他打了招呼。杰伊侧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眼，这家伙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面容憔悴，短袖T恤外裸露的胳膊瘦削得像根干柴。他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屁股边的台阶上摆着瓶被喝干的酒瓶。
    他看着糟透了，从里到外都是。
    “嗨。”出于礼节，杰伊也和他打了招呼，并稍微回忆了一阵，“你叫埃迪，对吗？”
    “你竟然记得我。”男人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很少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这男人似乎总是坐在这儿，但杰伊搬进这儿一周以来都很少有人提起他。杰伊也只在第一天进门时听房东先生提起过，如果不是超级大脑的功劳杰伊或许也不会记得。
    “房东先生说你是大公司的研究员，等赚大钱之后就会搬去更好的地方。”埃迪抬起眼皮，杰伊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带着一点浅薄的灰色杂质。
    “我......也许会吧。”杰伊想起来这确实是他的掩护身份。
    “真好，像你这样......至少还有拼搏奋斗的机会，并非每个人都有那么好运。”
    杰伊推开门，临进门前回头用X光扫过了这个男人一眼。他在对方裤子口袋里发现了还有少量药液残余的注射器，又在对方胳膊静脉上发现了新鲜的针孔，就好像是失败者和放弃者的证明。
    一个可怜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并不少见。但每一个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原因，并且他们总喜欢把所有罪责的归咎于旁人和社会。
    “每个人都有过机会。”杰伊说，“只是有些人会不断尝试抓住机会，而有些人选择放弃挣扎。”
    “呵。”埃迪轻笑，声音既像嘲讽又像自暴自弃，“这话跟上周持枪冲进地铁站大规模扫射的家伙说去吧。哦对了，他这会儿可能听不到啦，因为干完这些之后他喂自己吃了一颗子弹......我觉得我很快也会变得和他一样了，很多人都是。”
    杰伊微微皱眉，没再和他多理论，带上门进了公寓。
    也许这家伙也并不完全在无故抱怨，这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现状，就连仅光临这个世界不到十天的杰伊也知道这一点。如此巨大规模的政治格局变动要想不影响经济体系是绝对不可能的，正义领主的统治让阴谋论者大行其道，世界末日、文明毁灭的调调随处可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惶恐不安，他们发疯一样地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和债券，经济体系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重创。
    埃迪只是在这浩荡潮流中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但绝不是唯一的牺牲者。正义领主们从政界高层手里夺走权力的把柄的同时，无意间也夺走了许多民众手里的面包。
    但正如杰伊之前所说——这不是他的问题，这些应当留给这个世界自己去解决，也许领主们很快就会拿出对策。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热水澡，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
    对门的丽莎在听到他掏钥匙开门的声音时又一次探出了头来：“天啊，杰伊，听说今天外面发生的事没？庆典那边......”
    “听说了。”杰伊说着，心里暗想我那会儿甚至还在最前排。
    “新闻里说是恐怖分子......真可怕，还好没有波及到这边。”
    杰伊嗯了一声，已经退进了房间。
    “啊等等，”丽莎走到了他门前，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票券，“今晚有场午夜场的电影我非常喜欢，我在想也许......”
    “抱歉丽莎，改天吧。”杰伊关上了门，“我今天太累了。”
    ==================
    领主超人气势汹汹地踏入了瞭望塔的指挥室，直奔控制台而来。领主蝙蝠侠背朝入口的方向坐在控制台前，甚至头也没回便说道：“你接下来要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领主超人十分不悦，“我说过了布鲁斯，你得为你自己的安全负责。你差点就死了！”
    “我能避开要害的。”蝙蝠侠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着，略作停顿，转而道，“今天意外发生时蝙蝠洞也恰巧被人入侵了。”
    “谁？”
    “不知道。对方十分小心，监控录像没能拍到他的踪影，而且由于卫星被击毁的缘故我们也没能及时接到警报。”蝙蝠侠说，“对方从蝙蝠电脑里下走了一些数据，但我们还不知道是哪个部分。”
    “你觉得这有关联？”
    “肯定有关联，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领主蝙蝠侠道，“记得上周哥谭街头拍摄到的画面么？那个红披风的超人小鬼不是唯一的造访者，他还有一个同伙——一个精于隐藏、擅长以黑暗为盟友的家伙，或许比有超能力的这个更加危险。”
    领主超人轻哼一声，似乎并不十分认同。他问：“那么你觉得就是这个人进了你的蝙蝠洞？那他们会不会已经和那些反抗者建立了同盟？”
    “不见得，但也暂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蝙蝠侠从座椅上站起了身，“甚至这两个人对我们并无敌意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手头内容还太少，目前不能随便下任何定论，我需要进一步调查。”
    领主超人刻意用身体拦在了他的面前，堵住了去路：“‘我们’，将会继续调查。而你，在你肩膀上那个窟窿恢复之前哪儿也不能去。”
    领主蝙蝠侠动作一顿：“我能照看好自己。”
    “抱歉，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我只是需要做到万无一失。”领主超人沉声道，“需要我提醒你现在有人想要你的命么？”
    “他们只是想要布鲁斯·韦恩的命。”
    “而你有证据证明他们不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是同一个人么？”
    领主蝙蝠侠声音沉了下去：“让开。”
    “没人能和我这么说话。”领主超人丝毫不退，反倒踏上了一步，与黑暗骑士针锋相对，“即使是你——我希望你注意一点。”
    领主蝙蝠侠眯起了眼睛。他仔细打量起了这位老搭档的双眼，只觉那对蓝色眼睛不知何时似乎就被一层冰冷的钢铁包裹了，丝毫看不见半点当初那小镇男孩的影子。
    最初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单纯的目的而走上了今天的道路——他们只想给这个世界最好的，然而不知不觉间事情似乎悄然发生了那么一点改变。
    有人说，任何人都会被权力腐化，那种大权在握、从上帝的位置掌控一切的快感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心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哪怕再好的人也不可能长期抵挡不被腐化。当初正义领主的计划被提出来时布鲁斯曾觉得也许克拉克可以是个例外，因为他曾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好得像是一个不应当属于这个复杂世界的美丽童话。
    但两年后的今天，他再一次直视进克拉克的眼睛，他没法再那么肯定了。
    “所以如果我拒绝接受呢？”领主蝙蝠侠沉声道，“如果我坚持忤逆你的决策，你要怎么做？把我锁进小黑屋吗？”
    “那要看情况。”领主超人冷冷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许是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暴露
    似乎是回荡不止的整点钟声让杰伊回过了神来。他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间洁白的厅室里，脚下是红得似火的地毯，面前挤满了身着正装的宾客。他看到迈克站在人群后排的高处踮着脚用手机向这边摄像，雷诺兹夫妇也都一反常态地换上了正装，难掩的笑意从嘴角溢出，站在人群最前列以满足的目光望向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
    杰伊想不大起来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只感觉大脑有点糊。他发觉自己也穿得空前正式，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手里还捧着白色的花束。
    然后他注意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卡拉，忽然之间似乎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穿着洁白似雪的婚纱，化着淡妆，有如一朵纯白的玫瑰。她抹着淡淡的口红，面色红润，翡翠色的眼睛里透着幸福和紧张，戴着纯白手套的小手无意识地和他紧紧相握，触感温软滑腻。
    杰伊几乎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哦，这可不是我们的婚礼嘛。他自然地想道。
    神父开始念祷告词，他说了什么杰伊完全没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只放在了卡拉身上。婚纱里的她看上去是那样地美好，就像纯洁的花朵含苞待放，看着是那样地让人怜惜。他不自觉牵紧了她的小手，心底无意间已默默向她许下了海誓山盟。
    祷告词结束，例行惯例，神父问新郎新娘是否都愿意接受对方。
    “我愿意。”两人四目相交，相视一笑，几乎毫不犹豫，就好像这一刻注定发生，哪怕天塌下来都阻止不了。
    他们交换婚戒，最后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中相互凑近，准备接吻......
    然后天花板炸开了。
    教堂的天顶在“哐”的一声脆响中炸裂开来，紫色披风猎猎地落下，随着满天碎片落下的婀娜身姿像一只优雅的吸血鬼。女猎手华丽隆重地闯入现场，半蹲着落在了这对新人面前，抬起头时射出的目光宛如锋利的匕首锋芒毕露，像是要直刺心窝。
    杰伊感到脊背发凉，坚定的决心瞬间被那对冷厉尖锐的目光刺破，他觉得没法直视对方。
    “海尔......”他下意识说。
    “恭喜了啊。”女猎手站直身子，干巴巴地说道。她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和“恭喜”接近的意味，反倒像是带着讥讽。
    杰伊仿佛感到像是有冰凉彻骨的针刺进了心窝，一瞬间整个教堂都消失了，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直到场景将他拉回了异世界公寓里的那张床上。
    杰伊猛地从床上坐起。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窗户里透出的一方月光投在地板上。杰伊扶着额头静坐了好一阵，听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渐趋正常。
    见鬼，我这都在做些什么胡思乱想的梦？还有“海尔”这古怪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他发誓在他醒着的时候绝对想都没敢想过这样的念头，要是他敢当着海伦娜的面亲昵地叫她一声“海尔”，说不定她会逼他当面吞枚红太阳手雷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首先都必须得想办法脱离这个由正义领主统治的地球回去自己的世界。算起来他已经在这儿搁浅了快十天了，老爸老妈还有卡拉肯定都急得不行吧？只是好在期末考试已经搞定这阵子应该在放暑假了......还有海伦娜，海伦娜的话一定也在想办法找自己吧？也许某一天她突然就会在自己面前打开个空间隧道，跳出来对他说：“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臭小子，你知道你害我多浪费了多少时间多少钱就为了把你找回来么？”
    他跳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在这时，一丝异动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心跳声，脚步声......外面的走廊和窗外的方向都有，训练有素，而且数量不少。
    两枚圆滚滚的黑色球体被砸碎窗户扔了进来，它们贴在地板上旋转了两圈，绿色气体顿时喷吐而出。带辐射的气态绿氪释放而出，眨眼的瞬间便充斥了整个房间，小小的公寓霎时便笼罩了绿氪的海洋里。
    杰伊皱起了眉头，神情肃然。
    他暴露了。有人知道他藏在这里......但显然不知道氪石其实对他无效。
    杰伊选择继续留在洗手间里，暂且不动声色。房门被踹开了，三四名着作战服的男人陆续入内，装束上看起来和他在初来这个世界时在哥谭遇到的那对治安维持队相似，这说明他们应该是领主那边的人。另有两人翻窗跳了进来，他们在绿色气体间弓着身子，像警惕的猎犬在狭窄的房间内行进。
    杰伊无声地跟到了他们中最后一个人身后，看着他们屏住呼吸用枪口指着房间中的床，小心翼翼地揭开下面空无一人的被单......
    杰伊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后面那人的肩膀。后者回过头，在看见他的刹那错愕得怔在了原地，甚至不敢呼吸。
    “嘿，哥们，”杰伊说道，“我相信你们走错了房间。”
    ====================
    “斯奈森，回话！斯奈森！见鬼！”
    对街一辆装甲突击车里，头戴耳机的联络员恼火地一拍控制台。三支小队全部被派去了那栋公寓，一支队伍从窗户突入、一支从走廊，另一支守在公寓外部待命，但现在三支队伍全部没了回音。联络员只能假设此次行动已彻底告吹，现在他和司机是仅剩的最后两人了。
    也许他该撤退，等真正的大人物过来处理。
    可惜当他冒出这样的念头时貌似已经太迟了。巨响随着一阵激烈的震动袭来，这名联络员冷不丁被晃倒在了车厢地板上。整辆车像地震般震动，接着干脆离地而起，车厢被整个儿垂直提了起来。本就没上锁的后门被重力拽开，突击车就像是辆被整个儿倒转了过来的盒子，可怜的联络员被从里面粗暴地倒了出来。
    已换上了战袍的杰伊将突击车粗暴地扔到一边，用热视力焊死了驾驶室的车门使得司机没法逃出来。接着他转过身，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这联络员高高提起，赤红如血的双目直瞪着他：“谁派你们来的？”
    如果说在直面这个氪星人之前，这位小联络员还有那么一点点硬气，那么现在这点硬气也早已被这神一般的威压击得粉碎了。他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的下巴，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领主，是领主派我们来的。”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联络员张口正想回答，却忽然在看到他身后的什么时急忙闭了嘴。杰伊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更甚的恐惧，还有这种恐惧的源头。
    杰伊不禁皱起了眉：“靠，真是糟透了。”
    领主超人率着正义领主悬在他身后的空中，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寒声下令：“把他放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VS正义领主
    领主超人、领主火星猎人、领主神奇女侠、领主绿灯侠以及领主鹰女，在杰伊被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五名英雄兼统治者包围时，他知道这趟异界之旅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状况。
    哦，也许还不算最糟，至少领主蝙蝠侠不在这儿，杰伊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白天肩膀中了一枪。
    低调行事看来就到此为止了。有时候杰伊真的忍不住会想，莫非是因为穿越者的某些隐藏属性导致了他总会吸引各种各样的麻烦么？为什么所有麻烦事都像是会无比巧合地以他为中心被吸引过来？
    等回去以后这说不定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面对杀气腾腾的五名领主，杰伊审时度势，迅速判断出了这时听话照办可能是最好的选项。于是他将手里这名联络员扔到一边，任他连滚带爬溜了出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领主们身上。
    “把手举起来，放弃抵抗。”领主超人接着下令，“这能给我们都省掉不少麻烦。”
    “我还有别的选项么？”杰伊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开玩笑，面对领主超人一个他就已经胜算渺茫了，同时对抗五名领主？真的有取胜的机会么？
    “明智的选择。”五人陆续落地，站位有意将他包围在了中间。领主超人又问：“现在老实招待，你的同伙在哪儿？”
    “同伙？”杰伊疑惑，“我没有同伙。”
    “让我们把话挑明了说吧。”领主超人冷冷道，“一周前你和一个黑色家伙从某种空间传送里来到了哥谭市，打翻了我们的一队治安维持小队......你不会以为我们没看到吧？”
    “你说他？”杰伊苦笑，“我说咱们不是一伙的你信么？”
    他心说我这真没说谎啊，你把我吊起来像电影里审问间谍一样酷刑审问都没用......因为我真不知道那家伙在哪儿。实话说要是只要招了那个阴森的讨厌鬼的情报就能少受一番皮肉之苦，那我肯定不带犹豫地知无不言，问题是我真不知道啊。
    “好吧，你们看起来不是很信。”杰伊无奈轻叹，向神奇女侠伸出了双手，“那用你的索套试试好了......你们世界的神奇女侠一定也有真言索套对么？我保证合作。”
    领主们面面相觑，接着戴安娜在超人向他点头示意后便走上了半步，亮出了身后那金光闪闪的索套。原本站在杰伊正面的领主超人向旁让开，给女侠让出了空间。
    只在他们移动的这一瞬间，领主们的包围圈出现了破绽。
    挑起一场同时面对五名正义领主的战斗，事后想起来杰伊或许自己都会说当时这么做有点疯，因为这几乎毫无机会。但是......机会这种东西就是靠人创造的不是么？
    几乎就是在戴安娜捏着索套伸向他双手的一瞬，热视力便冷不丁从他眼眶里澎湃而出。不是向着戴安娜，而是瞄准了正从他面前让开的领主超人。
    先解决威胁最大的一个——挑起群架的基本思路。
    领主超人猝不及防被几千度高温的热视力冲击糊了一脸，强大的冲击像水流般将他推飞了出去。而杰伊几乎同一时刻便手掌一翻，以对半神而言也有些模糊的超速反抓戴安娜手腕，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猛砸在了地上。
    路面被砸得轰然开裂，女侠脑袋一沉躺倒在了巨坑中——对半神之躯而言并不致命，但足够让她短暂消停一阵。
    但这两个动作也耗尽了他的时间，当绿灯侠舞着一条带着重锤的铁链劈头盖脸砸下时他已没了机会躲闪。
    猛烈的冲击自头顶落下，杰伊不由自主屈膝半跪，膝盖像重槌般砸裂了路面，等离子能量构筑的铁锤在他坚逾钢铁的脑壳上砸出了丝丝裂痕。
    杰伊感到脑袋“嗡”地一沉，痛楚如影随形，但对他的行动还不算有什么太大障碍。杰伊咬着牙探出了右手，在那铁锤被抽回的刹那伸手紧抓住了那条绿色铁链。他手上发力，巨力顺着那条想象构筑的链条将绿灯侠整个儿凌空扯来。
    绿灯吃了一惊，几乎条件反射便抬臂架起护盾格挡，却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不由分说贯透了他的护盾。绿灯侠闷哼一声倒飞而出，盾牌连同护体的力场均被一举贯穿，闪着光的璀璨碎片纷扬洒落。
    但鹰女的铁锤紧接着又砸在了杰伊的面门上，附带N金属魔力的魔法之锤轰得他踉跄退步、口吐鲜血。
    之前和那个翼骑士战斗的时候就发现了——杰伊不怕大多数魔法，但N金属附带的魔力似乎相当有效。每当被这讨厌的玩意儿击中他感觉就像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刺进了灵魂，痛楚像无数电流刺激了他的每一根痛觉神经。
    杰伊面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楚，也许还在流血。他踉跄两步稳住身形，正欲反击，一团绿色触手状的玩意儿又一圈圈地将他双臂紧紧缚在了身上，上面附着的巨力就连他都感到了一阵窒息。
    那是变换了形态的火星猎人，火星人的超级力量本就不容小觑。
    打群架就是这一点不好，你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个被你忽略的死角都可能成为致命威胁。
    双手短时间难以挣脱，而鹰女已再度提着她的锤子冲了上来，而杰伊着实不想再吃她N金属一锤了。于是他咬紧牙关，提起全力身形暴退，强行带着捆着他身子的火星猎人倒飞而出。他身形在半空中扭动，双目在零点几秒内瞄准了先前被他扔到了一旁的那辆重甲突击车，热视力激昂着呼啸而出。超高温在极短的瞬间里熔化了金属外壳，有如一柄致命的剑猛地刺入了车后的油箱之中。满箱的汽油被瞬间点燃，爆炸将烧成红热的金属外壳骤然吹散，火焰冲天而起，仿佛一条巨龙直冲苍穹。
    那是足以扭曲空气、折射光线的高温，夜空一瞬间亮如白昼。火星猎人惨呼一声，瞬间从杰伊身上脱离，逃命似地溜到了一边，在这冲天大火的笼罩下现出了火星人渗人的原始形态，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缩进了阴影的角落。
    传说火星人在许多年以前曾是一个极端危险的驭火种族，被称为“燃烧者”，直到欧阿星的宇宙守护者们及时阻止了他们酝酿的一场巨大的灾难，并在他们心底种下了深深的对火的恐惧，以此作为对这个危险种族的制衡。
    而这个缺陷随着火星人的繁衍世代保留了下来，这也便是火星猎人对火焰惧怕如此之深的原因。
    杰伊喘了口气。多亏了上辈子在那些漫画贴吧里浪费的大把时间，不然这会儿事情搞不好会糟糕很多。
    鹰女的N金属锤此时才姗姗来迟，它劈头盖脸向杰伊面门砸至。N金属或许让他头疼，但鹰女自身的体质比氪星人却相去甚远。杰伊头也不回地抬起手掌架住了那枚重锤，反身一拳像零距离的重炮将鹰女轰飞了出去。
    胸口被火星猎人勒得有些气喘，可能因为夜晚没有太阳光照的原因恢复得比白天稍慢了一点。但他还不能停下来喘气，他必须在最早被他阴了一招的那个大块头回来之前......
    哦，好吧，说到这个......貌似已经迟了。
    尽管杰伊已经有意识想应对了，但动作还是慢了那么一点。领主超人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爆射而至，拳头无可回避地猛轰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挺疼，恰巧又是之前被鹰女的锤子捶伤的部位......肯定是故意的。
    杰伊又吐了口鲜血，横飞过了马路，将小巷里一个垃圾箱撞得散了架，十分不巧地落进了个垃圾堆。
    “别挣扎了，小子。”领主超人冷冷道，“你很强，我承认这一点，但你不可能打赢我们全部。”
    也许这家伙是对的，也许他的确没法打赢这场战斗，除非......除非他小小地作一点弊。
    杰伊嘴角微微一咧，地狱般猩红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熊熊燃烧了起来，那是代表着欧米伽的毁灭性能量，曾属于一位统治黑暗的神明。
    这是他第一次决定主动接受这股能量，因为他别无选择。杰伊感到眼球正飞速升温、正变得愈发滚烫，血管里的血液狂躁地奔腾，好似万马齐喑。一股无可描述的悸动似某种热流迅速席遍了他全身，最纯粹、不吐不快的力量充斥进了每一个细胞，冲动几乎按捺不住。
    而就这一次，他决定不再按捺，他决定试着大显身手。
    然而就在他动手之前，一个冰冷阴森的声音像鬼魂一样响起，冷不丁打断了他的意图：“相信我，别那么做——那是你能想到最蠢的主意了。”
    杰伊一愣，意识到了是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声音近得可怕，几乎已经是贴在了领主超人的脖子上。领主超人瞳孔一收，下意识回头，却只见虚空中一抹绿光一划而过，带着金鸣相交的脆响正轰在了领主超人面颊上。领主超人闷哼一声踉跄退后。一道原本隐没了身形的虚影逐渐显出了形来，他趁领主超人后退的刹那伸手探出，拉开了对方制服的衣领，将一小块氪石从对方领子里扔了进去。领主超人面色惨白倒在了一边，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行动了。
    “隐身模式解除，光学迷彩系统关闭。”
    内置电脑的电子提示音响起，翼骑士凭空出现在了战局中央。漆黑的甲胄线条张狂，暗红的目镜后射出鹰隼般的视线，凌厉地扫过了每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并肩作战
    欧米伽的光芒渐渐从杰伊眼睛里消褪，力量一点点散去、沸腾的血液也平息了下来。杰伊深呼吸两口，迅速平复冷静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叫翼骑士的家伙，但他没法不承认在这紧要关头看到他心底着实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不必冒险动用那自己都不理解的力量了。
    “我说过，欧米伽非常危险。”藏在N金属甲胄里的罗伊沉声说道，“你不该轻易动用。”
    “事先说明，我可没‘轻易动用’。”杰伊辩解，“在你突然跳出来之前我是真的用完其他选项了。哦还有你隐身躲在那儿多久了？为什么我们的超级感官都没发现......算了当我没问。”
    领主超人被罗伊朝衣领里扔进了一枚氪石，火星猎人仍缩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意味着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只剩下了三个。神奇女侠、绿灯侠和鹰女重新包围了上来，他们提高了警惕、虎视眈眈，就像猎手在观察猎物的弱点伺机而动。
    杰伊环顾面前的敌人，道：“最好告诉我你下一步已经有计划了。”
    “当然，我随时都有计划。”罗伊背靠他站着，说，“不过首先，等我们摆脱这帮领主们再详细说。”
    领主绿灯侠和鹰女各自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夹击而来。绿灯侠举着个放大版的滚动电锯当头劈落，鹰女的魔法锤带着惨白电流、与绿光交错着挥来。
    杰伊踏步迎上。他朝鹰女射出一发热视力光束逼迫她回锤格挡，同时抬手架住了绿灯劈来的电锯。高速飞旋的锯齿在他掌心剧烈尖啸，只不半秒功夫便在他夸张的握力下被捏瘪。
    鹰女摇晃地退了半步卸去了热视力霸道的冲击，身后翅膀一拍旋身移到了杰伊身侧，重锤拖着电流的轨迹朝他腰肋扫至。而绿灯也不依不饶，幻化作电锯的光能迅速抽走、很快又转化为了巨斧劈来。两人进退一体、出招默契，每一招在掩护了队友动作中破绽的同时也弥补了队友招式动作的不足，就像是已磨合了多年、几乎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杰伊这边与鹰女和绿灯侠展开激战的同时，罗伊那边则对上了这个世界的领主神奇女侠。
    领主神奇女侠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攥着真言索套的一端。那索套便有如一条灵活的金蛇，舞动起来滔滔不绝，就好像一条无尽的长河滚滚而来。长剑在她手中快得几近消失，只留一抹银芒在金色的绳索间穿梭来去。她的战技精湛而高超，就似一支古老的战舞，咄咄逼人的同时不乏狂野的美感，女武神式的霸气在这位半神一招一式的动作中显露无遗。
    翼骑士在狂舞的金蛇以及骤雨般的剑芒中来回穿梭，就似一个漆黑的鬼影。他以快打快，以高速的拳脚与女侠互换攻防。他空着双手应对领主神奇女侠的两件神器，胳膊上的N金属甲胄时不时和女侠的长剑凌空碰撞，在黑夜中爆出了丝丝明亮的火花。
    如果从外人视角来看，翼骑士似乎完全陷入了被动，而神奇女侠这边攻势却只愈发凶狠冷厉——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神奇女侠拥有来自奥林匹斯神庇护的神力，战斗力在联盟中直追超人，而翼骑士不过是穿着层铁壳子的普通人——一层来自外星的顶级魔法铁壳，或许还有强化力量的动力系统，但仍只是一件护具而已。
    然而唯有当事的双方知道，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女侠攻得越来越急，是因为她意识到了情况越来越不妙。她每出一招，对方总能提前一步出招指向她动作的破绽和要害，并且每一招在她看来似乎都能够一击制胜，逼得她不得不中途变招。斗得越久她就愈发觉得这家伙像是能未卜先知、或者是能读心，总能提前一步看到她后续的意图。
    事实上从两人交上手直到现在，她才是一直被压制了的那一边。
    戴安娜心念一动，虚退了半步，长剑以高速在空气中划出三道银芒，接着在剑芒未消之前便陡然一沉，剑尖疾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对方小腹。
    道理上说这已是难得一见的奇招了，出自亚马逊剑技，任何未曾见过的人第一次碰见都难免措手不及难以应付。但罗伊仍不紧不慢，甚至无惧地迎着她刺来的剑刃踏上，右手双指一勾破空划拉向女侠乌黑的双目。
    看似是两败俱伤的搏命战术，但你只需略一思忖就会发现他的双指必定将在女侠刺中他腹部前后发先至、插进她的双目。
    斗了这么多招戴安娜也已经意识到对方身上铠甲金属有古怪了。虽说半神的躯体刀枪不入，但戴安娜并不想冒险尝试这种金属内蕴藏的魔力会对自己的眼球造成什么样的损伤，于是她选择了再度变招。她撤剑收手，侧身避过罗伊这一抓，手中索套一抖，绳索便如活过来的灵蛇般昂头弹起，化作了个金光闪闪的圈向罗伊探来的胳膊卷去。同时她剑刃顺势一变，银光疾刺罗伊的喉颈。
    然而罗伊仍不后退，反倒又是踏上一步。他在戴安娜出剑之前便微侧脑袋，就似提前预知到了剑刃的轨迹，而那银色剑芒果不其然擦着裹在他喉颈的N金属刺过，在漆黑甲胄上擦出了如雨的耀眼火花。同时他右手也在真言索套划出的圈子收缩前便主动深入了进去，以古老而精妙的点穴手法在戴安娜持剑腕部穴位一拂而过。
    从腕部穴位灌入的力道让女侠手上力气不由自主一泄，长剑顿时软了下去。罗伊趁势提膝急撞她手腕，在她长剑脱手的瞬间探手夺过，剑刃回转，疾划而过的银芒在她洁白的腿关节处留下了深深的创口。
    罗伊空出的另一手几乎同一刻精准捏住了真言索套的绳头，在女侠半跪倒地、力量涣散的瞬间发力猛拽，将绳索哧溜一下从她的手心抽了出来。他手腕一抖，金色索套凌空盘旋，反过来将女侠捆了个严严实实，躺倒在地动弹不得。
    戴安娜咬牙瞪视着这个黑黢黢的家伙，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她刚刚最后使出的两招都是亚马逊战技中经过千年千锤百炼的绝技，刁钻古怪并且无比精妙，而这家伙却像是在她使出之前便对这两招早已了然于胸，连破解的手段都像是针对性地钻研了多年想出来的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翼骑士，“你从哪儿见过这两招的？”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男人过去从未见过她这两招，无论怎样的格斗高手初次见到这样的招式绝无轻易破解的可能。
    “实话说，我没见过。不过我的确学过些别的亚马逊战技，基本套路和招式思路上都差不多......所以也不是那么难以看穿。”
    戴安娜显然仍是不信，但罗伊说的确确实实都是实话。许多年前罗伊曾跟自己世界的蝙蝠女孩卡珊德拉·该隐学过一手可以说是世界最强的武技——她能够通过每一个人最细微的动作变化预读出敌人下一步乃至很多步的招式动作，这使得她在格斗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就连蝙蝠侠也承认了不是她的对手，有很多人甚至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担得起“世界第一格斗大师”的称号。
    且不说这称呼是否言过其实，但这足以证明她这手绝技的厉害之处。
    而罗伊学会的正是这一手绝技，而经过这么多年磨炼以后这项技艺已被他练得炉火纯青，单论格斗搏击这一块儿他自信已是登峰造极。
    他这边解决战斗回过头时，杰伊正一拳击碎等离子护盾将绿灯侠远远击飞，接着回身一口气将身后挥锤欲砸的鹰女吹翻在地。
    “该走了。”罗伊走上前，淡淡道，“神奇女侠暂且没法动弹，在超人和火星猎人摆脱他们的困境之前没人能追得上你的速度......”
    杰伊扬了扬眉毛：“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捎你一程？”
    罗伊没有说话，也许这态度算是默认了。
    “你大可以直接说‘请’的。”
    杰伊得意一笑，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带他离地飞起，感觉就像总算在这小小的方面赢了这傲慢的家伙一头。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书友脱线的占星师、书友€逍遥斗神￡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一步
    杰伊带着翼骑士飞跃过了半座大都会，最后在对方的指示下降落到了一大片废弃工厂的区域里。
    罗伊领着他走进黑黢黢的厂间时，杰伊忍不住吐槽：“认真的，为什么你们都非得在这种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地方建立据点？我说弄个顶层公寓总统套间之类的地方不好么？”
    “我确实有一间。”罗伊带路走在前面时头也不回地说道，“但那是我伪装身份的住所，而这里是我办事的地方。”
    他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输入了密码，工厂中央的地面上顿时沉闷地打开了暗门。当杰伊跟在他身后进入开阔宽敞的地下空间、环顾那琳琅满目的单兵便携装备和高科技设备时，不禁侧目：“我说，你是属猫头鹰的么？怎么跑到哪里都能折腾出个这么牛掰的秘密据点出来？还有你这些装备补给是哪儿来的？难不成你偷了什么黑市的军火库？”
    “买的。”罗伊淡淡道，“我在这个世界刚刚开通的账户里现在还剩个两百多万美金的样子，估摸着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前应该够用。”
    杰伊扬了扬眉毛：“你是从哪里......”
    “韦恩企业，我借了个一千万的样子。不过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小数字，无伤大雅。”
    喂喂，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偷么？虽说韦恩确实可能不会在意就是了......
    “说起来你不是说让我去领主的庆典上闹出点乱子，然后你趁机去蝙蝠洞里盗取和‘量子通道’相关的项目资料吗？”杰伊双手环抱，问道，“你最好告诉我这有头绪了，因为为了给你打掩护现在我在这世界可家喻户晓了。通缉令榜首那些呆了一两年的头号危险分子被我短短一天之内就全部踩下去了，想起来倒还挺风光。”
    “我让你帮我打掩护，可没让你跳出去拉嘲讽。”罗伊冷冷说，“这是你的问题......不过事已至此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顿了一顿，他走到电脑边，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后安置在周匝的三维全息摄像头便投影出了一台机械设备的三维影像。那看上去像是某种管道设备，在淡淡的荧光中匀速旋转，向两人展示了它每一个零件的细节。
    “这个就是‘量子通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途径。”罗伊道，“好消息是，我找到了证据证明这东西在这个世界已经被造出来了，虽然还未经测试但它理论上能够打通位面带我们回到其他宇宙。”
    “但是坏消息是唯一的原型机在瞭望塔上，要想弄到我们得杀上瞭望塔对么？”杰伊接口道。这是反抗军那个叫乔克的老头儿告诉他的。
    罗伊略有些意外：“唔，所以说你已经知道了。不错，这就是我们眼下的形势。主动杀上瞭望塔难度可不比今天的遭遇战，首先他们主场作战有地利之便、并且瞭望塔内部还有一系列十分棘手的防御机制会给他们提供帮助......并且我们今天这一战领主蝙蝠侠是没有参战的，而如果想攻入瞭望塔我们就不得不同时面对带上了蝙蝠侠的正义领主。他的存在会使其他人的弱点更难以被针对利用，入侵路线的选择上也会困难很多。”
    “所以你干脆说，这根本毫无希望咱们直接放弃挣扎在这儿等死算了。”杰伊干巴巴说道。
    “我只是说难度很大，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果你肯协助，只要给我充分的时间制定方案，我想应该有个七成以上的把握能打下瞭望塔。”罗伊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话锋一转，“但是我并不计划这么做，因为还有别的方案。”
    “所以那你还做这大段分析搞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跟你们这样的家伙说话......你直接说你打算采用的方案不就完了？”
    “我说这些是为了向你分析利害，告诉你什么是最好的选项。”罗伊淡淡道，“刚刚所说的是用武力突破的方案，而这并非唯一选项。换一个思路，我们可以向领主提出合作。”
    “你在开玩笑？需要我提醒你他们都觉得咱们和反抗军是一伙的应该为白天的爆炸事故和枪击案负责么？”杰伊皱眉，“我这会儿还稳稳坐在通缉令榜首呢，上面打着个大大的‘极度危险’标签......而就算扣在我脑袋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指控一大半不属实，但至少韦恩集团那部卫星确实是我打下来的，你还偷了他们一千万......哦，还有‘极度危险’那一条我也没法反驳，站在领主们的角度看我确实就是一颗到处跑来跑去的核弹。”
    “这些都不错，但这是眼下的局面。”罗伊说，“但假如我们找到了证据证明我们和爆炸与枪击无关、澄清了我们和那些反抗者并无关联......然后我们甚至抓到了那个扣动了扳机的枪手，并且愿意拿他和领主们进行交易呢？而我们交易的条件，仅仅是借用一下那台量子通道的原型机离开这个世界，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他们视野里惹他们心烦......如果你是领主的话，你会同意么？”
    杰伊愣了一愣。这听上去挺有道理，站在正义领主的角度似乎确实没有拒绝这个交易的理由。只不过问题是......
    “正义领主拥有全世界的资源，他们还有最好的侦探。”杰伊提出疑问，“如果他们都没法抓到那个枪手的话，你有什么自信能在他们之前做到？”
    “这正是有意思的部分了。”罗伊嘴角微微一勾，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微笑，“正因为是个有难度的问题，所以才有解决的意义不是么？”
    杰伊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热情、期待、跃跃欲试，就像一个满怀期待的跑者在赛场的起跑线上预热。
    “你......不会是因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故意选择这么做的吧？”
    罗伊不置可否，并未直接回答。
    “里面有淋浴间，还有一些我在这里备用的一些衣服。”他说，“去洗个澡、挑一身换上吧，接下来我们还有个案子要查......我可不想跟一个闻起来像垃圾桶的家伙一起出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射手
    炫酷的深蓝跑车在哥谭通往大都会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狂飙起来就好似在近地滑翔一般。轰鸣的马达和轮胎剧烈的摩擦声震耳欲聋，仿佛整辆车都在嗡嗡作响。
    换上了一身简单白色T恤的杰伊坐在副驾驶座上，有意无意地瞥向驾驶座方向盘后的时速表，表盘上指针已飙过了200的位置，然而仍没有丝毫回降的意思。驾驶座上西装笔挺的大侦探先生神色淡定，双手随意地握着两百多迈时速下的方向盘，脚下的油门似乎仍被踩到了底。
    杰伊倒是不介意这样高的时速，对汽车而言已是极限的超速和他飞起来的时速相比还是无异于蜗牛在爬。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旁边驾驶座上这位大侦探先生貌似只是血肉之躯，任他怎么本事通天、智慧过人，两百多迈的时速和随便什么东西撞一下都绝难幸存。
    “我说，你是不是该适当减点速？”杰伊“好心”提醒，“你一定不是因为有我在旁边看着......觉得反正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能在零点几秒内把你拖出驾驶舱所以才这么放飞自我吧？话先说在前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故我可能会为了报你之前算计我们的私仇而见死不救。”
    罗伊露出了有些好笑的表情斜睨他一眼，道：“我平常开车就是这样。高速能够刺激神经、帮助我的大脑保持兴奋，能活跃思维有助思考......如果你觉得不适的话我可以稍慢一点。”
    “没，那随你便好了。”杰伊摆了摆手。
    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我还没弄清领主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杰伊皱起眉，“万一他们在我身上哪里安置了追踪器......”
    “差不多，他们记录了你细胞的辐射特征讯号，就在上午你出现在庆典会场的时候。”罗伊漫不经心说道，“吸收了足量太阳能的氪星人都会释放特定的辐射讯号，他们追踪了你细胞释放的辐射定位了你的位置......这是你的世界还没开发出的技术。”
    杰伊坐直了起来：“等等，那现在我们岂不是也......”
    “不会。”罗伊解释，“只要不动用你的超能力这种辐射一般很微弱，并不容易追踪。之前他们找到你的位置是追踪了你飞回住所的能量轨迹，现在只要你别瞬间消耗过多能量就不会被追到。”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才要用开车这种慢吞吞的方式么。”杰伊点头，“我还以为你单纯想要秀车技......而且讨厌被我带着飞呢。”
    罗伊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看上去可能也有一部分这样的理由。
    “说起来你到现在都还没说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杰伊手肘搁在了窗沿上，一手托着腮帮，“你说你要查清枪手的身份，所以我们难道不应该先回去看看会场么？你知道，勘查案发现场之类的？”
    “没那个必要了。蝙蝠侠第一时间勘查过了现场，如果有什么值得挖掘的线索肯定已经被他挖走了。”罗伊摇头，“另外现场目前仍在封锁状态，而我们两个现在是领主们到处在找的红人，贸然出现在那儿不是什么好主意。”
    “有理。”杰伊想了一想，“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往哥谭去......去哥谭做什么？”
    “证明我的猜想。”罗伊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我手头情报和线索都很有限，唯一可以当做着手点的就是我知道这次狙击的距离超过两英里......对一般的枪手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枪手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能一枪命中他不会选择这么远的距离......在我的地球，能办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直觉告诉我在这个地球可能也类似。”
    “死亡射手。”杰伊瞬间反应了过来。极限距离的狙击，精准如恶魔般一击毙命的枪法，可不正是这位传说级杀手的标签嘛。
    “他的确是我的头号嫌疑人，我也确实把死亡射手当成了第一个着手点。我试着对这个世界的死亡射手背景和活动情况进行了调查......”罗伊顿了顿，道，“结果发现这个名号在相关业界已经销声匿迹一年有余了。他的所有业务都冻结了、也再未接受任何委托......直到一个月之前，死亡射手的名字才重新在地下世界活跃了起来，似乎决定重操旧业了。”
    “也许之前正义领主的统治让他害怕了，决定金盆洗手。”杰伊说，“然后他生活出现了什么变故，迫使他不得不重出江湖赚取佣金。”
    “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利用我留在蝙蝠洞里的后门，访问了被领主们列为‘机密’的事项中关于死亡射手的条例。”罗伊严肃了起来，甚至侧过了头。
    “你还在蝙蝠洞的系统里留了后门......”杰伊吐槽，不过貌似直接被对方无视了。
    “死亡射手，身份确认为弗洛伊德·劳顿，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罗伊一字一顿说道，“领主的记录中写得清清楚楚，领主超人亲自处决了他。”
    ====================
    仿佛亘古不变的无边黑暗笼罩着巨大的洞穴，渗人的寂静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只间或传出黑暗中的生物翅膀的拍打声。
    超级计算机的荧光在金属平台上投出了蝙蝠状的长长黑影，领主蝙蝠侠静静坐在他的屏幕前，一手托着面罩下棱角分明的下巴，另一手端着尚在冒腾着淡白热气的咖啡杯。
    领主超人终究还是没把他囚禁在瞭望塔上。蝙蝠侠大步流星地走向瞭望塔传送阵明确表示了他要离开，超人终于还是没用武力把他留下......暂时的。
    他伸手在键盘上轻敲，让荧屏中的内容翻了个页，同时轻呷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真苦啊，几乎渗进心底的苦涩在舌尖上荡漾开来，让黑暗骑士情不自禁皱眉。
    说来也怪，曾经这明明是他最钟爱的一种咖啡，同样的品牌、同样的调料、同样的配方，如果要说哪里有所不同，那唯有泡咖啡的那个人了。曾几何时，每天凌晨蝙蝠车带着满身泥巴和弹孔回到洞穴时，总会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他面前。那杯咖啡仿佛是某种带有魔力的饮料，苦涩的味道中透着别样的清新，醇厚浓郁的香气几乎瞬间便驱散了奔波了一夜的骑士满身的疲倦，帮助他迅速振作投入接下来的工作。
    似乎正是在阿尔弗雷德选择离开之后，咖啡便只剩下苦味了。但布鲁斯仍习惯每天回来都喝上一杯，就好像睡前坚持喝牛奶的孩子。
    为了将这个世界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他们已经抛弃太多了。但现在回想他们这一路的旅途，布鲁斯没法不去想——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纷争、罪恶和一团乱麻的政治纠纷都被他们大手一挥从地球表面抹去了，这蔚蓝的星球似乎正在变成他们手中的橡皮泥，可这真的能长久维持下去么？回想两年前刚刚自称“领主”，来到蝙蝠洞尝试说服他的超人，那时的超人看起来仍满怀着热情和激情、对他们将要完成的事充满期待。
    那时布鲁斯告诉自己——相信他一次，克拉克值得这些。只是杀了个莱克斯·卢瑟而已——一个妄图掌握不属于自己的权力的家伙。而如果是克拉克的话能够分辨黑白是非、掌握分寸，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能做到历史上其他人都绝无可能做到的事。
    也许他能打造出乌托邦，因为他是远比自己要好的人。
    但现在，直视克拉克的眼睛，他很难再这么想了。可能过多的鲜血让他麻木了，又可能是空前巨大的权力终究也腐化了无暇之人......
    他摇了摇头，撇开了这些想法。
    不，只是他多疑的毛病又发作了而已。克拉克还没有越界，他处决的都是必须被处决的人，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策仍秉持着公正正义的原则。世界正在按照他们规划的方向运转，它只需要继续维持这么下去就好。
    领主蝙蝠侠开始决定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头的事情上。他从放在手边的透明物证袋中倒出了枚小小的子弹，捏在指尖仔细端详了一阵，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家伙在白天的庆典会场贯透了他的肩膀，只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有趣的是这是一枚极其特殊的子弹，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厂商制造过这样的型号，它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私人订制的，专门为了满足对正常射手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狙击任务。
    死亡射手，对蝙蝠侠来说还算是个老熟人。
    可问题就在于，他清楚地知道死亡射手已经死了一年了才对。克拉克亲自处决了他，绝无生还可能。
    所以这枚子弹意味着什么呢？来自一个宣告从地狱归来的亡灵？还是复仇的号角？
    但使用这种特制弹头的风险也是明显的——你是世界上唯一定制了这种弹头的人，这意味着你射出去的每一发子弹都几乎等于是打着名片。而如果你不够小心，对于那些鼻子尤其敏锐的猎犬来说，他们甚至可以通过这枚子弹嗅去你的老巢。
    而显然，那位射手并不足够小心......至少还不够躲过世上最好的侦探的鼻子。
    蝙蝠电脑的屏幕上最终锁定了哥谭金斯顿区的一座老式仓库，半个月前一批新定制的狙击枪子弹刚被购进了这个地址。买家十分小心，伪造了好几份假订单来隐藏他的行踪，但显然还不够小心。
    蝙蝠侠从椅子上转了过来，站起身，径直向着停在下层平台的蝙蝠车走去。
    漆黑的钢铁猛兽随着引擎的发动逐渐苏醒，出口处的全息迷彩解除、卷闸门缓速提升，蝙蝠车的引擎强劲地嘶吼，尾部火焰示威似地喷吐，漆黑宽阔的轮胎仿佛带着利爪紧抠地面。
    蝙蝠侠一脚油门到底，黑色战车狂躁轰鸣，有如漆黑的重剑刺破了洞口的水帘。栖息在黑暗中的蝙蝠们被巨吼惊醒，惊惶地凌空乱飞了一阵，在引擎远去没多久后便又重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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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死亡射手
    深蓝跑车在哥谭市郊的一座机械厂外停了下来。换上了制服的新超人和翼骑士并肩而出，在深黑的钢铁巨厂前驻足观测。
    “你能看到什么吗？”罗伊问。
    杰伊尝试着使用了超级视力，随后摇头：“铅结构。”
    意料之内。如果你想在被正义领主统治的世界里找个安全点的歇脚点，铅结构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紧锁的大门威严地将两人拒之门外，但这算不上问题。杰伊轻松地将门缝撕开成了一个恰可供一人通过的口子，两人弓着身子陆续入内。
    换上了战甲的罗伊启动夜视模式环顾一周，“看起来我们找对了位置。”
    黑暗中摆放着长桌和货架，数把昂贵精密的改装狙击步枪躺在架子上。除此之外货架各层还存放有各种型号的子弹、瞄准镜、便携手雷等常规装备，十分明显这儿曾属于一名狙击手。
    罗伊用被N金属覆盖的手指捏起了架子上一枚7.62毫米口径的弹头：“定制弹头，和我认识的死亡射手相同的型号。”
    “所以你是对的，开心么？”杰伊双手抱臂站在一边，这种侦察类的工作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显然他不在这里，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找他？”
    罗伊正欲再说什么，却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闭了嘴。他目镜收缩，环顾一周，伸出手向杰伊比了个手势。
    杰伊看明白了——他想说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可他的超级感官又一次什么都没能察觉。他已经开始有些厌烦这种训练有素神出鬼没的家伙了，最近碰到得越来越多，他已经开始有那么些厌烦了。
    不过假如这儿真的还有别的什么人，就连他的超级感官都没能察觉的话......翼骑士又是怎么注意到的？
    罗伊扫视一圈，最终仰起头，目光直视向屋顶一片漆黑的某处。
    “你可以下来了。”他淡淡说道。
    数秒后，杰伊看到那片黑暗扭曲了，灰黑色的影子解除了光学迷彩现出了形来，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宽大的斗篷鼓足了气流像两片翅膀般张开，领主蝙蝠侠蹲身落地，以冷酷警惕的目光与两人对视。
    “在领主之前找到射手的计划到此为止了。”杰伊小声说。
    双方对峙数秒，接着领主蝙蝠侠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们也在找死亡射手。”
    “看起来咱们目的和进度都挺接近。”罗伊道。
    “你们是什么人？”蝙蝠侠问，“有什么目的？”
    “两个迷路的人而已，来自你们隔壁的宇宙。”罗伊答道，“我们只是想借用你们瞭望塔上的量子通道开一条回家的路......不过你们表现得不怎么友好，所以我们决定替你们抓住死射来作为交易筹码。”
    领主蝙蝠侠点头：“我一直认为你们两个的乱入纯属意外，和对庆典的袭击以及反抗军无关，但其他领主们并不这么想。”
    罗伊目光落向周围环境，将话题引回了眼下的案子上：“所以，你比我们提前到这儿......有什么发现吗？”
    “事实上我也只比你们早一分钟。”领主蝙蝠侠淡淡道，“还没来得及仔细勘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和我们打交道的不是死亡射手......至少不是弗洛伊德·劳顿。”
    “他一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么？由你们的超人亲自处决？”
    蝙蝠侠眯起了眼睛，目镜里透出了刀刃般的寒芒。
    “你怎么知道？”
    “别紧张，我们无意干涉你们这个世界的事务，你们做出的选择和我们无关。”罗伊道，“我们现在合作解决这个案子，然后你们把量子通道借我们一用、我们从此滚蛋远离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这听上去怎么样？”
    领主蝙蝠侠轻哼了一声，也不知算不算是同意。
    两位大侦探在那边热火朝天地讨论，杰伊则就自觉地晾在一边四处走神。倒不是他不想帮忙，但破案勘查什么的确实不是他的专长。他有的是超级视力而不是侦探的洞察力，他能看到物件的显微结构但却看不到物件背后藏着的故事。
    这些工作就该交给这些聪明人去做。
    无处不在的铅结构影响了他的视线，但他其余的感官仍然敏锐。一丝异样的火药味不知从何处窜进了他的鼻腔，杰伊不由微皱起了眉头，心头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那两位正激烈地交换意见的侦探们，预感便应验了。
    爆炸的火光像是凭空窜出来的一般，在短得不及眨一次眼的瞬间不可一世地横扫了一切。炙热的火焰瞬间席卷了满屋的枪械弹药，有如滚烫的台风呼啸开来。承重柱接连不堪重负地被冲击炸断，工厂墙壁也被由内而外的冲击吹倒，整个屋顶带着滚滚的厚重烟尘向下砸落而来。
    数秒后，尘埃落定，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以及扑腾欢呼的火焰。
    杰伊弯着腰，单膝弯曲，用自己的双手和背部支撑着劈头盖脸向他们砸落下来的房顶以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碎石块。翼骑士和蝙蝠侠都矮身半蹲在被他支撑起的这片小小的空间里，颇有点像被鸡妈妈张开翅膀护着的小鸡的感觉，这既视感让他自己都情不自禁有点想笑。
    他双臂一发力，将屋顶以及压在其上的一堆乱糟糟的事物尽数抛到了一边。罗伊站起身，道：“用你的超级视力检查一遍，那家伙很可能就在附近还没走远。”
    杰伊点头，身形嗖地升上了高空，释放开了他的超级视力以俯瞰的视角四下环顾，没费多少功夫就锁定了几百米外正极速狂飙试图逃离的黑色跑车。
    几乎只在一个眨眼的瞬息，杰伊身形便如瞬间移动般地闪至了那辆车的前方。他仿佛带着万钧之势从天而降、狠狠砸进了车头前的地面里。车前盖被他一掌摁得瘪成了一团，轮胎发出让人牙酸的刺响，车前盖里蹿腾出了丝丝黑烟，车身被硬生生按停。
    杰伊隔着挡风玻璃打量起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那是个中等身材的家伙，用暗红的制服包裹了全身，双手手背上都安置着枪管。他用铁青色的头盔盖住了面容，左眼处戴着深红的瞄准镜，鹰隼般的视线透过红色玻璃直射了出来。
    死亡射手，这身打扮看起来没跑了。
    杰伊飘在他的车前，还没来得及发话，这家伙便冷不丁抬起了胳膊。装在他手背上的枪口火光闪灭，一抹绿芒射破挡风玻璃呼啸而来，正击在了杰伊胸口。
    一枚氪石子弹......为什么无论哪个世界什么人看到他胸前这大大的“S”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用氪石碰运气呢？
    杰伊看着这枚小小的氪石弹头从他胸口处弹落在地，接着抬头重新看着玻璃后的死亡射手，无奈地一耸肩，却不发话。
    对方就这么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好一阵，似乎正经历着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到最后他终于得出了反抗已经没有意义的结论，乖乖地放下枪开门走下车来，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
    杰伊轻笑：“瞧，要是所有超级坏蛋都像你这么识时务的话该能省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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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索
    只数秒后，杰伊便一手提着死亡射手飞回了领主蝙蝠侠和翼骑士面前。他轻巧降落，将这名俘虏扔到了两人面前，道：“喏，你们要的人。”
    死射落回了地面，迅速站直了身子，向站在他正前方的蝙蝠侠怒目而视。他腕部的枪管在空中已被杰伊徒手捏瘪了，腰间备用的枪械也都已经给他拆了，现在浑身几乎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摸不出来了。但他面对领主蝙蝠侠时仍腰杆笔直，像一截韧性十足的竹子，与蝙蝠侠针锋相对。
    蝙蝠侠伸手扯下了他的头盔，那一瞬杰伊着实吃了一惊。一头暗红的秀发从铁青的头盔里被释放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清香舒展开来。那张冷酷的铁色面具下藏着的竟是一张瓜子脸型的女孩，看上去还挺年轻，但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你是谁？”蝙蝠侠冷冷问。
    “佐伊·劳顿。”女孩依旧分毫不让，“我是死亡射手，来自地狱的复仇者......我是弗洛伊德·劳顿的女儿。”
    杰伊十分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这个世界残酷无情的黑暗骑士脸上也出现了那么一瞬的动摇，就仿佛在这个倔强的女孩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某个小巷中跪倒在父母的血泊中，无声哭泣的小男孩的影子。
    ===================
    黑格尔说，历史这种东西就是会不断重演的，人们永远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或许这句话真的没错。
    多年前，当布鲁斯在小巷里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枪杀后，他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些再次发生。加入了正义领主后的两年里他和克拉克一起做了很多他过去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做的事，打破了不知多少条他从前严格恪守的信条，但唯有这一个原则没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天夜里发生在犯罪巷的悲剧不再上演。
    过去两年内他一直重复着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为此付出任何牺牲和代价都是值得的。哥谭的街道从未像今天一样干净，当初那肮脏丑陋的犯罪巷截至今天为止已经有一年零九个多月没发生过任何形式的犯罪了，这座城市自落成以来或许就从没这么美好过。
    但历史终究是重演了，就好像看不见的命运在无形中嘲讽他的天真和无力。又一个父亲被从孩子身边夺走了，悲恸和怒火武装了这个孩子、让她化身为复仇之魂，决心披上父亲的战袍、拿起父亲的枪支向夺走了他的人复仇。一切一如二十多年前犯罪巷里发生的那样，只不过当初布鲁斯是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孩子，而现在他成了手握枪支的那个人。
    回到蝙蝠洞，领主蝙蝠侠拎着这位年轻的死射小姐直接进了审讯室，“啪”地关上门将两位异世界的客人锁在了外面的蝙蝠洞里。审讯这方面是他的专长，相信要不了多久蝙蝠侠就能撬开这位小姐的嘴问出任何他所想要的答案。
    两人坐在蝙蝠洞的一张长桌边，杰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桌上一枚拇指大小的立方体投影器，胡思乱想着出了神。
    “别想太多她的事。”坐在他对面的罗伊冷不丁出声，“更别把自己代入进去——记住这不是你的世界。”
    杰伊一愣，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疑惑之色。罗伊解释：“你在想那位死射小姐的事，都写在脸上了。但想得太多对你没好处，这里的事本就和你我无关。”
    “没，我只是......最近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杰伊目光重新回到了指尖玩弄的小立方体上。
    “说说看。”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我本能觉得......这是个英雄们在某个岔路口做出了错误选择的世界，感觉就像是一个扭曲的世界。”他沉思着，说道，“但之后，我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在正义领主们有意的纠正下变成的样子......没有争端和流血，就连像哥谭这样的地方人们上下班时也再也不必担心会被小巷里冒出的匪徒打劫。然后我忽然觉得......这样的世界好像也并不太差。”
    罗伊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是的，我知道，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就很危险。”杰伊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但我就是没法不这么想。瞧，或许人类是丧失了一点主导权以及将选票投给油腔滑调政客们的权力，但这点代价是值得的不是么？反过来看看我的世界。我们在地球最前面的阵线上浴血奋战，抵挡来自天外入侵者的同时还得给人类自己折腾出的乱子擦屁股......而最可恨的是在做完这些以后他们还在大气里投放了十亿吨级的氪石粉尘来赶我们走人......
    这些天我忍不住觉得，如果我们借鉴一点领主们的做法，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说完，不等罗伊回应，他便自嘲地笑了笑：“好吧，我知道这不对......只是闲下来的时候的胡思乱想罢了。我猜接下来到了你要厉声呵斥说我甚至不该冒出这样想法的步骤了对么？”
    罗伊耸肩：“没，我觉得你的想法倒也不错，搞不好值得一试。”
    “哈？”杰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在......怂恿我去当独裁者？”
    “我可没怂恿你去做任何事。”罗伊说着，想了一想，突然问，“我猜猜，你是不是在遇到问题时经常会这么去想——‘如果是超人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要我说，你没必要这么想。”罗伊靠进了扶手靠椅中，淡淡说道，“超人是超人，你是你，有谁说过超人所选择的就是任何问题唯一的标准答案吗？漫画书？”
    杰伊诧异地坐起了身，盯着对方的眼神就仿佛要用超级视力把他看个通透。
    “也别那么吃惊，像你这样的个体在这多元宇宙里并不唯一，我们是穿越者，来自更高的维度。”
    “你说‘我们’。”杰伊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意思是，你也是？”
    “我的确是，但这不重要。”罗伊道，“我想说的是，超人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和困难但通往光明彼端的道路，我从来都觉得这十分令人钦佩，并且就个人而言我也无比尊敬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选择的道路一定是唯一正确的......当然也不一定得是错的。”
    杰伊摇头：“我不大明白。”
    “意思就是，我从不觉得超人的故事应该仅仅是关乎一个伟岸的象征或是立在人类之中的灯塔。”罗伊道，“漫画故事选了这么一个超人作为这个形象的主要代表，那或许和故事创作者的思想以及文化背景相关，但并不意味着他的选择就是唯一正确的选项。事实上多元宇宙里有着无数个平行宇宙，无数个超人都做出了各自的选择。他们有的选择藏在人类之中与他们共同前行，有的选择站出来成为世界最明亮的灯塔，更有的把自己放到了更高的位置、从居高临下的角度君临整个世界、成为专制的独裁者，或者还有的被人们冠以了‘疯子’和‘谋杀犯’的称号......
    我想说，超人的故事关乎的是探索。因为历史上从未有人处于超人这样特殊的地位，也就从未有任何经验可循。每一个世界的超人都只是一个蹒跚前进的探索者，他们磕磕碰碰、从各自不同的路线寻觅光明，就好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飞蛾。独裁者也好、灯塔也好，没人知道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因为无论哪一条都从未有人走过。”
    他认真地看着杰伊，说：“而现在，你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要如何探索，这完全取决于你。你当然可以选择追随你那个世界的超人成为下一座灯塔，不过你也可以效仿这里的领主们去自己握住权力的把柄......或者谁都别学，你也可以另辟蹊径。”
    杰伊沉默了。他所说的这些太庞大了，他需要思考，需要消化。自从那次全球氪覆盖事件之后他已经迷茫了太久，罗伊所说的这些就像是扔给他了一条全新的出路......或者说一个更复杂的问题，需要他自己去想出解答。
    这场严肃宏大的话题在审讯室的门打开的刹那被按下了暂停，领主蝙蝠侠神色凛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就像是写着“糟透了”几个字。
    “怎么？她没招吗？”杰伊问。
    “不，她知道的都说了，但只带来了更多问题。”领主蝙蝠侠低沉道，“死亡射手的刺杀只是为了引诱我们所有人分心的诱饵，反抗军雇佣了她来让我们转移注意，好在幕后酝酿真正的阴谋。”
    “什么样的那种？”
    “这就是问题了。”领主蝙蝠侠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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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意料之外
    “佐伊·劳顿只是个饵。”领主蝙蝠侠冰冷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气恼，“那些自称反抗军的家伙利用了她的愤怒和复仇的渴望，让我们把注意都浪费在她身上从而忽略了真正正在酝酿的阴谋。她说那是能够把超人从王座上扯下来的最终计划、推翻领主的最好机会......但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事实上，”罗伊淡淡道，“我可能有头绪。”
    领主蝙蝠侠和杰伊同时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你？”蝙蝠侠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罗伊托着下巴，“不过情报不能白给。”
    “你想要什么？”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张回家的门票。”
    领主蝙蝠侠看着他，稍思忖了一阵。
    “‘量子通道’从未经过测试。”他说，“它只能从理论层面上打通位面屏障，但从未有人成功尝试过......我觉得你该先知道这一点。”
    “我知道。”罗伊点头，“但风险总是存在的，就让我们替你测试好了。”
    “那么成交。”蝙蝠侠道，不过随即又补充，“如果你的线索确实有价值的话。而且我需要知道它的来源和可靠性。”
    “来源绝对可靠，因为那来自你的电脑。”罗伊说着，娴熟地在铠甲腕部装载的屏幕上一阵操作，很快便弹出了淡蓝的悬浮荧幕。
    “我的电脑？”领主蝙蝠侠皱起了眉头。
    “是的。庆典上的袭击发生的时候我可能恰好正在你的洞穴里，稍微翻了点感兴趣的资料。”罗伊语气自然地说着，完全无视了蝙蝠侠凛然的目光，“出于个人好奇，我稍微了解了一点你们正义领主成立导火索的事件——即总统莱克斯·卢瑟在白宫被超人刺杀。”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领主蝙蝠侠淡淡说道。
    “是的，但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在那之后的细节。”罗伊伸出手指在悬浮屏幕上一拉，划开了两个长长的列表，“从你存在电脑中的日志里我了解到卢瑟死后没多久领主就冻结了他的一切财产，莱克斯企业的技术和资产也都被领主没收，莱克斯·卢瑟名下的每一座基地、工厂全部都被取缔。而在这之前莱克斯的产业遍布各地，我现在调出来的分别是他生前所有产业的地址列表以及两年前被正义领主关停的产业列表，你可以自己看看。”
    领主蝙蝠侠走上前，伸出手指在他腕部投影出的悬浮屏幕上划拉了一阵，随着列表的下拉他神情也不由愈发凝重严峻了起来。
    “我猜当时处理这事的时候你肯定没亲自监督对吗？”罗伊道。
    蝙蝠侠轻轻摇头：“不，没有。”
    “那难怪出岔子了。”罗伊道，“莱克斯·卢瑟名下产业列表里一共有三百四十七个目标，而关停列表里只有三百四十六个......有一个在你们采取行动的过程中莫名消失了，这意味着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蝙蝠侠看着这列表，沉默半晌，沉声说：“卢瑟。”
    为什么又是他？莫非他们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秃子没完没了的纠缠了么？当超人总算踏出那一步将这可恶的光头烤成了焦炭，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终于就到了他们和这不死不休的秃子告别的时候了，却没想到时隔两年这个名字又一次跳进了他们的视野里，就仿佛一个阴魂不散的灵魂阴冷注视着他们，冷笑。
    “你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意外。”罗伊道，“但如果说真有某个阴谋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超人和正义领主，它肯定得和卢瑟有关不是吗？无论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或许。”领主蝙蝠侠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
    漆黑的战机像月色下一只蝙蝠无声地从哥谭市区上方掠过，又一次来到了大都会。它静默地停下了身形，向下喷吐出了无形的气旋，缓慢平稳地落在了一片被飓风清扫干净的空地上。
    领主蝙蝠侠、翼骑士和新超人陆续跳下了飞机，一栋傲然的建筑耸立在他们面前。那是一座四层高的小楼，规模不大但设计十分精巧，外型八面玲珑，丢在繁华商业区能一眼从建筑群中脱颖而出。
    领主蝙蝠侠站在楼底抬头仰望这座建筑，道：“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察觉它的存在。”
    “最精明的猎手也有偶尔疏忽的时候。”罗伊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带头走上了台阶。他伸手握住了大厅的玻璃门，一拉竟然就开了——门没有上锁。
    大厅开阔而空旷，积满灰尘的吊灯不知多久没有被开启过了，黑暗顺着长廊无声弥漫。嵌花的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清晰地倒映着三人的映像。
    这便是曾一度风光无限的跨国企业莱克斯集团仅剩下最后的建筑了，就好似一个曾不可一世的帝国最后的一座城池。它高度仅不过四层，没有灯光、没有人声，寂静得就像传闻中闹鬼的医院。阴冷的风从未关严的窗缝中溜了进来，在走廊里萧瑟地低哼。
    “铅结构，我没法透视。”杰伊低声道，“但我能看到一楼那边的方向有光，有人在那边。”
    三人顺着黑黢黢的走廊向里走去，没多久果然在一处转角看到了淡淡的白光被投到了大理石地板上，光源来自右手边实验室的门缝。
    门虚掩着，同样没有上锁。这栋楼里曾经或许斥资百万的安保系统已瘫痪了不知多少年，到如今竟连个门锁都没在运作了。
    推开门，白光扑面而来。廉价的白炽灯像是被手工悬挂在了天花板上，你甚至能看到它裸露的线路。黯淡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几张长桌被并列着拼接在了一起，桌上凌乱地堆着各种设备和设计图纸。更多草稿纸和图纸被粗暴地捏成了团，胡乱扔在了地面上。
    房间内唯一一个人背向门的方向坐在椅子里，面前同样凌乱的桌子被台灯照亮。
    “唔，所以你们还是找来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还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音清脆、婉转，颇为动听......对杰伊来说还无比熟悉。
    他瞳孔一缩，怔了好一阵，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丽莎？”
    女人转过了身来。她秀发火红，套着修身牛仔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粉红的T恤外套着实验室的白色大褂，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但确实，她就是丽莎，住在2-B的那位性感主动的邻居。
    “你好啊，杰伊。”她眼皮沉重地动了动，漂亮的眼睛里泛着说不出的疲惫，“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丽莎·卢瑟，你的邻居......总统莱克斯·卢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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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卢瑟之女
    “丽莎·卢瑟，你的邻居。”
    她这番话说得是如此平淡毫无波动，就好像这只是一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小事，却有如千斤的巨石在杰伊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诧异地仔细端详了这张他已相当熟悉的白皙面庞，只觉这张脸相比印象中少了些许妩媚，更透出了股扑面而来的领导者气质。
    “不可能。”领主蝙蝠侠走上一步，低沉道，“莱克斯·卢瑟没有家室或子嗣，我们彻底地调查过了。”
    “也许只是还不够彻底，又也许只是我足够小心到躲开你那明察秋毫的眼睛。”丽莎语气里带着讥讽，“我的的确确是莱克斯·卢瑟的亲生女儿，他的私生女——但直到三年以前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就算他发现我之后我也有意与他保持了距离，我让他远离我的生活。”
    “所以你就是最近那支反抗军的头目。”领主蝙蝠侠冷冷道，“我们抓到了你们组织里的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见过你，甚至反抗军高层人员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方面你做得很小心，我得承认这一点。”
    “多谢夸奖，得到黑暗骑士的如此夸赞是我的荣幸。但考虑到你们这群统治者中有个能读透人心的家伙，我想这样的保险措施也是必须的。”丽莎说着，顿了一顿，“也许你不知道，蝙蝠侠，但是我父亲生前一直很尊敬你。尽管他对你的行为和准则嗤之以鼻，但他承认你过人的智慧和行动力，并把你评价为‘一个误入歧途的聪明人’，对此不止一次表示过深深的惋惜。”
    说到这儿，她漂亮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了嘲讽。
    “他还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作为人类的背叛者，站在外来者和神明之列，手握不应属于你的巨大权力。”她嗤笑，“你选择了和我父亲的理念完全相反的道路，你助纣为虐、帮助那些外来者坐上了人类世界至高的宝座，让他们把这个种族禁锢成了摇篮里的婴儿。”
    “但至少不会有人因此而死。”蝙蝠侠淡淡道，“这比一切都更加值得。”
    “在你看来，或许吧。但我不这么看。”丽莎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猜这一点我是遗传自父亲。”
    杰伊忍不住问：“所以，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你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了么？你是因为这个才主动接近我的？想拉拢我成你们的同伴？”
    丽莎·卢瑟笑容收敛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杰伊片刻，随即有意无意挪开了目光。
    “不，我不知道。”她说，“直到庆典当天，你离开反抗军基地后我吩咐下属用辐射追踪技术记录你的轨迹......实话说当我发现那个来自异世界的超人恰巧就是我的邻居时我也吓了一跳。这纯粹只是个意外，我之前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没想把你牵扯进来的......抱歉。”
    她的回应让杰伊有些猝不及防，只在这一瞬她恍惚间仿佛又变回了那老旧的公寓2-B号里那火辣热情的姑娘，身着诱人的薄纱、点着昏黄的蜡烛，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邀他举杯共饮。
    然而也只有那么一瞬而已，那个瞬间转瞬即逝，美好却只像是一层泡沫般。
    杰伊声音缓和了下来：“那你为什么......”
    “主动向你示好？”丽莎苦笑，“谁知道呢。就像我在晚餐时和你说的，从前我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时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很可能在我这辈子都从未像那样真诚过。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我猜我只是本能地被你吸引。一个帅气、善良、善解人意的大男孩，又带着股让人说不出缘由的安全感和依赖感......你完全不知道你在这样一个世界是多么稀有的物种对么？”
    杰伊略觉尴尬：“我......有吗？”
    “组织反抗军、推翻领主的计划是很早以前就在我脑海中成型了的。”丽莎继续道，“包括邀请到新的死射小姐的加入，在计划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步骤派出她来吸引领主们的注意，这也是很早以前就和她谈妥了的。她的父亲同样死于领主超人之手，我曾处于和她相同的境地，所以我能理解她的痛楚。”
    顿了一顿，她轻叹一声，又转向了杰伊：“原本计划已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而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完全超乎了我意料之外的变数——那就是我被你吸引了。听说你来到这个世界时我甚至确实想过你可能是上帝指给我们的新方向......但那已经太迟了。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我自己喜不喜欢，都已经没法被停下了。”
    “你做了什么？”领主蝙蝠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阴沉的问题。漆黑蝙蝠的阴影将坐在椅子里的女孩整个笼罩，强大的压迫感足以令多数人窒息，而她却只仰头直视那漆黑的面具毫不改色。
    “不是我做了什么。”她淡淡道，“是我父亲，莱克斯·卢瑟——他才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一个人，给出了超人独裁统治最终解决方案的人，而我只是扣动扳机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东西么？”
    罗伊说着，从拼在一起的长桌上乱七八糟的杂物间拾起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某种庞大机械球体的结构解析图，看起来就像某种人造天体。
    “就是它。”丽莎点了点头，“父亲似乎称呼它为‘毒太阳索拉瑞斯’，一个人工智能的天体，是他最后的秘密盟友、最终的底牌。不过它的程序出了问题，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它能够重新投入工作。”
    “不管它是什么，领主都会阻止它。”领主蝙蝠侠冷冷道，“不过是又一个待解决的超级恶棍，我们面对过麻烦得多的。”
    “哦不，蝙蝠侠，你们没面对过。相信我，这一次和你们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丽莎冷笑，“索拉瑞斯是太阳系、是宇宙的灾难，而现在，它已经飘在了我们的头顶上，它将击溃超人、粉碎正义领主。我保证......这比你们之前的任何一仗都会更加难打。”

第二百三十二章 索拉瑞斯
    仿佛一团巨大炙热的火球烧穿了大气、降临了市区，漆黑的夜空在一瞬间被烧成了炭红色。诡异刺目的光箭从天空中刺射而下，为大厦和街道镀上了黯淡的红芒。
    火红的球体点燃了天际，如一轮降临世间的红日。它散放着强光和闪电，形状就似是一个超大型的病毒，中央露着圆形的核心，像个眼睛一样透着湛蓝的光。
    那东西竟然是活的，它竟然发出了嘶声的咆哮。
    “超人！出来！”它嚣张宣言，浑浊的震响就像从成百上千个扩音器里传遍了每一条街巷，“来面对毒太阳！”
    就仿佛为了示威，那红色球体身上向下辐射出了电流状的耀斑，如同灼热的天雷降下人间，如一朵朵华丽的焰火在市区内炸开。路上的车流被耀斑拦腰截断，车辆被火光倒掀而起、头朝下飞旋着砸瘪成了一团，大厦一栋接着一栋被炸开了缺口，漫天残渣和灰尘像雨点砸落街区。
    毒太阳索拉瑞斯，初次登场于《DC百万》的超级反派，后来也曾在著名的《全明星超人》系列中登场。它是个来自未来的人造太阳，是一个“活天体”。根据漫画未来历史记载它会在24世纪洗心革面开始帮助人类，变成一个超级英雄。
    但非常显然，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它想吸引领主们的注意，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领主超人率着他麾下的众神从天而降，从大气外的瞭望塔直奔赴来了现场。毒太阳索拉瑞斯悬在热风呼啸的夜空之中，蓝色眼睛里闪烁起了灼热的兴奋，它兴奋地大喊：“哈！你们总算是来了！我还在好奇你们还要晾我在这等多久呢。”
    领主超人一马当先，陡然提速将队友甩在了身后，化作枚白色弹头刺穿夜空笔直向它飞去，大喝：“你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反正几分钟以后你就得进垃圾回收站！”
    “我乃毒太阳索拉瑞斯！对此我可不敢苟同！”
    仿佛长刀出鞘，刺目的红芒从索拉瑞斯的眼中疾刺而出，以光的速度迎向了正向上飞来的领主超人。暗红色的冲击从他身上席卷而过，仿佛带着催命的魔咒抽走了他浑身的神力。领主超人“啊”地低哼，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沉，失去浮力歪歪扭扭地向下方的市区坠去。
    “哈！”索拉瑞斯得意地狂笑，“我的红光能剥夺你的超能力，你在我面前不堪一击，超人！”
    被甩在后方的戴安娜一个转向朝坠落的超人飞去，在半空接住了坠落的超人，其余的领主们则继续向索拉瑞斯逼近。
    “正义领主，这就是你们这群渺小的可怜虫对自己的称呼吗？”索拉瑞斯叫嚷，“我能把你们全部灼烧殆尽！”
    超高温的射线轰然射出，就像一柄直刺的长剑。领主绿灯侠首当其冲，避无可避下只急忙抬手释放了透明的绿灯护盾架住。灼热洪流的冲击剧烈地震麻了他的胳膊，绿灯连人带盾被击落了下去，在夜色下旋转着就像一架失去平衡的飞机。
    火星猎人悄然摸到了索拉瑞斯后方，身体虚化进入“无相”状态试图穿透索拉瑞斯灼热的外壳，直接破坏它内部的构造。但他在接触到那层滚烫外壳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发出了惨叫，看不见的屏障凭空生成，就像一层燃烧的力场将毒太阳本体护在了里面。试图穿透进去的火星猎人径直撞上了这层力场，身子就像一片燃烧的绿叶无力地飘落、枯萎。
    鹰女双翅扑腾、顶着炙热的空气飞上了索拉瑞斯身侧，挥舞重锤带着魔法的电流朝毒太阳红热的外壳猛捶了上去。魔法电流与炙热的力场相互剧碰，火焰和厉雷从碰撞的一点瞬间释放。索拉瑞斯悬在空中的身形似微颤了一下，接着强悍炙热的反冲之力将鹰女“啊”地弹飞了出去，手中的锤子也脱手坠下。
    “哈！不堪一击，”索拉瑞斯愈发嚣张，“你们这些羸弱的地球英雄阻止不了我。等我杀了你们，我将取代天上的太阳！”
    它的目标重新锁定到了下方不远处的神奇女侠和超人，此时女侠正将因索拉瑞斯的红光辐射影响而疲惫虚弱的超人架在肩上，浮在距它仅不到百米的空中。
    又一道红芒闪过，附在光流之上的还有刺目的电流、闪耀的金芒，像是支螺旋的光箭刺向目标。
    它来势太猛，强光一瞬间便彻底占据了视野。戴安娜无暇躲避，只好沉闷地抬起胳膊用她神奇的守护银镯架住。火红的洪流在撞上那只手镯的一瞬就像流水碰见巨岩般一分为二，灼热的温度几近令人窒息，剧烈的冲击让两人都接连坠下。
    ================
    他们会死。
    杰伊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天空中那场惨烈而不属于自己的战斗，很快得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
    毒太阳索拉瑞斯，来自未来的活体太阳电脑，卢瑟临死前终究是找到了解决超人的最终方案。正义领主对此毫无准备，他们显然没有战胜它的手段——甚至看起来根本没法与之抗衡。蝙蝠侠正在地面上想办法，但很可能战斗在他想出任何办法之前就会结束。
    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这都和他无关不是吗？也许被索拉瑞斯杀死就是这个世界为正义领主们安排好的结局，也许他们注定死在这里。杰伊就好比一个一不小心误入了前排VIP包间的观众，近距离看着一个空前强盛的帝国崩塌和陨落的开端。
    但观众毕竟就是观众啊，观众就不该跳进荧幕里、一脚踹开主角说你滚开后面看我的。
    所以接下来他只需要继续在这儿看着，见证领主超人、神奇女侠、绿灯侠、火星猎人和鹰女陆续被索拉瑞斯杀死，然后这个世界就得面对它全新的问题，而他会和翼骑士借助瞭望塔上的量子通道直接拍屁股走人，就好像这一切只是看过了一场电影，只是结局不怎么完美的电影。
    杰伊撇了撇嘴。
    见鬼，去他的。也许这不对，也许这不是他分内的闲事，但他就是要管。也许许多人都觉得这些所谓的“正义领主”都是些变了质的英雄，都是独裁者和杀人犯，但他不这么觉得。
    说到底正义领主还是那群小心呵护着地球、照看着人类的英雄们，只是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他们不该死在这种地方，不该以这样的方式。
    如果这个时候袖手旁观不理不睬，任由领主们被这个怪物屠杀，就算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没法安心吧？
    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异样，站在他一旁的罗伊冷不丁问：“喂，你要做什么？”
    “红太阳对我的效果可能不会像对领主超人那样剧烈，我要去把天上那只丑八怪打下来。”杰伊斜睨他一眼，“我知道这不是我的世界，对我们来说不过是类似镜像的东西。但别试着对我说教......”
    他话还没说完便不由自主咽了回去。他吃惊地看着翼骑士身上的N金属战甲在一阵零件碰撞的微响中向后打开了，铠甲向后打开了一个缺口。罗伊本人从战甲后面钻了出来，空洞的N金属铠甲一动不动的立在他身前，就像个尽职的哨兵。
    杰伊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罗伊整理了一下衣襟，他下面只穿着件白色的衬衫。
    “借你用的，不过一会儿记得还回来。”罗伊淡淡说道，“它能帮你隔绝红光辐射的影响，并且增幅你各方面的能力和抗性，穿着它你应该能赢得了索拉瑞斯。”
    “但是，为什么？”杰伊疑惑。
    “不为什么。”罗伊一字一顿道，“动作快点，解决问题，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感谢书友平天大剩想唱歌、简溟初、MAXY、龍魂嗜魔、程小楽、为什么这么多名字被占用、默示阴晴、烽火沙场、不知所言也打赏的100起点币！
    感谢书友阙根筋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阳末日
    此时战局已基本被索拉瑞斯掌控，正义领主们完全被压制，领主超人在毒太阳强烈的红芒灼烧下更是属性被克发挥不出半点力量。索拉瑞斯气焰渐长，居高临下对着下方的都市狂妄地大笑，就仿佛已经成了统治天下的霸主。
    就似一枚漆黑的子弹射穿了夜空而来，钢甲与气流剧烈摩擦，几近像是要在空气中擦出火星。他来势极快，以无法捕捉的超速从领主们身边一掠而过，像是乘着狂风和雷霆。
    “谁！？”
    索拉瑞斯大喝，灼热的红光同时从它的核心中射出，牵动起了旋转的气流迎向那笔直射来的黑色残影。钢铁的身躯在灼红的热流中震了一震，速度骤减一截，但却仍倔强地顶着红芒直冲上来，就像在急流中逆水而上的船只。
    索拉瑞斯的红色射线被硬生生堵回了那只硕大的眼睛，裹在铁甲中的身影一拳就像出膛的炮弹将溢散的能量轰回了散放着蓝色荧光的空洞之中。毒太阳浑浊地低吟，庞大的身躯被震退少许，蓝色独眼像是因惊讶而圆瞪得老大。
    “你是个氪星人？”它诧异道，“但为什么你还有超能力？难道我的光芒还不够强烈？”
    “N金属战甲，能隔绝一切辐射。”杰伊轻笑，捏紧了钢铁的拳头，“我开始爱上它了。”
    现在想来下面那个叫翼骑士的家伙似乎其实也并没有特别讨厌。杰伊一直因为他们不怎么愉快的相遇而对这家伙抱有成见，但现在仔细想来他貌似也没真正做什么造成了严重后果的坏事。当初要不是他引爆了第一座“超人预案”的工厂，杰伊这会儿都还不知道政府藏在暗处的那么一堆小秘密。接着翼骑士虽说确实让他们紧张了好一阵，但也并没有真正伤害过谁。
    另外他还给杰伊带来了警醒，警告了他自己体内蛰伏着像欧米伽效应这样可怕的东西。而且就算杰伊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明白假如他们能成功从这个世界脱身，没有翼骑士他自己可能做不到。
    哦，最后关头他还没有理由地把自己那套贵重得没法衡量的N金属战衣借给他穿了，这在对抗索拉瑞斯的战斗中无疑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么想来这哥们其实还挺够意思的，杰伊竟突然不由对自己之前一直对他的偏见感到了那么些愧疚。
    一声空气爆开的炸响，杰伊猛一提速向空中那庞然大物疾冲而上，呼啸的拳风仿若要割开空间。索拉瑞斯急忙再次释放了那高温的力场，熔岩般的火焰流动着在它外壳上形成了一层薄膜，像一层滚烫的蛋壳护住了本体。
    又是一拳，直来直去、没有丝毫取巧，仅用纯粹的力道冲击了火焰构筑的那层膜。裹着钢铁的重拳将烈火径直贯穿，百万吨的力量灌在N金属的装甲内重击了毒太阳红热的外壳。
    力场被轰出缺口，炫目而五彩斑斓的光从空洞中刺射了出来，火焰薄膜随之崩溃。
    索拉瑞斯大喝，数千度高温的热流带着金色厉电直射中了杰伊胸口。霸道的冲击让他气息短暂一滞，身形也不由自主后翻了两圈，但很快便稳住身形发动了又一轮冲锋。
    他落至索拉瑞斯凹凸不平的红色外壳上，双手环抱住了它身体表层的一处锥形凸起，双臂发力下那层外壳爆出了不堪重负的低鸣。
    “啪！”
    锥形的凸起被他以蛮力掰断，毒太阳身体外壳上被硬生生撕开了缺口。晃目的蓝光从空洞中刺射而出，透过那空洞能清晰看到深藏其中的光辉湛蓝的内核，裹在外面的还有一层透明的、类似玻璃的物质保护着那个核心。
    杰伊抡起拳头，双拳就像一发发黑色炮弹猛轰在了索拉瑞斯最后的一层防护上。那物质倒也真结实，连吃他数拳竟然都还未分崩离析，但细密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每一拳落下都有破碎的可能。
    索拉瑞斯开始尖叫，藏在表壳下的蓝色内核空前耀眼，灼热的红色强光发疯般地释放，声势似要吞没万物。黑夜被染成了血的殷红，诡异难见的景象让地面上所有市民都情不自禁仰头望天，就像在仰望神明。
    滚烫的气息贯透了N金属的外壳，杰伊觉得自己挥舞的拳头这会儿至少已经是三千度往上走了，而且温度仍在飙升。但不知第几拳下去时那最后一层防护也终于粉碎，强烈的蓝光从裂口中被释放出来，像尖锐的长矛直刺长空。
    蓝色的核心开始忽闪忽灭，赤红的毒太阳开始向下坠落。它外壳通红火热，从空中坠落下来就像个滚滚的火球，灼热的弧线割开天空、径坠入了市区。
    毒太阳带着万钧之势落地，将一条街拦腰炸断后像个皮球似地整个儿弹起，接着再度落下。它一路翻滚一路跳跃，直到半个身子撞进街道尽头处一栋大厦后才堪堪停住。红热的外壳千疮百孔，蓝色内核忽闪忽灭，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灵魂。
    杰伊从街区不远处一个深坑里爬了出来，轻喘了一阵，接着飘到了索拉瑞斯面前。
    “在你完蛋之前，”他说，“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们......嘶嘶......没......我杀死了......嘶嘶......太阳。”它含糊不清地说着，光芒已几近熄灭。
    “你什么？”杰伊皱起眉，“什么意思？”
    但索拉瑞斯已经没法回答了。最后一丝蓝光也终于熄灭，通红的外壳迅速降温、冷却，由红变蓝，就像是被冻结的颜色。
    “新超人。”这次确是罗伊的声音，从他铠甲的头盔里传来。
    “翼骑士？”杰伊问，“我这边搞定毒太阳了，但它说什么杀了太阳？”
    “它是认真的。”罗伊说，“我和蝙蝠侠在丽莎·卢瑟的实验室里调取出了她所谓解决领主问题的最终方案。她根本没想过利用索拉瑞斯来战胜领主，索拉瑞斯被击败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但她利用索拉瑞斯给这个世界的太阳下了毒，现在我们头顶的太阳已极不稳定，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它很快就会彻底完蛋......顺便拉上这整个太阳系给它陪葬。”
    （感谢书友银弹的银殇、欲望之翼已被取、欲望之翼已被取、烽火沙场打赏、破忠、脱线的占星师的100起点币，
    书友瑞庆大来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赤の约束打赏的6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1000起点币
    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修补太阳
    丽莎·卢瑟神色泰然，毫无表情地和站在面前的火星猎人相对视。她直视着火星猎人那火红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向他敞开了自己的思维，让自己的大脑像一本摊开的书一样摆开。
    读心结束，火星猎人双目红芒逐渐熄灭，神色愈发凝重。而丽莎·卢瑟嘴角则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真相总是伤人的，不是吗？”
    “她说的都是真的。”火星猎人转过身，沉声对身后其他的领主们道，“太阳正在经历剧变，索拉瑞斯的感染破坏了它内部的平衡、失去了几十亿年来的稳定。如今它正走向终点，并且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逆转这个过程。”
    顿了一顿，他目光有意无意转向了领主超人：“但唯有一个方法能修补。”
    “就是我。”领主超人双手抱臂，冷冷地接口。
    “父亲准确测算了这个过程，在他死后我也进行了多次模拟演算，确保了结果万无一失。”丽莎轻笑，“你就相当于一个天然的中和装置，是唯一让暴躁的太阳重新稳定下来的机会。”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去修补太阳？”领主超人低着嗓子道，“你知道我还有另一个选项——丢下这颗星球、丢下太阳系不管，去宇宙里另外找个别的有黄色恒星的星系安家。然后地球和人类都会跟着太阳系一起完蛋，你和你父亲会成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罪人。”
    丽莎耸肩：“我猜凡事都有风险，要想成事你就得愿意承担。实在倒霉的话，大不了这就是人类种族的终点了呗，至少在我看来这个结果比让一个外星人决定我们的未来要强。”
    顿了顿，她浅笑：“而且，你也不会那样选择不是吗？”
    领主超人皱起眉，没再回答。
    他转过身，面向自己的战友们，正是有了他们的陪伴他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从正义联盟成立，到无数次打退侵略者、一遍又一遍地拯救这个脆弱的世界，甚至在他选择踏出越界的一步、杀死总统一手揽过全球政权的时候，他们仍伴随在他左右。
    众人也都隐隐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领主蝙蝠侠咬着牙，道：“别，超人，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还能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蝙蝠侠是对的。”戴安娜拍着超人的肩膀，也劝道，“你不一定得......”
    “不。”领主超人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笑容是如此阳光、如沐春风。蝙蝠侠意识到这是整整两年里第一次从这位老朋友眼中看到这些，恍惚间觉得当初那红蓝制服的大个子童子军又回来了。
    “也许这就是我该做的，如果这就是被安排给我的结局的话，它也不算太差。”超人微笑道，“这就是我们当初聚集到一起的初衷不是吗？拯救世界。正义联盟也好，正义领主也好，我们最核心的目的一直没变。我们为了这个世界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如果我在这里退缩了、任由我们精心打造的这个世界被太阳吞没，那我们所有人的付出就都没意义了不是么？”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灰色的蝙蝠侠几乎没法直视超人的眼睛，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就连超人也终究没能抵御住权力的腐化......但克拉克根本就没有变啊。他不笑，是因为他不能笑。他是高高在上的正义领主主席，是这个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他需要把最冷酷的、当权者应有的脸展示给所有人看，让自己成为整个世界的畏惧......
    但他根本不想要这些。他做这些，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需要，他想要给这个世界最好的。
    小时候他系着大红斗篷，在农场上风一样地疯跑，迎着夕阳叉起腰，高呼说我想要改变世界。然后妈妈就会爱怜地轻吻他的额头，告诉他你注定成为这个世界的希望，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
    然后长大了他发现原来希望和英雄拯救不了这个世界，原来世界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一条红斗篷和像妈妈那样的爱就能改变的。所以他埋葬了红斗篷，选择了和父母的教育迥然不同的道路。他揽过重权、控制军队，让所有人都害怕自己，让世界为他的每一次呼吸颤抖......
    但这有什么意思呢？史上最大的统治者闲暇下来发呆时，心底想念的其实只有农场、夕阳和妈妈的吻，但这些早已都找不回来了。肯特夫妇在他选择了领主的道路后就拒绝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乔纳森的葬礼他都只能远远地飘在天上看着，因为他不被欢迎。
    但他一直相信这些是值得的，世界会因此而变得美好。
    杰伊将这些看在眼里，不由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里略觉不是滋味。
    领主超人......想想看其实也挺酷的。他违背大义、以一己之力扛起了世界的重量，不惜背负骂名把世界打造得空前美好。杰伊不禁想起不久前罗伊刚对他说过的话——超人的故事从不是关于希望或是象征，而是关于探索。就像在这个世界，这个领主超人也就是一个做出了不同选择的超人，但谁就能说他是错的呢？
    接着领主超人向他的位置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是个来自别的平行世界的超人？”他问。
    “类似吧。”杰伊答道。
    “多谢了......为你在刚刚战斗里给我们提供的帮助。”领主超人真诚地说道，“另外如果你们的世界和这里也有相似之处的话......奉劝一句，你得学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在让你追悔莫及的事发生之前。”
    杰伊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应。
    领主超人不再多说。他面向漆黑的夜空，化作银色流星冲破了苍穹。他飞出大气，冲进漆黑无垠的宇宙，从陨石的乱流间穿梭而过，最终直面着太阳系中心那颗已即将寿终正寝的恒星。
    当他穿过对流带，抵达辐射带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回家一般欢呼雀跃。这颗将死的恒星也为他的到来打起了精神，热能欢快地与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进行交换，就像本已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之间回光返照。
    丽莎·卢瑟毫无疑问没有撒谎，他是眼下唯一能够拯救太阳的人，以人类的科技再花几十年、上百年也绝无可能修补这样的损伤——而且他们显然已远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剩下了。
    超人不再思考，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猛然提速，直刺太阳的核心，在温暖的金光将他彻底包围时，他仿佛感到疲惫的灵魂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慰藉。
    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咖啡
    “要加糖吗？”
    咖啡店，罗伊隔桌将小袋糖包冲坐在对面的杰伊晃了晃。后者礼貌地回绝了：“不，算了，我不喜欢在咖啡里放糖。”
    “我妻子喜欢。”罗伊耸肩，将糖包扔到了一边，另一手用咖啡匙缓慢地搅拌着咖啡，“她不加糖一口也喝不下。”
    墙上挂钟的时针这会儿才刚过八点，他们是清晨的咖啡店里仅有的两个客人。阳光慵懒地从落地窗斜洒在了桌上，外面街上喧闹一片，似乎又有一支打着旗帜的游行队伍闹哄哄地开过去。旗帜上也许写着反独裁，也许写着要求反抗剩余的领主，或者也可能又在叫嚷着选举权一类的事......但杰伊现在已经没心情留意了。
    自三天前领主超人飞进太阳后，暴动派和游行队伍就像雨后春笋，不仅在这个国家，整个世界都正重归混乱。超人用蛮横的强势压制了整个世界，就好比用蛮力摁住了一枚弹簧，而一旦他的外力消失，弹簧立刻便弹上了天。
    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他们宁可舍弃生命也要奋起反抗，就是为了争取能够亲手选取一堆油腔滑调的政客来领导自己的权力。
    但这些都是正义领主接下来的问题了，不是他们的。现在瞭望塔上领主们正按照约定替他们对量子通道进行最后阶段的测试，很快他们就能回家了。
    “你是怎样做到的？”杰伊突然打破沉默。
    “嗯？”
    “制服，斗篷......等等这些。”杰伊侧望窗外，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你说你还战胜过达克赛德？”
    “首先，我不戴斗篷，我觉得那玩意儿实在影响身法和发挥，其次......我也不是一个人战胜了达克赛德。”罗伊不咸不淡道，“我有帮手。”
    “还是很厉害。”杰伊说，“六年前我们的世界也遭到了达克赛德的入侵......听说当时地球差点沦陷。但最后关头达克赛德突然倒下了，天启的大军像潮水一样退走......我们捡回了性命，但所有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侵略者们哪一天会卷土重来。”
    “他们不会。达克赛德死了，所有宇宙都是。”
    “那我猜我们还得感谢你了。”
    “不，你们更该感谢另外两个人。”罗伊放下了咖啡匙，“一个穿铠甲的小子，还有一个......好吧，是我见过最快的家伙，他们才是直面达克赛德的人并给了他最后一击的人。”
    杰伊一扬眉毛：“比闪电侠还快？”
    罗伊古怪一笑：“比你想象力的边界更快。”
    “有这么厉害？那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了。”
    “以后或许会有机会的。”
    顿了一顿，他说：“还有关于怎样做到的这个部分......拿我自己当例子的话，我只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记得我告诉你，你不必非得沿着超人的老路走么？我告诉你你得自己探索......事实上对此我确实有切身体会，因为我也曾面临和你类似的选项。”罗伊低头看着咖啡，似陷入了多年前的某段回忆，“那时在我的世界里的哥谭......蝙蝠侠死了，或者至少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哥谭空前混乱，杀人狂和疯子们满街乱窜，犯罪率涨破了天，而且没有丝毫止息的意思。
    按照蝙蝠侠本人的意思，他似乎希望我能继承他的斗篷，让蝙蝠侠的传奇继续下去。而照当时的局面来看，接替蝙蝠侠的位置成为了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似乎唯有这个伟大传奇的复出能让濒临破碎的哥谭恢复秩序。”
    “所以你接过了他的斗篷？”杰伊问。
    “没有。”罗伊摇头，“正如我说的——我不是蝙蝠侠，我也不打算成为他。我就是我，我为哥谭塑造了一个新的恐惧、新的象征——就像蝙蝠侠当年做的那样。”
    “听上去挺厉害。”杰伊轻声说。
    是啊，真厉害，自己打造一个和蝙蝠侠平分秋色的传奇什么的......听上去就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吧？
    看看这家伙，聪明、机敏，眼神像钢刀般冷厉，思维像计算机一样缜密，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把他们新正义联盟所有人玩得团团转。而自己呢？杰伊觉得和他相比自己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拿到了超人金手指的家伙，除了一身力量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那样睿智的思维，没有制定精密战略的头脑，更糟的是没有像这家伙一样坚定的方向。
    如果把穿越比作一场游戏的开始的话，杰伊觉得自己就像那种撞大运出生直接送满级套装的游戏小白，而翼骑士则就是个有顶尖意识但从零级练起的大佬......
    “也别太看低自己了。没有人是一蹴而就的，我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罗伊漫不经心说道，“另外你已经在做自己的尝试了不是么？你杀了阿曼达·沃勒——那是超人绝不会做的事。”
    杰伊差点没惊得跳起来：“你知道？”
    “我知道，甚至帮你料理了些后事。”罗伊淡定地说着，就好像这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么吃惊干嘛？我又不是蝙蝠侠，对杀人的态度并不像他的那样绝对。甚至我自己——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曾破例。另外这是你们世界的事，我也不想过多干涉。我去你们世界唯一的理由只是确认欧米伽效应的宿主是否安全，仅此而已。”
    顿了一顿，他抬起头，忽然严肃地盯着杰伊，道：“但和这个相比，有一件事更为重要......就是自制。你得清楚，作为一个体内寄宿了欧米伽效应的氪星人，对多元宇宙来说你都相当于一颗行走的核弹，而任何核武器都必须有自己的保险。这条界限可以由你自己来定，但你必须时刻以此警醒、约束自己，警告自己不能越界。”
    “那如果有一天，我越界了呢？”
    罗伊瞥了他一眼，端起了咖啡杯。
    “那我会再去找你。”他说，“也许你还会有机会见识一下那个‘最快的家伙’。”
    杰伊不禁有股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那样的结局可能会很难看。
    “但无论正确与否，杀死沃勒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虽然我帮你清扫了尾巴，但终有一天你得面对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那后果可能来自外界，也可能来自你自己......但从你做出选择的一刻起你就注定必须自己面对，没有人能帮你渡过这些。”
    杰伊盯着他端在手中的咖啡杯，若有所思。
    “所以......”他小心地打量对方，“我们现在算是休战了？等我们从量子通道回去也不用接着打了？”
    “怎么，你还没解气？”
    “没。”杰伊连连摇头，他现在完全不想再和这翼骑士再打一轮了。倒不是说这家伙有多强大，但他那层出不穷的各种道具和花招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属于那种打起来给你一种有力没处使的憋屈感的对手。
    “没必要了。”罗伊淡淡说道，“对你的评估已经结束了。虽然你还很年轻、行为不成熟，但本质上说你是个好人，有着令人钦佩的自制力，我想你赢得了自己的机会，你的话说不定能够驾驭欧米伽......你有喜欢的人对么？”
    杰伊没好气道：“我以为你已经把关于我的情报里里外外都挖了个干净。”
    “我的确是。”罗伊耸肩，“我只是想提醒，多想想卡拉-佐-艾尔，对一个人的爱对缓解欧米伽的侵蚀有一定的帮助。这是切身体会，我也曾成为欧米伽效应的容器，甚至比你这次还要剧烈得多。”
    “你也有过？”杰伊惊讶，“那你......怎么摆脱的？”
    “我得到了一些帮助，一些来自对我很重要的人的帮助。”他轻笑，“说起来那也有我的世界的卡拉-佐-艾尔的功劳。”
    接着杰伊发现他表情不那么明显地黯然了些许：“卡拉......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该好好珍惜。”
    所以莫非他和那个世界的超级少女也有一段难以叙述的故事？不过既然他没有说的意思，杰伊便也不去八卦，没再多问。
    话题终止，罗伊端起咖啡，默默地抿了一口......然后皱起眉，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好吧。”他将手伸向了之前被扔到一边的糖包，“也许我还是加点糖好了。”
    （感谢书友银月风雷、书友平天大剩想唱歌、书友欲望之翼已被取、书友神圣丁、书友今世闲人打赏的100起点币，
    感谢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六章 答卷
    幽蓝的光辉在白色的机械设备中央闪烁了起来，很快化作了一个蓝色的漩涡，像是某种闪烁着电光的湍急水流，滋滋啪啪的电流音听上去就像烧开的油锅。
    那便是量子通道启动的声音了，好似万千蜜蜂在嗡鸣，那也是两位异世界来客回家的通道。
    “量子通道状态稳定。”
    瞭望塔上，领主蝙蝠侠走到新超人和翼骑士面前，将写有运行状况数据的面板凌空划到了两人面前。
    “我们收集了你们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带来的时空能量数据，通过捕捉震荡频率逆向锁定了你们来时世界的位置，”他解释，“这就是你们的回程票。”
    “好吧，那多谢了。”
    杰伊突然想起什么，转向翼骑士问道：“等等，那我弄坏了你的母盒......你要怎么回你自己的世界？”
    “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罗伊淡淡道，“我有办法锁定到我自己的世界。”
    杰伊点点头，重新回过身。他望向面前那水流般的蓝色漩涡，心下情不自禁地感慨。这就真的要回去了吗？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只盼着能找到回去的方法，这一刻真的到来时竟还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这个失去了超人、秩序正逐步消失的世界......这些随着他踏入面前这条湛蓝的通道，很快就会被两个世界的间隔远远地抛开在身后了吧？
    虽说这不是他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事理论上也都和他无关，但是......总觉得还是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杰伊转向站在一旁的领主们：“你们确定......接下来不需要任何帮助？”
    “我们会处理接下来的事。”领主蝙蝠侠淡淡道，“这些都已经和你们无关了，你们回自己的世界去就好。但就像克拉克说的......如果你还有选择的机会，那么别留遗憾——让你们的世界变得比我们这里更好。这是你可以做出的选择，也是你的责任，只要你仍把那个标记戴在胸口。”
    杰伊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佩戴在胸前那鲜艳的“S”，只沉默不语。
    他之前以为自己已经理解这个标记的含义了，而最近他才发现自己的理解好像还相差甚远，大写的“S”就像个沉甸甸的负担背在背上，压在心头，让你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的分量。
    探索自己的路......说起来倒轻巧啊，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就算能像领主超人一样，迎着濒死的烈日坚定不移地飞去，有如一只扑向大火的飞蛾，仅留下传说和潇洒的背影......也挺帅的不是嘛。
    至少他也曾有一个坚定的方向。
    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罗伊走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操之过急。”他说，“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的。”
    “谢了。”杰伊耸肩，“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走到那奔腾的漩涡前，最后驻足片刻，回望过了每一个人，目光最后又在翼骑士身上停留了片刻。
    冷静下来想想，他其实倒也是个挺不错的家伙。他成熟、稳重、聪明过人，而且还总是很冷静，经过短暂的相处更发现原来他性格也没那么糟糕......如果要给自己挑一个搭档，这家伙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首选。
    最后交换了眼神，杰伊转过身，大步流星踏入了旋转的漩涡。跳跃的蓝色光芒将鲜红披风彻底吞没，电流欢快跳跃，就像无数高歌的精灵。
    =================
    算起来到现在为止，杰伊在自己的世界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他几乎无法想象这半个月对关心他的人来说有多么漫长。
    雷诺兹夫妇在他回家进门时丢下了手头所有的事迎了上来。杰伊连声道歉，雷诺兹夫人喜极而泣，说只要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出现在卡拉面前时，这女孩直接红着眼睛给了他一个令人窒息的百万吨级拥抱——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她靠在杰伊胸前好一阵，轻声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杰伊笑着抚过了她柔顺的金发，说只要你在，无论多远我都会找回来。
    接下来就是他觉得最难面对的一个人了。
    “所以，”女猎手蹲在哥谭的高处，紫色披风在寒冷的夜风下飘荡不止，“你去了一个正义联盟决定亲自掌权、控制整个地球的世界？”
    “正义领主，他们这么称呼自己。”杰伊点头确认，“但除此之外，是的，大概就是这样。”
    “好吧，无论如何，很高兴你自己找到回来的路了。”她淡淡说道，“不然我就得想办法去找你了。”
    “呃......谢谢？”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嗯......”杰伊欲言又止。
    他在另一个世界时就想过了，迟早有一天他得和海伦娜好好聊一聊。自从她疑似表现出对自己有意思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尴尬而微妙了起来，他们显然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只要他们还在同一支团队里就不行。
    但当他终于想办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真正再次面对她时，他又发现这个话题好像无从开口。
    而还不等他想出答案，海伦娜便斜睨了他一眼，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般露出了一副觉得好笑的表情。
    “你不会真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她冷不丁问。
    杰伊一怔，没料到这路数：“啊？”
    “我前段时间只是因为一些个人问题状态十分不好，心情也很糟糕......仅此而已。”她轻哼道，“因为你好像误解了些什么，所以在你继续为此苦恼之前我给你提个醒——别自作多情了，不是所有女孩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杰伊愣住了。
    这么说来她好像还真没亲口承认过，当时自己傻乎乎地直接问出了“你喜欢我？”这个问题时，海伦娜貌似确实没正面回答，她只甩下一句“别来烦我”转身就走人了。当时他以为这算是她默认了，但万一她真的只是心情很糟糕表达了“别来烦我”字面上的意思呢？
    所以他还为两人今后的搭档关系头疼到现在，都只是自作多情咯？
    杰伊感到脸上有点发烫，同时心中也有些如释重负，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但除此之外，他发现他竟然还有点......失落？
    想什么呢？海伦娜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搭档，两人话能说清可不是好事嘛，还有什么值得沮丧的呢？
    可他就是感到失落，就好像心里被挖去了一块，说不出为什么。
    “今晚联盟有一场会议。”海伦娜已经站起身，准备向下方的都市跳去，“别迟到了。”
    “当然。”杰伊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私人事务要处理。”
    =====================
    博拉达岛。
    一段时间前，当海啸即将席卷这座小小的岛屿时，新超人曾短暂地光临此处，并替这里的人们抵挡住了海啸的侵蚀。而之后那位叫撒马萨的将军出现了，呵责新超人说他多管闲事，说这个国家反对他的人民理应受到海啸这种天灾的惩戒。
    新超人走后，这个国家的形势愈发糟糕了起来。掌握实权的撒马萨将军开始滥杀无辜，任何有反对意向的火星都必须在襁褓里被掐灭。他为了自己政权的巩固不择手段，不惜在通往王位的道路上铺满沾染着鲜血的骸骨。
    神明救不了他们，神明从不关心这种小事；超人也救不了他们，超人无权干涉他国内政。
    直到今天。
    “起床了，将军。”
    阴沉的声音将撒马萨将军从床上惊醒，他坐起身，只见新超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已出现在了他的床头，冰冷地瞪视着他。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窗外响起，时不时还有手雷和重炮的巨响，听上去就像一场世界大战爆发在了近在咫尺的窗外。撒马萨将军忍不住想看看窗外正发生着些什么，但在新超人冰冷的凝视下却又不由自主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将军下意识将手伸向床下，却只在本应藏有一把手枪的地方什么也没摸到。杰伊随手扔下了被他捏成了一团的废铁，冷哼：“在找这个？”
    撒马萨将军咽了口口水：“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只是单纯感谢一下你上次的开导。”杰伊冷冷说，“你说‘拿枪的人制定规矩’，这话我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我觉得你可能是对的。
    我把你的观点分享给了你的反对派，他们貌似也对这个观念表示了认同。所以我可能掀掉了你的两座军火库，把枪支分配给了他们......然后我进来之前可能顺手砸掉了你大本营里的每一台坦克和大炮，在我们说话这会儿你的人正溃不成军，反对派很快应该就会杀进这个房间来了。”
    撒马萨将军开始冒冷汗了：“不，你不能......你是超人，你无权干涉......”
    “博拉达的主权？抱歉，我什么都没干。”杰伊双手环抱在胸前，“推翻你的是你们国家自己的党派，你被反抗的人民拉下了台，就像历史上很多和你类似的人一样，我相信联合国会判定这场政变有效的。”
    “但那是在你的干涉下！”撒马萨将军像一只绝望的野兽吼叫道，“没有你，他们永远不会拿到枪，他们永远不可能战胜我的军队！我起诉你，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你一手推动了政变的发生！”
    “我相信你会。”杰伊无所谓地耸肩，“但我不觉得你能活到那会儿。”
    反对派的先锋在新超人从窗户里飞离后的几秒内便踹门而入，再接下来的几秒杰伊听到了身下的房里传出的求饶声、谩骂声，然后是两声枪响。
    翼骑士说要“探索属于自己的路”，虽然这个命题目前他还没想出答案，但眼下这就是他就这件事给出的答卷。
    撒马萨将军说拿枪的人制定规矩，而这就是规矩。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百世经罗、WSDNDY、赤の约束、破忠、银弹的银殇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七章 噩梦
    像是烤糊面包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恶心得令人阵阵反胃。杰伊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站在了当初阿曼达·沃勒的办公室里，阳光斜照在白砖的地板和办公桌上......还有桌后座椅里那具圆瞪着眼睛、胖乎乎的尸体上。
    是了，他杀了沃勒，用热视力烤熟了她的大脑，这会儿余热甚至还未消散。沃勒瞳仁放大，失去神采的眼睛圆瞪着死死盯住了他，就仿佛要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这个杀死自己的家伙的形象永恒地烙印在脑子里。
    “我很抱歉。”杰伊低声说着，更多不是说给这具尸体而是说给他自己听，“但你真的不该伤害卡拉的。”
    出乎意料，阿曼达·沃勒的脸皮动了，圆瞪的眼睛也活动了起来。她软绵绵的肥胖身躯竟从那张座椅里站了起来，阴沉开口道：“这就是你做这些的理由吗？别试着给自己找借口，你所做的只证明了我是对的，我一直以来都是对的——你们这群氪星人迟早会失控，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巨大的威胁。”
    她高声咆哮，最后声音都走调甚至扭曲了。杰伊注意道她黑黝黝的皮肤开始冒烟，逐渐被由内而外的高温烧得像干巴巴的树皮、直到脱落了下来，她眼球被烧化了、露出了干瘪深陷的眼窝，焦黑的骷髅张大嘴巴，空洞地持续着难听的控诉。
    杰伊感到忍受不了，他一转头，顿时只觉周遭环境天旋地转，阳光、地砖、墙壁以及身后咆哮的骷髅尽数都消失了，黑暗的背景取而代之。
    他看到超人高高地飘在头顶，低头俯瞰着自己，目光里饱含着失望和轻蔑。
    “我本以为你可以接替我。”他说，“我以为你可以做得更好。”
    然后他摇了摇头，回身没入了黑暗。
    接着出现的是蝙蝠侠，他戴着枚氪戒，充满敌意地指向杰伊：“你是个威胁，从最开始找到你时我就这么提防着了。现在看来，谢天谢地我当时这么做了。”
    杰伊再次扭头，这次在身后看见了卡拉。她抱着胳膊，咬着嘴唇，望向他的那水汪汪的眼睛里流露出失落和犹豫，还有伤心。
    “卡拉，”杰伊摇摇头，轻声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
    她没有说话，也只转身没入了黑暗。杰伊上前欲追，下一秒却被紫色弩箭指在了鼻尖处。
    是海伦娜。她神色凛然，眼神冰冷得像机器，有若冰魄一般，寒气逼人却又分外美丽。
    “海伦娜，”杰伊轻声说，“别。”
    海伦娜没有理会。她纤指一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如罩寒冰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下一秒，他便从床上惊醒了。
    噩梦，又是噩梦。
    从正义领主的世界回来已经好几个星期了，但他仍有时候会梦见杀死沃勒的那一天，梦见有一天事情会因此向最糟的情形发展。
    好吧，其实他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罗伊说帮他掩盖了过去——根据他和翼骑士短时间的相处他相信既然对方说帮忙那就肯定不会出岔子，但他就是没法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雷电裹挟在风雨中刺破了苍穹。轰鸣的雷声震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震颤，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台和玻璃上，让人心烦意乱。
    他想到了正义领主，想到了领主超人走上那条道路的转折点，那和他眼下的情形是何其类似。领主超人在莱克斯·卢瑟残忍地杀害了那个世界的闪电侠后终于忍无可忍，也是用热视力烤熟了那秃子的脑袋。从此他就打破了那条界限，在领主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你得学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在让你追悔莫及的事发生之前。”领主超人曾对他这么说过。
    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说有朝一日，他也会走上和领主超人相似的道路？
    他摇了摇头暂时地甩开了这些念头。他钻出被子，跳下床，顺手戴上超人徽章着装了战袍。他拉开窗户，任狂风挟着冰凉的暴雨砸在脸上，迎着风雨冲进了夜空。
    =======================
    窗台上的异响让卡拉提前醒了过来。她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望向了窗外。
    然后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只见杰伊正冒雨坐在外面的窗台上，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
    “杰伊？”她不由诧异，“你在这儿做什么？”
    “嗨。”杰伊微笑，“只是做了个噩梦......有点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那你进来吗？”
    “不了。”杰伊摇头，“不过如果方便的话......介意陪我出去飞一圈吗？就兜兜风。”
    卡拉依旧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你等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
    大都会，公园。
    深夜的公园里已是空无一人，唯有滂沱的暴雨打落在地的噼啪声回荡不止。流浪汉穿着件捡来的外套，裹着条打满补丁的毯子缩在大树底下，雨水打在枝叶间的声音像是大树本身狂躁的呼号。
    然后，夹杂在一声雷霆之间，剧烈的轰响在公园的空地上炸开了。流浪汉瞪大眼睛，看着雨水连同空气被搅成了弧形，散发着金芒的漩涡释放出了剧烈的气流，将漫天雨滴吸了进去。一道苗条婀娜的身影从中跳了出来，漩涡紧随在她身后旋转着合拢。
    一个女人。她穿着古怪，脖子上缠着长长的白色围巾，身着仿佛来自中世纪的盔甲，腰间还佩着长剑。暴雨浸透了她暗棕的发丝，她抬起头，目光有如一对尖锐的利刃，分外有神。
    流浪汉眨了眨眼睛，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因为太饿而看见了幻觉。直到他看到那女人径向着自己迈步而来，方口靴踏得积水四溅，这才确信了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人们多半只会当他饿得太慌以致精神失常了，说不定还会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别人听。
    女人走到他面前几步远处停下了，冰冷地问：“新超人，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流浪汉愣愣说道：“你找新超人？嗯......他就在这附近，在大都会。你多转两圈，总能见到的。”
    “很好。”女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了雨幕之中。流浪汉坐起身，伸长了脖子，直到她彻底消失才重新躺回去。
    就当是个梦吧。他想道。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夜雨燕月、欲望之翼已被取、平天大剩想唱歌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朋友
    中东，某小镇上。
    这是一座早已饱经战火和子弹洗礼的小镇，长久的冲突几乎已成了城镇本身的一部分。几乎每周都会有规模大小不一的战斗爆发，居民们已越来越麻木、几乎已习以为常。
    有时战火爆发时你运气足够好、来得及脱离战局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到冲突结束，而有时你运气可能稍差，一发不知从何处溅射而来的流弹就能要你的性命。
    那些穿着军装、用红色口巾包住脸的家伙像害虫一样涌上了街道，他们乘着军用吉普、端着枪支，一路留下了不计其数的骸骨，用流淌成河的鲜血铺出了前进的道路。
    他们自称拯救者，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说他们才应当是正当政权的拥有者。
    鬼扯，“拯救者”可不是那种踹开商店和民宅的大门、向老人和孩子开枪仅为了宣泄原始兽性的疯子。
    只是一群疯狂的恐怖分子罢了。
    而今天，他们人数尤其之多，气焰也尤其嚣张。政府军完全无法抵挡他们，第一批赶到现场的部队在十分钟内就全军覆没了。恐怖分子们踏着血染的尸体向前推进，扫荡沿街的每一家商铺和住宅，把每一名妇女从床底下拽出来。
    直到真正的“拯救者”从天而降。
    杰伊挑选了他们队伍的中心作为着陆点，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落地时用双足踏在了恐怖分子的一台重型坦克上。外壳厚重的炮塔被战靴踩得深陷了进去，履带脱落、外壳崩坏，炮塔底座冒出了浓重的黑烟，就好像被一发导弹迎头命中。
    恐怖分子们惊惶地大呼小叫，他们纷纷转身围了过来，朝杰伊疯狂地喷吐出了耀眼的枪火。无数子弹铺天盖地，犹如金属的暴雨噼里啪啦打在了他身上。撞瘪凹陷的子弹四下弹溅，落地就像一地的瓜子壳。
    杰伊在原地站了接近十秒任由他们向自己倾吐火力，而他其实可以在这些家伙来得及有所反应前的瞬间里搞定他们全部。
    但那样做的话他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杰伊需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让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如何不可战胜的存在。有些人拿着支破枪就以为那赋予了他们为所欲为的权力，他们需要一点刻骨铭心的记忆来让他们明白这想法有多么可笑。
    “该我了。”
    他放开了抱臂的双手，殷红的红芒在眼眶中开始酝酿，仿佛审判的序曲。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夺走了他的乐趣。
    凝聚成棒球棍形状的等离子能量贴地横扫，以霸道无匹的声势将杰伊面前一大片的恐怖分子扫飞了出去。绿芒拖着华丽的尾巴从天而降，落地时掀起了一阵圆形的等离子气浪，耀眼绿光横扫千军，半径几十米内的每个恐怖分子都被掀翻在地。
    “绿灯？”杰伊皱了皱眉，“我以为这边已经交给我处理了，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此时更远处已有新的敌人赶了过来，他们在街道尽头远远地冲着两人倾吐火力。
    “只是活动一下筋骨。”迈克嘿嘿一笑，随手将戒指斜向着地面上一指，绿色气旋像被劈斩开来的海浪朝街道尽头席卷而去，冲得那拨敌人又是人仰马翻。
    “顺便沟通一下感情。”他说，“你知道，关系好的朋友都得这样——时常一起出去走动。”
    “事实上我们每天在宿舍里都能见面。”杰伊说着，随意地单手抓着炮管将那被他踩变了形的坦克炮塔撕了下来，顺手一甩，巨大的炮塔飞旋着向另一方向朝他们开火的一拨人扔了过去，又是砸得恐怖分子们一阵七零八落。
    “那不一样。”迈克摇头，“这么说起来，我貌似发觉你回来后和那只女蝙蝠说话也不多了......怎么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杰伊一愣：“没啊，海伦娜她只是......本来就不怎么爱和人交流。”
    “她只是不和其他人交流。”迈克摆出一副内行的表情，“但以前她还愿意和你说说话，我觉得那是因为她把你当哥们儿。但瞧瞧现在，她在联盟总部都恨不得绕着你走，连面对面都懒得搭理你。你看，高中时我和一个最好的哥们闹矛盾就是这样，我们因为对一期漫画内容的理解不同恨不得打起来......”
    两人说话间已一齐腾空飞向了城镇其他部分，迈克的声音很快被下一拨洒向他们的枪炮声淹没了。但杰伊也没兴趣继续听他继续扯他高中时期的光荣事迹，他知道这位室友的高中每年都有至少十个被他称为“最好哥们”的同学。
    但迈克提到的有一点貌似确实不假，杰伊确实发现海伦娜比以往疏远了不少。以前在总部碰见时她至少会给自己一个“蝙蝠式打招呼”的眼神，心情好的时候也许还会调戏他一下、偶尔开个小玩笑，就像一个好朋友应有的那样。
    但现在他明显发现他们之间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就好像她有意如此。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和她的关系还不如其他人，至少其他人在和她进行必要交流时她还会正视对方的眼睛，还会惜字如金地交代一些必要事项。而当他们需要交流的时候......好吧，他们压根没有交流。一般就算杰伊因为公务主动找到她，她也只像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别处，偶尔在需要的时候发出“嗯”或者“哦”一类的音节，以表示自己还在听着。
    一发射进他眼球的子弹把他拉回了现实。杰伊皱起眉，斜睨了人群中开枪的恐怖分子一眼——他十分确信后者那一瞬吓得咽了口口水，然后一口冷冻呼吸将那个方向的恐怖分子们吹倒了一大片。
    “......看，所以我和那哥们最后就和好了，甚至比之前还要亲密。”迈克那段高中故事这会儿似乎才接近尾声，他说着时正抡着个绿灯大锤子砸烂一辆厚重的装甲车，完全没意识到他刚刚唾沫横飞的过程中杰伊一直在神游天外。
    “所以，我要说的是，”他转过身对杰伊道，“朋友这东西嘛，你总得花时间去维持关系。疏远得太久，有一天说不定就真的会变成陌生人。所以你得在那之前采取措施。”
    杰伊托着下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感谢书友268114724215打赏的1000起点币，书友千燈、半卷情书、伍韆言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复杂的世界
    哥谭市。
    一队持枪的小弟排着长队陆陆续续爬上了老式住宅黑黢黢的顶楼，他们的头目——本周刚从阿卡姆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稻草人，这会儿正遥遥在前面领着头，在屋檐和楼梯上上下乱窜。
    听说这家伙以前还是个心理学教授，天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好的体力。落在队伍最后的一名小弟背着步枪吭哧吭哧地爬上屋顶时，他们的老大已身轻如燕地跳去对面房顶了。
    落在最后这哥们显然体力稍差，爬出楼梯间已是脚步蹒跚，只单手支撑在旁侧的墙壁上粗喘。他不得不停下来稍喘了两口气，同时下意识侧过头向对面房顶瞟了一眼。
    然后他吓得魂飞魄散。
    黑色的倩影蹲在屋顶正对面的滴水嘴上，像个黑暗中的捕食者冷眼凝视着他们。那影子婀娜、阴森，透着股直刺骨髓的寒意，仿佛一只优雅而致命的恶魔。
    他爆发出大喊，吸引同伴注意力的同时举枪向着那个影子扫射。对方身子一歪从滴水嘴上纵身坠下，任子弹将她刚刚的落点击得粉碎，同时没入了黑暗中视野的死角。
    这里是哥谭，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遭遇了什么。屋顶上回荡起了此起彼伏的枪支上膛声，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提防着四面八方的黑暗，准备好应付那可能从任何角度发动进攻的捕猎者。
    但无论你多么警惕，哥谭的猎手总能找到你的死角。
    海伦娜·韦恩在烟幕弹炸开的瞬间跳到了这几人阵型的中央，一腿凌空飞旋抽在了一个家伙面颊上，将他重重抽翻在地。
    杂兵们开始大呼小叫，一点简单的烟幕就让他们惊慌失措，这充分证明了他们只是毫无经验的小杂碎，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海伦娜一个膝撞撞歪了一个家伙的下巴，粗暴地把另一个可怜虫小腿踹错了位。另有个家伙试图向她开枪，但她及时摁住了对方的胳膊，让他“意外”地一枪射穿了队友的膝盖。
    最后她用肘击击塌了身后那人的鼻梁，这拉下了这场遭遇战最后的帷幕。
    烟幕散尽，海伦娜站直身子，环顾过了屋顶上被她放倒了满地的杂兵们。
    没有稻草人，他肯定趁乱逃了......但不会太远。
    她循着刚刚稻草人逃走的方向跳上了对面屋顶，果然在楼底的消防梯上发现了稻草人的身影。那披着像麻袋一样满是补丁的可笑外衣的家伙正从梯子上跳进小巷，脚底抹油地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
    海伦娜轻哼，他跑不了多久了。
    她纵身跃下，斗篷张开，像一只身段婀娜的吸血鬼迎风坠下。她轻巧落地，快步追过那转角，却在拐过弯的一瞬猛地止住了脚步。
    失去意识的稻草人像一块破抹布被人随意地提在手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着古怪的呻吟。那个被她定义为“讨人厌的氪星小鬼”的家伙轻飘飘地浮在她头顶，带着微笑俯瞰着她。
    “嗨。”杰伊将昏迷不醒的稻草人扔在了她脚下，急忙解释，“啊抱歉我当然知道你能应付，我只是帮你节省点时间。因为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聊聊？”
    海伦娜仰头望着他，眯起了眼睛，表情阴沉得像是要滴水。
    哦，忘了重要的事......海伦娜讨厌在天上飘来飘去的东西，太粗心了。
    杰伊暗自反省，然后急忙降落回了地面。
    海伦娜蹲下身，掏出手铐把稻草人铐住，重新起身时摆出的表情就像在无声地对他道：“说，我听着在。”
    “唔，其实也没什么。”杰伊酝酿了一下措辞，“我只是想，如果这个周末你有空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找时间吃顿饭之类的？”
    海伦娜用一副像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打量着他。
    “我只是觉得，从我回来以后我们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所以......”
    “绿灯提的建议？”她冷不丁问。
    “呃......好吧，是的。”
    “我就知道。”她低声嘟哝着，左手一把提起了昏迷不醒的稻草人，右手朝头顶射出了绳索。
    “没空。”她最后甩下一句。
    =====================
    星期五。
    “喂，杰伊！”
    杰伊在女朋友用力拽了拽他胳膊时回过了神来，一回头恰迎上了卡拉噘着嘴气呼呼的表情。
    “呃，怎么？”
    “你刚刚完全没有听我说话对吗？我说刚刚那部电影的女主角......啊，算了，你压根也没认真看电影对吧？”
    “我......好吧，是的。”杰伊选择坦白。
    “你从回来以后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卡拉语气稍缓，关切地问道，“是因为在别的世界的经历吗？和你提到的噩梦有关系吗？”
    杰伊眼前再度闪过了夜晚闭上眼时一遍遍在他面前闪过的画面，被热视力烤熟的阿曼达·沃勒像个冤魂一样纠缠不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失望透顶，直到最后他的整个生活都因此而分崩离析。
    翼骑士说他帮自己料理过了杀死沃勒之后的后事，杰伊相信如果是他替自己收了尾的话想必是万无一失的。但翼骑士也警告了他说每一个选择都有代价，他做出了这个选择迟早有一天得面对后果。
    所以后果会是什么？会就像他在噩梦中一遍遍重复看到的那样么？
    卡拉......她又能否接受？
    看着她那写满担心忧虑的翡翠色眼睛，杰伊轻笑：“我没事，只是前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有点倦了而已。休息一阵就好了。”
    卡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然后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我最近总是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开心了。”她轻声说，“是我的错觉吗？”
    杰伊心底不由苦笑。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生活是多么简单幸福啊。虽然那会儿他也面对过像蒙戈、克隆超人、毁灭日还有到后来意图铲平人类的“中心”，但那时一切都还很简单。他只需要努力扮演好人，然后用足够大的力气去痛扁坏人、拯救世界就行。
    但突然之间，世界再没那么简单了。
    接下来他需要面对来自政府、军队的恶意，亲眼目睹人性中黑暗的部分。启动了超人预案的阿曼达·沃勒，毫不犹豫按下开关释放十亿吨级氪石试图将他们从地球上赶走的拉娜·朗，接着还有参与了这个计划的那些憎恨他们的军官，在纳欣诺把卡拉追得走投无路的士兵......
    哦，差点忘了，还有“美国男孩”，那个满怀一腔热血、却只成为了沃勒手下的牺牲品的年轻战士，恰恰正是人性丑恶和扭曲具象的产物。事后海伦娜带走了它，莱克斯集团和韦恩集团合力试着让这位年轻战士恢复原样，但到目前为止都再没传出消息，也不知成功了没有。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这些人还全部都是他拼命战斗所要保护的对象。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根根尖刺，一次又一次地刺向他的防线。它们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他心中刺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一丝丝黑暗悄然灌入，让他眼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愈加复杂。
    最后他忍无可忍，他杀了阿曼达·沃勒。他依然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但这并不能让他轻松多少。
    他想起了电影里超人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上没人能永远保持善良。
    或许这句话不错，或许世界永远也没法变得像当初那样简单了。
    但杰伊仍只微笑，爱怜地轻抚过卡拉金灿的发丝。
    “错觉而已。”他微笑，“和你在一起永远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第二百四十章 公司会议
    上午九点，杰伊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尽头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这是公司季终的总结会议，主要内容就是由各部门经理分别向杰伊汇报该季度中相应部门取得的成绩和进展。公司发展到这一步已颇具规模，他们在大都会黄金地段已经有了一栋办公楼，内部扩增出了五花八门的各种部门，其中不少就连杰伊这个创办者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是的，他这会儿已经当起了甩手掌柜，公司事务已经基本全部交由一位聘请来的专业CEO打理了，而他本人已经懒到了连每季一次的总结会议都懒得出席的地步。
    各部门经理唾液横飞地向他介绍过去这季度内他们部门在哪些项目上是如何地突飞猛进，创造了如何如何惊人的收入。他们兴致高昂地展示着各种研究成果，就好像带着老师发的小红花回家自豪地等着领奖的孩子。杰伊全程保持着半睡不醒的状态，用机械得几乎成了本能的声音重复着“好”、“可以”、“很好”一类的评价。
    虽说他昨晚确实没怎么睡觉，但一般来说这对他其实是没什么影响的，他在这儿昏昏欲睡并非因为生理上真的缺乏睡眠，他昏昏欲睡只是单纯因为这会议在他看来实在太无聊了简直堪比催眠。项目经理们似乎都有着那种把在他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成果当做堪比爱迪生发明了电灯泡的伟大创造的才能，一个个都用着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的成绩吹得天花乱坠，带给杰伊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大学课堂里的数学教授。
    是了，他在数学课上打盹儿其实也并非真的需要睡眠，他打盹儿只是因为教授讲课太像催眠曲......那大概和眼下这场漫长的会议的催眠原理类似了。
    在那个叫什么“机械化开发部”那挺着个大肚子的经理坐下去后，邻座一位架着圆眼镜、样貌挺端庄的女士紧接着站起了身来。杰伊这才稍打起了点精神，他记得这位女士是“人造太阳能源”项目的负责人，名字叫玛姬·考珀，这是他真正关心的项目。
    这位经理摊开了准备好的资料，按部就班地开始照常汇报起了开发状况，但杰伊听了一会儿就对这些没兴趣了。他大致已经猜到了那一沓资料里写着的大概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只含糊地勾勒出了项目大致的轮廓和未来的畅想，基本都是写来糊弄他这个老板的，真正的成果几乎没有。
    于是他忍不住直接打断了她，问说究竟有没有成功人工模拟出太阳能？
    玛姬女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有。但还不等杰伊高兴，她又补充说但耗能严重、续航也是个大问题，运行时间非常短无法保持长久供能，还有更多的技术问题有待解决......
    杰伊却只理解地点头说有进展就行，下午我抽空亲自去看下，下季度可以给你们拨更多资金并把你们部门列成重点项目，让大家都好好加油。
    其余经理们听了不由纷纷侧目，在他们看来这所谓的太阳能项目上的进展远比不上自己的部门，按成绩来说可以算上季度倒数，然而这位年轻的老板好像偏偏就对这个项目尤其看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项目取得的成绩对杰伊自身是有着直接的好处的。如果下一次他再需要去什么太阳照不到的星球，一盏便携的黄太阳灯会是他在黄色恒星星系以外行动的资本。
    接下来他关心的还有防辐射外衣的开发，然而过去了这么久项目依旧没有进展。但杰伊提出的要求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既要能在封闭时完全隔绝辐射、又能手动切换至能够吸收太阳辐射的模式，最后他对防御能力的要求也堪称变态，难怪项目研究人员们至今难以取得进展。
    最后轮到了杰伊从领主世界回来以后启动的新部门负责人汇报，部门主要项目是“量子通道”。
    然而不等这位负责人站起来，大家从他脸上难看的表情就不难猜测项目进展的缓慢。这位负责人思忖良久，最后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老实地交代：“好吧，老板，老实说......您提出的这‘量子通道’的概念和技术都实在太过前沿，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人取得什么众所周知的进展......”
    “我已经给了你们基础的思路。”杰伊皱了皱眉，“概念和大体设计我也应该都说过了。”
    “是的，可是......”负责人抹了把汗，“可是您提供的那些想法可能也有些过于大胆了，它们太过创新，我们的技术人员......没法完全理解和还原出来。事实上，我想这个世界上可能都没人能把您的那些想法付诸实际。”
    然而我亲眼见过，一部运转良好的量子通道，而且我就从那儿回来的。杰伊想道。
    好吧，看起来他这个世界的科技比正义领主们还是落后了那么一截。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正义领主那边在他们消除了争端和战乱后，更多的资源和精力被投入进了科研领域，技术突飞猛进是必然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领主们的统治或许也真不是坏事。
    杰伊无奈一叹：“那今天下午我去你们部门看看好了，我帮你们把模型做出来......顺便给你们做个方案。”
    真是讽刺，花了那么多钱，聘请了那么多高级研究员和专家，结果最后真正想做的事还是得亲力亲为......想偷个懒就这么难么？
    这时坐在他边上的秘书小姐低声提醒了：“先生，您今天下午可能没有空闲。”
    杰伊一愣：“啊？我有什么安排么？”
    “纽因达公司的董事长和您有一场会面。”她细声细气说道，“就在下午三点......我以为您看到预约了。”
    杰伊不由汗颜。预约？还真有这玩意儿？自从搬来这栋办公楼把公司所有事务都甩给代理CEO诺德以后，他几乎什么事都再没理会过。
    “会面的话诺德先生去不就行了？”杰伊问，“现在他是CEO。”
    “可对方指明了要见您。”秘书小姐说，“他们说有事必须和您当面详谈。”
    纽因达......杰伊想起来了，貌似就是当初他刚刚创业时第一个项目的合作伙伴，在本地还算是个一流企业。不过那次合作结束后杰伊自己的公司就启动了，双方之后一直都没什么交集了......不知他们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那好吧，下午我先去跟纽因达先生碰面。”他无奈一叹，接着托着下巴想了想，“唔，明天我还得上课......那下周三吧，下周三我有空闲。给我安排一下，下周三我再去太阳能源和量子通道部门看一看。”
    （感谢书友银弹的银殇打赏的2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新世界哒卡密SAMA、简溟初、我只是个路过滴猪、赤の约束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收购
    直升飞机掀起狂风，带着钢铁的轰鸣落在了顶层大厦开阔的阳台上，泽托·纽因达先生在螺旋桨的飓风中跳下飞机，不紧不慢地整理了手工西装的衣襟，冲在阳台上恭候的杰伊露出了礼貌而自信的浅笑。
    显摆。杰伊在心底评价。
    泽托·纽因达是一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就他的年纪和身份来说体型保持得还算健康。他留着一撇短短的八字胡，微笑起来时显得十分和蔼，和杰伊原本的想象倒有些出入。他本以为自己今天要应付的是个目中无人、刚愎自用的商业巨头，没想到对方看上去还挺和善——至少外表如此。
    “雷诺兹先生，”这位商业大亨笑着迎了上来，身后直升机的轰鸣逐渐止息，“终于，我们总算是见面了。”
    杰伊挤出了一丝礼节性的笑容，和他握了手，领着这位客人向里走去的同时肚子里还在暗骂麻烦。
    双方在待客室坐下了。纽因达先生四下打量了待客室的装潢，轻笑着赞道：“我喜欢你这里的布局，你自己设计的？”
    “不，设计师全权负责的。”杰伊淡淡回答。
    “那我得说你的设计师找得不错。”对方点头，“另外地段也挺好，我喜欢这地方。阳光充足，高层有着相当好的视角。”
    “地皮是中介公司挑的，在动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把地点选在哪儿。”杰伊不咸不淡地回答。他顿了一顿，道：“我十分确信我们双方时间都相当宝贵，所以您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吧......您这趟不惜亲身大驾来此，是带来了什么提议吗？”
    纽因达先生轻笑：“果然是年轻人性子，但倒也不全是坏事，也许现代创业的年轻人需要的就是这样一股干劲。”
    顿了一顿，他话锋一转：“当时和你签下合作项目相关合同的那位经理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一对多么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时，我还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因为他把你们吹嘘得就像是什么世纪巨星、堪比爱迪生再世的天才人物。那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那时我还并未当真......直到现在，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亲手打造的这钢筋水泥构筑的帝国，我才明白......他当时说的丝毫没有夸大其词，甚至只是你们过人天赋的冰山一角。”
    “您过奖了，先生。”杰伊平淡说道，“我认为您的赞扬有些托大了，我和我的女朋友只是给了你们的研究人员一点小小的建议，真正取得成就的还是他们。您的员工拥有一流的素质和技术，我们提供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灵感，在终点线前的轻轻一推。”
    纽因达先生摇头：“他们确实已经代表了业界最高水准的研究者，但和你们相比仍相差甚远。而之所以大多数成就和荣耀都能归我们所有，那也多亏了您慷慨地同意了绝不在任何研究成果相关的纸面文件上留下姓名。实话说，如此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气度，这更让我钦佩。”
    杰伊微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从进门开始就在回避正题，只是一味地对他称赞追捧，不遗余力地几乎要把他吹成天纵英才、甚至把他和爱迪生比肩。不说别的，就是这位先生能这般胡吹乱侃而面不改色的厚脸皮功夫就着实值得杰伊敬佩学习，想必这也是一个成功商人所需的必修课。
    但当一个人对你毫无缘由地如此吹捧，那往往不会是好事。
    “然而，”纽因达先生话中出现了一个转折，听上去像是终于准备说正事了，“我注意到你的天才目前还仅限在科学和技术的方面，而实话说的话......作为商人，你可能还稍显年轻。”
    “诺德先生是个优秀的CEO，在这方面也有着丰富的经验。”杰伊淡淡说道，“我相信他能替我处理好。”
    “但他只是你花钱雇来的代理，这样的人并不可靠......相信我，朋友才可靠。”纽因达先生微笑，“而我希望你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多谢，但我暂时还没有找人合作的打算，如果以后有这个意向我会让你知道。”杰伊道，“另外，这些事项你应该去找诺德先生谈，我已经授权他......”
    “哦不不不，我来这儿并不是想抛出合作的橄榄枝，不是。”纽因达先生摇头，“我是来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也许你还不知道，但作为一个刚刚兴起的小公司，你们发展实在是太过迅速了。而且你们没有选择正常的发展轨迹——一般来说新兴企业的兴起总是从模仿别的大企业的技术和产品开始的，直到有了一定的规模他们才会开始尝试探索新领域。但你们不同，你们从起步开始涉猎的就都是所有人都还涉猎未深的领域，比如你们一直在研究的人造太阳能源......还有最近启动的量子通道技术。”
    “我能怎么说呢？我猜我只是不喜欢循规蹈矩、重复有人走过的老路吧。”杰伊答道。
    “令人佩服......但却不明智。”纽因达先生说道，“你知道你们的这些成绩已经吸引到多少其他企业家们的注意了吗？尤其是量子通道的技术......很多专家认为这可能是证明平行位面存在的关键，或许是迈向一个新纪元的关键技术。而到目前为止，你的实验室里在这方面取得的进展远超过了世界上其他任何已知势力。这就好比你手里有一块肉，它的香气必将引来平原上所有的野兽，一个个都对着那散发香气的食物垂涎欲滴。”
    杰伊开始猜到他如此拐弯抹角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你在试图说服我把肉交给你？”
    “我在给你提供机会。”纽因达先生道，“就算我不来，也会有其他人，这是必然的。但我会比他们更加慷慨——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报价收购你的公司，并保证给你的所有员工继续提供工作。然后我还希望能给你提供工作，薪水同样可以由你开价。”
    杰伊不由好笑：“抱歉，但我的公司是非卖品，而且我也暂时还没有给人打工的意图。”
    “看起来你还没弄清形势。”纽因达先生摇了摇头，向前探了探身，“我们在美国证券会里有些关系，而且我相信其他很多人也都有......所以这已经不是你想卖或者不想卖的问题了，问题是你愿意卖给谁？”
    杰伊眯起了眼睛。
    “我会考虑，先生。”他淡淡道，“但很抱歉，今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正巧，我接下来也还有别的安排。”纽因达先生微微一笑，站起身开始向外走去，“但记住我的话，孩子，然后好好想一想......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贵宾
    卡拉在接近下午六点时从窗户里飞进了杰伊的办公室，身形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她穿着身套头的羊绒衫和牛仔裤，钻进窗户时的模样颇有些滑稽。
    “董事长先生的工作都还顺利吗？”她落在地板上时轻笑着问道。
    “马马虎虎，和往常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杰伊微微一笑，“有劳董事长小姐了，不远千里从纳欣诺跑来，有失远迎啊。”
    卡拉笑了笑，大方地蹭上了他的办公桌悬着腿坐着，问：“你今天怎么到这会儿还在这儿？会议不应该上午就结束了吗？”
    “刚送走了个客人。”杰伊道，“纽因达公司的董事长，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刚刚才走。”
    “纽因达公司？就是我们最开始一起去的那家？”卡拉回忆了一会儿，“他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提醒了我说我们在‘量子通道’技术上的研究有点太超前了，吸引了一些不必要的目光......然后他说想收购我们公司。”
    “他说什么？”
    “收购我们公司，你没听错。”杰伊耸肩，“而且他说我们没有选择权。”
    “那你回复他了？”
    “还没，他说给我们留点时间考虑。”杰伊道，“但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卡拉点点头，又问：“那‘量子通道’的项目呢？达到你预期的进展了吗？”
    “没。”杰伊有些生硬道，“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个都在干坐着拿钱混吃等死了，到头来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我下周三会抽个空亲自去看一眼。”
    “别太苛刻嘛。”卡拉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你的脑袋。”
    这时高跟鞋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匆匆的敲门上。卡拉急忙从桌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从不知哪个口袋里翻出了她那傻乎乎的眼镜架上。
    杰伊看着她可爱的动作不由又是一阵好笑。他侧过头对着门口的方向道：“请进。”
    门被推开，秘书小姐呼吸急促地出现在了门后，她脸色红润，似乎是一路小跑赶来的。她说：“抱歉打扰，先生，但是诺德先生紧急召开了董事会......好像说有重要事宜和一位尊贵的客人洽谈。”
    杰伊扬了扬眉毛：“又来？等等这次我看了备忘录，没提到过晚上还要见什么人开什么会啊？”
    “十分抱歉先生，但这次情况......非常特殊。客人没有预约突然来访，我们毫无准备。”
    这么说这“客人”听起来架子还挺大。杰伊和卡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点点头：“好吧，你先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
    卡拉嫌会议什么的太无聊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里等他。前往会议室的一路上，杰伊对这位没有预约的“尊贵客人”身份已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甚至怀疑了会不会是莱克斯·卢瑟那秃子也像那个什么纽因达一样盯上了他们量子通道的项目技术。但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在董事会围坐着的桌子尽头看到那一身正装打扮、神色依旧犀利冰冷的海伦娜·韦恩时，他几乎忍不住下意识倒退出去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一不留神空间穿梭去了哥谭的韦恩企业之类的。
    海伦娜？她跑来这儿做什么？
    “这位是哥谭韦恩集团的海伦娜·韦恩小姐。”竟然还有人热情地向他介绍，“韦恩小姐是代表韦恩集团和我们洽谈合作事项的......”
    那家伙后面说了什么杰伊完全没在听了，他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海伦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礼节性地向他伸出了手。杰伊几乎下意识木讷地握住了。
    她的手柔软滑腻，还挺暖和——杰伊本以为她的手会像她本人一样冷冰冰的。
    “抱歉造访这么突然，但我也是今天刚刚得到通知临时决定了这趟行程。”海伦娜淡淡说道，“因为接下来一阵我可能都会很忙没有空暇，不得已才这么匆忙，希望大家能谅解。”
    董事会的成员们一个个满脸堆笑，连声说谅解谅解韦恩小姐能光临我们随时都热烈欢迎。
    虽说杰伊手下这公司发展有如火箭升空，但毕竟只是个刚起步的小企业，若是能蹭上韦恩集团这样的大船对他们有着无可言喻的好处，所以董事会对海伦娜才会如此奉若上宾。
    除了杰伊。他在其他成员都不遗余力地拍马屁的时候一手托着腮帮，隔着长长的桌子遥遥打量着海伦娜，而对方压根不给他一个眼神，就像他们压根不认识......这让他不禁联想到这阵子在联盟总部的会议，她好像也是这样的态度。
    海伦娜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来意。杰伊听了一阵，明白了大致意思就是韦恩集团对他们正在开发的“量子通道”技术也十分有兴趣，专门就这一个项目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根据她的口述，韦恩集团似乎愿意承担占大部分比例的研究资金，并能够提供市面上买不到的尖端设备来资助研究。这套基本方案被她抛出来，董事会成员们个个都表现得不敢置信，因为怎么听都像是他们在合作中占了大便宜。
    不，合作是好听的说法，假如海伦娜真的是代表了韦恩集团开出这样的条件，那这应该叫做“扶持发展”才更加贴切。
    海伦娜说完，几乎所有人都忙不迭地纷纷表示了赞同，几乎毫不犹豫，甚至透露出恨不得当场就在这张桌子上把合同签下来的意图，生怕这位大小姐回头又改变了主意。
    “不。”出人意料地，杰伊在所有人都赞同时选择了唱反调，“我觉得这太草率了，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董事会所有人都诧异地转过头，连连向这年轻的老板使眼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万一今天只是这有钱大小姐闹性子明天她就改变主意了呢？
    “当然。”海伦娜淡淡点了点头，“这很合理。你们可以自己先讨论商量一下，下周内给我回复就行。”
    “谢谢。”杰伊礼貌地回复。
    老实说，杰伊自己也觉得海伦娜这份提议对己方百利而无一害，也许能帮助他们在“量子通道”项目的进度上大大提速，现在就把协议签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坏处。
    但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呢？
    杰伊自己也不大清楚，可能......
    ......可能只是因为她全程压根都没看自己一眼。
    好吧，很奇怪的理由，杰伊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一种心理。而也许也正是同一种心理让他在海伦娜和随行人员离开会议室时将她拦住了，说希望能和她单独谈谈。
    海伦娜想了想，对随行人员道：“你们先下去吧，到车上等着，我几分钟就来。”
    他的办公室并不远，就在同一层楼走廊的一个转角后面。于是他领着海伦娜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等在里面的卡拉看见两人进门时不由稍有些意外：“海伦娜？”
    海伦娜点了下头，打招呼道：“你好啊，卡拉。”
    （感谢书友千燈、赤の约束、咱就爱小说、平天大剩想唱歌、伍韆言、烽火沙场、新世界哒卡密SAMA、半卷情书、破忠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四十三章 爆音通道
    “你来得有些太突然了。”杰伊反手带上门，对海伦娜道，“你至少该提前打声招呼。”
    “正如我在会上说的，”海伦娜双手抱臂，“我今天才得到通知，而且我接下来有很多个人事务要处理腾不出时间出席一场步骤繁琐的董事会议......”
    “等等，海伦娜是来做什么的？”卡拉一脸茫然，“你们没谁愿意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她代表韦恩集团来和我们就‘量子通道’的开发请求合作。”杰伊解释。
    “合作？那挺好啊。”卡拉歪着头，“为什么不呢？”
    好吧，她说的也许有道理。老实说杰伊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直接答应下来。如果是像纽因达那样的财团提出类似的合作请求，也许杰伊还得推敲一下他们是不是不怀好意，但如果是海伦娜的话应该不必有这样的顾虑......吧？
    “你知道你其实可以当面跟我说的。”杰伊道，“比如上周我们在总部开会的时候，或者前两天我去哥谭找你的时候......”
    “那时我们都戴着面具，身份不同。”海伦娜淡淡说道，“而现在我代表的是韦恩集团，来谈的是公司事宜，身份和立场都不相同。我只是采用了合适的方式处理问题。”
    公事公办的口吻，确实挺有她的风格，但果然还是觉得和以往有些哪里不一样......让人不由自主感觉有点不爽。
    可为什么呢？难道......她真的还对自己有感情？
    杰伊倒不是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当他偷瞥了海伦娜那张堪称教科书式“三无”的扑克脸，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仍觉得这个猜测太不可靠。
    她明明都亲口否认过了......应该不会吧？
    所以我还有做什么事让她很生气吗？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这场私人对话便被突如其来地打断了。
    事先没有敲门声，办公室的门冷不丁被人粗暴地推开。三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深蓝牛仔裤的女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她暗棕色的头发盘在头上，目光锐利有神，凛冽的眼神像一个冲上战场的战士，迅速搜寻着目标。
    “抱歉，您是哪位？”杰伊皱眉，暗自狐疑这女人是怎么在没经过通报的情形下直接闯进自己的办公室的，保安和前台都在打盹儿么？
    然后她的目光在落到杰伊身上时停了下来，紧接着流露出了喜色，就像久旱之人看到甘露从天而降。
    她大步上前猛抓住了他的手，那势头一度让杰伊不禁怀疑莫不是自己被哪个狂热的粉丝发现了身份。她说：“终于找到你了，救世主......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照亮黑暗时代最后的火星。”
    杰伊茫然：“什么......”
    但不等他说完，这女人便迅速从身后亮出了一个精巧结实的方形电子盒，毫不犹豫按下了上面红色的按钮：“抱歉，但我必须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请务必拯救我们！”
    虽然她这番话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甚至会引人怀疑她会不会是从什么末世片场跑出来的深度中二患者，但她亮出那小小电子盒的一瞬杰伊却不由自主地瞳孔一收。
    他认出来了，那是一个母盒，来自天启星的空间跳跃装置。
    “你......”
    他的下一句话被办公室内炸响的一声雷霆般的轰鸣吞没了，雷电和金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间，声音就像一整队战斗机的马达整齐地轰鸣。金色漩涡旋转着被撑开，女人在杰伊胸前轻轻一推，骇人的引力顿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将杰伊向那空间裂缝中拉扯。
    连通了遥远星际两端爆音通道，那是就连他也无法抵抗的巨大引力，而且似乎只精确地作用在他一个人身上。杰伊记得，漫画作品中达克赛德入侵地球时正义联盟也想办法打开了一个类似的爆音通道，联盟众人合力将他推入了其中赶回了天启星。就连强如达克赛德也无法抵抗母盒的强大引力，他自然也不行。
    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带着杰伊迅速消失在了爆发着雷鸣的通道中，事情只发生在比电光火石更短暂的瞬间。被丢下在办公室中的二女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卡拉大喊了一声“杰伊”，随后想也不想便如一道呼啸的闪电冲进了正开始有收拢迹象的漩涡里。
    “喂，超级少女，等......”
    海伦娜伸手欲拦，奈何无论是她舌头还是反射神经跟旁边这氪星少女都根本比不了，她话还没出口卡拉人已紧追着前面两人冲进了爆音通道没了踪迹。
    海伦娜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
    就这么贸然冲进去绝对是不理智的，这无疑是一个跨越了星际和空间的通道，没人知道另一头等着的会是什么。那边可能会有凶恶的宇宙怪物，恶劣得甚至无法供她的血肉之躯生存的环境，理智的做法应该是留下来、尽量收集残余空间能量数据，回去召集联盟其他人再想办法......
    然而当她想到这么多时，人已经跳进那即将合拢的爆音通道了。
    你在干什么，海伦娜·韦恩？蠢透了，让老爸知道他会气得大骂，她想道。毫无调查、毫无准备，甚至没带任何像样的装备，就穿着件出席会议时那件手工定制的昂贵制服和高跟鞋冲进一个不知通向宇宙哪个角落的通道......就算作为自杀方式来说也太蠢了。
    但无论她在肚子里骂自己多少遍，她还是跳进来了。
    因为人毕竟不是完全由逻辑和理智构成的生物，就算是女猎手也终有无法用理智左右自己的时刻。
    真是可恶、讨厌又麻烦的氪星小鬼，永远跟着一屁股麻烦。要是这次我们能成功回来......你又欠了我一次，臭小子。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了，强烈的震荡感紧随而至，一阵剧烈的冲击席卷了她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内脏。海伦娜忍不住低声呻吟，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掉进了金色激流中的叶子，一刻不停地打着转儿，任凭耳边呼喝咆哮的激流将她带向远方。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启
    杰伊沉重地睁开眼睛，首先出现在记忆中的便是之前被卷入爆音通道时剧烈的不适感。空间漩涡将他吸入的瞬间仿佛也彻底摧毁了他大脑的平衡中枢，他感到天旋地转，就好像坐着一辆行将就木的破三轮车以极高的时速在坑洼曲奇的山路上狂飙，剧烈的颠簸让你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走爆音通道了，实话说这种空间穿梭经历两次都没留给他什么好印象。不过翼骑士告诉过他一般情况下爆音通道的穿梭并不会表现得如此剧烈，上一次过程那么难受可能是因为他一不留神捏碎了翼骑士的母盒以错误的方式打开了通道，而这一次很可能是因为母盒在持有者的授意下主动攻击了自己。
    所以这又回到了主要问题——那个持有母盒的女人是谁？她又把自己带到哪儿来了？
    杰伊坐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意外地发现这儿并不是个像他想象那样的囚室或牢笼，相反地，这房间看上去还挺不错。它开阔的空间等同于地球上的一个篮球场，地板呈灰黑色，材质不像地球上任何一种元素，但看着十分舒坦。整个天花板上印有一个巨大的“Ω”标志，仿佛巨人的眼睛向下俯瞰。
    但杰伊躺着的这张床是这偌大房间里仅有的摆设，这让房间整体看起来空旷得有些怪异。
    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绝不是什么用以限制他自由的牢笼，反倒看起来更像是外星版本的总统套房——如果外星也真的有旅馆这种地方的话。
    房间大门恰在他下床时被推开了，暗棕发色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恭敬地欠了欠身。杰伊认出这正是那个用母盒把他强行劫持来了这里的女人，只不过她现在已换上了一身战士的装束。她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身披银白的甲胄，脖子上挂着白色围巾，蓝色的眼睛坚定而有神。
    至少她看上去很恭敬，不像是有丝毫敌意。但杰伊没有放松警惕，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名字，叫阿朵拉。”女人说道，“您现在在天启星。”
    “天启星？”杰伊皱起眉，“就是那个曾带着千军万马杀来地球的天启星？还是说宇宙里还有第二颗恰巧叫天启星的地方？”
    “正是那个天启星。”阿朵拉躬身，“但这里......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很抱歉我不得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把您带来这里，如果您非常生气，您可以在接受属于您的权力后任意处置我。如果这能为我的星球和人民带来改变，我将十分乐意献出鲜血。”
    “等等等等，你说的太快了，”杰伊摆了摆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大跟得上你的节奏。”
    阿朵拉侧过身，向门外的方向伸出了胳膊：“您可以自己来看。”
    杰伊狐疑地望了她半秒，接着迈步走出了门去。
    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似乎还位处高处。他站到围栏边，高高地向下俯瞰，不由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放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民和战士，列成的方阵有如一条望不到边的海洋，直延伸到了火红的天空与燃烧的大地接壤的部分。每一个人都虔诚地跪倒在地，像朝圣的信徒般指向着同一个方向。而他们跪拜的对象，貌似正是......自己？
    “听听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人民们的呐喊吧。”阿朵拉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他们需要你。”
    ==================
    十分不走运，卡拉似乎并没能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着陆。她落地的地点看上去像是一片住宅区域，四周环绕着低矮丑陋的建筑，金属的大地冰冷而肮脏。
    空间穿梭的旅途撕坏了她的羊绒衫和牛仔裤，于是她索性扯去了外衣，露出了随时穿在身下的超级少女战袍。她四下打量，发觉这里大地是黑色的，天空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一如当初天启星入侵时地球的天空被改造成的颜色。
    外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鬼影，但她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中打量着自己，那些目光里饱含着恐惧和好奇，甚至可能还有一点敬畏。本土居民一个个都藏在建筑紧闭的大门后面，从缝隙里害怕地打量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外星客人。
    卡拉不喜欢这个地方，光是呆在这儿都让她心里不舒服。这个鬼地方的空气凝重而令人窒息，类似肉被烤焦的味道无处不在，每一阵风、每一丝气流都仿佛在诉说着绝望。
    克拉克曾告诉她，任何人、任何地方都有希望，只要是有生命的地方就一定有闪光存在，你只是需要用心去发现。
    一直以来她也是这么相信的，但现在亲眼看到这些，她开始怀疑克拉克可能错了。
    也许并非所有地方都有希望存在。
    她沿着两侧建筑分隔出的路径向前飞了一阵，总算见到了这一路上碰见的第一个活人。那看上去像是个人——或者说至少是类人类的生命体，身体干瘪，身体懒洋洋地在角落里躺成一摊，整个儿就像是一截被恶意砍伐后留下的枯木桩。他看上去甚至像是已经死了，唯有卡拉降落到他面前时骨碌转起来的眼球证明了这仍是个活物。
    “你会飞。”他的声音让人联想到枯竭的泉水，“你真美......你是天使吗？”
    “我？不，我不是。”卡拉连连摆手，“我只是迷了路......在找一个人。能告诉我我在哪儿吗？我不在地球上对吗？”
    “地球？不。”那人似乎想笑，但却又没力气笑出声，“你在天启星，这整个宇宙现今最绝望的地方。”
    “啊。”卡拉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在六年前的末日入侵留给地球一道深刻的刀疤之后，也许你在街上问十个人会有半数以上背不出太阳系九大行星是哪九个，但绝对百分之百的人都知道天启星的大名。天启星已经被所有人公认为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侵略者，每一个人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的同时也无比忌惮，就算到现在不少人仍活在侵略者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的阴影里。
    卡拉同样经历过那场世纪大战，对天启侵略者的恐惧和憎恨同样深刻地植在她的脑海里。她曾无数次幻想天启星究竟该是个怎样可怖的地方，而她所有的幻想基本都勾勒了一个类似的形象——终日燃着奔腾不熄的烈火，整个大地上充斥的全部都是面目可憎的恶魔，终日不分昼夜地乱舞，玩弄着从宇宙各地劫掠来的战俘，直到他们灵魂都被撕碎。
    而现在，真正身处天启星，她发现这里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满地凶神恶煞的恶魔，大地也并没有燃烧着不熄的地狱之火。这里充斥着贫瘠和绝望，人们无所事事地把自己关在家里等死，看起来就像地球上的贫民窟——还是最糟的那种。
    “你肯定是天使。”那人费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这附近的人都听说过，‘来自地球的新王将与他的天使携手降下，为绝望的废土带来和平和秩序，将光明在地狱撒播。’”
    带来和平和秩序？给天启星？简直是个国际玩笑......哦不对，星际玩笑。
    “对不起。”卡拉摇头，“但我只想找到我的同伴。”
    她轻轻飞起，丢下了这个人继续前进。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里的人和事，告诉自己这都和自己无关。这里是天启星，他们最可恨的敌人的领地，无论在这儿发生了什么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她只想赶紧找到杰伊，然后想办法和他一起回家。
    然而这个简单的计划在一分钟后就被推翻了。
    类似马蹄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卡拉略一思忖后降落了下去，悄然躲到了一栋黑黢黢的建筑后面谨慎地观察。
    声音的来源不是马，而是更类似狗的某种生物。三条巨犬从小径的尽头处奔腾而来，它们体型足有地球上的德国牧羊犬三倍大，浑身上下都套着银光闪闪的盔甲，连獠牙都闪烁着金属的寒芒。三名骑手各骑在巨犬的背上，他们身披甲胄，系着披风，手持造型粗犷的重斧和长枪，仿佛残酷凶狠的战士。
    他们在沿途的某栋建筑前停了下来，陆续从犬背上跳下。为首一人抬腿踹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不片刻便从屋内揪出了一名裹在粗布长袍里的老妇人。
    他们用手里的武器压迫这名妇人，逼迫她跪倒在地，同时痛声叱骂，粗鲁地盘问着些什么。卡拉不知道他们这具体是在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没法继续袖手旁观下去了。
    克拉克在这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戴着个鹿角头盔的家伙对着跪倒的老妇人高举起了手里的重斧，斧刃上寒芒闪烁。他口中骂骂咧咧，似乎随时便欲挥斧将她的头颅斩落。
    然后重拳便像炮弹一样沉重地轰在了他脸颊上。
    鹿角头盔惨哼着被击飞了出去，凌空打着转滚落到了一边。他的两名同伴惊诧警惕地向来袭的方向举起了武器，却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飘在他们面前，身后垂着鲜艳的披风，正揉着粉嫩的拳头。
    “欺负老人？天启的战士都这么没品的么？”卡拉冷冷扫过他们三人，“有胆量挑一个和自己同级的对手吗？”
    （感谢书友竇闘、书友伍韆言、书友奥里西斯的天空龙、书友简溟初、书友平天大剩想唱歌、书友霜天未冷、书友Y?nnefer、书友诺诺基亚、书友东胜之子、书友WSDNDY、书友双面人一面小丑一面企鹅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王位之争
    戴鹿角头盔的家伙被卡拉一拳击飞，滚了好些圈后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没了动静。他的两名同伴惊讶地望着这突然窜出的少女，一时间似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一拳打飞了利巴尔。”其中一人显然有些忌惮，“而且她披风和徽章似曾相识......”
    “管他的。”另一人显然便相较更莽撞一些了，他指挥着身下的坐骑奔腾上前，挺起长枪，“只不过是个娘们罢了。”
    长枪直刺，搅动了浑浊的空气，似乎还附着着某种特殊的能量波动。卡拉身形悬空，单掌一伸捉住了枪身，疾刺的枪头顿时被生生定在了半空。那人不禁诧然，手上再度加大了力道，但任凭他怎么发力那长枪都像是被卡住了一样纹丝不动，这小姑娘掌心传来的力道简直有如汪洋般深不见底，和那柔弱的外表丝毫不符。
    这家伙已因用力而憋红了脸，而卡拉却还轻松嘲讽地盈盈浅笑：“怎么？大男人还掰不过一个小姑娘？”
    接着她臂上力道猛提，把这人连同那杆长枪一同倒提过了头顶，抡过一个巨大的半弧让其头朝下狠砸在了地面上。贫瘠的大地被砸得开裂，壮汉眼前金星直冒，扑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主人倒下了，但他那条狗却仍不肯善罢甘休，这畜生简单的大脑也许还没想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对手。它用猩红的眼睛直瞪向卡拉，亮出了满口镀上了钢铁的獠牙，狂吠着朝卡拉撕咬而来......
    “铿！”
    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那是獠牙利齿咬在了卡拉胳膊上的声音，那条大狗数根尖锐的利齿被崩成了两截。
    这条大狗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它缩着脑袋委屈地呜咽了两声，乖乖地退到了一边，用带着生物对比自己强大的物种本能的恐惧偷眼打量着卡拉。
    卡拉无辜地揉了揉胳膊：“这样看着我干嘛？是你自己要咬我的......”
    还剩最后一人，但他显然已意识到了双方实力差距的悬殊，早已没了动手的意思。卡拉的目光向他这边瞥来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就连胯下的坐骑也慌张地向后退了半步，一副随时见势不妙回头就准备溜的架势，全没了刚出场时盛气凌人的气焰。
    欺软怕硬。卡拉不禁觉得好笑，她一叉腰，摆出一副恐吓的样子：“今天就算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要是你们再敢找这位老婆婆麻烦，可就没这么走运了，明白？明白了就赶紧滚吧！”
    这几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似乎都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卡拉尽力装出来的这幅样子对天启的战士们来说实在算不上有多少威胁力，但奈何她怪物级的实力摆在那儿。这几人原本都以为这次栽在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下丫头手里已经死定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给他们机会滚蛋，天启星上或许自有史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卡拉翻了个白眼：“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皮痒还没打过瘾么？”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慌张地回头就溜。趴在地上的两个家伙手忙脚乱地起身跨上坐骑，头也不回地一溜烟沿着来路窜走了。
    “跑啊跑啊，”卡拉遥遥望着，轻哼，“最好别再回来。”
    她回过身，扶起了地上的老妇人，问：“老婆婆，你没事吧？”
    老妇人粗重地喘了两口气，她浑浊的鼻息让卡拉联想到即将上世纪老爷车的排气管。
    “你......你不该放他们走的。”老妇人摇摇头，“他们会回来......还会带着更多人。”
    卡拉一愣：“但我不杀人。”
    老妇人盯着她翠绿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忽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天启星？不是。”卡拉摇头，“我来自地球，我来这里找......”
    “地球？这么说你是新王带来的天使了。”老妇人似乎很受鼓舞。
    又来了，到底是谁传出了个这么古怪的谣言？卡拉尴尬地摆手：“不是，我不是什么天使......我只是想找到我男朋友......”
    “至少进来坐一坐吧，”老妇人拉着她的手，“你救了我，至少让我给你弄点吃的，不然我会过意不去。”
    “我......嗯......好吧。”卡拉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老妇人或许是本地唯一愿意告诉她更多情报的人。她身处一个地狱般的星球，如果她想在这偌大一颗星球上找到杰伊在哪儿她至少得知道这附近的路该怎么走，如果这老妇人能提供个类似地图的东西就更好了。
    “那就麻烦了。”她说。
    =====================
    当阿朵拉说要带杰伊去见那个放出关于新王预言的“先知”时，杰伊还脑补着那会是个一身光环缭绕的世外高人，盘着腿像老僧入定一样飘在高处，头顶金色的光圈......
    而现实和想象就像平面中两条无限延伸的平行线，似乎永远不会出现重合。
    “先知”是个半秃着脑袋的老者，他留着一把白花花的大胡子，面容枯槁，四肢瘦长，皮肤紧巴巴地贴着骨头。他双目都被眼罩遮蔽，已凝结成黑色的血痕留在两侧面颊上，不难想象他双目都已失明。
    “你说你们的‘先知’能拨开云雾，看见未来。”杰伊动了动眉毛，“无意冒犯，但这位老先生看起来......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从你们常规的理解上来说，是的。”老者也不生气，只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确实看不见东西，我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它们最基本的功能，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但我能通过一些与常人不同的方式看到未来。”
    “我坐上达克赛德王座的未来？”杰伊耸耸肩，“我选择PASS，你们直接去找下一个候选人吧。”
    “没有其他候选人了，新超人殿下。”阿朵拉说道，“欧米伽效应选择了您，‘先知’同样也在天启未来仅有的出路里看到了您......现在，您就是天启星仅有的希望。”
    “我记得你们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杰伊皱起眉，“天启星放眼整个宇宙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国度，每一个星系里所有的种族几乎都要绕开你们，天启之师的恐惧深刻地烙在了宇宙之中，就连号称宇宙刑警的绿灯军团都不敢将天启划入他们的辖区......”
    “那都是过去了，那是在我们仍有达克赛德统治的时代。”阿朵拉说，“那时我们至少还有一个神可以信仰，但现在他死了，他生前统治的这一整个世界都正在分崩离析。
    就在我们说话的眼下，达克赛德的长子卡利巴克已集结起了一支拥护他天赋王权的队伍，霸占了天启星核心火坑的入口。我们听说他正在研究一种混沌加农炮，一旦完成威力将难以想象。
    然后是慈祥奶奶，达克赛德麾下复仇女神军团的统治者。她率着复仇女神大军同样正对达克赛德空置出的王位虎视眈眈，和其他势力已发生规模不一的多次冲突，他们交火卷入的地区民不聊生。
    接着还有荒原狼，达克赛德麾下军队的总指挥，达克赛德本人的叔叔，同样是一位实力强横的新神，残酷而冷血。在达克赛德死后他手里掌握着最大的一部分兵权，他同样觊觎达克赛德的王座，和慈祥奶奶、卡利巴克多年斗争不分胜负......”
    顿了一顿，她露出了虔诚期盼的表情。
    “这个星球正在死去，这里的人民正饱受折磨，漫无止境的战争、对权力的争夺终将扫平这里的一切。”她说，“除非有一位救世主......像你这样的救世主，愿意领导我们，愿意站出来改变这些。”
    好笑啊，当初天启星带着无敌之师横扫地球，几乎把绝望二字打进了地球的心脏。而如今天启星危在旦夕，他们又期望来自地球的英雄能领他们走出黑暗。
    “需要我提醒，六年前你们天启星可还是地球的侵略者么？你们几乎毁掉了一切......几乎。”杰伊冷冷说道，“而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正在自取灭亡。所以告诉我......就算我不计前嫌、不落井下石为你们六年前给地球留下的疤痕复仇......我又为什么不能乐意坐在一边，看着你们毁灭自己？”
    “因为您心存善念，您拥有比天启星所有生灵都更加优秀的品质，您拥有希望和仁慈，这是拯救这颗星球全新的出路。”阿朵拉说着，顿了一顿，道，“另外虽然这么做非常抱歉，但假如您执意不肯坐上王位......那我们可能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措施逼迫您就范。”
    她说着，抬手比了个手势，四周顿时从各个角落无声地冒出了大量天启的战士，一个个都手持着造型独特的武器，将他团团包围。
    杰伊皱起眉：“意思是说，这王位我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咯？”
    “是的。”阿朵拉坚定道，“当然，您可以在接受王位后立刻用您的王权将我们全部处决，但正如我之前说的......如果这能为我们的星球开辟出路，那我甘愿献出鲜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复仇女神
    像是子弹划破火红的天际，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轨迹。杰伊在一瞬之间突破了音障，有如一道霸道剑气刺破苍穹......只是身后还跟着一大串长长的尾巴。
    好吧，这可不是杰伊预想中星际旅行的理想状态，尤其考虑到这个鬼地方还是天启星——可能是你在全宇宙里能挑中最糟糕的旅游地点之一。
    几分钟前，杰伊从位于天启星中央达克赛德的堡垒上强行突破了层层阻拦，带着一声音爆的炸响轰然飞了出来，一大群背着高科技飞行背包的天启战士还有成群结队的类魔从城堡上跟了出来，一路穷追不舍地吊在他屁股后面。
    显然他拒绝了坐上达克赛德的王座，另外孤身一人对抗达克赛德城堡里所有的天启战士显然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开溜就成了他眼下最佳的选项。
    高热火柱从下方地面一个个庞大的火坑里冲天而起，滚烫的柱体直冲血红的苍穹。杰伊绕开火焰，在屁股后面铺天盖地而来的激光束之间来回穿梭，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防虫网间窜来窜去的虫子。
    “请回到我们中间来！新超人陛下！”为首一人一边举枪射击一边扯着嗓子高喊。
    这请求在你冲我屁股疯狂开枪的时候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杰伊心底吐槽。
    被成千上万的类魔以及天启的一堆将士们穷追不舍，杰伊想这可能是无数平行宇宙的无数超级英雄前辈们都曾有过的遭遇，本身算不上有多稀奇。但当这一大帮类魔追在后面的目的是把你劫回去当天启皇帝......杰伊觉得自己搞不好还是第一个。
    他从达克赛德的堡垒俯冲下来，从那片象征王权的建筑与熊熊燃烧的火坑之上掠过，以十倍于最快的空军截击机的速度冲进了贫瘠的住宅区域。
    这是一片长得望不到边的住宅区，几乎全部由类似帐篷的简陋结构一座接一座连接在一起构成。面黄肌瘦的居民们被那仿佛撕开天空的炸响纷纷吸引了出来，一个接一个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残影从头顶飞掠而过。
    他们所有人都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粗布斗篷，就像是用那种最粗糙的麻袋剪成的。杰伊的超级视力远远注意到了人群和帐篷间的一片空地上立着个小架子，上面堆满了像这样的粗布外衣，脏兮兮的还满是破洞。
    几乎在那一秒，杰伊便意识到了这是他甩掉屁股后面那串恼人牛皮糖的绝佳机会。他骤然提速，卷起了天启独有的闷热气流向那个方向加速而去。他放低高度，低空贴地掠过，在经过那架子的瞬间扬手顺走了一件外衣，身后飓风卷得剩下的外衣漫天飞扬。
    追兵们意识到了不对，他们急忙提速，马力全开地追了上去、从飞扬的衣物间飞速穿出，却终究迟了一步。
    他们跟丢了目标。
    领头的小队长咬了咬牙，下令：“降落下去，逐个搜查！”
    于是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及类魔纷纷落下，可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能从这穿着千篇一律的人群中找到正确的人有多么困难，就像是大海捞针。
    以超级速度换上外衣的杰伊背朝这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新外衣，低头退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
    “醒一醒，人类。”
    “嗯......嗯......”感觉到下巴被人抬起，海伦娜无意识地呻吟两声，强迫自己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面容令人过目难忘。她皮肤略偏土黄，五官类人，但表情狰狞，就像发现了顶级佳肴的毒蛇。她咧嘴怪笑，露出了一口鳄鱼似的锯齿状的牙齿，可怕而令人心生厌恶。
    “幸会啊，人类。”女人狞笑着，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从她口里直窜海伦娜的鼻腔，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海伦娜迅速冷静，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系列疯狂的经历。她代表韦恩集团千里迢迢从哥谭飞去大都会找某个她十分熟悉的小子的公司谈合作事项，接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突然跳出来开启了个空间隧道把那老是能吸引麻烦的氪星小子抓了进去，而自己的身体在头脑发出恰当指示之前就自作主张跳了进来......
    算你走运，海伦娜·韦恩，她对自己道。事先没有任何勘查、没有带任何装备地跳进去向不明的空间隧道，落地没有直接因缺氧憋死你已经撞了大运了。
    而正常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全部都是那氪星小子的错，凡是涉及到这小子的事就从没顺利过。她气恼地想道。
    然后现在，她双手被沉重冰冷的镣铐反铐在了身后，面前是一个喋喋不休的恶心女人。
    无论如何，她得先想办法从眼下的麻烦里脱身出来。
    那女人接着怪笑：“你长得还真不赖啊，我就喜欢漂亮的食物。”
    海伦娜没有搭理，开始左顾右盼起了周遭的情形。
    这是一条长长的峡谷，两侧陡峭的山崖高得望不见顶峰，唯有头顶正中央部分露出了一线令人不适的血红天空。峡谷里驻扎着一支似乎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军队，她们一个个都穿着造型奇特的甲胄和战袍，各自忙碌不休。
    峡谷另一头大量的男人被镣铐束缚住了手脚，一个着黑色甲胄的女人高高挥舞着银龙般的长鞭，一次次狠厉地抽打着这些俘虏。长鞭圈圈舞动，女人厉声叱骂，嘴里嘟哝着些什么“杂种”、“叛徒”一类的字眼。
    “哦，你注意到了拉希娜。”女人恶毒地笑了，贴在海伦娜耳边道，“看到了吗，人类女人，那也会是你的下场！被剥下皮肤和鲜血，像个禽兽一样被奴役！”
    海伦娜远远望着那挥舞着长鞭的女人，皱眉问道：“你们为什么做这些？”
    “为什么？因为这帮害虫原本受雇去寻找达克赛德的下落，我们天启星伟大的统治者。我们签下了契约，可他们又实在调皮，他们说谎说找到了达克赛德，但他们居然设下埋伏想要杀我们......”
    天启星......真是来了一个见鬼的地方啊。海伦娜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们又是谁？”
    “我们？我们是慈祥奶奶麾下的复仇女神军团，我是疯狂哈莉特。”女人狞笑，“但我会变得沮丧和暴躁！”
    “那那边的人又是......”
    这个叫哈莉特的女人粗暴地将她摁在了石壁上。这女人力气还挺大，海伦娜感到自己肩胛骨被她推得阵阵生疼。
    “够了！”哈莉特有些怒了，“我不记得我有给你权力问这问那，臭虫！”
    看上去这就是她耐心的极限了，海伦娜估摸着应该没法从这个多嘴的女人口中问出更多问题了。
    “行，听你的，不问问题，”海伦娜双手缚于身后，被哈莉特牢牢摁在石壁上，竟露出一丝冷笑，“但知道吗？我倒是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哈莉特嘴角一勾，凑上前来：“是么？试试看。”
    “那就是你嘴巴真的很臭。”
    话音落下，海伦娜本应被镣铐铐住的手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探了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暗棕色的外星枪支，牢牢顶在了哈莉特没有戴护具的柔软小腹上。
    哈莉特瞳孔骤变，下意识伸手摸向身后挂枪的位置：“那是我的枪，臭虫，你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枪响，金色的镭射光束从枪管中轰然迸出，将这天启女人身子轰得凌空而起，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感谢书友无限infinite、书友银弹的银殇、书友影子传、书友阙根筋、书友无敌王大仙、书友ko90、书友不惑一死、书友獼猴桃、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100起点币，
    感谢书友赤の约束打赏的500起点币，
    感谢书友恶犬恶鬼打赏的3000起点币！）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丛林猎手
    猝不及防地开枪打翻了三五名复仇女神的战士，海伦娜疾步如飞地跑进了一片黑压压的密林，身后跟着一个团的复仇女神战士，一个个都高喊着要剜出她的心脏、吃掉她的内脏一类嚣张的宣言。
    如果老爸在这儿的话他一定又会唠叨什么“不许用枪”，但海伦娜对他这条苛责的规定一直并不完全认同。武器取决于使用者，枪可以伤人但也可以救人，并非所有拿枪的人都像当初小巷里杀死她爷爷奶奶的人一样可恶。
    虽然一般情况下海伦娜还是遵循了父亲的要求尽可能不用枪支，但在这种非常情况下她也不介意破个例。当然，在向敌人开枪时她仍近乎本能地避开了致命要害，哪怕她知道这些家伙并非人类。
    老爸一定也能理解的，毕竟她现在手无寸铁、身上还只穿着件出席会议时手工定制的昂贵正装，哦她刚刚跑路的时候还甩掉了那双著名的意大利工匠为她量身定做的高跟鞋，这会儿正赤着脚。虽说不大介意那点钱，但她还挺喜欢那双鞋。
    这回去都该记在某讨厌氪星人的账上。
    好在天启星也有树林这样的地方，这是猎手最钟爱的地形之一——虽然跟地球上的树林并不完全相同。她冲进密林，无数她叫不出名的黑色植物仿佛张开双臂欢迎这位客人到来，它们无风自动，干枯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怪响，听起来就像不怀好意的坏笑。
    地面干燥粗糙，海伦娜脚掌踩在地面上感觉分外不适。她躲在林间一块大石下方的缝隙里低喘一阵，小心地向后回望。那些追兵似乎暂时丢失了目标，最近的两人距她也很有一段距离。
    海伦娜靠在巨石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这支顺来的天启步枪交到左手，右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柄亮闪闪的尖刀，还有一枚仅小拇指尺寸的圆环型装置。
    这些都是她出来时从那些复仇女神战士身上顺出来的，不过这手本事倒不是老爸教的，这得感谢老妈。按照老爸在她小时候告诉她的说法——你妈妈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技艺最炉火纯青的飞贼。
    这把步枪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了，至于刀具她虽然不敢肯定能不能伤得到天启星的人，但既然有个家伙身上带了这东西她推测应该是有用的。最后就是这个圆环型的装置，她起初不大认得出这是做什么用的，直到她一不小心扣到了藏在它外环上的一个暗扣，电流“滋滋啪啪”地从内环里溢了出来，她这才有些明白了它是做什么用的。
    复仇女神们选择了分散开来，各向着不同的方向展开搜寻。放在电影作品里这往往是一系列错误决定的开端，似乎所有电影主角借助地形优势进行潜行、偷袭最终克服巨大人数优势完成反杀一类剧情的前提都是本可以抱团行动的反派们总喜欢分散开来，给孤身一人的主角创造能够逐个击破的机会。
    可惜也许复仇女神们并没有看过套路化的老电影，而就算看过她们很可能也会不以为意——拜托，她们可是天启引以为傲的复仇女神，而她们面对的只是一个身陷天罗地网的人类。区区一个人类，能掀得起多大的浪来？
    但很快她们就会明白，她们所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类女人”而已，更不是待宰的羔羊。她是海伦娜·韦恩，是蝙蝠侠之女，这些复仇女神们很快也会认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异变由一名复仇女神不留神一脚踏空、整个人冷不丁被万有引力猛拽进了藏在黑色植被下的陷阱为开端。这个粗心的家伙很快便为她的疏忽付出了代价，她屁股沉重地摔进了约两米左右深的坑洞，坐在深坑中刚一抬头便见那人类女人蹲在她正头顶黑黢黢的树枝上，举枪劈头盖脸射来一道耀眼金芒......
    搞定一个。海伦娜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迅速开始继续移动。
    动静肯定会吸引其他人来，她必须保持移动，用黑暗和地形隐藏自己，寻找下一个猎物和机会。
    三分钟后便有第二名复仇女神踏入了她的小陷阱。藤蔓结成的圈以惊人的速度收拢，像根绷紧的橡皮筋牢牢捆住了第二人的脚踝。这位复仇女神大吃一惊，整个儿被漆黑藤蔓倒提而起，悬空倒吊在了半空。
    她反应倒也迅速，几乎被吊起的瞬间便倏地拔出了尖刀，弯腰试图斩断绑缚脚踝的藤蔓。但这产自天启星的黑色植物韧性极强，任她用锋利的刃片怎么切割都没法斩断。
    海伦娜从一旁的阴影中现身，不多废话给她补了一枪让她陷入了昏迷，接着迅速又隐没进了黑暗。
    接下来十几分钟内复仇女神接二连三倒下，越来越多骄傲的天启战士们踩进了各种各样的陷阱，陆续被这“区区人类”放倒在地。这是她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她们没头没脑冲进来时甚至都没考虑过她们中任何一个会倒在这地球女人手里的可能性。但她们所仰仗的只不过是正面硬碰的蛮力，而现在她们踏入了黑暗的领地、蝙蝠的主场，在这里那个被围剿的女人才是猎手，她们都是猎物。
    第七个。
    一名戴着恶魔造型头饰的复仇女神在海伦娜手里倒下，她心里默数，同时准备再次遁入黑暗，直到找到下一个目标。
    然而不走运地，这次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她。
    出自身体本能的警觉让海伦娜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身子一缩的同时想也不想便反手开了一枪。两道金色光束于半空交错而过，海伦娜一枪精准地将对方枪械击飞出的同时自己手里这把天启步枪也冒着黑烟脱手飞出。
    是哈莉特，最初审问她的那个疯女人，只是和那时相比她这会儿看上去心情糟多了。
    “有两下子啊，女人。我承认，你不止是长得好看而已，”她说着从身后亮出了一柄弯弯的短刀，挤出了阴沉的笑容，“但那会让我更享受剥下你那漂亮的皮肤的过程，也许在你死后我会把它收藏起来......你赢得了这份荣耀。”
    荣耀？这种见了鬼的荣耀谁爱要谁要去吧。海伦娜心里想着，却只一言不发，默默也亮出了顺来的刀具，谨慎地观察对方的动作。
    哈莉特大喝，扑上来的身形就像咆哮的猎豹。她动作是那样敏捷致命，在人类的肉眼中看上去就像一道凛冽的残影，几乎没法看清。
    海伦娜侧步避开，但仍稍慢了一步，锐利的刀尖冰冷地割开了她胳膊上凝脂般的肌肤，血花从伤口中飞溅而出。
    “哈！小心一点，”哈莉特笑道，手上“呼呼呼”地加速划了三刀，“尽量别死得太快了，至少在我享够乐子前不行。”
    海伦娜回敬了一刀：“你废话太多了。”
    于是两个女人便在这阴森的林间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她们身段均是柔韧迅捷，像水蛇在相互游斗，银光透着点点寒芒，绕着婀娜扭动的身躯冰冷地飞舞。天启那裹挟着闷热气流的热风从林间呼啦地吹来，吹得漆黑嶙峋的植物低哑地怪嚎，仿佛在为这来自两个不同星球女人的激战擂鼓助威。
    如果单论技艺，海伦娜显然已胜出这复仇女神不止一截。这个天启女人在速度和力量上都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海伦娜仅凭层出不穷的精妙招式便久战不败。哈莉特愈攻愈急，刀刃带着热风呼呼直上，但总被这女人机敏地避过。而对方的刀却又总能挑中些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攻来，时不时还逼得她有些手忙脚乱，只徒增气恼。
    海伦娜之前就领教过这复仇女神夸张的臂力，她心知比力气自己绝无胜算，所以她一直刻意回避了与对方正面交锋。双方连斗了四十多招，海伦娜在对方胳膊、小腿等多处非要害部位留下了数不清的划痕，但四十招过去双方武器还一次都没有正面相碰。哈莉特自成为复仇女神后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曾面对过各种各样的敌人，其中也不乏远比自己强大的，但像这样一连对攻四十多招兵刃还一次未碰的情形还真从未遇到过。
    五十招，哈莉特总算逮到了对方的一个“破绽”。憋了一肚子气的哈莉特逮到机会的瞬间只心头狂喜，根本没想过有诈的可能性。双刀在五十招之后总算相交，林间迸出了一声清脆的金鸣脆响，而后海伦娜手里的刀刃毫不意外地被击飞了出去，打着银色的旋儿落进了一旁黑黢黢的植物里。
    哈莉特狂喜：“臭女人，终于让我逮到......呃？”
    她话还未说完便发觉自己持刀探出的右手腕处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贴上了个小小的圆环。电流于不及眨眼的一瞬奔腾而出，像毒蛇般顺着她的无数根神经元飞速狂奔，只一刹便将她麻痹、击晕在地。
    海伦娜退到一边，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她也并不像看起来这么轻松，和这复仇女神短暂的攻防已几乎倾尽了她所有的技巧和体能，要是最后哈莉特没有心浮气躁随随便便中了她的小花招，继续拖下去落败的必定会是海伦娜。
    然而就算她侥幸取胜了，情况好像也并没有好多少。
    海伦娜半跪在地，低声粗喘，而在她和哈莉特激烈对攻时更多复仇女神已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来，像围堵猎物的狼群将她团团包围，无数枪管齐齐指来。
    海伦娜迅速调整呼吸，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模拟思忖从这种情形下脱身的各种方案。但她已筋疲力竭，身边也没了能借以遁形的掩蔽物，大脑直到转得过热也仅得出了一个唯一的结论——
    ——她无路可走了。
    复仇女神们齐踏上一步，枪身一致地挺进，仿佛下一秒就准备一齐扣动扳机把她打成筛子。而正是在这危机关头，一个威严的女声从人群后响起：“住手！”
    仿佛接到了无可抗拒的绝对指令，所有人齐齐放下了枪支，并恭敬地为来人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位身形矮胖、披着斗篷、挺着个肚子的银发老太婆从队伍间走了出来，她双手叉腰，眼睛像两颗小巧的黑珍珠，透着精明而狡诈的光。
    她走到半蹲着喘息的海伦娜面前，像欣赏一件珍宝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神不错，身手和胆识也是万众挑一。”老太婆咧嘴一笑，冲她伸出了手，“我想你刚刚为自己赢得了加入‘复仇女神’的资格。我是慈祥奶奶，复仇女神的领导者。”
    海伦娜眯起眼睛，盯着面前伸来那只肥乎乎的手掌犹豫了一阵。
    她还有别的选项么？
    “女猎手。”她握住了这老太婆的手，淡淡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邀请
    平心而论，天启星这位老婆婆提供的食物可能是卡拉印象中吃过最糟糕的伙食了。老妇人把那团黑乎乎形状不明的食物端上桌时，卡拉费了好些功夫都没能成功给它划分一个合适的类别。
    另外它不仅看相不怎么样，闻起来也一股怪味，让她不禁联想到变质发酸的水果。
    但看着这位老妇人满脸慈祥和蔼的笑容，如此热情地拿出了可能是她所能拿出最好的食物款待，卡拉又禁不住觉得如果硬要这么强行推辞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她盯着这黑乎乎的食物，心下一横，决定豁出去了。反正她超级少女钢筋铁骨，肠胃同样也刀枪不入，变质水果就变质水果呗，吃下去又能怎么样？
    于是她最终还是在这位老妇人欣慰的目光中捏着鼻子吃完了这份“佳肴”，然后尽力挤出笑容昧着良心说谢谢招待太好吃了。
    老妇人非常开心，说你喜欢真是太好了，我这里只剩这么点能吃的了还担心你吃不习惯......要么再来一份如何？
    卡拉脸色“刷”地白了，连连摆手说不用了，我还得找人，真的不能再多耽搁了，说着已起身准备离去。
    恰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老妇人起身去应门，拉开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他戴着钢盔，披着棕绿的外衣和甲胄，腰间悬挂着枪支和长剑，看上去像是个战士。
    卡拉警觉地起身，正想着会不会是刚刚被她打发走的那伙人这么快就叫上帮手回来了，却没想到这老妇人激动地和门口这男人紧紧相拥。那男人也紧抱住她，低声说“妈我回来了。”
    哦，原来这是她儿子。卡拉想他们母子重逢肯定有不少话要说，既然如此自己正好借机早点离开不打搅他们私人时光好了。
    她正想告辞，却没想到那男人放下母亲，径直向她走来了。
    “我听到传闻了，你战胜了荒原狼手下的三名勇士，救了我母亲的性命。”他欠了欠身以示恭敬，“我叫利博特，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卡拉-佐-艾尔。”卡拉点头，“不用客气。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不打搅了，正好我还有别的事，就先......”
    “等等。”利博特打断了她，用充满真诚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传言已经流传开了，我们都有听说......你是天使对吗？预言里从天而降的那个？”
    拉奥啊，又来了，卡拉几乎开始对为此辩解感到厌烦了。
    “我不是。”她不知第几次摇头否定，“我只是路过，我只想找到我朋友。”
    “但你是一个好人，在天启星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为一个无助的老人挺身而出。”利博特仍不放弃，“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天启残暴的将军荒原狼在我们伟大的统治者死后肆无忌惮，他统治了这片地区六年之久，他毫无顾忌地压榨人民、抓去了大量奴隶，六年间无数平民成为了他和其他势力的战争的牺牲品，而剩下的人也只能无所事事地在这儿等死......”
    顿了一顿，他真诚地道：“......我们在附近集结起了一支队伍，这可能是对抗荒原狼的唯一反抗力量了。但一直以来我们都只在东躲西藏，和荒原狼相比我们实在太弱了......可如果你愿意加入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的话一定能打败荒原狼、推翻他的统治！”
    他语气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几乎要射出精芒。卡拉被他说的也有那么点动摇了，仿佛真的透过他语言的描述看到了天启的人民水深火热的惨状。她路上亲眼看到过这里人民的惨状，她知道利博特没有说谎。
    但纵是善良如她，也没法轻易放下对曾经的侵略者天启星刻骨铭心的仇恨。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有些生硬地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可不是什么张着翅膀带着光环的天使，我说了我只是路过。”
    这男人有些急了，他竟干脆单膝一屈跪倒在了她面前，低下了头颅。他身材高大，就算跪下脑袋也能够及卡拉的腰际。她不禁有些慌了，这辈子还从没有什么人在她面前如此虔诚地跪倒过，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我知道我们过去罪孽深重，也许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这个星球的所有人现在都只是在为生存而努力。”他低着头说道，“我不敢代表所有人请求您的宽恕，但我请求您给我们一个机会，帮助我们改正错误、变得更好。”
    顿了一顿，他抬起头，用像仰望神明的目光望着卡拉：“或者说，就连您都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已在黑暗中陷得太深，已不剩下半点希望、不值得拯救了吗？”
    他最后一句话就像尖刺直刺进了卡拉的心底。的确，她想起了克拉克经常这么说——没有人是应当被抛弃的，所有人都有希望，哪怕看上去最黑暗、最可恶的人也必有闪光点在，你只是需要带着充满善意的眼睛去发掘。
    如果杰伊在这儿，他一定也会这么做吧？她暗想。
    “好吧。”她叹了口气，终于是松口了，“我答应帮你......帮你们战胜荒原狼。但有条件，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帮我搜寻我要找的人的消息，你们是本地人比我熟悉形势，应该会比我自己找起来快......”
    利博特欣喜若狂，脑袋像是捣蒜一样点头：“好好好，我们一定尽全力！”
    “还有快起来。”卡拉有点不自在地从他身前避开，“你这样搞得我有种我是什么神仙的错觉......我不喜欢。”
    利博特连忙起身，又是恭敬地一欠身，接着急不可耐道：“那我们快走吧，我带你去我们营地，见我们的领袖。”
    “诶，等等。”卡拉想起了什么，转向了一旁的老妇人，“那这位老婆婆......你的母亲怎么办？他们可能会找回来的。”
    “她没有战斗能力，不能跟我们去营地。”利博特理所当然道，“但我们所有加入反抗的人都早做好了觉悟，这是没有办法的，为了取得最终胜利，流血和牺牲在所难免。”
    “等下，”卡拉皱起眉，“你是说你就准备把你母亲丢在这儿等死？”
    “不用担心我，孩子。”那老妇人竟也劝起了她来，“利博特说的没错，战争总是会带来牺牲，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能做的，这条命就算是我仅能做出的贡献了吧。”
    无法接受。
    卡拉理解了，这就是天启星的规则，只有强者才有拿起枪支抵抗的权力，弱者就应心甘情愿接受被抛弃的命运。
    她理解了，但却不能接受。
    “不。”她倔强地摇头，“要么带上婆婆跟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也不去，我要留在这儿看着她。”
    两人都吃惊地望着她，似乎这种思维模式对他们而言闻所未闻，实在古怪至极。
    “唔......好吧。”利博特挠了挠头，“那就带上母亲一起......我可以去和领袖解释一下，他应该会理解的。”
    （感谢书友268114724215、阿石是我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银弹的银殇、半卷情书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启将死
    海伦娜蹲在潺潺的河水边，用双手捧起了暗红的河水浸透了脸庞。和它血一般暗红的外观不同，天启的河水和地球上的同样清凉刺骨，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知道这水中有什么和地球上的水流不同的成分，也许直接允许它接触自己的皮肤并不是好主意，但海伦娜实在干渴得有点受不了了，也许是天启独有的气候环境使得她体内水分消耗加了速。队伍里其他复仇女神都是直接从河里补充了水分，她估计如果不想在找到新超人之前先渴死在这里她貌似也没了别的选择。
    好消息是复仇女神们似乎真的完全接纳了她，再没人把她当做外人看待。慈祥奶奶发给她了一套复仇女神的护甲，这会儿她穿上了金属的黑色战靴、套上了盔甲和护具，虽然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制服和护具，但这至少比之前那身办公室装束和高跟鞋强多了。
    天启星似乎并无昼夜之分。海伦娜感觉自己跟在复仇女神队伍里至少行进了十个小时，但那火红的天空既没有变亮也没有变暗的意思，就仿佛那是一张铺天盖地的血红色画布，永远不会有半点变化。
    途中海伦娜多次尝试着打探了关于“胸前写着S的少年或少女”的消息，可惜队伍中貌似没有一个人听过类似的传闻。她了解到这支队伍现在正向着达克赛德之子卡利巴克的领地进发，复仇女神们告诉她双方势力这些年已经发生过了数不清多少次冲突，争斗从未止息。而如今有传闻说卡利巴克那边打造出了某种能伤及这个星球根本的超级武器，听闻这个消息的慈祥奶奶再坐不住了，大手一挥决定亲自率领复仇女神全军出动，决定向卡利巴克发动最终决战。
    哦顺便一提，她们眼下的路线要想切入卡利巴克的势力范围的话势必还得途径荒原狼的领地，也就是说他们途径的时候很可能还躲不开跟荒原狼的一场激斗。海伦娜听了本想说那我们绕道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毫无意义地先折损兵力，但在她发现这些复仇女神们对即将迎来和荒原狼的大战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打啊，打啊，全部打死了最好，海伦娜在肚子里嘟哝。最好那什么卡利巴克脑袋一发热启动那个超级武器，把这整个天启星炸成宇宙尘埃就更好了......哦最好还是等她想办法找到那一男一女两个氪星人，想办法带他们逃回地球之后。
    复仇女神们在爬上一个山头时短暂地停歇了下来，开始原地休整。两名女战士不知跑去哪儿弄死了一只身长十来米的巨虫，在众人的欢呼中将它拖回营地切成了数块，就地生火烤熟了当行军的晚餐。复仇女神们对这条长虫的味道赞不绝口，说没想到这外貌丑陋的生物竟有如此鲜嫩的肉味。
    在其他人各自围着篝火享用晚餐时，海伦娜却独站在峭壁之上，远远眺望着天启星暗红的天空。长风从天边拂过，吹得她乌黑的发丝舞动不止。
    海伦娜心情颇为复杂。她身处宇宙里可能是最可怕的星球之一，境地糟糕透顶，环境陌生、完全没法预料到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这全都败那可恶的氪星臭小子所赐，等回去以后他得还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她一边想着，一边望向远方，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但那臭小子......一定不要出事啊。至少现在她心情糟糕时还有这么个小混蛋可以埋怨，至少在她短暂地闲下来时还有那么个人能让她朝思暮想。要是他不争气地在这儿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就连一个能咒骂的对象都没了。
    海伦娜突然意识到，虽然这阵子在地球上她总是赌气似地对这小子不理不睬，但其实内心深处她还挺爱看到他环绕在自己身边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装作好像对他毫无兴趣，其实却又总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用上蝙蝠家传的盯梢小技巧偷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说不喜欢他什么的，估计也就只能骗骗这天真的傻小子本人了，这拙劣的谎言甚至已经没法骗过海伦娜自己了。但她对现在这个样子就挺满意，每当那氪星少年尝试重新和自己搭讪而总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时她心底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胜利感。
    但要是这小子挂了，她就连这仅有的乐趣也没有了。不，甚至可以说要是他死了，她说不定会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空出了一个没法填补的缺口。
    正出神间，烤肉热乎乎的香气冷不丁从她鼻尖拂过。海伦娜回过神，一侧头却见慈祥奶奶正用长刀挑着块熟透的烤肉递到了她面前，烤肉香气溢散，老太婆自己也用满是油腻的手抓着一块在口中撕咬。
    “你得吃点东西，我可不带饿肚子的战士上战场打仗。”她说。
    海伦娜想了想，接过了刀尖上的烤肉。
    “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绝对是绝无仅有。”慈祥奶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身为一个人类，赤手空拳凭一人之力击败了我八名优秀的战士，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斗士。”
    “多谢。”海伦娜淡淡说道。
    “别太拘谨了，多和你的新战友聊聊。”慈祥奶奶道，“复仇女神们都是孤儿，我们这支队伍首先是一个大家庭。记住......没什么比家庭更重要。”
    ================
    超巨型的金属炮管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溢散出电流的骇人能量宛如光剑生猛持续地刺进了天启星的某个熊熊燃烧的火坑。冲天的火焰剧烈跳动，闪动的火光仿佛无数灵魂痛苦挣扎，火苗扑腾像是将死的呻吟。
    “给我加大输出，加大！”
    天启王权的继承者，达克赛德之子卡利巴克高高挥舞着黑色长鞭，像驭赶牲畜一样向奴隶们下达指令。
    他身旁的将士看着那摇曳不定的火光，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提醒：“卡......卡利巴克大人，没人可能从天启地核里活下来，就连达克赛德本人也不可能！更不用说我们正在发射的混沌加农炮的能量了，它......它的威力实在无与伦比！但它对火坑造成的影响还未经测试，它还不能有效地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闭嘴！”卡利巴克低哼，“不然我把你的骨髓取出来做加农炮的弹药？”
    “不......不必了大人。”
    “那就赶紧集结你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一会儿接着跳进去，荣耀正在坑里等着他们。”
    那将士连声应下，瞥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火坑边缘无数被烧成枯骨的战士，不由露出了无奈的苦脸。他无力改变什么，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在心底祈祷，祈祷在卡利巴克把整个天启星折腾成宇宙尘埃之前有人能来阻止他。

第二百五十章 挑衅
    绝望。这是披着和天启居民们同样的粗布外衣、走在他们之间的杰伊脑海里唯一冒出的词语。
    他不是没想过换个别的词来形容一下这个地方，但思前想后貌似确实没有哪个词比这个更加贴切了。贫民窟里的居民们一个个眼神木讷、了无生气，就像无所事事的行尸走肉干巴巴地等待着死神的光临。
    气候也是糟糕到了极点，这儿的空气半天内就恨不得榨干你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水源的匮乏对本已糟糕头顶的形势进一步雪上加霜。而本应解决这一系列生计问题的掌权者们却都只忙着为那空缺已久的王位征战不休，似乎只有在军队急需补充兵力或者奴隶营人员匮乏时才会想起他们被遗弃的子民。
    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
    但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是吗？也许事情本该如此，这就是天启星最终应得的报应。
    一座小土丘底部，一个天启星的小女孩被一条大狗逼得走投无路。那是条体型相当壮实的大狗——或者也许该称之为某种和地球上的狗类似的畜生，它比杰伊印象里地球上最大的狗还要大出一倍。它弓下身来，身子像拉满的弓一样绷紧，尾巴竖起，冲角落里的女孩亮出了沾满涎水的獠牙，凶恶的眼神仿佛在看待盛在盘子里香气扑鼻的菜肴。
    好吧，纠正一下，也许地狱也没这个地方糟糕。好歹地狱还有个路西法统治，而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连个负责维持秩序的恶魔都没有。
    几乎是在杰伊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人已经以超级速度倏然闪至了即将成为那条畜生口粮的女孩身前。他伸手轻描淡写地按住了狗的鼻子，轻飘飘一发力将这畜生拨到了一边。这条看似凶猛无匹的大家伙狼狈地摔落在地，四肢扭动挣扎了好一阵，却竟然就此爬不起身来了。
    原来它也已经饿得发昏了。来天启居民们居住的营地附近寻找落单的人当口粮对它而言也是风险极大的无奈之举，稍有不慎它很可能就会反被附近的住民抓住，架在篝火上沦为他们明天的粮食——就像之前无数条它的同类一样。
    它其实也早已山穷水尽了，根本不像它表现出的那样凶恶。这畜生也只和绝望之境中其他所有人一样，只是在努力试图活下去。
    杰伊略有些同情地看着它挣扎着用无力的四肢爬起，呜咽两声后一溜烟向远离此处的方向跑开了，却也并未再为难它。他转过身，冲这女孩伸出了手：“你没事吗？”
    女孩瞪大眼睛望着他，犹豫了一下，拉住他的手站起了身。
    “你是......救世主吗？”她怯怯问道，“就像大家都说的那样？”
    “我？不，不是。”杰伊摇头，“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家伙，我在找回家的路。”
    女孩点头：“那希望你找到，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我听到大人们说，这儿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很快大家就都会死、所有东西都会消失......大家都在说卡利巴克大人开发出了全新的武器，正在攻击这个星球的核心。很快大家就全部会和这个星球一起完蛋了......只希望你能在那之前找到回家的路吧。”
    杰伊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个星球就快完蛋了，他们罪有应得。但这里的住民......还有这个女孩，他们也都真的理应得到如此下场吗？达克赛德率领他的部队征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他一生征战四方、为无数世界带去了侵略和灾难，但他已经死了，而他的子民应当为这些行为买单么？
    如果卡拉在这儿，她会希望我怎么做？
    不，或者更现实一点的话，卡拉说不定真的在那儿。他毫不怀疑在自己被拖进爆音通道之后那傻丫头会想都不想就追着自己进来，而如果卡拉得知有某个武器即将毁灭这个星球的话，她百分之百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有很大概率，找到卡利巴克的营地、他就能找到自己女朋友。
    这个想法最终为他短暂的犹豫画上了句号。杰伊蹲下身，摸了摸这个女孩的头，轻声问：“好姑娘，告诉我，你知道那个什么卡利巴克的营地在哪边吗？”
    ==================
    简陋的帐篷，拥挤的营地，身披甲胄的战士们在营地间来来往往，有些还三三两两坐在一伙时不时爆发出大笑。
    这就是利博特口中所说的“反抗者营地”了，在亲身来到这儿之前卡拉还以为它至少会看上去比这星球上别的住宅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但现在看来它也不过就是个被简单地武装起来的小型营地，感觉有点像末世电影里那种资源紧缺的幸存者营地，或许规模还更小。
    利博特让卡拉在外面稍等，自己先领着母亲去中央最大的那帐篷里找领袖通报并说明情况。于是卡拉便双手抱臂站在外面等着，目光随意地左右环顾。她注意到几乎整个营地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不停地向自己瞥来，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刚来动物园的珍稀动物。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子嘛。”她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哝。
    一团篝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站起了身，迈步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身后的战友拉着他连连劝阻，却只被他粗暴地甩开，自顾自走到了卡拉面前。
    这家伙着实高大，他比卡拉足足高了一个半脑袋，她不得不抬头仰望才能和和他对视。他虎背熊腰，裸露在外的肌肉像是要爆炸一般，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他盯着卡拉片刻，突然轻蔑一笑。
    “有人说你是什么天使，又有人说你是将解放这个世界的女武神。”他冷笑，“但要我说，扯淡。预言什么的就是拿来欺骗软弱者的谎言，让他们每天早晨起床时有个理由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还有希望。”顿了一顿，他低哼：“要我说，你只不过是个娇滴滴的黄毛丫头。而这个世界唯一的法则，就是强者为尊。如果你想在这里赢取一席之地，那你必须先接受我——豪厄尔斯，这里的最强者的挑战！”
    原本嘈杂喧闹的营地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务远远望着。心底里他们也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想知道这女孩究竟是不是预言中所说的救世主。
    卡拉微微蹙眉。她不喜欢张扬，但这家伙的态度着实令人有些不爽......而且他对着她的脸大喊大叫时嘴巴闻起来真的很臭。
    好吧，就这一次，显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她甜甜一笑，伸出如葱的玉指挑衅地勾了一勾：“那你来试试好了。”
    豪厄尔斯咧嘴一笑，接着他大喝一声，猛地扬起了拳头，一拳带着无匹声势爆轰而下。他真的完全没有留手，一拳轰出在空间中都激起了轻微的嗡鸣。
    而卡拉只随意地抬手，小小的手掌轻飘飘地便架住了那来势凶猛的重拳。拳掌相交的一刹骇人气浪从接触点迸出，沙尘在气流牵动下化作了波浪贴着地面向四面八方疾走，篝火在急流中熄灭，观众众人不由自主抬起胳膊护住面门。
    豪厄尔斯愣住了。
    卡拉保持着轻笑，一手捏着这家伙硕大的拳头的同时另一手伸出，纤细洁白的中指轻轻一弹，正弹在了这大块头的额头上。宛如奔腾长河般浩荡的力道顺着她那根指头迸出，将这一身肌肉的大块头震得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将后方一座帐篷猛地砸垮。
    “抱歉弄坏了你们的帐篷。”卡拉收回手指，一耸肩，“你说强者为尊，虽然我不大认同你这观点......但你好像也不怎么强嘛。”
    所有人保持目瞪口呆了那么几秒，随即一致地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他们又喊又跳，有些人甚至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就像得到了战争胜利战报的民众一样。
    这下反倒轮到卡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茫然地挠了挠头：“怎么？虽然刚刚那家伙是有那么点嚣张了......但你们关系也不至于差成那样吧？我只是给了他一指头而已，没必要激动成这样吧......”
    “他们激动，是因为他们在漫长的斗争中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卡拉循声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身着战甲、戴着披风的男人，利博特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看起来这便应该是他所说的领袖了。
    “非常感谢您愿意提供帮助。”他欠了欠身，说，“有了您的帮助，我们或许终于能推翻荒原狼的统治。”
    （感谢书友破忠、影子传、银弹的银殇、MAXY、至萌死侍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女疯子
    “嘿，姑娘，你看上去有心事。”
    走在队伍外沿的海伦娜循声回头，看见了一位扎着马尾辫、握着长枪的女战士。
    “谁？”海伦娜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当然，不然还能有谁？”女战士轻笑，“我叫布莱安娜，我发现你不怎么说话。”
    “我不是健谈的类型。”海伦娜淡淡说着，目光转回了前方。
    “看出来了。”布莱安娜加快两步，凑到了她身旁，从侧面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几乎让海伦娜有些不适。
    “我不知道在天启星是怎么样的。”海伦娜挥了挥手阻断她的视线，“但在地球，这么盯着别人很不礼貌。”
    “哦抱歉，我明白。”布莱安娜咧嘴轻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床。至少她笑起来时看上去还挺像个容易相处的朋友，并不像她“复仇女神”的名号那样引人反感。她说：“但你知道，我只是在好奇，就和其他人一样。最近大家都在谈论你，你知道的对吧？”
    海伦娜皱眉：“讨论我？”
    “是啊，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布莱安娜压低声音，“大家都在好奇你是怎样做到的。瞧，你只是个人类，被这具羸弱、无力而且容易受伤的皮囊束缚——无意冒犯，但你又拥有一个非凡的斗士之魂，你凭一己之力击败了我们这么多优秀的战士，简直是奇迹。”
    那也许只是你们所谓“优秀的战士”还不够优秀，我还干翻过厉害得多的玩意儿呢。海伦娜心底不以为意地嘟哝。
    见她没有搭理，布莱安娜自顾自地继续道：“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你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特别能力，但我知道不是那样，对吗？你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你有一个复仇之魂，我能从你眼睛里看到。”
    海伦娜皱眉：“什么？”
    “你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布莱安娜用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打量着她乌黑的眼眸，“某种深藏在心底的愤怒、仇恨让你变得如此美妙，就是那些驱使你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让你与众不同。”
    海伦娜刚想说什么，布莱安娜却紧接着打断道：“不用试图掩盖或反驳，因为大家都一样。复仇女神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大家都因为类似的理由而强大。就比如我，我其实并非出生在天启星，我出生在别的星球。在被慈祥奶奶发现前，我从小被父母关起来，他们只把我当做他们的玩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虐待我的身体、摧残我的精神。”
    海伦娜诧异地望着她，没想到她这么随便地就和别人分享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
    “但最后复仇女神来了，踏平了我的星球。慈祥奶奶发现了我，她抓住了我的父母，把我放出来，给了我一个亲手复仇的机会。”她说着，露出了怀念而邪恶的笑容，就仿佛在重新品味多年前她藉由复仇重获新生的一刻，“于是我亲手杀了他们，向慈祥奶奶证明了我自己，由此获得了加入复仇女神的资格。那时他们奋力求饶，就像当初我被他们关在家里毒打时向他们求饶一样。我无视了他们的哭喊，就像他们曾对我做的那样，我猜这是他们唯一教给我的东西。”
    这个女人说着这段经历时目光中闪烁着荣光和兴奋，就像在回忆着一段令人振奋的往事。海伦娜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她侧过头说：“不。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误解，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方面和你相似。”
    布莱安娜还想说什么，但这次她却被从另一边挤上来的另一位复仇女神打断了：“别听布莱安娜的，她这段故事几乎对每个她碰上的人都要说上一遍，有时她甚至会对着战俘说，纯粹只是为了炫耀自己对复仇女神的忠诚。”
    从海伦娜左边挤上来这个女人身段妖娆，穿黑色甲胄，腰际挂着两柄弯刀。
    布莱安娜不悦地皱眉：“弗罗伦丝，你又来搅和什么？”
    “我只是想说，这位地球姑娘根本和你说的不一样。”叫弗罗伦丝这女人浅笑着挤到了海伦娜左手边，两个天启女人把她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让她颇为不适。
    弗罗伦丝目光中透着玩味：“让我猜猜，你所做的事、驱使你行动的动力......是因为一个男人，对吗？”
    海伦娜心跳瞬间加速了一拍，几乎不假思索说出了口：“我不是。”
    “别紧张，这在我们之间也不算少见。”弗罗伦丝轻笑，“我也曾有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就在我加入复仇女神之前。他帅气、强壮，他是如此完美以致我那阵子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可惜也许只是我不够好，又可能只是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心有所属，对我不感兴趣。”
    布莱安娜在一旁哼哼：“你的故事也早就说烂啦，大伙早就知道结局了......”
    “最后怎样？”海伦娜下意识问。
    “最后？”弗罗伦丝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我砍掉了他的脑袋。”
    海伦娜瞪着这家伙眼睛好一阵才确信了她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我简直是疯了才有那么一小会儿竟然真的想跟这些天启女疯子聊天，她想道。
    海伦娜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这群女疯子了，但她们却似乎毫无自觉。弗罗伦丝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继续说道：“你心里也有一个对你非常重要的男人，就和当初的我一样，我能看得出来。但听大姐的话，我们女人必须学会照顾自己，爱只会让你变得软弱，唯有舍弃这些你才能变得更强。”
    拉倒吧，跟阿卡姆的疯子们说这套理论去，说不定有人会认同。海伦娜暗道。
    正说到这里，队伍的行进停下了。队伍最前方的慈祥奶奶转过身，对众人高声喊道：“前面便是前天启大军最高统领荒原狼的领地了，众复仇女神先在此休整。片刻后，我们就将去打倒荒原狼、吞并他的军队和领地！”

第二百五十二章 荒原狼VS复仇女神
    枪口的火光和刀剑的残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交织成网，披戴甲胄和斗篷的将士们高声嘶吼着战成一团，喊杀声震彻天际，就仿佛天地都在为之低吼。
    海伦娜·韦恩放眼望去，身边前后左右都被刀光和枪火包围，数不清的复仇女神们不要命似地舞着刀枪向数不清的战士们冲了上去，刀光剑影间很快夹杂进了殷红的鲜血，勇猛的战士们接二连三地在混战中倒下，场面一片混乱。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好吧，过程其实非常简单......大概来说，就是三分钟前慈祥奶奶率着大队复仇女神大摇大摆直接开进了荒原狼的领地，势如破竹地在他边境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裂口。然后得知消息的天启大将军荒原狼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过来，两军就在他们现在开战的这片原野上摆开阵势相互对峙。
    海伦娜之前还从没见过这传说中的荒原狼，这家伙从对面阵列中大步走出时她才第一次得以一睹这位“天启高级将领”的尊容。他身材像山岩一样魁梧，披戴坚如龙鳞的白色甲胄，头戴犄角钢盔，手提一柄黑色重斧，立于场中便如威严无可侵犯的战神般凛然。
    慈祥奶奶丝毫不惧，同样出列走到阵前，和荒原狼隔着十来米远遥相对峙。荒原狼提起重斧指着她大声叱问她兴师动众侵犯自己领地是想做什么，慈祥奶奶便振振有词地回答说要粉碎他妄图篡夺达克赛德空出王位的野望。她一口气列出了荒原狼的一长串罪状，斥得荒原狼鼻子都几乎气歪了。海伦娜猜测这老太婆可能提前了好几天就在为今天这番“演讲”打草稿了，这样才能在两军对峙时抢得先机。
    而她的目的显然达到了，两边还没开打荒原狼气势便矮了半截。他被慈祥奶奶的口水攻势骂得无话可说，最后只沉闷地一挥斧子，像个极没创意的反派般喊道：“上！给我灭了这帮娘们！”
    于是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嘶声大吼，行进时仿佛地震一般。
    这就是事情如何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了。海伦娜发现这群复仇女神一打起仗来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的女疯子，就好像战死沙场是她们这辈子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耀。她们争先恐后地迎向敌人的刀枪，拼尽全力用手中刀剑刺穿敌人喉颈时自己一个不留神也就被敌人砍下了脑袋。
    但海伦娜仍未失去理智。她冷静观察形势——就像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她随手挥剑击退试图攻击自己的敌人，时不时也顺手帮助自己眼下的几个“友军”解围，同时也没忘记盘算着如何趁他们打得正欢偷偷溜走。
    “嗤！”
    长枪刺破肉体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她惊讶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细长瘦削的黑色家伙手里高举着柄弯刀，从动作上看似乎正欲向海伦娜后颈落下。但他动作只做了半截便瞪大眼睛被定在了原地，因为他的腹部被一柄黑色长枪开膛破肚，从小腹贯透而出。
    复仇女神布莱安娜长枪一抖将这家伙的尸体扔到一边，冲海伦娜一笑道：“集中精力，新人，小心‘刺杀者’。他们是荒原狼专门培育的战场刺客，擅长游走于混乱的战局里隐匿身形，专挑你最难以防范的时机下手。”
    海伦娜一撇嘴，回身一剑刺退了身后一名意图偷袭的敌人：“我不需要帮助。”
    布莱安娜长枪舞动，长枪拖着钢铁般的旋风接连切开近身的数人：“别见怪。慈祥奶奶说过复仇女神是个大家庭，家庭成员就该互相帮......”
    海伦娜不经意侧头瞥向她，瞳孔下意识一缩：“你后面！”
    布莱安娜回头，但已经迟了。又一道虚影仿佛是凭空现出了身形，瘦削修长的黑色影子手持弯刀冷厉地划来，冰冷的刃片从这位复仇女神的脖颈要害一划而过，血如泉涌。
    又一名“刺杀者”，这一次布莱安娜也没能察觉。于是就在海伦娜的面前，她死了，鲜血飞扬地仰躺下去，成为了这血腥战场上又一具温热的尸体。
    几乎同一刻，海伦娜剑刃脱手，长剑飞旋着刺进了后面那黑影的胸膛。那“刺杀者”捂着胸前的创口跌撞地后退，身形狼狈地又隐没进了混乱的战局。
    布莱安娜死了，海伦娜能叫得上名字的复仇女神又少了一个。虽说心底里她一直把同行的这些复仇女神都看做假想敌，但再怎么说这家伙临死前还算救了自己一命......多少还是感觉有点怅然。
    两边越来越多的战士都在倒下，浓郁的血腥味弥散至了整个大地。海伦娜回望这满目疮痍、横尸遍地的战场，恍惚间又回到了六年前天启入侵时的地球，那时的她还穿着罗宾的制服，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在战场上彷徨，强忍住哭鼻子的欲望。
    不远处的山坡上慈祥奶奶正指挥她最器重的四大复仇女神围攻荒原狼。荒原狼倒也不愧是天启大军的最高级统领，他以一敌四，一柄重斧挥出了道道金红的弧线，不仅不落下风反倒像是还逐渐占据了上风。
    再向相反的方向望去，海伦娜看到了弗罗伦丝......又一个她难得能叫上名字的复仇女神。她挥舞双刀，灵巧如蛇地在人群中穿行，以娴熟的技艺飞速收割敌人，鲜血在她身边环绕成圈......直到不知从哪儿射来的箭矢贯穿了她的胸甲，于是这位复仇女神也直挺挺地仰倒在地......去见那多年前被她亲手砍了头的心爱男人去了。
    这就是战争啊，和地球上的战争相比更加原始、野蛮，战士们身体素质更加强壮，但除此之外貌似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鲜血、暴力和死亡，似乎一切战争都是由此堆砌而成。
    海伦娜开始觉得厌烦了，她一边打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开始向战圈外沿移动，盘算着伺机从这场不属于她的战争中抽身退走。
    直到战局陡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一支骑着凶恶巨犬的骑兵迅速从远处开了过来，像一把单刀直入的尖刀刺进了战局，直逼他们的将领荒原狼身边。八名英勇的战士驱策着座下的巨犬冲上替荒原狼接住了复仇女神们的攻势，荒原狼趁机抽身撤出了战圈。
    “什么事？”荒原狼似乎为有人打搅了他的兴致而十分不悦，“这最好足够重要，我还没享受到撕碎慈祥奶奶的乐趣呢。”
    “荒原狼大人，”领头的战士慌张道，“是我们本部......我们本部被反抗军偷袭了。他们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个所向披靡的红披风丫头，我们......我们就快失陷了。”
    红披风......荒原狼脸色微变，似想到了什么极可怕之物。他大斧一挥，中气十足地大喝：“一队人殿后，其他所有人......跟我撤退！”
    荒原狼大军如潮水般退去，复仇女神方则爆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欢呼，势如破竹地追击，杀得对方丢盔弃甲。海伦娜被夹在人潮间不由自主地向前推进，心里明白她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机会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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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超级少女VS荒原狼
    在得到荒原狼亲率大军前去抵抗复仇女神大军的消息时，反抗者们即刻抓住了他们本部空虚的机会发动了最终突袭。
    荒原狼本部建立在一座山头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反抗者们和荒原狼势力游斗多年，甚至从未曾接近过这里。他们的功绩更多都是些小打小闹，说好听点可以说是在东躲西藏打游击，说难听点就是藏在背后敲闷棍，总的来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
    而今天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改变——这次他们要直捣黄龙，意图直接端掉荒原狼的大本营。
    荒原狼麾下一名身材矮小但无比壮实的猛士站上了山头，提着白灰色的铁锤直指对面人群，大喝道：“蒙厄尔斯！有胆量和最强勇士——‘利奥波特’再打一轮吗！？”
    利奥波特，这就是这小矮个的名字。他是荒原狼手下器重的大将之一，神力无穷，在战场上能以一当十，杀红眼时就如雄狮般勇猛。此人和反抗者中号称最强的豪厄尔斯曾多次交锋，双方各有胜负，互相都认可对方为旗鼓相当的劲敌。
    放在以往，豪厄尔斯或许便脑袋一热，大喊着什么“老子在此”之类的话冲上去跟他斗成一团了，但今天他却并未就此冲上去。豪厄尔斯向他斜睨一眼，只低声冷笑：“抱歉，但我已经不是反抗军第一勇士了。现在再想挑战，你得先过她那一关。”
    “她？”利奥波特疑惑。
    正一手提着个天启小兵飘在天上的卡拉听到了，向这站在山头上虎背熊腰的家伙回瞥了一眼。她这会儿不大腾的出手，于是便“呼”地吹了一口气，空气被她这口气搅成了螺旋气旋，霸道地向山头上那家伙射了过去。那所谓的“最强勇士”登时凌空飞起，被吹得远远飞去了山头另一边。
    周遭正打得热火朝天的荒原狼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连挥刀的手都软了半截，仰望着卡拉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反抗军在卡拉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他们自成立以来就从没打过如此扬眉吐气的仗，冲锋起来士气如虹，一个个几乎都已经把飞在队伍最前面那戴披风的女孩看做了战神下凡。他们一路横扫了荒原狼势力设下的一切障碍，一直平推到了山头上敌军大本营门前。荒原狼军剩余力量全部顽守其中，反抗者们距胜利已只剩一步之遥。
    而就在这时，荒原狼本人回来了。
    他手提重斧，身下骑着凶恶的巨犬，那畜生眼中透着红光，口露獠牙，嘴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卷着漫天飞扬的尘埃奔腾而来，远远望去就像是率领着一条滚滚的长河。
    “他回来了！”反抗军里已经有人开始谈虎色变，“荒原狼来了，也许我们是不是该......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双方还未正式交上手，这边已有不少人开始萌生退意了。这也难怪，这些人活在荒原狼的阴影之下太久了，在他们眼中荒原狼几乎已被塑造成了一尊不败战神，仅仅是面对着荒原狼他们中不少人就很难再提起什么反抗的念头。
    利博特也是其中之一，他脸色煞白，支吾道：“我们......可能最好还是从长计议，这次也已经取得足够的战果了，不妨就......”
    卡拉隔着数百米遥遥望着率大军赶来的荒原狼，说道：“在这等着。”
    话音落下，她人已如电般轰然射出。利博特急得在她身后直跺脚：“等下，你不了解......他太强大了，没有人能......”
    这女孩速度实在太快，以致他话还没说完她已飞跃数百米距离冲到了敌方阵前。众人只见一条红蓝的残影带着破空轰鸣冲向了那浓烟滚滚的方阵前，紧接着一道身披白色重甲的影子便腾空而起，狼狈地凌空打着转儿飞出了老远。
    如果说这女孩之前的神勇已经足够让人目瞪口呆的话，那她这一拳头的表现几乎让全场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一拳，仅仅一拳头。就是这么个身材像花朵一样纤细的娇滴滴小姑娘，一拳头把天启百万大军的统领、新神荒原狼捶得倒飞了出去......这真的不是恰巧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见了鬼的梦吗？
    荒原狼凌空飞了好多圈，头朝下狼狈地在一阵浓尘间着了陆，斧头“铿”地插进了他身侧的岩石中。他晃了晃脑袋爬起身，一手拔出了他的斧头，抬起头时超级少女已翩翩落到了他面前。
    荒原狼盯着她胸前的“S”看了好一阵，接着咬牙切齿地眯起了眼睛。
    “氪星人。”他恶狠狠地道，“为什么会在天启星？”
    卡拉无奈耸肩：“说的就像是我乐意来的一样，这鬼地方我远远躲着还来不及嘞谁想来啊。”
    “那就赶紧滚回地球去，别管闲事！”荒原狼怒喝，但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了忌惮，看起来“氪星人”这个词曾留给他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好意思，那既然我人已经在这儿了......这闲事我是非管不可了。”卡拉浅笑，“个人爱好。”
    荒原狼咬牙，提起沉重的战斧：“好吧，那你很快就会后悔的，氪星丫头！”
    他高声呼喝，大步踏上，动作夸张地一斧劈头盖脸斩落。卡拉轻轻飘开，重斧拖着金色弧线砸进了地面，劈得碎石乱溅。卡拉右腿飞起，膝盖疾撞荒原狼小腹。荒原狼沉闷地抬起胳膊架住，但身子仍被震得连连退数步，整条胳膊都被短暂地麻痹了。
    卡拉再抢上一步，荒原狼还未回过气来，慌忙间只提起战斧由下自上斜挑而来。卡拉左手在他斧柄上一按，按得他那斧头瞬间仿佛加了百万吨重量压根提不起来，同时右手握拳又是照着脸正轰在了他鼻梁上。荒原狼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又向后滚了好些圈，鼻血长流。
    所以他才这么讨厌氪星人。
    半分钟后，卡拉提着荒原狼飞回了战场中央，一手将这位前天启大军统领扔了下来。这会儿荒原狼已是鼻青脸肿，手里的斧头和头上那威风凛凛的钢盔也都不知了去向，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全没了大将风度。
    热火朝天的战局仿佛瞬间被冻结了，交战双方都停了下来，望望天上飘着的氪星少女，又望望地上像烂泥一样趴着的荒原狼，偌大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卡拉抱着胳膊，扬了扬眉毛：“还有下一个想要来试试的吗？”
    荒原狼大军面面相觑，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
    十数秒后，第一个人放下武器，低着头向空中的氪星女孩跪下了。有第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接下来就是第三个......一分钟内，荒原狼的整支军队都向超级少女跪了下去，就连他们当成坐骑的狗都缩下了身子瑟瑟发抖。
    这下反倒卡拉不自在了，她放开了抱着的胳膊，有些手足无措：“诶，等等......我只是叫你们投降而已，别......快起来，别跪我，感觉怪难受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启火坑
    今天对于反抗者们来说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荒原狼的势力随着他本人的落败被彻底瓦解，反抗者们浩荡地开进了原本属于荒原狼的营地，翻身成为了这片区域的领主。
    虽说这就是他们最初成立的初衷，但老实说他们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理想竟真的能够实现，因为在他们看来荒原狼实在是无可战胜......直到今天他们遇到了一个来自氪星的少女。
    几乎毫无疑问地，所有人一致地拥护卡拉坐上了新的王座，他们几乎以不容拒绝的热情推举她成了新的领袖，并且完全无视了她本人极度的不乐意。大家已经开始直接把诸如“领袖”、“天使”乃至“救世主”的称号冠在了她头上，而她本人无力的那点抗议声很快便被热情洋溢的欢呼声以及战俘们的溜须拍马声淹没殆尽了。
    “如果没有您在我们永远不可能做到。”利博特和其他一群战士们恭敬地站在她面前时说道，“请务必留下来领导我们，我们能尽量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啊。”卡拉无奈地嘀咕，“我只想快点找到我男朋友......”
    =================
    天启星，别处，红蓝残影像是锐利的箭从血红苍穹下掠过，快得像是一阵疾风。
    杰伊已经进入到了达克赛德之子卡利巴克的势力范围内，不过这搜寻范围也着实不小，看起来要想找到他本人以及那什么超级武器的位置还得稍微花点功夫。
    杰伊放开超级感官，一边高速飞行一边同步搜寻四下任何可能的踪迹，就像一台超音速的隐形侦察机。
    “卡利巴克”四个字冷不丁从下方窜入了他的耳中。杰伊停下身形，循声望去，发现声源来自以地球单位计算大约三英里远的一座山腰处，一队披戴黑色甲胄的天启战士们正环着山腰行进，刚刚那四个字便是从那儿传出的。
    杰伊想了想，调转方向“嘭”地一声飞了过去。
    “卡利巴克大人认真是这样想？”山腰行进中的队伍里，一名天启战士有些惊讶地道，“他觉得达克赛德能从火坑里存活？”
    “他认为他的父亲、伟大的达克赛德仍然活着。”另一人说道，“他觉得达克赛德没死，只不过是进入了天启的内核里吸收能量恢复力量。”
    “但那可能吗？从天启星的内核中存活？”
    那人摇头：“你问我？我说那不可能，没有任何生物能从火坑里活下来。但是......谁知道呢？我们在说的可是达克赛德，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不是吗？”
    另一人沉默半晌，低声道：“可就算是他也被击败了，不是吗？而且我听说那一战他还得到了一件无与伦比的神器。”
    “那我猜可能我们只认识这个宇宙极有限的一部分吧。”先前那人耸肩，“某些你我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总有更强者存在，就连无敌的达克赛德都会落败......但要我说，也许他只是大意了，也许卡利巴克大人是对的——他真的只是在火坑深处休养生息，只等时机成熟便将再次飞升而出，统领这四分五裂的天启星。”
    “但愿吧，也但愿我们能活到那一天。”另一人叹气，“只希望在那之前卡利巴克大人的混沌加农炮不会对火坑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让这个星球彻底毁灭。”
    “但愿吧，但这不是你我所能管的事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
    杰伊借助山石的掩蔽同步飘在这支队伍头顶，将这整段对话听在了耳中，大致明白了眼下的形势。
    看来这队人就是卡利巴克的手下跑不了了，跟着他们十有八九能找到卡利巴克的大本营。但他们说到卡利巴克正尝试从天启的火坑中寻找达克赛德......这可能吗？
    他记得翼骑士曾告诉自己达克赛德已经被他们打倒了，但有没有可能达克赛德确实没死、只是藏身在天启内核里慢慢恢复力量呢？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不得不去阻止卡利巴克的理由就又多了一条。假如他真的把达克赛德从天启星的内核里找了回来，那么达克赛德恢复统治地位后很有可能带领天启大军卷土重来、再次进攻他们的地球。而以他们地球如今的防御能力，杰伊并无把握能接得住天启星的下一轮入侵。
    他轻巧地降落到了这条队伍末端，无声无息地将落在队伍最后的一名士兵抓走，将他敲晕扔到一边后以超级速度迅速换上了一身天启战士的甲胄，一手提刀一手持盾跟在了队伍尾端，全程没有一个人发觉任何异常。
    跟在这支队伍后面行进了约半个钟头，翻过一片山区后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围绕着火坑建立的营地映入了眼帘。永恒不熄的天启之火从中央的巨坑中冲天而起，被称为“混沌加农炮”的大口径炮管架在巨大的基座上，正源源不断向永恒火焰中喷吐湛蓝的光辉。
    “快！快！下一队！”魁梧的身形站在高处挥舞着树桩般粗壮的胳膊大声指挥，赫然便是卡利巴克，“别停下！”
    冲天的火焰剧烈摇曳，耀眼蓝光带着跳动的电光从烈焰深处被辐射而出，刺耳的锐响仿佛火坑内有某种野兽正痛苦悲鸣，牵动了整个地壳随着痛苦地剧烈颤抖。在卡利巴克的命令下跳入火坑的天启战士在那闪动的光辉中挥舞着手臂高喊：“啊！有一道闪光！我们刺穿了内层等离子膜！”
    “傻瓜！别停下！”卡利巴克激动地喝道，“稳住锁定器，给我继续！”
    他身边一名将士扶着膝盖粗喘，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鼓起勇气提醒道：“求您了，大人，这......这太危险了。火坑已经濒临临界点，很有可能排出......”
    卡利巴克回身一巴掌将他拍翻在地：“闭嘴！我在想办法！”
    他回过身，冲着杰伊坐在的这支队伍一指：“你们！给我过来，继续跳下去迎接至高荣耀！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啦！”
    士兵们面如土灰，慢吞吞地服从他的指示开始向着火坑的方向靠近。杰伊混在队伍最后，用他的X视线分别扫描了那部混沌加农炮和正逐渐失去稳定的火坑，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卡利巴克的下属是对的，他能看到这部威力巨大的加农炮正逼迫着天启星的永恒之火濒临极限。火坑内层裹着地核的等离子膜已被刺穿，一股庞大到他甚至都不敢想象的能量正在他们脚底酝酿，没人知道这最终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不做点什么，也许下一秒这个星球就会爆炸，杰伊就得这么不明不白地陪着这颗地狱般星球上的所有人和事一起玩完。
    那么首要目标就是那台加农炮，只要把那玩意儿拆掉......
    “大人！”正在此时，一人急匆匆地向卡利巴克高喊，“是复仇女神......复仇女神到了！”
    众人回头，只见慈祥奶奶已率着她的复仇女神们气势汹汹杀到了咆哮的火坑旁，大声怒斥：“卡利巴克！你这个蠢货又在搞些什么！？”
    杰伊站在队伍末端，远远扫过慈祥奶奶身后的复仇女神们，在目光落到某人身上时不由瞳孔收缩，惊得说不出话来。
    “海伦娜？”他差点没叫出声。
    （感谢书友阙根筋、Camthalion、镜中之门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再会
    ?“你觉得你这是在做什么，卡利巴克！？”慈祥奶奶站在复仇女神的队列之前，高声咆哮。
    卡利巴克毫不示弱：“这里不欢迎你和你的母鸡，祖母。现在给我马上离开，让我干完我的活！”
    “愚蠢！”慈祥奶奶大骂，“天启星的血脉已经枯萎了！整个星球暴民四起，他们甚至占据了城堡！整个形势一片混乱。你让你的家族蒙羞！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证达克赛德秩序的重建！”
    “我会找到我的父亲！”卡利巴克爆喝。
    “在一个火坑里？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慈祥奶奶摇头，“没人能从火坑里存活。”
    “我父亲就可以！”
    “够了！”
    慈祥奶奶大喝一声，一拳冷不丁正中卡利巴克面颊，将他打翻在地。
    卡利巴克坐起身，抹了抹嘴角鲜血，他身后所有战士同时踏上一步，剑拔弩张。
    “你胆敢袭击天启星的王子？”他怒不可遏。
    “复仇女神！”慈祥奶奶大喝，复仇女神们同样踏上一步，气势逼人。
    卡利巴克高举斧头：“给我开战！”
    战争在一瞬间全面爆发，两军在最短时间内混乱地交错在了一起。这是一场全无兵法或指挥的战争，就好像把两种会发生剧烈化学反应的溶剂倒在了一起，统治了战局的唯有全面的混乱。
    几乎在卡利巴克的“开战”二字落下十秒内，海伦娜身边的复仇女神便已倒下了数人，三名持刀带矛的精壮士兵已同时挡在了她面前。
    两把闪烁寒芒的刀具分从不同方位劈落，长矛带着无形气旋直刺小腹。海伦娜将这三人出招都看在眼里，身形像蛇一样灵巧地从两刀一矛的空隙间钻了过去，借体型小巧敏捷的优势滑步抢过，手中长剑带着白花花的冷芒疾挑。天启合金打造的剑锋轻盈如光地从三名战士腕部一一点过，两刀一矛几乎不分先后“哐”地落了地。三人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女孩，一时竟被她匪夷所思的剑技震住了。
    海伦娜手腕一翻，剑尖连续精准地陆续点中了三人各处非致命要害将他们一一逼退。但她长剑刚刚收回，一阵罡风却已从面颊一侧鼓荡而至。她眼角一瞥，只隐约见一团模糊残影带着骇人巨力挥扫而至，仅劲风便刮得她大脑昏沉，若是砸实了肯定躲不过脑浆迸裂的命运。
    战场上的乱战就是这样，任你剑技通神，也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乱刀围殴，再高的武艺也都毫无用处。
    她咬了咬牙，只得尽力偏头试图避开，但这个距离和速度下，这些似乎只是徒劳。
    死定了。
    她在冒出这个念头的一瞬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说来也怪，在这她甚至不及思索的电光火石瞬间，一合上眼她便下意识看到了某氪星小子的面容，某个她为之奋不顾身跳来了这鬼地方的氪星小子。
    也许......也许其实我心底里真的很喜欢他吧？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却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回响，听起来就类似某种金属碰撞。她疑惑地睁开眼，只见她正想着的那氪星小子竟不知何时挡在了她面前，一手替她架住了那并来势汹涌的重锤。
    “海伦娜？”杰伊手上稍一发力便将那捏着锤子的家伙震飞了出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好了，他没事。
    海伦娜自己都说不清这一瞬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无可抑制的开心、喜悦、如释重负像席卷的狂潮。看到他的瞬间，她仿佛觉得这一路的坎坷和艰辛都是值得的。
    而当这所有的情感化为言语时，说出口的话却情不自禁变成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爱惹麻烦的臭小子，没我在你总是能把事情搞砸。”
    依旧冷冰冰的语气，让杰伊几乎以为她看到自己是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样生气。他不由无辜地挠了挠头：“我有吗？”
    “叛徒！”卡利巴克阵中有人冲杰伊大喊，“那个家伙！他背叛了卡利巴克大人！”
    “背叛？抱歉。”杰伊一把扯掉了身上伪装用的护甲，露出了制服和胸前的“S”，说道，“从来就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复仇女神那边也将矛头指向了海伦娜：“人类女人！那就是你想要的吗？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男人后面？”
    “软弱！不知廉耻！”另一复仇女神喝道，“你让我们姐妹们蒙羞！”
    女疯子哈莉特大呼一声挥刀砍来，自上次单挑落败给海伦娜以后她就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名正言顺的报复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海伦娜怒了，她长剑一挑，冷厉的剑光如活过来了似地直刺破了哈莉特华而不实的刀光，竟只一剑便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哈莉特痛呼着后退，海伦娜长剑一转，紧接着又在对方腿部划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最后飞起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海伦娜一脚踏在哈莉特胸口，长剑直指她的喉咙，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你的进攻模式太简单了，上次交手以后我已经完全看穿了。另外，这家伙不是我的男人，再让我听到你们哪个随便乱嚼我就把你们舌头砍下来。”
    杰伊站在她身后听到这番话，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我也没那么糟糕吧......一点小误会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嘛？他偷偷想道。
    “地球人，还有一个氪星人！”原本正和慈祥奶奶战成一团的卡利巴克指着这边大喊，“入侵者！祖母，我们应该先清理这些外来人，然后再解决家务事。”
    慈祥奶奶向杰伊和海伦娜的方向斜睨一眼，冷哼：“难得你说了句像样点的话，卡利巴克......复仇女神！我们暂时休战，先解决氪星人和地球人！”
    打得热火朝天的双方在各自领袖的命令下默契地停止了交锋，卡利巴克的手下以及复仇女神突然间便联合了起来，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包围圈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杰伊和海伦娜背靠背站在正中央，四面八方是海啸般铺天盖地步步压来的敌人。他侧过头，半开玩笑似地对身后的海伦娜道：“看上去咱们就快死一块儿了，有什么感想没？”
    “糟透了。”她冷冰冰地道，“想不出比这更糟糕的死法了。”
    “别那么不给面子嘛......”
    海伦娜扭过头不去理他，但在背对他时却不由自主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杰伊忽地侧头望向山脊，不由微微轻笑：“不过我想，咱们的忌日可能得延期了。你听到了吗？”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我没有超级听力，记得？”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杰伊指的是什么。那是仿佛万马奔腾的震响，仿佛无数鼓槌接连不息地捶击大地，从山脊直到他们立足的营地都在为之颤抖。
    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不由自主地纷纷回头，只从山脊上看到了望不到边的滚滚浓尘。骑着地狱狂犬的铁骑顺着山坡冲锋下来，骑手们个个手持刀枪，喊声仿佛要将暗红的穹顶掀翻过来。
    这支浩荡的大军都坚定不移地追随着队伍最前方一个渺小的身影，就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灯塔。
    是超级少女，她飞在队伍最前面，身后统领着千军万马。
    “所有单位听令，新任务！”卡拉纵声大喝，“保护我两位朋友的安全，除此之外......两边一起打！”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绝望之星
    在率领反抗军拿下荒原狼本部后，原本属于荒原狼的军队和兵力这会儿也被收编进了卡拉的麾下。在她的队伍也冲进了卡利巴克的领地后，这场冲突的规模再一次全面升了级。
    各方人马混战成了一团，卡拉趁机飞跃人群，轰然降落到了杰伊身边，落地卷起的气浪将周围试图趁势扑上的一圈杂兵吹得七零八落。
    “拉奥啊！”卡拉欢呼着飞上前来，猛扑进了杰伊怀里，“你让我担心死了！”
    “好了好了，你快把我脖子勒断了......”杰伊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先别......激动，仗还没打完呢。还有你现在看上去是军队统领？总得注意下形象吧。”
    卡拉小脸一红，放开了他的脖子：“又不是我想当的，他们非得推举我当什么领袖，还说我是预言的天使什么的......”
    杰伊乐了：“天使？我觉得还挺形象。”
    “喂，你们两个。”海伦娜打断他们时正挥剑逼退两三个想要近身的敌人，她抽空向两人翻了个白眼，用带着讽刺的语气道，“我没打搅你们的‘私人时光’吧？”
    两人都觉尴尬，急忙分开，双双冲上前来，如两道旋风将敌人瞬间搅翻了一片。
    而就在这边混战局势步步升温的同时，卡利巴克那台混沌加农炮的输出却一刻也没停下。炮管中射出的光束比之先前竟还隐隐有增强的势头，强光带着近乎悲鸣的低吼射进火坑，永恒之火已整个儿呈现出了妖异的幽蓝色，怪异的光照令人分外不适。
    “天启的地质结构断裂了！”杰伊一拳击飞卡利巴克手下一员大将，同时抽空以X光视线向下透视，“这样下去这星球撑不了多久。”
    “那也许我们该随便抢个母盒跑路。”海伦娜没好气地说着，用抢来的长枪瞄着下盘扫翻了两人，“需要我提醒这儿是天启星么？咱们敌人的老巢？依我看他们全部被炸死也没什么不好。”
    “不。”卡拉一手抓着一名士兵的脑袋相互一碰让他们碰晕了过去，“就算是在天启星也有无辜的人，并非所有人都像统治阶层一样无可救药。我们得制止卡利巴克，关掉那台机器。”
    “我去关了它。”杰伊飞身而起，“给我掩护！”
    话音刚落，他人已“嗖”地破空而出，有如一支离弦的箭。红蓝残影霸道地贯穿了人群，沿途各路的战士们都被风压刮得人仰马翻。
    慈祥奶奶指向他飞掠的背影，大喝：“复仇女神！把这个氪星人给我打下来！”
    大批复仇女神战士们即刻响应，纷纷亮出各自奇形怪状的天启武器瞄向了杰伊高速的残影。但她们还没来得及开枪，超级少女便像瞬间移动般闪至了她们面前，一口冷冻呼吸如排山倒海般吹出。
    肉眼可见的冰蓝气流像肆虐的台风将这大队复仇女神全数吹倒在，卡拉攥紧拳头：“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氪星丫头。”慈祥奶奶咬牙切齿，大喝一声扬起棍状武器亲自上阵，“行啊，让祖母来教训教训！”
    “卡利巴克！”
    正将一名反抗军士兵按在身下、提斧准备砍落的卡利巴克猛地回头，模糊的拳影已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排山倒海的巨力将他倒轰飞出，斧头脱手飞旋而出，他本人则在撞倒一大片自己人后狼狈滚到了正持续输出的混沌加农炮边上。
    “‘爸爸去了哪’的活动结束了，卡利巴克！”杰伊速度不减，身形带着破空锐响双拳直指卡利巴克加速冲去，“达克赛德早就死了！而现在我要关掉你的混沌加农炮......在你拉着这整个星球给他陪葬之前！”
    “不！”卡利巴克回身一拳，恰在杰伊飞至面前的瞬间正中他左侧面颊。这家伙力气倒着实不小，杰伊被这拳打得凌空倒翻，嘴角不由自主甩出了一口唾液。
    他后翻两圈后稳住身形，双足猛踏回了地面。卡利巴克手下一名杂兵趁机想从身后偷袭，被他头也不回地一肘子撞飞进人群又砸垮了一大片。
    “你不明白你在做什么，猪头！”杰伊扶了扶被揍的下巴，“你会毁了天启星的一切！”
    “我是天启的皇子，就算那样也是我的权力！”卡利巴克大喊。
    不可救药。
    跟这白痴理论就是浪费时间，杰伊一咬牙再度提速冲上，红色战靴后爆开了裹挟着黄尘的气圈。卡利巴克同样不肯示弱，丢了斧子的他抡着拳头便冲了上来，口里含糊不清地呐喊。
    卡利巴克硕大的拳头当面轰来，杰伊身子轻飘飘地一侧避过，带着罡风的重拳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他反手一拳揍在卡利巴克硬邦邦的脑门上，在他痛呼不及回神的间隙又提膝撞他腹部。卡利巴克连退数步，紧接着又连吃他数拳，只被揍得眼冒金星，根本无暇还手。
    杰伊最后将他整个儿提起，凌空抡了一圈狠狠扔了出去。卡利巴克猛撞在了混沌加农炮的外壳上，庞大的身躯在天启合金的外壳上留下了一块模样颇为可笑的凹陷。
    “不......”他一手撑着加农炮的控制台，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努力试图恢复视线聚焦，“你们......你们都反抗我，你们都觊觎我父亲的王位，那既然我得不到这王座......你们也都别想得到！”
    最后一声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杰伊意识到不妙，急忙飞身上前将卡利巴克扑到一边，但终究迟了一步。
    混沌加农炮的最终保险被他解除，炮管中射出的金芒浓度瞬间飙升了数倍，输出功率爆提了一大截。
    早就已濒临界限的火坑终于彻底爆发，就好像站在悬崖边的人被推了最后一把。苍蓝的火焰从火坑深处爆发而出，无可言喻的强大能量径打入了天启的地核，蕴含其中那几乎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开始不安分地沿着星球的每一条脉络四下游走。整个星球所有的火坑同时爆发，火焰像一柄柄重剑刺破了暗红的苍穹，整个儿天启星霎时间化作了一颗被烈焰包裹的火球。
    短短数秒，磅礴的能量被彻底释放殆尽，火焰消散、天空降温。永恒的火焰熄灭了，亘古不变的暗红天空黯淡了，令人绝望的冰蓝苍穹取而代之。亿万年来不曾光顾的黑夜统治了整个星球，同时带来了冰冷的寒意。
    亿万年来第一次，终年燃烧的天启之火熄灭了，地狱般火红的星球史无前例地变成了冷冰冰的金属色，就像个死气弥漫的铁球孤零零地飘在漆黑的宇宙空间里。
    慈祥奶奶勃然变色：“卡利巴克！你......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蒸发了这个星球的内核，我的父亲必将被找回。”卡利巴克低哼，再度喊响了那个口号，“为了达克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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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启内核
    天启星。
    这是一颗冰冷、黑暗的星球，火坑中烈焰熄灭，徒留下一个又一个空洞的巨坑。深坑内的等离子能量散放着冰蓝冷厉的光，整个星球的外壳上遍布裂纹，远远望去就像一颗被敲破的鸡蛋壳，正在蓝色纹路的蔓延下迅速裂解。
    阿朵拉站在达克赛德的城堡上，俯瞰这满目疮痍、冰冷弥漫的大地，不禁苦涩道：“先知......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黑暗，阿朵拉。”盲眼的老人坐在她身后，轻声道，“我看到黑暗。黑暗降临在一个永世燃烧着烈焰的世界里，那烈焰已经冷却......并且死亡。正如我们所希望的......换来一个崭新的时代，被混乱所统治。失去秩序，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信条而战，这个世界坠入阴影、而人民视而不见。这个世界正将迎来黑暗和终结，而在这黑暗之中......我只看到一个渺小、脆弱，却依旧闪耀的火星......”
    ================
    杰伊双手支撑着趴伏在地面上，浑身酸麻地剧烈喘息。
    运气糟糕。刚刚混沌加农炮的最后保险被解除、能量不受控制爆发的瞬间，余波冲击恰巧不偏不倚打在了他背上。虽说只是余波，但那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强大能量，杰伊感到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冲击贯穿，浑身都好似在混沌加农的能量冲击下燃烧了起来。
    他拼尽全力将卡利巴克从加农炮的控制台边推开，一时半会儿积攒不起了力气。卡利巴克晃了晃脑袋站起身，咬着牙一手抓着后颈将他倒提了起来。粗糙壮实的手指像枷锁一样禁锢着杰伊的后颈，他试图伸手去扳，但混沌加农的影响让他浑身提不起力气，根本无法与卡利巴克的力气抗衡。
    “你们一个个都妄图违抗我施行与生俱来的权力，”他提着杰伊向那火焰熄灭的深坑走去，嘴里恶狠狠地嘟囔，“你们用那什么可笑的预言试图剥夺我的王权。所以现在，我要毁灭这预言中的伪神，然后我会恢复我父亲的秩序、守护天启星神圣的王座！”
    他单手将杰伊高高提起，悬在散发着冰蓝冷芒的火坑上方。
    “不！”
    卡拉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加速飞来。
    但她慢了。卡利巴克松手的一瞬，杰伊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那火坑深处传来，就好像在吸引着他流淌在他血液里的某种东西。他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加速下落，就像一个被扯线牵动的傀儡，飞速朝那团蓝光坠去。
    几乎眨眼间，他已迎上了下方淡蓝的光层，整个身体都隐没了进去，就像沉入了水底。冰冷的气息仿佛要刺入骨髓，让他手脚发麻。
    不假思索地，卡拉化作一条红蓝相间的弧线冲进了火坑，没有半点犹豫追进了冰蓝的等离子光辉深处。
    ================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跳进火坑内那团蓝色等离子光层的瞬间杰伊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坠落了多久，只觉整个过程中浑身每一个细胞里的太阳能都剧烈挣扎着像是要挣脱而出，刺痛感遍布全身。
    当他终于落回冰冷的地面，他感觉就像是一路坠进了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头晕脑胀，还未恢复的平衡感让他起身时不由自主踉跄摇晃了几步，肯定是因为穿过天启星等离子膜时那种特殊的能量对氪星人细胞内储存的太阳能造成了特殊的影响。
    他注意到卡拉也落在了自己身边，状况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她趴在地上有些吃力地扭动着身子，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呻吟，覆盖在红披风下的身段婀娜有致，看起来竟还有点可爱。
    她爬起身，将垂在身前的金发拨到身后，露出了有些茫然的神色：“嗯......我们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杰伊扶着她站起了身，“真是的，这么莽撞就跳下来......你知道这可能很危险对吗？”
    “知道。”卡拉扶着脑袋，“但是我看到你被他扔下来，我......我没想太多......”
    “谢谢。”杰伊欣慰地轻笑，“你还能走吗？”
    “稍微恢复一下就好了，那层等离子膜让我感觉够呛。”卡拉说着时腿已经又能重新站直了，她望了望遥遥挂在头顶的那层淡蓝的能量膜，“你觉得我们能从那儿飞回去吗？”
    杰伊摇了摇头：“穿过等离子膜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掉下来，不知为什么它能影响我们的身体里储存的太阳能......而且我也不大想再体验一次了。”
    “那现在怎么办？”
    “别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出路，我能感觉的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身体的本能。”杰伊皱起眉，开始向某个方向走去。卡拉想了想，也跟在了他身后。
    “你说你能感觉到？什么样的感觉？”她问。
    “不知道。”杰伊茫然地摇了摇头，“就像......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标明了线路，清晰地告诉我该去什么地方。我有预感，我们在前面能发现......”
    他说到这儿停住了，同时顿住了脚步。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座巨大工事的入口，它被安置在山岩之中，天启合金打造的重门封锁了入口。
    “你是说发现一座天启的秘密兵工厂之类的？”卡拉侧头望他。
    杰伊摇头：“实话说，我并不准确地知道我们会发现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还在里面，等着我们的是这里面的什么东西。”
    两人各抓着一片门板，左右各一发力将这坚固的大门撕成了两半。穿过大门，紧随在后面出现的是一间无比开阔的大房间。接满线路的天花板离地足有三四十米高，房间四壁和地板上都铺着色泽深沉的天启合金。
    靠墙侧从地板直到天花板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培养罐，来自不知多少个世界、不知多少种物种的生物被关在深红色的玻璃层后面。细针和气管被插满了它们全身，各种你叫不上名的液体物质被灌入了它们体内，让它们在无数轮痛苦的挣扎、抽搐直到最后一滴泪水流干后被改造为类魔——以恐惧为食的天启量产战士。
    卡拉咽了口口水，偏过眼睛有些不忍看下去：“拉奥在上，这......这太残忍了。”
    “天启星的兵工厂。”杰伊轻声说道，“他们把从各个被征服的世界收集来的战俘关进这儿进行改造，最终打造出数量无穷无尽的无敌军队用以征服别的世界。”
    “但达克赛德死了不是吗？”卡拉疑惑，“那谁还在运营这个地方？卡利巴克吗？”
    杰伊摇头：“不会。卡利巴克肯定不知道火坑底下还藏了这么一座设施，他不知道下到天启地核里的方法，否则他也不会不停用混沌加农攻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皱紧了眉头，“对啊，既然卡利巴克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还在维持这个地方运作？谁掌管这座设施？”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接下来呢？”卡拉问，“你的直觉有没有再告诉你往哪儿去？”
    “很近了。”杰伊继续前进，“我能感觉到，就在前面的房间，有什么东西正等着我们在。”
    穿过这开阔的大厅，接下来是一条狭窄的长廊。走廊狭长漆黑，浓重的金属气息在黑暗中弥漫。
    再走过这条长廊，两人推倒挡在面前的大门入内，总算见到了那个呼唤杰伊的东西......或者说一个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也绝不会想要在这里碰见的人。
    金芒充斥着整个空间，高热耀眼的能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蛋壳悬浮在房间正中央。漆黑魔神盘膝端坐在那层金色蛋壳中，他体型如山般魁梧，面如坚固森然的磐岩，双目紧闭，但无需睁眼压倒性的威严便排山倒海般而来，有如接连的海潮让人心头窒息。
    所以卡利巴克是对的，他真的在这儿，在这相传没人能够存活的天启内核里。
    那个是天启星的统治者、新神族最强之神，黑暗君主达克赛德。

第二百五十八章 达克赛德
    “你的直觉可真靠谱啊。”望着那金色蛋壳中盘膝的黑暗魔神，卡拉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六年前末日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我哪知道会遇到这个？”杰伊也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在怕把沉睡的巨人惊醒，“刚刚天启星的家伙们一个比一个笃定说不可能有人从火坑里存活......说得我都信了，鬼知道我们会遇到这家伙。我还以为往前走能找到个直达地面的传送出口之类的——因为我想在火焰还没熄灭的时候如果有人想下到埋在火坑里的这个设施总得有个出入口吧？”
    卡拉下意识惴惴地拽着他的胳膊，几乎是贴在了他耳朵上小声问：“喂，你说，他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看起来好像不能。”杰伊盯着那双目紧闭的达克赛德片刻，“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也许和传闻中说的一样，这家伙虽然没死但是在六年前的大战中受了重伤，重到他不得不在这下面呆了六年来恢复调养。那他现在应该很虚弱才对。”
    卡拉眨了眨眼睛：“你想干什么？”
    “干掉他。”杰伊一字一顿道，“趁他恢复之前。”
    卡拉愣住了。她这辈子还从没杀过谁，甚至连一只蚊子都没拍死过——当然这也是因为蚊子没法刺穿她的皮肤，听到男朋友如此认真地说要杀掉什么人她心里不禁觉得怪怪的。
    但那可是达克赛德啊，六年前侵略地球、导致了正义联盟覆灭、带来了地球有史以来最大灾难的大魔头，杀掉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可是......该怎么做呢？”卡拉有些不安地问，“我是说，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毕竟是达克赛德对吗？我们杀得掉他吗？”
    “我可以试试。”杰伊说道，“用欧米伽的话应该可以。”
    “那是什么？”
    “唔......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不过那本来是达克赛德的力量。”杰伊酝酿了一下，简略地解释道，“只是六年前他被打败以后，有那么一部分欧米伽能量选择了我作为新容器。”
    卡拉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担心。”
    “可是......可是你应该告诉我啊！”卡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你不信任我吗？”
    杰伊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当然信任你，傻瓜。我只是......我们回去再谈这个，好吗？现在我们先......”
    他猛地住了嘴，因为他意识到了问题。
    金芒中漆黑的魔神缓缓睁开了岩石般的眼皮，露出了一对猩红燃烧着的眼睛。杰伊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和那对眼睛对视的刹那，那其中蕴含的仿佛是黑暗、死亡、绝望等一系列事物的结合体，有如来自地狱的凝视。
    这家伙根本没睡着，从一开始他就醒着在，欧米伽效应指引着杰伊找来这里的同时无疑也唤醒了这个大魔头。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有过先发制人的机会。
    没有半点反应的余地，那对眸子已熊熊燃烧了起来。刺目的红芒夺眶而出，两道光线如利剑刺来。杰伊和卡拉几乎条件反射地侧身一闪，两道红芒分别从他们胸口错开。但那光线却像长了眼睛般地在他们身后猛地转了个弯，掉转方向又朝他们身后袭来。这次两人避无可避，各被一道射线击中了后心，同时单膝一屈跪倒在地。
    欧米伽射线，比杰伊前几次释放的都要更加强大剧烈。
    达克赛德从金芒中跳了出来，双足沉重地踏落在金属地板上，踩得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颤。他双手负于身后，面如刀刻般毫无表情，燃着猩红火焰的双目空洞冷漠，像是在俯瞰蝼蚁。
    杰伊眯起了眼睛。好家伙，让我们来试试你的脸皮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一样耐打。
    相似的红芒同样在杰伊的眼珠上燃烧了起来，他攥紧双拳，身形嗖地飞起，一拳带着轻微的轰鸣向着达克赛德面门猛轰而上，快得已近乎消失。
    但达克赛德却只轻描淡写抬手接住，他硕大的手掌就像石制的抹布将杰伊的拳头牢牢包了进去，杰伊只觉像是没有上限的庞大力量压迫在了他的拳头上，捏得他骨髓都在隐隐作痛。达克赛德提着他这条胳膊将他整个人猛地横甩了出去，杰伊背部猛撞在了一侧墙壁上，将天启合金的墙面撞得扭曲变了形，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撞上挡风玻璃的苍蝇。
    卡拉以超速飞至达克赛德背后，猛地扑上了他的肩膀，双臂像绞索一样死死勒住了他的喉管。达克赛德面容动了动，看起来似乎感觉到了痛楚。但他手臂一长抓住了趴在自己背上的卡拉，将她整个儿过头抓了过来，以百万吨巨力狠狠砸在了地面上。超坚固的天启合金地板被砸得深深凹陷了下去，卡拉吃痛地坐在那凹陷里，好一阵爬不起来。
    达克赛德一脚踩住了她喉颈，双目再度燃起了欧米伽的红芒，直指她的面门。杰伊见状顾不得仍在作痛的内脏，身形如离弦之箭猛冲上来，双拳带着无匹的冲击正中达克赛德腹部，顶着这巨人的身体从卡拉身上飞离了出去。
    他将达克赛德死死摁在了房间墙壁上，抡起拳头灌注了全部力道猛烈挥击。相似的欧米伽射线从他眼中释放，钢铁般的重拳一次次地重击那堪比磐岩的面颊，直捶得这黑暗君主嘴角溢血。
    第七拳，达克赛德脑袋忽地一偏避了过去，杰伊灌注全力的一拳径直落在了他脑后的墙面上，像一枚炮弹在坚不可摧的墙壁上打穿了一个洞。达克赛德趁他不及收招提膝急撞，膝盖正中小腹，撞得杰伊只觉胸前剧烈翻腾，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达克赛德飞起一脚将他踢得贴地飞出，紧接着欧米伽射线再度夺眶而出。耀眼红芒闪耀了整个房间，死死地锁定在杰伊身上呼啸而来。杰伊这会儿内脏正生疼不止，根本提不起力气起身闪避。而就算他有力气也绝无可能躲开，漫画动画作品里凡是被欧米伽瞄准的人都绝难躲开，据他所知一共只有两个人曾成功避过，一个是速度快到可以无视设定的闪电侠，还有一个是蝙蝠侠......好吧也许这个不能算数。
    眼看那呼啸的欧米伽射线便要命中，杰伊已下意识抬起了胳膊护住了面门。这时却忽见残影从面前一晃而过，婀娜的倩影像是瞬间移动似地挡在了他面前，替他接下了霸道的欧米伽冲击。
    “卡拉！”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卡拉“啊”了一声，整个儿被耀眼的红芒包裹，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被上万度的高温灼烤。替杰伊挡下这记射线后她浑身都冒着淡淡的黑烟，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倒了下来。
    杰伊急忙接住，让她躺在了自己臂弯里。心疼和怒火夹杂着涌上心头，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便化作了纯粹的能量和冲动灌入了他的双目之中。红芒夺眶而出，房间再度被相同的光辉闪耀，来得比先前更加剧烈。
    欧米伽射线！
    两道激光束在房间里来回连拐了数弯，最终竟一前一后分别命中了达克赛德的前胸和后背。欧米伽的力量对他自己来说似乎也着实够呛，黑色巨人低哼一声，浑身同样冒着黑烟半跪在地，单手支撑低声喘息。
    这能给他造成伤害，但却不能就此打倒他。杰伊心知这拖延不了太久，索性以公主式抱法将卡拉抱在了自己臂弯里，一阵风似地飞身撞开了房间出口处的门板飞进了外部的长廊。
    （感谢书友朝云非明月、书友半卷情书、书友银弹的银殇、书友无敌王大仙、书友就哪些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的分身
    天启星，火坑底部。
    藏在火坑底部的设施出人意料地巨大，甬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结构相当复杂。杰伊抱着卡拉沿着那仅能容两人并肩而过的过道一路深入，不知飞过多少个转角。
    卡拉轻声说：“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杰伊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想，估计达克赛德应该被甩开足够远了，于是便依言将她放了下来。卡拉双脚着地后扶着墙晃了一晃，稍喘了一阵才站直身子。
    “那个就是......欧米伽吗？”她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被那个击中真难受......再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你......你替我挡了一下。”杰伊有些心疼地扶着她，“谢谢，但是保证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那我可不敢保证。我看到他瞄准你，什么都没想，身体自己就动了......”卡拉嘟了嘟嘴，“倒是你得对我保证，不许再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嗯......保证。”
    卡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没别的什么瞒着我了？就像你身体里有像欧米伽效应这种恐怖武器的事？”
    “没了。”杰伊说着时眼前又情不自禁闪过了阿曼达·沃勒的脑袋被他的热视力烤熟的场景，由于超级大脑的关系那场面的每一个细节至今都在他脑海中清清楚楚。
    但他摇了摇头，轻吻了一下卡拉的额头：“抱歉，但是这一次我保证，确实没了。”
    “那就好。”她注意力终于转移开了，开始环顾四周，“不过我们是不是好像更深入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
    杰伊耸肩：“就像我之前说的，火坑熄灭之前就有人来这底下，这说明下面肯定有传送门一类的出入口。我们只需要找到它。”
    继续往前，接下来出现的是一个工作间，或者至少是像个工作间的地方。但这个房间里没有半点光源，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虽说黑暗并不会遮蔽这两个氪星人的视线，但诡异的气氛却令人分外不适。
    进入房间，这种气氛只更加浓烈了。大量残破的类魔身体被悬挂在房间两侧，它们大多被拦腰劈断，断口拖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和生物内脏的混合体。它们眼睛都已熄灭，吊挂的身体早已干涸得几近开裂，就像挂得太久被彻底晒干的猪肉。
    卡拉下意识地抱起了杰伊的胳膊，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我讨厌这个地方，感觉就像......就像......”
    “就像坟场一样，你是想这么说对吗，甜心？”
    声音来自两人背后，近在咫尺就仿若顺着你脖颈灌入的阴风。两人都是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道藏在紫黑长袍里的家伙像个幽灵一样飘在了两人背后。宽大的长袍将他整个身子都藏了进去，只在兜帽的阴影里露出了一张狰狞、扭曲的脸，有着像枯树桩一样的面皮，泛黄的獠牙，还有红色的眼睛，几乎就是你能在噩梦中见到最可怕恶魔的具象。
    杰伊瞳孔一缩，几乎条件反射地便伸出左手将卡拉猛拽到了自己身后，同时欧米伽射线不假思索地夺眶而出！
    对视的一瞬间他便认出了这家伙的身份。狄萨德，新神族的一员，天启的最高执行官，达克赛德身边的谄媚者、马屁精，一个心理严重变态的虐待狂。这家伙放在新神族中虽算不上强，但如果把他和其他一堆更强的新神放在一起让你挑一个出来当做对手，你绝不会想要挑中他。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变态。他享受给他人施加虐待的过程，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活着的乐趣。另外他狡诈而诡计多端，是一只就连达克赛德手下其他将领都尽可能回绝的阴险狐狸，只要你还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么你每一秒都必须提防被以各种手段暗算的可能性。
    霸道的欧米伽射线径直射穿了这道紫黑的身影，被射穿的影子如一阵烟雾般消散殆尽。杰伊猛地抬头，目光在二楼平台上锁定到了那道紫黑的身影。
    所以说刚刚被欧米伽射线击穿的只是一道根本不存在的幻象，难怪它接近得无声无息，两个氪星人的超级感官都完全没能察觉，因为它压根不是实体。
    “啧啧，虽然早就有听说，但还是有点意外啊。”新神狄萨德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人，“伟大的达克赛德损失的欧米伽能量的一部分竟然在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狄萨德！”杰伊纵身飞起，升至了和他面对面的高度，但却并未立刻再次释放欧米伽射线。现在他已开始慢慢学会了驾驭这种能量，但如果过度使用仍有失控的危险，下一发还得稍微冷却一阵。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这倒是没想到。”
    杰伊倏然欺身而上，以超级速度一手将狄萨德猛摁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这个星球正在四分五裂，你躲在这个地方盘算些什么？那个达克赛德又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死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孩子。”狄萨德被他巨力钳住，却只不以为意，“不过是的，伟大的我主达克赛德还没死......但是他也死了。”
    “什么意思？”
    “六年前的大战中，我主达克赛德的本体以及每一个多元宇宙的分身同时进攻了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地球。他的本体在其中某个地球上力战强敌，最终惜败在了敌人手上。”狄萨德道，“所有人都以为那便是达克赛德的终点了，可事实并不然。当时天启星上只有他的女儿格雷尔以及我两个人知道——而现在格雷尔已被两个闯入天启星的地球人杀死，所以我已经成了最后的知情者。达克赛德在入侵之前曾留下一个后手，以防入侵失败、他本人遭遇不测......”
    他顿了一顿，咧嘴露出了一口泛黄的獠牙，怪声阴笑：“他在入侵所有平行世界之前，在天启星的内核里留下了一个分身。”
    “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杰伊问，“那是达克赛德的一个分身？”
    “曾经是，但现在已可以说是他本人了。”狄萨德道，“原本伟大的达克赛德在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分身都是他本体的投影，相当于他自身意识的延伸、本体的碎片。而在六年前的大战中，当他其他分身都随本体的覆灭而支离破碎时，唯有这一个投影通过链接着天启内核获取的能量稳定住了自身，因而才没有和其他分身一样灰飞烟灭。”
    “所以达克赛德最后的意识就能得以依赖这个分身残存，最终得以复苏。”杰伊道。
    “正确，只不过最后的碎片意识并不完善，并且就算得到天启内核的能量补充得以存活，但本体的毁灭仍带来了巨大的重创，所以重新积蓄能量恢复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狄萨德说着，不禁怪笑，“哦当然，我可能在伟大的主人意识恢复时稍动了那么点手脚，所以现在......是他听我的命令，而不是反过来。”
    “然后你就可以借助这个傀儡达克赛德掌握天启星的大权。”杰伊眯起眼睛，“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在上面为王位抢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却一个人像个世外隐仙一样躲在这火坑里，好算计。”
    “过奖。”狄萨德哼笑，“不过带来了推动我计划完成的最后一块拼图的，是你，氪星人。”
    “我？”
    “不错，或者准确地说，是你身体里的欧米伽效应。”狄萨德又一咧嘴，“如果能得到你那一部分的欧米伽神力......达克赛德将离完整更接近一步！”
    “哦？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乖乖把它双手奉上？尽管我确实不大想要这玩意儿。”
    “我可从没说过觉得你会。”狄萨德冷笑，同时打了个响指，“但我觉得你会别无选择。”
    天花板在这一瞬被打穿了，庞大的黑色残影从空洞中猛然降下。达克赛德轰然落在了两人面前，起身时身形有如一座漆黑的山峰，威严而无可逾越。

第二百六十章 狄萨德
    被黑暗君主那宛若雷霆一击的拳头从高台轰飞了下来，杰伊背部着陆、身子狠狠嵌进了深深凹陷的地板，感觉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半天爬不起身。
    好家伙，他拳头可真有劲。
    卡利巴克自以为已经彻底蒸发掉了这个星球的内核，看起来他还并没能做到。天启火坑中的永恒之火虽熄灭了，但星球内最深处的核心仍未熄灭。狄萨德说眼下这个达克赛德直接联系着天启内核，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他相当于有着取之不尽的能源供应。
    这个达克赛德的分身和当年他本体虽还不可相提并论，但比过去他在任何一个多元宇宙的分身都要强上太多了。
    杰伊喘了数秒后从深坑里爬起身，抬起头时发现达克赛德也已跳了下去，这会儿正和卡拉战在一处。卡拉身形飘忽，像只红色的蝴蝶在黑色巨人身边飞来窜去，拳影如飞，但看上去似乎仍被稳稳压制，随时都有不支的风险。
    果不其然，达克赛德粗壮的右臂陡然探出，黑色手掌如奔驰的厉雷猛然掐住了正高速从他面前飞掠而过的卡拉的喉颈。卡拉“嗯”地低声呻吟，被他捏着喉管提起，曲线优美的长腿无力地悬在半空。
    不及多想，杰伊脚下一蹬，踏得合金地面再度瘪了下去。他像枚子弹呼啸着飞向达克赛德，不顾一切地爆发出全速用身体将达克赛德撞飞了出去。
    达克赛德下意识松手，卡拉摔到了一边捂着自己的喉咙粗喘，脸憋得通红。
    杰伊撞着达克赛德的身体全速冲出，厚重合金的墙板像一层纸片一样被两人捅穿。杰伊翻滚着和他分离了开来，停下身时注意到他们已撞进了隔壁的房间。金属打造的高塔立于房间中央，直冲上了十几二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各种精密的电子仪器环绕周遭，多是些他闻所未闻的东西，都是天启科技的衍生。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达克赛德巨大的手掌又已当头按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刚刚爬起的脑袋重新按进了冰冷的地面。他抓着脑门将杰伊提起时，杰伊注意到刚刚自己的脸型被按进了刚刚面颊着陆的位置，看着还有点滑稽。
    他飞起一脚猛踹达克赛德下颚，后者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杰伊紧跟着上前，左勾拳猛轰对方漆黑坚固的面颊，黑暗君主再退了半步，发出了浑浊的鼻音。
    杰伊毫不松懈，一记摆拳如影随形，却只被达克赛德抬起手掌捉住。他一把捏住了杰伊的拳头，膝盖猛提，腹部被击中的瞬间杰伊感觉就像百万吨炸药在小腹上炸开，霸道的力量直贯脊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不由自主腾空倒飞了出去。
    “我早说了，你不是他的对手。”狄萨德不知何时又已闪进了这个房间，远远站在一边阴冷旁观着这场战斗，“伟大的达克赛德是无敌的！你们两个氪星人不过是臭虫中的两只......比别的虫子稍强上那么一点，但仍是臭虫。”
    “也许是吧。”杰伊咬了咬牙，半爬起身，如炬般燃烧的眼睛陡然向他的方向转来，“也许我打不过他......但我能杀了你！”
    欧米伽射线从他眼睛里轰然而出，红光中仿佛藏着一只咆哮的野兽示威般地挥舞爪牙。一旦被欧米伽效应的能量击中就算是新神也能被直接抹杀，狄萨德分明该知道这一点却仍只在原地泰然自若，似早已胸有成竹。
    另两道红芒从杰伊身后追了上来，却是达克赛德双目射出的欧米伽射线。它从杰伊背后绕开，于半空七弯八拐地追到了杰伊射出的射线之前，一个回马枪在狄萨德被命中前拦截了杰伊射出的两道射线。四道欧米伽射线凌空相碰，红热滚烫的气浪向整个房间席卷而出。空气中暗红的波纹扩散开来，像是引起了什么特殊的反应，激得空间本身都动荡了起来。
    而最终还是杰伊这边被压制了。也许是他体内那一部分的欧米伽能量没有达克赛德的那一部分强大，又也许只是因为他从未完全接受这股力量，但无论如何四道红芒的交接点已一寸寸地向他推了过来，直到几乎推回了他眼眶里。
    红芒在这一瞬炸开，欧米伽能量的近距离爆炸将他仰面掀翻，脸上升着浓重的黑烟。
    达克赛德眼中红光熄灭，正欲向他走来，被落在隔壁房间的卡拉却从他们撞穿的洞里倏地追了上来。一声突破音障的炸响，超音速的铁拳几乎同一瞬便轰在了达克赛德面颊上。
    达克赛德脑袋一偏，咬牙扭头，正看到卡拉第二拳紧跟而至。他脑袋一偏避过，一肘重击在了卡拉的面颊上。卡拉脑袋一偏，达克赛德又一把抓住了她飞扬的金发，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砸在了地面上，重新提起时卡拉已暂时脱力，手脚软耷耷地垂着。
    “放开她！”杰伊双目再度燃起，飞身冲上，却刚一近身便被达克赛德拍落在地。他滚落一圈，刚刚抬头，却正被达克赛德一把捏住了脖子。巨大的压迫力截断了他血液的流通，杰伊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手脚使不上力。
    两个氪星人一左一右狄萨德的傀儡君主提在手里，都已无力反抗。至少有一点狄萨德没有信口胡扯——这家伙太强了，强得简直不讲理，他们两个氪星人联手也不是对手。
    “瞧？我先前怎么说来着？”狄萨德得意地阴笑，“我说你别无选择，小子。”顿了顿，他向这被操控的达克赛德下令：“解决他，夺走他的那份欧米伽能量。”
    达克赛德猩红的眼睛再度燃烧了起来，还未发射杰伊和卡拉便都已隐隐能感受到了欧米伽的温度。杰伊抱着禁锢自己喉咙的手臂，不经意间侧头，看到了被达克赛德抓着头发提在手里、意识模糊的卡拉。
    她真美啊......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候。
    但她就要死了。
    不，她不会.....她不能。
    力量一瞬之间没来由地回到了杰伊脱力的身体里，欧米伽的能量饱含着抑制不住的冲动，在他的血管里飞速游走。他感到浑身都在发烫，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暴戾的能量，骨头就像被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包裹。
    必须救她，这是填充了他大脑唯一的念头，哪怕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而突然之间，他感到压迫在气管上的力道突然没来由地松懈了。杰伊一愣，轻巧地落了地。他侧头看到卡拉也被放了下来，身形一晃闪了过去将她接在了怀里。
    “搞什么？”
    他疑惑地发现达克赛德这会儿正抱着脑袋，踉踉跄跄退了数步，面色狰狞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剧烈斗争。他眼睛里的火焰忽闪忽灭，就像一台坏了开关的机器。
    狄萨德脸色骤变：“有人在我的系统上动了手脚，切断了达克赛德和天启内核的链接......谁！？谁这么大胆？给我出来！”
    他面色扭曲地侧头，神色近乎癫狂。箭矢的残影带着破空声从高处斜射而下，锋锐的金属“嗤”地直刺进了狄萨德暗红的眼睛。鲜血染红的箭头从他脑后贯穿而出，大量鲜血飞洒而出。狄萨德捂着眼睛嘶声惨叫，凄惨的声音在这大厅内回荡不止。
    “是我，女猎手。”海伦娜·韦恩霸气地一脚踏在二楼的栅栏上，从不知哪个复仇女神处缴获来的弓弩直指着下方，冷冷道，“有意见么，人渣？”

第二百六十一章 能量过度
    海伦娜在两个氪星人陆续跳进火坑后没多久也跳了下来，但这次并非完全是自愿的，而是因为她已被上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围到了火坑边上，着实已没了多少选择。
    好吧，这次可不是为了你，小子。姐是因为没办法才跳下去碰运气的......如果顺便的话就顺手帮你一把。
    火坑里的烈焰已因卡利巴克的混沌加农而熄灭，所以她跳下去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阻碍。穿过等离子层虽让她也十分不舒服，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至少不像体内太阳能会受到影响的氪星人穿过等离子层时那样难受。最后她借助了复仇女神配发给她的绳索着了陆，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杰伊必须承认，这是他有史以来看到海伦娜时最开心的一次，他几乎恨不得直接上去亲她一口......哦还是算了，那可能不大合适，而且她说不定会很生气。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形下看到她着实令人振奋。
    狄萨德被她射穿了一支眼睛，痛呼一阵后长袖一挥，身形化作一阵烟溜走了。海伦娜居高临下地俯瞰，冷冷道：“新超人，那家伙和星球核心的链接我已经切断了。现在他已经失去主导权正处于混乱状态，要动手就趁现在。”
    杰伊嘴角一勾攥紧了拳头，眼角燃起了猩红的火焰：“谢啦，欠你一次......又一次。”
    一拳轰出，上勾拳带着无匹的力道毫无阻滞地轰在了混乱状态的达克赛德的下颚上，轰得他有如一枚漆黑的火箭腾空而起，呼啸着升空直到撞进了天花板才止住去势，而后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开始下坠。
    杰伊脚下一踏，顿时有如凭空消失，瞬间移动般拦在了达克赛德坠落的轨迹上，一拳猛击腰际，轰得他横向飞出。黑色炮弹横飞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射穿了中央的高塔砸进了地面。
    这还没完。杰伊紧跟着腾空，眼中赤红如血。欧米伽神芒如滔滔江水般涌出，粗壮的射线卖弄般地在半空灵活翻转了数圈，最终扭头瞄着达克赛德坠落的方位而去。强光炸开，黑色的魔神瞬间被红芒吞没，滚烫的疾风沿着金属地板横扫，将地面灼得通红。
    杰伊让身体缓缓落地，连续深呼吸以平复胸前翻腾的气血。欧米伽的连番爆发把他再度推上了极限的边缘，他得加倍努力才能保持自己神智清醒、不被欧米伽的热潮吞没。
    可达克赛德毕竟是没那么容易被击倒。红芒撕裂了黑色烟幕，从地面被炸开的深坑中冷不丁刺出，巨量的能量在杰伊胸膛上炸了开来。针刺般的痛楚再度贯透全身，炙热的冲击让他几近窒息，痛苦地半跪在地。
    黑色的魔神从巨坑冲出来了，他脚步如飞，目燃火光，喉咙里发出狂野的战吼。他疾步如飞，奔跑起来有如低空掠过的战机，沉重的脚步踏得金属地板嗡嗡震响。
    这东西就是不肯乖乖倒下么？
    杰伊咬着牙，强迫自己再度站起了身来，同样高喝着再度出拳。他的拳头与对方漆黑硕大的巨拳碰在一起，爆开的气流化作刀刃将地板纵横切割。对轰的刹那杰伊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那燃着红色火焰的眼睛已不再像先前一样空洞，而是被某种更纯粹、更野蛮的东西取代了。欧米伽的符号倒映在那双火红的眼睛里，仿佛神刻的印记。
    达克赛德留下的这个分身与天启内核的链接已经被切断，但他本人的意识仍没有回来——或者可能那位最强新神的意识早已在六年前的大战中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眼下驱动这具身体的，是源自他体内欧米伽效应野蛮的破坏冲动，这具身体已反过来被欧米伽所驾驭，化作了一个以破坏为唯一目的的杀戮武器。
    这就是我接下来会变成的模样么？如果继续这么挥霍欧米伽能量的话......杰伊想着的同时仍没停止出拳，眼角猩红的火焰也只愈燃愈烈。每挥出一拳，他便觉得体内咆哮的力量又再强大了一截，但同时他距离变得和眼前的敌人一样也更近了一步。
    但他不能停下，他不能放弃。因为一旦他放弃了的话，那么除了自己，海伦娜和卡拉也都绝无可能从这狂暴的神明手下幸存下来。她们都是追着自己来到了天启星、又跟着自己跳进了火坑，就算灵魂坠入地狱，至少也得保护她们周全。
    别无退路，于是杰伊索性不再多想，任由暴戾的能量在全身游走，烧得他骨骼燥热、血管内沸腾不止。起初他将来自对方的每一丝痛楚全部化作了新的力量从拳头里灌泄而出，但渐渐他甚至感觉不到痛楚了。达克赛德强有力的拳头击得他口吐鲜血，却似乎没有丝毫的痛楚相随，只几乎是以本能连续向达克赛德继续挥出下一拳。
    这场激斗的战场很快便不止局限在这一两个房间里了，他们不知穿透了多少层天启合金的铁皮，将设施内纵横复杂的通道系统撞得支离破碎。战局横跨整座庞大的设施，撼动了整个星球，天启星的地壳在从深处阵阵爆发的冲击下颤抖不止，地面上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剧烈的震动。
    最终他们扭打着又回到了出发点——天启星内核所在的房间，也即他们发现了达克赛德的地方。这会儿杰伊眼睛已经有些看不大清了，身后的披风也破得像是块烂抹布，浑身更是多处挂彩惨不忍睹。
    但他动作仍未停下，甚至似乎已压制住了那无敌的黑暗君主。达克赛德同样满脸挂彩，但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双方眼睛里旺盛地烧着有如镜像的火焰，胳膊肌肉绷紧，成百上千万吨的力量僵持在了一起。
    如果让杰伊事后清醒之后回想，他多半会说那会儿自己只是发疯了，或者脑袋热得像一堆烧坏了的浆糊。也许他根本不该这么做，因为他根本无可预计这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是......管他呢，他就是这么干了。
    杰伊一拳捶在达克赛德鼻梁上，让他眼前短暂地一黑，而后趁势全力爆发，用自己身体撞着达克赛德全速向天启星的内核扑了进去。无边的金芒刺进了杰伊一片血红的眼眶里，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超高热量像无数根尖针穿透了钢铁的皮肤、刺进了他的细胞。
    强大的能量瞬间将他们吞没了，仿佛整个世界在眨眼功夫里都变成了金色。消失的痛楚瞬间回来了，或者准确点说是灼烫感。那温度可能有一万度，也可能两万度，或者更高......他觉得浑身都像是要蒸发了一般，沸腾的血管就像一曲激昂的乐章，而且正飙升到最高潮。
    而就好像这还不够疯似地，他用尽全力将达克赛德猛地向核心更深处摁去，圆瞪双眼，大吼着再次释放出了欧米伽的神芒。欧米伽射线的霸道的能量与天启星内核的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反应，感觉就好像把水倒进了煮沸的油锅，只不过比那要更剧烈不知多少倍。
    杰伊觉得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金光剧烈地刺穿了他的视网膜让他眼前变得一片空白。但那之前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达克赛德的身躯在他视线里解体了，磅礴的能量于刹那被释放，欧米伽和天启星内核的能量混杂在一起向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疯狂地灌溉，让他感觉就像一块被扔进海里的海绵。
    他这辈子还从未觉得力量如此充盈过，充盈得让人痛苦、甚至不吐不快。他紧闭着眼睛，痛苦地喊着，浑身化作了金色流星冲天而起，从天启的核心里破出，贯穿了层层金属和压在上方的岩石。他像金色的雷电冲破了裹着内核的等离子膜，而这一次这层膜再没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了。他刺穿地表、化作一道金光高高冲上了天启星冰冷的天际，金光从每一个毛孔里刺透出来，滚烫的温度刹那间晒得冰凉的大地迅速回暖，仿佛瞬间由北极的寒冬变成了苏丹的夏日。
    混战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战斗，纷纷抬头向天空中那神圣的光源望去，就好似望着降临尘世的神佛。
    太多能量了，杰伊感觉就像一万铁骑在身体里奔腾。一瞬间他感觉这整个星球都像是如此渺小，星空如此触手可及，他感觉前所未有地无所不能，却又因这过于强大的力量痛苦不堪。
    必须挥霍，必须释放这些能量。
    他双臂一振，爆出一声大吼，就好似云端打了一个闷雷，雷霆响彻了整个星球。无边神芒从天空中渺小的身体里释放而出，化作了万千金光灿灿的利箭向四面八方飞射了出去。它们飞经苍穹、掠过大地，各自瞄着天启星表面一个熄灭的火坑射了进去。
    然后火焰被重新点燃了，这个世界重新亮了起来。地面迅速升温、回暖，冰冷的天空被映成了亮金色，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光辉。
    直到来自天启内核的最后一丝能量被放光，他才终于脱力地向地面坠去。杰伊半跪着落回了地面，单手支撑着剧烈喘息，只觉全身肌肉都酸痛不止，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再动。
    但看起来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黑压压的军队向他坠落的位置围了上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混战，复仇女神、卡利巴克的军队还有卡拉带来的反抗军，三方势力竟自然而然地混在了一起，层层叠叠地将杰伊包围在了中间。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杰伊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再度扬起了拳头，准备迎接下一轮战斗。
    但这支大军却并未扑上前来。所有人面面相觑，犹豫良久，随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屈膝向他跪了下来。这个动作就好比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剩下的人也都一个接一个地效仿。短短半分钟，这三支队伍混编成的一望无际的大军都向着他跪下了身来——甚至包括卡利巴克和慈祥奶奶，场景分外壮观。
    “好吧。”杰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倒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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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启王座
    天启星，达克赛德城堡。
    无论这个星球外面已混乱成了怎样一番模样，这座高大伟岸的城堡内却丝毫没有被战乱波及。再一次身处城堡内部，杰伊仍不由自主为这座威严古朴的城堡折服。空旷的房间里仅简单地陈列着一些装饰物，昏暗的过道两侧墙壁上放着火把，令人不禁联想到欧洲中世纪的城堡。
    杰伊所料不错，火坑底部的设施里果然有一个通往外界的通道，并且出口就在达克赛德城堡内部。杰伊请先知安排了人手进入了火坑底的设施里把还被困在下面的海伦娜和卡拉接了出来，二女出来时看到这风格复古的城堡以及阵仗威严的天启军队时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警惕。
    “谢啦。”二她们被接出来后，杰伊对那盲眼的先知道，“麻烦你们了。”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请千万别这么说，殿下。现在您是天启的至高统治者，您手握王权，拥有统帅万军的权力，我们做下属的执行您的命令是应该的。”
    卡拉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现在是天启星的统治者了？”
    “我还没答应呢。”杰伊苦着脸，对那老者道，“瞧，其实我并不是你们觉得的那样靠谱的家伙。作为超级英雄我也远谈不上成熟，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作为决策者的素质......无论你在预言里看到了什么，我觉得你都搞错了。或者也许你要找的其实是超人？地球上那个更厉害的家伙？他比我像样多了，我挺确信他比我更适合当领导。”
    “您说的那个人，他也有被欧米伽选中吗？”
    “......没有。”
    事实上，在吸收了火坑里达克赛德分身的欧米伽效应之后他感觉体内的欧米伽能量似乎又澎湃了一大截，就连自身常态的力量比过去似乎也强了不少，但同时他又很显然能感到这股力量仍不完整，似乎至少还有接近一半的欧米伽能量仍然下落不明。
    如果就连加上达克赛德仅存的分身身上的欧米伽能量也不完整......那剩下的部分究竟还能在哪儿？
    “那预言就没有错。”老者坚定地说道，“而且您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达克赛德之子卡利巴克熄灭了天启之火，永恒的黑暗和寒冷笼罩了这个星球，绝望大行其道......这个时候是您挺身而出，释放神芒重燃了这个星球的火焰，甚至比以往更加灿烂。您同时重燃了这颗绝望之星的希望，您是整整六年来这个星球的人民仰望天空首次能看到的希望之芒，请不要辜负这些。”
    “那只是巧合。”杰伊摇头，“那个时候我和达克赛德残留的分身在天启内核里战斗，我吸收了太多内核的能量......那让我痛苦不堪，所以我下意识飞上天空，想要释放出来减轻负担......我只是无意间点燃了火坑。”
    “也许您是无意做到的，但那肯定不是巧合。”先知说道，“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引导，您注定会点燃这个星球的火焰，这是命运向我们预示着什么。”
    那最初将杰伊带来这里的女战士阿朵拉也走上了前来，恭敬地一欠身，说道：“我也请求您......不，是恳请您务必不要抛弃我，新超人殿下。您刚刚不仅点燃了火坑，同时也展现了不可抗拒的实力。六年来天启星持续不断的混乱战争第一次迎来了短暂的停歇，因为所有人都认同了您的统治地位。掌权者和领导者们以您的实力为尊，而人民视您为希望的灯塔......如果您现在转身离去，那么混乱和战争将再次统治这个世界。无人控制的力量将继续壮大，那么迟早有一天今天发生的一切会再次重演，这个星球和它的人民都将被撕裂。”
    “您已经亲眼看见了天启星暴君的所作所为。”先知也趁热打铁，“我相信在这儿短暂的逗留也让您确实地看到了这里人民的生活状况。请不要抗拒它，预言说您会领导我们。”
    他是对的，杰伊确实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人民的水深火热，他们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希望，只一天天重复坐在阴暗脏兮兮的角落里等待死神问候。
    杰伊有那么一点动摇了，他微微皱眉：“好吧，就算说我已经不再把你们统治者曾经对我的家园的入侵迁怒于你们的人民......可这仍不是我的世界。你们应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朋友，我还有自己的事业，地球上的事已经够我忙的了。而这里是天启星......”
    “我看到的是我们不是第一个听到类似理由的人。”先知淡淡说道，“所以您是认为，我已如此无可救药了吗？”
    杰伊愣了一愣，他看看这老人，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目光坚毅的阿朵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后他目光下意识瞥向了身后一直没吭声的二女，想了一想，道：“唔，这事情有点......复杂，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讨论一下，考虑考虑。”
    “当然。”老人微微点头，“如果这是您的吩咐的话。”
    先知和阿朵拉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走出门后，阿朵拉有些担忧地问道：“先知，他会接受吗？”
    “他会的。”老人却似胸有成竹，“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
    “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卡拉抱着胳膊，“亲眼看到这里人们的状况之后，我觉得......他们也许确实不该为达克赛德的侵略买单。达克赛德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的代价，而他们只是被暴君统治的人，他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不该抛下他们。”
    杰伊目光瞥向了海伦娜：“嗯......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海伦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们是请你去当皇帝又不是我，看着我干嘛？”
    “可你是联盟的军师不是嘛，虽说我是联盟主席但平常什么事不都也听你的。”杰伊摊手，“另外，就不能给个建议吗？作为朋友的建议？”
    海伦娜哼了一声，道：“要我说的话，他们如此热情你就接受了呗，当个天启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杰伊愣了一愣，仔细打量她的表情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然后他放弃了，因为海伦娜·韦恩貌似没有和“开玩笑”这个词相近的表情。
    于是他只好直接问道：“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海伦娜淡淡道，“超级少女说的也有道理，但从其他角度考虑这件事也有不少利处。我们都知道天启的统治者有着一般领导人所无法比拟的绝对权力，如果你接受了，那么你将拥有了这个星球全部的资源、科技和支持。天启星虽混乱不堪、制度落后，但科技力量却是地球无法比拟的。有了这些，联盟日后遇到新的麻烦对手或者其他外星侵略者时，我们都能得到更可靠的支援。”
    有道理。杰伊若有所思，但随即又苦着脸：“可是......我们在说的是治理星球啊，还是地狱级难度的那种。我不觉得我能担起这个责任，之前我当过最大的官儿只是高中几个社团的主席.......哦还要正义联盟主席——挂名的，顺便一提——这难度跨度也忒大了。”
    “放心好了，你能做到。”海伦娜嘴角微微一勾，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似带有玩味的“我看好你小子”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杰伊觉得更没自信了。
    ===================
    几分钟后，房门被从内推开了。等在外面的先知和阿朵拉一齐恭敬地欠身：“您的答复是......？”
    杰伊轻叹：“好吧，我接受。”
    （感谢书友HEARdeJL、脱线的占星师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平天大剩想唱歌打赏的500起点币，
    感谢书友沧桑瞬间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统治者杰伊
    达克赛德城堡，大殿。
    鲜红的帘幕在大殿的尽头像瀑布般垂下，上面清晰地写着“S”的标记。冰冷的地砖也被铺上了鲜红的地毯，火把将偌大的厅室照得通明。披戴甲胄和披风的黑压压人群在高高的王座之下聚集，一个个恭敬肃穆地低着头，场面让杰伊忍不住联想到过去只在电视和书中看到过的“满朝文武”的场景。
    是的，这会儿他就是高高地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这让他感觉颇为不适。他心底又不自觉地打起了退堂鼓，总觉得好像自己就不是适合坐这位置的人，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只被强行赶上架的鸭子。
    不过好在作为新任王的朋友的海伦娜和卡拉都被允许站在了他王座后的两侧，这让他觉得心下稍安。而如果要他说实话，他可能会说看到海伦娜站在后面更令他安心。虽然面对这一堆麻烦事时有卡拉这样贴心的女朋友在边上陪着也挺不错，但如果接下来有什么问题需要处理的话海伦娜无疑能提供更大帮助。
    这样的场面不仅杰伊不适应，站在他后面的卡拉显然也觉得不大自在。她侧头小声对身边的海伦娜道：“我感觉我们俩站在这儿就像他的助理。”
    海伦娜翻白眼：“谁要当他的助理。”
    杰伊假作没听到，轻轻咳了咳，润了润嗓子站起身，走上了两步。下面所有人的头似乎垂得更低了，几乎就差没直接跪下了。达克赛德长年的统治已经让他们习惯了向暴君屈膝，几乎已成为了被烙在骨头里的本能。
    “好吧，原本我不觉得我能胜任这些，但介于你们多数人的坚持......所以最后我们来了这儿。”杰伊环顾一周，朗声说道，“我在天启星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确实看到了这个星球的现状，也理解你们现在需要一个领导者带领你们走出黑暗时代的需求。我同意了你们先知的请求，愿意坐上这个位置、接过这个重任，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被说明。
    如你们很多人可能已经知道的，我是一个氪星人，但在地球长大。你们先知的预言中说我是应当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说我应当改变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引导者......也许我能做到，也许我不能，因为我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但我至少能保证的是，我会努力去尝试。
    但要做到这些，只有我的努力不可能办到。这件事也需要你们，需要天启星上每一个居民的配合。我知道你们在达克赛德的统治下生活了太久，有些习惯甚至已成了本能。但现在你们必须改变这个既定的模式，跳出那个圈子。达克赛德已经死了，你们需要解开达克赛德的束缚，从像他那样的人手中夺回自主。
    所以今天我坐上这个位置的第一天，我要带给天启星的第一个礼物，就是‘善意’。这对天启星来说可能是个新鲜的词汇，但我需要你们试着去理解。我需要你们去试着寻找身边的善意，然后重新开始。我需要你们开始治愈自己的伤口，扶起身边的战友。我需要你们去给予、并接受温暖，然后你们会发现，就算是像天启这样的地方......也终有希望。”
    ===============
    演讲结束，士兵们纷纷散去履行各自的职责后，大殿里仅剩下了寥寥数名高阶将领。
    “人民的响应度很高，新超人殿下。”女战士阿朵拉走上前说道，“那些觊觎王位的叛徒们也都已关进了天启的地牢。”
    “嗯......很好。”杰伊点头，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民正在从战斗的创伤中恢复，希望之火正按您的意思被传递。”她说，“但新的秩序必须被建立。”
    杰伊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由苦恼地挠了挠头。你这是在期待我下什么指令吗？但是国家治理什么的我根本一窍不通啊，我早说过不要拉我上台当什么领袖嘛。
    显然看出了他的窘迫，海伦娜在他身后冷冷提醒：“首先得废除奴隶制度，这是做出改变需要的第一步。”
    “啊对。”杰伊点头，“那就先废除奴隶制，新的制度需要每个公民都能为自己当家做主。”
    “知道了，殿下。”阿朵拉躬身，“我们很快会传达您的意愿。”
    “然后还有教育。”海伦娜又提醒，“人民的愚昧也是根源之一，要想从根本上进行改革教育必不可少。”
    “有道理。”杰伊继续点头。
    “解决人民的温饱，打开粮仓发放食物只是一时之计。”海伦娜说，“想要长远地改变居民情况还需要安排足够的岗位，让人们有工作......”
    “对对。”杰伊继续点头，恍惚间他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新正义联盟会议上的日常。海伦娜负责提出问题拿出方案，他这个联盟主席只要象征性地不停点头表示赞同就行，有时大家甚至会跳过这个步骤直接默认他已经赞同过了，而他本人一般也都没有异议。
    将士们接下来又连续提了数个问题，全部由海伦娜一一给出了解决方案。起初他们还都向这位新登基的统治者提问让他充当传话筒的角色，但很快他们也干脆直接都将目光转向了他身后那漂亮高挑的女孩——反正貌似所有主意都是她出的。
    “这鬼地方的问题太多了。”海伦娜扶额，“它需要一套全新的法案、完整的制度，我得......我需要一段时间，给我两天功夫想一想。”
    “是，女士。”众人躬身，对海伦娜的恭敬程度貌似已直追新任统治者本人。
    她几乎把杰伊需要干的事情都干了，杰伊不禁有那么点过意不去，道：“那麻烦你啦，谢谢。”
    海伦娜又白了他一眼，忽然不禁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觉得好像跟这傻小子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老是在吃亏......
    “对了，”杰伊突然想到，“不如你直接做我的军师如何？以后出谋划策啊规划啊什么的就都交给你了。”
    “想都别想。”海伦娜瞪了他一眼，“就这一次，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这些事别再找我。”
    “哦。”杰伊老老实实地点头，心里暗想那到时候有问题再说......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结盟
    等天启星的基本事务都交代完毕，杰伊三人已不知不觉又在天启星逗留了一个多星期。当秩序已初步建立，一切都开始自行步上正轨时，杰伊终于不得不提出告辞了。
    “我们在这儿耽搁的太久了。”先知和阿朵拉挽留时杰伊解释道，“地球那边还有等着我们的人，我们不能继续逗留下去了。但我保证不会抛弃你们，我会定期回来看看，并尽我所能解决任何问题。”
    “好吧。”阿朵拉心知已向这位不情不愿登基的新王索求了太多，不好再强求什么。她想了一想，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电子盒递给了杰伊，“给，这是给您的母盒。它可以带您穿越去任何地方，也方便我们在需要时呼叫您。”
    杰伊接过了：“谢谢。放心，我一定会回应你们的召唤，无论何时。”
    杰伊按下开关，金色的爆音通道带着激烈的旋风张开。这是头一次这股能量没有暴力地把他整个人拽进去、让他几近反胃——而那恰是前两次爆音通道穿梭经历带给他的感觉。
    “天哪，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这儿耽搁这么久了。”走进金芒时，卡拉有些担忧道，“大家一定都在担心我们。”
    “那我猜我们得准备一番回去好好解释一下咯。”杰伊道。
    金色漩涡消失，三人的身影随着星点的能量消散开来。阿朵拉和先知站在城堡之上面向下方的大地，如太阳般充满暖意的金芒亮彻天际，曾经的地狱如今欣欣向荣。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先知？”阿朵拉问。
    “现在？”盲眼老人顿了顿，道，“新的前景宛如太阳般升起......我看到我们对在天启星达成秩序与和平的希望......与他们的世界一样大。”
    ================
    雷霆般的轰鸣，爆音通道将三名旅客稳稳地送回了地球，着陆点在大都会一栋建筑的楼顶上。
    这一次不再像杰伊前两次一样那么难受了，果然之前只是使用方法不对，母盒这玩意儿着实不赖......杰伊端详着掌心躺着的这小电子盒，不禁越看越顺眼。
    “家，我们终于回家了。”卡拉飘了起来，张开双臂。清晨的太阳恰好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红光从沉睡中的建筑轮廓后面刺射过来，披风迎风飞舞。
    她不由自主微笑：“果然还是家更好。”
    “很高兴看到你们恢复得那么快。”海伦娜语气仍旧冷冰冰地提醒，“但是需要提醒么？我们三个一起从你的办公室里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现在外面可能乱成一锅粥了，接下来我们最好想个合适点的解释。”
    “啊？”杰伊挠了挠头，“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另外提醒一句，还有就‘量子通道项目’合作的事。”海伦娜淡淡说道，“你该给我答复了。”
    “啥？不是说给一个星期考虑吗？”
    “一个星期已经过了。”海伦娜语气波澜不惊。
    “嘿，这不公平，你知道我们过去一个星期有多疯狂。”
    “那我不管，我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蛮不讲理。杰伊挠着头想了想，说起来为什么不答应呢？海伦娜提出的合作方案对自己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这是明摆着了的，干嘛跟钱过意不去？再说那个叫纽因达的董事长也提醒过他了，说他们这个小公司在对量子通道的研发上走在如此前端就好比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抱着金砖走在大街上，迟早会引来各方不怀好意的目光。这种时候有韦恩企业这样的大树乘凉有什么不好吗？
    “好吧。”杰伊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们合作......我接受你的提案。”
    “这才听话。”海伦娜哼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我怎么听着你好像还不大乐意？搞得就像我求着你合作似的，你知道想和韦恩企业建立同盟的公司有多少吗？排起队恨不得能从这儿排到哥谭去。”
    “也没有不乐意啦......”
    也许只是......只是不想一直靠着她帮忙吧，总觉得好像已经欠她太多到了还不过来的地步了......
    “那就好。”海伦娜哼了哼，摆了摆手，“现在用你那什么母盒送我会哥谭吧，莫名其妙跟着你玩了一个星期失踪留了一堆破事要处理。首先我得编个理由解释我们为什么失踪了一个星期......就说咱们三个为了谈生意突然决定包了艘游艇出海游玩去了怎么样？我爸年轻时就总喜欢用这招，屡试不爽。”
    杰伊：“......”
    ==================
    两天后。
    泽托·纽因达趾高气昂地再度回到了杰伊的公司，这次却并未再得到董事长亲迎的贵宾待遇。负责迎宾的只有杰伊年轻的助理，女孩抱着文件夹甜甜地冲他笑了笑：“抱歉，纽因达先生。但董事长现在正和其他贵宾商谈重要事宜，但他说如果您来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他们。”
    纽因达先生扬了扬眉毛，对他们傲慢的态度颇为不满。就这么一家小公司自己连番亲自上门已经是给足面子了，还能有什么“重要事宜”比接见自己更重要的？
    但为了表现出大公司总裁的气度，他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好啊，如果雷诺兹先生邀请了，为什么不呢？”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贵宾比我还尊贵？
    于是这位董事长先生昂首挺胸，像是个准备用气场征服对手的将军般在跟在引路的助理身后走去，但那不可一世的气场却在进门看到里面那翘腿坐着的年轻女孩的瞬间便土崩瓦解了。
    “韦恩小姐？”他大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会在大都会？”
    “我怎么会？当然是和这位年轻的先生洽谈量子通道项目的合作事宜啊。”海伦娜礼貌地微笑，“现在我们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只差一点最后细节上的协商就准备签订协议了......对吧？雷诺兹先生？”
    “啊，对。”杰伊在她眼神瞥来时连忙点头，暗想难道我还有不同意的选项么？
    “换句话说，我已经代表韦恩企业和他们建立同盟了，现在量子通道技术属于我们两家共有......你不会恰好也想打这个项目的主意吧，纽因达先生？”
    “没，既然韦恩小姐已经发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纽因达先生无奈，“我的公司里还有别的事务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开玩笑？在雷诺兹这小公司面前挥大旗是一回事，但是跟韦恩企业掰腕子......那是找死啊！
    “拜拜。”海伦娜微笑着挥手，“我和雷诺兹先生还一些小细节要谈，就不送了。”
    纽因达先生身形刚消失在门后，海伦娜和煦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瞬间变回了冷漠毫无表情的脸——就和这位先生进门之前一样，变幻速度之快让杰伊咂舌不已。他一直对海伦娜这变脸功夫相当佩服，私底下她永远一副接近面瘫的冰山模样，但在各种场合需要的时候她又能完美地扮演任何性格、任何形象的角色，表情可以生动丰富到让好莱坞演员都叹为观止。
    杰伊突然又想到，她会不会是在得知了自己公司面临的问题时刻意来帮自己一把的？和韦恩公司结盟不仅帮助他们赶走了试图恶意收购的纽因达公司，更让无数像他们一样在暗处对量子通道这个新兴项目虎视眈眈的企业家们知难而退......她一开始就是料到了杰伊可能面对的麻烦故意伸出援手的吗？
    海伦娜回睨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似地冷冷道：“别想多了。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提案只是因为现在业界所有人都对你们公司的新项目感兴趣，我只是代表公司为韦恩集团争取利益......仅此而已，别有什么误会的想法。”
    “呃......那也没必要开这么优厚的条件吧......”杰伊小声嘀咕。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怎么？那么多公司都看中你们的项目，我开更优厚的条件想更有把握地把它拿下有问题吗？要是有什么意见那你尽管修改协议——反正现在没签字还来得及，你愿意自己出钱就自己出好了我不反对。”
    “啊没有，我没有任何意见。”杰伊连忙道。
    好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反正你有钱你说了算。
    不过虽然她打死不肯承认，但果然还是有意帮忙的吧......总觉得一不小心又欠了她呢，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呢？
    （感谢书友深蓝神话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事
    宛如大地本身的尖叫撕裂天地，绝望的呐喊被震动天地的巨响吞没殆尽。
    岩浆化作火柱，像一条条嘶吼的龙冲天而起，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超高温的热量，灼烧烘烤着已然火红的地面。血红的纹路遍布满目疮痍的大地，从高空俯瞰就好似纵横交错的血管，冒着白烟的高温熔岩顺着血管嘶嘶流淌，蒸腾的热气让整个世界看上去就像刚被揭开的蒸笼。
    天空是火红的颜色，红日像燃烧的火球挂在天边。显然这里不是地球，甚至不是现代。
    这里是氪星，很多很多年前、处于毁灭前夕的氪星。
    那时的事还是婴儿的克拉克或许没有半点印象，对这场抹去了他种族的世纪灾难他仅有的认知全部来自孤独堡垒的图片和文字资料。但卡拉不一样，她亲身经历了那场地狱，乘着飞船逃出了这场毁天灭地的灾害，将分崩离析的家乡、曾经的亲人和朋友都远远抛在了后面，孤身前往那名为“地球”的未知行星。
    “你要坚强，卡拉。”母亲将她送进飞船时爱怜地抚着她金色的小脑袋，“别哭鼻子，你是大姐姐，去了地球你还得照顾你的小堂弟卡尔......向我保证，做个坚强的姑娘。”
    小卡拉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我保证，妈妈。”
    最后她和父母依次吻别，坐进船舱，飞船点火、尾部拖着闪耀的弧线飞出了她温馨的家。她红着眼睛趴在挡风玻璃上，看着自己长大的家乡、熟知的世界在玻璃外面燃成灰烬，唯有自己乘在飞船中冲出了即将燃尽的大气，远远地将这寿终正寝的世界抛在了身后。
    直到最后行星破碎，无数火星和碎渣随着环形的冲击横扫开来，一个伟大的文明便在那昙花一现的光芒中消逝了。印着“S”的飞船孤零零地飘在漫天尘埃和残渣的宇宙之中，少女孤零零地抱着腿缩在船舱里，突然间只觉世界从未如此广阔、自己从未如此渺小，无边的孤独和恐惧绝望地袭来，化作了个漩涡将她无力地吞没。
    直到她又一次从这个梦境中猛然惊醒。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现在。氪星少女卡拉-佐-艾尔住在她公寓的床上粗重地喘息，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身体缩成了一团。
    又是这个梦。
    她深吸一口气，手臂一长按下开关打开了床头灯——倒不是说黑暗会影响她的视力，她只是单纯地讨厌黑暗。
    她从未和其他人分享过这些，甚至就连杰伊也没有，但那的的确确是超级少女心中最深的梦靥。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想象那样的场景——你所认知的整个世界都在身后分崩离析，而你作为仅有的幸存者一个人飘在漆黑静谧的宇宙里、目标指向不知多少光年外的一颗据说无比野蛮落后的“小泥球”......这种孤单和绝望把人逼疯也不奇怪。
    但她信守了和妈妈的承诺——做个坚强的女孩，她终究是坚持到了今天，只是那个深刻的梦靥也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她从不和其他人说起，一部分是因为她不想关心自己的人为此担心，另一部分是因为她想尽可能忘掉这一切......可惜貌似不大顺利。
    尤其是最近，她忽然忍不住一遍遍地想——当初真的是别无选择吗？她真的就只能抛下父母、朋友，在世界末日来临之际孤零零地一个人逃走吗？
    会不会......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卡拉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把自己一头漂亮的金发抓得乱七八糟，直到床头的手机“嗡”地响了一下。她扭过头拿起了手机，只见屏幕上是杰伊发来的消息。
    “又到周末了，不知道我漂亮的女朋友星期六晚上有没有空赏脸来吃顿晚餐？爱你~”最后还附上了个亲吻的表情。
    卡拉心下略觉温暖——至少现在她有杰伊，她已经不再孤单了。她觉得杰伊是自己这辈子所能祈求碰到最好的男孩，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甚至会结婚，还会......
    胡思乱想让她不禁面颊发烫，连连摇头甩掉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同时手指如飞地回道：“好啊，不见不散。”
    =================
    侍者将洁白的餐布、价格不菲的红酒和食物摆在餐桌上，点着了蜡烛，从那之后卡拉的目光便基本都被那摇曳的烛光吸引过去了。她盯着那摇曳跳动的火烛出神了好一阵，仿佛从那微弱的火焰里看到了噩梦中家乡熊熊燃烧的剪影。
    “卡拉？”杰伊疑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抱歉，”她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家牛排味道相当不错。”
    “啊，对。”她点了点头拿起了餐叉，“确实好吃......火候拿捏得相当好。”
    杰伊苦笑：“可你根本还没吃。”
    卡拉不禁有些尴尬：“对不起，我只是......我有点走神了。”
    “没关系，”杰伊摆摆手，“你知道你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的。”
    “还是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些女孩子无聊的梦而已。”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之前经常说你有做噩梦......现在好了吗？”‘
    杰伊愣了一愣，点了点头：“啊，已经没事了，再没做过了。”
    她这么一提醒杰伊才发觉，在他动手烤熟阿曼达·沃勒那肥乎乎的脑袋后相关的噩梦就时不时窜进他的脑袋，而自从上次从天启星回来后这貌似就再没发生过了。
    他现在甚至觉得轻松了不少。之前他几乎每个星期都需要暗示自己，杀了那个女人是必须的，没什么好为此愧疚的。她自作自受而且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卡拉，如果是为了她哪怕堕入地狱也无所谓......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么暗示自己了，就好像心底最后的一个部分也认可了这样的做法理所当然。那胖女人越过了界线自然该死，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需要自责的地方。
    卡拉的提醒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心境似乎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接下来好一阵都没说话，都只各怀心事地各自对付晚餐。
    窗外的天空中一个闷雷陡然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瓢泼的大雨。成千上万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路面上，像雪白的精灵四下溅开。人行道上的人们猝不及防，纷纷加快了脚步，却仍没躲过被淋得浑身透湿的命运。
    卡拉瞥向窗外，轻声说：“下雨了呢。”
    “嗯，还挺大的。”杰伊淡淡应着。他不经意地抬头向雨幕瞥去，从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里不经意看到自己眼睛里红芒闪过，不易察觉的“Ω”符号转瞬即逝。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叛乱
    晚餐结束，杰伊和卡拉并肩走出餐厅，倾盆的暴雨瞬间便将两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卡拉轻闭上眼睛，任由雨水从头顶浇到脚下，吸饱水分的金色长发紧贴在额前，她一身薄薄的衬衫被淋得透视，紧紧地黏在了身上。杰伊侧过头，看着她外衣被雨水浇得透湿，衬衫下的身材曲线曼妙，甚至貌似隐约还能看到她藏在下面的蓝色制服......
    卡拉突然疑惑地侧头：“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他伸手轻撩了下她湿透的发丝，“只是突然觉得你好美。”
    卡拉俏脸一红，小声嘀咕：“突然之间说什么啊......”
    “晚上还有安排吗？”杰伊问，“也许我们可以再找点别的活动，比如......去唱个歌？看场电影之类的？”
    卡拉摇头：“今天算了，改天吧。”
    “好吧。”杰伊点头，“一会儿我还得去趟天启，我保证了他们会定期去看看，至少每个月去一次吧。”
    卡拉轻笑：“毕竟天启新王啊，还真是公务繁忙呢。”
    “只是去露脸刷个存在感而已。”杰伊无奈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当什么统治者啊，我大不了统治一个班就不得了了，要我去领导什么天启星走出黑暗......完全是强人所难啊。”
    “没关系，你能做到，我知道的。”卡拉踮起脚轻吻了他一口，随即又有些迟疑道，“只是......我听他们说权力会改变一个人，我害怕......”
    “怕我会因此改变？”杰伊微笑，“放心好了，我不会的，我保证。现在我是天启星之王了，但是瞧，我还是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卡拉托着精致的下巴佯装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阵：“嗯......还是有点不一样，看上去胡子变长了。”
    杰伊：“......”
    ==================
    和杰伊告别后，卡拉换回了超级少女制服，“嗖”地冲天而起冲进了漫天的雨幕。
    超级少女全速爆发，旋转的水浪化作雪白的花瓣在她身后炸开。无数雨点铺天盖地而来，冰冷地刺在了超音速前进的卡拉脸上，夹在冷风中的雨水带来了阵阵透心的凉意。
    她在离地约三百米高的距离飞速前进，有如超音速的飞梭从雨幕中穿透而出。她心情混乱，一路速度全开地冲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周围所有的光源、所有的声音都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远去。
    迷雾不知不觉间追了上来，环绕在了她身边所有的方位。下方的都市越来越模糊，很快便只剩下了个模糊的轮廓，直到最终被迷雾吞没连轮廓也彻底消失。
    卡拉开始发觉不对了。暴雨愈演愈烈，就像云端间的某个水闸坏掉了一般，大水肆无忌惮地灌入人间。浓重的雾气反常地聚积，就连她的超级视力也完全无法看穿。突然之间她就感觉自己像是一架雷达故障的侦察机，孤零零地飞在举目茫然的雾气之中，找不到方向。
    她试着用超级听力捕捉声音，但整个世界就好似突然间变得静悄悄了起来。大都会建筑工地喧嚣的施工声、窃窃私语的人声以及日夜不休的鸣笛声，这一切仿佛都突然间消失了。
    她觉得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人在空间里立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她和整个世界其余的部分分隔了开来。她孤零零一个人飞在这只有无尽迷雾的空间里，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叫人心里发毛。
    简直一如当初氪星爆炸、她孤零零一个人蜷缩在船舱中飞在广阔无垠的宇宙里一样。
    恍惚间，她仿佛在前方的迷雾中又一次看到了毁灭的氪星，铺天盖地的火焰吞没了整个星球，狰狞的烈焰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然后小小的飞船飞离了那片燃烧的废墟，拖着华丽耀眼的尾焰冲进了无边的宇宙......
    不！事情并不是非得如此，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如果当初有这一身力量的话......说不定就能改变氪星毁灭的结局。
    卡拉意识开始混乱了，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准备飞往何处了，只觉恍惚间自己仿佛回到了氪星。她不顾一切地加速，向着迷雾深处冲刺而去，直到自己身形也被倾盆的雨幕和浓重的雾气吞没没了踪影。
    =================
    天启星，某处。
    冷兵器交接的碰撞音此起彼伏，清脆的响声在空旷荒芜的原野上回荡不止。两支浩荡的大军在这里厮杀成了一团，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两条盘踞的巨龙扭打在了一起，喊杀声震彻天际。
    被新任的天启之王新超人任命为了军队高级统领的女战士阿朵拉提刀戴甲亲自率领着队伍冲杀在最前线，她身先士卒、勇猛无比，英勇地冲进敌阵、手中长刀劈斩带着锋锐的气流，敌人的鲜血在飞旋的刀刃下喷溅不止。
    自杰伊走后，连年战乱的天启星终于基本恢复了秩序，多数人民生活开始趋于稳定、制度正一天比一天完善。
    但心有异念的佞徒仍然存在，天启各地都零零散散分布着反抗力量，他们大多都打着拥护已然陨落的邪神达克赛德统治的旗号，高呼着要将来自氪星的伪神踹下神坛。但以眼下的形势他们也不过只是叫嚣罢了，天启绝大部分兵力都已被新超人统一，那些反抗力量就像是四下散落的点点火星，已注定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除了这一拨人。
    眼下阿朵拉亲自带队迎击的，是不久前被超级少女带着一队本土反抗军端了大本营的荒原狼所属的余党。天启其他有权势的新神们大多都要么已投降归顺要么已被定了反叛罪名被丢进了监狱，唯有之前被卡拉击败的荒原狼溜了出去重新召集了一支仍愿意拥护他的队伍，同样加入了打着推翻新超人旗号的队伍之一。
    如果要说这些反抗力量里有哪支队伍真正有威胁，那肯定是荒原狼这一支了。相比其他反抗力量，他们不仅人手更充足、武器更充足，而且有个像荒原狼这样的新神强者坐镇，这使得他们更加危险。
    也正是因此，阿朵拉才会亲自带队，决心一劳永逸地铲除这个对新政权的威胁。
    起初战况对他们有压倒性的优势，他们有更多的人手、更精良的装备，双方交锋没多久荒原狼的队伍便被打得节节败退。阿朵拉亲自指挥趁胜追击，打得对方几乎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直到敌军的统领荒原狼亲自降临。
    披着白色盔甲的新神从天而降，踏得地面尘埃漫天飞扬。他手提重斧，头戴犄角头盔，目光锐利有如斩落的钢刀，气势仿佛形成了一堵无形气墙拦住了追击而来的军队，威压令人窒息。
    他提起战斧，凌空空斩，月牙形的波纹顺着空气爆出，顿将追来的人群斩成了两半，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斩痕。追兵们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逃亡中兵士们士气不由自主为之一涨。他们一个个回过头来，眼睛里已重新燃起了战意，就好像有了这尊大神撑腰他们已战无不胜。
    “不要退缩！”阿朵拉见状大喝一声，拔刀出鞘率先迎着荒原狼冲去。她手腕一动，刀光抛出，像是道银色激光向荒原狼迎面射去。
    荒原狼不屑地轻哼一声，斧头一侧，凌厉的刀光被他那柄重斧的侧面挡了下来。他紧跟着回斧横劈，斧头拖着金色的轨迹卷来。阿朵拉缩身回避，紧跟着手臂一长，侧刀斜劈，荒原狼斧头骤提，刀斧凌空一碰，金光像火星般星点洒落。
    阿朵拉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上传了回来，只震得她整条胳膊一麻。她试图缩手，但荒原狼斧刃已向上一甩，挟着的巨力像泄洪般将她长刀击得脱手飞出。荒原狼紧接着斧柄一撞将她撞翻在地，一脚踏在了她胸口，斧刃直指她鼻梁。
    “弱小！就你也配统领无敌的天启大军？”荒原狼哼道，“在天启应以实力为尊，这是这个星球亘古不变的规矩！弱小者就唯有被击败、被支配的命运，只有强者才配拥有权力！”
    “或许吧。”一个声音从所有人头顶传来，“但某些东西告诉我，那所谓的什么‘强者’很可能不会是你。”
    荒原狼一抬头，嚣张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仇恨、惧怕、如临大敌的神色取而代之。
    新超人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悬浮在半空，披风被稍嫌闷热的气流轻拂而起。
    荒原狼脸色几乎黑得像是焦炭——又是TND见了鬼的氪星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重回天启
    氪星人，又是氪星人。就好像每一次当事情即将步上正轨、稍微开始有一点顺利苗头的时候，这些系披风佩戴“S”的家伙就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你最措手不及的时刻败坏你的好事。
    也许这稍微有点夸张了，但这确确实实就是荒原狼的想法。自第一次和超人交手开始“氪星人”这个词便成了插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几乎每次提到这个词他就无法按捺地咬牙切齿，但偏偏每次遇到这些爱管闲事的外星人时他又总感到空前无力——
    ——这些家伙太强了，甚至包括上次那个外貌看起来娇滴滴的氪星小姑娘。
    但如今他身在战场，身后全部是倚仗着他的威势才聚集起来的队伍，前面则是铺天盖地的追兵。现在他已势成骑虎，别无退路，击败眼前这个来自氪星的“伪神”是他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攥紧了斧柄，一脚将踏在脚下的女战士踢开，身子微弓，屈膝积攒力量。当他身形陡起，尘埃化作浪潮从他起跳的位置向四面八方爆了开来。荒原狼高举战斧，口中爆出了呐喊，巨斧拖着金灿的轨迹挥向浮在半空的新超人。
    杰伊放开了抱臂的双手，攥紧右拳，向后回拉开始积攒力量。
    “轰！！！”
    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半空炸开了，音波载着沉闷的巨响刺痛了下方每个人的鼓膜。荒原狼统领的战士们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看着他们景仰的新神像一枚流星从他们头顶掠过，落到上百米外的山坡上炸起了一阵冲天的尘浪。
    荒原狼告诉他们说那个坐在王座上的不过是天启的叛徒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个毛头小子，一个根本不配这种荣耀的伪神而已......俗话说眼见为实，现在他们可能得开始重新思考了。
    杰伊飞过他们头顶，朝荒原狼的落点飞去。在那附近的荒原狼战士们不仅没敢上前去搀扶他们的将领，反倒在远远望见那披风飘扬的氪星人朝着这边飞来时忙不迭地纷纷躲开，似乎生怕自己被这场神的战斗所波及。
    杰伊向下俯冲，抡起了拳头，笔直冲着那冒着浓重尘幕的深坑而去。却不料刀光刹那间将烟幕劈开了，锐利的斧刃带着罡风迎面扫来。它的来势比杰伊预料的要快，高速俯冲下他来不及闪避，只抬起胳膊护在了面前。战斧带着沉重的巨力猛斩在了他的胳膊上，将他震得身形一顿，向后退了少许。
    荒原狼提着斧头跳出深坑，大吼：“天启的王权不属于你！氪星人！你是个外来者，一个伪神！你不配坐上天启的王座！”
    杰伊低头矮身，战斧化作残影从他头顶掠过，切下了他披风的一角。
    “或许是吧。”杰伊说着右脚踏上，封锁了荒原狼前进的空间，一记上勾拳正中他的下颚，“但我觉得你更不配。”
    “我乃荒原狼！”他咬牙怒喝，竖起重斧当头劈落，“我是黑暗君主达克赛德的叔叔，天启大军的统领！我有权力坐上那个位置！”
    杰伊双手接住了他斩落的斧头，冷冷道：“那是从前了，现在你什么也不是，你没有任何权力。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他双臂发力，倏地从荒原狼手里抽走了那柄重斧，倒转斧柄狠狠扫在了荒原狼面颊上，击得他口吐鲜血。
    “......你仅有的权力不过是天启监狱里的一口牢饭，最多再给你分配个单间——如果你表现够好的话。”
    他将那斧头甩开到了一边，斧刃猛插进了地面。荒原狼踉踉跄跄地后退，口里仍含糊不清道：“不，我是世界的终结者，我才不会......”
    “省省吧。”杰伊没工夫再听，索性一巴掌按在了荒原狼脸上，小臂猛一发力，将他整个人按得向后仰倒。杰伊单臂像扣篮一样将他的脑袋向下猛摁，落地刹那的声势有如山崩地裂，肉眼可见的裂纹从他后脑勺的落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有如一张扩散开来的蛛网，半径足有超过三十多米。
    问题解决。
    杰伊从飞扬的浓尘中转过了身，拍了拍手，转身扫过荒原狼剩余的军队一眼。
    “还有谁有问题吗？”
    众兵士面面相觑，半晌没人敢有动静。
    “很好，看来是没有了。”
    ====================
    达克赛德城堡。
    “真是抱歉，还需要您亲自出面。”走进城堡时，阿朵拉有些愧疚道，“这些小事我们应当能自己解决才对。”
    “没关系，我保证过会定期回来看看，解决问题。”杰伊摆摆手，“这算是我的分内工作，既然我接受了这个王位，那我承担责任就是我的义务。”
    他们说着已走到了大殿尽头。其他将士们都在通往王座的台阶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除了天启的统治者外没有人有资格走上这台阶。但杰伊却也下意识顿住了脚步——虽然知道尽头处那漆黑的王座属于自己，但内心深处他并不大想坐上去。
    那么多的人仰望着这个座位，等待着坐在上面的人发出号令、施加恩泽，这对他而言显得是那样地不真实，就好像他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是的他最终接受了那个预言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但他没有哪怕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坐在那儿。他告诉卡拉说不必担心，高高在上的位置和无尽的权力不会改变自己，但事实是，就连他自己都并非不曾为此担心。
    也许有一天当他终于习惯了坐在那儿、习惯了高高在上，王座之上的人可能会变得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也许有一天他可能也会被由内而外地改变，甚至决心将权力的剑柄挥向自己的家乡......就像漫画里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超人那样。
    他不想那样。
    “新超人殿下？您还好吗？”
    杰伊站在台阶之下远远望着那王座，一时间出了神。后面众人不明所以地等了一阵，最后还是阿朵拉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我没事。”杰伊回过神，“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在。”
    “是的，新超人殿下。事实上，”她回过头，向身后的将士们扫过一眼，“我们确实有不少问题。”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决策者
    杰伊原先还觉得，每个月来一趟天启不过是例行惯例，就像那种没什么实际营养的领导下来定期视察......好吧，你懂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说他觉得并不会总是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大手一挥做出决策。
    然而现在，他发现事情好像和之前想的不大一样。
    首先提出问题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天启壮汉，他肤色偏红、手臂上肌肉错节，仿佛力量随时都会爆出一般，面对面站着时个头足比杰伊高出半个头。但这壮汉上来便恭敬地单膝跪地，就像只被驯服的狮子。
    杰伊感觉怪怪的，他不大喜欢这儿的人一言不合就下跪的古怪习惯。于是他摆了摆手，说算了今后下跪就免了吧，大家有什么话直说就行，这些冗杂而毫无意义的礼节不要也罢。
    他这话一出，大殿里众人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好像他这番话是什么将引起天翻地覆的变革的指令一样，让杰伊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说了句不必下跪而已，这话也没那么给劲儿吧？
    阿朵拉说他们这些下属向君王提意见时下跪是放正姿态，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这么随意修改可能不妥。杰伊说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后人来修改，既然我现在是天启的统治者，那听我的就没错。
    这话貌似也没错。既然新王本人也这么说了，那众人自然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是他们对视的眼神分明都像是在说这位新王的脾气真是古怪。
    小插曲过后，那壮汉便继续起了刚刚的话题。他汇报说当下天启多个区域内人民的温饱问题仍没有被解决，仍有大量的民众食不果腹，而且部分地区水源匮乏也很成问题......
    杰伊开始想念海伦娜了，要是她在这儿肯定能有点更像样的建议。杰伊想了片刻，试探性地说那要不就打开粮仓发放粮食救济呗......
    没想到那壮汉竟想都不想便一躬身，煞有介事地说了句“是”，然后就退下去了，就好像问题真的已经得到了解决似的。
    接下来是一名天启女战士。她说虽然现在新的制度正在建立，但无论是人民还是领导阶层都没法第一时间接受这些新鲜的改变。对于天启星而言杰伊带来的改变是史无前例的全新尝试，尤其是统治了这个世界或许已有上亿年之久的奴隶制度的废除，不仅对于统治阶层来说难以适应、就连对被解放的奴隶们自己而言也太过新奇。
    他们被禁锢了太久，久到甚至连骨子里最后一丝对自由的向往都已被彻底榨干，当有一天你忽然告诉他们要自己当家做主，他们反倒无所适从。
    杰伊感到头大。他想了想，说那不如先把各区域各领地的领导们都召集到大殿来，然后集体做一次改革相关的思想教育？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显然对他们而言“思想教育”这个词同样有点新奇了。
    杰伊扶额，他开始更想念海伦娜了。也许下次他该带本思想教育相关的书籍来，好好开化一下天启星人们的思想......
    随后他们又连续抛出了一堆问题让他这个统治者决策。杰伊逐渐发现，他们貌似对自己提出的任何方案和决策都根本不会经过大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会尊若圣旨地下去执行。就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对这些下属来说都是绝对不容置疑的法律，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甚至没有人敢对他提出的任何一个意见说个“不”字。杰伊毫不怀疑，如果接下来他说我们天启从今往后决定建设成多元宇宙标杆的社会主义星球，他们肯定也就照做了。
    但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这种手握重权、一呼百应的感觉，也许他生来就不该是这样的角色。
    不过总算这趟天启之行多少还是有些好消息。
    “对了，”阿朵拉突然想起什么，“殿下您上次离开前不是问过天启星有没有能打造防辐射战衣的技术吗？”
    杰伊精神为之一振：“是啊。怎么，你们有头绪？”
    “非常抱歉，我们没能完成满足您要求的装备。”她说着，话锋一转，“但我们的实验室里根据您的要求成功开发出了某个您可能用得上的技术。”
    她顿了一顿，问道：“您知道母盒除了是能够空间跳跃的工具之外，还有别的功能吗？”
    “大概知道一点。”杰伊说，“但具体就不清楚了。”
    “母盒直接与宇宙的‘源’相联系，那是它汲取力量的来源。‘源’赋予了它各种各样的功能，其中也包括创造力场、吸收能量冲击。”她说，“这给了我们的研究员灵感。在您离开的一个月里，我们成功复制了母盒与源的联系，理论上应该可以开发出了一种能够强化这种力场进行战衣防御的新模式。它可以被搭载在您的战衣上，从‘源’之中汲取能量、创造力场进行防御并吸收一定程度的冲击......虽然和您要求的不完全一样，但只要您将您的母盒留下来给我们略作改造，我想这应该满足决您说需要战衣足够耐打的要求。”
    “真的？”杰伊不禁欣喜。这倒是意外之喜，这算是较好地解决了他之前设计的防辐射战衣防御力都欠佳的问题，同时还大幅强化了自身的防御能力。
    “谢谢。”杰伊将自己的母盒交给了她，认真道，“帮大忙了。”
    阿朵拉有些惶恐地一欠身：“千万别这么说，殿下，能够帮上您的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阿朵拉退下片刻之后，那位盲眼老人先知在这会儿颤巍巍地走进了大殿，带着几名护卫径走到了队列最前列，神色颇有些复杂。
    直觉告诉杰伊，他可能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先知？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我看到了一些......一些不好的事。”老人说，“是关于您的王妃。”
    杰伊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谁，不由尴尬道：“啊别误会，卡拉才不是我的什么王妃......呃你是说她对吗？她怎么了？”
    老人顿了顿，说：“她从地球上消失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消失在地球
    一声轰鸣将阴沉的天空撕开了裂口，红蓝残影像一支脱弦箭矢飞射而出，直冲着下方纳欣诺的市区飞去。
    几分钟前，天启星上的先知告诉杰伊说他看到超级少女从地球上消失了，而很快天启科学部门的人员紧接着告诉了他卡拉还并非唯一一个。
    根据海伦娜的建议，杰伊下令让天启星相关部门的人员利用天启科技全天候地对地球进行全方位监控，随时密切关注地球上异常能量的活跃以及是否有不怀好意的外星人光顾，基本就约等于把天启星当做了地球的一个深空观测站，所以地球上有什么异常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获知。
    就比如现在。天启星的观测员们告诉他说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在地球上观测到了某种极为特殊的能量波动。那是种就连他们也从未见过的能量辐射，没有表现出任何剧烈的攻击性或侵略性，但覆盖范围极广。它以美国的某处为中心扩散，在极短的瞬间覆盖了几乎大半个地球。大量地球人被分散的能量波动击中，无声无息地悄然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有多少人？”站在天启的实验室里看着研究员们在屏幕上做演示时，杰伊低沉地问道。
    那位负责讲解的研究员和左右的同事们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初步估计大概有......几百万人吧。”
    几百万人......究竟是谁或者什么东西有能力在如此短暂的瞬间让几百万地球人人间蒸发？那些消失的人又去了哪里？那其中甚至还有卡拉。要是卡拉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好吧，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杰伊感觉大脑在自从听到卡拉失踪了的消息后就一直乱糟糟的，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开爆音通道回到地球的，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在以数倍于声音的速度飞掠在纳欣诺的楼宇之间了。疾风从大厦的间隙里疾驰而来，凛冽而迅捷。
    他直飞到了卡拉的住所，将窗户向上推开，矮身钻了进去。
    卡拉警告过他说绝对不许再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她的卧室，但眼下是特殊情况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定会理解的。
    卧室依旧没有整理，凌乱的被褥随意地仍在床铺上，不过这次换下来的衣物倒是都乖乖躺在了洗衣篮里。但这整间公寓里杰伊都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心跳，显然她不在这儿。
    对了，她的日记。杰伊想起卡拉有记日记的习惯，说不定上面会写什么重要的内容。
    X视线帮助他很快找到了躺在书桌下第二个柜门中的日记本，他在随手扯断挂锁时心底默默对卡拉说了声抱歉，然后拿出日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新的一天，又是个雨天。我讨厌雨天，这些阴云密布的天气总是令我心情没来由地糟糕。
    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有时候我真的有点讨厌我的超级大脑，因为它就像一台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我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节，它让我的记忆永不出错......甚至是我不想记住的那些。它强迫我又一次地经历了我从氪星逃出的瞬间，我清晰地记得火龙拔地而起、在我们的城市里肆无忌惮地横行，我记得学校坠入了开裂的地缝、被熔岩吞噬殆尽，我记得爸爸妈妈把我送进船舱，我至今能回忆起妈妈最后一个吻的触感。
    我不是在抱怨今天的生活，作为种族最后的生还者我已经足够幸福、不敢奢求更多了。但当我的母星注将燃成灰烬时，我的父亲选择拯救了我，就像卡尔的父亲选择了拯救他......这使得我们成为了仅有的幸存者。
    这是我们都无法逃避的事实，因为我们是拥有这种特权的幸存者。我毫不怀疑我们的父辈当初已经想尽办法、竭尽全力试图挽救我们的世界，但最终获救的只有我们。所以当我们坐进船舱，飞离这即将毁灭的星球之际，他们看到的是这个种族最后的希望......还是自己的失败？”
    日记到此为止。没什么对调查她失踪的去路有价值的线索，但却说明了她昨天晚餐时满腹心事的缘由。而且她写道“又做了那个梦”，说明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傻丫头，你该跟我说说的，杰伊苦恼地合上了日记本。你该跟我分享这些，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告诉你你是那样地美好，美好到值得你所拥有的一切。
    杰伊飞出窗户，下一站直奔她工作的凯特勒传媒。虽说平常周末她并不会去上班，但如果老板有特别通知她经常得去加班。
    但结果依旧是令人失望的。格兰特女士挺友好地接见了他，但在听到他的问题后只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通知卡拉来加班，她今天也没有来过......你看上去很心急，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她没来就算了。”杰伊起身向办公室门走去，“那就不打搅您了。”
    “等等。”格兰特女士叫住了他，冷不丁问，“她失踪了，是吗？”
    杰伊诧异地转过身，仔细打量了这位女士两眼：“您怎么会......”
    “直觉，我猜算是职业素养吧，我的嗅觉一向很准。”格兰特女士道，“找到她，孩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可以开口。卡拉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助理......不过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这么说过，她知道了第二天就会翘尾巴的。”
    杰伊浅浅一笑，拉开了办公室门：“谢谢你，格兰特女士，我会找到她的......我保证。”
    是啊，他会找到她的，哪怕不惜代价。
    杰伊冲上天空，刺穿浓重的阴云，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白线冲破云端、一直来到了地球表面。
    但要从何找起呢？
    他轻轻闭上双眼，开始倾听地球的声音。人声、水声，汽车的轰鸣还有飞机的引擎，昼夜不停歇的发动机还有每一个人快慢不一的心跳......这所有的声音就仿佛编织成了一曲交响，地球的交响，如潮般地涌入他的耳中。
    可他唯独找不到他最关心、最熟悉的一个心跳。
    他找不到她。
    （感谢书友卡卡小胖纸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七十章 绝迹
    “气象卫星记录了这些异常现象它们遍布全球......”
    “......上百万人消失了，有关部门已经展开调查......”
    “......政府承诺找出原因......”
    “......专家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一次前所未见的自然灾害，他们为其命名为——‘绝迹’。”
    一天之内，消息便铺天盖地地传开了，借助网络和媒体传播的新闻消息就仿佛为名为惶恐的情绪插上了翅膀，短短一天之内就覆盖了大半个地球。
    几百万人消失了，并且事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绝迹”究竟是什么？那些失踪的人们还有机会活着吗？它是否还会再次发生？如果再次发生的话......下一批又会是谁？
    专家们夜以继日地研究，但没有人取得哪怕一丁点进展。这是人类从未见过的诡异现象，甚至没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推论。当惶恐聚积到了一定的程度，越来越多的人已开始转向宗教神学寻求慰藉，他们相信这是上帝对人类罪恶的惩戒，而如果人类不表现出悔过的诚意“绝迹”很快还会再次发生。
    一派胡言。
    对于这种说法杰伊完全嗤之以鼻。倒不是说他并不相信上帝或神明的存在，相反，身处在DC漫画的世界里他很清楚无论上帝还是神明都是真正存在的。而他觉得扯淡的，是那些关于“绝迹”是上帝降于人间惩戒的言论。
    那根本不可能，证据很简单，因为卡拉也在失踪人员的名单里。
    她是那样地善良、那样地完美，心灵纯洁得就像天使的羽毛。如果就连像她也应当受到惩戒，那上帝他老人家一定是瞎了眼。
    所以不，不可能，“绝迹”不会是上帝惩戒一类无聊的玩意儿，藏在这起事件背后的肯定只是又一个阴谋而已。
    但究竟是什么阴谋？又是什么人必须为之负责？
    新正义联盟总部的卫星记录下了“绝迹”发生的瞬间地球上的异常能量活动，从地图上看它们就像一个又一个彩色的涟漪，几乎遍布了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但问题在于，卫星只记录下了所有的涟漪，却无法找到激起了这些涟漪的石头......不过确实显示了它们大致源自何方——一座因毒品、犯罪和疯子远近闻名的城市。
    它们源自哥谭。
    =================
    杰伊在这座阴森狰狞的城市里花费了过去的整整五个小时，他用显微级的超级视力扫描了城市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巷道，飞遍了每一个角落、几乎恨不得把整座哥谭掀个底朝天。
    但仍一无所获。
    现在，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了这座城市某高层建筑外沿黑黢黢的滴水嘴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再做些什么。
    哥谭的夜晚仿佛总是来得比别的地方早一些，才刚到六点夜幕便匆匆降临了这座城市，伴随着郁积缭绕的烟雾，仿佛为城市罩上了一层阴森阴郁的面纱。
    “我说，布莱克啊，”杰伊拍了拍身下滴水嘴的脑袋，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甚至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所以我就叫你布莱克好了，你不介意吧？”
    滴水嘴张着露出獠牙的嘴巴，沉默地一言不发，感觉就像是默许了。
    “谢谢，那我就叫你布莱克了。”杰伊继续自语，“你一定在好奇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谈心，因为......唔......好吧，因为我实在需要找个人说说话，但我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有这么忧虑，尤其是老爸老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女朋友失踪了......啊抱歉，我是不是忘记说了？对，这才是我来找你聊天的原因。我的女朋友，卡拉-佐-艾尔——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她在被人们称为‘绝迹’的现象里失踪了。”
    他顿了顿，低头俯瞰下方城市。一阵冷风呼啸而来，撩得他鲜红的披风像旗帜般在夜空中飞舞。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有多么心烦意乱，但事实是，我的确非常心烦。”他轻声说，“失去她感觉就像是......就好像心头被挖走了一大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几百万人消失了，而且没人能解释是为什么，我知道还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样紧张......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是新超人，如果就连我都表现得乱了方寸，那其他人岂不会更加慌张？”
    他微微一叹，低下头望着这滴水嘴：“但其实我没必要这么担心对吗？我是说......卡拉可是超级少女，在我披上斗篷之前她就干这一行就已经很多年了，她其实远比她看上去的要强大。你觉得呢，布莱克？你觉得她会没事吗？”
    滴水嘴依旧沉默，就像过去的上百年里一样。
    “谢谢安慰，布莱克，我也这么想。”杰伊轻声说。
    他又在这儿呆了一阵，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一回头时突然发觉女猎手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的楼沿上，宽大的披风如蝠翼般飞扬，面具下俊俏白皙的面庞如北极亘古的冰川般毫无表情，英气扑面而来。
    她伸出一根裹在黑色皮革里的手指，向杰伊身下指了指。杰伊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是我抢了她的位置。
    于是他自觉地从滴水嘴上跳下来飘到了一边，让海伦娜站到了沉默的“布莱克”的背上。
    海伦娜一个字都没说，但这让他心里更不禁有点不安——他刚刚的自言自语被她听到了多少？
    “所以她失踪了，对吗？”海伦娜目视下方街道，冷不丁问，“卡拉·肯特？”
    “嗯。”杰伊点头，“和‘绝迹’消失的那几百万人一起。联盟卫星的观测图显示‘绝迹’的中心可能在哥谭附近的什么地区，所以我想来查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然后呢？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杰伊老实地回答，“甚至连个能称得上线索的东西都没有。”
    “我有。”海伦娜淡淡说道，但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杰伊精神不由自主为之一振，仿佛罹难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海伦娜·韦恩至今为止好像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无论什么事上都是。
    “我正在调查一些线索，可能和你关注的事有关联。”海伦娜侧过头，“你可以跟我一起，但有一个条件——按我的规矩来，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明白？”
    杰伊点头，心里暗想反正平常行动本来就都是听你的。
    海伦娜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接下来先去给你挑两件衣服。”
    杰伊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挑两件......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购衣
    杰伊想，大概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绝无仅有的机会——被海伦娜·韦恩像个小弟一样一脸茫然地领进一家招牌奢华的成衣店。
    灿烂的金芒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像剑一样扑面刺来，来自上流社会的雍容气息令他分外不适。店里两个年轻女孩带着职业标准的微笑热情迎接，屋内放眼望去尽是各种款式的西装礼服，还有些即将成为新潮流的时尚服饰，其中绝大多数品牌他甚至都叫不上名来。
    杰伊感觉不大自在。这是有钱大腕儿和当红明星定做服饰的地方，在这种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哪儿都是多余的。海伦娜说要完全听从她的指挥，所以杰伊就不明不白地跟在后面来了，却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来这儿做什么的。
    莫非这小小的成衣店背后隐藏着什么跟“绝迹”相关联的幕后黑手？他们此行看似随意，实则已闯入了万分凶险的龙潭虎穴？
    他想着时已用X视线扫描了整个儿店铺，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后却也着实没法找出半点称得上诡异的地方。
    海伦娜看起来十分熟络地和店员们简单交代了一番，两个年轻女孩便露出一副瞭解的神色点了点头，目光时不时向杰伊投来。一分钟后她们俩便各带着几件西装和皮鞋凑上了前来，不由分说开始为他试穿搭配。杰伊有点茫然，只下意识向海伦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可惜从那张漂亮却万年刻板的脸上你实在不能指望读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两名店员给他搭配了好一阵，交头接耳商量一阵后又进去拿别的款式了，杰伊趁机凑到海伦娜身边，压低声音问：“喂，我们这真的是来买衣服的？”
    “不然呢？”海伦娜反问，“来成衣店还能干嘛？”
    “所以我突然要买衣服干嘛？”杰伊无奈地问，“这和你说的线索有什么关系？”
    “我们接下来要去个特殊的场合，你的着装不合适。”海伦娜不咸不淡地回答。她回答起来给人感觉就像挤牙膏，你问多少她就答多少，言简意赅而且一丁点儿都不肯多说。
    那两个姑娘似乎已抱着新款式的西装从里面回来了，杰伊最后问道：“所以如果只是买件像样点的衣服，为什么专程跑这儿来？我们刚刚随便在路边哪家购物中心也都能买到像样的品牌吧？”
    这次是海伦娜愣了一愣。
    “没想到。”她犹豫了一下，回答，“因为我从来没去商场或者购物中心之类的地方买过衣服。”
    杰伊：“......”
    哦，是了。韦恩家的大小姐怎么会亲自去逛街购物嘛，人家想必从婴儿时期的围嘴开始都是意大利工匠手工定做的吧？
    两个女孩一番忙碌，最后似乎终于把杰伊折腾成了她们觉得满意的形象。接着她们各退一步，向海伦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海伦娜走上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走上前接过了一名店员手里的梳子，亲自为他梳理起了发型。
    杰伊感到她捏着的梳子轻飘飘地拂过头顶，接着她又伸出素白如玉的手给他整理领带，恍惚间让他感到温柔得像个贴心大姐姐......除了她依旧板着个脸。她站得有点太近了以致杰伊无可避免地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某种名贵的香水......
    他下意识想偏过头，却引来海伦娜不耐地皱眉：“别乱动。”
    好吧，于是他乖乖转回了脑袋不再乱动。
    两个女店员退到一边，都不禁露出了有些怪异的表情。她们没表现出来，但女孩子的八卦之魂已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了——被杂志称为“哥谭公主”的海伦娜·韦恩亲自领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来成衣店为他选购西装，甚至亲自动手为他梳头整理，这小子得是何德何能才得以享有这般待遇？
    然而海伦娜本人似乎全无自觉，仍在替杰伊梳头打理，就好像这理所当然。
    杰伊突然间觉得，海伦娜也许真的是个相当好的女孩......不对，这么说甚至都有点贬低了，她简直应该说是完美。她聪慧、能干，生得貌美如花，兜里的钞票多到你一辈子也花不完，有着顶尖的行动力、总是有解决问题的方案。如果一定要说她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她那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脾气吧。但那不过就是傲娇嘛，习惯了的话有时傲娇反而也挺可爱的......
    哦，而且她喜欢自己。
    如果说在去天启星之前杰伊还不敢确定这一点的话，现在已经毫无疑问了。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怎样的朋友才会在你被来路不明的家伙抓进一个不知通向何方的爆音通道时奋不顾身地追着你跳进去？
    所以是的，他现在确信了。或许海伦娜永远不会愿意亲口承认，但内心深处她显然在乎自己。
    老实说，杰伊觉得自己其实配不上她。他至今想不通自己究竟有哪里能入得了韦恩大小姐的法眼了，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不停地在接受她的帮助，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付出感情呢？
    假如......只是说假如，如果不是遇到了卡拉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和海伦娜在一起吧？
    他在思维不自觉飘得太远时急忙悬崖勒马，阻止了自己继续这么想下去。
    海伦娜退后半步，又仔细打量一番后，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梳子交还到了店员手里。杰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镜子里的家伙梳着头看似随意但却十分潇洒的发型，穿着讲究昂贵的西装，蹬着手工上色的皮鞋......他甚至都觉得那不像是自己，只是个碰巧长得和自己挺像的家伙。
    “凑合吧。”海伦娜皱了皱眉，一副“离我的要求还有差距”的表情。
    一名店员解释：“非常抱歉，但是因为有些匆忙来不及定做，店里的成品就只有这样的了......”
    “说的也是，就这样应该也差不多了。”海伦娜点头。
    杰伊小声说：“我觉得看起来非常好了......”
    海伦娜无视了他，对店员们道：“之前试过的几套也打包吧，虽然这回用不上，但以后说不准有用。”
    “好的。”店员应道，“我们很快就打包送去您的府上。”
    “不用送去我那儿，送这个地址吧。”她说着已经在便笺上写下了一串地址，顺手撕给了两名店员。
    杰伊瞥见了：“喂，等等，那个难道是......我家？”
    海伦娜道：“反正都已经试穿过了，不要岂不浪费了？”
    杰伊咽了口口水，看上去她对“浪费”这个词意思的理解和自己很有些出入......
    最后海伦娜领着他穿着这身新挑的行头大步向外走去，两位店员恭敬相送。杰伊突然发觉：“等下，你是不是都没付钱？”
    海伦娜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
    “这间店都是我家的。”她淡淡说道，“我来自家挑衣服为什么还要付钱？”
    杰伊：“......”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企鹅人
    哥谭沿岸，冰山赌场。
    一定要说的话，杰伊其实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已是一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他还是个刚披上披风的菜鸟，正和克隆超人打得不可开交。两人扭打成一团砸穿了冰山赌场的屋顶，吓跑了一屋的客人，最后还砸穿进地下撕掉了赌场老板企鹅人那通了几十万高压电的金库大门。
    第二次则是来救落入企鹅人陷阱的海伦娜，不过那次来去都比较匆忙。两次他可都是穿着制服戴着护目镜的，企鹅一定不会记得他的......吧？
    出于种种原因，杰伊跟在海伦娜身后走进这宛如由水晶构筑的华美建筑时心底略有那么些不舒服。这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作为新超人来这儿是一回事，可作为他自己，这应该属于那种和他的生活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场所。
    他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色镜框眼镜——是的，海伦娜临出门前又不经同意便在他鼻梁上架了个眼镜，说这样看上去效果更好。
    海伦娜走在前面，不经意间突然道：“放轻松，大都会没有这样的地方？”
    “有。”杰伊神色略有些踌躇，“只是从来没进去过。”
    水晶吊灯缓缓旋转，斑斓的彩光被打在人群和冰晶般的四壁上。大厅内热火朝天，穿着华贵的上流人士个个左拥右抱，享受赌桌上一掷千金、叱咤风云的快感。走进大厅的瞬间，无数刺激得人热血上涌的声音像潮水般涌入了杰伊的耳朵。他听到轮盘机的滚动，骰子欢快地跳动，豪赌客们阵阵激动和失望的呐喊以及年轻女孩大声的欢呼。
    空气中弥漫着金钱和荷尔蒙的气息，彩灯遮蔽视线。
    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后，冰山赌场的老板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快步从套着黑丝袜的兔女郎及比基尼辣妹中间走了过来。他一手拄着个拐杖，脚步摇晃蹒跚，走起路来倒真的和企鹅神似。
    “企鹅？”杰伊小声问，“我们是来见企鹅的？”
    “一会儿别说话，我来应付就行。”海伦娜淡淡道。
    科波特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肉乎乎的脸上满脸堆笑。
    “今天这是什么风把韦恩家的大小姐吹来了？”他笑着问道。
    海伦娜礼貌地微笑：“哈，听说科波特先生的冰山赌场今天办大型活动，哥谭各界人士都有被邀请，我就不能来凑凑热闹吗？”
    “当然可以，事实上韦恩小姐愿意屈尊到来让我的赌场蓬荜生辉。”科波特道，“没有发给你们邀请绝非因为我们敢轻视韦恩家族在哥谭的地位，事实上我一直以为你们这样的大人物不屑于来我这种小赌场玩乐......”
    “那是我老爸。”海伦娜故作无奈地一叹，“老年人观念，你懂的。我从小就被他管得很严，别说赌场了，我想和朋友出去跳个舞他都不让......哦，不过今天我来这儿的事请您务必别告诉我老爸，不然我今天可进不了家门了。”
    科波特哈哈大笑：“当然当然，你可以绝对信任我，韦恩小姐。只要来到我赌场的所有人都是朋友，而我的所有朋友们都知道......我可不是告密者。”
    “谢啦。”海伦娜调皮地轻笑，“那我可以放开手脚地玩了。”
    “尽情享受吧，我们的设施绝对都是业界一流的。”科波特说着，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杰伊，问道，“这位是......？”
    “哦你说哈蒙德？他是我上星期遇见的小帅锅，还在念大学。”海伦娜露出甜美的微笑，接着双臂抱住了杰伊的一条胳膊把他拉上了前来，脑袋亲昵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哈蒙德，来跟科波特先生打个招呼。”
    既然她都这么要求了，杰伊只好生硬地和科波特握了握手：“你好。”
    “啧啧，韦恩小姐还真是善变啊，”科波特露出坏笑调侃道，“和我们前些时在舞会和酒宴上那几次见面时带着的男伴都不大一样啊。我还以为韦恩小姐比较喜欢肌肉壮实些的类型呢。”
    啊，所以她有过男朋友了，听上去貌似数量还不少。
    不过也难怪，海伦娜出身名门，被报刊捧为“哥谭公主”，而且还漂亮得接近犯规......要说她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才奇怪吧？
    不知为什么，听说她有一大票男朋友这让杰伊心底略有那么一点失落。
    其实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吧？说到底他们只是工作上的同事而已，就算更进一步充其量也不过是朋友，不说她过去有多少男朋友，就算她现在新交个男朋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科波特调侃着说完时，有那么一瞬海伦娜脸上那近乎完美的甜美微笑也抽动了一下——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她在社交场上的每一副表情都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面具，一般来说绝不会有半点多余的变化。
    但这点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她轻轻一笑：“我还能怎么说呢？女孩子都是善变的啊。而且那些电影男星都一个样，约多了就每意思了，偶尔换点口味嘛。”
    这次是杰伊脸色抽了抽，这话听上去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泡的小白脸......
    科波特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道：“那就不打搅你了，祝你在冰山赌场玩得愉快。”
    跟两个年轻人分开，科波特转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的一名心腹下属忍不住问道：“老板，那不过是个有钱的小妮子而已......至于对她这么客气吗？”
    科波特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给我记住，韦恩虽然很少掺进我们的产业和一些‘特殊交易’，但他们数百年来在哥谭根深蒂固的根基绝对是任何人都不可小觑的。他们的生意和势力遍布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说不准哪天就会需要和他们打交道，到那时你会发现有一个韦恩站在你这边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他望向海伦娜的背影，厚重的单片玻璃下的小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另外，那个老韦恩有点太古板了，一直以来都和我们不大对路。”企鹅人冷笑了起来，“但是从这阵子的形势看来老韦恩似乎越来越多地把韦恩集团的事务交给他的宝贝女儿打理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掌握实权。所以现在趁她羽翼未满跟她建立良好的关系，对我们今后方方面面都有益处。”
    “原来如此。”那心腹恍然大悟，“还是老大英明。”
    科波特得意洋洋，尖尖的鼻梁几乎翘上了天：“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是老大？”

第二百七十三章 潜入赌场
    几分钟功夫，杰伊已跟在海伦娜身后穿过了冰山赌场灯光闪耀的大厅，走在了地下一条阴暗狭长的通道里。
    “我猜这个地方肯定闲人免进对吧？”杰伊问，“我们就这么进来......没关系么？”
    “我提前激活了一个很早就被植入进赌场系统里的病毒，我们所在路线的监控和安保系统会在三分钟内被瘫痪。”海伦娜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他们发现不了。”
    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又开口：“之前企鹅说我喜欢泡电影男星......那不是真的。只是之前几次行动需要掩护，我临时‘征用’了几名男星帮我打掩护而已。其实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希望你别误会。”
    “哦。”杰伊应了一声。所以原来她真的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心底没来由地竟然有那么点开心......不对，她专门对我说这个干嘛？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海伦娜却已转移了话题：“你一定想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对么？”
    “一直等着你说呢。”
    “‘绝迹’的现象，我不认为是什么天罚，同样也不觉得是什么自然现象。”海伦娜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我觉得造成这些的，是一件武器。”
    “武器？”杰伊重复。
    “不错，我认为这种能量辐射的方式符合这样的特征，而能量发射的源头就是那件武器的所在。”海伦娜道，“让我做出这样联想的是哥谭地下世界最近的一些动静。有传言说企鹅最近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样非常强大的武器，据说那是一件拥有能瞬间逆转两个敌对国家战局的、前所未见的武器。当然这个部分可能被托大了，不过存在这么一样武器的事我已经安排线人打探过了，可靠度相当高。”
    “所以我们是来找那传说中的武器的？”杰伊了然。
    难怪他们要这么大费周章、而不能直接像前两次一样直接强行闯入。假如传闻是真的，假如企鹅手里有能左右国家局势的武器能够让数百万人瞬间从世界上消失——其中还包括超级少女——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能在一瞬间让他们两个消失呢？
    “企鹅有两个武器库，一个是常用的军火库，一个是他私人的。”海伦娜继续说，“他收集到的各种稀奇武器全部都放在后面的武器库里，但是那儿的安全系数也比前者更高，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那里。如果他真搞到了什么强大武器，有较大概率我们能在那儿找到。不过当心点，我们还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有可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外星科技、或者也可能是魔法。”
    藏在冰山赌场地下的设施结构相当复杂，规模也十分庞大，四通八达的通道就像一座黑黢黢的迷宫。但海伦娜显然做足了功课，她领着杰伊在里面拐弯抹角，面对每一条岔道口都几乎毫不犹豫，熟悉得就像自家后花园。
    没多久，他们的目标便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个足有六米多高的圆形合金门，门上加装了层层加固，内部嵌入了阻碍X光透视的铅层。
    “我没法看穿。”杰伊尝试之后摇了摇头，“但我想我能弄开。”
    “用动静过大的方式。”海伦娜摇了摇头走到了电子锁盘边，“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应该能弄开。”
    海伦娜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了她的那些高科技小玩意儿，用一根短短的数据线将那表盘和她自己的终端连在了一起，素白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舞动，像一支指尖的舞蹈。
    于是杰伊就抱着胳膊在她身后等着，开始左顾右盼。
    然后他发现了不对。
    “海伦娜，等下，”他皱起眉，“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总觉得像是有别的什么人在这儿的样子......”
    数秒的沉寂，接着刺耳的嗡嗡声回荡在了空寂狭长的通道里。白光从通道转角的曲面镜中闪过，三条人影凭空出现，并肩将通道唯一的出路封死。
    “哈，瞧我们发现了什么。”为首一人戴绿色头套，着黄色紧身衣，腰间别着绿色的枪支。
    “企鹅之前还怀疑我们价超所值......”第二人身材瘦小，穿着西装戴着礼帽，帽子下的脑袋像是个蓝色的发光体，“......我想现在他该改变看法了。”
    “别掉以轻心，镜像大师、燃料人，”第三人用紫色斗篷包住了半张脸，鼻梁上架着个颇为可笑的眼镜，镜片上绘着绿色的漩涡，“我认得这女孩，她是海伦娜·韦恩，传闻说韦恩可能是蝙蝠侠的赞助者，杀了她可能会造成我们几个承担不起的后果。所以还是让我‘催眠人’先让他们睡一觉，然后再交由企鹅处理好了。”
    所以这三个家伙分别叫镜像大师、燃料人、催眠人。除了认识镜像大师是中城闪电侠较为出名的对手、无赖帮成员之外，剩余这两个家伙杰伊一个也认不出来，想必只是那种轮不到新正联关注的三流炮灰......莫非这年头随便谁只要往脑袋上套个奇怪点的头罩都能自称超能罪犯了么？
    镜像大师的装备赋予了他能够自由出入镜面的特殊能力，这是个性质相当特殊而且十分好用的能力，在原作各个事件中都曾发挥过重要作用。而且一般而言镜像大师的活动范围都在中城，所以倒也不能怪海伦娜完全没料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遭遇来自镜中的埋伏。
    “你只是想向企鹅邀功，多拿一份薪水罢了吧，催眠人。”燃料人哼了一声，但双手一抱臂倒也没出手干预，“那要做就动作快点。”
    催眠人踏上一步，发出一声怪异的轻笑。他戴着紫色手套的双手分别按在了两侧太阳穴处，像念咒般地说道：“睡吧，睡吧，只要乖乖睡去，一切都会好......”
    无线电波，杰伊的眼睛能看到他正在释放催眠频率的电波，像激流间一圈圈的漩涡在空气中打着旋儿。
    然而这家伙尴尬地念了好一会儿，那俩小年轻都还笔直地站在那儿，看不出半点倦意。
    这种小伎俩对杰伊自然不会有效果，海伦娜从父亲那儿接受过专门的精神防御训练同样不会被这样的花招制住。杰伊到这会儿还没出手打趴这几个自以为是的三流角色完全只是因为海伦娜到现在还没示意，他怕贸然出手会破坏她的计划惹她生气。而海伦娜不动声色则是因为保险库大门的密码破解还在继续，估计再有个二十多秒就能完成。只要这三个白痴再多拖延二十多秒，她仍有备用方案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确认企鹅的武器库里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且全身而退。
    距破解成功还剩十秒。
    “一边去，催眠人。”燃料人嘲讽般地笑道，“不大给力啊，连两个小毛孩都弄不倒，让企鹅知道的话你这份工作今天恐怕就到头了。还是让我来解决问题吧。”
    催眠人紧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这应该有效的......为什么？”
    “悠着点，燃料人。”镜像大师提醒，“催眠人有一点是对的，这里是哥谭，我们最好别伤害一个韦恩。”
    “知道知道。”燃料人哼了哼。他冷不丁抬手，蓝色火焰像是团鬼火呼啸而出，像是滚烫的潮流击中了杰伊胸口。猝不及防的冲击将他整个儿狠拍在了墙上，淡蓝的烈焰眨眼将他全身包裹，可怜海伦娜亲自为他挑选的昂贵西装瞬间在燃烧的蓝色火球里燃成了灰烬。
    燃料人冷笑：“但这小子可能就没那么走运了。”
    出乎他们预料，海伦娜默默地看着自己带来的男伴被火焰拍上墙壁、烧成了火球，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轻摇了摇头。
    “看上去你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淡淡道，“你们三个，摊上大麻烦了。”
    她声音冷静、平淡，听上去只是对某件事平静的叙述，完全不像是虚张声势。三人下意识向被燃料人点着的那团蓝色火球望去，只见烈焰中一道人影走了出来，刀刃般的火焰从深蓝制服上不断划过却没法留下半点痕迹，红披风如火般地飞扬，淡黄目镜后一双眼睛几乎燃成了赤红色。
    上一秒还气焰嚣张的三个罪犯这会儿一个个嘴巴张成了“O”型，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知道你们最不该干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杰伊沉声道，“那是我最好的一套西装......而我甚至还没穿暖和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武器
    镜像大师、燃料人和催眠人，被科波特请来做他冰山赌场保镖的三名不入流的超级罪犯，在他们看到新超人霸气凛然地从蓝色火焰中踏出时的瞬间便纷纷丧失了斗志，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烟消云散了。
    开玩笑！那可是新超人！一个氪星人！把他们仨绑一块加起来也不够人家打。
    镜像大师回头便想钻回他们出来的那面曲面镜，却只见眼前残影一闪，罡风从脖颈后凉飕飕地荡过，回过神时新超人胸前的“S”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都别想。”杰伊冷冷说道。
    镜像大师眼巴巴地望着被杰伊挡在后面的镜面，距他已不过几步之遥，就这么几步却有如天堑。他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在得出自己绝无可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抢进那面镜子时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另外两个家伙自是更不必多说，从杰伊亮出胸前的“S”时开始他们就已经乖乖举起了手缴械投降，毫无反抗意识。看来这些家伙虽不入流，但到底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反抗只有徒增痛苦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够了！”
    声音从黑黢黢的通道尽头处传来，众人纷纷侧头，只见科波特手里拄着拐杖、矮胖的身形一晃一晃地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水，小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杰伊。
    “又是你，新超人。”他沉声说道，“你这次又跑来干嘛？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守法公民，哥谭著名的慈善家，而且上回你把我的赌场砸得一团糟，我还没找你赔偿财产损失呢！”
    杰伊冷冷道：“别装蒜，企鹅，我们都知道你没那么清白。清白的商人可不会在自家里伙藏三名罪犯。”
    “他们只是有前科而已。”科波特侧眼扫过旁边耷拉着脑袋的三个家伙，“我只是个比较开明的老板，愿意给那些有前科的犯罪者们提供工作，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这可不能说明我也是个罪犯。”
    “而你所谓员工们刚刚有一个试图杀了我。”杰伊瞥了站到了一边的燃烧人一眼，后者吓得魂飞魄散，“我管这叫谋杀未遂。”
    燃烧人小声抗议：“这不公平，试图杀根本杀不死的人......能算谋杀么？”
    然而他弱弱的抗议被所有人都直接无视了。科波特冷然道：“那你可以起诉这个白痴，或者我明天就把他炒了。”顿了一顿，他眯起了眼睛：“但我想你不是专程跑来这儿不是为了查我的营业执照之类的吧？你想要什么？”
    “武器，科波特。”杰伊道，“有消息说你得到了一件无与伦比的武器，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我相信你看到电视里正在说的那关于‘绝迹’的事了对吗？根据卫星观测，‘绝迹’的中心恰好就在哥谭，并且和传言你得到了某种强大武器的时间也吻合......”
    科波特皱起眉，一声不吭。
    “......所以告诉我，你和这有关吗？”
    杰伊听着他的呼吸和心率，用X视线注视着他心脏的扑腾和激素的分泌，一系列生理的变化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企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激烈的思想斗争。
    “好吧，反正我猜跟你们这群氪星怪胎也撒不了谎。”科波特沉默半晌后道，“是的，我几天前确实偶然得到了这么一件武器。但那是几天前的事了，现在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可以听听我的心跳看我是否在说谎，如果实在不信的话你想扯开你身后那扇门亲自看看也请便，不过你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他没有说谎，如果他在说谎杰伊的确能看出来。
    “那现在它去了哪儿？”杰伊继续问。
    “一伙奈何岛的新势力抢走了它，就在昨天。”科波特露出了愤愤的神色，“我的人报告说他们在运输那件武器的时候遭到了突袭。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他们个个全副武装、配备了最先进的枪支和装备，袭击迅速、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我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肯定在我的人里有卧底。”
    “那伙人是谁，有线索吗？”
    “没。”科波特摇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驻扎在奈何岛，我放出的眼线打探到了几个可能是他们据点的地址，这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帮人敢抢我东西，我巴不得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那个武器，”杰伊又问，“那是件什么东西？如果它真的那样强大，为什么被人抢夺的时候没人启动它？”
    “因为它没有控制面板。”科波特阴沉说道，“你以为我不想用它来干点大事吗？但这东西没那么简单。它是某种装置——很可能是外星科技，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它就像一把没法聚焦的霰弹枪，你启动它、它就发射，但你没法瞄准。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目标，当它被发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人间蒸发，而这也包括扣动扳机的人。”
    “所以你已经尝试过了是么？”杰伊沉下脸，“是你按下开关，引起了第一次‘绝迹’？”
    “不。发现这玩意儿的是我在码头的一个下属，他傻不拉几就触发了装置，引发了‘绝迹’......而他自己也在那次装置启动后随着数百万人一起消失了。”科波特说，“我回收了那个东西，我专门安排了人研究它，但从没敢再启动，因为谁知道这玩意儿下一次启动会再带走多少人呢？搞不好就会有我自己。”
    顿了一顿，他神色严峻道：“不过如果你想追这个东西的话，你最好快点了。我想多数人得到这么危险的一件武器应该像我一样，不会轻易按下启动开关......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东西你永远说不准。有些疯子就是不在乎，他们巴不得拉着全世界给自己陪葬，所以你最好在这东西落入那种家伙手里之前把它找回来。”
    目前为止他说的都是实话，而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他们确实得抓紧时间了。
    杰伊隐蔽地侧头向海伦娜斜睨一眼，得到了对方的眼神示意后，转过头道：“你最好没再隐瞒我什么，企鹅，否则我还会......”
    “你知道么？这话我平均每周都要听一个蝙蝠模样的家伙说一遍，而且他看起来比你可怕多了。”科波特懒洋洋地道，“另外如果我说了谎，你能看出来不是么？”
    杰伊轻哼一声，不再停留。他身形一晃，像是道残影洞穿了天花板，一路冲破赌场的穹顶飞了出去。
    余下几人目光接着都落到了海伦娜身上。
    科波特冷然道：“韦恩小姐，我待你为上宾......你却把这家伙引来了我的赌场？”
    “真的对不起，科波特先生，但我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海伦娜做无辜状，“瞧，我之前只是在天台上晒太阳......然后他就突然从天而降，温柔地问我说‘韦恩小姐愿意帮我个小忙吗’，你真该瞧瞧那一幕，他实在帅呆了！我是说，他可是新超人，没有女孩子能拒绝他的请求对吧？而且我想，科波特先生是正经生意人，他的赌场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违规品，所以就算带个氪星小帅锅进来转转又能有什么坏处呢？”
    飘在天上的杰伊听到时差点没一头从天上栽下来。他愈发觉得海伦娜不去好莱坞发展真是可惜了这个人才，她是真的扮演任何角色都如此惟妙惟肖——甚至包括一个犯花痴的小富婆。
    “唔......我想这一定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吧，科波特先生？”海伦娜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问，“您......一定不会向我父亲告状吧？”
    就连杰伊听着都觉得差点就信了。
    科波特脸色阴沉了好一阵，随后紧绷的面部突然一松，语气缓和道：“当然，韦恩小姐，这点小插曲当然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尽管放心好了，我保证过不会告诉韦恩先生，你知道我从不食言。不过以后最好还是别再带这样的人来，虽说我是正经生意人，但是......就这么说吧，我一直就跟这些奇装异服的家伙不大对路。”
    海伦娜露出天真小姑娘的欣喜表情：“好的好的，一定下不为例，谢啦！科波特先生！”

第二百七十五章 晚礼服
    杰伊在一栋住宅楼屋顶等了大概五分多钟，海伦娜便像只蝙蝠一样轻巧地落到了他身后。她上来时也已换上了女猎手的制服，紫黑斗篷在夜色下张狂地展开，杰伊甚至还能嗅到一丝随风而来的淡淡清香，那是属于海伦娜·韦恩的香水味。
    “我们这趟不会很危险吗？”杰伊问，“暴露身份什么的？”
    “企鹅不会记住你的长相。”海伦娜淡淡道，“我给你的那副眼镜，它采用了和你护目镜相同的内置催眠技术，事后没有人能回忆起你的长相。”
    “这么高端。”杰伊咂舌，但想了一想，随即又问，“那你呢？他们可都认识你......不会对你的身份有危险吗？”
    “企鹅接受了我的说法，他相信了我和新超人并没有直接联系。并且今后他很多方面都还需要我，所以他不会对我采取措施。”
    “但那仍有风险。”杰伊皱眉，“你给自己吸引了不必要的注意力，今后或许会带来更多麻烦......”
    “我当然考虑到了。”海伦娜冷冷道，“但你想找到她不是吗？超级少女？”
    杰伊愣住了。
    “想要尽快把她找回来，这是值得承担的风险。”海伦娜有意无意地偏过了头。
    所以......她是为了帮我，才甘愿承担风险？
    屋顶短暂地沉寂了，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泼洒下来，罩在了海伦娜戴着面具的面庞上，仿佛为她如雪的肌肤和红色的唇勾勒上了洁白的线条。凉风从楼间吹来，撩得她乌黑的秀发在月下起舞，一时间美得像是画卷。
    其实她真的很好。
    杰伊偏过头不敢再看，他害怕自己多想。他出声打破了沉默：“唔，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奈何岛？”
    “企鹅说奈何岛有一伙新来的势力抢走了那件引发‘绝迹’的武器，并且它还无法被控制。”海伦娜道，“
    这意味着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我们得在第二次‘绝迹’发生之前阻止他们。”
    顿了一顿，她意味不明地打量了杰伊一番：“但在此之前，你最好再去换身衣服。”
    “又来？”杰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制服，无奈道，“这次又有什么问题了？如果我没记错奈何岛是哥谭的贫民区吧？去那里还得西装革履不成？”
    海伦娜道：“不。奈何岛不仅是贫民区，更是哥谭罪犯最无法无天的地带，哥谭警署的警察通常都不大敢过多插手那边的事务。混迹在贫民区里的家伙，他们才不怕红披风的外星人，他们在世上可能只怕一样东西。”
    杰伊愣住了，开始隐隐猜到了什么。
    “等等，你不会是说......”
    海伦娜嘴角轻微上扬，只露出了一丝带有调侃意味的笑容。
    ==================
    哥谭某处，黑暗、脏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
    “我一定是疯了才参与进你疯狂的计划，贝恩。”围坐在桌边的一人低沉说道，“你是在试图挑起战争。”
    “那正是我在这儿的意义。”桌边另一道身影冷冷说着，漆黑的轮廓魁梧如山峰，“我保证了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博士，你只需要做好你需要做的那份工作，其他的我会操心。”
    “比如说企鹅那儿抢来的那件武器。”他正对面阴影里的另一人开口，“这个你也打算自己处理是么？”
    先前那人也沉声道：“我听说那武器极度危险，没有人知道它的科技和原理。也许我们不应该......”
    “我没有动用它的意思，就算用这种东西取得胜利也毫无荣耀可言。”叫贝恩的那男人冷冷道，“那个东西我已经联系到了买家，相关事宜已经谈妥，这两天就面谈。”
    “而这些你都一个人自己决策好了。”他对面那人又开口了，“你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而我以为你拉我们入伙是作为盟友，而非你的下属。”
    “你当然是。”贝恩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决定由你去进行交易面谈。”
    “你让我们去？”
    “当然，毕竟，你是我们之中最精于此道的。”贝恩说着，顿了顿，“但这只是建议，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
    男人沉默了。他思忖片刻，接着似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什么。
    “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他说着，紧接着黑暗中一声轻响，似是硬币从指尖弹起、于空中飞旋的声响，最后又“啪”地落回了手中。
    “唔......好吧。”他说，“这一次，我们负责谈判。”
    ==================
    韦恩宅地底，蝙蝠洞。
    “换好没？”海伦娜斜身半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向平台上黑暗的一角发问，“合身么？”
    “......有点太紧了，裆部不大舒服......”
    “行了能凑合就好，动作快点。”
    满脸无奈地从阴影的角落里走出的家伙全身裹在厚实的灰黑布甲中，他头戴半遮面的蝙蝠面罩，短尖耳，眼部露出了双目。他胸前圆形黄底的徽章上绘着一只圆翼的蝙蝠标记，宽大漆黑的斗篷一直拖到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新超人——穿在一件老式的蝙蝠衣里。
    “我说，我真的非得穿这个出门么？”杰伊浑身都不大舒服，他抓起了斗篷的一角，“天，穿着这么长的玩意儿他是怎么走路不踩到的？”
    他十分确信海伦娜看到他出来时嘴角抽了一抽，转瞬即逝，随即就切换回了冰山扑克脸，但那个瞬间仍是被他的超级视力捕捉到了。
    “别发牢骚。”她冷冰冰地道，“我说了，按我的规矩来，这对让敌人开口说话会很有帮助。”
    “所以你爸......他不会介意吗？”
    “这是他年轻时的老款式了，他不会介意的。”海伦娜道，“另外他这两天人恰巧在东京，借一下没关系。”
    杰伊小声嘟哝：“我怎么觉得你只是单纯想看我穿着这玩意儿的样子......”
    海伦娜回头，冷厉的目光像钢刀般刺来：“你说什么？”
    “......没，我说都听你的。”
    于是海伦娜披风一甩，转身走下扶梯，但背朝他时嘴角不经意勾起了一丝调皮般的微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地铁站
    深夜的风从夜空远端传来，带着透骨的冷意从杰伊和海伦娜身上拂过。黑色和紫黑的斗篷迎风飞扬，两袭披风交错起来只显得分外威严凛然。
    “别逼我问第二遍，”穿着黑色皮靴踏在奈何岛某铁锈的阳台上，杰伊一手抓着个可怜虫将他悬空提在离地三层楼的高处，森然喝问，“你为谁办事！？”
    他已经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可怕了，但说出来效果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好在蝙蝠侠面罩内置的变声器替他完成了大半的活计，以那种怪异机械的声音吼出来本身就已带足够杀伤力了。
    几分钟前杰伊和海伦娜袭击了奈何岛一伙新来的雇佣兵小队。七名雇佣兵，个个都荷枪实弹，但却几乎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就被制服了。而那个看上去或许是头目模样的家伙便十分“荣幸”地被海伦娜挑中了，之后在她的示意下两人来到了这个阳台，杰伊单手将这家伙提在半空努力模仿他印象中真正蝙蝠侠的模样尝试审问出点什么来。
    可惜这貌似还是个硬骨头。或许这家伙还是有点怕的，他噗通不停的心跳和额上细密渗出的汗珠都向杰伊出卖了这一点，但显然还不够。他翻着眼睛瞪着眼前的“蝙蝠侠”，态度强硬地哼道：“见鬼去吧。我们早知道你这个扮成蝙蝠的异装癖的模式了，你不杀人。但雇用我的人物，他们可是真正的魔头，一旦我透露半个字我就是个死人了。所以只要稍微有点头脑都会知道什么是明智的选择。”
    杰伊有点感到头疼了。蝙蝠侠不杀人他是知道的，但蝙蝠侠总是有别的办法撬开别人的嘴巴，可他却没有。他虽然穿得像是蝙蝠侠、做着蝙蝠侠做的事，但他毕竟不是蝙蝠侠，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海伦娜不知不觉已退到了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面向别处，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提醒：“扔下去。”
    杰伊一愣，有些没会过意来。
    “三楼而已，掉下去死不了。”海伦娜声音冷冷地传来，“扔下去。”
    好吧，既然她都这么下令了......
    于是杰伊松开了手，任凭万有引力将这家伙向下拽去。雇佣兵猝不及防，没料到他说放手就放手，带着一声绵长的惨叫坠到了冰凉肮脏的地面上。
    杰伊清晰地听到了“咔嚓”的声音从这家伙小腿里传来，毫无疑问折了一条腿。
    杰伊纵身跳下去，将这家伙再度提起时似乎听到他呻吟中含糊不清地骂着“你这该死的疯子”一类的话，但看着他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些许敬畏。杰伊趁机再问：“我说了，别逼我再问——你老板是谁？”
    抱着断腿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这男人总算是妥协了。他咬着牙道：“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会为此后悔的，因为你将要面对的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蝙蝠侠......是贝恩，来自圣普利斯卡的毁灭者，你绝无取胜的可能性......”
    贝恩？杰伊脑子里迅速浮现了这么一个漫画人物的形象——一身壮实的肌肉，魁梧的身材恨不得有两人高，戴着全遮面的面罩，背后插着乱七八糟的输液管。特殊的绿色毒液被从输液管中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血液，增大他的身体密度并使其肌肉夸张地膨胀，赋予了他超过百吨的非凡力量。
    这个角色虽以力量著称，但比起力量他更喜欢依赖头脑作战。他曾不止一次击败蝙蝠侠，并曾折断蝙蝠侠的脊椎使其瘫痪，那便是漫画著名的“断背之战”的由来。
    所以这群抢走了引发“绝迹”现象武器幕后的那个家伙是贝恩？好吧，虽然算不上是好消息，但至少比知道那玩意儿在小丑手上强一点。贝恩虽也有精神问题，但并不像小丑那样难以捉摸，至少短期内应该不用担心“绝迹”会再次发生。
    但需要做的事还是没变，他们得抢回那个机器，而且得尽快。
    和海伦娜交换过眼神后，杰伊续问道：“我们能在哪儿找到贝恩？”
    雇佣兵头目冷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你这是在自寻死路，蝙蝠侠。马格南特地铁站，就在那个废弃的站台里面......不怕死的话你尽可以去看看。”
    “是么？多谢了。”
    将这家伙顺手敲晕，杰伊转过头，以询问的目光投向海伦娜：“去地铁站？”
    “当然咯。”海伦娜淡淡说着，顿了顿，补充，“表现还不错。”
    “呃，谢谢。”杰伊略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你平常都是这么做的吗？”
    “你是指什么？”
    “把人从三楼扔下来之类的？”
    海伦娜侧过头：“在必要的时候，是的。有问题吗？”
    “不，没有。”杰伊摇头，“问问而已。”
    ===============
    地底，马格南特地铁站。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就算是在奈何岛这样的地方曾经也是有地铁线路的。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所有的地铁口都已被封死，不知多少年没有下到月台里了。扶梯边和墙壁上的框架广告早已一片空白，缠绕蛛丝的灯管已不知上一次亮起是什么年头，积尘的地面上满是垃圾碎片和塑料袋，夹着灰尘的阴风沿生锈的铁轨吹来，仿佛鬼怪的低语。
    沿着废弃的铁轨向前走不到两分钟，白光便照进了黑黢黢的通道。被粗大立柱撑起的顶部上的日光灯裸露着线头，但好歹仍在发光，只不过有那么一两根忽闪忽灭。两截地铁车厢被扔在月台的一脚，外壳早已破败不堪，不知被遗弃了多少年。
    大量体格强健粗犷的雇佣兵就聚集在这个站台里，这会儿他们都将枪支解下靠在墙边。他们正忙着吃饭吹牛，因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蹲在高处铁架子上的两个黑黢黢的影子，像栖身黑暗的捕猎者冷眼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那正是新超人和女猎手......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穿在蝙蝠衣里的新超人。
    “找到那件武器没？”海伦娜压低声音问。
    杰伊摇了摇头：“没。我透视检查过了整个月台和这儿的所有房间，没有任何可能造成‘绝迹’的东西在。这儿最危险的东西充其量不过是高爆手雷。”
    “贝恩呢？他在这儿吗？”
    “在，还不止他一个。”杰伊努了努嘴，“自己看吧，他们来了。”
    海伦娜循声望去，果然见贝恩魁梧的身躯从铁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而且确实不止他一个。跟在他身后左边一人身材只比他略矮，赤膊的上身长满了绿色鳞甲，下身套着褴褛的长裤，黄澄澄的眼睛里透着禽兽般的凶光。他右手边一人则一身高科技盔甲，头戴透明的玻璃罩，淡蓝荧光顺着铠甲浑身的导管流通传输，玻璃后那张脸皮肤也同样是冰一般的暗蓝。
    “杀手鳄和急冻先生。”海伦娜皱起了眉头，“他们几个怎么搅到一块去了？”
    不需要她介绍杰伊也认出来了，这俩都是蝙蝠侠中辨识度较高的反派角色。杀手鳄从小饱受返祖疾病折磨，天生有着坚固的鳞甲和一身神力，单论力量与贝恩或许旗鼓相当。而急冻先生则原本是个低温学家，因妻子身患绝症而利用高科技装置将其冰封，之后在寻找治愈方式的研究过程中因实验意外被改造了细胞使其全身变为了冷血性体质，平常唯有躲在这套低温盔甲里才能维持生存。他为自己打造了一系列冰冻武器，自称“急冻先生”走上了犯罪道路。
    “不，我不关心你接下来的计划。”急冻先生语气冰冷地说，“我只关心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得到钱。”
    杀手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阵浑浊的嗡嗡声，也许是在表示赞同。
    “耐心，急冻。”贝恩走着，说道，“你的钱明天就可以到账。”
    “你说你可以提供资金，资助我的研究，所以我才答应在你统治哥谭的疯狂计划里提供一臂之力。”急冻先生续道，“但我发现你这些天基本只是龟缩在这个发霉的地铁站里，似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注意到蝙蝠侠不在城里。”贝恩侧过头，阴冷地道，“他不在的话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只有打败他、踩着他的尸体，这场战争的胜利才有意义。”
    急冻人皱起眉：“你是说在蝙蝠侠回来之前你都不打算动手？”
    “正是这个意思。”贝恩道，“现在我们养精蓄锐。”
    急冻人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真的是个疯子。”
    他们说到这儿时已从杰伊和海伦娜栖身的铁架正下方走过。杰伊侧头望向海伦娜，低声问：“现在怎么做？”
    “贝恩、杀手鳄和急冻人，三个麻烦的家伙。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应当拟定至少三种突入计划，并提前找好撤退路线。”海伦娜淡淡说。
    “平常？”杰伊注意到了这个字眼，“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们直接跳下去。”海伦娜说着已站直了身子，毫不遮掩地纵身跳下，“不然我带你来是干嘛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冒充蝙蝠侠
    两条黑影从空中落下的一刹，月台上便炸开了锅。慵懒地三俩靠着的佣兵们一个个伶俐地跳了起来，慌张地各自伸手拿枪，动作活像受惊的野兔。
    “蝙蝠侠！？”
    那三名超级罪犯几乎同时叫出了声，尤其贝恩听上去更是欣喜若狂，就像是期待已久。雇佣兵一拥而上，大多装备都没穿齐全只抄上了手边最近的枪支便围了上来，将闯入的两人团团围进了中间。
    “我应付杂鱼。”海伦娜淡淡说着，复合金弓弩已“铿”一声在她手中展开，“三条大鱼是你的。”
    显然她这句话比起提议更接近是命令，因为话音未落她人已飞身迎向了包围还未及收拢的佣兵们。烟幕弹“啪”地砸开，掩护着黑色的倩影雷霆般地射入人群。
    枪声、箭矢破空声以及拳脚打斗的声音很快从身后的烟幕里传来，但杰伊没有回头，他知道海伦娜能应付。现在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虎视眈眈的三名超级罪犯身上，六道饱含憎恨的目光如狼似虎地射来，就像是要用眼神将他剥皮抽筋。
    看来他们是真的非常恨蝙蝠侠。
    “真没想到，我刚刚才在愁上哪儿去找那只臭蝙蝠......。”贝恩捏紧了拳头，硕大的拳头里骨骼噼啪作响，“......上天就把你送到了我面前。”
    急冻先生举起了高科技的冷冻枪向他指来，漆黑的枪口里隐隐散放着寒气：“就这么闯进这儿真的不大明智，蝙蝠侠。面对我们三个，你没有胜算。”
    杀手鳄眼睛里布满血丝，亮出了凌厉的獠牙和尖爪，伸着长舌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似乎是“杀了你”和“大卸八块”一类的语意吧，但他声音太浑浊了让人没法听清。
    贝恩拧动了开关，毒液开始从输液管中注入他的血管。只见这家伙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本就高大的身材瞬间又涨了一圈，就像是个被吹足了气的皮球。他喉咙里发出呻吟，似乎力量急速的灌注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和剧烈的痛楚，但他并不以此为苦。相反，他享受这个过程。
    短短数秒，身材本就高大的贝恩已个头已恨不得比杰伊高出了一倍，身材像是座魏然的山峰，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势。
    “你知道，”贝恩咬牙切齿，拳头捏得轻微爆响，“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杰伊微皱了皱眉。
    同时应付贝恩、杀手鳄、急冻先生三个，对他来说或许只算是“健康而且毫不费力的有氧运动”，但对蝙蝠侠的话理论上说应该还有点困难。
    杀手鳄大吼一声，第一个扑击了上来，抓来的利爪像是带着绿色的旋风。杰伊侧退避开，同时注意将身形控制在了一个稍敏捷些的普通人范畴，然后还得努力代入蝙蝠侠的模式去想想他这时候会怎么做。
    接着急冻先生也开枪了。
    蓝色光束带着彻骨寒气逼来，途经的地面都结起了冰晶。杰伊再次避开，几乎下一秒刚刚立足之处的地面上便已划过了一条长长的蓝色冰晶。
    他侧过身，手指伸向多功能腰带，却发现他忘了提前弄清哪个暗格里具体装了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能在哪个暗格里找到蝙蝠镖。他决定碰运气，随手打开一个暗格抽出了藏在里面的玩意儿......却发现运气并不咋地，他摸出来了根叼在嘴里的那种呼吸器，而这玩意儿对付面前无论哪个家伙显然都毫无用处。
    这时贝恩的拳头已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的拳头裹在黑色手套里，重得像是个大铁锤。杰伊感到后脑似乎沉了那么一下，像是击鼓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剧烈地传入了耳朵里，震得他耳道轻微嗡响。他想既然他现在是蝙蝠侠，可能得稍微配合下贝恩这拳头有点表示，如果挨了他一拳只是纹丝不动或许有点太张扬了。于是他顺势身子一矮假装被击倒，同时盘算着以不太夸张却又不能太慢的速度回身一个扫堂腿将贝恩击翻。
    然而急冻先生的射线又恼人地追来，从他身侧冷不丁冻住了他一条腿。杰伊只犹豫了半秒是否该把这条腿直接从冰块里抽出来，杀手鳄的爪子却又狠厉地抓来。他不得不抬起胳膊用手套里加装的护甲格挡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抓——因为如果他穿在身上的蝙蝠外衣被抓破，杀手鳄的爪子铁定会被他刀枪不入的胳膊崩断......
    他手腕一翻想捉杀手鳄，但急冻先生又一道冷冻射线直击在了他的背心。令人无法呼吸的低温迅速弥散，冰晶飞速蔓延，瞬间将他大半身子也冻进了冰雕。
    “愚蠢，蝙蝠侠！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决定这样贸然出击......”
    贝恩大步踏上，像个冲锋的坦克一样轰隆地撞来，将冰雕轰然撞得粉碎。被冻在其中的“蝙蝠侠”夹杂在无数璀璨闪烁的碎片中被撞飞了老远，黑色披风鼓足了气流张开，飞旋出去时就像展翅的蝙蝠。
    “......但我得说，我很失望。这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
    “蝙蝠侠”沉重地撞在粗大的立柱上，撞得立柱上裂纹蔓开，灰尘簌簌地从黑黢黢的顶部落下。他低着头，坐倒在立柱根部，一时没再有动静。
    贝恩走上两步，杀手鳄和急冻先生一左一右跟随其后，三条影子像泰山压来，将在他们看来“被打垮的老蝙蝠”覆盖在了他们的阴影里。
    “你败了，蝙蝠侠。很快那边那个你带来的女孩也会。”贝恩哼道，“保守估计你最少断了三根肋骨，左腿也应该动不了了。现在你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
    仿佛就是为了打他的脸，他话才说了半截，那在他们眼中本应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蝙蝠侠”慢吞吞地重新站起了身，不紧不慢拍掉身上的尘土还用手套抹了下嘴，双目重新抬起时一股锐利的冷芒释放而出，只令人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凉。
    好吧，他受够了。角色扮演游戏现在结束，他现在放弃扮演蝙蝠侠、并试着用他的方式去取胜了，现在他要用简单直接得多的方式。
    杰伊伸出一根手指，挑衅般地对着面前的超级罪犯三人组勾了勾。
    “你们就这点本事？”
    （感谢书友参见教主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二百七十八章 超级蝙蝠侠
    虽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蝙蝠侠”经过如此折腾却仍像是没事人似的，但面对他的挑衅贝恩几乎不假思索便再度冲了上来。他脚步踏上，裹着黑色手套的硕大拳头疾挥而出，罡风如无形之刃。
    贝恩和蝙蝠侠交手多年，对他的战斗方式多少也已知晓了个大概。单比力量贝恩本身素质就比蝙蝠侠要强出一头，经毒液强化后更是非人可比，因此在他这坦克平推般的攻势下蝙蝠侠唯有闪躲这一个选项而已。
    贝恩脑海中已提前一步开始预判估计“蝙蝠侠”可能的闪避路线和反击方式了，大脑同时飞速思考各种应对手段。
    然而这一次，“蝙蝠侠”却并没有闪避。
    “啪！！！”
    空气中悬浮的灰尘颗粒随着透明气圈爆开，那是硕大的拳头被套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接住的闷响。一刹那，贝恩思考的所有可能性、所有后招全部派不上用场了，因为他的所有计划中都完全没有算到蝙蝠侠可能会徒手接住自己拳头的可能性。
    然而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黑暗骑士就这么轻飘飘地抬起了手掌，胳膊甚至像是都没太用力。但那手掌内便似传来了万吨巨力，他引以为傲的怪力灌入其中便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丝毫波动。
    贝恩愣住了，短暂的瞬间没能接受眼前发生了什么，而当他认清现实之后恐惧便随之而来。
    气势惊人、拳风霍霍......但远算不上有力。这便是杰伊对贝恩拳头的评价。
    贝恩几乎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反击的，只觉眼前隐约像是晃过了一团拳影，紧接着澎湃的力量便猛轰在了他面颊上。贝恩惨哼一声，踉跄退后，庞大的身子声势惊人地后仰倒在了地上，激得尘土乱飞。
    这一拳应该打断了他的两颗臼齿，还会伴随一阵大脑的昏沉，但还不足以把他直接揍晕。控制力道着实是个精细活，杰伊已收敛了大部分力道以免一拳打爆了对方的脑袋，但他又不确定究竟需要多大力气才能敲晕这么一个大块头。他想到DC原作貌似超人也曾扮演过蝙蝠侠的角色与贝恩对阵，心下不禁佩服他究竟是怎样将力道拿捏得如此精准的。
    此时杀手鳄也已疾扑而上，一道冷色光束同时由急冻先生的枪口激射而出。杰伊侧头避过，快至无形地飞起一脚猛扫杀手鳄小腹，惊人力量顿时贯透鳞甲、轰得杀手鳄身形腾空而起，嘴巴一张呕出了一大口鲜血。他身子腾空，不偏不倚恰拦在了急冻先生那道冷冻射线射来的方向上。寒芒化作冰晶顿时覆盖了它全身，将杀手鳄整个儿冻成了个大冰块。
    杰伊脚步不停，身形紧跟着一闪，宽大的斗篷在他身后“呼啦”地被疾风扯开。急冻先生眼前一晃，手上微沉，他的急冻枪下零点几秒便被猛地抽走了，印在圆形黄底上的圆翼蝙蝠徽章挡在了他正面前，高速移动带来的飓风刮得玻璃头罩轻微作响。
    “你，怎么......”急冻先生脸色骤变，“......你是怎样做到的？”
    “我开发了点新招，没什么大不了的......哦，还有这一招。”杰伊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那层维持低温的玻璃头罩上轻轻一弹。一声“咔”的轻响，玻璃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了整个玻璃头罩，急冻先生脸色“刷”地就白了。当玻璃层哐啷碎裂，急冻先生只惨呼着跪倒在地，像是个极度缺氧的人一样颤抖着伸出了手。
    “没法......呼吸......”急冻先生痛苦地惨呼。
    “一会儿而已，死不了。”杰伊淡淡道，“把这当做一个教训吧。”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踏得月台的地面都为之颤抖。杰伊一回头，贝恩已像是头横冲直撞的公牛猛撞在了杰伊的小腹上，顶着他一路撞飞了月台上一堆猝不及防的佣兵，一头撞进了后侧的墙壁。瓷砖被撞得轰然粉碎，张开的裂纹像一张铺展开来的巨网，杰伊背部深陷其中，腰际被贝恩粗壮的胳膊死死勒住。
    “我不管你又有什么新花招，或是什么高端科技......”贝恩大喝，抡起拳头，不管不顾地照着那蝙蝠状的面具猛轰了上去，“......但最终，你总会败给我，蝙蝠侠！”
    拳头正中鼻梁，隔着杰伊的脑门将整个墙壁砸得轰然开裂，裂缝的纹路延甚至伸上了水磨石的地面。
    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贝恩第二拳又紧跟着轰至，这一次只更加力大生猛。
    “咔嚓！！！”
    那是清脆的骨裂音，而那显然不可能是来自杰伊的鼻梁，而是来自贝恩的指骨。
    杰伊被贝恩一手摁在墙壁上开裂的深坑里，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而贝恩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硕大的拳头。事实显而易见，对方坚不可摧的鼻子让他那经毒液强化过的拳头折断了指头......可那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信心，贝恩，”杰伊右手探出，猛抓住了对方的右拳，“但在我的书里......蝙蝠侠总是会赢。”
    清脆的喀拉声从硕大的拳头里传出，贝恩整个拳头的手骨顿被捏成了粉碎性骨折。大块头抱着自己的手爆出了哀嚎，杰伊趁势当面最后补了一拳，这一次总算是将其当场捶昏，轰然栽倒。
    任务解决，至少这家伙还没断气，杰伊觉得自己处理得还算是过得去。他顺手拔掉了贝恩背上为他输送毒液的导管——否则几分钟后毒液可能就会治愈创伤让他重新生龙活虎。
    现在再去看看海伦娜那边会不会需要帮助......
    他拍了拍手，转过身，却见海伦娜那边不知何时也已解决了战斗，双手都藏进了宽大的斗篷里冷眼看着他这边的动静。
    好吧，就该知道的，海伦娜·韦恩不需要帮助。
    “马马虎虎。”她淡淡评价，顿了顿，又道，“‘蝙蝠侠总会赢’？认真的？”
    杰伊一阵尴尬：“哈，一时没想到别的台词......他搞不好自己也会这么说，对吧？”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丝毫不给面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公主抱
    “醒醒。”机械冷硬的声音刺穿朦胧的虚空，像是从遥远的彼端传来，“该起床了。”
    眼皮沉重地睁开，贝恩花了好一会才回想起自己不知第几次地又败给了蝙蝠侠的事实。只是这一次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古怪，这次蝙蝠侠不再倚靠技巧和谋略取胜，而是在贝恩最擅长的领域——从力量上以绝对优势的碾压将他打败。
    这会儿虽已醒来，但贝恩觉着脑子里仍阵阵昏沉，太阳穴不住跳动。他被绑在月台的一根粗壮立柱边，双手反缚在身后。被从背部拔出的输液导管无力地躺在他身侧，他的力量之源似乎也随之被切断了。他这会儿感到两条胳膊就像面条一样酸软，几乎感受不到半点力气。
    他抬起眼皮，正看到那只可憎的蝙蝠居高临下般地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那个紫色制服的女跟班。
    “答话时间。”戴着蝙蝠面具的杰伊低冷地问道，“你从企鹅那儿抢走的那件武器......它在哪儿？”
    贝恩盯了他好一会儿，慢慢开口：“你根本不是他，对吗？你穿着他的制服，披着他的斗篷......但你不是他。”
    所以果然还是暴露了。不过也不能说意外，毕竟杰伊最后干脆直接放弃了角色扮演亮出了真正的蝙蝠侠并不拥有的超级力量和超级速度，被他的这帮“死忠粉丝”认出来倒也不奇怪。
    “这不重要。”海伦娜走上一步，冷冷道，“不管他是谁，你输给了他。拿出点男人的样子，贝恩，接受你的失败，老实交代。”
    贝恩斜睨她一眼，随即哼哼地轻笑了起来。
    “你，我记得你，虽然你给自己弄了身新行头。”他说道，“是蝙蝠侠身边的小姑娘，对吗？我们貌似也有一阵子没见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远没现在这么高，还穿着那套大红大绿的鲜艳制服自称什么‘罗宾’，实话说那看上去挺可笑的......”
    杰伊颇为诧异地瞥了海伦娜一眼，这些她从未提到过，直到今天为止杰伊也还不知道她原来还曾当过蝙蝠侠身边的罗宾。
    “......但是好些时候没看见你跟在他身边了，我们还都以为你死了。”贝恩哼唧，“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跟老蝙蝠闹掰了？”
    海伦娜皱眉：“我单干了。但这不关你的事，现在是我们在问你问题。”
    “行啊，你们想知道武器的事？那我就告诉你们那武器的事。”贝恩说道，“它已经不在这里了，有人出钱买走了它。”
    “谁？”海伦娜续问。
    “愿意出钱的政府，需要并且愿意使用这种大规模武器的政府。”贝恩说，“柯多科政府已经和我们谈妥了价格，二十个小时前登特已经亲自把东西运去了迪拜，他们将在迪拜哈利法塔的套房面谈。”
    “登特？”海伦娜皱眉，“哈维·登特？双面人？那家伙也有份？”
    双面人这号人物杰伊也是记得的。哈维·登特原本曾是哥谭人称“光明骑士”的正义检察官，直到他在法庭上遭犯罪分子泼硫酸报复、半张脸彻底毁容，从此成为犯罪大师“双面人”。他有着高超的犯罪智商，但同时产生了两个人格，有着精神分裂、强迫症以及选择困难症等问题，他做出任何决策都必须依赖他那枚单面有许多刮痕的硬币，而这也时常会成为他的弱点。
    贝恩冷笑：“如果你们还想拯救世界的话，那你们最好抓紧了。因为就在你们还在这个破地铁站下面磨蹭的同时，双面说不定都已经和他们谈妥条件收钱交货了。”
    ================
    柯多科，沙漠中的一个小国。
    世界上其他部分的人们知晓这个名字，大多因为这片地方因血比水更加自由地流淌而有名。连年的战争、仿佛永不止息的枪火，每一天都有大片的鲜血撒满沙地，接着又迅速地在呼啸闷热的风中随着砂砾散去，直到第二天新的鲜血染红同一片大地。
    如果真有那么一样武器能够引发那使得数百万人人间蒸发的“绝迹”现象，那么柯多科的政府将是你最不希望持有这武器的势力之一。他们有最大的可能性会毫不犹豫地按下那致命的按钮，冒着和他们的所有敌人两败俱伤的风险试着扭转局面。
    贝恩交代的字字属实的话，双面人昨天已经在特别安排的专机里飞往了迪拜，他们将在号称“世界最高”的迪拜哈利法塔的套间里进行面谈。他说如果顺利，那件极度危险的武器当场就会被交付到危险分子手中。
    就算是有着最先进推进系统的蝙蝠战机从哥谭飞去迪拜也需要好几个小时，而在眼下这个需要争分夺秒的情境下显然是等不起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海伦娜不得不极度别扭地躺在杰伊的臂弯里来了次国际长途旅行。
    当然，她本人是极度抗拒的，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公主抱”起来飞长途。起初她让杰伊抓着钩爪枪的绳索飞在前面，自己则抓着钩爪枪荡在他身后......但时间久了之后她胳膊显然是很有些酸，所以她才会在杰伊不知第几次询问要不要换个姿势时偏过头哼了一声。之前每一次杰伊这么问时她都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所以这一次杰伊才大致猜到她这应该算是默许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大概是没错的，因为他在大胆地揽着海伦娜的肩胛骨和腿弯将她抱起时她并没有抗拒，只是向外侧着头回避开了他的目光。
    所以说跟蝙蝠们打交道果然还是需要经验和心得的，因为他们很多时候——尤其是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会主动去提要求，所以你得尽量靠经验去揣测。
    以杰伊的速度不消片刻便能从哥谭赶到迪拜，他身体释放出的生物力场会保护他怀里的海伦娜也不受高速飞行下气压的伤害。整个过程中海伦娜一直偏着头没和他对视过一眼，两人飞在高高的空中时各自的耳边都唯有不住的风声，气氛颇为尴尬。
    凛冽的风无可避免地撩起了海伦娜那瀑布般的柔顺长发，凌乱地向他面颊拍来。发丝的香气和着她的体香萦绕鼻尖，让他感到保持冷静着实有那么点困难......
    “香水不错。”杰伊试着打破氛围，但当这句话出口却又突然觉得貌似更加尴尬了。
    “嗯。”意想不到海伦娜居然搭腔了，声音听上去意外地很轻很柔，“Tiffany的香水，海伦娜·韦恩在社交场合会用到......去冰山赌场之前我用了一点，气味还没散。”
    “哦。”杰伊随口应着，心想也是，她每次穿着制服半夜在屋顶上飞檐走壁的时候总不会还抹香水吧？
    可惜这场旅途很快便迎来了终点。穿过飞扬的黄色沙尘，隐藏在黄尘之后那座国际金融中心的现代化都市便映入了眼帘，传说中“世界之最”的高塔迪拜塔隔着老远被闯进了两人的视野，像个孤高的巨人屹立于城市正中。
    “好了，我们降落。”海伦娜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漠。
    “就在这儿？可贝恩不是说地点在哈利法塔......”
    “就在这儿。”海伦娜淡淡道，“放我下去。就这么贸然闯进去可能会打草惊蛇，等我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下，我们要扮作入住酒店的客人。”
    （感谢书友HEARdeJL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八十章 迪拜塔
    ?迪拜塔，塔高828米，楼层162层，当前世界最高的人工造物。据说当初造价15亿美金，大厦本身修建耗资至少10亿，而这还不包括其内部大型购物中心、湖泊和稍矮的塔楼群的修筑费用。
    如此驰名全球的标志性建筑杰伊自然不可能没来看过，但过去几次他都只是从这座城市顶部飞过，从没有人看得见的高度向下俯瞰。不过此前他都只曾从外部领略这座传奇建筑的风采，却一次都不曾进去过。
    直到今天。
    海伦娜再一次刷新了他对“韦恩”这个神奇的词汇能发挥多大魔力的认知，就连在他们大老远跑到地球另一边的现在她大小姐的身份仍能发挥作用。韦恩集团的势力大概果真是遍布全球的，她一通电话下来一大票驻扎在迪拜本地的韦恩集团打工仔们立刻急匆匆地赶来迎接，一个个满脸堆笑鞍前马后地伺候。
    在此之前，杰伊还只觉得海伦娜是“超级有钱”，而现在他发现了原来当你有钱到一种境界时你甚至都不再需要把钱亲自带在身上。海伦娜只随手从当地货摊里随手抓了件有中东特色的袍子裹住身体、藏起了自己的制服，接着电话吩咐了集团下属们给她带几件像样的衣服来换——男士女士的都要。最后又在电话里说她想去迪拜塔上看看，问能不能在塔上给他们订个双人间......而对方当然是连连说好，只几分钟后便回信息说房间已经订好了您随时可以去，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分别换上了崭新的西装和套裙，并在哈利法塔上订到了最顶级的双人套间......而做这些海伦娜一分钱都没出，真的只是动动指头打了几个电话而已，她飞来迪拜时全身甚至连一美分的硬币都没带。而当他们入住酒店时，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还亲自出来欢迎，连说什么韦恩小姐亲自前来竟然也不提前说一声，否则我们就可以提前为您安排了云云。
    海伦娜只微笑，说那些麻烦的事就不必了，我只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观光游玩而已，比较喜欢低调。
    如果真的有什么人交到像海伦娜这样的女朋友，想必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吧......你还能对女朋友有怎样的奢求呢？
    经理亲自领着他们进了房间，将房卡交到了海伦娜手中，说您和您的玩伴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杰伊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韦恩大小姐泡的小白脸，这让他颇有点不爽，但也并没试着解释什么。
    那经理离开后，杰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奢华的套间。房内有着主次卧室两间，分别各含卫生间，有休闲娱乐厅一间，会客厅一间，设有中央空调、闭路及卫星电视。会客厅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璀璨华丽的吊灯，鲜红的波斯地毯上绘着古朴雅致的图案，茶几上放着各式的水果点心。
    厕所里传来抽水马桶的水声，紧接着是洗手和烘干的声音。也难为海伦娜了，杰伊差点忘了她到底只是个人类而已，而她这一路跟着自己从哥谭到迪拜貌似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上过厕所了......
    她从厕所出来后径直坐到了沙发上，掀开了韦恩集团刚给她安排的顶配手提电脑，冷不丁头也不抬地道：“你刚刚，没偷看吧？”
    杰伊石化了好一阵，终于明白过来她是指她去上厕所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
    “嗯哼。”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仍然都没抬一下眼皮，感觉就像是带着“谅你也不敢”的意味。
    杰伊不禁汗颜——这......算是她随口开了个玩笑么？如果这是个玩笑那还真是丝毫没有活跃气氛的效果啊......另外她面瘫的表情也实在让人难以判断她究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
    “按照时间推算双面人现在肯定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很可能谈判已经正在进行了——如果不走运的话甚至可能已经结束了。”海伦娜淡淡说道，“这栋楼主服务器所在的主机房在130层的位置，防火墙是军用级别，我没法从内部黑进去。所以我需要你手动去130层给服务器装上这个，”她亮出了一个精巧的高科技装置，“然后我就能接入主机，接管大厦的系统。我可以黑进后台数据查看登特登记的房间是多少号，可以监控并控制电梯系统。”
    “听上去就像《碟中谍4》。”杰伊点头。
    海伦娜愣了愣：“《碟中谍》是什么？”
    虾米？这个世界连《碟中谍》都没有的吗？
    “呃......好吧，算了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杰伊接过了她手里那小小的装置，他身形恍惚间似乎晃了一晃，接着两人便大眼瞪小眼地停顿了几秒。
    “你已经去过了是么？”海伦娜问。
    “你刚刚眨眼了。”杰伊摊手，“是的，130层的主机房，我已经去过而且装好了。下一步再怎样？”
    “等下。”
    海伦娜说着手指已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了起来，杰伊只看到屏幕上代码滚动，不一会儿功夫便弹出了酒店后台的订房信息。
    “巧了，就在我们下层。”海伦娜说道，“房间号127G，能看到吗？”
    杰伊开启X视线穿透了脚下地板，目光很快锁定到了下层门牌号为127G的房间。
    运气不错，交易似乎恰巧正在进行。一个半边脸狰狞可憎、着红白双色西装的男人翘着腿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身后左右各站着个西装小弟，杰伊能看到他们身上都各配有枪支。而隔着茶几正对面的沙发上则只有一人，那人一身考究的白西装，皮肤黝黑，头发油亮得几乎反光。
    “我看到双面人了。”他轻声说，“谈判似乎正在进行，我们还没来迟。我们现在直接闯进去吗？”
    “你有看到那件武器吗？”
    杰伊扫过了整个房间，摇了摇头：“没有。没看见任何接近未知科技的东西。”
    “双面人一向谨慎，他可能根本没带在身上。”海伦娜道，“我们先等等，先别急着打草惊蛇。你能听到他们说话么？”
    “清清楚楚。”
    “很好，那现在我要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实时复述给我。”
    “哦。”杰伊应着，突然间有了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她多功能腰带里的一样万用工具。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交易
    迪拜哈利法塔，房间号127G。
    哈维·登特身体陷在柔软的白色沙发里好一阵，双面都印着人像的硬币在他指尖来回游走。他再一次不耐地看了一眼时间，喉咙里发出了不满的轻哼。房间里待命的小弟均不自觉地稍拉开了那么点距离，他们个个都清楚这位老板古怪的脾性，而你绝不会想要在他心情糟糕的时候招惹他。
    好一阵后他等待的人才总算姗姗来迟。进门来的年轻男人穿着身白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皮肤或许是由于常年的日晒而显得偏黑，体格强健，总体而言很有精神。
    “你迟到了。”登特不满地提醒。
    “抱歉，登特先生。”男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竟然只有一个人，身后连个跟班助手之类的都没带，“但之前有点小事耽搁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双面人冷峻地打量了他一阵，随即紧绷的面容稍微一松。
    “当然，不介意。”他轻哼，“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呢......鲍勃？”
    “就叫博克吧。”男人直接坐进了登特对面的沙发，“多余的话就不多说，相信你也很清楚我这趟的目的，所以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顿了一顿，他四下环顾了一周，“我好像没有看到我们要的东西。”
    “它不在这房间里，但就在附近。”登特道，“你们先把钱打进账，只有在我确认收款之后武器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那叫博克的男人微皱了皱眉：“之前电话里谈好的可不是这样。”
    “那是贝恩和你们谈过的条件，不是我们。”双面人话音冷漠，“现在规矩变了，先付账、后交货，没得商量。”
    双面人有着双重人格，他相信自己的寄宿着两个人，一个是名为哈维·登特的正直律师，另一个则是名为双面人的恶魔，所以他对自己的称呼从来都是“我们”而不是“我”。
    他身后两名西装小弟向前踏上了一步，各自有意无意地伸手向自己的枪套，似乎是在向对方示威。但那男人却只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因此而有所畏惧：“这是有违规矩的，登特先生。也许你该重新考虑。另外你得知道，我也并非如我看起来这样孤身前来，假如你坚持的话事情可能不会太好收场。”
    博克顿了一顿，说道：“但我的确有权利可以稍微做一点点让步——先付四成，等你把东西拿来、我验货之后再付剩下六成。”
    双面人扬了扬尚且完好的那半边脸的眉毛，他仔细打量了这位只身犯险的来宾片刻，似乎终于是觉得那副冷静而有恃无恐的表情很可能不是故意虚张声势。
    于是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下属暂且退下，却掏出了那枚一面满是刮痕的硬币：“由它决定。”
    博克无所谓地耸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双面人拇指弹起，硬币灵巧地被抛上了空中，像是团翻滚的银光滴溜溜地划了个弧线落回了手中，被他“啪”地一把拍在了手背上。
    揭开一看，有刮痕的一面朝上。
    “成交。”双面人轻哼。
    那男人一通电话，巨大数目的金额开始随着海量数据在电子世界里流通，片刻后数据信息便化作了一声“叮”的振响从双面人西装裤兜里传来。他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笑容顿时热切了起来。
    “所以现在我可以看到我的货了么？”男人淡淡问道。
    “当然可以，”双面人拿起手机，在屏幕上迅速操作，“随时就到。”
    之后双方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了约莫五分多钟，门铃很快响了起来。双面人眼神示意身后一名下属前去应门，黑西装的小弟片刻便从门外接过了个黑铁外壳的手提箱，回来后恭敬地放到了双面人面前。
    双面人输入密码，黑铁的盖子“咔”地被解锁揭开。他却并不动箱内的东西，只将揭开的铁箱倒转方向给面前这位客人检查。
    作为一件转瞬之间让百万人人间蒸发的武器来说，它外型看上去还挺漂亮。是的，漂亮，它有着银白水晶般的合金外壳，那是地球上任何角落都绝不曾有过的材质。它看上去像是个球体，设计精致，外壳上细黑的线条透着某种特别的美感。但藏在这精巧外壳之下的，却是一只实际上极度危险的野兽，只不过暂时仍在沉睡。
    “的确令人印象深刻。”博克打量了一阵，“但我要怎么知道它是不是真的？”
    双面人冷哼：“想知道你大可以自己动手试试，没人拦着。”
    博克一耸肩，重新扣上了箱子：“随口一问罢了。剩下的那部分钱现在随时应该都会打进你的账户里了，登特先生......哈，时机恰好。”
    他说到这儿时双面人的手机恰好响了第二次。双面人看过一眼，随即微笑：“合作愉快。”
    交易完成，面谈也接近尾声。杰伊在上层的套间内用X视线仔仔细细地扫描过了那黑铁箱内球体的完整构造，不仅愈发地肯定了这玩意儿绝不会来自地球，更发觉这玩意儿好像......有那么点像氪星科技？
    “确定箱子里是我们要的东西？”海伦娜最后确认道。
    “基本确定。”杰伊点头，“至少那不会是本地特产。”
    “那我们可以准备进去了。”
    “等等，”杰伊皱眉，“还有别的人来了。”
    他们说话这会儿，127G房间内的门铃再度响了起来。正站起身互相告别的双方同时顿住了身形，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向门口的方向投了过去。
    双面人以疑惑的目光投向这叫博克的男人：“你带来的人？”
    后者摇头：“不是。”
    于是双面人再次示意那名黑西装小弟前去应门。房门拉开，出现在门后的却是名酒店服务生打扮的白种男人，推着个金光闪闪的手推车。
    “抱歉，”那人有意无意地越过门前的黑西装小弟向里面扫过一眼，彬彬有礼道，“是你们点的酒吗？”
    “不，不是我们。”黑西装生硬地道，“你走错了。”
    “等下。”双面人出声打断，从房内走了出来，示意黑西装退到了一边。他站到面前和这服务生四目相交，对方竟像是并未因他这幅可憎的面容而有十分不适的反应，这迪拜塔上服务生的职业素养果真令人敬佩。
    双面人从上身西装内侧掏出手枪，冷不丁指在了这男人额头上。他另一手再度亮出了硬币，道：“抱歉老兄，你来的时机实在不巧。不过你还有一次机会......硬币会决定你会活下去还是不能，你现在最好开始祈祷了。”
    他拇指弹起，硬币飞旋，化作残影打着转儿凌空飞了一圈落了回来。双面人眼角向下一瞥，可怖的嘴角咧嘴冷笑，持枪的拇指“咔”地打开了保险：“看来你运气有点背。”
    那服务生这一瞬也动了。他左手快得出奇地拨开了双面人持枪的右臂，飞起一脚正踹他小腿将其踹得屈膝半跪，同时拽着胳膊将他过肩摔进了门外的走廊，顺手夺下了他手中的枪支。
    房间里所有人几乎这一刻都跳了起来。这服务生一手从手推车的桌布下抽出了一柄黑色冲锋枪，另一手猛地扯掉了脸上的数码面具，露出了藏在下面那张黄黑双色的独眼面具。
    他世界上最危险的雇佣兵，他是夺命丧钟。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争夺
    夺命丧钟，世界上最危险的杀手、佣兵，号称只要酬劳合适能够完成任何任务......好吧，你们对他已经不陌生了。
    丧钟会出现在这儿虽说意外，但倒也不能说不在情理之中。他是最好的雇佣兵，出现了能引发“绝迹”的这么一种超级武器的现在，理所当然会有人出钱雇他来调查并抢走这件武器。
    现在他撕开了脸上用以伪装的数码面具，冷不丁闯进了迪拜塔127G号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掏枪扫倒了房间内那两名双面人下属，而那白西装的家伙之所以没在这轮扫射中便当则是因为他反应够快提前一步趴到了桌子底下。
    弹片乱溅，昂贵的沙发眨眼功夫被乌兹扫成了筛子，火星在桌面上剧烈跳动。丧钟一手持枪维持扫射，另一手已开始够向桌上的黑色铁箱，似乎这个箱子和放置其中的武器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天花板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从外侧贯穿了。红蓝的残影像打桩机一样洞穿了顶层、随着石块和木渣轰然落在了放着那黑色手提箱的桌前。丧钟大脑开发程度高达90%，动态视力据说甚至能捕捉子弹，然而这会儿貌似却也根本不够用。他甚至没机会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觉胸前似乎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接着力道便排山倒海地向胸口压至。
    胸中的气息被力量硬生生截断，丧钟背部狠狠撞在了身后墙壁上，硬是在墙面上撞出了深刻的裂痕。
    “我不知道是谁雇你来的，丧钟。”杰伊挡在桌前，冷冷道，“但只要我在这儿，你们这里谁都别想打这东西的主意。”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那一侧的墙壁便“轰”地一声裂开了。残影从碎块中射出，庞大壮实的身体呈灰白色，但冲刺起来速度奇快。
    夹带着罡风的锐利爪子扑面而来，在杰伊侧头的瞬间便已从他面颊上冷厉地划过。冰冷的爪子切实地牵动了他的痛觉神经，他感到面皮被割出了浅浅的裂口，鲜血随冷风飞甩。
    杰伊心底警觉心顿时窜高了一截，虽说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伤，但这星球上能刮破他面皮的家伙着实不多，按照经验这些家伙里的任何一个都值得谨慎对待。
    那家伙动作不停，紧接着便像枚白色炮弹一样拦腰撞在了杰伊腰上。两人撞成一团，轰然射穿了房间厚重的防弹落地窗，碎渣如雨般纷扬洒落。
    扭打在半空，杰伊终于看清了这家伙的样貌。那是只对视一眼就足以让你做好几个晚上噩梦的家伙，它戴着人造的暗红目镜，镜片后透着野兽般的凶光。它骨架庞大，坚固的皮肤上披着层浅白的鳞甲，令人联想到某些爬行物种。它口腔中遍布细密的尖牙，手背上插着长长的弯爪——那便是刚刚抓伤了他的东西。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打成一团从高空落下，以超高速砸进市区、将路面砸得轰然开裂，碎块乱溅。
    杰伊轻巧地一个后翻落了地，和砸进了地面深坑里的大块头拉开了约莫七八米的距离。尖锐的五指从巨坑中探出，那家伙撑着地面爬了出来，充斥着恶毒狠厉的目光死死瞪向杰伊。
    杰伊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东西？”
    “我为战争而生，”这怪物咧嘴笑了，尖牙整齐而令人生畏，“好好记住了，外星人。我的名字，叫‘铁马’。”
    ==================
    虽然不知道那个突然窜出、弄走了新超人的怪物是什么来头，但无论如何现场形势的发展对丧钟相当有利。新超人被带出去后他立刻飞身上前、一把抓走了扔在桌上那装着致命武器的铁箱，箭步冲到被撞碎的窗边，迎着几十米高度的冷峻疾风纵身飞跃。
    气流像长鞭一样扑面而来，抽在面具上呼啦作响。丧钟任由引力牵扯做了一阵自由落体，接着在高度差不多合适的瞬间背部“哗”地张开了折叠式的滑翔翼，就像在背上插上了一对黄黑相间的翅膀。风力托着他的身子低空滑翔，减速的同时也迅速逼近了地面。
    异样的风声从脑后逼近，听上去就像鼓足气流的帆布。当那声响终于引起丧钟注意时黑色阴影已像是只展翅的蝙蝠覆盖到了他头顶，丧钟猛一回头，只见同样张开斗篷滑翔的女猎手披风倏地一收，骤然加速直向着他背部扑来。
    时机恰好。
    海伦娜披风收起，像捕食的飞鹰一样猛扑到了丧钟背上。正在风力作用下维持着平衡的滑翔翼顿时失衡，丧钟身子一歪开始加速向下坠去，于半空和女猎手斗成了一团。
    “哐啷！！！”
    那是玻璃的穹顶被两人的身子砸穿的脆响，女猎手和丧钟几乎不分先后地砸穿穹顶随着万千玻璃渣重重地摔上了水泥地面。
    海伦娜连滚了好些圈才勉强停下，一手撑着地面好一会儿爬不起身。她落地的动作不是那样完美，左肩膀的着陆痛得她忍不住一阵呲牙。她洁白无瑕的面颊上也被玻璃割出了细长的裂口，殷红的鲜血丝丝渗出。
    运气还不算太差，那个黑箱子落在了距离她大约就三步远的地方，离丧钟则大概有六步。但丧钟已先她一步起身，强化体质和自愈能力显然让他恢复得比海伦娜要快得多。
    没有丝毫犹豫，海伦娜即刻亮出了钩爪枪，带着钩爪的绳索指着箱把手呼啸而去。丧钟的手枪也几乎同一秒被抽出枪鞘、打开了保险，几乎略去了瞄准过程便已向海伦娜扣动了扳机。
    钩爪咬住箱把手，绳索收缩，枪口吐出火舌，子弹破膛冲出。黑色手提箱被绳索凌空抽回，飞旋的子弹击中钩爪枪柄。海伦娜枪支脱手，回收中的绳索凌空飞舞，黑色铁箱在钩索的牵引下飞旋着跳上了空中。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前后或许还不到一秒。
    丧钟贴地滑铲迅速逼近，拉近距离的同时也疾攻海伦娜下盘。海伦娜飞身起跳，避开这一铲的同时凌空抓到了提箱的把手，翻身落回地面。
    但她脚步还未及站稳，枪声便再度响起。海伦娜下意识举箱格挡，子弹“铿”地在铁箱防弹的外壳上溅射弹开，但裹挟的冲击仍是震得海伦娜后撤了半步。丧钟趁势抢上，空出的左手如蟒蛇般探上，一手生猛而不失巧妙的擒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铁箱从海伦娜手中夺去。
    海伦娜急忙来追，手臂一长直抓而上。丧钟却似早已看穿了她的应对，未卜先知地朝着她移动的轨迹上“砰”地开了一枪。海伦娜吃了一惊，急忙收招顿足，飞旋的子弹从她飞扬的秀发间穿射而过，几根乌黑的发丝飘扬落下。
    丧钟紧跟着左臂疾挥，以手中提箱当做武器猛击在了她面颊上，顿将她扫翻在地。
    “很高兴再见到你，蝙蝠小姑娘。”丧钟轻哼，“但抱歉我这趟还有任务在身，所以叙旧还是等下次......啊！”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冷不丁贯穿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从弹孔中飞扬洒出。海伦娜循着子弹的方向侧头，只见一大帮黑西装的家伙正远远地疾步向这里冲来，想必刚刚那发子弹来自某个运气不错的幸运鬼。
    不过只是中了区区一发子弹而已，对自愈能力强大的丧钟来说还算不上麻烦。看到那帮人追来丧钟只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接着扬手砸下一枚烟幕弹，借着浓烟的掩护迅速遁走。
    “站住！”
    海伦娜无视了脑袋昏沉的抗议，抓着披风捂住口鼻破开了烟幕，紧跟在丧钟身后追了上去。此起彼伏的枪声紧追在两人身后，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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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车战
    枪声逐渐被海伦娜甩在了身后，她紧追着前方飞奔中丧钟的背影冲进了地下停车场，却终于在翻身从楼梯栏杆上跳下去后丢失了目标。
    那家伙实在跑得太快了，海伦娜这一路已拿出了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却也仍只被他越甩越远。她自信从小体能在同龄人中便是拔尖，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能跑得比自己快的男生......当然，闪电侠和“某氪星臭小子”那一类犯规的家伙除外。
    冷暗的灯光照亮了停车场里的一辆辆豪车，光亮的地板像镜面反射着白光。海伦娜隐去了声息，轻飘飘地在阴影里前行，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周遭环境，随时提防丧钟突然从某个转角后发难。
    几乎毫无征兆地，车前灯如两束光剑恰在她经过某片灯光的死角时从黑暗中刺射了出来。海伦娜下意识抬起了胳膊护在面前，被强光刺激眯起的眼睛瞥见了坐在车辆挡风玻璃后的丧钟。他左手搭着方向盘，右手换挡，发动机像突然苏醒般低沉地咆哮，有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车前的女孩吞噬。
    油门被径直踩到了底，轮胎发出尖啸。黑色跑车带着激昂的呐喊冲出，海伦娜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向旁扑开，一瞬间仿佛感到炙热的钢铁旋风从身侧呼啸而过。
    黑色跑车从整齐的车列间飞驰过去，一个九十度急转瞄向了上方的出口。它开始爬坡时引擎发出了更响亮的嘶吼，从出口冲出时将拦车的栏杆轰然撞飞。早早守在出口处的黑西装们见车灯探出，只象征性地向那残暴的猛兽开了几枪便急忙扑开，跑车飞驰离去，引擎的巨响就像狂妄的嘲讽。
    “目标跑了！”一名黑西装刚刚起身便对着对讲机大喊，“目标开了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车牌号......”
    他还没喊完便顿住了，又一阵刺耳的引擎声从地下室深处传来，仿佛来自猛兽咽喉深处的低吟，带着轮胎摩擦的轰响迅速逼近。
    众人急忙再次侧扑，随后就似有一抹蓝光乘着风从隧道里轰鸣着冲出。海伦娜坐在驾驶室中紧握着方向盘，同样一脚油门踩到底，深蓝色车身的法拉利直追着兰博基尼消失的方向而去。
    ============
    锐利的爪子泛着惨淡的白芒，尖部已几乎要触及杰伊的眼球。那白色的怪物将他狠狠按在地上，爪子悬在他面门正上方，唯一阻止它猛然抓落的唯有杰伊紧抓着它腕部的那只手。
    “别多管闲事，外星人，”它那张丑陋的面孔几乎要贴到了杰伊脸上，“这不关你的事！”
    “铁马”，这个白色的怪物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它有着坚硬的皮肤、利爪和尖牙，有着远超乎这个星球任何物种的强大体能，杰伊几乎都开始以为这是那个星球派来潜藏在地球的外星侵略者了。
    “当你们试图捣鼓你们自己根本不明白的武器、导致百万人口消失......是的，这就关我的事。”
    它力气很大，但显然还不够大。杰伊捏着它的手腕将它双手挪开，握力捏得铁马痛呼出了声。他一脚猛蹬对方小腹，铁马顿时平行着地面横飞了出去，身形像是锐利的白刃将一辆无人的汽车拦腰切断。
    它用了“外星人”这个词来称呼杰伊，这让杰伊不禁对这家伙来历产生了怀疑。
    所以当这怪物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杰伊睁开双眼，用X视线透彻地观察了这只怪物的构造，随后他大吃了一惊。
    这家伙的整个系统都构建在某种触觉接口上，鳄鱼的皮肤细胞与某种自我修复的中枢细胞交织在一起。它有着钛合金强化的生物动脉网络，体内流淌着人工合成的类固醇、肾上腺素和内啡肽，还有杰伊之前从未在地球上见过的三种等级的软塑料。另外它有无需营养的太阳能细胞控制七种感官，驱动神经系统的电流目测足以给一个城市街区提供能量。
    然而，在这一系列精密、坚固的人造系统的核心，在被这一系列网络环绕包围的深处......他看到了DNA。
    “你......是个人类？”杰伊不禁讶然，“不，或者应该说你曾经是？”
    “不重要了。”铁马抹去嘴角溢出的淡绿液体，呲了呲牙。
    “柯多科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他们的实验室里捣鼓不出你这样的造物。”杰伊冷冷道，“为什么替他们办事？”
    “我说过了，我为战争而生，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我。”铁马说着，“噌”地亮出了利爪，“如果你想阻止这些，氪星人，你最好再拿出点真本事。”
    杰伊双目一红，攥紧了拳头：“你可以来试试。”
    ==================
    滴滴叭叭的鸣笛声几乎串成了一片，在城区内此起彼伏。一黑一紫两道残影在主干道的车流中超速穿行，就像两只穿飞在花丛中的蝴蝶。
    海伦娜急转方向盘，以极度高危的极限操作从两车之间刚好能够容纳一车间距的缝隙间穿出，同时车速仍维持着接近一百迈的时速。法拉利的发动机高亢地大吼，紧咬着前方兰博基尼的车尾而去。
    交通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被撞开的、横在路边的车辆比比皆是。海伦娜指挥着身下这辆不知是属于谁的座驾在丧钟留下的一长串障碍中左右穿行，车身化作了一团奔行的残影。而饶是她驾驶技术堪比世界级赛车手，这会儿跑车漂亮的外壳上也难免被磕磕碰碰出了各种各样的凹痕。
    她有点开始想念老爸的蝙蝠车了，要是这会儿她开着的是蝙蝠车的话前面那家伙早就被逮到了......甚至就算是她自己的摩托车也行，和她心爱那辆改装摩托一比她身下这辆跑车简直慢得像只蜗牛。
    追击逐渐远离了繁华地段，路上车辆和障碍都开始逐渐变少。海伦娜放下了驾驶舱的车窗，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举起折叠弓弩指向了前方。黄沙随着呼号的狂风飞来，撩得她黑色的长发向后狂飞。
    她闭上了一只眼睛，用独眼瞄准。她心底迅速估测了风速、角度和射速，黄沙让能见度稍微降低了稍许，但她仍有把握命中车胎。
    目标锁定。她微抿嘴唇，扣动了扳机。箭矢离弦的破空声夹杂在呼啸的狂风里，很快便被隐没了。箭矢化作一条紫色残影飞旋着向兰博基尼的后车胎而去，韦恩集团特制的复合金箭头应当能将其整个儿贯穿。
    但意想不到的是，兰博基尼恰在箭矢离弦的刹那向左侧摆了那么一下。那只是小幅度的轻微变动，但如此高速之下就是这么点轻微的摆动便避过了原本应当命中车胎的这支利箭。而海伦娜知道这绝不可能靠的是运气，丧钟肯定是有意为之。
    她看到前面驾驶座的车窗也被摇下来了，一只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手中握着把微冲。她意识到不妙，上身急忙缩回了车内。子弹紧接着便随一串长长的火舌倾泻而至，像雨点一样被泼洒在车门、引擎盖和挡风玻璃上，车前玻璃只坚持了没片刻便哐啷碎裂。海伦娜及时压下了身子，但身后肩胛骨仍是被一片反溅回来的弹片击中。凯夫拉的防弹纤维挡住了弹片，但那冲击仍是痛得她呲牙。
    海伦娜不得不急打方向盘，在面前一个岔路口处转去了另一条支路上和她的追击目标错开。
    她不由更想念起老爸的蝙蝠车了，那身装甲不仅能防弹，甚至能抵挡火箭炮的冲击，这点程度的火力压根算不上麻烦。
    暂时地甩开了追兵，兰博基尼再次加速，沿着笔直的干道风驰电掣。海伦娜不得不先顺着这条支路前进，手指如飞地启动了车载的GPS开始研究地图，寻找能堵截对方的路线。
    整座城市的地图以及周边路线情况很快便出现在了车载屏幕上。按照当前路线她正冲上一座高架桥，GPS的电子女声提醒她要想回到主干道得先向前直行直到下一个拐角再转一个大圈，接着才能下桥回到主干道......
    那太麻烦了，不过她给自己找了条捷径。
    桥上没有半辆别的车的影子，所以她索性踩死油门，任引擎高吼、计速器的指针像疯了一样转动。法拉利冲上高架，向前疾驰了一段，接着在她的操控下猛然转向，瞄准了侧面的栏杆全速冲去。
    “嘭！！！”
    栏杆粉碎，引擎盖瘪起，法拉利车头也被撞凹了进去。法拉利猛烈地冲出大桥，车头高高昂起，宛如势要冲天的骏马，漆黑的阴影带着纷扬的碎石笼罩了下方正奔驰而过的兰博基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第二次绝迹
    兰博基尼像一柄疾刺出去的重剑狠狠刺中了深蓝法拉利侧身的中央，强悍的冲量使得跑车腾空飞起，离地翻腾了一整圈后四枚轮胎重新砸回了地面，整个地盘猛地向下一沉。
    海伦娜一头栽进了弹出的安全气囊里，但脑袋仍是被连续的撞击震得一阵昏沉。
    兰博基尼的车头同样已被撞得凹了进去，左侧的车前灯彻底粉碎，右侧的那个虽然还在却已遍布裂痕。但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发动机重新嘶吼，拖着残破的车身再度提速冲出。
    海伦娜咬了咬牙，随手摸出一枚蝙蝠镖割开气囊，接着同样也重新发动追了上去。一黑一蓝两条影子又沿着望不见边际的公路追击了起来，只不过这会儿双方都已多处挂彩，轰鸣的引擎更像是抗议的呐喊。
    法拉利车门严重变形，车窗也卡住了，于是海伦娜索性一脚将扭曲的车门踹飞了出去，像个飞盘一样在公路上擦出了一长串火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高速下的狂风灌入驾驶室，吹得她长发凌乱地飞舞。
    连续的碰撞似乎影响了兰博基尼的马力，它的速度明显远不如先前了。海伦娜驾着法拉利迅速追到其右侧，举弩一箭钉在了兰博基尼右侧车门上。箭矢随着“嘭”的巨响炸成了一团火光，车门被烈焰生硬地扯开，露出了驾驶室里的情形。
    海伦娜动作不停，第二箭紧跟着射出，这一次的箭头却是缠着承重纤维的钩爪。它“咔”地咬住了被放在副驾座上的那个黑铁箱子，纤维收缩，铁箱被高速扯出了兰博基尼、向着海伦娜手中飞去。
    但丧钟显然也不会就此放手。副驾座上的箱子被钩爪拽走的瞬间，他冷不丁将方向盘向右一打，高时速下的车头夸张地一侧，像一柄铁锤猛烈敲击在了法拉利一侧。
    巨大的动能化作了实质的冲击，玻璃被瞬间击碎，碎屑漫天乱溅。深蓝跑车轻巧的身子凌空飞起，它翻滚着腾空，以四轮朝天的姿势向下坠去。从驾驶室射出的绳索在各种碎片残渣间飞舞，拽着黑色铁箱迅速飞来。
    铁箱终于到手，但海伦娜这会儿已是头下脚上随着车辆向下坠落。安全气囊已经报销，而零点几秒内她就将迎来一次更加剧烈的剧碰。跑车的框架会在撞击中支离破碎，残存的玻璃片会像万千雨滴四下飞洒。
    海伦娜屏住了呼吸，瞳孔情不自禁地收缩。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就仿佛死神已无声地出现在了身后，已高举起了索命的镰刀。
    ===============
    这个张牙舞爪冲过来的白色家伙自称“铁马”，并且其嚣张的发言就好像它是一号相当不得了的人物。但杰伊搜遍了脑海中关于漫画故事的记忆都实在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最终只能得出了“要么是它只是个二流角色引不起什么注意要么就是漫画里压根没这号人物”的结论。
    它的爪子很锐利，这一点他们碰面时杰伊就领教过了。能抓破氪星人皮肤的东西可不多——尽管只是点无关紧要的轻伤。
    “他们都说你们不可战胜，氪星人！”铁马高喊着，接连抓下的利爪有如疾风骤雨，“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杰伊没有理会，只退步回避它凌厉的抓攻。它在三秒内连抓了十几抓，杰伊便连退了十几步，从他身侧掠过的抓影几乎重叠到了一起，却甚至没能擦到他一下。
    “哈，这就是你的本事吗？”铁马嘲讽着，同时又是呼呼两抓，“躲躲闪闪？他们还说你是钢铁之人。”
    “我没有躲闪，铁马。”杰伊侧身再避一抓，右手倏然探出，一把捏住了它手背上寒光闪烁的利爪，“这叫做观察时机，就当是我给你免费上的一课好了。”
    他发力一扯，竟硬生生将长在它手背上的利爪拽了出来，爪子根部还拖着几串恶心的条状物体，黄色体液像喷泉般涌出。
    铁马凄厉而愤怒地惨嚎，另一手的爪子却只更加迅猛地抓来。杰伊抬臂架住它手腕，接着一个头槌正碰对方额部。他钢筋铁骨的脑门顿时碰得铁马惨哼着后撤，眼前直冒金星。
    接着他一手猛抓对方喉颈，身形轰然拔地而起，有如火箭升空。数秒后残影从几十米高空斜射而下，像是枚沉重的铅球狠狠嵌进了地面，赫然便是铁马。
    它刚刚昏沉地从深坑中爬起，红蓝的残影便再度射来。巨大的压迫感像是奔腾的潮水，按着它的胸口带着它横飞而出，直到它背部猛烈地砸进了一面墙壁，软绵绵地坐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你最好保持这样，铁马。”杰伊飘在它面前低沉地轻哼，“另外你最好也别再插手柯多科的闲事。如果让我再发现你出现在柯多科的战场上......”
    最后半句威胁还没说完他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骤然一变。
    他听到了声音......是海伦娜。
    无暇理会已经失去意识的铁马，杰伊直接“嘭”地离地而起，于眨眼的瞬间突破了音障，化作残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沿街的玻璃接连在他身后炸裂。
    ===============
    像是一阵红蓝色的飓风顺着公路吹来，电光火石的瞬间里追上了飞旋在半空中的法拉利。
    海伦娜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一勾——他来了，为了救自己而来。虽然他速度太快以致她的眼睛无法捕捉，但她就是知道。
    也许这氪星小子有时还挺可靠。
    红蓝残影像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倒翻的法拉利正下方，用他的肩膀和胳膊架住了翻转过来的车顶。红色战靴将路面踏碎、深深踩进了地面之下，就像是两把鲜红的刀刃将公路迅速割开。杰伊将法拉利架在背上一路向前滑出了好几米距离才堪堪停住，身后留下两条有如刀刻的轨迹。
    千钧一发，好歹是赶上了。
    不对，事情还没结束。
    猛烈的急刹让海伦娜手中的铁箱不由自主脱了手，从破开的挡风玻璃中飞出。这一连串激烈的争夺碰撞让这手提箱似乎也终于是到了极限，它最后在挡风玻璃的框架上“铿”地一碰，飞出窗外的瞬间锁终于是被崩坏了，箱盖猛地在半空中被甩开，放置在其中的那闪烁着水银般亮泽的球体飞旋而出。
    糟了！
    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同时意识到了不妙，但已经没人来得及做什么了——哪怕是有着超级速度的杰伊。妖异渗人的红光从半空中的金属球体中释放而出，就好似沉眠的猛兽终于苏醒、冲破了束缚自己的牢笼。一刹那，整个世界都被那光芒染成了血一般的赤红。现实在他们每个人面前扭曲，宛如整个世界的构成都在动荡。近距离暴露在这红芒之下让他们只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揪住了，内脏剧烈翻腾。
    但那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切似乎只在钟表上没法计量的瞬间里结束了。红芒消散，金属球体变回了原本的水银色泽，翻滚了几圈落到了地上。
    杰伊将背上的法拉利放回了地面——谢天谢地海伦娜还在车里。他急忙将她抱了出来，问她是否还好。海伦娜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但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并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丧钟趁机溜走了，但那件武器被留在了这儿，发生了刚刚的事后两人也都已无暇再追。
    一切看似如故，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但拥有超级听力的杰伊知道就在刚刚那短到能忽略不计的瞬间里发生了什么。
    海伦娜粗喘片刻，回过气来后问道：“......多少人？我想知道。”
    杰伊放开超级听力聆听片刻，海潮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耳中。他沉默半晌，随后沉声给出了回答。
    “......三十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绝迹装置
    哥谭。
    杰伊早就猜想过海伦娜会不会和他老爸一样在哥谭有个属于自己的据点，比如就叫什么“猎手洞”之类的地方。今天他知道了，他的猜想是对的，而且他第一次有机会能亲自进入其中。
    海伦娜拉下入口处的电闸，电流顺着线路接通，白色灯光依次亮起，一个目测起来长接近两百米、高度三十多米的立方空间顿时展现在了杰伊眼前。他放眼环顾，看到了三架造型各异的蝙蝠战机、五部蝙蝠战车，只是黑色外壳上被涂刷上了紫色条纹。旋转升起的平台上停着一打线条优美理念先进的摩托，大多也都被漆成了紫黑的颜色。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陈列着备用制服的玻璃柜，放置装备的武器架以及一些他叫不上名的先进装备。海伦娜大步走在前面，从货架和桌椅间穿过，顺着台阶走上了放着大型计算机的平台，伸手示意杰伊把他夹抱在臂弯里的那个金属球体放下。
    是的，那个就是引发了“绝迹”的罪魁祸首，闹得整个世界人心惶惶的究极武器，经过了这么一系列追踪和争抢后总算落到了他们手里。
    海伦娜拿出了各式各样的仪器设备开始对这玩意儿进行扫描检查，杰伊不禁感慨她这地方真的是应有尽有。她弯下腰将这仪器固定在扫描仪中间并接上各种线路时，突然开口：“你说刚刚......又消失了三十万人对吗？”
    这是他们自从迪拜飞回这儿之后她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杰伊一愣，接着点头：“是。我看到磅礴的能量从这个设备里被释放，虽然我没功夫细数，但是从声音上大概估计......大约是有三十万心跳消失了，不过这次全部集中在中东地区。”
    无疑这将再一次于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这将进一步增剧那已濒临失控的恐慌情绪，阴谋论和末日论者们将拿到支持他们观点的全新材料，这足够让他们再鼓吹好一阵。
    海伦娜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对这东西进行测试。数据很快跳出在了她电脑的大屏幕上，同时还有像频谱和结构透视一类的图解。
    她微微皱眉：“这个东西，它看上去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是种武器。它更像是某种传送设备，被它辐射出的能量击中的人们应该只是被传送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也就是说我们确实很有希望把他们找回来......”
    她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原理类似的什么东西，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
    “你用你的眼睛扫描过它了对吗？”她忽然发问。
    “是，在迪拜塔上就看过了。”
    “有什么发现？”
    “没。”杰伊迟疑了那么一下，摇头，“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撒谎了。他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东西的结构构成、释放能量的方式和性质，这让他不禁联想到......氪星科技。
    海伦娜斜睨他一眼：“你没有什么瞒着我对吗？”
    “没有。”杰伊摇了摇头。见她眼色似乎仍是带着狐疑，于是他便转移话题道：“好吧，实话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我？”
    “你已经保持清醒至少超过二十个小时了吧？”杰伊说，“我是氪星人，我只要晒晒太阳就能保持活力......但你终究还是人类。而且之前的战斗肯定也消耗了你不少体力，你会累坏自己的。”
    这倒不完全是为了转移话题，杰伊是真心有点担心她身体会撑不住。
    “我曾保持清醒比这长得多的时间。”海伦娜淡淡说着，有意无意地侧头开始研究起了屏幕上的读数，“而且第二次绝迹发生了，这可能会引起更剧烈的反应......而且你不是想尽快找回超级少女么？我们没时间耽搁。”
    是的，他的确急着想找回卡拉，急得几乎发疯。但他同样担心海伦娜，她尽力掩盖起了自己的疲惫，但那躲不过杰伊的眼睛。
    “或者至少你该去洗个澡，包扎一下伤口。”杰伊轻声说，“就那么一小会儿，给自己的精神放个假......就当是帮我的忙吧。”
    海伦娜沉默了半晌。
    “你是......在担心我吗？”她突然问。
    “我......嗯......是啊。”他说，“你是我的搭档，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现在是你在帮我的忙。去休息一下吧，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海伦娜终究是妥协了。她走下台阶，解下自己的披风顺手挂在了途经的衣架上，然后走进了角落里的休息间。
    于是偌大的平台上只留下了杰伊一个人，和正在飞速运作的电脑以及正被以多种方式扫描分析的这个金属球体。
    杰伊看着海伦娜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无声地走到了桌边，伸出手轻抚过了带有水银色泽的球体表面。
    抱歉了，海伦娜......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自己去就好。
    ================
    休息室内自带有淋浴间和备用的衣物，海伦娜带上身后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摘下了面具。
    杰伊是对的，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后她确实有点太累了。实话说她自己都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分明是人家丢了女朋友，倒是她在这儿又出钱又出力的......
    ......也许只是，实在很想帮他的忙吧？
    她脱去战靴，赤脚踩在了地面上。接着她慢吞吞地除下了制服的长裤，因为肩关节仍在阵痛不止活动起来不大方便。
    说起来这超人小子看到这台引发绝迹的设备时表情颇有点古怪，看起来就像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莫非这东西跟氪星人还有什么关联......
    她动作忽地停住了。
    她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这种原理类似的科技了。那是六年以前，在她还在父亲身边当罗宾那会儿，蝙蝠侠曾领着她去过一次超人的孤独堡垒。超人像个热情地主人一样招待了她，并且给她展示了堡垒里许多地球上没有的新奇玩意儿。其中就有一台名叫“幻影地带投影仪”的东西，超人说凡是被这东西击中的家伙都会被吸进一个叫“幻影地带”的特殊空间，相当于一个超级监狱，许多凶残的氪星罪犯都被关在那个特殊的维度里。
    超人向她展示过这东西的构造和原理，但那种氪星尖端科技对她来说显然有点太难了，所以她印象并不大深刻。直到现在看到这个金属球体类似的构造这段尘封的记忆才被唤起了少许。
    等等，既然幻影地带投影仪是孤独堡垒里的技术，那杰伊理应也曾看过，他说不定甚至知道的更多......
    一个想法突然窜入了海伦娜的脑海，她想也不想便跳起了身来，直接踹门而出。
    ================
    果然没错，虽然不知道是谁打造了这个装置，但它和孤独堡垒里的幻影地带投影仪的原理和运作方式都十分类似。杰伊根据他对投影仪结构的记忆对这个球体装置进行了少许修改，最终使得它能量释放时能够聚焦于精确的一点而并非像个毫无精度的霰弹枪一样散射。
    换句话说，现在它可以瞄准一个特定的人令其“绝迹”——就和幻影地带投影仪一样，只不过传送目的地是个未知地点，就和之前“绝迹”的所有人一样。
    也就是说只要现在他用这东西对自己开火，这玩意儿就能立刻送他去见那些绝迹的人......包括卡拉。
    当然，只是理论上而已。没有人保证那些经历了“绝迹”的人仍然活着，也没人能保证他这么做就一定能见到那些人。但无论如何，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在他调试完毕，捧起这台装置准备对自己开火的一瞬，休息室的门被猛地踹开了。海伦娜·韦恩带着凛然的气势出现在了门口，举着弩箭远远向杰伊指来。
    “杰伊·雷诺兹，”她以命令的口吻冷然道，“给我把那玩意儿放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堂？
    “杰伊·雷诺兹，给我把那玩意儿放下。”
    那是不容商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个没留给杰伊任何选项的命令。只不过冷冰冰地发出这指令的海伦娜这会儿只有上身穿着制服，下身露着两条光洁修长的白腿，气势未免弱上了那么一点。
    “别让我再说一边，杰伊·雷诺兹。”她冷冷说道，“给我把那玩意儿放下，然后乖乖走开。”
    杰伊和她对视片刻，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不？海伦娜挑了挑眉毛。印象里这小子还从没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就连语意接近的词也没有。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海伦娜阴森地说着，她听起来好像非常生气，“你一直瞒着我。”
    “不算知道吧，只是认出了它是氪星科技......还有它大致的运作方式。”杰伊轻声说，“非常感谢到现在为止你提供的帮助......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所有帮助，海伦娜。但我反复思量过，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可能是在自杀。”海伦娜咬牙，“从那里走开，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
    “它的能量只用于传送而并非抹杀，你刚刚也说过了不是吗？”
    “见鬼，那只是......”海伦娜咬了咬嘴唇，“......我只是在试着安慰你，让你振作起来。但没有证据表明绝迹的人一定能被找回来，也许他们已经永远消失了。”
    “但也许他们还能被找回来，只是需要有人去尝试。”杰伊淡淡说道，“也许......她正等着我去找她回来。”
    顿了顿，他微笑：“你知道你拦不住我，对吗？”
    少许的沉默，海伦娜举着弩箭的胳膊缓缓垂了下来。
    “别去。”她声音缓和了下来，“拜托。”
    “我很抱歉。但如果我没能成功......至少我能保证这是‘绝迹’最后一次发生。”
    红芒闪烁，水银色的球体瞬间被耀眼的光芒充斥，火红的光线填充了整个房间。空间开始轻微扭曲，海伦娜不得不抬起胳膊挡在面前，努力试着睁开眼睛注视着刺目的光源，还有被光源笼罩的那道身影。
    不到一秒，光芒消失了，那男孩也随之消失，连同引发了这一切的那个金属球体，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昏暗开阔的房间里。
    =================
    起初只是一团混沌，光线挡不住地刺进眼帘。然后逐渐地，一切开始变得明朗了起来。混沌缓缓褪去，明亮的线条开始一点点地勾勒出了山和水，蔚蓝的天空洒下明媚的色彩，就好似一幅山水画卷被缓缓揭开。
    回过神来时杰伊已站在了一块山岩之上，手里仍抱着那引发了绝迹的金属球体。无论他在对自己使用这台设备前想象过什么，都绝不会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震撼，也许这是仅有的一个能描绘它的词汇。
    碧蓝如洗的天空，澄澈见底的水面，天和水在遥远的彼端交汇在了一处。洁白的云彩悠闲地挂在空中，像是一朵朵被塑成了任意模样的棉花糖，它们的形状像花、像草，像白兔，像麋鹿......
    瑰丽的岩石构筑起了他落足之处的地基，它们造型千奇百怪，长长地连成了一大片。绿色的生命体顽强地破开了岩石的缝隙，竟在这堆磐岩上扎起了根。茂密的草体和植被覆盖其上，色泽柔和而令人舒适。
    杰伊离地飞了起来，开始放开自己的感官，开始感受、聆听这个世界。一队白色的大鸟被他惊得飞起，拍打着翅膀结着队向天空展翅，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被拉长的白线。
    所以这里就是绝迹。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儿不是像幻影地带那样死气沉沉的异次元监狱......也不是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这里更像是个口袋，它就像是个只存在于理想中的、最完美的那种世界，像天堂一样的净土。
    风就像是个调皮的精灵，它带来了无数声音，忠实地将饱含了一整个世界的信息反馈进了杰伊的耳朵里。他侧耳聆听，终于听到了那个他每日盼着听到、却一直无处可寻的声音，那个他熟悉而活泼有力的心跳。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杰伊有些无法按捺突突的心跳。他开始加速，像枚射穿了云层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瞄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
    “杰克！快从那里下来！”
    喊话的是位焦急的中年妇女。她穿着件简单复古的粗布长袍和皮革凉鞋，仰望着面前枝干粗粝的巨木不由焦虑万分。她的儿子杰克，一个看上去绝不超过十岁的小家伙，这会儿正淘气地坐在离地八九米高的枝丫上，随着风中的枝丫上下摆动。
    “我挺好，妈妈。”小家伙嘻嘻地笑了，“瞧，我还能站起来。”
    “等下杰克，别......杰克！！”
    母亲惊叫了出来，因为她的小家伙这会儿真的一个不留神从枝丫上栽了下来，也许一秒内就会在草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一阵风恰在这会儿拂过了，一阵和煦而轻缓的风。男孩的身子在落下枝丫的瞬间停下了，天蓝色的倩影如女神般及时出现，鲜红的斗篷在她身后飘扬，她轻轻牵着孩子的小手帮助他漂浮在了空中。
    就好像魔法一样。
    “这么做可不是好孩子。”超级少女微笑，将这满目憧憬的孩子轻放回了地面，“你该听妈妈的话的。”
    “哇哦。”男孩瞪大眼睛，“可以再来一次吗？”
    “下次吧，”超级少女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如果你听话的话，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能给你带些......奖励？？”
    她的话说到最后已下意识变成了疑问，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异响，某种物体与空气高速地摩擦，宛如雷霆般地向着她迅速逼近。
    就像是一阵更为剧烈的疾风掠过，超级少女突然间原地消失了。
    快到几乎就连卡拉也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躺在男友的臂弯里了。她感受到强有力的胳膊环绕着她的纤腰，搂着她极速升空，直到飞进了变幻多端的白云之间。
    “拉奥在上，”她近距离看着杰伊，不禁瞪大眼睛，伸手轻抚过了他的面庞似乎想要确认这不是梦境，“杰伊？真的......真的是你？”
    “是我，卡拉......真的是我。”
    然后仿佛为了证明似地，杰伊捧着她的脑袋，俯身吻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完美世界
    ?“我还以为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你了。”卡拉飘在白云之间俯瞰着下方的一片山崖绝壁，轻声说，“你怎么找来的？”
    “用这个。”杰伊晃了晃手中那金属的球体，“这个东西就是引发了‘绝迹’的罪魁祸首。我把它调节成只聚焦在一个人身上，然后我对自己开了火。”
    “‘绝迹’？”卡拉重复了这个词。
    “地球上大家都这么称呼这个现象的。”杰伊解释，“几百万人消失了，所有人都很紧张。”
    顿了一顿，他凑近了些许，额头轻碰在了卡拉的额上：“......我也很紧张。我知道你和这些人一起消失了，我......我只是想把你找回来。”
    “太乱来了，你不该对自己用这种我们不明白的东西。”卡拉轻声说着，随即甜甜地浅笑，“不过谢谢......为你这么用心地找我。”
    他们贴得是如此之近，以致她每一次呼吸的味道都是如此清晰。杰伊几乎忘记她闻起来有多美妙，淡香的气息像是要将他融化。虽然他们此刻境地依旧未知，能否顺利回去也还没法确定，但这是自卡拉失踪以来第一次，杰伊心底感到空前安逸......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这个东西......是氪星科技？”卡拉皱起眉，盯着他手里捧着的那金属球体，显然她也已经用X视线扫描过了。
    杰伊点头：“是的。它的原理和孤独堡垒里的幻影地带投影仪有点类似，所以我才能做了点调试让它聚焦在我一个人身上。不过它的来历和制造者目前还未知，我也还不确定能不能再用它从这个地方出去......”
    卡拉盯着这玩意儿，眉头紧锁了片刻：“......我可能知道。”
    杰伊一愣：“知道什么？”
    “它的来历。”她说，“还有制造者。”
    杰伊吃了一惊：“你知道？谁造的？”
    “我......”卡拉伸手扶额，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后，她改口道：“......这个待会儿再说吧。要去‘密托邦’看看吗？”
    “‘密托邦’？”
    “‘大都会’和‘乌托邦’的合成词，”卡拉解释着，同时已不由分说牵着他的手飞了起来，“来吧，大家都住在那儿。”
    =============
    密托邦，倒真是个简单直白的名字。那是一座环绕在群山之间的城市，没有现代都市钢筋混凝土的气息，所有建筑都基本是由木材和石块堆砌而成，模式风格颇为复古。但这并不妨碍城中有不少造型新奇的高楼，有些楼房建筑的设计理念就算放在现代都可以算领先。整座城市被环形的高墙包围了起来，就像立起了一道隔绝外界的屏障。
    披戴复古造型长袍和大衣的人们在城市中穿行忙碌，从高空俯瞰俨然是一副古代都市的景象。
    城区正中央的空地上立着一尊木刻的雕塑，刻的似乎是超级少女。她一手叉腰，昂首挺胸，飘扬的斗篷固定在身后，凛然的气度颇像是尊女战神。
    “那个......”
    “是我。”两人从上方飞过时卡拉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过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但有人坚持要立一个......对了，地球上我们消失多久了？”
    “几天吧。”
    “只有几天而已吗？”卡拉有点惊讶，“我们在这儿已经呆了很久了，久到甚至不确定有多久。”
    所以这个地方时空流速也和外界不同么......
    和卡拉简单的交谈让杰伊大致了解了这个地方的情况。卡拉和第一批在“绝迹”中消失的人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起初人们十分惶恐不安，安定群众、维持秩序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这儿唯一一个超级英雄——超级少女身上。
    随后他们就发现了这座被他们称为“密托邦”的城市。按照卡拉的说法，这座城市是原本就在这儿的。它就这么空荡荡地被闲置在群山之间，城里有着所有人生活所需的一切用品，简直就像神赐的礼物。于是他们就这么住了进来，接着所有人一致选取了超级少女作为他们的领导——而且是唯一的领导，这意味着密托邦里无论大事小事通通都得由她过问。
    听到这里，杰伊不禁感慨：“那你还真是辛苦。”
    “其实也还好啦。”卡拉说，“这个地方......它几乎是完美的，没有太多需要我去操心的东西。”
    “你刚刚用了‘完美’这个词。”
    “嗯。”卡拉点头，“与其让我说还不如你自己去看看......先到我家里来看看吧。”
    杰伊不禁又动了动眉毛：“你家？”
    =============
    和“密托邦”大多数市民不同，卡拉住在距城区稍远的一片密林里。从一片深绿茂密的林间降落，两人落到了一间简易的小木屋前。一条石铺的小径从密林里引向了这间木屋，周遭环绕着花花草草，翅色缤纷的蝴蝶在花丛间穿梭缭绕。
    小屋背后立着几棵高大的果树，有的树结着桃子、有的结着苹果。卡拉落下时顺手摘了个苹果扔给了杰伊，杰伊接过了，随后惊讶地发现被她被她摘下来的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结出了新的果实。
    他不由有些惊讶地指着这棵树：“这是......”
    “所以我才说，这个地方是‘完美’的。”卡拉自己也摘了个熟透的桃子咬了一口，“你看到的还只是一部分。它赋予了我们一切我们所需的东西，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能够无限再生、取之不尽的资源......我到过很多星球，但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的地方。人不需要为了资源和土地争夺，每个人都能得到所需的东西，就好像......”她顿了一顿，酝酿了一下措辞，“......就好像天堂一样。”
    沉默片刻后，杰伊说道：“但我们不该在这儿。”
    “是的，我们都不应该。”卡拉轻轻飘到了门前，伸手一推便推开了小木屋的门，“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们再没办法回去，其实这个地方也不算那么的糟糕。”
    杰伊随在她身后走进了小屋，四下环顾了一周。房间陈列相当简单，只有一套桌椅、床和衣柜，柜子里也就只有几件换用的古风长袍，可能是她在想要扮演超级少女以外的角色时用到的。
    杰伊将金属球体轻放在了木质的桌上：“你之前说，你可能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你知道它是谁造的？”
    卡拉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别处：“......是。”
    她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好一阵，似乎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随后才重新转过头，直视杰伊的眼睛。
    “是我造的。”她说，“或者说，至少我有参与。”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拯救
    多年前的圣诞，堪萨斯，肯特农场。
    乡村的人们通常睡得很早。时间已过午夜，农场上所有的灯光都已熄灭，唯有漫天繁星仍在夜空中闪烁。弯月如刀，在田野间洒下了皎洁的微光。凉爽的风拂过麦田，吹得麦穗窸窣地摇晃，在素白的光辉下摇曳摆动。
    卡拉独自一人坐在老房的门前，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睡袍。她出神地望着被月光披上了银白轻纱的麦穗，任凭田野中穿出的凉风撩起她金色的发丝，不知在想些什么。
    “睡不着？”
    卡拉循声回头，只见克拉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她身后，脸上挂着和煦亲切的微笑。
    “啊，抱歉。”卡拉说，“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你没有。我只是恰巧睡不着出来走走。”克拉克说。
    “我也是。”卡拉轻声道。
    克拉克拖来一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了。卡拉小声问：“肯特夫妇呢？他们都睡了吗？”
    “睡了，他们总是睡得很早，另外今天他们可能也确实累了。”克拉克道，“你呢？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卡拉撒了个谎。事实上她刚刚又做噩梦了，梦见氪星在灼人的热浪间支离破碎，而她独自坐在单人飞船小小的船舱里从碎片中飞出，仿佛整个宇宙间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人。
    两人静默地坐了片刻，卡拉突然轻声道：“卡尔，你有没有......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氪星毁灭的时候，我的父亲救了我，他造了飞船、送我离开，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这一点我一直非常感激。但无可否认的一点是......他只救了我，就像你的父亲只救了你......”
    她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克拉克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随后轻声道：“也许明白。”
    他们两个人的父亲，氪星上两个伟大而睿智的头脑，在氪星注定燃烧成灰烬散落在冰冷的宇宙空间里时选择了拯救自己仅有的儿女。他们只救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因为没有时间了，因为就算最伟大的头脑也从未理解，一个星球的黎明可能在几秒钟内到来。
    也许他们在意识到没有明天时都曾努力过，他们都曾拼尽全力千方百计试图拯救自己的星球和家园，相信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但最后噩梦成真了，整个星球带着它伟大的文明都化作了碎片，他们的儿女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如果有一天，氪星上发生的事......发生在地球上会怎样？”卡拉最后问道。
    就是这个问题成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的导火索。那晚克拉克和卡拉对视了好一会儿，相视无言。
    氪星会毫无征兆地突然间迎来终结，有谁担保地球就不会呢？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地球是如此疯狂，三天两头就必须面对或来自外星或来自它自身的毁灭威胁，如果哪一天地球真的步上了氪星的后尘，他们应该怎么做？打造一艘飞船、把自己最关心的人装进飞船逃离这个毁灭的世界？就像当初他们父辈曾做的一样。
    “一个儿子的责任，”克拉克最后说，“就是不重蹈他父亲的罪。”
    正是两个氪星人那一夜的谈话引出了接下来的一切。次日他们便前往了孤独堡垒，开始着手准备方案。地球上有那么多的人，无论他们造一艘多大的船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在面临星球毁灭的灾难时来得及撤走。
    但这不是唯一的思路。早在他们两个出生之前，克拉克的父亲乔-艾尔便发现了“幻影地带”——一个微缩空间，用来关押氪星上最邪恶的罪犯。而当氪星遭遇灭顶之灾，这个空间却幸免于难。假如应用这个科技，或许他们能够打造出一个类似的微缩空间，从被称作“幻影地带”的地狱里创造出一个天堂，就好像《圣经》中记载的大洪水来临时诺亚打造的方舟，让所有人都能够幸免于难。
    没错，这个想法、这个微缩空间，正是“绝迹”的来历。
    “之后我们真的做到了，我们利用卡尔父亲留下的科技，真的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地方。”卡拉说道，“但当我们完成之后，第一次踏入这个完美的地方......我们都感到羞愧。我们创造了一个世上任何人——甚至是超人——都没有权力创造的东西。最后我们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个地方有必要存在，但是没有人需要知道这个。所以最后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并将进入这里所需的装置留在了这里，就好比锁上门后把钥匙留在了里面。只不过我们给它预设好了程序——只有在未来某天我们真的需要用上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在地球上。
    最后卡尔教会我集中精神冥想，帮助我忘掉了这件事......随后他自己也把这件事从记忆中抹去。就像我们一致赞同的——没有人应当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直到这件武器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地球上、被人启动，然后我被它辐射出的能量击中和许多其他人一同来到这个世界......那时我才重新想起这件事来。”
    杰伊听完她的叙述，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所以“绝迹”从不是什么武器，它只是个救赎的方式，是从种族毁灭中幸存下来的两个氪星人试图拯救他们新家园的备用手段。
    而他也没来得及有机会说什么。一阵吵闹的轰响穿过外面的整座城市传入了他的耳中，听上去就像是有一大群人正暴躁地呼喊、沉重地捶击大地。
    “你听到了吗？”杰伊皱眉。
    “听到了。”卡拉用夹着X光的千里眼向密托邦的城墙外望去，微微蹙眉，“他们又来了。”
    “谁？”
    “心怀不满的家伙。”卡拉解释，“你说地球上把我们消失的现象称作‘绝迹’，而在这里有些人把它叫做‘放逐’。并不是每个被带到天堂的人都认为自己正在天堂。”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杰伊很快也看见了。一大队用粗糙的皮革和甲胄武装起来的人集结在了密托邦门外，他们提着刀剑和盾牌，挺着长枪，就像是一支试图攻城的古代大军。
    杰伊皱起眉：“可你说过所有人都能得到他们需要的。”
    “但需要的并非每个人都想要的。”卡拉轻叹，“有些人就算拥有一切仍然不够，他们总是想要更多。不过没关系，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们每隔个三五天就会来一次，但每次我都能打发掉，没有人会受伤。实话说整天在这儿呆着也挺无聊，偶尔和他们你来我往也能打发点时间。”
    她说的十分轻巧，于是杰伊也放下心来了。说来也是，这里的人们就算闹腾起来也顶多不过挥着砍到和长枪瞎起哄，能出什么乱子来？
    于是两人从小屋起飞，迅速飞掠城市降落到了城门外。门外集结的大军看到两人落下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前排的士兵们不禁下意识退后数步，警惕地打量着两人。
    卡拉示意杰伊在后面待着，接着自己走上前去，朗声道：“好了，你们所有人......现在要么我们把前些天的步骤再重复一次然后你们灰溜溜地逃走......要么你们可以选择跳过这个步骤乖乖投降，还能免受点皮肉之苦。你们说怎样？”
    然而事情貌似并未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展开。漆黑的拳影像炮弹般从人群中射出，快到就连两个氪星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卡拉猝不及防被击中面门，整个人顿时化作残影倒飞而出，射穿了“密托邦”外围的高墙。
    “卡拉！”杰伊诧然，急忙回头确认是谁如此生猛竟一拳就将超级少女击飞。只见人群中并肩走出了两人，从身材上看似是一男一女，均是穿着全包裹的漆黑铠甲，浑身透着浓浓的科技味和其他人身上原始粗糙的甲胄截然不同。
    “初次见面，小鬼，你身上佩戴着我最讨厌的徽章......”男的那个走上前，头盔后透出如炬的目光死死瞪着杰伊，“我想这足以作为处决的理由了。”
    他指的是那个“S”，艾尔家族的家徽，所以这家伙肯定是超人——甚至是他的家族——的仇人。
    杰伊轻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我？我是恐怖，我是永恒，我是地狱......”男人高举起右手，于半空强有力地攥紧成拳。
    “......我是佐德！”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佐德将军
    就像出膛的迫击炮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杰伊从那被称为“密托邦”的城市外围城墙上方飞跃而过，从这座城市最高的木质塔楼正中穿射而过，带着漫天碎屑木渣掉落而下。
    高塔拦腰折断，铺天盖地开始向着城区倾塌，漆黑的阴影带着死亡的气息向着地面逼近而来。密托邦的人们急忙开始逃窜，唯有一个披戴长袍裹着头巾的小男孩瞪着天真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大家伙劈头盖脸砸来，却似浑然不知死神正飞速逼近。
    然后那座塔在距他头顶不过三米的位置停住了。
    杰伊用胳膊和背部撑住了坠落的塔楼，冲身下的孩子轻轻微笑：“很勇敢，孩子，但你最好还是跟大人们去避一避。因为一会儿这里会变得很有些热闹。”
    他看着男孩随着远处的人群跑开，将背上塔楼的残骸扔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做完这些，撕裂空气的残影便已从城墙之外——也就是他被打飞过来的方向——疾冲了过来，亮黑铠甲中的战士从天而降，脚步将密托邦的大地踏得轰然碎裂。
    他的名字是德鲁-佐德，人称佐德将军。不需要孤独堡垒的数据库杰伊对这个家伙也相当熟悉，这家伙原本是氪星军事统帅，试图统治地球并在地球的废墟上重建氪星，但被超人阻止并关进了幻影地带——超人的父亲发现的微缩空间，氪星的超级监狱。
    作为氪星人理所当然地，佐德同样有着和超人相当的一系列超能力，甚至可能更加强大。佐德生来便是战士，并且还曾是军事统帅，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即使在氪星人中也属相当优秀，所以综合评估起来他比超人还要更加强大。
    “‘密托邦’？这就是你们创造出来的东西？羸弱，愚蠢。”他走上两步，用低哑的嗓音道，“这个地方毫无价值，甚至彻头彻尾就是个谎言。这是个纯粹虚构的东西，来自比我还要羸弱的想象力。你们或许会觉得是被你们称作超人的家伙创造了这个世界......但真相是，这只是个软弱、惧怕自己宿命的男人创造。”
    他捏紧了拳头，赤红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而我，将会粉碎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毁灭这个由他一手打造的天堂。”佐德恶狠狠道，“而这里的所有人，都将为之陪葬！今天，密托邦将血流成河！”
    杰伊眼角燃起了类似的火光，他咬牙道：“有我在就不会。”
    =================
    就在这会儿，城门已被攻破。佐德率领的一队人手持刀枪冲进了城内，和密托邦自己的防卫队激烈地斗成了一团。
    城墙被推倒成了废墟，挥舞着冷兵器的军队像潮水般涌入城中，和守军迅速交锋。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战局迅速像城内扩张。不知是谁率先点燃了火星，很快便化作了大火。熊熊的火焰像挡不住的洪水迅速席卷了密托邦，一栋栋漂亮精致的木制楼房迅速倒塌，在火焰中燃烧成烬。
    完美的城市正在崩塌，天堂也无可避免地被战火染指，它开始无休止地燃烧、直到最后的残骸也在火焰里灼烧殆尽。
    “不......不。”卡拉飘在空中，俯瞰身下这个置身烈火的世界，就像看到天堂正在逐渐崩塌。
    “快停下......你们明明可以拥有一切，为什么一定要毁了它不可？”
    但没有人理会她。士兵们仍不停地从城墙的缺口中涌入，冲突仍在不断升级。杰伊和佐德似乎在城市正中的部分爆发了大战，他们每一次出拳都又引发了几栋建筑的轰然倒塌。民众慌不择路，没有人有功夫去灭火。火势愈发猖狂，就像一只燃烧的庞大巨兽向整座城市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卡拉也无暇兼顾，因为此时她也正面对着自己的敌人。
    “没有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人类，他们就是会这么做。”着黑色铠甲的女人同样浮在半空，铠甲之下的身材婀娜火辣，望向卡拉的目光冰冷而带有讥讽，“所以我们才一直说这样原始的物种不值得拯救，就算你给了他们最完美的世界，他们也永远不会知足。他们生来就憎恨彼此，生来索求更多，最后的结局必定会是像这样——血流成河，一切在战火中燃尽。”
    卡拉知道这女人是谁。
    菲奥拉，佐德将军的女副官，他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除去作为氪星人被黄色恒星赋予的非凡能力外，她更有着氪星高超的格斗技巧，同样是超人最可怕的对手之一。
    “是你们，”卡拉双目燃起了红芒，咬牙切齿，“佐德和你......都是你们带来了这些！”
    她愤怒地冲上前去，残影划破天际。她饱含力量的右拳隔空击出，高速的摩擦激荡得空气剧震。
    而菲奥拉只轻飘飘一闪，卡拉超音速的一拳便挥了个空。她抓着卡拉拳势未尽、身子仍保持前冲的空档探手一抓，抓住了她披风的一角，发力将她向自己怀中拽来，同时以小臂从身后紧箍住了卡拉的喉颈。
    “这些都是人类自身造成的。这个物种天生排外、自私，他们的侵略性使得他们注定走到这一步。”菲奥拉在她耳边轻声说，“而我们只是在他们背后轻轻一推，加快了这个过程。”
    卡拉愤怒地挣开她的胳膊，回身一肘，却又被对方仰头避过。菲奥拉一拳击她腰际，接着按着她的脑袋向地面加速坠去。两个氪星女性在零点几秒内突破音障砸进了地面，大地四分五裂，又有那么四五栋建筑随着地形的剧变沉入了地下。
    卡拉试着爬起，但紧接着便感到自己被抓着披风和腿部提了起来。菲奥拉将她整个人高举过自己头顶，哼道：“我记得你，卡拉-佐-艾尔。我们被关进幻影地带时你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就我看来你现在也没强多少。”
    而就在她来得及将卡拉砸向地面之前，一团黑色残影便从远处平行着地面飞至。被击飞的佐德将军不偏不倚撞在了菲奥拉腰背上，两人撞成一团远远飞了出去。
    杰伊在卡拉摔落前的一瞬像是瞬间移动般闪现，及时将她接在了怀里，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卡拉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晃了晃脑袋，“但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赢得了他们俩，就算能这个世界也承受不了四个氪星人的拳头......在我们之中的两个成功放倒另外两个之前，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会死。”
    “除非我们找到出口。”杰伊目光转向了卡拉的小屋的方位，“那个装置......出入‘绝迹’世界的钥匙，我留在了你家里。”
    “那我们得去把它拿回来。”卡拉道，“我们得救所有人出去......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
    （感谢书友少敏惠夙成朱然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九十章 拯救世界
    当初为了拯救外面的那个世界，卡拉和克拉克——来自一个毁灭种族的两个遗孤——决定创造了一个乌托邦式的完美世界来当做人类最后时刻的避难所，他们打造了天堂，一个所有人都能得到所需的一切、所有东西都为大家共有的世界。
    而现在，卡拉不得不亲眼看着他们所创造的世界在自己眼前腐烂破碎，冲天的火光冲破地面、将大地撕得粉碎，燃烧的建筑接连倒塌，人们惊惶逃窜。
    简直一如当初她从氪星逃出那一天的末日光景。
    杰伊带来的那个球体正是出入这个世界的钥匙，是唯一有希望在一切都被战火焚尽之前救走所有人的东西。此刻两人正超音速飞跃燃烧的城市，径向着卡拉居住的小木屋飞去。
    但敌人显然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
    裹在烈火中的高楼猛地砸落，像个突如其来的拦路虎挡在了两人前进的方向上。两人同时刹车，木制的建筑半秒后便在他们面前砸了个粉碎，黑烟滚滚而起，燃烧的碎渣从浓烟中溅射而出。
    “急着去哪儿呢？小鬼们？”
    是佐德，还要他的副官菲奥拉，他们同样飘在半空恰恰封锁了杰伊和卡拉的去路。
    没有时间和他们过多纠缠。杰伊想也不想，二话不说便双拳直指佐德直冲了上去，于短暂的瞬间便再度突破音障撞着佐德向地面坠去。菲奥拉下意识转身欲救，两束热视力激光冷不丁击在了她面门上，带着高热的冲击轰得她脑袋不由自主一偏。
    “正巧，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卡拉捏着拳头，眼角红芒正逐渐熄灭。
    “找死。”菲奥拉冷冷说着，身形一晃人已突兀地闪至了卡拉面前。她右手虚抓引得卡拉抬臂格挡，接着招式伶俐迅捷地一变，从卡拉抬起的胳膊下方穿过，猛抓着她的衣领，一发力将她砸进了下方十来米外的地面里。
    此时杰伊这边情况同样不是十分乐观。佐德这家伙简直壮得像头牛——就氪星人的标准相比之下。杰伊双拳顶着他的腹部向后疾飞，两人以至少两马赫的速度飞出数百米后佐德竟双足猛地踏进了地面，在地上拖曳出了十数米长深深的轨迹后以脚代刹硬生生止住了去势。接着他手臂一长一把捏住了杰伊的下巴，以夸张的巨力将他猛摁进了地面，那一瞬爆发的力量震得大地四分五裂。
    力气夸张，这家伙无疑比超人更加强壮。杰伊感到面皮被砸得有点发疼，或许还有些程度不一的挫伤。接着对方抓着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那雄浑嘹亮的嗓音又一次在他耳边炸响。
    “实话说，我非常失望。”佐德道，“你们称作‘绝迹’的那部机器......我在上面嗅到了卡尔-艾尔——我的仇人之子的味道。我把它送回了外面的世界，希望有一天它能够把卡尔——我最恨的家伙带来这里，这样我就能亲手羞辱他、嘲笑他创造了这么一个虚假的东西......最后再杀死他。”
    顿了一顿，他冷眼看着正从被自己面门砸出的巨坑中爬起身的杰伊，道：“所以当我看到被吸引来的不是他，而只是个穿着他的制服、佩戴他徽章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老实说，我很失望。你不是他，打到你甚至没法带给我太多成就感。”
    杰伊抹去了嘴角的血渍，重新抬头时眼中已燃烧起了异样的暗红之火，深处仿佛倒映着欧米伽的标记。
    “是么？再试试看。”
    他的挑衅似乎让佐德觉得被轻视了，佐德一咬牙，大喝一声挥拳而上，裹在黑色甲胄中的铁拳带着气流的漩涡破空而来。
    “啪！！！”
    气浪随着清脆的响声横扫开来，吹得周遭跳动不休的火焰尽数折下了腰来。佐德瞪大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拳头竟被这小子牢牢接住了，就好像突然之间对方力量暴涨了一大截。
    “是的，我不是卡尔-艾尔，”杰伊一把将接在掌心的拳头甩开，同时自己也右拳抡起，“但这并不妨碍我把你的蠢脑袋揍开花！”
    一拳落下，佐德脑袋一偏，嘴角甩出了一口鲜血。紧跟着是第二拳，这次落在佐德裹着坚固甲胄的腹部，击得他不由自主弯腰倒退了两步。
    杰伊第三拳欲出，却只见佐德猛地抬头，热视力像两柄灼人的光剑刺出，在杰伊肩头捅出了两个不深不浅的窟窿，鲜血飞洒。杰伊退后半步，双目同样一红，欧米伽射线夺眶而出，于半空连拐了两个弯后猛击在了佐德正胸口，轰得他身形倒飞，砸垮两三栋建筑后被压在了尘土和废墟之下。
    ===============
    卡拉虽说学过些亚马逊战技，但技艺却并不能算十分精湛高超，遇上菲奥拉这种真正的氪星格斗高手显然还是要差上了一截。不到一分钟的交手，总共才不过三十招，卡拉已数不清吃了菲奥拉多少拳脚，却甚至还没碰到对方一下。
    “实话说，你和卡尔-艾尔......你们两个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又一次将卡拉击倒，菲奥拉看着她爬起时淡淡说道，“当我和佐德将军被困在‘幻影地带’——卡尔父亲馈赠的那时间和空间都不再有意义的监狱，在那无边无际的一片黑暗之中时......光明出现了。起初只有一点点，但那光实在是如此明亮。我们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逐渐明亮、清晰起来的光明，以及藏在光明中的那个世界时，我们确实震惊到了......你们竟敢梦想这种难以置信的事？”
    卡拉双手撑在地面上，咬着牙剧烈喘息。
    当初她和卡尔一起创造了这个世界，动机其实非常单纯，他们想要防止地球的人民遭受氪星同样的命运，做到自己的父亲所没能做到的事，纠正他们的错误。他们想用父亲留下的科技让事情，把事情变好......但幻影地带被和这完美的世界链接到了一起纯粹是个意外，佐德和菲奥拉原本都不应当是出现在这里的人。
    “当我们最初发现了你们创造的世界，我们很困惑。”菲奥拉在卡拉能够完全起身前勒住了她的喉咙，“但那上面有你们的气息。然后我们开始研究它，也许花了几天......又或者是几年？谁知道花了多久。但最终，我们成功把它送回去了，希望它能把我们的仇人带回来。可惜了卡尔-艾尔这个时候没能出现在这儿，但有你们两个在这里倒也算勉强凑合。”
    卡拉紧抓着勒在自己喉颈上的胳膊，但任她怎么发力都无法撼动分毫。于是她一咬牙，索性带着身后的菲奥拉一同身形暴退，化作道残影向后飞去。她们一连撞穿层层障碍，一前一后都是翻滚了十数圈才勉强停住。
    菲奥拉不走运地被一栋垮塌建筑的木头压倒在了下方，她刚掀开废墟便觉头发被人猛地抓起。卡拉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离地提起，接着卯足了劲一拳笔直向下轰出。巨大的力道就像个无形的钻头将菲奥拉猛钻进了地底，一路洞穿下去没了踪影。
    这应该能给她赢取个几分钟时间。卡拉停了下来，浮在半空剧烈喘息，直到同样暂时打发了佐德的杰伊向她飞来。
    “看上去你不需要帮助。”他说。
    卡拉擦去嘴角的血渍，只觉面颊生疼，让她不由呲了呲牙。但她没有停歇，继续向她住所的方向飞去：“快点，我们得拿到那个球，时间不多了。”
    不知该不该算走运，卡拉那小木屋距城区还颇远，暂时还未受到这场天崩地裂的大战波及。他们降入屋内，那球体仍静静地躺在桌上等着他们回来，就像他们离开时那样。
    “你是它的创造者，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杰伊对卡拉道，“只有你能把大家全部送回去。”
    卡拉捧起这个水银般的球体，盯着自己在那光滑如镜的球面上的倒映，不由略有些出了神。
    “我和卡尔，说到底我们的一切都源自一次终结。”她轻声说，“我们拼尽全力、付出一切只为了避免终结的到来，就像今天这样——一个世界的终结。但说到底，造就了今天的我们的......却只是另一个世界的终结。”
    “你说你们觉得氪星的毁灭，只有你们两个幸存下来，这是你们父亲的失败。”杰伊伸出胳膊轻揽过了她的肩膀，“我看到了你的日记。你所想的这一切，你心底觉得愧疚、孤单......都因为只有你活了下来，而其他人没有。这很正常，这是属于幸存者的内疚。”
    他凑到卡拉面颊边轻轻一吻，道：“但我不觉得你有任何错，甚至是你的父亲有任何错误。我相信在氪星最后几秒的生命中，他肯定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尝试了各种可能性想拯救自己的家乡，就像卡尔的父亲一样。但他们没能成功，因为那个星球、那个世界，它拒绝被拯救。你永远没法去拯救不想被你拯救的东西，就算到了今天、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我们，也不可能拯救一切。”
    卡拉垂下了头，望着手中这金属球体许久不语。
    “但这并不意味着圆满的结局就不存在了。”杰伊微笑，“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圆满结局的最好证明不是吗？是的，只有你活下来了，你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值得......但我认为你是最好的女孩，如果一个世界濒临毁灭、而只有一个人值得拯救，没有人比你更加值得。”
    卡拉轻闭上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轻轻地笑了。
    “谢谢你，杰伊。”她轻声说，“我会努力......我会试着打开密托邦的大门，然后......我会带所有人回家。”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世界崩塌
    卡拉闭上双眼，开始试着全部精力集中进了她手中的球体内。起初的几秒没有任何动静，但很快球体便开始有了反应。红芒从水银色的外壳内刺出，一会儿功夫便亮得像轮燃烧的红日。夹杂着强光的气流在空气中剧烈摆动，撩得卡拉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她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就仿佛整个灵魂都已投入进了那球体之中。她离地腾空，穿透了屋顶，高高地升上了空中。她手中捧着的光更加耀眼地被刺向四面八方，光线扭曲了天地乃至整个世界。
    凑效了。被光芒接触的空间开始消散，震荡的大地开始解体，宛如创世般耀眼的神芒开始缓慢地扩散。附近城区被压在倒塌废墟下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被光芒笼罩，他们身体逐渐开始变得虚化、透明，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绝迹”正在发生，只不过这一次过程是反过来——所有被送进了“密托邦”的人们都将被送回地球。而密托邦的大地则正在它创造者的意愿下迅速解体，只消一会儿功夫便将彻底毁灭。
    但佐德和菲奥拉显然并不愿意放弃这个发动攻击的大好机会，两人全速爆发，并着肩再度冲了上来。杰伊斜瞥了卡拉一眼，见她似乎正全身心沉浸在对“绝迹”装置的操控中对冲向自己的袭击浑然不觉，于是主动飞身迎向了那两个氪星战士，试图为卡拉争取时间。
    “轰！！！”
    那是三道残影以叠加起来超过十马赫的超速在半空剧碰的声音，激起的波纹隔空震碎了大地、吹得满地碎石和屑块都飞得干干净净。三条影子分向着不同的方向坠进了地面，激起了惊天的尘浪。
    实话说，这下着实有点痛。杰伊爬起身时数不清身上多少根骨头都在剧痛不止，他脚步踉跄，两秒多才让视线重新聚焦，看清了分别站在前方左右侧的两名氪星战士。
    “那丫头想抹除他们创造的世界，救走每一个人类，而我们不会让这发生。”佐德寒声道，“让开，小子，你没法挡住我们两个。”
    也许他是对的。佐德和菲奥拉，他们每一个都比超人还要强大，单就氪星人的力量而言当然也比杰伊要强得多，或许他确实毫无胜算。
    但好在血统和超能力并非他唯一能倚仗的东西，他还有一样武器，一样或许更加可怕的武器。过去他曾本能地抗拒使用这股力量......而不知何时起，他已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欧米伽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燃起，他刻意把拳头捏得很响，对这两人说：“你们可以一起来试试。”
    佐德和菲奥拉对视一眼，接着便真的一同冲了上来。他们一左一右，速度身法都完全同步，同时出击攻到了杰伊面门，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杰伊左掌拨开了菲奥拉的重拳，右手捏拳，将沸腾的血管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全数灌入拳中向佐德迎去。双拳实打实地撞在一处，爆出的飓风几乎掀得三名氪星人都险些没法站稳。澎湃无形的力量在以气流和波纹的方式变得肉眼可见，而对轰的结果竟似是佐德吃了暗亏。
    难以置信的力量顺着拳头灌进了佐德的臂膀，他后脚深深踩进了地面，整个黑色的靴子都没入了地下。强大的冲击像野马在他胸中激荡，让他胸中翻腾。佐德不由吃惊地瞪大眼睛，疑惑这分明还乳臭未干的氪星小子为什么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但对拳让杰伊身形无可避免地一顿，菲奥拉趁机抢至了他身后。她一拳甩向杰伊面门，杰伊抬臂架住，却忽略了踢向他后膝关节的小腿。菲奥拉的巨力击得他腿部不由自主一屈半跪在地，接着佐德和菲奥拉趁他动作硬直各出一拳，分别轰在了他的胸膛和小腹上。
    霸道的冲击令杰伊感到胃里一阵剧烈翻腾，但痛楚却转瞬即逝，似乎已经被淡化了。他背部重重地将原本距离自己应当还在百米之外的断壁轰断，却几乎没怎么喘息调整便已飞身从碎石和废墟间重新飞起。
    菲奥拉在氪星上便是佐德最忠实的心腹，两人的默契已到了一个眼神便能相互沟通理解的地步。没花任何多余的时间交流，菲奥拉便飞身升空向飘在半空的卡拉冲去、想要阻止她正在做的事，而佐德则大吼一声继续冲向杰伊，黑色铠甲中的铁拳在来不及眨眼的顷刻已轰至了杰伊面门。
    重拳击中面颊，杰伊脑袋一偏、后退半步，嘴角又甩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色弧线。他眼角瞥见向上蹿升的菲奥拉飞速逼近卡拉所在的位置，已开始向她伸出了漆黑的五指......
    然后暗红火焰又一次占据了他的视野。杰伊一把扼住了佐德探来的手腕，猛地将他摁翻在地，同时欧米伽射线呼啸而出，凌空拐了几个弯后以惊人的速度追上了音速升空的菲奥拉，像激烈的水流在她背部炸裂了开来。
    菲奥拉“啊”地惨叫，身子一歪开始向下坠落。她背部的氪星战甲被强横的欧米伽能量撕裂，裸露出素白的后背上冒着丝丝黑烟。
    佐德怒喝，再度暴起，凌厉地向他挥拳。杰伊避开了，劈头盖脸还了一拳，接着抓着腰和腿部将佐德整个儿举过了头顶。杰伊紧咬着牙，双目中欧米伽能量有如火炬，他喝道：“德鲁-佐德，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力量灌入双臂，他几乎使出了全部力气将佐德向脚下的地面砸去。密托邦的大地像一张脆弱不堪的纸片一样被捅穿了，由此引发的余波像排山倒海，迅速蔓延至了视野不可及处，仿佛整座城市在承受了这一击后都开始缓缓下沉。
    随后大地、城市和山岩真的全部解体了，构成了这个天堂的一切都化作了碎块在半空飞旋。一个无边的金色漩涡在半空张开，金芒刺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那漩涡背后便是他们回家的路。
    “密托邦”消失了，它曾经立足的土地化作了无边的黑暗，一片空间、时间都毫无意义的虚空，说到底这个地方仍和那被称作“幻影地带”的超级监狱相互联系。佐德被杰伊径直扔下、击穿了分裂中的巨岩，一路向着那漆黑的空间坠去了。菲奥拉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同样身形猛然加速冲进了那片虚空，追着她的将军消失的方向而去。
    他们会活下去的——回到那个名为“幻影地带”的牢笼里。
    卡拉做到了，每一个人都被带回了原本的世界，仅剩下了他们两个氪星人。直到最后她手中捧着的球体在完成了使命后也终于化作了虚影消失，随着这曾被称作“密托邦”的大地一同烟消云散了，就连曾经存在过的最后一丝证据也被抹杀。
    终于完成任务后，卡拉身子一软，开始坠了下来，却被早已等着的杰伊接在了怀里。
    “好女孩。”他轻吻了卡拉的额头，“你做的非常好了。现在，我们回家。”
    说完，他微微一笑，将女孩抱在怀里向正那团正逐渐消散的金芒飞去。强光不一会儿便吞没了他的整个视野，几乎融化了他的整个身体，有那么一瞬甚至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明日之战
    回过神时，杰伊已经回到了地球，怀里抱着软绵绵歪着脑袋的超级少女，后者似乎神智还未恢复，正无意识地将她金灿灿的脑袋蹭向他怀里。绿油油的树木和植被环绕四周，从“绝迹”中回来的人们仍穿着在密托邦里的服饰，纷纷诧异地抬起头，用带着疑惑的目光四下环顾。
    然后很快，他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回家了。
    每一个绝迹者都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全球各地他们当初消失的地方，惶恐不安、努力试着消化刚刚经历的一切。但很快，人们就能理解、体谅、同情，然后开始互帮互助，让一切回归正轨。
    这便是“绝迹”最后的结局，随着那名为“密托邦”的天堂崩塌、作为出入口的那个球体的消失而完结。很快，人们也都会纷纷忘记这次绝迹带来的伤痛，这需要时间，但这一天总会到来。然后人们会继续前进，就像往常一样。
    草坪上的人们仰起头，开始向高高地飘在空中的新超人指指点点，他的披风已在激战中破损，像一面千疮百孔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但这一次杰伊没有停下帮助，他抱着卡拉，仰头冲向天际，很快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他太累了，卡拉也是。所有人都已经脱离危险，接下来他们可以自己照料自己。而现在，超人们也需要好好休息一阵。
    =================
    一天后，孤独堡垒。
    闭目良久后，克拉克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等待在他面前的杰伊和卡拉。
    “我想起来了。”他皱起眉，说道，“是真的......你是对的。‘绝迹’、‘密托邦’，那些都是我们做的。我们在幻影地带中建立起了那个地方，作为拯救人类最后的备案......现在我记得了。”
    他顿了一顿，低沉道：“是我们的错......不，是我的错。那时你还小，没法分辨是非，但我本应更加成熟的。”
    卡拉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错，卡尔。你只是想要拯救所有人。”
    “这本身就是错误。”克拉克摇头，“我太傲慢了，自以为能比父亲们做的更好。我自以为只救到了自己的孩子是他们的错误和过失，而作为一个儿子，我应当纠正这些，我想要拯救所有人......但没有人能够拯救所有人。”
    又停顿少许，他抬起头，刚蓝色的眼眸里带上了那么一丝忧郁。
    “我的罪......就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堡垒中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各自都在沉思。半晌，卡拉才轻声道：“杰伊告诉我，‘你永远没法拯救不想被你拯救的东西’，我觉得这就是关键。”
    她瞥向杰伊，轻轻笑了笑，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不想被拯救的东西没法被拯救。”克拉克重复了一遍，皱着眉思索了一阵，随即眉头一展。他望向杰伊，微笑：“不得不说，你比我在你这年龄的时候成熟多了。”
    杰伊摇头：“事实上我也只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毕竟经历了很多事......它们迫使你思考。”
    “你是对的，这就是我——或者说当初创造了‘密托邦’时的我犯下的错误。”克拉克轻叹，“其实爸爸......我的生身之父乔-艾尔早就通过堡垒里的科技告诫过我了，但我没听进去——或者当时只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说氪星虽然文明发达、科技先进，但过度的傲慢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那时相比行星毁灭的科学预测他们只更对财富统计感兴趣。”
    他扭过头，仰望身后大厅里矗立的雕像。那是他生身父母的雕像，由堡垒里的氪星水晶打造，立在右边的便是他的父亲乔·艾尔。水晶雕刻的乔-艾尔怀抱着妻子，目视远方，仿佛正饱含着深情目送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逃离破碎的星球冲进宇宙深处，和深爱的妻子一同静静等着火焰将他们连同这个星球一同吞没。
    “对不起，父亲。”克拉克轻声道，“你早试着告诉过我了，但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虽然很遗憾，”卡拉道，“但或许氪星确实有过它的机会，只是它拒绝了拯救......没有别的选项，没有别的出路。就算拥有我们现在这样的能力，或许同样改变不了什么。”
    她轻叹道：“所以经历了这么多，在这一切之后......这些都只是毫无意义吗？”
    “不，并非毫无意义。”杰伊搂着她，轻声说道，“这提醒了我们，也提醒了每一个活着的生命准备好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和还未发生的灾难......它提醒了我们每一个人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爱人和家，让我们知道了原来我们从未发现这一切有多么珍贵。”
    =============
    “绝迹”的事件结束了，所有人失踪的人都回到了地球，但没有人知道这整件事是为了什么，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除了参与其中的三个氪星人。
    也许真相就会这样慢慢被时间的长河埋没、逐渐褪色，直到有一天彻底淡出人们的记忆。
    但对杰伊来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最后一件事。
    哥谭。
    “请表明你的身份。”
    “猎手洞”——杰伊自己心底给女猎手的据点起的名字——的大门里传出了冰冷的合成电子女声，提醒门口的客人验证身份。按照经验，杰伊知道如果十秒左右还没做点什么或者验证失败，迎接他的可能就会是阵仗豪华的韦恩集团独家开发的防御机制。
    “新超人？”他试着报上了名号，为以防万一又补充，“杰伊·雷诺兹。”
    电子锁的屏幕画面切换成了一个旋转中的绿色圆圈，代表着电脑正尝试验证开门。杰伊略有些忐忑地等了一阵，直到最终这扇门发出了“叮”的脆响后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柔和了些许的电子合成女音：“身份验证通过。新超人，欢迎光临。”
    尽管不是海伦娜本人对他说“欢迎光临”几个字——当然她本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对他说这几个字——但杰伊仍觉欣慰，自己居然在女猎手私人据点的进入权限名单里有一席之地，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没有开灯，里面一片漆黑。平台上的电脑关着机，战车和飞机都在它们应有的地方，整个洞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超级听觉只捕捉到了杰伊自己一个人的心跳，似乎是没人在家了。但说不上为什么，他知道海伦娜在这儿——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
    他站在黑暗里，瞪大眼睛左右环顾了老半天，眼球发射出的光线几乎把频谱上所有频率都调了个遍，直到最后不得主动出声：“好吧，现在是不是我得说‘马可’，然后你说‘波罗’？”
    “这是该你说认输的时候。”
    海伦娜的声音响起来了，依旧冷冰冰没有丝毫起伏，就像是来自一台机器。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声音很好听，哪怕她刻意让它听起来低沉古怪。
    可惜她的声音依旧像是来自四面八方，让杰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圈效果超一流的立体环绕音响包围了，没法听出她的位置。
    “我认输。”他乖乖投降，没多浪费半秒。如果只要乖乖说句投降就能让海伦娜高兴一点，那这趟还算轻松了。
    一条条紫色的光线纹路在他背后显形了，距他竟然只不过几步之遥。女猎手凭空出现在了他背后，浑身裹在紧贴式的黑色铠甲里，贴身甲胄将她傲人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四肢上满是亮着紫光的纹路，胸前的蝙蝠也亮着相同的光芒，显然这套战衣便是她隐身的缘由。
    “韦恩科技最新式的开发，我借了一套来实验效果。”海伦娜取下头套，大步从杰伊身边掠过向操作台走去。平台上的电脑自行亮了起来，一头长长的黑发被从她那留着蝙蝠尖耳的头套里释放了出来，还带着丝淡淡的发香。
    “战衣的内置系统可以操控全域电磁谱，它感知别人用来侦测它的能量谱并能迅速作出相应的反应。”她自顾自地解释。
    “所以它才能屏蔽我的视线。”杰伊点头，同时不吝地称赞，“厉害，输的心服口服。”
    这倒不是单纯想捧得她高兴，他是真心觉得海伦娜这套新装备厉害。
    电脑启动，海伦娜走到了自己的电脑操作台前打开了她最近正在忙的几个案子的相关文档，同时头也不回地问：“她还好吗？”
    杰伊愣了愣，很快明白了她指的是卡拉，于是点了下头：“卡拉她很好，现在已经回家了......说起来还得多谢你了。”
    “不用。”她冷冷道，“你自己去救她回来的，是你自己的功劳。”
    杰伊犹豫一阵，小心翼翼地说道：“呃......事实上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想对你说句对不起。”
    海伦娜侧过了头，瞥了他一眼。
    “你想要救她，所以你就去做了。”她淡淡说着，声音里丝毫听不出生气——但这当然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就不生气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跟海伦娜说话你得放机灵点，杰伊知道她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就代表她心里觉得你没什么好道歉的，于是便像个主动承认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自我反省：“我保证过听你指挥，但是最后我没做到......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该在最后关头把你踢到一边......总之，对不起。”
    “就这些？”
    她的问题出人意料，让杰伊愣了好一阵，不由仔细思索到底还有没有应当道歉的地方。
    随后她转过了身，语调依旧冰冷但却严肃认真地道：“你最不该做的，是在未能完全掌握情况、毫无计划的前提下就对自己使用了那台引发‘绝迹’的设备。那非常危险，你没法预料到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可能你会永远也没法回来......”
    说着她眼皮轻轻垂了下去：“但你当时不顾一切想找她回来......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下不为例。”
    她转回了电脑前重新忙碌了起来，说道：“好了如果没别的事请走吧，如你所见，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既然她都下逐客令了，杰伊也不好再留，只好转身离去。但鬼使神差地，他“绝迹”前最后看到的海伦娜的形象突然跳入了他的脑海——上身穿着女猎手的制服，下身只穿着贴身的内裤，锻炼得当而线条优美的长腿暴露无遗......
    那会儿他心思都在手里捧着的金属球体以及自己即将要进行的疯狂尝试上，并未过多留意。但超级大脑帮助他将那副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脑海里，事后回想起来着实令人血脉贲张。
    “你的腿挺好看。”
    这句话几乎不假思索地从他嘴里溜出，同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事后回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更多是出于大脑抽经的作死心理故意这么说的......肯定是疯了。
    他看到海伦娜错愕地回头，逐渐瞪大了眼睛......然后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觉得如果继续留下来的话事情可能在几秒内就会变得很难看，所以他以最快速度倏地一声闪出了洞穴。
    海伦娜保持错愕的表情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好一阵，随后轻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继续忙碌。
    数秒后，两抹淡淡的红晕不由自主爬上了她的面颊。
    “傲慢的氪星臭小子。”她自言自语地嘟哝。

第二百九十三章 聚会邀请
    新正义联盟总部，休息室。
    距离联盟的例会召开还有三十分钟。杰伊坐在休息室垫着皮革的长椅上好一阵了，手里捧着个自家公司出产的移动平板捣鼓了半天。
    卡拉轻轻飘到他身后，脑袋凑到了他肩膀上：“你盯着那玩意儿都快一年了，在研究些什么呢？”
    杰伊咧嘴轻笑：“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卡拉眼睛一亮，“我能看看是什么吗？”
    杰伊笑道：“取决于你想不想要惊喜了。”
    卡拉想了想，脑袋从他肩上挪开了，似乎还是不想破坏惊喜。但是她去旁边没溜达一会儿功夫就又重新凑了回来：“好吧不管了，我实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啊？”
    杰伊笑了笑，在平板上飞速操作了一阵打开了某个界面。只见一套全透明铠甲的全方位透视图出现在了界面中央，全身完全由氪星水晶打造而成，在他手指的拖曳下旋转腾挪。
    “这个是你一直让公司捣鼓的那战衣？”卡拉疑惑地问，“你终于解决所有问题了？”
    “差不多，结合了天启和氪星的科技，它几乎坚不可摧。”杰伊点头道，“天启星的技术人员把改装过的母盒安置在了战甲内，战甲激活时母盒可以为它提供一层坚不可摧的力场，再加上氪星水晶本身坚固的结构，基本解决了我对耐打程度的要求。”
    “然后它就是送给我的礼物？”卡拉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毫不吝啬地亲了他一口，“谢啦！你真贴心。”
    “呃......可惜我还是没能解决能量补充问题。”杰伊无奈道，“它可以隔绝辐射，穿着它的时候无论氪石还是红太阳都影响不了我们，但反过来我们也没法吸收太阳光，穿着它持久作战甚至可能还会削减我们自身的战斗力。所以它还是只能当做应付必要情况时的备用道具，没法当做制服一直穿着。”
    “足够好了。”卡拉用胳膊从他身后揽住了他的脖子，“还是感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现在还只有一件原型机试用，先给你作备用了。天启那边说经过调试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如果后续战斗中发现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再反馈......”
    卡拉点头，转而问：“公司其他部分呢？都还好吗？”
    “挺好。”杰伊耸肩，“股价正在上涨，多个部门的产品都已上架且反响挺好......‘量子通道’方面得到韦恩财团大量的资金和设备支援后进展也挺快，不过距离完成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他说着皱起了眉：“我试着分析了天启星母盒的科技，想试着弄明白它长途传送的原理......结果发现它比我所能理解的要复杂得多。我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小电子盒是如何运作的，它的科技含量......可能比我在孤独堡垒里见过的那些高级氪星科技还要先进。”
    “那小东西有这么厉害？”卡拉赞叹。
    杰伊点头：“母盒确实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产物，甚至可以说是天启技术的核心。它远比我们了解的要复杂得多，还有很多功能尚待挖掘。”
    “但是现在你是天启的国王了。”卡拉又道，“意思是这种厉害的东西你手里还有一大把咯？”
    杰伊梗住了。
    “呃......事实上不在我手里。不过......是的，确实还有库存。”
    卡拉笑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那你更厉害。”
    “喂，你这样我可是会翘尾巴的。”
    两人正说着，一声清脆的手机提醒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杰伊摸出手机，解锁屏幕，还没来得及检查便被卡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级速度抢了过去。
    “哈，我来看看是什么。”她身形“嗖”地一晃调皮地闪到了门口，纤指如飞地点开了杰伊的来信提醒，接着朗声念道：“嗨，好久不见了，雷诺兹同学——事实上已经两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呢。下周二我们一些高中同学准备在大都会的乔纳-坎儿开个派对（也可以带上你的朋友），有时间的话介意赏个脸吗，老同学？（PS.上次天台上聊天之后也再没见过面，我也非常想再见你一面，好好聊一聊，如果有空请务必赏脸）”
    卡拉扬了扬眉毛：“洛伊丝是谁？”
    “嗯......高中同学。”
    “仅仅是高中同学？”
    “仅仅是高中同学。”
    分明也没有撒谎，但杰伊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卡拉笔直射来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有那么点心虚。
    其实这也不是洛伊丝第一次给他发来聚会邀请了，她举办了不少次高中老同学的聚会，似乎每次都还有挺多人响应。每一次她都没忘记给杰伊也发来一封，但每一次杰伊也都只是婉言回绝。
    他和高中时期同学们的联系本就不怎么紧密，他不觉得再见面能有什么好聊的。
    “哦~是这样啊。”卡拉诡异地笑了，接着开始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输入起了什么。杰伊问：“等下，你在干什么？”
    “帮你回复啊，说你一定会到。”
    “啥？但是我从来没去过高中的聚会。”
    “那这次就破例去一次嘛。”卡拉轻笑，“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
    杰伊不由扶额：“去见一群高中同学你和我一起去干嘛？”
    “我想去嘛，我想看看你的高中同学都是什么样子。”卡拉说着手指仍没停下，“而且我从来没在地球上过学，我也很好奇高中聚会是什么样子的啊。”
    “那随你喜欢吧。”
    杰伊无奈，放弃了挣扎。当然其实在他听到自己的手机里传出信息发送成功那医生“嘟”的提示音时就已经知道提出反对不会有什么作用了。
    他本以为今年这次聚会的发展已经足够古怪了，然而没想到更诡异的发展还在后面。
    卡拉身后休息室的门“哗”地开了，女猎手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身后，目光从他们两人之间扫过。
    “你们在干嘛？”她问。
    “杰伊的高中同学聚会，他不想去。”卡拉得意地笑着，晃了晃她手里的手机，“我替他回复了......”然后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海伦娜你也要一起吗？感觉会很有意思的。”
    杰伊差点没呛到。擦，你去就算了还叫上她干嘛？韦恩大小姐亲自驾临我那小小的同学聚会......想想就觉得极度不和谐啊。
    而且人家白天有个跨过大公司要管，晚上还得飞檐走壁，闲暇还得挤出时间来整理线索推理破案......哪有功夫出席这种不起眼的小餐宴？以她韦恩大小姐的身价和地位，就算哥谭市长要请客恐怕也得预约吧？
    出人意料，海伦娜歪头想了想，随即嘴角一勾：“好啊。”
    杰伊感到难以置信。
    好啊？什么好啊？这是什么意思？
    “正巧我下周在大都会出差。”海伦娜淡淡说道，“时间地点发给我，我尽量把当天别的活动推掉。”

第二百九十四章 老同学
    这辈子从初中到现在，杰伊遇见过的所有同学可能都会觉得杰伊·雷诺兹不会记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太高高在上了，就像舞台上被彩色的聚光灯环绕的偶像，而其他人都只是台下挥舞着荧光棒呐喊的粉丝......偶像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个粉丝的脸和名字呢？
    他们错了，杰伊确实记得他们每一个人，而且记得清清楚楚，而这都是超级大脑的过目不忘和他近乎无穷的脑容量所赐。
    但饶是如此，从高中毕业至今为止他也再没出席过任何一次同学聚会，或是见过老同学中的任何一人。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是的杰伊记得他们全部，但他们中没有哪一个和杰伊算得上熟络。
    实话说，参加今年的同学聚会让杰伊有那么点不安。倒不是说他害怕见到那些已有些陌生的老同学，他的紧张完全来自于海伦娜。天晓得这只女蝙蝠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理解过海伦娜·韦恩的想法，但心血来潮跑来参加他这小小的高中聚会？一定刷新了她古怪行为的新纪录。
    洛伊丝说为了这次宴会她包下了一间自助餐厅。意料之外，当他带着卡拉来到短讯指定餐厅时里面竟然还空无一人，他们俩居然还是最先到的。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了，下一个人进入了包间。
    第一眼杰伊并没认出来人是谁，只觉得他面目有点熟悉，又矮又胖，衬衫几乎包不住他圆滚滚的肚皮，活像是塞进了个皮球。
    这家伙在看清包间里两人时不禁脚步猛地顿住，随后张大了嘴巴，结巴好一阵才开口：“老大？？？”
    “皮尔森？”杰伊这才认出这家伙来，这可不就是当初在自行车棚被他从一起校园欺凌事件里救出的那个小胖子嘛。而他之所以没能一眼认出倒不是说他超级大脑的记忆力失灵了，而是这家伙改变实在太大......以前这小胖子体型还只算矮胖，脸蛋圆滚滚颇有些可爱，而现在看起来似乎他两年内一直在努力“横向发展”，以致现在五官都被赘肉挤到了一起甚至影响了杰伊肉眼精准的面部识别。
    “哇老大，真的是你？”皮尔森诧异，“你你你怎么来了？”
    “唔，今天恰好有时间吧......还有别叫老大了，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带小弟混黑道的......直接叫杰伊就行吧。”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拖来一张椅子用屁股蹭着边坐下了，心下似乎有些惴惴。随后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卡拉身上，眼睛一亮。
    “这是......”
    “哦，差点忘了，”杰伊介绍，“卡拉·肯特，我女朋友。”
    “嗨。”卡拉微笑，和他打了招呼。这小胖子一看就至今没什么女人缘，不然也不至于遇到个漂亮姑娘心率就飙到了天上。
    “厉害啊，老大，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杰伊扶额，看起来他一时半会儿甩不掉“老大”这个古怪的称呼了。说起来他好像也没干什么，不过就是那天路过自行车棚的时候顺手替这小胖子打发了几个校园恶霸，然后莫名其妙就成他的老大了。
    杰伊索性放弃了纠结，转而试着和他聊些日常的话题。比如问起皮尔森近况如何，在做些什么。这小胖子当初在高中时对编程就有相当的研究，他说这会儿他已经找了家不错的单位实习，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应该会成为个标准的IT界码农。
    杰伊偷偷打量了他的体型，暗想难怪这厮身体线条日渐“圆润”，似乎整日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击的码农大多都在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但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耗尽了。也许是因为他们生活轨迹并无交集本身就确实没什么可聊，又也许只是因为和杰伊聊天让皮尔森太紧张了。不需要听他鼓槌般的心跳杰伊也能看出他的紧张程度，这家伙肥乎乎的五指不停交错，鞋尖不安地拍打着地板，不安地就像个等待应聘的面试者。
    杰伊不由暗自打量自己——我真的就有这么令人不舒服么？
    十分钟后下一个人才进来，然后同样在门前怔住了，望向杰伊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直到杰伊不得不主动和他打招呼。接着是第三个人，然后是第四个......几乎每一个人进门都得停顿那么一下，吃惊地看着杰伊等他解释为什么今年居然心血来潮来参加同学聚会......接着杰伊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把卡拉介绍给他们每个人，然后每一个人都会赞叹一遍说她真漂亮。
    不过他发现带男女朋友来参加聚会的居然不止他一个人，而且貌似还不少。
    而聚会的发起者洛伊丝几乎是最后一个走进门的，她虽然早收到了杰伊说会来的短讯，但看到他时——或者可能是看到跟在他身边的卡拉时——仍是有些吃惊。但她很快便微笑着上来打了招呼，在杰伊的介绍下和卡拉相互认识了，随后简单地聊了两句客套话。
    人基本到齐，餐宴便正式开始了。杰伊下意识向大门方向瞥了一眼，海伦娜终究是没出现。
    也许她只是太忙，有些行程实在推不掉，又或者她只是忘记了，或者可能她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当真。杰伊心底稍安，但紧接着又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点......失望？
    难道心底的某个部分他希望海伦娜出现在这儿？
    他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觉得有些可笑。
    晚宴进入正题。大家开始聊天、喝酒，天花乱坠地吹牛，就像大多数同学聚会应有的那样。
    不出意料，杰伊发觉自己时至今日仍没法融入他们，哪怕他们坐在同一个房间、吃着同样的东西，他和其他所有人之间仍像是隔着堵无形的墙壁。没有人愿意和他沟通，也没人能够和他沟通。
    好在这次他带来了卡拉，这让他觉得也并没有那么孤单。
    晚宴进行到酣处，卡拉轻笑着凑到他身边，道：“哈，原来同学聚会就是这个样。”
    “就是这个样。”杰伊耸肩，“大不了结束后大家再去唱唱歌什么的，你觉得还应该能是什么样？”
    “不，我觉得这样就挺好，让大家都能有相互熟悉的感觉。”卡拉说着，突然露出怪笑，“我得去上个洗手间。你看看是不是该去那边一下？”
    “哪儿？”杰伊循着她目光望向了餐厅外的阳台，这才发现洛伊丝不知何时已一个人站到了外面的阳台上，手里夹着支点着的烟头，正独自一人吞云吐雾。
    “也许你们该去聊聊。”
    “啥？”杰伊扬起眉毛，“我们真的不是......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嗯嗯，我懂的。”卡拉笑着，人已向着房间出口走去。
    杰伊无奈。她好像真的把洛伊丝当成自己初恋女友之类的了，不过好在卡拉似乎丝毫不介意，所以就算不解释清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他向外面阳台瞥了一眼，看着外面女孩的身子被她吞吐的烟雾缭绕，那背影看上去似乎比两年前更加孤单、萧瑟。
    也许她确实需要找个人聊聊。
    杰伊想了想，推门走上了阳台。

第二百九十五章 故友重聊
    “嗨。”杰伊推门走上阳台，冲洛伊丝微笑着打招呼道，“食物很棒。”
    “谢谢喜欢。”洛伊丝回头，看到是他后挤出了一丝笑容，掐灭了烟头，“很高兴你今年能来。”
    “抱歉，之前一直很忙......但这次碰巧有空。”杰伊胳膊搁在了阳台的栏杆上，“而且你说想聊聊。”
    洛伊丝轻叹：“是啊，我只是......抱歉，我知道突然这么说有点唐突了，但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是......想找你聊聊。”
    “没事的。”杰伊摆摆手，“瞧，我来了，就像两年前一样，在天台上。”
    “但我没想到你有女朋友了。”洛伊丝道，“是叫卡拉对吗？她不会介意......”
    “没关系，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出她是个很好的人。”洛伊丝道，“我之前还好奇过有什么样的女孩能配得上你这样......优秀的人，很高兴你终于还是找到了。”
    杰伊不禁尴尬：“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优秀。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一面，其实我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好。”
    “比我们大多数人要好。”洛伊丝又一叹，“不过也许你是对的，也许多数人确实都只能看到你的表象。就像里面那些同学们，他们只觉得我有钱、衣食无忧，在家族企业里掌握实权......但他们不知道我软弱的一面。”
    杰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都市，此时城市的街区已逐渐被夜幕笼罩。
    “你看上去很累。”他顿了顿，问，“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老生常谈。越来越困难的形势，下跌的股票，还有跟董事会那些老不死明争暗斗纠缠了两年多......”她苦笑，“有时我忍不住想我确实没有在商界混的天赋。”
    “我觉得你做的挺好了。”杰伊轻声说。
    洛伊丝摇了摇头，转而问：“你呢？近况怎么样？”
    “我......挺好的。”他随口回答。
    “我想也是。”洛伊丝出神道，“要是能像你那样优秀，我想什么事应该都能顺利吧。”
    那你可真是错了，杰伊暗道。作为超级英雄至今他仍不敢说自己经验有多老道，许多事都还仍需探索。有许多词可以用来形容他这两年来的种种经历，但“顺利”二字无疑不在其列。
    两年里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他打败蒙戈、推翻了他的统治，接着面对了克隆超人和毁灭日的威胁，然后又是名为“中心”的怪物和一帮邪教信徒......如果只是这些倒还好了，然而接着又是政府的超人预案、大气氪覆盖和名为美国男孩的怪物，这次事件甚至让他忍无可忍亲手杀了始作俑者阿曼达·沃勒。
    更不提接下来和翼骑士的交锋、穿越去领主世界，莫名其妙被推上天启统治者的王位，最后是不久前“绝迹”的事件。
    试炼似乎永无止境，就像磨刀石般打磨了他的心智，但同时也使其远不如最初那样干净澄澈。现在的他会以一些低调的方式参与混乱地区的政治事件、干涉非正义的政权，有时也不介意处决一些完全无可救药的疯狂恐怖主义者，而这些都是以往的他不会去做的尝试。
    他毫不怀疑自己所做任何一件事的正确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时不时地去反省自己这两年来发生的改变。有时他早晨起来，面对卫生间里的镜子，他会不禁好奇镜子里的家伙究竟是谁，还是不是当初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杰伊意味深长地轻叹，“我想其实没有谁真正轻松，只是你不知道。”
    洛伊丝耸肩：“我想你是对的。说来奇怪，我从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些，但就是忍不住想和你分享......”顿了顿，她轻笑道：“说起来我都和你分享这么多了，你就没想和我分享一下你的苦恼吗？”
    “算了。”杰伊一摆手，“都是些无聊琐碎的事，你不会感兴趣的。而且大多是些说出来也于事无补的东西。”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洛伊丝无奈一叹，“两年前我这么问时你也是差不多的回答。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谢谢你愿意让我倒这么多苦水。”
    “别客气，老同学嘛。”
    “不过也不用担心我。”洛伊丝忽地又咯咯笑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新的支柱。”
    “哦？是什么？”
    “就是......‘他’啊。”她说着竟似有了那么一丝腼腆，这是杰伊之前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杰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个“他”？她说的就好像大家都该明白这是特指谁一样。
    “这里是大都会，还能是谁呢？”见他似乎不解，洛伊丝又补充，“我的房间里现在都贴满了他的标志和海报。”
    一个可能性迅速击中了杰伊的大脑，这想法让他惊得不由张大了嘴巴：“你是说......新超人？”
    “是的，我知道，这很老套。”洛伊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但是......他可是超人，谁不喜欢他呢？而且我觉得他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人很帅气，强大而且非常暖心不是吗？”
    顿了一顿，她有点更不好意思了：“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啊，抱歉，我只是......嗯......没想到。”
    杰伊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告诉自己这其实也并不是特别难以预料。她说的也没错，新超人看起来明显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早就已经成了大都会年轻一代少女们的全民偶像——就像超级少女在纳欣诺的少年们心目中完美女神的形象一样。洛伊丝同样喜欢新超人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果然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他激励了我，让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努力的方向，就像其他很多女孩一样。”洛伊丝说着，突然嗤嗤一笑，“你说，要是我以他的名义举办一场大型募捐活动......他会来见我吗？”
    “呃，这个......我想他平常一定很忙......所以不一定会有空......吧？”
    回答这个问题让杰伊感觉颇有些吃力，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正面对着面向新超人本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杰伊本能觉得自己该为自己给出的回答负责。
    “嗯，说的也是。”洛伊丝歪过头，“他肯定很忙，全世界都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也许贸然打搅他不是个好主意。”
    而他现在其实正无所事事地站在阳台上陪你聊天。杰伊心底里自我吐槽。
    就在这时餐厅里一阵集体的喧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就好像巨石被抛进了平静的水面。两人一齐回头，杰伊脸色不由一变。
    他看到海伦娜·韦恩穿着身靓丽可人的都市女孩装束、踩着运动鞋走进了门来，尽管以她的标准来说这幅打扮已经挺低调了，而且她甚至还架着副墨镜，但仍就像是一束耀眼的光刺进房间，闪得每个人都不敢直视。
    “嗨。”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我没找错地方吧？”
    一眼就认出认出来人身份，洛伊丝眨了眨眼睛，侧头望向身旁的杰伊：“那个是......海伦娜·韦恩？？？她不会恰巧是来找你的吧？”
    杰伊偏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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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特别聚会
    实话说，在杰伊看来海伦娜今天着实算低调了。她穿着T恤和牛仔，脚上只套着双运动鞋，头戴着顶鸭舌帽，穿着干净简洁，单从打扮上来看貌似就是一容貌秀丽的都市女孩，完全没有超级富婆应有的架子。
    然而她是海伦娜·韦恩，曝光率堪比一线歌星的千金公主，光是那张漂亮脸蛋本身就相当是她的名片，不需要奢华的装饰打扮她也自带一股女皇般的气场——尽管她可能不是有意的。
    哦，另外她那身看似简单寻常的打扮在稍微识货些的人眼中也根本和“寻常”二字沾不上边。洛伊丝眼尖地向这边扫过一眼，一瞬间报出了至少三种拗口的品牌名。她解释说海伦娜身上至少穿着三种不同的顶级世界名牌，而且还全部是限量的那种。
    好吧杰伊知道她还是应该算是已经很低调了，上次跟海伦娜去了那间高档成衣店后他就知道了这位大小姐平日穿着的那都是手工订做的，属于有钱也买不来的那种级别，今天她穿着的再怎么说好歹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而且款式造型也都不算显眼，甚至搞不好可能是她刚刚随便去顺路的哪家购物中心现场买的。
    “别都看着我啊，”海伦娜耸了耸肩，“我只是来找个朋友，大家继续。”
    聚会冷却了那么一下，随后便继续了下去，只是接下来气氛似乎不那么明显地诡异少许。每个人在对付盘中食物和闲聊的间隙里都会有意无意地向这位突然闯入的大小姐瞥两眼，好奇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当看到她径向杰伊走去时，他们看待杰伊的眼神也愈发地肃然起敬了起来——虽然早知道这厮不一般，却也没想到人家都已经跟韦恩集团大小姐搭上线了。而且她专程以朋友身份跑来参加聚会想必关系肯定不一般......
    几乎房间内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开始YY了起来，不得不说现代的年轻人们脑补能力是极强的，一会儿功夫众人便脑补出了一打或许你只能在韩剧里看到的关于总裁和大学小鲜肉的狗血剧情......
    老实说，他们的猜测全部错了，事实是作为当事人的杰伊自己这会儿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海伦娜跑来这儿是想干嘛。以她的本事不可能没注意到其他人从背后不断投来的目光，但她显然不在乎，只带着浅浅的笑意走来。
    卡拉倒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上前热情地和海伦娜打了招呼，看起来就像关系亲密的好姐妹——天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你居然还真来了。”杰伊在海伦娜像其他人一样自助取餐时凑到她边上说道。
    “怎么？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知道，我从来看不出你什么时候在开玩笑。”杰伊老实交代，“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突然来这儿？”
    “不欢迎我吗？”
    “没没，”杰伊急忙摆手，“我只是......好奇。我以为你平常都很忙。”
    “是都很忙，所以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她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接着她顿了一顿，声音不自觉小了一点，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且......其实我一直想来这样的聚会看一次。”
    杰伊一愣：“你从来没有自己的同学聚会？”
    “没。”她轻轻摇头，“我从来没上过学——学前班都没上过。爸爸觉得学校的教育又不效率又没有针对性，十几年时间学不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所以从一加一等于二开始都是他自己教我的......除非有时他实在太忙，那么他就会请那些世界著名的教授来当家庭教师，给他代班。”
    杰伊汗颜，还真是有蝙蝠侠特色的教育方式......
    难怪她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像是对各个领域各门学科都有所精通，杰伊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布鲁斯·韦恩把才十岁大的小女儿关在韦恩大宅书房里逼她做题考试的场景，亦或是化身阴森可怖的大蝙蝠把小海伦娜扔在蝙蝠洞里一片漆黑的悬崖底下，让她自己摸黑徒手爬上来。
    这教育方式听起来是有点瘆人，但不知怎么地，杰伊觉得蝙蝠侠很可能真的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甚至搞不好更过分。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那么点同情起了海伦娜的童年。虽然她多数时候怪怪的，不怎么和人交流也不怎么合群，但她心底里某个部分果然其实还是有些向往其他正常同龄人的生活的吧？
    杰伊咽了口口水：“所以你的所有课程......全部都是你爸教的？”
    “也不完全。”海伦娜露出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狡黠笑容，接着突然扬手晃了晃手里的钱包。
    这钱包看着真有点眼熟啊......等等。
    杰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发现原本应该放着钱包的口袋里这会儿已空无一物。
    “那是......我的？？”
    “妙手空空，妈妈教的。”海伦娜将钱包随手向他一扔，杰伊伸手接住，她淡淡道：“留心点，超人先生，你的防范意识太差了。”
    然而一般的偷儿也不可能顺得走我的东西，杰伊心底暗自嘀咕。
    两人正说着，一个男生冷不丁从他们之间窜了出来。他一头红发，以学生标准而言体格相当结实，个头也算高大。杰伊记得他，他似乎是叫赖安·沃伦，校橄榄球队的，高中时也算是个挺有人气的选手。
    而这会儿沃伦同学显然十分紧张，呼吸粗重，心跳像失控的老式马达。他端着两个盛着威士忌的高脚酒杯，紧张地说道：“呃......嗨，韦恩小姐，我叫赖安·沃伦，是杰伊的同学......（说着向杰伊眼神示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而且我是你的超~级大粉丝，每一期你做封面的杂志我全部都收藏了。所以，嗯......”
    海伦娜起初面无表情，听到这儿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甚至反常地在这位紧张的年轻人说话困难时帮了他一把。她指了指他手里的酒杯：“我猜，你是想敬我一杯？”
    “啊，是的。”沃伦同学忐忑道，“所以你......是不是愿意......”
    海伦娜微笑着接过了酒杯：“当然，见到粉丝总是令人开心的。”
    她象征性地呷了一口，随后这位同学便欢天喜地地去了，看上去真的是超级粉丝。杰伊打量海伦娜的目光不由略奇怪了些许，他一直只以为海伦娜是商界大佬、社交达人，没想到她还上过杂志封面，听上去似乎还有一打粉丝......像个小明星。
    “怎么我就不能有个人爱好了？”
    我还真以为你完全没有爱好这种东西。
    他问：“所以你的爱好是......”
    “平面模特，偶尔拍拍广告——只为打发时间。”海伦娜淡淡说道，“哦另外，给你这落伍的家伙科普一下，我还是去年《哥谭时尚》杂志投票评选男生们最想娶的梦中情人榜首呢。”
    杰伊差点没噎到，吃惊地看着她：“没开玩笑？”
    海伦娜撇过头，仍是面无表情：“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杰伊：“......”
    （感谢书友NormanLHP打赏的10000起点币！）

第二百九十七章 谈判
    “韦恩小姐。”穿着军装的黑人少校替海伦娜拉开了面前会客室的门，“请进，将军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海伦娜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会客室。那黑人少校并没有进来，门在她身后被带上。
    坐在椅子里的老将军在她进门时便站起了身来，露出了客套式的微笑。这位六十多岁的将军身子看起来还挺健朗，军装里的腰杆笔挺，体格适中，给人的总体感官还算壮实。他满脸的皱纹有如刀刻，皮肤偏黑，海伦娜知道那是长期被太阳毒晒的结果。她还知道这位将军名叫塞尔曼·库克，曾经参与中东地区的数个不同国家的纠纷。
    是的，她大老远跑来大都会当然不可能只是专程为了去参加某氪星小子的高中聚会而已，这才是她这趟旅程要办的正事。
    库克将军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一般情况下这种场合海伦娜会回对方一个得体礼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标准微笑，然后优雅地和对方握手，就像一个有教养的贵族淑女应该表现出的那样。但她今天没有，今天她只保持着刻板僵硬的表情，机械地和对方象征性地握了下手，就像是刻意为了展现敌意。
    “请随意坐。”库克将军倒是毫不介意，“尽量放松一点。”
    于是海伦娜便大大方方地坐进了会议室的沙发。库克将军同样在她对面坐下了，道：“事实上我本以为来的会是韦恩先生，没想到他只让女儿代劳......韦恩先生最近想必一定很忙吧。”
    “还好，不算很忙。”海伦娜冷淡道，“我想父亲只是觉得这点事不必他亲自飞来大都会，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韦恩小姐从哥谭一路飞来这儿旅途想来也很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原本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如此麻烦。”库克将军顿了一顿，说道，“事实上我们现在仍可以让事情简单一点。”
    “让我们就别拐弯抹角了，库克将军。”海伦娜冷硬地道，“我们都清楚这次谈话目的是什么，所以我们就把话挑明了吧。你们想要韦恩集团科研部最新式的武器装备，而我们不卖，就这么简单。如果之前意思传达得还不够明确，那么现在我就代表韦恩集团把话说清楚了，这事免谈。”
    “我建议贵方还是三思。”库克将军道，“价格什么的都好说，仔细想想，这对我们双方都不会有任何弊端......”
    “这不关乎我们。”海伦娜淡淡道，“我在说的是你们挑起的战争，还有那些为战争而流血的人。或许多数平民不知道你们在中东小国喀客什做了些什么，但我们知道。你们背地里把武器提供给战地的恐怖分子，以非官方的渠道煽动他们的反动行为。喀客什的形势在你们的推动下日益紧张，每一天都有更多的孩子失去父母、更多家庭妻离子散。”
    她停了一下，望向将军的目光冷厉得几乎像要射出刀来。
    “或许我们没法干涉政府在喀客什问题上那些见不得光的决策。”她冷冷说道，“但韦恩集团不会允许印有我们标签的武器夺走任何一个孩子的父母，或是让任何一个可怜虫下半辈子半身不遂。”
    库克将军的笑容消失了。他沉吟半晌，道：“韦恩小姐，我想问一下，你的父亲......布鲁斯·韦恩先生是否也是这样的观点。”
    “我是作为韦恩集团的代表出现在这里，我有权替集团做决定。”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但是的，我父亲也赞同这样的观点。如果你知道五十年前我的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以及那次事件造成我父亲对枪支极端的偏见......我想你会更能理解为什么这事免谈。”
    “好吧。如果这就是贵公司的意见，那也就只好这样了。”库克将军说着，顿了一顿，接着话锋一转，“但韦恩小姐，可能你还年轻，还并不太理解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但你得知道，你家族的企业韦恩集团，它久经历史的洗礼、最终发展到这个地步——一个让世人仰望的商业帝国，这个过程中绝不可能没有沾染鲜血......某些部分甚至不得不搭建在其他人的骸骨之上，我敢说。”
    “也许我是年轻，但关于世界黑暗的方面这点我相信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少，将军。”海伦娜道，“关于我家族企业建立过程中牺牲的鲜血和骸骨，这一点我和父亲都从不避讳。我们无法抹除我们的祖先犯下的错误，但我们可以努力去做正确的事、修正这些错误，我们可以用他们留下的东西试着让世界变得更好。”
    库克将军轻笑，笑声里透着丝不屑。
    “令人钦佩。”他说，“发自内心说，现在处在你们这样地位还能如此自省的人着实不多，正因如此这才更令人敬佩。但不幸的是......这样的人往往会有更多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
    海伦娜微眯起了眼睛：“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试着威胁我们吗，将军？”
    “只是在陈述事实。”库克将军道，“残酷、令人遗憾，但却是这个世界血淋淋的法则。军方不会采取极端措施，我可以保证这一点。但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们真的在给一些反政府的亡命之徒提供武器装备，而他们知道了韦恩集团拒绝卖给他们最好的武器......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呢？”
    海伦娜点头：“有道理，这个世界确实就是如此。”
    库克将军微笑：“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还是免谈。”她再次打断，声音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也许你会告诉他们，把矛头引到我们身上，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我们不会把武器装备卖给杀人凶手，哪怕你现在掏枪指着我的脑袋也不行。”
    库克将军有点被她的气势震住了，他有些没法理解一个养尊处优、二十出头的富家大小姐是如何能表现得如此强硬、立场如此坚定。
    “好吧。”他只得放弃，“那我们可能确实没什么好谈了。最后我还是得奉劝你们再仔细考虑一下，但如果贵方仍执意不肯签订协议的话......那我能做的只有祝你好运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宣言
    “政府干涉喀客什纷争证据曝光！军方背地给当地恐怖分子提供武器，铁证如山！”
    一个星期，类似标题的新闻消息席卷了全国，几乎每个新闻频道、每家报社都在报道相同的内容，并且热度暂时还没有开始随时间削减的意思。人们对这平日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情节被曝光进现实反应似乎相当剧烈，支持的、谴责的、谩骂的声音一时间充斥了各大街巷和网络论坛。
    爆料者提供了铁一般的证据证实了消息的可信度，印有美国厂商武器被堆积在恐怖分子营地的照片、从战地收集回来的美国特产的弹壳弹片、甚至还有些更夸张的重型装备的影像，这些内容被当做证据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开来，信息就像挡不住的洪水在网络和舆论的天地里肆虐。
    当然，曝出消息和证据的人身份都还未知，就连相关报社被问到时也都只说这些资料是被人打包发进邮箱的，他们也并不知道来源。不过看到消息的杰伊很快便猜到了这是女猎手的手笔，因为这件事在曝光之前就曾在联盟例会上被提起过，当时海伦娜说了她会处理。
    没几天后，新的头条便又接踵而至——“海伦娜·韦恩代表韦恩集团发言，拒绝向军方再提供任何形式的武器赞助”。
    消息一出，对海伦娜和韦恩集团的赞美声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尤其海伦娜业余时间当平面模特的爱好本就让她在年轻人中人气相当高，这样的发言无疑更使得她成了这段时间热搜榜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热度甚至短暂地盖过了美国总统。
    当然，这带来的肯定不会只有正面效益，风险同样并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担心做出这样发言的海伦娜·韦恩是不是会遭到战争地区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报复，不少人试着给她写信表示支持，也有不少人在她的推特下面留言说觉得她应该小心。可惜热情的粉丝们并不知道，韦恩大小姐其实并没有查看推特的习惯，信件也多半都被拦在了她的私人助理那一关。
    还有媒体采访了布鲁斯·韦恩，问他对女儿的做法是否支持，他又是否担心女儿会遭人报复。
    “海伦娜是个大女孩了，她能照顾好自己，我总是给她高度自主权。”布鲁斯回答，“另外当然，我支持她的做法。”
    布鲁斯说的并不完全是场面话，他的确信任自己女儿会照顾好自己，平时也的确给了她高度自主权。但私底下和女儿面对面时，他的态度却并非和在电视采访里时完全相同。
    “你这么做太莽撞了。”布鲁斯指责，“你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让自己成了吸引火力的靶子。”
    “我只是竖起了标杆，让所有人看到仍有人愿意做正确的选择。”海伦娜道，“这不正是你从小教育我应该做的吗？”
    布鲁斯皱眉：“但你让自己身处险境。你的敌人近乎疯狂，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实施报复。”
    “让他们来吧。”海伦娜哼道，“我面对过比他们可怕得多的对手。”
    “以女猎手的身份。”布鲁斯提醒，“而这次你是作为海伦娜·韦恩站了出来，你可能会因此受伤，甚至更糟。”
    “而这话竟然是从蝙蝠侠口里说出来的。”海伦娜轻笑，“那老爸，告诉我，如果是你处于和我相同的立场......如果是你先发现了这些，你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两人都知道对话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布鲁斯·韦恩同样从不会因为任何形式的威胁而退缩，无论是作为黑暗骑士还是亿万富翁都一样。他之所以这么指责海伦娜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女儿，他关心女儿远胜过关心自己，哪怕他心知自己其实会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起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政府方面为此焦头烂额。起先他们试着证明这只是毫无根据的污蔑，那些证据也都只是被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伪造的，但民众显然不吃这一套。所以接着他们开始试着撇清关系，说高层对此并不知情，这可能只是政府内部的某个人或是某个部门所为，显然他们已经开始进入寻找替罪羊的阶段了。
    看到这些后杰伊不由自主也为海伦娜担心，虽然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海伦娜另一层身份和真正本事的人，但这仍没法减少多少担心。
    左思右想后，他决定还是给海伦娜发个信息问候一下。
    “有空吗？”他发道。
    手机打字框里的光标只闪烁了没几下，很快便来了回应：“没。”
    呃......所以她说没空，是正在以女猎手的身份抓捕罪犯？还是说在以海伦娜·韦恩的身份忙碌公司事务？
    又犹豫了一阵，他还是继续发道：“我看到你的发言了，最近报纸和电视新闻到处都是......你没事吗？”
    光标又只闪了瞬息，随后便来了回音：“我很好。”
    杰伊乐了。她虽说没空，回话倒是挺快，看起来并不是真的很忙。
    “需要帮助吗？”
    这句话刚一发出他就意识到了不该——发给她的讯息里不该带有“帮助”这个字眼，海伦娜从不向人寻求帮助。
    于是在她回复之前，他又迅速改口：“我是说，也许我可以干脆去端掉恐怖分子据点？你知道我能做到，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
    发给海伦娜的所有讯息以及打给她的电话都是经过特别加密的，所以绝对不用担心有泄露的风险。
    又只数秒，那边便来了回应：“不用。”
    好吧，就知道。说起来他给海伦娜发了这么多消息，她每次回复都只那么简单的一两个单词，最长的就只是“我很好”三个词而已，其中第二个还是缩写......他不禁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你热情地给女生大段大段地发讯息，结果人家只“嗯嗯哦哦”惜字如金地回复，直到最后干脆不再理睬，只留下你的光标在聊天框里不知疲倦地闪动。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杰伊最后无奈地回复。
    他都已不再期待对方会再有什么回复、准备切出界面了，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她便再次回复了，甚至比之前的都要长。
    “不用担心。”她回道，“我会小心，谢谢。”
    杰伊盯着最后一个单词愣了好一阵。
    她是不是......对我说了“谢谢”来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采访
    在星期一早晨接到卡拉的电话时杰伊是颇为意外的，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她正在上班，没有特殊情况她应该不会来电，就算有什么消息她一般也都会选择短信留言。
    “卡拉？”杰伊接起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呃......”卡拉在电话那头似乎欲言又止了一阵，“我今天被调职了，格兰特女士说......嗯......我已经准备好去跑自己的新闻了。”
    杰伊一愣，随即恭喜道：“那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当独当一面的记者、成为一个像克拉克一样的记者，用笔杆去抨击罪恶么？”
    “是啊，我一直这么想的，所以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激动。”她虽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开心的意思，“说起来格兰特女士还挺信任我，我的第一次她就交给了我一个大新闻......她让我去采访海伦娜·韦恩。”
    “她让你......什么？”
    于是卡拉有些沮丧地把凯特勒传媒早上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其实事情的开端挺简单，最近海伦娜·韦恩可是风云人物，几乎所有报刊媒体都想采访她，只是海伦娜本人似乎对进一步在公众面前曝光并没有什么兴趣，截至目前为止每一家报社、媒体派去的记者都无一例外地碰了壁，全部无功而返。
    凯特勒传媒这边自然也不例外，几乎每一名派去韦恩集团的记者全部都被挡在了外面，没有一个人成功取得会见韦恩小姐的荣誉。早上格兰特女士正在为这事发牢骚时恰被卡拉听到了，而后卡拉不经意地提到“啊海伦娜吗？我跟她倒还算挺熟”......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她拿到了格兰特女士派她飞去哥谭的调令，任务就是采访海伦娜·韦恩。
    “唔，这也没什么不好嘛。”杰伊说，“你的话我想海伦娜应该会放你进去......吧？”
    “可这让我觉得尴尬，”卡拉道，“我是说，我们相互那么熟悉，用这样的立场向她提问让我感觉怪怪的。而且我还从来没自己跑过新闻......老实说，我有点紧张。”
    “放心好了，你是最棒的，你肯定能做好。”杰伊笑道，“没什么好紧张的。就这么想——克拉克和布鲁斯，他们从小就那么熟悉了不是吗？但克拉克不也时常以星球日报记者的身份去采访他么？”
    电话那头卡拉歪着头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试着把自己代入克拉克的角色，然后把海伦娜假想成蝙蝠侠......好吧，貌似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感觉自信多了。”卡拉声音也稍微更有活力了起来，“谢啦。”
    “不谢。”杰伊笑道，“那祝采访顺利了，大记者。”
    ====================
    韦恩大厦。
    “采访预约？又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海伦娜听助理说起时皱起了眉头，几乎想都没想就顺手把备忘录从面前桌上的投影屏幕上划开，“没空，推掉。”
    这一瞬她眼角敏锐的余光似乎从划走的界面上捕捉到了什么，这让她在助理转身离开前突然改口：“等下。”
    她的助理停下了脚步：“还有什么吩咐吗，韦恩小姐？”
    海伦娜重新调出了刚刚被她看都没看就关掉的界面，果不其然在上面找到了来自纳欣诺凯特勒传媒的小记者卡拉·肯特的名字。
    随后她嘴角微微一勾，伸出手指勾选了这个名字：“这个记者，我接受采访了。给我安排一下。”
    她的助理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阵，但终于还是没多问，只点了点头：“好的，韦恩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
    当卡拉得知海伦娜接受了自己的采访请求时，虽说不上有多意外，但她心底还是不由自主重新打起了鼓。走进韦恩大厦时她忍不住地左顾右盼，这直插云霄的参天大厦、气派的大厅和装饰，还有大厅里穿戴上等西装、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紧张。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来见海伦娜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她们都见过那么多次面了......可她就是说不出缘由地仍觉得紧张。
    海伦娜的助理替她拉开了办公室门让她进去了，海伦娜早已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等着她了。卡拉注意到她的办公室大得出奇，甚至比自己的老板格兰特女士的办公室还要大得多，你几乎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打篮球。靠墙两侧都摆着名贵的植物，阳光从落地窗斜投在地板上，光照十分充足。
    卡拉试着打招呼：“嗨，海伦娜......”
    “凯特勒传媒的记者肯特小姐是吗？”海伦娜打断了她，看了眼自己复杂精致的腕表，“我时间很紧，我最多只有五分钟时间，所以尽快吧。”
    她表现得就好像她们从不认识。卡拉怔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开始紧张了起来。她局促地在海伦娜对面那张显然是给她准备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慢吞吞地掏出笔、翻开了笔记本。
    “那个，我想问一下。”卡拉咬了咬圆珠笔的笔帽，“您最近是不是代表了韦恩集团，宣布说拒绝再给军方以任何形式提供装备？”
    海伦娜轻笑：“你是记者，我以为你们的消息该比我灵通得多。”
    “啊，我当然......好吧，是的，我知道。”卡拉金色的眉毛拧了起来，她下意识挠了下头，像是只苦恼的小猫，模样颇为可爱。
    “可你这么做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她又说道，“你可能会遭到报复。战区那些受到影响的恐怖分子......他们不会轻易罢休。你不担心吗？”
    “担心啊，当然担心，人总会怕死，我也不例外啊。”海伦娜耸肩，“但总得有人站出来做正确的事不是吗？”
    卡拉低下头开始在笔记本上速记，不等她继续发问，海伦娜便微微一笑，突然道：“不过说起来，来自纳欣诺的凯特勒传媒会关心这些，真是让人意外。”
    卡拉抬起头，愣了一愣：“啊？怎么？”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都以为你们对除了自家天上飞来飞去、从树上救猫的美少女外星人之外的事都完全不感兴趣。”她轻笑着道。
    卡拉瞪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第三百章 女生时间
    卡拉愣了好一会，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你说的......是超级少女？”
    “当然，你们纳欣诺还有第二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美少女外星人吗？”
    “可超级少女一直在做好事。”卡拉扶了扶她的眼镜框，“她总是能激励人心，所以我们才一直报道她的事。”
    “那倒是，尤其是纳欣诺青春期的小男生们，我打赌他们被激励不少。”海伦娜轻笑，“当然，我没说超级少女的存在有什么不好，她是纳欣诺的标志、是多数市民的福音。但问题就在于她一直表现得也只像个青春期的女孩，至少在我的角度看来，她行动不成熟、做法不稳重......”
    “可她确实地在解决问题。”卡拉红着脸辩解，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儿原本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是想尽己所能帮助别人，哪怕有时确实没法做到最好。比如上个星期她成功抓到了纳欣诺在逃的超级通缉犯银女妖，你一定知道这个吧？”
    海伦娜耸肩：“但我听说她们从几千米空中一路打进了一场正在进行的棒球赛，银女妖的嗓门吼塌了球场大半的地皮，另外还有几十个被波及的倒霉观众得去看耳科。”
    “那是......意外，”卡拉小声辩道，“有时就算是超级少女也没法做到最好。”
    “可人们期待她做到最好，纳欣诺的市民信任她，她应该更努力回应信任不是吗？”海伦娜反驳。
    卡拉还想反驳，但海伦娜微微一笑，不等她再开口便打断了：“好吧，别太当真。瞧，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见解。其实就我个人而言也挺喜欢超级少女，她看着像是个挺不错的家伙，我也知道她一直在尽己所能，但我猜我只是对她抱有更多期待吧。希望她日后能做得更好，我们就一起为她加油吧，如何？”
    卡拉愣了愣，随即有些傻傻地点了点头：“嗯......好吧，谢谢......”
    “那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海伦娜再次看了眼腕表，“我恐怕接下来我有别的安排了。和你谈话很高兴，肯特小姐，我们下次有机会能再聊吧。但是今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卡拉这才惊觉海伦娜给她的五分钟已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而自己这趟来这儿真正要问和真正应该问的问题还完全都没提到。
    可海伦娜已经破例给了她五分钟了，其他无数记者都梦寐以求的五分钟，而她却没有好好把握、只让它被白白浪费掉了。
    卡拉不得不在沮丧中离开了韦恩大厦，忍不住地想道，也许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记者吧？
    =================
    飞回纳欣诺后，格兰特女士丝毫不出意外地把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而卡拉觉得这回老板训得倒也情有可原——她获得了这些天其他同行们都得不到的五分钟采访机会，结果只和海伦娜·韦恩大谈超级少女的话题把这个机会浪费掉了。
    卡拉沮丧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直到在新正义联盟的例会上仍无精打采。超级少女软耷耷地趴在桌边，半张脸埋在自己交叉的胳膊里，愁眉苦脸的样子也颇惹人怜爱。
    注意到了她糟糕的精神状态，杰伊从身后接近，轻摸了下她金灿灿的脑袋：“怎么啦？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抬了下眼皮瞥了眼杰伊，随后又趴了回去：“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差劲。”
    “又怎么？”杰伊坐到她身边，“你才不差劲呢。我猜，又被格兰特女士训了？”
    卡拉从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随即有气无力地说：“我的第一次采访被我搞砸了，我甚至连一个该问的问题都没问......然后海伦娜说我作为超级少女也太不成熟，行动欠考虑......我后来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她可能是对的。”
    杰伊一愣，随即苦笑：“呃，别太往心里去。海伦娜......她似乎看所有人都觉得不怎么成熟。而且当记者这事也不是一蹴而就嘛，你才第一次，我打赌克拉克第一次也不见得就比你做得更好。”
    “肯定不至于跑题了五分钟都没谈到正题吧。”卡拉似乎打定主意要自暴自弃了，“我现在觉得作为记者我也没什么天赋，当超级少女似乎做的也不是很好......”
    杰伊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好一阵，然而似乎都收效甚微，直到例会正式开始，他只好先暂时作罢。
    会议整个过程中卡拉都心不在焉，貌似受到打击不小，弄得坐在对面整日一副冰山扑克脸的海伦娜今天竟一次次忍不住侧目望来。
    其实昨天海伦娜只是出于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一点小理由，突然想花那么个五分钟小小地消遣她一下，结果没想到效果有点显著地过了头......
    而且这氪星丫头好像也纯洁得有点过了头，海伦娜只随口说了两句她竟然真的就开始整日整夜地反省自己的不好，这反倒让海伦娜心底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于是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她主动走到卡拉身边，轻道：“嘿，小记者。还想继续上次的采访么？”
    卡拉意外地抬头，愣愣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还想采访的话，”她说，“后天中午我有两小时的空闲，你可以来哥谭找我。我碰巧知道一家挺不错的咖啡馆，你来的话我请客，就当是......嗯......好吧，你来吗？”
    或许她原本是想说“就当是道歉”的，但可能对她——或者说所有蝙蝠们——来说要说出抱歉一类的字眼还是太过困难了，所以她最后改口了。
    两个小时？
    卡拉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急忙应道：“好啊，当然好，可是......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吗？”
    海伦娜微笑：“没关系啦，我其实也没那么忙。”
    杰伊也凑了过来：“我刚刚听到有人说咖啡什么的？”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一边去，女生时间，请男生自觉走开。”
    于是杰伊只好讪讪退了下来，恰巧被迈克拉到了一边。
    “嘿哥们，知道吗？有部超酷的电影就要上映了，我等这个系列的续集两年了！”迈克一脸兴奋，“后天首映，沃利和西斯科都会来。我们在想你来么？”
    “我，呃......好吧。”杰伊无奈，下意识斜眼向后面瞥了一眼，“正巧我也不像是有其他事可干的样子......”

第三百零一章 威胁
    ?两个星期过去了，喀客什的反政府势力并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也似乎并没有针对海伦娜或是韦恩集团进行任何形式的报复。于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便慢慢地从公众视野里淡去了。新的头条取代了热门话题，娱乐圈的轶事和丑闻再次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也许海伦娜毕竟是美国的模范公民、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也许就算是喀客什的亡命之徒也不敢在美国领土公然生事吧。
    多数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大家都觉得这事会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今天。
    这一天按照原本行程，海伦娜原本计划应邀参加一场盛大的晚宴。实时路况说高速上这会儿正堵得一塌糊涂，所以她的助理为她调来了私人直升机准备直飞过去。印有韦恩集团标识的专机卷着狂风落向停机坪，螺旋桨沉重轰鸣，吹得海伦娜一头秀发迎风飞扬。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下一刻发生的事，它发生得实在太快了。灼痛视网膜的火红光芒在直升机沾上地面之前便由内而外释放而出，火焰像是得逞的恶魔夹带在冲击波里横扫开来。粉碎的玻璃像无数雪花朝四面八方飞溅，断裂的螺旋桨像是枚巨大而锐利无比的飞镖旋转着插进了钢筋水泥的墙壁。
    海伦娜在事情发生的瞬间便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卧倒在地，裹着热浪的玻璃渣以及飞旋的螺旋桨从她头顶席卷而过。强烈的耳鸣其他一切声音都被淹没了，空气热得令人难受，世界天旋地转。
    她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一侧头发现自己的助理歪着脑袋躺在一边，显然已人事不省。但她还有气，至少还能接受医疗救助，比那坐在烈焰中的驾驶舱里的飞行员运气要好多了。
    =================
    星期三上午的一节课被杰伊评价为了“每周最无聊的一节课”，教授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先生，半秃着脑袋，留着大把白花花的胡子。他讲起课来枯燥无味，几乎无异于捧着书本或教案照本宣科，语气干巴巴地毫无波动，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
    杰伊一手扶腮，一手拿着手机开始随意地浏览起了各种页面和新闻消息来解闷，等着上课的时间慢吞吞地流逝，直到一则紧急新闻带着手机震动的嗡响从顶部消息栏弹了出来。
    杰伊看着新闻标题愣了半秒，然后几乎想都没想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甚至都没和老师打个招呼便快步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
    就在海伦娜·韦恩入住哥谭病院之后，整个医院便几乎被警察封锁了。大量记者闻风而至，但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封锁线外面，没有一个人能突破这层层重围。所以她的病房里这会儿只有父亲布鲁斯·韦恩以及韦恩家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两人而已。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布鲁斯紧皱眉头，沉声道，“你该小心些。”
    “我没事。”海伦娜冷硬地回应。她这会儿正打着点滴，身上还缠着绷带。
    “小伤而已。”她说着，顿了一顿，问，“黛娜她还好吗？”
    布鲁斯明白她指的是她的助理。他轻点下头，道：“她伤的比你稍重一点，但她也没有生命危险，住院一阵应该就能恢复。”
    顿了一顿，他又道：“但事情本可能会更糟，你......”
    他才说到半截，病房的门便被人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推开了。一股物体与空气高速摩擦的飓风灌入了病房，披着斗篷、一身红蓝制服的氪星小子急匆匆地出现在了门口：“海伦娜？你没事吧？？”
    看到房间内三人都以一种颇为神似的冷漠眼神盯着自己时，杰伊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他望望病床上的海伦娜，又望望表情近乎面瘫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最后又落在了目光凛然的布鲁斯身上。
    这个状态持续了大约三秒，或者可能是五秒，杰伊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时间概念可能极不可靠，因为每一秒他都感觉像一年一样漫长。
    最后他觉得也许自己该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呃，嗨。”他扬起手，“我在新闻里看到......说海伦娜被炸弹袭击了，然后我就......嗯......”
    布鲁斯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意味不明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后便离开了病房。随后是阿尔弗雷德，他走到门前时向杰伊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接着也跟在主人后面离开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于是病房里便只剩下他和海伦娜两人了。
    这......唱的是哪出？
    杰伊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床前。接着海伦娜就仿佛会读心术似地，在他将下一个想法付诸行动之前便冷硬地打断：“敢用你的X视线透视我......你就死定了。”
    于是杰伊只好收回了这个念头。海伦娜瞥了他一眼，语气稍缓：“你来得倒挺快。”
    “我......正在上课。”他说，“看到手机新闻说你出事了......然后什么都没想就飞来了。”
    所以这氪星小子到底还是挺关心自己——哪怕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海伦娜一想到他进门时那副慌张失措的模样，竟不由自主有那么点小小的得意。
    当然，她不会把这些写在脸上，她脸上仍保持着那副冷淡而波澜不惊的表情。
    杰伊打量了下她浑身的绷带，道：“你看起来伤的很重。”
    “其实没看起来这么重。”海伦娜轻声说，“我曾比这糟得多——很多次。”
    杰伊看着她浑身的伤痕，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这些家伙过分了。”他沉声道，“他们在自己国内内斗是一回事，但是袭击你......这太过分了。”
    “别插手。”海伦娜冷冷说道。
    “但是......”
    “我说了别插手，这是我的事。”她固执道，“我会采取措施，但还没到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明白？”
    杰伊皱起眉头，思忖了好一阵。
    “好吧。”他最终妥协道，“明白了，我不插手。”
    他说着时又瞥了眼海伦娜身上的绷带和挂在病床上的点滴袋，心底暗自对海伦娜说了声抱歉，因为他刚刚说谎了。
    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打算袖手旁观。

第三百零二章 信任
    喀客什，恐怖分子营地。
    伦道夫·萨姆森——反政府势力的统领——靠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叼着根烟欣赏着电视里美国新闻频道正播送的自己的战果。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吐了口烟圈，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不敢。”伦道夫用夹着烟的手指向电视屏幕，笑道，“看看这些美国佬急成了什么样子。”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萨姆森。”他的同伴在后面说道，“韦恩家的那个小妮子影响力不小，这或许会引起一些我们不想要的剧烈反应。”
    “能有什么后果？”伦道夫轻哼，重新把烟叼进了嘴里，“一个有钱的富家小姐而已，她能把我们怎么样？也许她是有些有权有势的朋友，但眼下就算是美国总统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她还能叫谁？超人吗？”
    大地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剧烈地震了一震，他所在的整栋建筑都发出了宛如濒临倒塌的呻吟。香烟冷不丁从伦道夫口里落下，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搞什么？”
    下一刻，他们的屋顶像个锅盖一样被人揭开了，浓重的灰尘弥漫而起，来自太阳的刺目金芒射穿了浓烟，一道披风飘扬的伟岸身形高高浮在他们头顶。强光和浓雾使得他面容无法辨认，但他双目亮着地狱般的红光，凶恶地朝房间里的两人瞪来。
    如果时光能倒流几秒，伦道夫一定会收回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
    “国际关注的喀客什政变形势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剧变。可靠情报称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一股不明势力发现并对反政府军的总部实施了精准打击，据说战斗在五分钟内就结束了。喀客什的反政府势力被意想不到的突袭杀得溃不成军，而最终由一场剧烈的爆炸为这场短暂的冲突画上了句号，爆炸具体缘由至今不明。但眼下反政府势力半数高层都已被证实死亡，其中包括伦道夫·萨姆森——反政府军的最高统领......”
    一天之内，消息几乎顺着所有渠道被传播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喀客什发生的那场发起者和详情都还未知的冲突事故。一夜之间，喀客什的反政府势力莫名地被彻底瓦解了，政变结束了，但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了少数人。
    在杰伊下一次进入病房的瞬间，海伦娜劈头盖脸便发问了：“是你干的？”
    杰伊愣在了门口，思忖少许，道：“我说过他们越界了，这些人不该......”
    “回答我。”海伦娜笔直盯着他的眼睛，她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里透出了不容置疑的凛冽，“是不是你干的？”
    “......好吧。”他轻闭上了眼睛，“是的，是我。”
    海伦娜恼怒了：“我告诉过你不要......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他们在你的飞机上安炸弹！见鬼，”杰伊同样提高了音量，“我不能......没办法坐在一边，看着你浑身是伤然后想象着事情可能会更糟。是的，我没听你的，我道歉。但我不后悔这么做。”
    海伦娜盯着他蓝色的眼睛良久，随后眼皮轻垂了下去。
    “你是说，”她轻声问，“你是因为我......才去的？”
    杰伊一愣，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从新闻里看到海伦娜被炸伤的消息时他脑袋“嗡”地一下，然后几乎什么都没想就马力全开地飞来了哥谭......然后他看到海伦娜身上缠着绷带、打着点滴，怒火几乎不受控制地便窜上了脑海，驱使他把海伦娜的命令完全抛在了脑后直接飞去喀客什端掉了恐怖分子的营地......
    而这整个过程中他甚至一直都没去想过——真的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关系非常好的那种朋友，所以自己才表现得如此激动吗？
    还是说......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已经变得对自己如此重要了？
    两人略尴尬地沉默了那么一会儿，海伦娜突然问：“你......杀了他们吗？”
    “不，我没......”杰伊道，“......或者说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拿走了他们的每一支枪，砸掉了他们所有的坦克大炮......但当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取胜时，自己引爆了基地。整片营地都被炸飞了......最后只有我还活着。”
    “哦。”海伦娜轻声说，“那不是你的错。”
    所以她居然好像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挺柔和。杰伊感到心下稍安，终于从门口走到了病床边，抬手将一个袋子放在了床头。
    海伦娜从靠枕上侧过头来：“这是什么？”
    “嗯......一点水果。”杰伊挠了挠头，“我觉得你说不定会想要......”他注意到海伦娜皱了下眉，又补充，“啊当然，你不喜欢的话我会带走它。”
    “不。”海伦娜说，“放这儿。”
    “哦。”杰伊点头，将袋子留在了床头。略想了一下，他又问：“需要我去给你洗一下，或者......削个皮之类的吗？”
    “不要。”不知是不是错觉，海伦娜声音似乎又冷了那么些，看来她确实不大喜欢这个主意。
    于是他就在床边坐下了。海伦娜斜眼瞥了他一眼，突然间觉得这氪星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别再做这种事。”她低声道，“为我也不行。我不想你......失去控制做一些会后悔的事，那会让我觉得是我的错。”
    “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
    她抬起了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视线又移向了别处。
    “我知道你杀了阿曼达·沃勒。”她说。
    杰伊怔了好一会儿，在确定了这不是幻听、也没有听错之后险些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你......你知道？”他惊诧地问，心中不禁突突地跳了起来。
    “嗯。”海伦娜仍没有望着他，声音很轻，“知道。”
    至少她听起来没有责备的意思，这意味着事情并非没有商讨的余地，这让他心下稍安了些许。
    “你知道多久了？”他问。
    “有一阵了吧。”海伦娜道。
    “那既然你知道了，是不是蝙蝠侠......”
    “他不知道。”海伦娜摇摇头，“他对你不像我那样熟悉，我也没告诉过他。而且他知道的话可不会像我这样一声不吭假装一切正常......”顿了一顿，她抬起眼皮，半开玩笑地道：“所以是的，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可能只有我知道。你在这儿杀了我灭口，这个秘密就永远安全了。”
    杰伊瞪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坚定道：“不，我永远永远、绝对不会杀你，哪怕你觉得我所做的无法原谅、决意要把我绑起来送给政府也不会。”
    “是么。”海伦娜眼皮又垂了下去，视线落回了病床上自己打满绷带的胳膊上。
    杰伊问：“你怎么知道的？”
    “政府没公开阿曼达·沃勒的死讯，但我自有自己的渠道。”她轻声道，“而且保守秘密这块你可不擅长，而看穿谎言则是我的特长。”顿了一顿，她又道：“当然，我没有证据，不得不说你事情做得挺干净利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甚至不像是你自己做的。我猜你得到了一些额外帮助？”
    “好吧......是翼骑士，上次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家伙。”杰伊坦诚，“他帮我扫了尾，清理了痕迹。”
    “那难怪了。”海伦娜点头，“他确实挺仔细，没有任何线索会指向你，这点你确实可以放心。”
    杰伊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既然一直知道，为什么......”
    “不告发你？”海伦娜自嘲般地一笑，“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能把握分寸吧。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比我好得多。而沃勒做的那些事......超人预案、大气氪覆盖还有美国男孩......这些事之后，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甚至换做我说不定也会选择这么做。”
    顿了一下，她又轻轻说道：“而且重点是因为超级少女，对吗？因为她被伤害了，所以你才......决定破例，对吧？
    如果是老爸的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坚持就算是超人犯了错也应当接受制裁——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会这么做。”海伦娜轻叹，“但是我觉得可以理解......就这一次，我可以允许你破例。”
    杰伊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所以比起她从小被蝙蝠侠灌输的道德观念、尤其是蝙蝠侠那对杀人近乎偏执的底线，她还是选择了信任......我？？
    “谢谢你，海伦娜。”杰伊轻声说道。
    海伦娜不自然地望向窗外：“好了别烦我了，我要睡了。没事就快走吧，你明天还要上课不是么？”
    “那好吧。”他说着，站起身退到了门口，“好好休息，晚安。”
    海伦娜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估计算作是“晚安”的意思了。于是杰伊顺手带上门，消失在了门外。
    （感谢书友今世闲人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零三章 未来
    北极，孤独堡垒。
    红色残影倏地划过了冰蓝色的天际，超人轻巧地降落在了孤独堡垒的大门前，氪星科技的电子锁迅速激活扫描确认了他的身份，在一声“欢迎回来”的提示音后向他敞开了冰晶的大门。
    超人飘进门内，沿着透明的水晶过道前进，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孤独堡垒的危险物品收藏间。而当他飞上收藏间高层的控制平台时，他发现他的某个黑黢黢的尖耳朋友早已在这儿了。
    “布鲁斯？”他降落到了冰蓝的平台上，“你在这儿做什么？”
    蝙蝠侠侧了下头：“大都会这会儿应该还是凌晨，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我睡不着。”超人说，顿了顿，又补充，“事实上是一些梦，一些重复不断的梦境。它们只是些零星的片段，断断续续、没法被拼接到一起，但最近一阵子只要我一合眼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这么说来我们理由相同了。”蝙蝠侠淡淡道。
    超人意外：“你也是？”
    “应该是。”蝙蝠侠道，“一些东西也在试着闯入我的梦境，但就目前看来同样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碎片。但根据经验，这可能是个警告，提醒我们可能将要发生的事。”
    “来自谁的？”超人问。
    “这正是我出现在这儿的原因。”蝙蝠侠斜眼看着他，“这不也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超人皱了皱眉头，走到了水晶平台的边缘，向下方收藏间内某个密闭的房间投去了目光。
    “‘永恒之石’。”蝙蝠侠继续说道，“那些被我们收藏在堡垒里的时空能源体，我们至今没法明白它们运作的原理和方式。”
    “但它们太危险了。”超人说，“正因如此我们才把它们藏在孤独堡垒里，利用氪星科技抑制它不稳定的能量波动，避免它再扰乱时间线、送来像毁灭日那样麻烦的东西。”
    “直到目前为止它们都还算安分。”蝙蝠侠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按钮，氪星晶石构筑的屏幕上很快跳出了那几根时空柱体的3D模型，“但在你来之前我做了些常规测试，发现它们的能量有重新活跃起来的趋势。它们正在尝试突破堡垒的氪星科技施加给它们的桎梏，就是它们在试着告诉我们些什么。”
    “或者它们只是在尝试再次送来一些危险的东西。”超人道，“就像上次毁灭日那样。”
    “它还送来了一具你的尸体，记得吗？”蝙蝠侠冷冷道，“这会儿还在堡垒底下躺着呢。”
    超人摇头：“我们谈过这个了，布鲁斯。那不一定是我，那可能是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超人......或者是我的克隆体。有一个我的克隆体在和毁灭日的战斗中死了，记得吗？说不定那就是他的尸体。”
    “说不定，但也有可能那就是未来的你，来自某一场巨大的灾难、超人注定将死去的未来。”蝙蝠侠说，“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每过一天我们就离你注定将死的未来逼近了一步。”
    超人皱着眉道：“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
    “而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乐观。”蝙蝠侠道，“那些石头送来了超人的尸体，或许它们现在正尝试着告诉我们这个未来是如何塑成的。”
    超人和他对视片刻，问：“所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关掉抑制装置，就一瞬间。”蝙蝠侠道，“假如形势不对，你可以立刻再把它打开。”
    超人思量了一阵，道：“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布鲁斯。”
    “但这值得一试。”
    超人轻叹了一声。印象中和布鲁斯的争论他貌似还从未占过上风，从他们儿时相遇开始每一次争辩都以布鲁斯的胜利为结局告终。
    于是他解锁了那扇被封锁的门，两人进入到了“永恒之石”被贮存的房间里。那一圈能源柱体在氪星科技生成的特别力场抑制作用下光辉比过去黯淡了不少，淡蓝的能量在每根柱体内部流淌不息，空气中隐隐跳动着丝丝电弧。
    和蝙蝠侠最后对视了一眼，超人关掉了入口处抑制力场的开关。
    无形的力场消散了，几乎在那一瞬之间，所有柱体内的能量都沸腾起来了。它们被抑制了太久，在枷锁解开的一瞬都禁不住爆发出了高亢的欢呼，柔和的蓝光只一刹便转为了暗红，宛如沸水在每根椭圆柱体内滚滚翻腾。
    刺目的强光释放了出来，道道红色光线仿佛有着刺穿时空的能力。蝙蝠侠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红光像看不见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扯进了一个无底的漩涡，沿着一条由时间构筑的通道穿过混乱不堪的时空，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像画卷般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红芒消失，视线逐渐恢复。蝙蝠侠放下手，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头顶的天空是一片暗红，没有一片云，但仍能看到太阳远远地挂在天边，无力释放着黯淡的光。他脚下踩着一片黄土，干枯得已经开裂，就像毫无水分、满是褶皱的皮肤。
    他看到了城市，或者应该说是曾是城市的废墟。那儿破败而毫无生机，楼房倒塌，残破的废墟里燃着微弱的火星，仿佛代表着逐渐熄灭的希望。然后还有一个印记，“Ω”的符号，深刻地烙印在城市的街道之中，那代表着绝望和毁灭。
    最后，他看到了......罪魁祸首，还有他一直害怕看到的、超人之死的真相。
    超人嘴角挂着血丝，浑身挂彩地半跪在地，正浑浊粗重地喘息。而他努力抬起眼皮仰望着的那悬在他头顶的那道恶魔般的身影，赫然便是那个被称作新超人的小子。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他虽仍穿着红蓝配色的制服，但面色相比之下显然阴郁冷漠了许多，就好像被扼杀了一切属于人类的情感。另外他没有再戴护目镜——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他眼角燃着暗红的火焰，这使得他视野范围内的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
    蝙蝠侠已经隐隐料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但他无能为力——他只是个旁观者，他甚至都不是真的在这儿。
    下一刻，他看到红芒闪烁，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欧米伽射线从他眼眶里呼啸而出，刺目的光像是要吞没这个将死的世界......
    接着又是天旋地转，红芒晃得他视线恍惚。视野再次恢复时，他双足已落回了孤独堡垒的地面，整个人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剧烈喘息。
    刚刚那是什么？是平行世界？是纯粹毫无意义的幻觉？还是说......是既定的未来？
    抑制力场重新启动，经历短暂活跃的永恒之石重新被抑制了活动，柱体变回了淡蓝的颜色。
    “你也看到了吗，布鲁斯？”超人问。
    “看到了。”蝙蝠侠调整呼吸，咬了咬牙，“如果刚刚那些是真的......我们必须立刻找到新超人......”
    “你在说什么啊，布鲁斯？”超人瞪大了眼睛，“这关杰伊什么事？”
    蝙蝠侠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克拉克？”他问。
    超人回了他一个大大的、温暖的笑容，眼神中还包含着某种惊喜。
    “我看到了未来，布鲁斯。那个传说......我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从没想到它可能是真的。”他笑道，“我看到一个将真正带来改变的神正在路上，很快就将降临地球。我看到了氪星最伟大的上神......拉奥。”
    （感谢书友贺拔紫昕、寒夜独倚阑干、少敏惠夙成朱然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零四章 神的降临
    当事情发生时，地球上几乎没有一个人预见到它的到来。人类所有的卫星、空间站、深空探测器，没有任何科技发现它的到来，但它就是这么出现了，高高地悬在地球的同步轨道上，底部释放着宝石般耀眼的红芒。
    那是一艘造型十分独特的飞船——由于它依靠自身动力系统稳定地停在了地表的轨道上，所以我们姑且认为它是一艘飞船吧。它通体呈银白色，覆盖在身上的外壳材质独特、坚固程度无疑远超过地球已知的任何合金材料。它的心脏部位亮着暗红的核心，像是枚剔透的红宝石。透明的水晶材料像翅膀一样覆盖在外围，装点了飞船两侧那接近翅膀的结构。
    然后，就像科幻电影里外星人入侵时常会有的桥段——通讯、电台和电视等信息渠道全部被劫持了。关机的电脑自动开机，锁定的手机屏幕自行亮起。几乎所有电子设备上都开始循环播放起了相同的文字片段，并在全球被同步翻译成了无数种不同的当地文字——
    ——“地球的人们，保持冷静，莫要恐慌，莫再躲藏，沐浴吾之光芒......
    吾乃天神拉奥，吾将拯救汝等。”
    然后几乎同一时刻，那位神明——或者至少是自称神明的家伙——真的来了。
    事情发生在纽约，根据当时目击者的描述——“就像是一轮红日落到了楼宇之间，强到你无法想象的光覆盖了一切......但却又并不耀眼。你可以直视着它，感受它给你带来的由内而外的改变。”
    那位神明就在那红光的中心，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一整个世界。
    接着就像是疾风从纽约街道的尽头处席卷而来，剧烈地割开了红色光幕。超人以极高的速度升空而去，笔直地迎向了浮在空中的身影。
    然而就在超人接触到那道人影的瞬间，他便突然之间失去了浮力。他在半空中披风飞扬，身形歪歪扭扭地栽倒了下来，像一只折翼的鸟儿。
    然而就在他从空中落上地面前的一瞬，半空中那道人影陡然间消失了。没有人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地面上，提前一步等在了超人即将坠落的位置，伸手将他接住。
    人们这才看清这位访客的身姿。他身后垂着袭白色的披风，身着浅蓝制服，脚上套着和制服连体的银白长靴。他一头白发，脑后亮着个光圈，显然正是那红芒的来源，同时令他看上去更显得威严而不容侵犯。
    他将超人轻轻放回了地面，说道：“感觉如何？氪星的卡尔-艾尔？”
    “我......好多了。”超人站起身，扶了扶额头，“我刚刚突然觉得虚弱，头昏脑涨......但现在强多了。”
    “是我的恩泽的缘故。”这人轻轻点头，“它对你来说太过强烈，但我已经调整了它的频谱。现在，它应该对你不会有影响了。”
    “你是拉奥......但这怎么可能？”超人疑惑，“我从孤独堡垒的氪星历史里知道的你......可水晶告诉我你只是个传说，你不是真的。”
    “我保证你是真的，就和你——地球人们所信任的超人一样真实。”拉奥重新浮了起来，“我来这里拯救你，还有你新的人民。你会帮助我吗？”
    “我......是的。”几乎没做什么犹豫，超人便点头，“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会帮你。”
    “那就替我铺好前路吧，卡尔-艾尔。”拉奥露出微笑，“告诉这个世界我是谁，告诉你们的领袖们我是来帮忙的，让我们一同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
    时至今日，地球迎来的天外来客也已不少了，不过其中大多都怀有恶意。尤其是在天启的末日入侵之后，地球人对“外星人”这个词语的排斥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高度，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它已经成了“恶魔”和“侵略者”的代名词。
    而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哪位天外来客像拉奥一样受到了如此的欢迎。原因无他，只因为地球的人民最信任的、也是最伟大的超级英雄——超人，他向全世界群众担保了拉奥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问题，他说自己百分百地信任这位氪星神明，并保证他来到地球是为了带来真正的改变。
    他说拉奥将给这个脆弱的世界带来彻底的不同。
    紧张和质疑的情绪无疑是没法避免的，但转变也很快就开始了。最先感受到改变的首先是在纽约现场亲眼目睹拉奥降临的群众们，他们直接暴露在了拉奥赐下的神芒下，短短几分钟内便感到了人生变得空前不同。
    就像是灵魂得到了本质上的升华，仿佛人生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幸福”两个字的真实样貌——这是来自现场直播的一名观众的描述。
    然后是一对在镜头前紧密相拥的男女，而根据采访，他们貌似几分钟前才刚刚确认关系。
    “我们互相认识对方很久了，但从没从那个方面考虑他。”女方开心地说道。
    “当拉奥的光照耀我们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我要和她厮守终生。”男方也附和。
    也许这还都不算稀奇，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却就足以被称为“真正的改变”了。
    一位戴墨镜的老太太摘下了墨镜，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从六岁起就失明了，我已经活在黑暗中将近七十年了......但当我听到那些骚动，我也和其他人一样抬头仰望......然后我看到了光，那道火红、温暖的光......现在我又能看到了。”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改变。拉奥降临到纽约仅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的信徒数量已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四下蔓延增长。如果把这看做是又一场宗教活动，那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发展最快、而规模也将会是空前巨大的宗教的建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神明的到来，就比如某些紧张兮兮的军队高层。当拉奥的“圣殿”——纽约的市民们是这么称呼那艘飞船的——降到了市区上空，装载了飞弹和重炮的武装直升机第一时间便将它团团包围了，随时准备好了对它实施武装打击。但不等拉奥那边有任何发言，超人便率先拦在了军方和“圣殿”之间，保证说他们没必要为此紧张，并劝他们停止戒备。
    拉奥降临这个世界的真实目的和意图是什么？他究竟又是不是自己声称的那种神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问起了这样的问题，一瞬间他就成了整个世界的焦点。
    而虽然暂时还没人能确切地回答这个问题，但唯有一点能够得到肯定。
    地球确实将迎来真正的改变——无论是好是坏。

第三百零五章 拉奥
    二十四个小时内，拉奥的“圣殿”就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地球飞行器所填满了。
    也许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被称之为一个奇迹了，在人类历史上可能都还从未有过这样规模盛大的集会。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首脑、各个党派的领袖们还有来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本土记者们都被邀请上了拉奥的圣殿，这其中虽有着明显的缺席——中东地区多数首脑并未出席，大部分地球的宗教也都对拉奥的对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饶是如此，光临拉奥圣殿的人也已超过了十万之众。
    然后通过应邀来到圣殿的各地摄影师们的摄像头，更多人能够在家中的电视机里全程观看圣殿里的实况直播。似乎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件事上，就在今天、在这宏伟壮观的圣殿里，只需要一个停顿、一次呼吸、一个瞬间，这个世界就或许会去往一个崭新的方向。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给这一天安上了一个非凡的名字——“拉奥降临之日”，或许未来某天它真的将会变成一个意义非凡的全球性节日。
    当所有应邀宾客都已在圣殿庞大的会场里就坐，他们最伟大的英雄超人首先出场了。他飘在会场中央，面容被圣殿内悬浮的全息投影放大得无比清晰，朗声开始为拉奥本人的登场进行预热。
    “我个人向所有人的到来表示感谢。”他张开双臂，说道，“说拉奥改变了我的世界有点轻描淡写。我们的神来到氪星，将一个充满战乱而野蛮的民族改造成了这个星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种族之一。若不是他教会了我们爱与同情，我的父母可能永远不会将我送来这里。你们都张开怀抱迎接了我，给了我一个家，但我只有一个人。尽管我能改变世界上很多事，但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我相信拉奥可以做到的远超过我，下面请听他演讲。”
    超人飘去了一边，拉奥紧接着便出现在了会场中央。人群欢呼了起来，无数人向他伸出了手，无数闪光灯的亮光此起彼伏。
    “这么多人来见证今日，令我深深感动。”拉奥说，“我到达过许多世界，为很多人带去爱与和平，但很少感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我是拉奥，我是古氪星之神，为其人民带去生命与意志，之后我离开了那里并遨游于星际之中，向其他略欠开化的人民播撒和平。
    我来到地球，因为我听到了这里的人民有对神明的渴望和需求。有多少病人、伤者和垂死者在痛苦中呼唤神的名字？而又有多少神回应了他们？有多少付诸行动减轻他们的痛苦？我会的。”
    “如果我认为教堂是这样，那我每周都去！”有人喊道。
    “教堂因承诺而存在，他们承诺如果你信仰他们、以他们的教诲行事，他们会让你们活的更好。”拉奥说，“也许他们做了，但这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而我将承诺做到他们从未做到之事。就从今天，就从现在开始。在这座圣殿下方的城市有无数医院住满了病人与垂死者，今天我将改变这些。”
    拉奥的发话很快便被证明了不是大放厥词。就在这场史诗性的会谈进行的同时，拉奥的手下的“先知”们已经开始了行动。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带有拉奥徽章的制服，手持权杖，在街头、医院中游走，寻找任何需要帮助的对象。当他们发现医药和祈祷都无能为力的病患时，他们就会进行干预，他们会用手中的权杖施以拉奥的赐福。
    然后奇迹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一位跟癌症对抗了三年之久的老人在被一位先知赐福后，第一次感觉无穷的精力回到了身体里，简直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当医生检查后说他的癌细胞已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身体甚至壮得像头牛时，他和老伴相拥而泣。
    然后还有一位在轮椅上坐了三十年之久的女人，先知聆听了她的愿望和苦恼，并同样为她祈福。一分钟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又一次能站起来了。
    “世上有无数人以无数种方式崇拜，但他们都寻求同样的答案。”拉奥说道，“让我们一同去发现吧。到我这里来，接受我的祝福，你们就会在余生中懂得爱与和平。
    我们可以重塑这个世界，一个远离痛苦、恐惧和欲望的避难所，我们可以把它变成一个天堂供所有人一同分享。”
    ===============
    黄昏。
    金色的夕阳打在了纽约上方的圣殿上，为这雄伟的建筑镀上了刺目的金边。宾客们已陆续离开了圣殿，偌大的飞船这会儿静悄悄的，竟显得有那么些空寂。
    拉奥站在圣殿的边缘俯瞰下方的都市，超人、超级少女和新超人三名氪星人站在他身后，各自的披风在高空的风中飞扬不止。
    “拉奥啊......”在人们散尽后才赶来的卡拉有些不敢置信地捂起了嘴，“你是......你是真的？”
    拉奥转过身，微笑如沐春风：“是的，卡拉-佐-艾尔，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真实。”
    “你认识我？”卡拉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像被偶像认出的小粉丝，“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拉奥笑了，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是氪星之神，我和我的每一个子民同在——哪怕直到宇宙尽头的角落里。”
    杰伊微皱起了眉头。
    克拉克和卡拉看上去都绝对信任这个叫拉奥的家伙，而拜他们所赐现在很多地球人也是如此。但说不上为什么，杰伊觉得不大喜欢这家伙，甚至可以说有那么点偏见。
    对拉奥的认知杰伊只记得漫画原作里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号形象，设定说他是氪星主神、曾在氪星最关键的时刻拯救了它，除此之外他就一无所知了，他也不记得有什么自己了解的漫画情节里这号人物有出场过，只知道卡拉总喜欢把“拉奥在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像地球上的人们喜欢把“耶稣啊”当做感叹词一样。
    所以既然这家伙的形象就相当于地球上的耶稣，那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但说不上原因，他就是不喜欢这个拉奥。
    他一直抱着胳膊在后面看着一言不发，直到拉奥的目光主动落到了他身上。
    “你在怀疑，孩子。”他说着，眉头稍皱了一下，“真是神奇，我能感受到你是氪星子民......但我无法确认你的身份。”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谁吧。”杰伊淡淡说着，顿了一顿，问，“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是地球？你想从地球上得到些什么？”
    卡拉诧异地望着他，扯了扯他的披风小声道：“杰伊，他是......”
    拉奥却微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卡拉，谨慎是一种好习惯，我能够理解。但正如我说的，我来这儿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和平，正如我告诉你们领袖的那样......”
    “但你有所保留，你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杰伊不大客气地打断，“卡拉生在氪星就算了，但卡尔他可不是在氪星长大的，他对氪星文化的了解全部仅限于孤独堡垒里的历史知识......他从未受到过氪星文化的熏陶，但见面第一眼他就认识你、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为什么？”
    超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嘴，目光挪向了拉奥，似乎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拉奥面向夕阳：“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我曾回过氪星。我带着我从宇宙各处奇观中所学来的东西，我的圣殿里充满了我拯救的人。我想把安宁和平带回氪星......却只看到了我的世界和人民熊熊燃烧。”
    “你见证了氪星的毁灭？”超人问。
    “是的，但同时我还看到了希望。”拉奥转向三人，认真地道，“我看到了氪星还没有彻底死去，因为你们的存在。而我费尽全力、游历宇宙来找到你们，因为如果我找到了可以向你们索要一样东西......”
    出人意料地，拉奥单膝一屈，竟向他们跪倒在地。
    “我需要你们的原谅。”
    这下子三人始料未及，卡拉吓得差点没飞起来：“诶，您这是干嘛，请快别......”
    “不，这是我亏欠你们的。”拉奥低声说，“我是氪星的太阳之心，你们人民的核心，而我离开了。如果我留下，那么氪星也许永远不会毁灭。”
    “请不要下跪，”超人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没什么好原谅的。”
    杰伊盯着这家伙，却只皱起眉头，更觉怪异了起来。
    果然还是总觉得这家伙有问题，就是说不上是哪儿。
    然后他意识到拉奥站起身时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斜睨了一眼，和他四目相交，他十分确认那一瞬拉奥的眼睛里闪过了些别的什么东西，某种似乎闪烁着敌意、令人不安的东西。
    （感谢书友沧海未桑田&amp;青山绿水在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沧桑瞬间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三百零六章 质疑
    氪星上神拉奥降临了地球，他自称带着爱与和平而来，并开始致力于将一切改造得更好，而就眼下形势看来他似乎也确实正在这么做。关于拉奥的新闻铺天盖地，一时间他成为了地球上唯一的话题和焦点，成为了人们除了生活之外唯一关心的东西。
    甚至在蝙蝠洞也不例外。
    有关拉奥的新闻内容在蝙蝠洞里环绕的超级电脑屏幕里持续播放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阿尔弗雷德端着餐盘进来顺手调小了音量。他将银制餐具和食物放在了电脑桌上，他的雇主穿着身黑黢黢的蝙蝠装，这会儿已在电脑前坐了超过八个小时。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放着拉奥的正面照，下面层层叠叠的界面里满是从包括孤独堡垒数据在内各种渠道收集来的关于拉奥的资料。
    “这次的假想敌又是个神明，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扫过屏幕时波澜不惊地问道。
    “任何事都必须做好准备。”蝙蝠侠说着，顿了一顿，“另外我也还不信任他。”
    “但就我看来他们只是在治愈每个人，无论病人还是伤者。”阿尔弗雷德说，“另外克拉克少爷相信他不是吗？”
    “克拉克相信每个人。”蝙蝠侠说着时有些不耐，他顺手拿起了餐盘里的勺子，“但这不能说明问题。”
    “或者我们可以信任你挚友的判断，就一次。”阿尔弗雷德说，“也许我们可以放松一下，不一定非要有偏见。”
    “永远会有偏见，永远会有阴谋，只是需要知道它是什么。”蝙蝠侠固执道。
    “世界和平听上去就是个很好的阴谋。”
    “给我接通海伦娜，阿尔弗雷德。”蝙蝠侠没有理会他的反驳，“有迹象表明这次行动我们需要后援。”
    =================
    星空实验室，简称S.T.A.R.Labs，全称先进科学技术研究实验室（Science and Technology Advanced Research Laboratories），当下地球一座最尖端的科研机构，除了有地球最顶尖科技的荟萃之外更有着收集自各未知世界的外星科技。
    在作为新正义联盟成员震波之外的时间里，西斯科·拉蒙就是这间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就是在拉奥降临、全世界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会儿他也仍被关在实验室里，在和无数精密的电子设备打交道的闲暇通过电视网络了解这世界正经历着的变革。
    “很忙吗？”
    声音从身后响起的瞬间差点没把西斯科从座椅上吓起来，他猛一回头，看到杰伊不知何时已浮在了他身后，红色的披风轻缓地在身后垂下。
    “新超人？”西斯科站起了身来，“抱歉，我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吗？”
    “拉奥。”杰伊说道，“看到消息了吗？”
    “哦，当然，如果你是说那个从天而降自称要带来改变的家伙。”西斯科点头，“我想我也很难忽略他。我是说，全球的人都知道了不是吗？他说会让事情有所不同。他还说是从你们老家来的？”
    “从氪星来的，目前看来貌似是这样。”杰伊道，“但我没法完全信任他。”
    西斯科意外道：“真的？我还以为你们都信任他......我是说，超人信任他不是吗？蓝大个都替他去电视上发表演讲开动员会了。”
    “超人或许是的，超级少女也是。”杰伊点头，“但这正是诡异的地方所在——我觉得他们反应太过直接了，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超人或许对所有人都抱有善意。偏向信任每个人，但一般来说他不会在底细不明的情况下就为一个外星来客敞开地球的大门。”
    “也许因为这个外星来客是氪星的主神？”
    “也许。但他从未在氪星生活过，比起氪星人他更像是个地球人。”杰伊说着，顿了一顿，从身后亮出了一个盛满了血的试管，“我只是需要你验证一下。”
    西斯科下意识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这管血，不由愣神：“这是什么？”
    “超人的血。”杰伊淡淡回答，但他的回答却差点吓得西斯科将这管血脱手摔得粉碎。
    “谁的？”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超人的。”杰伊重复，顿了一顿他又补充，“我从孤独堡垒顺出来的，但超人和超级少女都不知情，而我希望他们保持这样。”
    西斯科不禁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将这管血用身子遮掩了起来，像做贼一样小声说道：“可是......给我这个干嘛？”
    “我需要你化验一下，做个全面的监测，包括DNA。”杰伊说，“我想知道它有没有异常。”
    “我们在说的可是超人的血，能有什么异常？”
    “直觉而已。”杰伊说着已重新浮了起来，准备飞走，“如果没有问题更好，但有什么发现尽快通知我——只通知我，发现问题之前暂时别让超人和超级少女知道，明白？”
    “好吧。”西斯科盯着手里这管血，有些无奈道，“你是主席，听你的。”
    ===============
    拉奥给世界带来的影响仍在继续，并且效果显著，显著到你可以走在街上、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自拉奥降临之后不出几天，医院便开始变得空空如也，成千上万的人们接受了他的赐福。纽约市一片安宁祥和，犯罪率低到了空前的低谷。而接受了赐福与希望的人们则纷纷走上了街头，团结的氛围日渐增长，就好像所有人都感受到自己被相同的东西紧密相联。
    人类社会似乎空前地开始向一个积极乃至完美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都无需他们付出任何代价，这一切都只是来自一位慷慨的神灵的馈赠——至少大多数人这样认为。
    但也并非每个人都这么认为，至少这不是海伦娜·韦恩看待事情的方式。
    入夜后，一名留着胡茬戴着眼镜的男人在拐进某条昏暗的小巷时遭到了女猎手的袭击。她来得快速迅捷且无声无息，像是个张开双翅的鬼影滑翔而来，在男人甚至没意识到威胁降临之前便将他踹翻在了冷湿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海伦娜半蹲落地，轻轻站起身，冷眼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这个男人。
    亚瑟·斯宾克斯，非法入室者、抢劫犯和偷车贼，曾不止一次被扔进监狱。但如今这家伙自称已信奉拉奥，声称说自己已改过自新、只想帮助他人。
    媒体说这是拉奥带来的改变之一，他们说拉奥将生命引导至了积极的方向，并且不仅限于身体层面。多数人也都这么相信，甚至包括超人。
    但海伦娜不信。坏人就是坏人，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够变得更好，但这需要一个过程，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灵魂的污渍没那么容易能被洗涤干净，就算神也不行。
    一定有阴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而她希望能从这个突然信教的职业罪犯身上找到答案。
    她正想迈步向这昏迷的男人走去，却忽觉脑后劲风拂过，撩得她斗篷飞扬而起。
    “女猎手。”以快到几近瞬移的速度出现在小巷里的超级少女冷眼瞪着她，“你在做什么？”

第三百零七章 影响
    “女猎手，你在做什么？”
    海伦娜转过身，有些意外地发现超级少女脸色有些过分地阴沉。她半张脸被罩在了巷子的阴影里，目光中透着怒火和暴戾，像是包含着某种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海伦娜十分确信，她之前从未在这个天真的氪星女孩眼睛里看到类似的东西，她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带有压迫力的气场令人分外不适。
    “这不关你的事。”海伦娜冷淡地说道，“回你的纳欣诺去，超级少女，这儿没你什么事。”
    “当你不由分说在街边袭击无辜市民，这就关我的事了。”卡拉道。
    “亚瑟·斯宾克斯是职业罪犯，多次入狱的惯犯。”海伦娜冷冰冰道，“他可不是什么‘无辜市民’。”
    “但他现在可没犯罪，并且他在尝试着改过自新。”
    “在被拉奥‘赐福’之后。”海伦娜补充，“所以我怀疑他改过自新的忠实程度。”
    卡拉眯起了眼睛。有那么一瞬，海伦娜甚至觉得似乎在这氪星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红芒。
    “所以果然还是关于拉奥，对吗？”她沉声道，“你就是不肯信任他对不对？你觉得他一定带来了某种阴谋？你觉得他又是某个愚蠢的侵略者对吗？”
    她音调越来越高，听起来就好像随时都会失控爆发。海伦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道：“我觉得你需要冷静，超级少女......”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状态，问题在于你知不知道你的。”红芒毫无掩饰地在她双目中亮起，“你就是不肯相信别人，你就是必须怀疑所有人对不对？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杰伊，不信任克拉克......我打赌你肯定还藏着一堆对付我们的绝密方案对吗？然后现在又是拉奥？你还想打倒拉奥吗？”
    “我没有说要打倒任何人......”
    “你用含铅的面具挡住自己的脸，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了。”卡拉阴沉地哼道，“你用冷漠的语气掩盖自己的情绪。但你以为这就能给你提供保护了吗？我现在能清晰地听到你心跳正在加速......我能看到你血液里激素的激增。你在害怕，我能亲眼看到。”
    然后猝不及防间，她右手如电般探出，五指猛然捏住了海伦娜的脖颈，将她狠狠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海伦娜觉得背部就像被一辆卡车撞了一样，墙壁被撞出了裂痕。
    “哦，别想再拿你的小道具阴我。”卡拉道，“我看到你不安分的手指伸向腰带了，别想碰你的任何一个小道具。对了你的制服里还藏着什么小玩具吗？你意识到我可以把你的一身制服都扒掉对吗？”
    窒息像潮水一样涌来，呼吸困难让海伦娜眼前开始出现了阵阵的恍惚。她徒劳地抓着超级少女的胳膊，吃力地想说什么，却又一个词都吐不出来。
    “拉奥将带来真正的改变，他会让一切都空前美好，”卡拉沉声道，“我不会让像你这样的人毁掉这一切......”
    海伦娜感到脖子上的力量正逐渐加大，再过个几秒也许她真的会被捏死......要不是那氪星小子及时出现。
    他来得就像一道闪电，从天边径直劈进了这条小巷。海伦娜只觉眼前残影一晃，脖颈上猛地一松，超级少女的身形零点几秒内便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杰伊近乎粗暴地抓着双手将卡拉摁在了墙上，碎纹顷刻爬满了墙壁。他盯着卡拉的眼睛喝道：“卡拉！冷静。”
    卡拉咬牙发力挣扎了一阵，却并未成功挣脱。而只数秒后她便停止了挣扎，红芒逐渐从眼中消散，那澄澈漂亮的眼神又回来了，同时还充斥着茫然和惊诧。
    “杰伊？”她惊道，“我我我......天啊，我做了什么？海伦......海伦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海伦娜一手支撑着半跪在地，另一手揉着自己的脖颈剧烈地咳个不停，似乎腾不出空来回答她。
    杰伊放开了卡拉，但她却仍只茫然地站在原地，喃喃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是......真的对不起！”
    接着不等回应，她便“嘭”一声冲天而起，像一条长长的流星刺入了夜空。
    “卡拉！等下......”
    杰伊伸手欲拦没能拦住，正想飞身去追，却在瞥见仍跪在一边咳嗽的海伦娜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俯身想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海伦娜却只粗暴地拍开了他的手，用嘶哑的嗓音道：“你去追她啊，管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也许是因为缺氧让她大脑还不大清醒、脑子一热就这么说了，而说出口的话却又没法收回，于是她便干脆将头撇向一边别扭地哼了一声。
    杰伊有些尴尬，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站在一边看着她倚墙吃力地站起身来。
    “我没事。”她恢复了一些，声音稍缓。
    杰伊道：“卡拉她不是......”
    “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海伦娜打断道，“超级少女很显然不正常，超人也是。我觉得他们被影响了，被那个自称氪星主神的家伙。”
    “你觉得是拉奥改变了他们？”杰伊皱眉，“怎样做到的？”
    “不知道。”海伦娜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那男人，“但我希望这个人能给我带来答案。”
    杰伊也看着这家伙片刻，突然问：“海伦娜，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拉奥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带来和平？就像超人和超级少女相信的那样？”
    “你觉得呢？”海伦娜反问。
    “老实说，我不相信。”杰伊坦承，“我非常想要相信，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我觉得我已经没法相信有人会毫无条件地给我们带来这样的礼物了。”
    “没有东西是不需要代价的，明白了这一点意味着你成长了。”海伦娜说着的同时一手抓起了地上昏迷的男人，另一手掏出弓弩向空中射出了钩爪，“但这未必是好事。”
    “为什么？”杰伊问。
    “因为如果可以的话......”她按下按钮，钩爪绳索收缩，将她身子拽上了空中。
    “......我希望你永远不用学会这些。”

第三百零八章 转化
    时至目前为止，来自氪星的全新教派便已基本占领了全球，并隐隐已有将要成为地球唯一教派的趋势。这个过程中理所当然有一些遗漏者——仍有小部分人对拉奥的赐福持谨慎观望态度，他们觉得这所谓的转变令人不安。
    但拉奥在又一次公开发言中说，新时代的到来不能遗漏任何一个人，他需要这一整个种族一同迈进全新的时代，而完成这些需要大量的、更多的人口。他聚集起了大量已被赐福的忠实信徒，要求他们成为自己新的“先知”、全新的执行者，他要求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国家和城镇，走进每一个家庭、每一幢房屋，用一切手段让那些拒绝接受新方式的人感受来自拉奥的爱。
    于是接下来便有人被朋友们拖上大街、哭闹抵制的孩子们被父母强行带了出来，越来越多不情不愿的人被强迫着接受了拉奥的先知们的赐福，而在他们沐浴了那耀眼的光辉后他们无一例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就好像生命从未如此美好。
    而这样的发展只让那些依旧清醒的人愈加紧张。
    海伦娜把那个叫亚瑟·斯宾克斯的小罪犯带回了蝙蝠洞。她看着蝙蝠侠把这男人塞进了核磁共振仪，不由扬了扬眉毛：“你觉得核磁共振可以检测信仰？”
    “我不相信信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如我不信神明。”蝙蝠侠淡淡道，“这些人被转变了，一定有什么理由。在拉奥所谓‘赐福’的过程中他们身体里一定有某个部分发生了改变，而我们只需要找出那是什么。核磁共振，DNA测试......我们需要用到任何手段。”
    海伦娜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她看着蝙蝠侠按部就班地用洞穴里的设备仪器对这个小罪犯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检查，他们不一会儿功夫便得到了结果。测试图像反馈在了蝙蝠电脑的大屏幕上，同时还有一系列复杂的数据。
    海伦娜凑到电脑屏幕前：“看起来你的直觉貌似又对了......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这家伙的某个脑区被小规模地增大了......但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知道。”蝙蝠侠淡淡说着，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新的界面弹出来覆盖了之前的那个，“但也许你该看看DNA测试的结果，这更加直观。他的整个DNA结构上都有全新的蛋白质标记，这意味着斯宾克斯的所有基本人类行为都被重置了，他被从基因层面上改变，就像被写好的程序，被编程去感受爱、幸福和近乎疯狂的喜悦......”
    海伦娜眯起眼睛：“所以这是说他人格和生命都完全被拉奥重塑了。”
    “但这不是重点部分。”蝙蝠侠道，“现在关键问题在于——拉奥从中得到了什么？”
    海伦娜皱眉想了想，接着戴上了耳麦，将线路接通进了星空实验室里西斯科的联盟通讯器。
    “震波。”她冷冷地道，“是我，女猎手。我要知道你对超人血液的分析怎么样了。”
    正在星空实验室里的西斯科差点吓得跳起来：“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新超人给了你那管血对么？我就是知道。”海伦娜淡淡道，“那小子没有事情瞒得过我。告诉我，结果怎么样了？”
    “呃......很难说，”西斯科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中调出了研究相关的数据，“我之前从没研究过氪星人的血液构成和DNA，没有对照物，所以......”
    她不等西斯科说完便继续下令：“那现在我用蝙蝠洞的电脑和你建立链接，我会把我们这儿的数据发送给你和你那边的结果进行比对......对了也连线新超人，让他知道结果。”
    “慢点，慢点，我正在努力遵循命令。”西斯科说着手指飞速敲击，敲得键盘噼里啪啦作响。
    只片刻功夫，杰伊同样出现在了线上。
    “新超人？你让我分析的血液......有结果了。”
    这会儿杰伊正在家中。他接着通讯器走到了阳台上：“结果怎样？”
    “我在超人的DNA上发现了一些蛋白质，虽然我之前从未得到过氪星人的血液样本进行对照，但根据经验......我觉得这东西不是天生的。”
    杰伊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后天修改了他的基因。”海伦娜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我让西斯科把他的分析结果和我刚逮到的那个被转化罪犯的DNA样本进行了对照，发现了类似的现象。”
    杰伊一愣：“海伦娜？你怎么会知道......好吧无所谓了。所以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超人也被拉奥‘赐福’了？所以他才在拉奥来临时表现得那么友好？可据我所知他之前从没见过拉奥不是吗？”
    “不，超人的DNA标记并非最近被标记的，并且它带来的效果可能也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剧烈。我想它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海伦娜严肃道，“这或许意味着氪星人这一整个种族......所有人在很久以前就都被拉奥转变了，一直延续至今，只不过随着世代交替效果被削弱了。”
    “等等等等，”杰伊皱眉，“如果你说是所有氪星人世世代代都保留了被转化的DNA......那为什么我没有？我丝毫不觉得我有多信任拉奥。”
    “这也是问题之一。”海伦娜说，“给我一份你的血液样本，也许我们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还能找出解决方案。”
    接着是一直没说话的蝙蝠侠发话了：“但在此之前，超人自己需要知道这个。震波，定位超人并把他拉上线，他必须知道这个发现。”
    通讯建立时超人似乎正在飞跃北极圈，在蝙蝠侠亲自把这一连串的发现告诉他后，他沉默了好一阵。
    “你们对此确定吗？”他问。
    “非常确定。”蝙蝠侠淡淡道，“新超人从孤独堡垒弄出了你的血液样本，其中确凿无疑地发现了你的DNA被人为修改的痕迹，并且那痕迹和最近被转化的人类十分类似，九成以上的可能性出自拉奥的手笔。再考虑到当拉奥出现时你的反应......”
    他的话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就好像一段被人从中按下了停止键的录音。
    “蝙蝠侠？蝙蝠侠回话！”超人皱眉，“女猎手？喂？你们还在吗？”
    “你的朋友们不在了，卡尔-艾尔。”
    声音就就像是没有途经空气直接传导进了他的大脑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闪即逝的红芒，以及双手抱臂挡在超人面前的拉奥。
    “要是你选择直接相信，”拉奥冷然开口，全然不复先前的和蔼仁慈，“这一切本可以轻松许多。”

第三百零九章 神的真面目
    “超人？你还在吗？”蝙蝠侠提高了声调，“超人？”
    频道里一片死寂，没有回音，十分显然超人已经不在线了。而考虑到当前形势，他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定位超人最后的讯息发出时的位置，”杰伊迅速说道，“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能去......”
    “不，你别去。”打断他的是海伦娜的声音，“我们都看到了超人在初次飞向拉奥时一瞬间就虚弱不堪地坠落了下来，就像被剪断了扯线一样。很显然拉奥作为氪星主神拥有自如掌控红太阳辐射的能力，他能瞬间夺走超人的全部能力，很可能也能瞬间夺走你的。”
    “但我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杰伊说着，突然似乎发觉从通讯频道里蝙蝠洞那边听到了某种异响，就像是风吹过草丛的簌簌声。
    然后他听到了混乱的喊声，似乎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拳脚冲突的声响。
    “海伦娜！？”他意识到蝙蝠洞那边同样出了事，几乎想也不想人已从阳台上飞起，带着惊人超速射入天际，“发生了什么？坚持住，我现在过来......”
    “不。”海伦娜语调依旧冰冷，但气息很显然紊乱了，也许正在跟什么人动手，“你不能直接面对拉奥或他的先知，至少不能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会在这边听着你们战斗，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杰伊说着，身形正像是一把要刺穿空间的利箭，身后拖着两条白线飞掠大都会，“坚持住，我马上就到。”
    海伦娜却不理会，自顾自说道：“听好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综合上述发现我个人对拉奥手段的猜测，还有或许能打倒他的手段。
    拉奥通过所谓的‘赐福’把所有人都链接起来，他的先知们手上的权杖是某种能量传输的节点，凡是被转化者的生命都被与天空中‘圣殿’里的什么装置相联系在一起，我猜测拉奥在通过这种手段汲取上亿生灵身上的生命能量，由此而使自己变得不朽......”
    “等等，你的意思是拉奥不是个神吗？”杰伊有些意外，“神难道本来不就该是不朽的吗？”
    “不，我仔细研究了古氪星关于拉奥的文献资料......”海伦娜说到这儿时声音明显慢了一下，接着杰伊听到那边传来了拳脚和肉体相碰的闷响，还有她渐趋粗重的喘息。但她只接着道：“......我发现最原始的记载里拉奥更多的是被民间传说神话了，而并未有什么可以考证的真实案例能证明他是一个神明。所以我的推断是——拉奥只是一个氪星人，一个在氪星面临危机时拯救了这个种族的英雄人物，因而被后世的氪星人过分地神化了......”
    “你说拉奥......只是个氪星人？”
    “一个从远古活下来的氪星人，是的。他自己说过曾游历宇宙许多部落，给各星系的文明带去祝福，我假定他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么这就意味着他是靠着无数星系文明里和他相联系起来的生命活到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寄生虫，把其他生物像圈养的牲畜一样给他们编程安排好‘幸福’的生活，但事实上他只是拿走了他们的生命让自己变得长生不老、甚至像个真正的神一样无所不能。”
    顿了一顿，她说：“所以是的，我说过任何事都是需要代价的，而这就是拉奥索取的代价。”
    “那我们就一起阻止他。”杰伊道，“我已经接近哥谭了，只要再一下就......”
    “我说了别来，我们......”
    海伦娜的话说了这半截便戛然而止，一阵像是引擎发动的轰响淹没了她的声音，紧接着还有蝙蝠侠大喊她名字的声音。
    这只让杰伊更加焦急，他不敢想象蝙蝠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强迫自己再度提速，以远超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笔直向着韦恩庄园的位置飞去。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以身体像个钻头一样从庄园的后花园地面打穿了进去，射穿厚厚的石块和土层落进了蝙蝠洞。
    而他终究是迟了一步。当他落地时，整个洞穴里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了被砸碎的玻璃展示柜、被推倒的巨大硬币和满目的狼藉。
    杰伊试着用显微视力扫描了一番，发现空间中残留着某种特殊的空间能量，但属性和他正在开发的量子通道技术以及母盒的爆音能量都有所区别，他推测可能是拉奥特有的传送技术。
    这些痕迹无比明显地向他重播了几分钟前这儿发生了什么——一大群拉奥的先知用空间传送能力闯入了蝙蝠洞，蝙蝠侠和女猎手跟他们发生了剧烈冲突，最后都被他们直接用传送技术传去了别的地方。而不需要追踪空间能量，杰伊也能猜到他们被带去了哪儿。
    他飞出蝙蝠洞，抬头以透视视力望向高高悬浮在地球轨道上的那座拉奥的“圣殿”，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
    “放弃抵抗，卡尔-艾尔。”漂浮在北极圈寒风刺骨的天空中，拉奥双手抱臂，冷然下令道，“我们仍可以合作。否则的话，我就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超人与他冷眼瞪视，目光中丝毫不惧。
    “你可以试试。”
    接下来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就连超人也什么都没能看清。他只觉眼前一瞬之间似有团模糊的东西闪过，下一秒身体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像是面飘进天际中逐渐消失的红风筝。
    他一路飞出了十英里——也许更远，在将一座高大的冰川撞成粉碎时才勉强停住身形，只觉下巴上火辣辣地生疼。而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拉奥便紧跟着又追来了。他速度快得出奇，几乎就是一条射破冰面的火红光线。超人眼角才刚刚闪过那么一抹红光，拳头便又一次落在了他身上。不由分说的巨力将他向着高空击飞了起来，接着强有力的手又在他随着惯性升空前的一瞬抓住了他的衣领，按着他的身体垂直向下坠去。
    也许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当那一拳的力量隔着氪星人的躯体击中冰面时引发的异动，因为没有什么词语是为了这种景观而被创造的。上千米厚的冰层被拳力硬生生击碎，冰蓝色的大地板块轰然碎裂成了无数份，在毁天灭地的声势下被震得高高飞上了半空。冲击夹带着万吨的冰水沿着空气爆开，那强度直接改变了这片区域的地形。如果有人从卫星航拍观测这一拳造成的毁灭痕迹，估计八成会觉得至少是核弹级的武器才有可能留下这种级别的破坏吧。
    拉奥身周环绕着红芒，如天神般悬在半空，红光的力场将漫天洒落的冰渣和水体全数隔开。他一手将失去意识的超人提在手中，哼道：“真遗憾，卡尔，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相信，事情本可以容易得多。”

第三百一十章 商讨
    新正义联盟总部。
    身份验证通过，自动门打开，杰伊走指挥室时超级少女、绿灯侠、闪电侠和震波四人都已在里面等着了。他一进门卡拉迫不及待便飘了过来。
    “杰伊！”她焦急问道，“海伦娜她没事吧？她......”
    杰伊轻摇了摇头：“我去晚了一步，拉奥的先知袭击了蝙蝠洞，蝙蝠侠和女猎手都已经不在了。我猜他们应该被直接传送去了拉奥的圣殿。”
    “他怎么能这么做？”卡拉不敢置信，“拉奥他应该是拯救了氪星的救星，是我们唯一的神，教会了我们爱和宽容，他怎么可能......”
    “他就是这么做了，而阻止他现在就成了我们的工作。”杰伊目光转向西斯科，“有超人的消息吗？”
    西斯科摇头：“不。卫星在北极圈捕捉到了超大规模的反常地震活动，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停止了。我们只能推测......”
    “超人被拉奥抓走了。”杰伊皱起眉，“这意味着接下来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他真的打赢了超人？”沃利不敢相信地问，“我还以为......我以为没人能做到。”
    “海伦娜推测说拉奥用‘赐福’的方式将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和自己相联了起来，这样他就拥有了近乎无穷的生命能量。”杰伊道，“另外拉奥自身也是个氪星人——来自久远到我们难以想象的古代，这意味着地球的黄太阳同样赋予了他不可思议的能力。”
    “一个黄太阳下的氪星人拥有了上亿人的能量？”西斯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要怎么赢得了这种家伙？”
    “切断他和其他人的联系，这是唯一的方法。”杰伊说道，“海伦娜推测所有被链接的生命能量流通的中心在天上那个圣殿里面，也许是圣殿里的什么东西赋予了他汲取他人生命的能力——某种氪星科技的机器，我个人猜测。所以我们所做的就是要找到那个东西，然后把它关停或销毁。”
    迈克捏紧了戴有戒指的拳头：“行啊，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等下，”沃利扬了扬眉毛，“你刚刚说了拉奥有和你们一样的氪星人能力，然后还链接着数以亿计的生命能量......所以我们这么一帮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飞上那座圣殿，不会在接近之前就被他揍得屁滚尿流吗？”
    “不，我们不会飞进去。”
    杰伊说着，走到了操作台前，在键盘上迅速敲击输入了一串指令。房间中央的地板接受了指令后突然打开了，一个纯金属的立方体柜子从地下升了起来，柜门在他输入密码后打开。一套纯水晶的透明战衣伫立在金属衣柜内部，唯有胸前那“S”的徽章并不透光，外壳在灯光的反射下折射出了五彩的光晕。
    “哇哦，酷。”迈克赞叹，“这是你的业余爱好？”
    “这是卡拉和我在需要隔绝氪石或红太阳辐射时用到的作战服，目前只有两套......不过这不是重点。”杰伊说着走到柜边，伸手在装甲透明的外壳上一按。装甲识别了他的生物讯号后内置氪星电脑迅速启动，并接受了他神经讯号发出的指令。接着战甲胸前“S”的徽章打开了，一个方形的电子盒弹了出来。
    “这个东西，叫做母盒，是一种用于空间跳跃的外星科技。”杰伊道，“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行动的关键。我们可以趁拉奥忙着演讲宣传他的教派、忙着去做他所谓‘改变世界’的大业时利用母盒直接传送进他的圣殿里，我们会有机会寻找并摧毁那个给他提供了无限生命能量的东西。”
    听他说完，西斯科皱了下眉头：“好吧，可是你说的似乎都是建立在女猎手的猜测是正确的前提下。但万一她错了呢？万一拉奥汲取生命的系统不是这么运作的呢？如果他根本就不是依靠圣殿里的什么东西汲取能量......”
    “她不会错，我相信她。”杰伊坚定不移，顿了顿，他又道，“当然，这是我的计划，是我打算去做的事。我不能保证这次行动有多高的成功率，也不能强迫你们和我一样信任女猎手的推测。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尝试——除非你们谁有更好的主意，但我不会强迫你们跟我一起。”
    “我和你一起。”卡拉轻声说，牵住了他的手。
    杰伊轻问：“你没关系吗？面对拉奥......不会很容易。”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没事。拉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就是氪星史上最大的骗子，我必须面对。”
    下一个是迈克，他同样几乎没多费什么功夫思考就做出了决定——当然这单细胞的家伙更可能是没意识到其中的风险，他咧嘴笑道：“算我一个。”
    “好吧，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沃利无奈一叹，走上一步，“那也算我一个好了，总得有人看着这蠢货——免得他坏事。”
    西斯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无奈地举手：“行吧看起来我也没有选择了......我没啥别的要求，只希望咱们这趟别死的太难看。”
    杰伊不由感到欣慰，同时又觉紧张。欣慰是因为最终这支团队都选择了和他站在了一起、愿意与他并肩作战，而紧张则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成为这挂名的联盟主席之后他首次需要亲自来领导队伍前进、制定详细的计划——因为惯常带领队伍制定计划的人现在不在了。而他没法确信自己能不能做好这项工作。
    无可避免地，他又一次地意识到了海伦娜·韦恩对这个队伍有多么重要......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快便让他失去了这个“第一次”的机会。
    没有丝毫征兆，红光从每个人眼前晃过，像无数根刺目的尖刺从指挥室的窗户里刺射而出。当强光褪去，身披斗篷、手执权杖的拉奥已陡然出现在了指挥室中央，眼神冷漠而带嘲讽地扫过了每一个人。
    “想法不错，英雄们。”他说，“但我恐怕你们哪儿也没法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VS拉奥
    “想法不错，英雄们。”拉奥扫过每个人，淡淡道，“但我恐怕你们哪儿也没法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怔住了那么一瞬，因为事情太过突如其来大脑短时间内难以接受。而就是在这一瞬，拉奥率先出手了。
    首先被抓到的便是卡拉。拉奥似乎只动了动手指头，红光便从他指尖弹射而出，不由分说抓住了卡拉。没有丝毫抵抗机会，她整个儿离地而起，被猛地朝拉奥吸了过去。
    杰伊在这一瞬间便已腾空，右拳瞬间击穿音障直取拉奥面门。但拉奥只权杖轻轻一扫，一股杰伊觉着似乎前所未有的巨力便当胸压至，带着令人窒息的冲击将他击飞而出，顺带将身后立着的那金属衣柜一同撞飞了出去。
    红光像一只力量无穷的巨手钳住了卡拉的喉颈，她无法呼吸、憋得脸色通红。她咬紧牙关，双目一赤试图以热视力反击，但眼睛里的光芒却只在那权杖陡然释放的红光下消散。她突觉浑身力气甚至连同骨头都被从抽出了体外，连手指都酸麻得难以发力。她之前虽也曾遭受红色恒星辐射被削弱力量，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来势汹汹。
    “拉奥......”她憋红了脸，吃力地道，“为什么......”
    “抱歉，卡拉。”拉奥冷冰冰道，“但事情一直如此，并且必须如此。”
    “放开她，伪神！”
    随西斯科的大喊而来是蓝色和绿色交错的能量束，笔直向拉奥的后心射来。而他甚至都没回头，两束霸道的冲击猛烈地撞在了他身后那层虚无缥缈的红光上，就像水流撞上了无可突破的屏障。
    拉奥随意地将失去意识的卡拉扔到一边，转过身来面对震波和绿灯侠两人，鼻腔里发出了轻哼：“自大野蛮的地球人。”
    两人再度分别射出了冲击波和等离子能量，功率似乎比先前还犹有过之。但拉奥只提起权杖凌空虚挥，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色轨迹，绿光和蓝色冲击在迎上那轨迹的瞬间各自转向，突然扭头攻向了彼此。西斯科和迈克各吃了对方一记，同时闷哼着退倒在地。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条红色闪光。冒着金色电流的残影在室内卷起了旋风，闪电侠身形化作了无数残影包夹而来。但拉奥却仍只站在原地，唯有眼球随着极速者的高速的身形灵活快速地转动。
    然后他突然出手，就像一道真正的闪电刺破了裹在电流中的光幕，生猛地扼住了闪电侠的喉颈，快得甚至就连“世上最快之人”都没有机会反应。他冷漠地将闪电侠提起，任他双足乱蹬，轻哼：“地球上最快的人......也不过如此。”
    被击飞的迈克大喝一声重新上前来救，他一拳拖着灯戒的绿光，宛如一枚耀眼的绿色流星捶来。
    而拉奥只侧了侧身，随意地抬手一挡，迈克的拳头便被他稳稳接住，灯戒的神芒就像受到了某种无可抗拒的抑制力般渐趋熄灭，任灯侠怎么努力驱动都再无半点响应。
    “什么？”迈克惊讶，“我的戒指......你做了什么？”
    “绿灯侠。”拉奥冷笑，“你们小玩具的运作方式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熟知了。你们倚仗意志力驱动武器，而我身上有着亿万意志力的叠加。告诉我——你一个人要如何同时跟如此澎湃的意志相抗衡？”
    电光火石的刹那，残影席卷而至，拳头拖着劲风带着刺耳的嗡鸣。拉奥稍一侧头，重拳已像是枚洲际导弹轰在了他面颊上，将他整个身体从联盟总部的建筑里猛烈地击飞而出，将靠外侧的墙壁撞得粉碎、去势不减地没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密林顷刻间被推倒了一大片，树木接二连三被连根拔起，掀起的尘浪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沿着绿色的林子横斩开来。
    被一路击飞了数英里远，拉奥从密林深处的土坑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抬起头时只见新超人已换上了那身氪结晶打造的透明战衣，凌空飘在他面前不远处，裹着身体的外壳被太阳的金芒折射得五彩斑斓。
    拉奥打量了他一番：“你给自己打造了一副战甲来隔绝我的恩泽的影响，聪明，但并无意义。我拥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力量，你毫无胜算。”
    杰伊眼角燃起了欧米伽的暗红火焰：“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声音爆，透明气浪就好似成吨炸药在他身后引爆，杰伊全速冲刺，一记毫无花俏的直拳、只以快到极致的速度爆轰而出。
    可显然这还不够快。拉奥身体似乎都没刻意移动，他只整个人轻飘飘地横移了开来，杰伊这威猛霸道的一拳登即落空。
    他强行刹住了车，红色战靴在地面上翻起了大量泥土。他迅速侧头，权杖却又已挥至面门，带着红芒的巨力冲击在了他面颊之上，力道隔着覆盖在面颊上的氪水晶贯入，猛然将他扫翻在地。
    面颊火辣辣地生疼，他面部的显示屏也被这股力道震得一阵花屏。但他却并未直接摔倒，而是出掌在地面上一拍借力起身，身子反弹而起、又是一拳向拉奥挥击而来，拳头快得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还不够快。拉奥仍只随意侧头避了过去，空出的左手捏成拳，以猝不及防的高速直击杰伊面门。他出招同样快得不合常理，杰伊眼前还什么都没看见、力量已隔着护甲作用在了他的鼻梁上。剧痛顺着鼻尖泛开，闷响间似乎还夹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那也许是他鼻梁折断的声音。
    面前屏幕再次闪烁，视野角落的窗口里铠甲的3D图像上已多出了一大片红色区域，每一片都代表着铠甲上一个部分的损伤。面部的水晶出现了轻微的裂响，似乎已开始有了些微剥落的迹象。
    “警告：战衣损坏程度30%，结构完整性受到损坏......”
    好吧，看起来就算有天启科技生成的母盒力场保护，要扛住拉奥的拳头仍是过于吃力了点——他实在太强了，一个链接了亿万生命力量、并且沐浴着黄太阳照射的氪星人，你几乎没法想象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刚刚那下应该打断了你的鼻子。”拉奥淡淡道，“放弃吧，我不想杀你，但不代表有这个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动手。你没有胜算，如果老实点投降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聊聊。”
    “作为一个神......”杰伊身子半支撑了起来，缓缓抬起头，暗芒已从眼角溢了出来，“......你话太多了。”
    暗红射线从他双目中呼啸而出，如奔腾的江河直向着拉奥冲去。拉奥却仍只轻哼，不经意般地举起权杖轻挥，两道射线在他权杖释放的光芒屏障前转向错开。
    “我说过了，你的尝试不会有任何......不同？”
    话说到这儿，拉奥意识到了不对。那两道射线却并非是因他的阻挠而转了向，它们似乎竟是在命中目标之前自行拐弯避开了正面，各在半空连转了两三个弯后重新锁定了拉奥的身形，一左一右猛烈地加速冲来。
    拉奥瞳孔一缩，权杖光芒大涨、释放屏障试图挡住，但那能量束属性诡异至极，竟像尖刀般轻而易举割开了他的防御，直轰在了他的身上。
    拉奥发出了惨哼，这或许是长到难以统计的无数个世纪以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如此真切的痛楚。
    “所以瞧，你也并非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对的，”杰伊飞身上前，拳头高高扬起，“比如关于你如何不可战胜这一点......你可能得更新一下认知了。”
    一拳落下，这一拳没有丝毫保留，他把全部力量都灌注进了这一拳里，百万吨级的力道倾泻而出，隔着拉奥的身体灌入了地面。刹那间大地就像一层脆弱不堪的薄纸被捅穿了，花草树木被以爆发点为中心的冲击连根拔起，岩层碎成了无数块，尘土化作浓重的黄尘飞扬而起，烟幕掀起了几十上百米高。
    但就是如此声势下的反击，占据了上风的却似仍是拉奥。又是什么都没能看清，杰伊只觉腹部遭受了沉重一击，身体便又不受控制地从深坑里被击飞而出。防御力场被贯穿，腹部的铠甲应声碎裂，水晶碎片在遮天蔽日的黄尘间四下飞溅。
    拉奥从深坑中缓缓起身，伸手在嘴角一抹，指尖竟抹出了一丝血渍。
    他微一皱眉，脸色沉了下去：“现在，你成功激怒我了，小鬼。给我......”
    说到这儿，他顿住了。
    因为他找不到那小鬼的影子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唯一方案
    地表轨道，拉奥的圣殿。
    能量石柱围绕成圈，流淌着熔岩般火红的能量。拉奥站在柱体中央，仰头张开双臂，那些柱体便纷纷释放出了暗红光流，化作一条条光线延伸进了拉奥的身体之中。
    片刻功夫后，光流逐渐消散，海量的能量涌入进了拉奥体内，仿佛只使得他浑身萦绕的红芒更显耀眼了。他缓缓放下双臂，面色似乎比之先前更显神采奕奕了起来。
    走出房间，几名先知早已在外面恭敬地等候。其中一人用双手将权杖奉给了拉奥，拉奥接过了，问：“找到了吗？”
    “还没，吾主。”那先知一欠身，带着歉意说道，“我们已经几乎搜遍了整个星球，但至今还没能锁定它的所在。也许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它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得到。”拉奥道，“但它很警觉，一定是它自己释放了时空场屏蔽了我们的搜索、让我们无法精确定位。但这颗星球毕竟只有这么大。继续找，我们一定能找到它的位置，我们可以控制它、利用它把我的声音传遍现世、传遍宇宙。”
    “遵命，吾主。”先知说着，顿了顿，“还有那些地球人，他们醒了。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
    “我能感觉到，我会去看看。”
    离开这个房间，拉奥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了飞船中央部位开阔的大殿。被他抓住的超人、蝙蝠侠、超级少女、女猎手、震波、绿灯侠和闪电侠均被某种氪星水晶装置束缚在了大殿之中，捕获频率力场使得震波和闪电侠都无法发挥能力，绿灯侠的灯戒似乎仍受到了来自圣殿的亿万意志力压迫干扰而无法发挥作用，而超人和超级少女都受到了模拟红太阳辐射装置的特别对待，确保了他们每个人都没法从中挣脱。
    拉奥出现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们很顽强。”拉奥扫过他们所有人一眼，淡淡道，“我的圣殿正消耗着巨大能量试图转化你们全部，但你们的意志正顽强抵抗，这很非同寻常......我表示钦佩。”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但这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很快你们也都将接受我的转化，成为圣殿能量的一部分。”
    “你是指成为你的一部分。”超人咬着牙，“你不是一个神，你只是一个人，也许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你靠着你的追随者活了多久？上千年？”
    “他们相信我而拥有了更好的生活。”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生活。”卡拉辩道，“如果人类知道了真相......如果当初我们氪星的祖先们知道了真相，他们不可能接受这些。你只是想把我们所有人变成你的养料，所有被你链接的人的性命都被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你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吸干他们全部。你不过是个寄生虫罢了。”
    “无论你们相信与否，我是一个神。我建立了一个数十亿万人的教会，一个持续了二十五万年之久的教会。”拉奥徐徐说道，“所有那些加入我们的人都有了更富足的生活。”
    “如果他们不肯加入呢？”超人问。
    “他们都会加入的，无论最终是以什么方式。”拉奥淡淡道，“另外这也都不重要了。地球最强大的英雄们已经落败，剩下的人无论喜不喜欢很快都将加入我的教会，而你们很快也将接受转化，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哦是么？”出声的却是海伦娜，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拉奥冷笑，“你说我们都已经落败，但就我看到的你貌似还漏掉了那么一个。”
    拉奥转过头，与她蓝色的深邃眼眸对视片刻，淡淡道：“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氪星小鬼而已。如果聪明点他会离开地球、躲到我暂时够不到的地方。而假如他不知好歹胆敢试着再回来挑衅，那我不介意顺手解决了他。一个氪星人在你们这里或许十分强大，但在我面前......算不上个问题。”
    卡拉从醒来后心里便一直想着杰伊，期盼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回来逆转乾坤。但听了拉奥这番话她却又不禁开始为杰伊担心，心底的一部分又只希望他能远远躲开别被拉奥发现才好。
    拉奥是对的，他太强大了，强得离谱到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无法匹敌的地步。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神，但他的教会发展至今的现在，他拥有的力量或许已超过了一个神。
    但海伦娜却只冷笑：“那小子可不只是‘一个氪星人’而已。敢打个赌吗？”
    拉奥有些意外：“哦？你要怎么打赌？”
    “赌你的大计会栽在他手上。”海伦娜沉声道，“他会回来的，而且他会成为你失败的缘由。”
    “有趣，我接受了。”拉奥哼道，“那如果他真如你说的那般与众不同，我最好快点把他找出来、彻底铲除了。”
    “是啊，你最好快点。”海伦娜冷冷说道，“因为你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太多了。”
    =================
    大脑昏沉，眼睛肿胀，意识飘回身体里时整个人都还有点轻飘飘的，这就是杰伊睁开眼睛时的第一感受了。他感到呼吸浑浊而沉重，精神状态有那么点像那些对宿醉者的描述——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自身从没有过宿醉的经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奢华而装饰精美的“Ω”，这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自己正身处达克赛德城堡的宫殿里。
    “您醒了，新超人陛下。”阿朵拉推门入内，欠了欠身，“抱歉未经同意就把您带回了天启星，但您当时情况危机。如果稍迟一步的话您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自作主张远程链接启动了您战衣内置的母盒把您带离了战场。这是我个人的决策，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尽管随意处置。”
    “不不，我......谢谢。”杰伊扶了下仍有些昏沉的脑袋，不知这是因为拉奥揍得太狠还是全力释放了欧米伽射线的缘故。接着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氪水晶装甲已经不在了。
    “我的装甲......”
    “哦，它受损有些严重。”阿朵拉道，“所以我们把它送去研究部修复了，应该很快就就能完成。”
    “好吧，多谢。”杰伊轻叹，“但我最好快点回去。地球面临一个空前强大的敌人，我的同伴们现在应该都被抓走了，现在只剩我了......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些。”
    “您的战争就是我们的战争。”阿朵拉坚定道，“只要您一声令下，全天启所有战士都听您调遣，随时可以杀向地球。”
    杰伊摇头：“不，那家伙太强了，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而且地球上的人们信任他，而在六年前的事件后人们可能对天启的军队有比较大的芥蒂，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我不希望你们介入。如果还有别的方法的话......”
    他说着皱起了眉，沉思了起来。
    是啊，别的方法，一定还有的。现在敌我实力差距悬殊，这不是靠拳头能解决的问题，必须靠战术和头脑......就像海伦娜经常做的那样。
    如果是海伦娜在这儿，她会怎么做？
    “其实......或许还有办法。”阿朵拉说。
    杰伊意外：“哦？你有什么计划？”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监视并扫描着每一艘出现在地球上的飞行器。当那个自称氪星神的人出现在地球，我们同样进行过了常规扫描。”她说道，“而扫描结果显示，那个被称作‘圣殿’的飞行器内最强的某个能量源的读数特征，和你们地球上某处的某个极强大的能量源读数特征十分类似。”
    杰伊精神一振：“哪里？”
    “你们地球称作‘超人’的那个氪星人在北极圈的孤独堡垒要塞里。”阿朵拉说道，“那个叫做‘永恒之石’的时空能源体。”
    杰伊一愣，迟疑了一下，问：“你是说......拉奥把那么多人和自己链接、然后汲取他们的能量，靠的是‘永恒之石’？”
    “不错。”阿朵拉道，“事实上我们发现这两股能量是相互吸引的，很可能他就是被孤独堡垒里的‘永恒之石’吸引而来，他是专程来找这些石头的。只不过你们在堡垒里的氪星科技抑制了石头的能量讯号，所以拉奥至今没找到它们在哪里。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找到自己的目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一旦找到在地球上的这部分石头......”
    “拉奥将变得更加不可战胜。”杰伊皱眉，“好吧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真鼓舞人心。所以我们绝不能把石头交给拉奥，也许我们可以在它们被发现之前利用母盒把它们送来天启星藏着......”
    “或者，我们可以以毒攻毒。”阿朵拉道，“那个叫拉奥的氪星人借助了石头的力量变得不可战胜，而您手上也有一部分相似的石头......这意味着您也可以做到。”
    杰伊怔了一怔，下意识便说：“可所有人类都已被拉奥转化，已经没有人......等等，你是说......”
    “是的，新超人殿下。”阿朵拉说，“他或许有所有地球人当他忠实的信徒、为他提供力量，而您......拥有来自整个天启星的绝对忠诚。”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反击
    阿朵拉一番话说完后，棕色的眼睛笔直盯着杰伊，眼神中透着无与伦比的坚毅和决断。
    杰伊眉头紧锁：“你是说希望我和拉奥一样，通过‘永恒之石’把你们的生命和我相联......从而获得可以和他匹敌的力量？”
    “正是如此。”阿朵拉点头，“根据测试，‘永恒之石’以这样的方式运作的话太远的距离或许会受到影响，而天启星更是远在属于新神族的‘第四世界’，和地球被分割了开来......但根据研究，我们或许发现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拉奥利用配发给他的先知们的权杖作为能量流通的节点，利用权杖转化他人、建立链接，而所有生命能量最终都通过一个统一的网络汇合进了他的圣殿，而他则可以在圣殿里集中吸收这些能量。”
    顿了一顿，她续道：“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模拟这个过程——天启的母盒同样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我们可以用母盒充当链接节点和孤独堡垒里的‘永恒之石’建立链接，然后我们通过母盒联结天启的所有住民、将能量汇总进‘永恒之石’......然后您可以通过石头和天启的所有住民相联。”
    杰伊沉思了片刻，问：“你确定......这可行吗？”
    “当然，只是理论上的。我们并没有机会得以验证，只是通过收集整合数据进行分析而已。”阿朵拉道，“但我觉得成功率应该很高。”
    “可拉奥不止连结着地球人。”杰伊道，“他游历宇宙途经无数星球，或许已有数亿万人被他转化，他的力量无可估量。”
    “我们认为‘永恒之石’的链接应该和精神信仰是相关的，拉奥通过蛋白质标记的方式修改基因、让人信仰自己从而汲取能量，效果未免会打折扣。而天启的住民都打从心底里信仰您，他们认为您是天启唯一的真神，他们能提供给您的远远更多。”她说着，微微一笑，“而且恕我直言——地球人类的生命能量和天启人可远远没法相比。如果您决定这么做，再加上您所拥有的欧米伽效应......或许可以消除拉奥在生命网络人数上的优势，和他有一战之力。”
    杰伊沉吟了半晌：“但那样做的话我战斗起来将消耗天启人民的生命。我不能......”
    “您当然有这个权力。”阿朵拉继续劝说，“如果您不想这么做，那就当做是我们的主动请愿好了。您拯救了天启星，点燃了这颗绝望之星的希望之火，而现在您面对自己的战斗，我们都希望能帮上忙。所以现在问题是，您愿意赐予我们这个机会吗？”
    杰伊皱眉又思忖了片刻，觉着似乎也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不动用永恒之石的力量他毫无胜算，而眼下其他人都已落入了拉奥手中，他浪费的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好吧，如果我们确实别无选择，那就这么做吧。”他点了点头，“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因此而死。所以向我保证，如果链接到了极限，无论我那边战况如何......你得保证你会切断母盒和永恒之石的链接，明白吗？”
    阿朵拉点头：“以我的荣誉和生命起誓。”
    ====================
    “我曾经给过你们机会。”
    圣殿中，面向被束缚的众地球英雄们，拉奥沉声道：“你们的世界接受了我的爱与和平，就像过去的氪星所做的一样，也就像在我离开氪星前往群星之后数以千计的世界所做的那样。这本是一个恩赐，我们本可以一起拯救这个世界，把它塑造得完美无暇。”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告诉我你的故事。”卡拉低沉地说，“他们说当氪星快因自身的暴怒与狂躁将自己毁灭的时候，是你站出来拯救了他。很多人觉得你并不真实存在，只是一个神话......但大家都说你开辟了理性的时代。爸爸告诉我氪星的先进科技由你而起。但如果那是真的......如果那是真的，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样一个人是发生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那是真的，我的确拯救了氪星。但这么多年的游历、漫长的生命拓宽了我的视野，让我眼界变得更加开阔，开始以不同的方式看待问题和思考。”拉奥说，“我花费了一生去实现氪星的奇迹。而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因为你们——仅存的几个氪星人。”
    克拉克和卡拉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茫然。
    “瞧，当我的教会最初建立，我只转化氪星人，让氪星人成为我最忠实的信徒，普通的氪星人。”拉奥续道，“但经历了这么多代，最初的氪星人生命都已消耗殆尽，现在教会中只剩下很少的氪星基因，在一代代的传承中被冲淡了。现在他们虽比人类稍强一些，但还不够，不像我们有着最纯正的氪星血统。想象一下，假如这个星球上有别的氪星人......假如在这颗被黄色太阳沐浴的天空下，转化一个满是氪星人的行星会让我变得空前强大。”
    克拉克一愣：“但是......这里没有别的氪星人了。”
    “这里还有你们，你们两个血统和我同样纯正。”拉奥说，“而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会得到你们，我会分解你们的每一个DNA，并用它们修改地球上每个人的基因让他们变成氪星人。这颗太阳之下，这片世界里，几十亿氪星人会成为我的养料。我会前所未有地将福祉传遍世界，我会无敌于多元宇宙、成为至高的神。”
    虽然早知拉奥野心巨大，但他这庞大的计划说出来仍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以致第一时间竟没人出声反驳。
    “你......你说这一切关乎爱与和平，”卡拉咬着牙，“可这根本不是对吗？你果然终究只是个骗子——氪星史上最大的骗子。”
    克拉克眉头紧锁：“我很好奇究竟是谁被骗了。你的追随者，还是你自己？你用这一切说服你自己，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让别人的生活变得更好，而唯一为你做出了牺牲的只有被强迫成你追随者的人们。他们会死去——而且会很快，拜你所赐——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有更长的生命、无敌的力量。”
    拉奥轻哼：“总之，我需要你们的DNA。你们会死，但你们的牺牲会帮助我再造出新的氪星人，我很快将拥有数十亿氪星人的力量，比任何一个神族渴望的都要多。”
    “解开束缚，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一个氪星人的力量能做什么。”超人冷冷道。
    “不错的尝试，卡尔。但我更偏向于稳重的做法。”拉奥笑道，“很快你们就将也被转化成教会的一部分，你们反抗不了多久了。”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圣殿的天花板被撕裂了。高速摩擦下的空气形成了红热的火线从大气外一路拖曳了下来，残影轰然落下——那是在闪电侠眼中的残影，就连他也只觉恍惚间似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几乎就像是个不真切的幻觉。
    重拳将拉奥横向击飞，猛烈地撞穿圣殿外壳飞得没了踪影，估计就这一秒功夫已被打飞了超过一英里远。新超人像是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圣殿中央，身穿氪水晶铠甲，浑身冒着黑烟。
    “抱歉，伙计们。”他抬起眼皮，双目倒映着燃烧的“Ω”印记，“我没来得太迟吧？”
    （感谢书友脱线的占星师、欲望之翼已被取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无敌王大仙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明之战
    “拉奥借助的是永恒之石汲取他人的生命能量。”杰伊替众人解开束缚时迅速说道，“就是之前我们曾见过的扰乱时空的石头。”
    “永恒之石？”被松绑下来的克拉克揉了揉手腕，吃惊道，“但那些石头应该在堡垒里。”
    “不是堡垒里那些，这座圣殿里拉奥有自己的石头，和堡垒里的那些性质和功能都相同。很可能正是石头的相互吸引让他找来了这里，甚至可能寻找这些能量石也是他来地球目的的一部分......”
    “你一拳打倒了那个拉奥，酷啊哥们，”沃利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样做到的？”
    “我......可能也借用了永恒之石的力量，堡垒里的。”杰伊解释，“现在我联结了天启星上的所有人，这会在对抗拉奥时给予我一战之力。”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你......什么？”
    “我知道这很让人吃惊，而且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是的，现在我是天启星的统治者，海伦娜和卡拉知道这些。”杰伊急促道，“我知道关于这些我们有很多需要讨论，但不是现在。刚刚那一拳应该足够把拉奥轰出大气层，也许能飞到月球去......我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没有那么简单被打倒。现在他每一秒都可能回来，而接下来的战斗你们可能都帮不上忙，所以我需要你们尽快......”
    话音未落，耀眼的红光便已远远地从大气之外射了回来，带着雷霆之势砸回了圣殿之中，落地的刹那卷起了肉眼可见的红色气浪。
    “小子。”拉奥抬起眼皮，眼中毫不掩饰地闪着凶光和杀意，“你惹怒我了。”
    “我正说起你呢，‘氪星之神’。”杰伊转身，攥紧了拳头，“现在你面对的，是‘天启之神’，有胆量再来试两招吗？”
    氪星神的眼睛稍微眯了眯，捏紧了手中的权杖。
    双方无声地对峙了数秒，互以神一般的气场压迫对方，仿佛在在大殿中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的交锋。无形的力量压迫了在场每一个人，令人窒息的压力让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动手的意图，就好像不必动手就都在心底深处明白了这场战斗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双方动作爆发得无比默契，就好似经过了千万次的排练，以匪夷所思的同步率一齐冲向对方。杰伊出拳，拉奥挥杖，出手动作快得几乎等同于原地消失，没有一个人看清这儿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好似纯粹的力量在空间中引爆了开来，顺着天花板上杰伊进来时撞穿的空洞冲了出去，等众人回过神时两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迈克轻戳了戳沃利：“嘿，刚刚发生了啥？”
    “你问我？”沃利无奈苦笑，“我发誓我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
    两条残影射破飞船、冲出大气圈时拖起了锥形的白色气浪。这是场没有任何技巧的比拼，杰伊和这自称氪星神的家伙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了一起，只单纯以超越了人类想象的力量和速度激烈缠斗，几乎只转瞬即逝的一瞬里已飞上了月亮，无声地撞上了月面。
    骇人的冲击仿佛要将月球击穿，灰色尘土飞扬进了宇宙空间。冲击波静悄悄地顺着坑洼的地面推散，有如奔腾的浪潮试图席卷一切。
    两人从一个小山坡上撞穿了过去，无数碎块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被抛入了宇宙空间。杰伊努力按着拉奥的胸口，拳头一发接着一发揍在对方的面门之上，爆发出的全速瞬间又带着两人飞离了月面，重新向着地球的方向逼近。
    地心引力重新拥抱了他们，他们重新撞上了大气层。阻力化作的燃烧的屏障包裹了两人，就像耀眼的流星拖着火焰坠下。
    杰伊感到拉奥一腿扫中了自己腰际，剧痛随之而来。他拖着燃烧的火焰落下的拳头被拉奥一掌接住，肉眼可见的火热冲击在无际的天空中爆开。拉奥反手一拳，杰伊脑袋不由自主一偏，灼热火辣的痛楚沿着面颊泛开，战衣的水晶外壳又一次发出了轻微的脆响，裂痕开始沿着面部扩散。
    他伸手抓住了拉奥的手腕，以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蛮力钳住了拉奥的胳膊。然后他贴近拉奥的面门，双目红芒燃起，欧米伽的光芒零距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难以想象的恐怖能量将拉奥整个面门都笼罩了进去，环绕在拉奥身上的那层层光环在这霸道、蛮不讲理的能量轰击下都只显得黯然失色。
    燃烧的流星刺穿空气，尖啸着落进了一片无人的沙漠地带。他们猛地撞进了满地黄沙，撞击的刹那地形都因此而变动，沙尘像席卷一切的浪潮，遮天蔽日地横扫了开来，声势近乎像是要毁灭世界。
    他们从月球一路高速撞了回来、全程甚至都不带刹车，带回的冲击已远超地球上任何已有弹头的威力。但就是这样的碰撞仍没能就此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战斗还在继续。沙尘漫天的巨坑内只沉寂了那么个三五秒，两条影子又再度射了出来。
    就像利刃割开了沙尘的幕布，沿着满地的砂砾纵横划开。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接二连三凭空爆炸，感觉就像两支看不见的军队在激烈交火，顷刻间便将方圆百里的沙地炸得千疮百孔。
    杰伊努力将拉奥按在身下，无视了身上铠甲已开始逐渐剥落的水晶碎片，也无视了全身上下因拉奥攻击传来的痛楚，只一次次地强迫自己继续挥拳，哪怕拳头已在拉奥护体的力场和坚不可摧的脸上磕得鲜血淋漓。
    就算有了来自天启的支援，杰伊仍明显感觉到对方力量比自己要更加强大。拉奥的教派里的信徒来自宇宙各地，给他提供养料的追随者人数实在多得夸张，这使得他强得有些离谱。而现在杰伊之所以似乎还能占点上风，纯粹是因为这家伙根本没有和人真正动过手，战斗经验方面几乎只是一片空白。
    当然，这没法持续下去。
    拉奥双手接住了杰伊落下的拳头，恶狠狠地瞪向杰伊的双目里竟也亮起的耀眼的红芒。
    “打够了，小子。”
    话音一落，热视力冲击便从他眼眶中爆发而出。这也许是杰伊有生以来见过最强、最猛的一记热视力光束，它释放的瞬间简直就像是太阳在眼前爆炸一般，红热的光线于短暂的瞬间麻痹了他的视野，冲击就像一记闷槌敲在胸口，将他轰得倒飞而出。
    疼痛遍布全身，但针刺般的痛楚也帮助了他保持清醒。杰伊费力地爬起身，止不住浑浊粗重地低喘。腹部铠甲的水晶开始片片剥落，拉奥权杖中释放的红色辐射已开始让杰伊感到力量逐渐开始一丝丝地流逝了。
    而同样身为氪星人的拉奥似乎却并未受到自己权杖中红光辐射的影响，想必他早已就此做过了调整。
    他知道当自己状态如此糟糕的时候天启的支援者们肯定也并不好受，但阿朵拉仍没替他断开链接，姑且只好相信他的支持者们还能承受的住了。
    “我得......承认。”拉奥踉跄了两步，站直了身子，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你伤到了我，这着实令人意外。二十多万年了，很久没人伤到我哪怕一点了。你威胁到了我的圣殿，威胁到了我与网络的联系......你确实不同，我得承认。”
    顿了顿，他沉下了脸：“但这也是为什么你必须在此被除掉。”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危险计划
    拉奥的圣殿，离地高度一万米。
    新超人和拉奥缠斗着从圣殿里飞出之后，满船的先知们很快便如潮水般涌入进了圣殿中将新正义联盟剩下几人团团包围。没有半句废话，双方几乎碰上的瞬间就打成了一团，场面唯有“混乱”二字能够形容。
    “超人！”蝙蝠侠一个上勾拳将一名先知打得凌空倒翻，侧头大喝，“你的力量，还没好么？”
    “还必须......恢复。”超人说话时正陷入好几名先知的围攻，他应付得似乎相当吃力，“拉奥的红太阳效果太剧烈......还需要时间。”
    “我也是。”卡拉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才完成了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将一名先知连人带杖摔翻在地，止不住哼哧地喘气，“我胳膊小腿都感觉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
    弩箭射出的钩索缠住了一名先知的脚踝，海伦娜扣动扳机、绳索收缩，将那先知倒提至了她面前，被飞起一脚踢进人群砸倒了一片。她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大喊：“闪电！灯侠那边还没好么？”
    “没！”沃利喊话时人正化作无数红色残影在迈克身边闪动，以极速将每一个试图逼近他的先知打退。而迈克则半跪在地，双目紧闭，身子纹丝不动。他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在了手中那失去了光辉的戒指上，额部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沃利拖着残影的一串连环踢踹飞两名先知后，花了大概一毫秒的时间顿下来瞥了迈克一眼，回道：“我觉得他看上去还要好一会儿。”
    事实上拉奥所做的并不复杂，他在接触到迈克手里那枚灯戒的瞬间便将联结着自己的生命网络和灯戒的系统建立起了链接，他用自己所掌控的亿万生灵的意志切断了操控者和灯戒之间的链接，使灯戒没法接受来自主人的指令。
    这就好比用亿万人的力量构筑了一道意志的万里长城，而无论这位新灯侠的意志有多强，他终究只有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和这道无边的意志长城抗衡？
    但他不懂这个道理，又或者他就算懂这个道理也不会放弃尝试。因为他是迈克·马库斯，他的行动永远快于思维，任何理论上的“不可能”都没法阻止他尝试。
    另外他的字典里也根本没有“放弃”这个词。
    有个成语说得好——水滴石穿。就算最坚固的城墙，也终有被水滴凿穿的一天。
    意志的水滴一次次徒劳地冲击在那道看不见的墙壁上，然后终于不知在第几次尝试时——就好像奇迹一般，戒指亮了。
    强得刺眼的光辉从灯戒里爆发而出，一股霸道至极的冲击贴在地面上横扫开来，在接近那些先知脚下时凝聚成了一枚枚硕大的拳头，上百记凌厉迅捷的上勾拳呼啸而起，同时击中了大殿内所有先知的下巴颏上，却又完美地避开了他的每一个队友。
    半秒之内，所有的先知同时被击晕，“噗通”的栽倒声一时此起彼伏。
    沃利诧异地回头：“绿灯？你......这是......？？？”
    迈克缓缓站起身，回过了头来，裹着身体的绿光已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一身绿芒似乎从未如此耀眼，眼罩白色的目镜里倒映着绿灯标记，仿佛也在燃烧一般。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和戒指：“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感觉好像突然之间浑身都是力量。”
    “其他先知正在向这里赶来，还有更多正从世界各地传送上来。”超人道，“他们只是被转化的普通人，我们不能和他们打......带我们离开这里。”
    “好嘞，听你的。”
    迈克说着，只心念一动，灯戒的绿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刺得每个人都情不自禁抬起胳膊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们重新睁开眼睛时，他们已出现在了纽约的街道上。
    沃利诧异地望着迈克：“你是怎样做到的？”
    “我不知道。”迈克摇头，盯着自己的戒指，“但我只是突然感觉我好像能做到，就好像我现在感觉我能做到好多以前做不到的事。”
    顿了一顿，他仰起头，望向了远方某处。
    “那边，杰伊和那个叫拉奥的家伙还在战斗，我能感觉到......”
    “可新超人说我们帮不上忙来着？”西斯科提醒。
    “那是先前，”迈克自信一笑，人已在一团绿光中浮了起来，“现在我感觉不一样了。而且那个叫拉奥的家伙还欠我一顿打呢，可不能让新超人一个人抢走了乐趣对吗？”
    “绿灯，等......好吧当我没说。”西斯科话说了半截迈克已经飞不见了，他只好无奈耸肩，转向众人，“我说，就这么放他去没关系吗？”
    “放他去吧，绿灯或许确实是眼下我们之中唯一能帮上忙的。”蝙蝠侠淡淡道。
    “不。”海伦娜皱眉沉思了一阵，说道，“也许不是唯一。”
    她抬头望向蝙蝠侠：“我有个计划......一个想法，但可能会很危险。记得我们之前在洞穴里的研究吗？你提出的那个推论？”
    蝙蝠侠侧头想了想：“你说哪个？”
    “足量的电击可以切断拉奥和他信徒的联系。”海伦娜说，“我们在那个罪犯——斯宾克斯身上试验了电震除颤，我们成功消除了蛋白质标记带来的影响。”
    “确实。但那可能只是偶然，或者是个例。”蝙蝠侠道，“我们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这可行。”
    “这就是我说计划危险的地方所在了。”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你们还要听吗？”
    “反正眼下也不像是还有什么别的能做的样子。”卡拉揉了揉太阳穴，“我可能还得晒会儿太阳才能飞起来......说来听听吧。”
    “好吧，那你们听好了，”海伦娜稍眯起了眼睛，“如果太吃惊，别打断我，听完再发表评论。”
    她简短迅速地叙述了她整个计划的内容，而这个过程中果然没有人打断他——倒不全是因为大家都严格遵守了她“听完再评论”的标准，而是一时都为她大胆的想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甚至直到她一番话说完，默然地扫过了每个人后又足足有半分钟仍没人开口。
    “这......”西斯科左看看，右看看，“不大......稳妥吧？”
    卡拉也皱着眉道：“我不知道......感觉有点太冒险了。”
    “我们可能确实没有别的方案。”超人说着沉思了片刻，却话锋又是一转，“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也许我们只会让事态升级......”
    “我也同意。”沃利有些犹豫地开口，“听上去像是个计划，但的确太危险了。也许我们该信任新超人和绿灯？他们也许能赢得了拉奥？”
    几乎每个人都表示了反对，但海伦娜面无表情，只将目光落向了蝙蝠侠——那唯一一个抿着嘴、至今没发话的家伙。
    片刻后，蝙蝠侠缓缓开口了：“我赞同女猎手的计划。我认为可行......并且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方案。”
    超人道：“但布鲁斯......”
    “告诉我，克拉克。”蝙蝠侠打断了他的话，侧头与他对视，“你信任我么？”
    “我......当然。”超人皱眉想了想，“你总是对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
    蝙蝠侠轻点了点头，重新转向了海伦娜：“那尽快开始吧。你来指挥，接下来都交给你了......没问题吧，女猎手？”
    海伦娜点了点头：“首先我们得去大都会，在那儿做好布置。西斯科，想办法联系绿灯和新超人，让他们知道我们有个计划，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十分钟时间。”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后援
    就像陨石从天空中极速下坠，终年积雪的山峰在一声轰响中被拦腰击穿，山顶的白雪像海啸沿着山坡浩荡平推而下。而那团形影模糊的“陨石”击穿山石后却仍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它继续俯冲、直到一路射进了一片茂密的林子才停歇下来。
    地形在刹那间面目全非，整条冰雪覆盖的山脉都开始剧烈震动，地震级别已飙到了仪器所能测量的量程之外。
    是的，那依然还是激战中的新超人和拉奥，他们从地球打到月球、接着又落回地球，在接下来十来分钟里绕遍了几乎全球所有角落，这会儿暂时地来到了这里。
    氪晶石战衣的受损程度愈发严重，所能提供的防护也已是十分有限。杰伊摇晃着爬起身，仰头望去，只见悬在他面前的拉奥却依旧神色如常，身后红芒依旧，打到现在似乎没受半点伤。
    “你很厉害，比我曾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强。但到现在你差不多也该承认了，你赢不了。”拉奥冷然道，“我能看到你断了两根肋骨。趁早罢手，你还能少吃点苦。”
    杰伊抹去嘴角的鲜血，丝毫不觉地抬头与他直视。
    “你就这点本事？”
    拉奥稍眯起了眼睛，提起了权杖：“很好。那我就让你......”
    他脸色骤然一变，流露出震惊、恐惧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你做了什么？”他惊讶道。
    杰伊扬了扬眉毛：“啥？”
    “我的力量......在缓慢地流逝，”拉奥咬牙切齿，“谁！谁胆敢偷走我的力量！”
    仿佛为了回答他似的，强烈的绿光从两人头顶极速落下，同时还带来了一声大喊：“喂！白头发的家伙，你的车到站了！”
    拉奥抬头，只见绿光构筑的一辆大巴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砸在了他的头顶。绿色车身在撞击的一瞬便轰然解体，车轮、铁皮和零件四下爆散，夹带着股绿色冲击横扫开来。
    迈克落到杰伊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看起来情况不妙啊。怎么，搞不定这种货色？”
    “还在尝试呢。”杰伊说着，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你看上去不一样了。”
    “我感觉也不一样了。”迈克扬了扬他那光辉闪耀的灯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现在觉得充满了力量。踹得这家伙找不着北？轻轻松松。”
    拉奥站起身，瞪向这新来的绿灯侠的眼神里混杂着愤怒、惊恐，还有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他咬牙道，“我明明用圣殿的网络切断了戒指和你意志力的链接......但你反渗进了我的网络里，偷走了属于我的力量......这怎么可能？”
    “虽然你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明白，”迈克自信一笑，“但只有一点我能告诉你——打破‘不可能’......这是我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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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会，某阴暗的房间中。
    女猎手双手垂在宽大的斗篷里站在房间的一角，一个枯槁的影子坐在她面前垂着头沉思，似乎正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那影子抬起头，用沙哑干涸的声音问：“你没骗我？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
    “交易就是交易，我没骗你。”海伦娜淡淡道，“你按照我说的做，而如果事后你还活着......你就自由了。但尽快做决定，我们没多少时间给你磨蹭。”
    那黑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成交。”
    ================
    火红的能量束猝不及防地从拉奥的权杖中射出，直向着刚刚赶来掺一脚的绿灯侠而去。能量猛地击中了看不见的绿灯力场，贯透等离子制服，冲得他整个儿腾空而起、远远飞进了密林之间。
    迈克倒滚了不知多少圈才勉强顿住，沿途数不清砸断了多少棵古树。他一个筋斗恢复了平衡，却只见面前空间中一丝红色波动陡然闪过，拉奥像瞬间移动般已追至了面前，权杖拖着条红色轨迹横扫而至。
    不及多想，迈克本能已指挥着等离子能量在他右臂上化作了一面锥形盾牌架住了权杖，杖盾相交的刹那绿色光点如火星般飞溅。但拉奥动作不停，杖头顺着盾牌滑了下来，拖着红芒向上疾挑，直取他的下巴。迈克身子一缩，拉奥却又调转杖柄，红光带着强烈的冲击爆出，正轰在迈克小腹上将他轰得倒退了好几步远。
    拉奥踏步欲继续抢上，迈克只一咬牙，一柄重型加特林随他一个心念出现在了手中。炮管飞转，子弹倾吐，等离子子弹像漫天花雨铺天盖地而去。
    拉奥不闪不避，身体笼罩在红光中激射而上，竟像是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弹雨、倏地抢到了迈克面前。他权杖一扫将加特林击得粉碎，杖柄倒击在迈克小腿上让他单膝一屈半跪在地。拉奥紧接着权杖高举，能量化作了红色漩涡凝聚在权杖的红宝石上，仿佛酝酿着雷霆之势准备轰落。
    但在他权杖挥落之前杰伊却也已调整完毕、又一次飞上了前来。他势大力沉的一拳像是带着升空导弹的尖鸣轰在了拉奥面颊上，一秒后拉奥便化作了天边一个黑点，升入空中没了踪影。
    杰伊伸手将迈克拉起：“怎么样？还有力气再来一回合么？”
    “你在开玩笑？”迈克深吸一口气，“我还没热身呢。”
    杰伊轻笑：“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他们虽这么说着，但杰伊心底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容乐观。迈克虽然不知以什么方式似乎窃取了一点拉奥的力量，但显然差距还是太远。杰伊打到现在受伤也不轻，而且战衣受损严重的现在拉奥的红太阳辐射也让他够呛。他自身的超能力已濒临枯竭，现在基本靠永恒之石那边传来的信仰力量继续战斗。
    两人正准备继续追上去，迈克那边灯戒突然闪了一闪，似乎是个通讯请求。迈克愣了一愣，下意识选择了接通，海伦娜的声音当即便从另一边传了过来：“绿灯，新超人，听见么？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杰伊一怔：“准备好了？什么准备好了？”
    迈克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啊哈，那个......他们说有个计划，叫我来告诉你来着。但是刚刚打得嗨起来我给搞忘了......”
    杰伊一脸黑线：“你搞忘了......？？”
    “这不重要。”海伦娜声音再次响起，“新超人，你装甲内置的母盒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杰伊道，“要我怎么做？”
    “我现在把准确坐标发到绿灯的戒指里，”她说，“无论以什么方式，把拉奥送到这个坐标来——然后剩下交给我们就行。”

第三百七十一章 电击
    杰伊虽然不知道海伦娜有什么计划，但既然她发话了，他就相信她确实有个可靠的方案，这也是为什么他执行她的指令时几乎丝毫没有犹豫。
    他在拉奥重新从苍穹之外俯冲下来时激活了内置母盒、打开了爆音通道，通道另一端直接链接到了海伦娜指给他们的坐标。绿灯和他齐心协力设法将拉奥推了进去，三人扭打着从轰鸣咆哮的空间隧道里磕磕碰碰地撞了出去，滚出去时外面看上去是某座工厂中的空地。
    那是大都会的新能源工厂——杰伊很快意识了过来。
    拉奥仍没放弃奋力挣扎。他身子一振，爆发的能量将禁锢在身上的绿灯镣铐震得粉碎，飞起一脚将杰伊踹飞，横杖将迈克也击翻到了一边。他坐起身，环顾一周，目光很快锁定到了从高处操作台上俯瞰着他的女猎手和蝙蝠侠。
    “人类。”他轻蔑地一哼，“所以你们的计划只是让更多人上来送死吗？”
    “不。”海伦娜双臂垂在斗篷里，平淡地说道，“该你上了。”
    拉奥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对自己身后的什么人说话，枯槁得像干柴的一道影子已猛地从黑暗中扑出、吊在了他的背上。那是个皮肤皱巴巴的粉紫色家伙，他瘦得像只猴子，泛黄的牙床裸露，小小的眼睛里充斥着凶残、贪婪和饥渴。
    “寄生魔！？”被踹至一边的杰伊爬起身，吃惊地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展开，“你放寄生魔出来对付拉奥？”
    他这才想到，寄生魔几乎可以说是拉奥的天敌。拉奥借助圣殿和永恒之石建立了生命系统的网络，链接无数人的生命能量才让自己无可战胜，而寄生魔则专以他人的生命能量为食。
    他佩服海伦娜能想到这一点，但同时也不禁略觉不妥。据他所知寄生魔的食欲几乎是个无底洞，就连超人全身的太阳能被吸干都完全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的食量上限无可估量。他不清楚拉奥身上这么多能量全部被寄生魔吸干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成功打倒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还是会亲手塑造出一个？
    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开始凑效了。寄生魔瘦小的身体在几乎不及眨眼的间隙里膨胀了十几倍，粗糙巨大的手掌将拉奥死死按在地上，就像捏着个玩偶。拉奥沉闷地惨哼，十指徒劳地在寄生魔的皮肤上抓过，却只像是完全使不上力，浑身的红光已黯淡了大半。
    “太......温暖了！你的味道和超人很像，但是跟他比起来......就好像星星和太阳！”寄生魔兴奋地大喊。
    “拉奥身上链接了无数他的追随者，”杰伊仰头提醒，“这么做可能会把他们都吸干。”
    “相信我，他们不会。”海伦娜说着，转头问道，“西斯科，能量状况！”
    “很高，高得离谱。”西斯科站在总控制台的屏幕前，急促地大喊，“但距离理论值还差得远。”
    海伦娜皱眉，想了一想，又道：“新超人，绿灯......把你们的能量全部给寄生魔，有多少给多少！”
    迈克诧异：“等等......你说啥？你疯了？”
    “相信我。”她淡淡说。
    这个要求简直疯狂，杰伊现在身上联系着天启星所有人的生命能量。他们绝对信任杰伊而自行请愿将生命交托到了他手上，而如果出了一点闪失他们可能都会被寄生魔吸干。
    而且他们可能将创造出一个更加无敌的怪物。
    但没有提任何疑问，杰伊飞身冲了上去，将双手按在了那已经涨到五十多米高的寄生魔腰部。他浑身充沛的力量源源不断灌了进去，使得这怪物再度以惊人的速率暴涨了一大截，脑袋撞破了工厂天花板冲进了夜空。
    如果海伦娜坚持如此，那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战场上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予决策者绝对信任，这是他们能够取胜的基础。
    “太棒了......”寄生魔自言自语，“从来......没......这么饱过......”
    海伦娜计划的灵感就来自于她和父亲在蝙蝠洞里对那名被转化的罪犯做的一个实验——他们试着对那家伙电震除颤，电击之后发现他们成功消除了拉奥在DNA中留下的蛋白质标记带来的影响，切断了他和拉奥网络的链接。
    这就是他们准备利用的原理——电击切断圣殿的网络和拉奥之间的链接。但拉奥身上链接着数以亿计的人，和区区一名被转化的罪犯根本没法相提并论。所以如果想要成功，他们会需要充沛的电力——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电力。
    这就是为什么她紧接着想到寄生魔了。根据联盟资料库里的案例，超人在和寄生魔无数次的交手中曾经有一次成功把能量充沛的寄生魔身体接进了国家电网，他设法通过电缆把寄生魔吸收的一身能量传输进了电网中去、以此击败了寄生魔。这个案例给了她灵感——如果让寄生魔接触拉奥、让他吸收拉奥体内的能量，再接入电缆把这些能量输入电网循环利用用以进行电击......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切断拉奥和他的圣殿间的联系，同时还能利用电网吸干寄生魔体内的能量，一石二鸟。
    当然，前提是如果顺利的话。
    有了杰伊带头，迈克紧接着也不满地嘟哝着将灯戒贴上了寄生魔的身体，再然后是闪电侠，来自神速力的能量同样灌入进了寄生魔体内。超人和超级少女也紧跟着上前，将他们体内只恢复了三五成的太阳能也都充入了进来。
    从未有过如此巨量的能量涌入寄生魔的身体，各种性质不同、属性各异的能量，就像川流的大洋充进了寄生魔的体内。寄生魔本人似乎已开始因过度膨胀的能量而神志不清了，他仰着头嗷嗷大叫，完全没有注意到蝙蝠侠和女猎手一左一右从高台上跳下，各抓着根电缆插进了他的脚后跟。
    惊人的能量顺着电缆被从寄生魔体内抽走、像海水般被灌入进电网，能源厂内的所有设备都开始以远超额定的功率超负荷运转，蓝色的电流像终于得以挣脱电线束缚的野兽，它们撕开电线、撞破电路板，炸开了屏幕、破开操作台冲了出来。或许自这能源厂落成以来就从未流经过磅礴得如此恐怖的能量，整个系统一瞬间便仿佛濒临崩溃。
    但它终究是撑住了，吃力、濒临极限，但确实地开始运转了。寄生魔痛苦地大喊，但体内能量飞速地流逝让他也无力挣扎。他庞大的体型开始收缩，紧攥的手掌情不自禁松开，原本紧捏在手里的拉奥被他不自觉扔到了一边。
    奋力挣扎到现在，拉奥总算得到了逃离这个噩梦的机会。他身体几乎被寄生魔榨干，已完全不复先前的神勇。他狼狈地翻过身，咬牙手脚并用地试图从这儿爬开，却被杰伊猛扑上来摁住了手脚。
    “引用你之前的话，老兄，”杰伊咬着牙道，“你哪儿也去不了！”
    “不！”拉奥挣扎着，却已完全没法撼动杰伊锢住自己的胳膊，“停下，别......你会毁了这一切！”
    他挣扎中又击中了几次杰伊断裂的肋骨，但他轻咬了咬牙撑住，道：“听上去还不赖，让我们就把这当做终点如何？”
    “充能完毕，能量达到理论峰值！”西斯科大喊。
    “启动！”杰伊喊道。
    海伦娜皱眉：“不，新超人，你堵在了发射器的中心。如此强力的电击以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住，快走开。”
    “我......不能，”杰伊这会儿正跟拉奥扭成了一团，喊道，“我不会有事，西斯科，发射！”
    西斯科犹豫了，手指悬在开关上久久没能按下，只提醒道：“设备坚持不了多久了......到底怎么做？”
    “启动啊！”杰伊吼着，用尽全力将想挣出去的拉奥摁了回去，拉奥一只手正按在他脸上。
    几乎情不自禁地，海伦娜向父亲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决断。但她只从蝙蝠侠脸上看到了一脸漠然，他只淡漠地看着海伦娜，意思似乎是任她自己来做出决定。
    海伦娜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
    “好吧，”她挪开了目光，“启动。”
    按钮按下，积攒到峰值的电压迅速释放，肉眼可见的电弧击穿空气、爆发了出来。蓝色光辉覆盖了整座设施，电流获得自由的瞬间仿佛万千条蛇在嘶声尖叫。
    这还没完，强到不可思议的能量塑出了一个纯粹由电力构筑的能量场，像个半球体一样迅速扩张。超出峰值太多倍的电压让设备接二连三自爆，工厂墙壁被电场推倒，每个人都被从中心吹飞了出去。
    一瞬间，几乎地球上每个人都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茫然地抬头，以惊惶失措的眼神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意识到生活在刚刚的几秒内突然间恢复的原有的模样。
    他们和拉奥的链接被切断了。
    海伦娜成功了。
    “不......”被重新吸成了干柴，寄生魔酸软无力地从地面上爬起，却发觉一道伟岸的影子覆盖在了他的头顶。他抬起头，仰视伫在面前的蝙蝠侠，不由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们答应过......答应说如果我活着，会给我自由......”
    “是啊，我们答应过。”蝙蝠侠淡淡说着，一脚将他踢晕了过去，“但我们说谎了。”
    “拉奥......”海伦娜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有人看到拉奥吗？他去哪儿了？超人，超级少女，你们能不能看到......”
    她说到这儿顿住了。她看到卡拉正轻轻将不省人事的杰伊抱起，超人蹲在他身边。
    他们表情不对。
    海伦娜无视麻痹了的小腿的疯狂抗议，吃力地走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她问。
    卡拉抬头望向她，翠绿的眼中已噙满了泪水。
    “我好像......我听不见他的心跳了......”
    （感谢书友欲望之翼已被取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七十二章 死亡
    回过神时，杰伊已经在这儿了——身处一片混沌，四周是就连他的超级视力也没法看穿的黑暗。不，甚至应该说他都不确信自己还有没有超级视力。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一片没有质量的叶子，随着微风不知要飘向何处。
    略一回想他便想起了自己刚刚的经历——和那自称氪星主神的家伙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根据海伦娜的指示用爆音通道把拉奥拉进了新能源工厂，然后又把自身全部能量全部给了寄生魔充电，最后和拉奥一同处在超高压电流释放的中心，被海啸般的电流直接击中、吞没......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一个完全漆黑、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空间。
    所以我是死了吗？
    就在他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黑暗中就有人回应了：“是的，你死了。”
    杰伊回头，竟从这片混沌中看到了一个女人。这是个一身哥特风的女人，她身材瘦削、苗条，皮肤苍白如雪，一头黑发。她上身穿着短袖T恤，下身套着条修身的牛仔裤，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洁白的脖颈上挂着条银质项链，项链下垂着个银十字架。
    她一手半插在牛仔裤的裤袋里，脸挂着浅浅的笑意，温柔而和煦。
    杰伊从没见过这女人，但不知怎么，看到她的一瞬他心底本能地就向自己指出了她的身份——或者说是含义也许更加贴切。
    她就是死亡，是死亡的化身，是DC漫画最神秘的“无尽家族”中的一员。但和传统意义上大家想象中的死神不同，相比起人们印象中那手持镰刀、黑色兜帽下藏着个干枯的骷髅头的死神形象，这位更像是个漂亮的邻家大姐姐，浑身透着股活泼、轻松、愉快的气息，给人一种本能的亲和感。
    出乎意料，杰伊发觉死亡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绝望冰冷。听到死亡亲口告诉自己“你死了”，他不觉得有丝毫恐惧、害怕，相反地，他只感觉到莫名的轻松和如释重负。
    哦，原来所谓死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啊。
    于是他不再尝试着摸索，索性任由自己坐了下来——如果说这片虚空里真的还有“坐”这么一种概念的话。死亡见了他的所为，不由盈盈浅笑，也走到他身边抱膝坐下了。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她说，“人们见到我时，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
    “死的时候来接我的不是个挥着镰刀收割灵魂的丑八怪反倒是个这么漂亮的大姐姐，我已经知足啦，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死亡“咯咯”地笑了起来：“嘴巴倒挺甜。”
    “所以，现在，”杰伊托起下巴，问，“该到了你把我灵魂带走的步骤了吗？”
    “还没呢。”死亡道，“在此之前，你先好好想想。如果你的生命、你的这一生就这样终结的话......你还有什么遗憾吗？还有什么想要活下去、不想离开的理由吗？”
    杰伊目视前方的一片混沌，侧头开始思考。
    不想死的理由......似乎还真有不少呢。
    首先他不知道拉奥是否已经成功被打败了，如果没有的话现在情况又如何了？他的队友们能赢得了他吗？
    另外他不知不觉间在这个世上已和许多人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羁绊，如果他就这么撒手离去，雷诺兹夫妇会怎么办？尤其是老妈......她能承受失去儿子的打击吗？
    还有卡拉，她一定也会非常伤心，甚至可能会有一阵意志消沉......但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最终肯定能走出阴影、重新振作吧？
    还有海伦娜。
    有趣的是，他本以为自己最担心的肯定会是卡拉，而现在深思起来却又意外地发现好像并非如此。如果眼下他是真的死了的话，最让他挂心、最让他忧虑的似乎反倒竟是那只不近人情的女蝙蝠。如果他真的死了，海伦娜也会伤心吗？或者她只会非常生气，生气这个不中用的氪星小子辜负了她的期望？
    时至今日，他仿佛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很在乎自己在海伦娜心里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貌似还不少呢，不想死的理由......”杰伊出神地想着，“你这么一提还真是有挺多遗憾的。你过去接走的那些灵魂......他们生命结束的时候也都总有这么多遗憾吗？”
    死亡耸耸肩：“多数吧，不带遗憾进棺材的人总是少数。所以我才觉得挺意外的，像你这样临死的人看到我时一般总是非常紧张，他们害怕我，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出现往往就意味着终结......”
    “等等。”杰伊注意到了她用词的变化，“你刚刚是不是说......像我这样‘临死’的人？”
    死亡斜睨他一眼，轻笑了出来。
    “是啊，挺敏锐嘛。”她说，“好吧，我撒了个小谎。是的，你还没死，你只是离死亡很近。但你现在也随时都很有可能会死，这取决于你接下来想活下去的欲望有多强烈。”
    顿了一顿，她说：“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会儿你已经重燃起求生的欲望了。有人正在那边的世界强烈地希望你能回去，看起来我们这场对话很快就得结束了。”
    “是啊。”杰伊看着自己的手，分明开始感觉到一丝丝力量逐渐回到了身体里，就仿佛又重新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于是他抬起头，冲死亡微笑：“谢啦。你似乎帮助我明白了一些我从未想清楚的东西，一些可能非常重要的事。可惜我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没法继续和你聊下去了。我得走了，只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死亡又一次“咯咯”地笑了：“你确定？对我说‘下次再见’的人你可还真是头一个，凡是得到这个机会的人大多可都恨不得跟我永远不见。”
    “但我们迟早得见的不是吗？”杰伊无所谓地摊手，“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总有一天。”
    “人确实是，但你可未必。”死亡意味不明地一笑，向他摆了摆手，“好吧，那就再见了。约定好了，如果你的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去找你。”
    ====================
    大都会，新能源厂。
    十五分钟过去了，新超人仍躺倒在地，胸腔里的心脏已完全停止。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连卡拉也似乎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靠在克拉克怀里掩面而泣。
    唯有海伦娜，她仍拒绝接受。
    “我说，给我醒过来，臭小子，”她咬着牙，抓着衣领将杰伊提起，任他双臂无力地垂在身子两侧。
    “给我说句话啊！”她声音比起往常已明显走了调，“我不许你就这么死掉，听到没？给我醒过来！”
    仍然没有半点反应。没有人说话，整片被电场推倒的废墟里静得可怕，来自海岸的冷风从众人头顶拂过，吹起了英雄们的斗篷，就像是悲伤地扬起的旗帜。
    蝙蝠侠伸手，轻轻搭在了女儿肩上。
    “十五分钟了，海尔。”他轻声说，“和拉奥的战斗本就让他受伤过度，然后寄生魔抽干了他的能量，过量的电击断开了他和‘永恒之石’的联结......没有人能从那种电击下幸存。超人也不行。”
    或许吧，或许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她就是固执地抓着这可恶的氪星小子，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几滴水滴轻轻拍落到了他毫无血色的面颊上。
    她哭了。
    海伦娜不相信上帝，不相信奇迹，但现在......她愿意倾尽一切祈祷一个奇迹发生。
    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杰伊眼皮动了动，然后有些沉重地支撑开了。他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问：“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谁叫我？”
    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他心脏停跳了十五分钟，竟真的奇迹般地再次睁开了眼睛。卡拉一阵风似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语无伦次说着些感谢上帝之类的话——不过貌似现在她也不再把“拉奥在上”一类的词挂在嘴边了，看来日后她也得换点新的信仰了。
    杰伊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说我没事。他在卡拉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和每一位灰头土脸却面带笑容的队友们问候，却发觉唯独海伦娜目光有意无意地转向了别处。
    “嘿。”他主动向海伦娜开口，半开玩笑道，“嗯......多谢了。实话说我刚刚确实差点死了......但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听到你生气地呵斥说不许死，吓得我赶紧滚回来了。”
    “很高兴你没事。”她垂着头，仍看着别处，似乎尽力让声音显得冷漠却无可避免地有些沙哑走调。她试着转移话题：“但还有很多事要做。拉奥下落不明，我们得假定他还没被打倒，我们得找到他。”
    “当然，我们会一起做到，我们会......”杰伊说着突然不由自主地一顿，因为他诧异地瞥见了海伦娜通红的眼圈，眼角还留有湿润的痕迹。
    她这是......哭了吗？
    海伦娜·韦恩也会哭吗？难道是为我？
    也许注意到了杰伊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海伦娜偏头避过了他的目光，转身走开：“走吧，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我们还有的忙。”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类的选择
    拉奥走了。
    人们很花了一阵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其后紧随的一天里，整个地球范围内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弹。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他们应做的事，工人们罢工、学生们停学，全世界每座城市都有人走上街头虔诚地祈祷，整齐地呼唤那个他们已经交托了全部信仰的神明的名字。
    突然之间，拉奥的圣殿就从天空中消失了，无论天文望远镜还是卫星都没法观测到它的半点踪迹。不计其数的先知们被抛弃在了地球上，同样也都已没法再感知到和自己神明的联系。先知们跪倒在街头痛哭流涕，纷纷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们被神明所抛弃。
    拉奥的整个网络都被切断了，人们不再感到被祝福，生活变回了老样子。疲惫、失意、沮丧回到了他们的生活中，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开始不再顺利。工作变得困难无比，学生们也都再无心学习。拉奥消失后的第一天，多数人甚至发现起床面对新的一天都空前困难。
    拉奥的赐福带来了改变、带来了幸福，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但这却又像是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毒品。为其不长的尝试已让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对他的祝福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甚至到了离开它就没法活下去的地步。
    第二天，拉奥仍没有回来。对很多人来说这或许已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天了，短短两天就好像过完了充满苦痛和折磨的两辈子。两天内犯罪率开始像一条升天的火箭直冲云霄，一天内尝试自杀的人数可能甚至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的新高。
    拉奥走了，但他在人类社会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个人类文明或许永远也没办法填补的空缺。
    两天里新正义联盟的所有人都几乎忙得不可开交。犯罪像砍不完的雨后春笋没完没了地在全球范围内跳出，像火灾一类人为的灾害此起彼伏。跳楼终结性命似乎成了这两天内全新的潮流，杰伊一个人一天之内就接住了三十多名试图跳楼轻生的可怜虫，而其中四个在尝试失败之后都选择了在家里安静地割脉自杀。
    新正义联盟就像在全球范围内疲于奔命的救火员，他们能扑灭一场又一场大火、却没法切断火焰的根源。他们意识到这不是办法，拉奥在人类世界里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如果不填上它人类将慢慢地自我毁灭，没有人能够阻止。
    于是在一次短暂的紧急会议后，他们同意了必须站出来，让人们看到希望，让人们重拾活下去的勇气。
    ================
    “感谢来到这里，聆听我的声音的每一个人。”超人漂浮在纽约的街头——正是他第一次对着镜头告诉全球人民不需要害怕拉奥的地方。塞满了几条街的人们在下方仰望着他的身影，无数镜头又一次将讯息同步直播去了世界各地，只不过这次承载了和上一次截然相反的讯息。
    “我知道过去的两天里你们过的很艰难。”超人说道，“我知道失去了信仰......失去了精神寄托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多人觉得没法坚持，选择了放弃，很多人甚至选择自我终结。这两天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太多这样的人，而我没能救到他们全部......”
    超人停顿了一下，情不自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沮丧。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望向众人的目光中又重新充满了激情。
    “但无论如何，生活总是得继续。”他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它们可以变得很艰难，有时事情就是不顺利......但不管怎样，那终究都是我们的生活——我们自己的生活。它不属于拉奥、不属于任何其他人，我们自己可以做生活的主人，而这就是代价。但我们仍然会奋斗，因为我们知道在无数的困难、挫折和磨难之后，总会有美好的事物等待我们。而当我们终有一天收获美好时......回过头去，我们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超人的每句话都铿锵有力，饱含激情，因为这些全部都是发自肺腑，是一个来自堪萨斯农场的小镇男孩对生活最真实的体会。他真的相信生活的美好，并希望能通过镜头把自己的积极乐观传递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让大家都能停止消沉、走出拉奥的阴影，再度拥抱生活。
    可惜似乎并非每个人都能以他的视角看待事物。
    人群中一个胖子高举起双手，响亮地鼓起了掌。随后他仰头直视着超人的眼睛，道：“说的挺好，很激励人心。但我只有一个问题......我们的神，拉奥，他在哪儿？”
    超人皱了皱眉：“不，你们不需要拉奥来帮助你们变得更好......”
    “但你告诉我们接受拉奥带来的改变不是吗？”那胖子说道，“我们照做了。但现在......他去了哪儿？”
    人群开始骚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显然这胖子的问题道出了多数人的心声。拉奥去了哪儿，这是人们聚集在此听超人说话的唯一理由，他们显然对空洞的心灵鸡汤毫无兴趣。
    “好吧。”超人沉思半晌，决定坦承，“是的，我告诉过你们去接受拉奥带来的改变......但事实是，我必须向你们道歉，那是我的过失。拉奥......他并非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也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他并非是一个播撒和平、为创造美好未来而奋斗的神，他只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氪星人，只是为了追求过多的力量而被蒙蔽了双眼。
    拉奥承诺祝福你们、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事实上代价是你们的生命都被和他自己紧密相联。他攫取你们的生命，让你们变成了他个人的养料。你们会因此而死，而通过你们的牺牲......他将变得强大、不朽、无所不能。”
    这番话一出，骚动顿时升级成了混乱，人群几乎炸开了锅。
    “你在撒谎！”有人直接喊道，“你们只是因为拉奥的到来让你们这些超级英雄无事可做了不是吗？”
    “对，一定是这样。拉奥让世界变得完美了，而完美的世界不需要你们这些英雄。所以你们使坏把他赶走了不是吗？”
    “对啊，一定是你们这些超级英雄做了什么让伟大的神明抛弃了这个世界！”
    超人皱起眉：“不，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是你们中的一员，如果有朝一日世界真的不再需要我，我很乐意在你们之中继续生活。但你们不明白，拉奥所谓的祝福是有代价的......”
    “是啊，他攫取我们的生命，我听到了。”说话的是人群中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但那又如何呢？反正我的生活本来也没剩下什么值得失去的了，他拿走就拿走呗。至少剩下的几天里我能活得幸福——比我这辈子过去的三十年都要幸福。”
    “我也是。”又有人附和，“我的生活已经是一坨屎了，我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像拉奥到来后的几天里那样感觉与众不同。所以就算我要用接下来所有的寿命换取为其不长的几天幸福，我也乐意如此。就像我之前说的——生活已经是这样了，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超人惊讶地发现了抱有类似想法的人在人群中占据了多大的比例。人们竟没花多少功夫就接受了“用生命换取幸福”的概念，纷纷表示乐意接受拉奥对他们生命的蚕食。
    在此之前超人从未发觉，原来有这么多的人对自己的生活不满到了这种地步。
    “不，”超人仍未放弃劝说，“你们不明白。拉奥只是个寄生虫，他们试图夺走你们的生命本身，至少......”
    “所以为什么该由你来做决定？”有人喊道，“我是说，归根结底你只是个外星人不是吗？”
    超人愣了愣：“但我在地球长大。”
    “在地球长大的氪星人。”那人说，“还是个氪星人。”
    另外又有人附和：“拉奥来这里是为人类带来改变，是否接受他的祝福难道不该由我们自己决定吗？所以你又是凭什么替我们决定这些？如果我们乐意接受拉奥的转化......你又有什么权力阻止我们这么做。”
    超人闭上了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就好像火星点燃了引线，这个观念有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了开来，人群的呼喊声达到了高潮。超人俯瞰下方群情激昂的人们，良久不语。
    最后，他一声不吭地飞上天空，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感谢书友欲望之翼已被取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二十章 拉奥归来
    新正义联盟，总部。
    “我不明白。”沃利皱着眉道，“为什么人们会这样？他们宁可向拉奥双手奉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必须依赖那种虚假的幸福活着吗？”
    “不难理解。”海伦娜双手十指交叉，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很多人都是如此。就算只是虚假的，那也是他们仅有的幸福，为此他们不惜被圈养着活着。”
    沃利摇头：“我无法理解。”
    现在已是拉奥消失的第四天，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这会儿联盟总部的几个悬浮荧幕里都正直播着世界各地的混乱，拉奥的离去似乎摧毁了所有人的信仰，许多人为此歇斯底里。
    “但这不对，对吗？”迈克说，“难道我们现在不应该在外面，试着阻止他们、告诉他们重新振作吗？”
    “不。”说话的却是超人。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看着屏幕中各地混乱不堪的现状良久，随即轻闭上眼睛，说：“他们......是对的。人类看清了真相，但仍然自己选择了接受拉奥，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从天灾和外星侵略中拯救他们，但唯有这个......我没法干涉。”
    他顿了顿，长叹了一声：“是我的错。我告诉人们不必惧怕拉奥，我让他们相信了拉奥是真心带来改变，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是你的错，克拉克。”卡拉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奥他是氪星史上最大的骗子，他欺骗了我们全部，甚至在我们基因里留下了深刻的改变。这不是你的错。”
    “卡拉是对的。”这次说话的却是蝙蝠侠，他这会儿正从大厅的门后走出来，淡淡说道，“人类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因为他们本性如此，无论有你还是没有你都是如此，你所做的无非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沃利问，“接下来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坐在这里干看着吗？”
    “你们继续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蝙蝠侠道，“我不认为在上次的交锋后拉奥会就此销声匿迹，我认为他仍没有放弃、只是暂时蛰伏进了某个阴影里，甚至可能还在地球上。而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他找出来，彻底给这件事画上句号......”
    “呃，关于这个，”西斯科出声提醒，同时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大厅的悬浮屏幕一切，换上了全新的画面，“我觉得我们貌似不用找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屏幕中画面似乎来自大都会的现场直播，整座城市的街上所有人的手机摄像头全部指向了天空，只见一个庞大的绿色球体遮天蔽日，太阳恰被它挡在了身后，刺眼的金芒为它镀上了层金灿的边框，整座城市在它面前都显得是如此渺小，小的就像是博物馆展示柜里的模型。
    “外来引力场接近了地球。”西斯科急促地说着，额头上已开始渗出冷汗了，“还有磁场......地球磁场开始出现未知变动，全球多处发生海啸，多处休眠已久的火山喷发，地壳开始出现无法预测的轻微变动......那似乎是一颗星球，有人把一整颗星球弄到了地球附近......”
    “那东西......”卡拉显然认出了那是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翠绿的瞳孔迅速收缩，呼吸急促得几近窒息。
    “氪星。”超人盯着屏幕里那庞大的绿色球体，喃喃道，“是远古时代的氪星。”
    ================
    拉奥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在他的教会成立之初，久到就连他自己可能也记不清是几十万年以前，永恒之石就曾经给过他相关的警告。那时他还只转化远古氪星人，利用氪星人的生命能量充实自己、让自己获得强于自己同族的力量。那时永恒之石就向他展示了他的未来，让他看到了自己落败的残像，告诉了他有朝一日——也许一万年、也许十万年之后——他终将迎来注定的失败。
    拉奥相信永恒之石的的预言，但他拒绝接受。他想要永远不朽、成为宇宙至高的神明，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思考对策，想要回避这未来的发生。
    然后他做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一个放眼他数十万年生命中都再未做出的过的疯狂举措。
    他利用永恒之石和未来注定将落败时的自己建立了联系，链接起了上古氪星和几十万年之后未来某个时刻的永恒之石。他向石头祈祷、向它们许愿，请求永恒之石释放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
    ......强大到足以带着一颗星球穿越数十万年的时空，接受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呼唤来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被传送来了地球的远古氪星上。
    披戴着古老甲胄、手提刀枪的古氪星战士们列着整齐的方阵站在主席台下，一望无际的大军就好似漆黑的汪洋。拉奥站在主席台上，双手高举，朗声说道：“氪星最英勇的战士们啊，你们沐浴在了拉奥的爱与全新的光芒中，你们感受到我赐予你们新的能量了吗？”
    他指的是来自太阳系的黄色太阳能量。就在他说话这会儿阳光正迅速充入方阵里每一名氪星战士的身体里，金光透过毛孔刺入他们体内、充进他们的细胞，充盈的力量在他们体内迅速增长。
    “数千年来，我将祝福传遍无数星球，为它们带来和平，终结痛苦。”拉奥说，“你们每个战士都接受了我的祝福与爱，并发誓要将这爱带给那些拒绝的人。
    而现在，有一个世界驱逐了我的教会，一小撮人将人民困于黑暗之中。他们对我的反抗不能被容忍，他们将会失败。而我，要把他们所有人带入光明。”
    “这个世界必须被驯服！”拉奥朗声道，“你们的眼中燃烧着我的怒火，你们的皮肤将会阻挡一切攻击。你们是我伟大的复仇，你们会将这个世界与阻挡我的人全部碾作齑粉。”
    他顿了顿，扫过下方这支无敌的大军，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现在，氪星最英勇的战士们啊，拿起你们的武器吧。”拉奥高举起了权杖，“让我们......踏平地球！”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无敌军队
    “二十五万氪星人。”西斯科的声音颤抖了，整张脸吓得惨白，“他们正全体向我们的位置飞过来......我们死定了。”
    “大概还有多久？”杰伊问。
    “几分钟吧。”西斯科道，“他们速度还不算很快。”
    “这说明他们吸收的太阳能还不很多。”蝙蝠侠说，“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拉奥圣殿的位置找到了吗？”
    西斯科点了点头，又在键盘上敲了两下，高高地浮在市区上空的圣殿当即出现在了屏幕上。
    “氪星冒出来的一瞬间，它也回来了。”西斯科道，“而且它释放的能量和氪星上的某个能源相互联系，或许那就是氪星被传送到这里来的关键......”
    “肯定是。”蝙蝠侠说着，“计划是这样——新超人用母盒把我和女猎手送去拉奥的圣殿里，我们会试着找到把那颗远古星球送回它本来位置的方法......”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杰伊道。
    “不，你得在这里拖住拉奥。”海伦娜解释，“这是隐蔽行动，如果你去圣殿闹出太大动静会把拉奥引回来，我需要你们在外面拖住他和他的氪星军队，为我们想办法送走氪星争取时间。”
    “可我们在讨论的是二十多万氪星人，”卡拉皱着眉提醒，“而且他们现在都正在黄太阳底下充电，很快就会变得不可战胜。另外拉奥还掌握着释放红色恒星辐射的技术，克拉克、我还有杰伊战斗力发挥可能都会很有限......”
    “关于这一点，”杰伊说着，控制台上敲击了两下。指挥室的金属地板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地缝裂开，三个黑色金属衣柜耸立而出，柜门缓慢沉重地打开，露出了三套印有“S”标记的氪晶体战衣。
    卡拉惊讶道：“我以为你那套已经毁了。”
    “是毁了，但天启那边又给我赶出来了三套。”杰伊道，“防御能力比先前差一些，但是里面都有内置母盒而且隔绝辐射效果一流，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新超人、超级少女和超人都陆续穿上了全新的战衣，随后蝙蝠侠从腰带暗格中掏出了什么，指尖一动向超人弹了过去。超人伸手接过，发现竟枚绿光闪耀的氪石戒指。
    他诧异道：“这个是我给你的......”
    “氪戒，是的。”蝙蝠侠淡淡道，“你要迎战一支氪星军队，会需要这个的。但用完记得还我，我剩下的储备不多了。”
    超人微笑，将戒指隔着晶体防护层套上了右手中指：“谢啦。”
    “喂，小子。”海伦娜轻喊，随即也从腰带中抽出了柄绿光闪耀的匕首，顺手抛给了杰伊。
    “氪能源匕首？”杰伊诧异地打量着这柄精致漂亮的匕首，“你怎么会有......好吧当我没问，你当然有。”
    “别玩坏了，氪能源发生器可不便宜。”海伦娜哼了一声，“坏了你可赔不起。”
    杰伊微笑，小心郑重地将匕首收起：“谢谢。”
    ===============
    二十五万氪星人，铺天盖地、像是蝗虫一样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丝丝金芒像尖刺一样从黑压压的人群缝隙间刺下。
    几乎新正义联盟每个人都同意，这是他们自成立以来面对过最疯狂的一场仗了。他们在离地大约三百米的地方和氪星大军的先锋率先接触。联盟这边同样由三名氪星人打头阵，他们就像三条红蓝相间的旋风，各选了不同的角度冲进了人群，只一瞬便将氪星人的阵型冲击得七零八落。
    蝙蝠侠的推测是对的，这二十多万氪星人光临太阳系的时间还太短，吸收的太阳辐射还十分有限。他们虽然能飞，但速度并不快，身体也不是完全刀枪不入，身体素质和地球方这三名氪星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只一照面已被击落了十数名战士。
    杰伊手里握着氪石匕首，身形像游鱼般在敌阵中迅速穿梭，氪能源的绿光在他身边飞速萦绕，绿色轨迹交织成了密集的网，鲜血随绿光的舞动泼洒不止。
    但这些氪星战士勇猛无比，就像是根本不知退缩为何物。每一个人倒下便又有数人填补上空缺，前赴后继地提刀挺枪而来，喊声震彻天际。
    “打倒这所谓的‘正义联盟’！”为首一名氪星战士大喊，“为了伟大的拉奥的荣耀，他们都必须死！”
    卡拉双手“啪”一下折断了一名氪星战士刺来的长矛，抓着后半截矛向前一递将那人逼退，同时努力尝试辩解：“你们被拉奥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神，他只是个骗子，我们没必要......啊！！”
    一氪星战士提着斧头沉重地砍中了她的脑门，喝道：“住口！不许侮辱我们伟大的主神！”
    杰伊身形一晃出现在了卡拉身后，氪匕首快至无形地闪过，那战士手足、腰腹、肩膀等处登时冒出了七八条裂口，鲜血如注地涌出，斧头不由自主脱手落下。杰伊最后补上一脚，将他踹进人群砸飞了一片。
    超人同时面对着十数名对手的围攻，一个热视力爆发将他们全数轰飞。他开始有些气喘了，道：“他们现在还只有几分钟力量。但我们花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变得越不可战胜。”
    迈克变出了个超大号的棒球棍扫飞了三五人：“这说明我们得尽量快！”
    说完，他紧接着又变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重型武装，两门加农炮分别搭载在左右手、肩上扛着火箭发射器，腿上绑着加特林，胸前还顶着根加长炮管......
    随着他一声呐喊，这所有武器同时开火，导弹、子弹和绿色的加农光束化作了一场疾驰的风暴，咆哮着席卷向冲刺过来的氪星人们。大批氪星战士被炸得七零八落，拖着绿光的轨迹纷纷向下坠落。
    第一支氪星突击小队突破落到了地面上，大约五六十人的规模。他们提着枪拿着盾，像一阵风一样呼喊着狂奔了起来，直向着联盟总部冲了过去。
    “闪电侠，震波！有人向你们那边去了！”杰伊喊着时人正挥舞着氪匕首在又一支氪星分队之中冲杀，“小心点。”
    “收到！”沃利回话时人已冲进了敌阵里。红光残影穿梭来去，搅起了三人高的尘土遮蔽了全军的视野。氪星战士们茫然地挥舞刀枪，连续被击倒了近十人却仍连敌人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很慢！”沃利一击飞踢踹翻一人，接着再第二人眼睛来得及捕捉到他身形前又倏地飘开，“而且皮也不算太厚，多来两拳就能放倒。”
    西斯科激活了联盟总部的自动防御系统迎击，同时自己也释放震波进行反击，嘴里喊着：“求你先别放大话行吗？一会儿等他们晒饱了太阳咱们还指不定该是什么个死法呢。”
    超人是对的，战斗随着时间的推移果不其然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卡拉以和之前相同的力量一拳轰向一名氪星士兵，而出人意料、这次对方竟没有像之前一样被直接轰飞，而是提盾招架住了她这一拳头，卡拉的重拳轰在氪星合金材质的盾牌上发出了清脆的嗡响。
    卡拉愣了一瞬间，而敌人却并未因此停下。那氪星人大喝一声挺盾一撞，撞得她凌空倒翻了一圈才稳住身形，急忙释放热视力阻止了对方进一步追击。她喊道：“大家小心！他们开始变得越来越难倒下了！”
    “呃......发现了。”迈克吃力地说着时面前的绿灯护盾正被三名身材魁梧的氪星人同时挥拳击碎，自身也不由自主被震退了数米，“情况有点不妙......”
    “继续加油顶住。”杰伊倒提起一名氪星人，将他当做武器砸翻了一整排试图逼近的敌人，“我们只需要给蝙蝠侠和女猎手争取一点时间，只要等他们找到逆转这些的方法......”
    “我恐怕......撑不了那么久......”地面上西斯科说话时人已身陷大批氪星人的包围，他所释放的冲击波大多都已被敌人的盾牌架住，难以取得效果。
    “坚持住，震波！”闪电侠如一条极速的飞梭从氪星军队的缝隙中穿插而来，试图来救。但敌人的反应速度却似乎也在太阳充能下提升了一个档次，不知哪个氪星人长矛一伸绊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绊得滚了十数米远才止住身形。
    十几名氪星人的冲锋突破了绿灯侠的火力输出，将他从半空击落而下。联盟本部的自动防御机制也已被突破，数名挥舞刀枪的氪星人切开了防护力场，徒手拆掉了炮塔。
    联盟的防线正在崩溃，敌人正越来越强。二十五万氪星人组成的大军，或许放眼全宇宙他们都所向披靡，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进军的步伐。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他们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杰伊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把天启星的大军传送来地球抵抗这群古代氪星人了，因为看上去好像他也别无选择。
    不，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人能阻止。
    如果说宇宙里还有谁有可能阻止如此数量氪星人组成的军队的话......那么这家伙肯定在地球上。
    突然之间，天空似乎被染成了血红色。阳光不再刺眼夺目，天际之外刺下的金芒在一秒内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红色，黯淡、令人不适的深红。
    一刹那，除去身穿防护战衣的三名地球氪星人之外，沐浴在阳光下的每一名氪星人都感到源源不断充入体内的能量停下了，片刻后他们感到体内储存的能量开始了流逝。缓慢，但却速度均匀地开始了流逝，就像堵不住的水龙头。
    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杰伊诧异地抬头仰望，超级视力跨越万米高度、笔直锁定到了大气层外。他看到了卫星，六部卫星，像石阵一样排列成了特定的阵型，彼此之间释放出能量相互链接。它们通过某种属性特殊的能量场联结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能量虹膜，来自太阳的金芒照耀在这张膜上，被过滤后化作了暗红的光线投射而下。
    就好像有人在地球的向阳面张开了一张铺天盖地的透镜。
    而这个人的身份也不消多说，他的名字都印在了地表轨道上的那六部卫星上。
    上面印有“莱克斯集团”的标签。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反击
    “拉奥的回归让慌张的人群首次恢复了冷静，许多人走上街头欢呼，仿佛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尽管许多人对随拉奥的回归一同来到地球的那绿色的星球感到疑虑，但拉奥承诺说这不会为大家带来任何困扰，这足以令多数人放心。大家更偏向于认为这位神明的归来是由于地球的人民们这些天坚持不懈的虔诚祈祷获得了回应......”
    莱克斯·卢瑟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手指凌空一划将播放着新闻的虚拟屏幕甩到了一边，关掉了播放中的画面。
    二十分钟前拉奥带着氪星来到了地球，随后几乎所有电视台都开始播送起了相似的内容，仿佛突然之间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变成了最虔诚的宗教信徒。拉奥的出现让他们放弃了努力、放弃了思考，像傀儡一样把自己的人生、甚至把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交托到了这外来者的手上。
    这让卢瑟感到厌恶......甚至恶心。
    当年只超人一个氪星人来到地球、用他上天遁地的超能力干涉人类事务已经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了，而现在来了个自诩为神的氪星人？简直就是噩梦。
    好在莱克斯·卢瑟从不缺乏对付氪星人的方案。当然，在之前政府的“超人预案”被曝光后莱克斯企业旗下一切针对氪星人的武器都已被销毁了，但他研究了氪星人十几年，就算不需要这种东西同样随时能拿出一打对付氪星人的应急预案。
    而眼下，在二十五万氪星战士侵入大气层的现在，这套被他命名为“红色地球”的太阳滤镜方案无疑是最佳选项。
    现在地球上所有的氪星人都已无法再通过太阳辐射补充能量，根据卢瑟的计算这些氪星战士们体内储备的能量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挥霍干净。到那时他们就不过只是一群挥舞着冷兵器的原始部落而已了，他相信超人和新正义联盟的那些小鬼们足以应付。
    而他只要坐在办公室里，静候好消息传来就行。
    ================
    位于氪星军队最后的拉奥显然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天空中张开了能量膜、把太阳光过滤成了红色辐射的六部卫星。他眼睛稍稍一眯，身形如火箭般垂直升空，眨眼突破了音障、以几十倍于地球上最快飞行器的速度笔直朝那几枚卫星冲去。
    “卫星！”超人用戴着氪戒的拳头一拳击飞面前拦路的士兵，“别让拉奥打下卫星！”
    “他太快了！”卡拉喊道，“我们追不上......”
    “我们也没必要追上。”
    杰伊说着，又是一轮热视力爆发将身周一圈的氪星战士逼退，同时迅速激活了战衣内置的母盒。空间在他身后被撕裂，金色的爆音通道旋转着开启，零点几秒便将他的身形吞没了进去。然后几乎同一瞬间，通道另一端的出口已旋转着在卫星轨道上展开，杰伊化作道残影从金芒中冲出，欧米伽射线直向着拉奥呼啸射去。
    半空中爆开了一声闷响，全速冲刺的拉奥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了欧米伽的能量——或许是二十五万氪星人体内的能量帮助他扛住了欧米伽的力量。他轻飘飘地向下滚了几圈，一个筋斗稳住了身形。
    看清杰伊的身形，拉奥不禁紧握权杖，微微皱眉：“又是你。”
    “没错，又是我。”杰伊眼角溢着欧米伽之火，“想我了吗？”
    =================
    大都会上空，拉奥的圣殿。
    从拉奥回归后到现在，拉奥手下绝大多数的先知都散布到了人群之中再次散播所谓的“祝福”，因此拉奥的圣殿此时正是防御最为空虚的时刻，只有几个先知在这儿留守。
    这些先知并非血统纯正的氪星人，他们身体素质或许比人类稍强，却并不算难以对付。蝙蝠侠和女猎手借助杰伊的母盒传送悄然落到了圣殿里，无声地潜入了这艘庞大的飞行器。
    放倒那些先知没费他们多少功夫，潜入和无声击倒正是他们的强项。几分钟功夫圣殿里剩下留守此地的先知都已陆续倒在了他们手中，而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侵入者已经逼近。
    他们很快就控制了大殿，两人迅速来到了控制台前尝试着掌握圣殿的操作系统。
    好在拉奥圣殿里的科技虽和孤独堡垒有着少许不同，但终究还是基于氪星科技，操作界面也都用的是氪星文字，对蝙蝠父女俩来说都不算陌生。他们没花多久就基本掌握了圣殿的系统，并迅速调出了关于“永恒之石”系统的界面。
    “拉奥用飞船上的石头和古代氪星的永恒之石建立了链接。”蝙蝠侠看了片刻，皱眉道，“这条跨越了二十多万年岁月的链接撕裂了时空，把远古氪星召唤来了现代。”
    “但链接仍没有断开。”海伦娜在一旁的操作台边飞速操作了一阵，道，“圣殿上的永恒之石和藏在氪星某处的能量源仍在相互联结、相互吸引，或许是它们之间的联结使得氪星能够得以稳定停留在这个不属于它的时空。”
    “也就是说如果链接被切断，也许氪星就会复位。”蝙蝠侠道，“理论上是可行的。上一代闪电侠曾告诉过我时间线有它自己的调节能力，它有着自我修复的特性，就像一根被拉扯变形的橡皮筋，而眼下‘永恒之石’的链接就是维持形变的外力。如果我们切断链接......”
    “时间线的自我修复就会让氪星复位。”海伦娜说着的同时手指没有一刻停止操作，“已经在尝试了。”
    片刻后，她咬了咬牙道：“不行。圣殿‘永恒之石’部分的系统要复杂得多，而且链接被锁死了......我想拉奥一定料到了可能会有人潜入进来试图切断链接，我没法手动停下......见鬼已经没有时间了，而我们没招了。”
    蝙蝠侠盯着水晶操作台上的屏幕片刻，白色目镜微微收缩了些许。
    “不。”他沉声道，“还有一个办法。”
    海伦娜侧瞥了他一眼，瞳孔一缩，似乎也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一大一小两只蝙蝠在大殿的操作台前沉默了良久，没人开口。
    直到蝙蝠侠冷不丁转身，右手猛地从斗篷中甩出，两枚蝙蝠镖带着破空声向他自己的女儿飞旋而去。而海伦娜却似也早有准备，披风一抖，伸手一把将两枚飞镖尽数接下。
    “想都别想，老爸。”海伦娜冷冷说道，“我不会让你去送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父女
    “就这一次，”蝙蝠侠咬牙道，“听我的话，海尔。这个圣殿里有一艘应急用的救生艇，足够将这里所有人救走。你带上这些先知上救生艇离开这里......”
    “然后你就能开着这艘圣殿撞上氪星去完成自杀？”海伦娜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父亲。圣殿的永恒之石和天上的氪星上的永恒之石相互联系，用这边的石头去撞击另外一端的，能量的碰撞会引起时空链接的紊乱，很可能会破坏这条链接，而后时间线自身就会修复异常、把氪星送回应有的地方......”
    顿了一顿，她阴下了脸：“除了一点，那就是你会跟着这艘船一起被撞得粉身碎骨。”
    “这是唯一的办法。”蝙蝠侠冷冷道，“没时间争论了，懂事一点。”
    “如果你认为我会看着你去送死，那就大错特错了。”海伦娜淡淡回应，“你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那不一定非得由你来做。”
    蝙蝠侠咬牙：“你还年轻，海尔，你未来前途无量，有一天你会变得比全盛时的我还要更加优秀。而我已经老了，无论大脑还是身手都已开始变得迟钝......但现在我还留有力量来做这件事。所以如果这是我作为蝙蝠侠的一生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么它必须由我来做。”
    “你是蝙蝠侠，这就足够成为你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了。”海伦娜声音同样强硬而不容置疑。她掏出了折叠弓弩、迅速展开，弩箭指向了父亲：“我不会再说一次——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
    “这是命令。”
    “而我不接受你的命令。”海伦娜说着，嘴角微微一勾，“我一直是个不听话的坏女孩，记得吗？”
    双方都丝毫不肯让步，显然是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而事情拖得越久对战局越不利，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哪怕是用强硬的方式。
    蝙蝠侠率先动手了。他踏上一步，身形倏地上前，身后披风呼啦作响。海伦娜扣动扳机，箭矢破空而出，却只被蝙蝠侠稍一侧身避过，手臂一长，右手疾探，如一团黑色闪电向海伦娜肩头抓落。
    海伦娜侧退两步，举弩又欲再射，蝙蝠侠却已紧跟着逼上，一手将她弓弩按下的同时另一掌又已当面拍到。
    海伦娜横掌来挡，蝙蝠侠却在双方手掌相交前的刹那招式一变，胳膊像是条灵活的黑蛇绕开了她的手掌直抓衣领。而他这变招却似也在海伦娜的意料之中，她提前一步已收招来挡，同时另一手的弓弩也迅速抽回，合金箭矢直指蝙蝠侠鼻梁。
    箭矢带着“嗤”的破空声而出，这个距离下以人类的反应速度根本避无可避。海伦娜清楚地知道箭头没法贯穿蝙蝠侠头盔里加装的护甲板，但冲击力本身也至少足以让他有那么一瞬昏沉。
    然而就算是如此距离下出箭，却终究也没能成功命中。蝙蝠侠脑袋一偏，箭头在他的头盔上擦出了一串明眼的火星错开，很显然海伦娜这招也已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蝙蝠侠趁势反击，双手一错，一左一右分向海伦娜不同的要害疾攻而来，招式迅捷狠辣。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两人互相连换了至少十数种不同地域流派的武术招式，拳法、腿法、擒拿、柔术，世界各派系、各种类的武术都被两人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双方互相之间都知根知底，互相都对对方所有的招式套路、每一招所有可能的变化全部了然于心，几乎已接近心有灵犀的地步，拆起招来都只凭身体本能、甚至不需要动脑，无数精妙绝伦的招式根本不用想便自然而然使了出来，而对方也自然而然就会应对。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此观战，恐怕一定会惊呼世间竟有如此精彩而又凶险的搏击大战，精彩程度甚至超过了任何一部已有的动作电影。
    在斗了四十多个回合后，双方武术造诣上的优劣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单论武术海伦娜似乎终究比父亲还是差了一截，蝙蝠侠的后招绵长不断、浑然天成，海伦娜的招式动作虽然同样精妙厉害，但她毕竟还太年轻稚嫩，比起父亲少了些沉淀和积累。五十招一过，她一个不留神被蝙蝠侠踢中手腕，手弩不由自主脱手飞出。
    蝙蝠侠在她后膝关节上补了一脚，海伦娜不由自主屈膝半跪。蝙蝠侠右足踏上，身子旋至她身后，一手反捉住了她的胳膊，另一手臂弯猛试图勒她的喉颈。
    海伦娜认得这一招，她甚至记得这招是父亲在她十四岁那年教给她的。当时蝙蝠侠就告诉了她，说这招一旦成型敌人将避无可避、无从挣脱，它迅猛而致命，一旦被制住就没有破解之法。
    理论上说，打到这一步她应该已经输了。她的手臂已被蝙蝠侠反制，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展开。蝙蝠侠会勒住她的喉颈，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窒息昏迷过去。然后蝙蝠侠会启动救生舱，把她和那些被制服的先知一起丢进去，利用救生舱送他们离开圣殿，然后自己驾驶着拉奥的圣殿冲向天空中的氪星、撞掉氪星上的永恒之石......
    然而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这并没有发生。
    她在蝙蝠侠强有力的胳膊勒住她喉颈前的瞬间将手掌插进了缝隙，奋力挡住了他的胳膊。她咬紧牙关，身子向下一缩，竟将脑袋从他胳膊里抽了出来。接着她身子向后一撞，反过来抓住了蝙蝠侠的胳膊将他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是蝙蝠侠输了。但不是输给了自己的女儿，而是输给了岁月。他最后一招出手慢了那么半拍，给了海伦娜反制的机会，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是她才对。
    他仰躺在地，粗重浑浊地喘了几口，道：“你知道......我真的不该把这招也教给你的。”
    “谢天谢地你教了。”海伦娜坐倒在地，同样粗喘了那么一阵，接着吃力地站起了身来。
    蝙蝠侠也试着爬起，但似乎终于已再提不起半点力气了，只咬着牙道：“海尔，求你，别......”
    “我很抱歉，爸爸。”海伦娜说着，最后补了一拳将他敲晕了过去，“但你会活下去的，就算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感谢书友sdggsgs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三百二十四章 牺牲
    拉奥的拳头落在自己面颊上时，杰伊感到自己眼眶下似乎传出了轻微的脆响，就好像树枝被折断下来的声音。他感到眼冒金星，身子轻飘飘地下坠，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体重。然后拉奥十指近乎疯狂地扼住了他的喉颈，惊人的握力像是要把他的喉管捏炸。
    “这么多个世纪，我到过无数世界、给无数人带去祝福，但还没有任何地方胆敢像你们一样拒绝我！”拉奥恼火地瞪着杰伊，大喝，“没有哪个人曾像你一样带给我失败的耻辱。是的，我的军队正因为你们的诡计而逐渐削弱，但在他们的能量被耗尽之前我身体里仍有着二十五万氪星人的力量！你要拿什么打倒我？”
    他是对的，而且还不止如此。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拉奥自身似乎也有免疫红太阳辐射的技术，卢瑟将太阳光过滤成红色成功切断了他的能源补给、但却没法削弱他自身已有的力量，他现在体内太阳能仍然充沛，他依旧不可战胜。
    破空声从他身后袭来，两条残影迅速逼近。拉奥回头，重拳一左一右分别轰在了他脸上，将他猛地击落了下去。
    喉咙处力量一松，杰伊身子一软向下坠去，却被飞上来的卡拉及时接住。她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杰伊努力挤出了个笑容，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但喉管剧痛不止、嗓子痛得厉害，发出的声音都沙哑得没法成型。
    拉奥在半空稳住身形，抬头仰望并肩浮在头顶的三个氪星人，不由咬牙切齿：“氪星最后的子民，你们都下定决心要忤逆你们的神明了么？”
    “呸。”卡拉啐道，“自始至终这一切就都只是谎言，你从不是我们的神明。我们是氪星最后的子嗣没错，但我们从来就不是你的子民！”
    “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拉奥冷然说着，提起权杖，红光覆盖了全身，“虽然很可惜，但我将不得不把你们全部就地处决。”
    超人冷哼：“试试看。”
    拉奥权杖一指，红色光束从杖尖射出，猝不及防击中超人胸口将他率先击退。接着拉奥以就算他们也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冲上，挥杖将卡拉凌空拍开，权杖拍中的刹那于半空爆开了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气圈。
    杰伊欺身上前，身侧弧光一闪，绿氪匕首朝拉奥脖颈极速划去。拉奥脖子一缩，匕尖贴着他脖子划过，在短暂的瞬间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但紧接着便已恢复如初。
    “氪石。”拉奥权杖一挑，红芒裹着权杖，带着惊人巨力却又快至无形，精准地将杰伊手中的匕首击得脱手飞出。拉奥手臂一长将其抢过，看着这匕首不屑轻笑：“我还以为你们不至如此，我以为你们至少不会拿着自我们家乡的碎片、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去伤害同胞。”
    “我们不会。但你......你根本算不上我们同胞！”
    说话的是超人，他爆发出超高速冲至拉奥身后，戴着氪戒的一拳有如石破天惊轰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带着辐射的沛然巨力贯进了拉奥的脑子，绿光的气圈霸道地向四面八方爆开，连空中的云层都为之吹散。
    这似乎是伤到他了，却仍没法将他就此击倒。拉奥愤怒地回头，回手一掌将超人拍飞了开来，但杰伊却又抓准这个机会冲了上来。杰伊出拳重击他肩膀让他手臂脱力，接着猛抓他手腕，按着拉奥的手将他握在手中的那柄氪能源匕首生生捅进了他自己的心窝。
    拉奥发出了惨哼，匕首确确实实刺进了他的心窝，对氪星人而言剧毒的辐射能量渗透进了他的体内、无情地侵蚀起了他身体的系统。
    但眼下的拉奥果然还是强得离谱，就是这种情形下他仍反捏住了杰伊的手，那股力量仍然强大得令人无法抗拒。拉奥以这几乎是贴着脸的距离爆发出了刺目红芒，热视力吞没了杰伊整张脸，轰得他脸上冒着长长一串黑烟远远飞出。
    超人和超级少女重新试着加速逼近。拉奥咬着牙竟猛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氪匕首，大吼一声脱手扔了出去。那匕首飞旋而出，速度快得已像是凭空消失。它带着“铿”一声脆响正砸在了卡拉额头上，砸得她仰头栽倒的同时匕首自身也“咔”地断成了两截。氪能源发生器在撞击中损毁，覆盖在匕首表面错综复杂的绿光纹路迅速熄灭。
    超人蕴含了全力的一拳当面轰来，中指上的氪戒闪烁不断。但拉奥却只单掌架住，拳掌碰撞的瞬间震得天地都为之一颤。
    拉奥手上力道一增，超人顿觉拳头上像是加上了千万吨级的握力，仿佛捏得他手中骨骼都轻微作响，痛得不禁呲牙。
    “你很强，卡尔-艾尔，但你终究只是一个氪星人。”拉奥一手捏着他的拳头，另一手扬起了权杖，“而我，是氪星的神！”
    红芒再度闪烁，冲击波将超人猛然轰飞，就像激流冲走了一片孤零零的树叶。
    卡拉调整身形又一次冲了上去。杰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和她协同进攻，却冷不丁听到战衣内置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蝙蝠侠的声音。
    “新超人！听到吗？”他声音仍然沙哑低沉，但听上去很吃力，似乎正在粗喘。
    “蝙蝠侠？”杰伊盯着拉奥皱眉道，“怎么？你们成功了没？我们这里快顶不住了。”
    “是海伦娜......去救救海伦娜......”
    蝙蝠侠此时正从着陆的氪星救生舱里钻出来，咬牙望着天空中那绿色的星球。
    “海伦娜她手动导航拉奥的圣殿开去氪星了，”他说，“她要用圣殿的永恒之石碰撞氪星上的石头，通过两股属性相同能量的碰撞破坏时空链接，但那样做她自己也会被撕成碎片......”
    杰伊诧异地抬头，超级视力一眼便锁定到了已飞出大气圈、正马力全开向着古氪星冲刺过去的圣殿，这会儿已开始冲进了氪星的大气层。超速的俯冲将飞行器银白的外壳烧成了通红，火焰张开了高温的屏障，像一朵燃烧的花将整座圣殿包裹了进去。覆盖在飞船两翼的晶体结构在大气摩擦的高温下已开始逐渐熔化，中央部位红宝石般的核心忽闪忽灭，仿佛预示着毁灭。
    “拜托了，新超人......救救海伦娜。”
    极为难得地，这竟然是来自蝙蝠侠的请求。但这并非不能理解，这位黑暗骑士这辈子已经失去太多了，女儿是他仅剩的全部。他没法接受站在这儿看着女儿去完成他觉得本应由自己来做的工作，甚至替自己赴死。
    不需要他说完，杰伊整个人已经冲天而起，像一道火箭轰鸣着腾空而起，笔直向着天空中圣殿飞出的轨迹追去。
    =============
    一切都仿佛变成了象征着高温的红色。
    海伦娜·韦恩坐在圣殿的操作台前，用座位上生成的氪晶体固定住了自己的身体，驾驶着这艘庞然大物咆哮着撞向远古氪星。她借助圣殿的探测器扫描并在屏幕上标注出了氪星上永恒之石的具体坐标，操控着圣殿像个超速的陨石般向着那个方向撞去。
    似乎是因为之前杰伊和拉奥在圣殿上短暂的战斗造成的破损还未完全修复，先知们只用应急材料封住了破口。超速穿透大气层时的高热迅速熔化了那简单的应急材料，烘得整个控制室热得像是个功率全开的烤炉。
    汗水涔涔地顺着海伦娜的额头落下，落在地板和操作台上的瞬间就发出了“咝咝”的微响蒸发成了白气。她不知道这儿究竟已有多热，只知道肯定已超出了正常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她至今只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但在穿过大气时眼前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出现了幻觉。她眼前的景象恍惚了，屏幕开始扭曲，引擎的轰鸣和飞船摩擦的巨响逐渐变得浑浊、直至几近消失。
    她开始止不住地看到了某个氪星小子，看到他蓝色的眼眸、高高的鼻梁，看到他高高地飘在天上、像个无所不能的神明般魏然，又看到他傻乎乎地跟在自己身后、安静地等着自己下达命令。
    她知道这是脱水带来的幻觉，她知道自己应该尽快摆脱幻觉、专注在真正重要的任务上，但她就是做不到。她没法阻止这小子的面容不停地从面前闪过，甚至让她不禁骇然自己竟然记得关于他如此之多的细节。
    “警告，警告，飞船结构濒临极限，面临解体危险......重复，面临解体危险......”
    警报声似乎越来越浑浊不清，也离她越来越远。海伦娜终于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绷的肌肉，纤细的十指从操作台上软绵绵地滑落。她无力地深陷进了座椅中，眼前已是一片火红。水晶地板开始解体，火焰从墙壁中蔓出，电流四下噼里啪啦地乱跳，仿佛是她死亡的序章。
    最后，在临闭上眼睛之前，她仿佛真的看到被烤得红热的墙壁被人从外部生生撕开了，那氪星小子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她从座位上抱起，又像一阵风一样从他撕开的破口飞离了这燃烧的圣殿。
    是幻觉吧。她想着，恍惚间似觉得沁人的凉风迎面拂来，吹得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迎风飘扬。
    但就算是幻觉也无所谓。
    她下意识地将脑袋蹭进了身旁那坚实的胸膛上，用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沉重地合上了眼皮。

第三百二十五章 决战拉奥
    燃烧的圣殿像是个巨大的金属火球，咆哮着冲破了氪星的大气、精准无误地撞在了古氪星上永恒之石的所在。冲击让那本就已在烈焰中濒临散架的飞行器被撞得支离破碎，水晶碎裂成片、圣殿的整体结构都在冲击中被彻底摧毁。
    但计划确实地凑效了。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永恒之石在烈火中相互碰撞的刹那，失控的时空能量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它们吹开了火焰、带着不可一世的气焰横扫一切，沿着古老的氪星大地肆无忌惮地奔腾。眨眼的瞬间，一层淡蓝的光层已包裹了整个氪星。
    时空被扭曲了，或者应该说是被扭曲的时空正努力修复自我。裂口在宇宙空间中被撕开，像是个无底的黑洞意欲将整个星球吞没。
    接着就好像一枚烟花，闪耀缤纷的强光在高高的天际中突然炸开，将整个氪星都吞没了进去。无边的引力像看不见的手将它拽进了扭曲的时空，难以想象的巨量时空能量于空中爆散。而仅数秒之后，当天空中光芒散尽，那巨大的星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两个时空永恒之石的链接被切断了，一切由它们引起的错误都被修正，包括下面铺天盖地的氪星大军。几乎在撞击爆发后的瞬间，氪星战士们便陆续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他们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质量逐渐消失，他们开始不再能触碰到这个时空的事物，直到整个人都彻底虚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十五万氪星大军，一刹那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做到这些的功臣、本次战役当之无愧的MVP女猎手，这会儿正神志不清地躺在杰伊的怀里，无意识地紧抓着他的披风，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
    “杰伊？”她声音含糊而且轻得难以分辨。
    “是我。”杰伊说着，正激活战衣内置的母盒打开爆音通道，“你没事了，你做的非常好。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出乎意料，她手臂一长，竟不由分说勾住了杰伊的脖子，使劲将身子往他怀里蹭，低声说：“别离开我。”
    她声音是那样地轻柔婉转，若不是亲眼所见杰伊几乎没办法把这样的声线和他所熟知的女猎手联系起来。
    他们贴得太近了，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美好的香气随着呼啸的风灌进了他的鼻腔。海伦娜细长的手臂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他能感到某个柔软的东西紧贴在胸前，让他感觉几近窒息。
    好吧，也许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这都有点太难把持了。杰伊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像轰鸣的老式引擎，脸上毛细血管迅速充血......
    他试着让自己去想别的，但他发现这很有点难做到，甚至没法停下注视怀里神志不清的女孩。
    她只是......好美。
    他抱着海伦娜从爆音通道里飞出，降落到了大都会一片空旷的广场上，蝙蝠侠早已在这儿等着了。
    “她没事。”杰伊对蝙蝠侠道，“只是有点脱水，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蝙蝠侠点了点头，对他而言也许这就算作是道谢了。杰伊小心翼翼地将海伦娜放到了地面上，她却仍紧紧抓着他的披风不肯放手，让他不由略觉尴尬。
    尖锐的破空声从天空中传来，那是物体以极高速与空气摩擦时传出的声响。杰伊循声回头，只见一团残影正从高空俯冲而下，“轰”地一声将一栋大厦拦腰撞断，一头朝着市区栽落了进去。
    凭着敏锐的超级视力，他能够看清那是超人、超级少女正和拉奥扭打成了一团。而且从形势上来看他们似乎还处于劣势。
    “快去。”不等他开口，蝙蝠侠便冷冷说道，“我会照顾她。”
    杰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挣开了海伦娜抓着他披风的手，拖着串肉眼可见的气流冲上天空，直冲着那两道残影坠落的方向而去。
    =============
    超人与地面的沉重撞击震得整条马路都碎裂了开来，破裂的水管从缝隙中向天空中近乎疯狂地喷着水。他感到大脑有些昏沉，强迫自己站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体平衡感似乎也很有些糟糕。他注意到超级少女倒在了距他半英里左右的位置，她横卧在地低沉地呻吟，一时目测起不来了。
    一只手从马路的裂缝中探出，按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重新站直了身子。
    是拉奥。这会儿他那一头原本纯白的头发已沾满了灰尘碎片，脸上多处挂彩，开裂的嘴角挂着血丝。但除此之外他似乎仍有一战之力。
    他双目中红芒一闪，粗壮的热视力正中超人胸口将他击翻在地。
    “我用我近乎无尽的一生致力于壮大我的教会，”他咬牙切齿，眼中热视力澎湃倾泻，“从未有哪一个世界敢像你们这样拒绝我，从未有哪一个世界曾像你们这样挫败我。现在你肯定觉得你们已经赢了是么，卡尔-艾尔？你觉得我已经输了？那我告诉你，我身上仍留有足够的能量来击败你们，而且现在我的先知们已经重新将地球上成千上万的人类转化。很快我打倒你们、夺走这个世界的守护者，然后我会抢走地球上的永恒之石，我会重新开始、以地球为起点开始重建我的教会！一切都将再次步上正轨！”
    本就已受伤不轻的超人顶着拉奥残余能量的热视力冲击，只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遭受灼烧。但他半跪在地强行顶着热视力冲击，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道：“你......做梦。”
    拉奥怒不可遏，再次提高了热视力的威力。但他盛怒间却忽略了身后极速掠至的残影，模糊的拳影拖着长长的轨迹猛轰在了他身上，就像一枚坦克炮般炸得拉奥凌空飞出，一连撞穿了十数栋楼后一头砸进了大都会公园的空地上。
    杰伊对这家伙已怒到了极点，出拳时已经不再有丝毫留力。拉奥狼狈地从空地的深坑中爬起身，还未来得及定睛看清杰伊便已又超高速闪至了他面前，又是一拳劈头盖脸轰出，将他击得仰倒在地，贴地滑出了上百米远，留下的裂痕像是一条刀光将水泥地连同草坪都拦腰斩断。
    “结束了，拉奥。”杰伊缓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沉重地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你的教派，你的谎言，还有你自诩永恒的生命......全部都在今天结束！”
    “不！”
    声音却是来自两人旁边。杰伊一愣，回过头，却见发出喊声的却是公园里一旁围观的行人。
    出乎意料地，周遭那些只是路过的市民们纷纷自发地走了过来，用身体挡在了拉奥和杰伊之间，阻止他的进一步攻击。
    “不。”一市民对他道，“想伤害拉奥，你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爱
    “让开。”面对拦在自己和拉奥之间的众市民们，杰伊压下怒火冷冷道，“那家伙不是什么神明，只是个以他人生命为食的寄生虫罢了。现在你们都到一边去，让我做该做的事。”
    “不。”一市民坚定地摇头，“抱歉，新超人，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的前半辈子都在为生活而挣扎，直到拉奥到来之前我的生活都从未有过意义。他带来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不能让你夺走它。”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但拉奥就是我的神。”另一人也说道，“他给我的生命、我的家庭带来了幸福，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被市民们争取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拉奥吃力地从地面的裂痕中爬起，抹去嘴角的血丝后竟挤出了一丝得意的轻笑。
    “所以，”他笑道，“还是我赢了。”
    杰伊皱起了眉头，隔着挡在面前的人群与他遥相对视。
    “听到了吗？这是这个星球、这个种族的呼声。”拉奥轻笑，“人类选择了接纳我、认同我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你？你是个氪星人，你从不属于他们。难道你想要凭你个人的意愿干涉这个种族自己的选择吗？”
    杰伊微眯起了眼睛，远远瞪着拉奥，半晌没有说话。
    随后，他攥紧了拳头。
    那些普通的市民们根本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杰伊脚下一蹬、脚后跟处的地面“轰”一声呈半圆炸裂，碎石腾空、四下飞溅。红蓝的劲风从众人头顶呼啸掠过，快到不及眨眼的瞬间已绕过人群冲至了拉奥面前，双拳顶着他的小腹将他顶飞了出去。
    他们从整个大都会公园上空掠过，撞断了公园中央耸立的大理石纪念碑，贴在沥青路面上滑出了一条街才生生停住。
    杰伊拳头全力挥出，乳白气圈凌空爆开，拉奥被这一拳捶出了老远，嘴角甩出一口鲜红的弧线。他半趴在地，抬起头，吃惊地喊道：“你疯了吗？你真的打算和全人类的意愿背道而驰么？你有什么权力......”
    他还未说完，杰伊身形已再度一晃闪至了他面前。杰伊一手捏住了他的喉管将他提起，狠狠按进了后方建筑的墙壁中。拉奥的身子深深凿进了墙面里，裂纹像蛛网一样扩张。
    “这无关乎人类或者我的选择，混球。”杰伊凑近了上去，近得拉奥甚至能感受到他眼角燃着的那诡异火焰的温度，“你带来了谎言和欺骗，你试图杀掉我、杀掉我的朋友和我关心的人，我最好的朋友就在刚刚差点因你而死。所以你错了，我从未把自己放在比人类更高一等的位置，也从未想替他们选择、替他们决定未来......此时此刻，我即将要做的，仅仅是我作为人类中的一员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我的选择......只是因为私人恩怨而已。”
    拉奥痛苦地捏着扼住了自己喉咙的手腕，却发现那双手就像钳子一样无可撼动。他痛苦挣扎，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对方烧得通红的眼眸中隐约似乎倒映出了自己惊惶的面孔。
    “不......”本能已经让他开始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但他却无力阻止，“别，你不能......”
    “我当然能。”杰伊冷冷道，“而我也正要这么做。”
    刹那间欧米伽的红芒闪耀了整条街，几近亮彻天际。待光芒散尽，为一切拉下了帷幕。
    ==============
    拉奥的死为这次事件彻底画上了句号。联盟众人都知拉奥实力逆天，不是那种你有所保留还能够取胜的对手，所以对杰伊这次下的杀手并未有人过多埋怨。
    但拉奥的死对人类、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却不会这样轻易就被揭过。得知神明已死的消息后许多人重新陷入了消沉，拒绝工作，甚至拒绝继续生活。拉奥虽死，但他真正在人类社会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疤痕——并非身体或物质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那种。
    但正如战后超人对众人说的，人类也并非如此脆弱。有人因此而一蹶不振，却也有人很快重新振作、继续向着明天迈出了步伐。哪怕他们同样也一无所有，哪怕明天又将无比艰难，但至少他们有了敢迈出步伐的勇气。
    所以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需要很久，但人们会恢复，并且会变得更好。
    ================
    “嘿。”杰伊轻轻飘到了联盟总部顶楼的天台上。卡拉双腿悬空坐在天台边缘，早已在这儿等候着了。
    “你说有事想要说。”杰伊道，“什么事？”
    “嗯。”卡拉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不说话了。杰伊注意到她十指不断地交叉又分开，似乎有些不安。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杰伊坐到她身边，“别紧张。无论是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唔......好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了一想，侧过头，道，“我只是......想聊聊海伦娜。”
    杰伊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这么紧张嘛。”卡拉轻轻笑了，“她喜欢你，你知道吧？”
    “我......呃......好吧，我知道。”不清楚卡拉这是什么路数，略一思索他便决定从实招待。
    卡拉点了点头：“其实我们那次从天启星回来以后，我就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她是真的喜欢你。瞧，她愿意替你出钱，愿意帮你解决问题，甚至愿意替你去死......所以我忍不住就开始想，我也真的也能做到和她一样吗？或者从根本上说，我和你，我们......是不是真的合适？”
    她金色的睫毛垂了下去，目光望向了建筑下方绿茵茵的草坪和茂密的丛林。
    “我想了很久。”她继续说道，“然后就在最近，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我觉得我终于得出了答案。我想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并非是彼此的最佳人选，也许从最开始我们就只是因为身为氪星人相似的立场、相似的孤独感而走到了一起......但当我现在开始仔细思考，我发现可能我们并非完全合适。我想......你一定也多少这么觉得了吧？”
    杰伊沉默了，没有答话，或者说仍不知该怎样答话。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杰伊，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起初我以为这会是我们应当在一起的理由......但现在我开始觉得，也许这恰恰是我们并不那么合适的理由。”卡拉续道，“你在经历一些......内心的纠结和改变，我能看得出来。我试过想帮你......但我猜我只是和你还不够近。我这么说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但你确实一直对我有所保留不是吗？有些事你至今也没告诉我......但海伦娜她都知道，对吧？”
    “卡拉，我......”杰伊欲言又止。
    说什么呢？说我确实瞒着你一些事？而且一直以来海伦娜的确知道的比你多？
    “她不仅仅是爱你而已，她也是真的懂你......以我从未能做到的方式。”卡拉目光转向了星空。
    杰伊仍未开口。但内心深处，其实他知道卡拉是对的。从一开始他们就因为各自都是人类社会的异类而走到了一起，但他还从未单纯从自己和卡拉这两个人的角度来考虑过他们是否合适。
    而就在这几天，经历了包括一次濒死体验的种种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或许他早就该注意到事。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世上是谁最懂他、谁在各种关键时刻从是默默地给他提供一切需要的帮助......以及谁在这个世上对他最重要。
    他承认，他确实喜欢卡拉——也许没人会不喜欢她，毕竟她漂亮、可爱、能飞天遁地，更重要的是心灵纯洁得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
    但这和他对海伦娜的感情不一样。唯有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才能得以确定，海伦娜才是对他而言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女孩，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关时他总会最先想到、最想一起共渡难关的那个女孩。
    并且在几乎失去她时，他更明白了——她才是唯一真正让他觉得“刻骨铭心”的女孩。
    “好吧，也许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现在可能不是提出这些的最佳时机。”卡拉顿了一顿，认真地说道，“但是我觉得也许我们不该再拖下去，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这也是今天我们这场谈话的主题......”
    “......我们分手吧。”
    “卡拉......”杰伊措辞良久，似乎有许多话堵在心头却终究都没能说出口，最后只道，“......对不起。”
    卡拉笑了：“向我对不起干嘛？没有人做错任何事，没什么好抱歉的。过了今天我们也仍然还是好朋友啊。”
    她笑的是那么轻松、那么单纯，看上去就好像是发自心底没有任何芥蒂......让他竟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她最后拍了拍杰伊的肩膀，纵身从天台边跃了下去，身子轻飘了起来，临走前笑道：“去追她吧，加油。要是这样都失手了的话我可是会看不起你哦。”
    （感谢书友沧桑瞬间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表白
    “有话快点说。”海伦娜·韦恩半蹲在哥谭的某个滴水嘴上，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市区，“我很忙。”
    杰伊双臂交错飘在她身侧，却并未开口。他有些出神地欣赏着海伦娜那近乎完美的侧颜，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在皎洁的月色下飞扬，看着她面具下的肌肤雪白如凝脂一般，红唇有若樱桃，面具造型和飘扬的斗篷让她看起来颇像只高贵优雅的吸血鬼贵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以这样的视角认真地欣赏她，也就从未意识到她究竟有多好看。
    似乎注意到了他眼神的怪异，海伦娜侧过头，皱起眉道：“干什么？”
    “啊，没什么。我只是......”杰伊酝酿了一阵措辞。他在这短暂的瞬间里用超级大脑模拟了近乎上百种不同的开场白，然而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最单刀直入的方式。
    他润了润嗓子，努力鼓起了勇气，强迫自己直视海伦娜碧蓝深邃的眼眸。海伦娜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出。
    “海伦娜，”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问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时间大概凝固了那么个三秒，又也许五秒......他不知道，因为对于超级感官来说这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他看到海伦娜毫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开始出现了变化，他看到她瞳孔收缩，嘴唇微张，整齐洁白的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了。
    “你说什么？”她问。
    “我说我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嗯是的，就是和我交往的意思。”
    这句话说出口让杰伊感到心头轻松了一大截，他觉得自己心跳似乎不像先前那般剧烈了。现在就算她拒绝也无所谓了，至少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鼓起勇气亲口告诉了她。
    海伦娜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心率也开始有失控的迹象了。杰伊不禁微笑，他把这看做是自己得了分的表现。
    “如果这是什么愚蠢的玩笑......”
    “不是玩笑，我认真的。”杰伊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真的喜欢你，海伦娜。别做出这样惊讶的表情嘛。实话说，我真不敢相信我花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一点。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爱你，或许胜过世间的一切。”
    海伦娜回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小了下去，也不再像平日那样锋芒毕露。
    “那......那超级少女呢？”她低声问，“你们不是在交往么？”
    “我们......呃......都发现彼此可能不适合。”杰伊道，“事实上还是她提出来的。所以一定要说的话......算是我被她甩了吧，哈哈......”
    海伦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所以你被她甩了就跑来找我？想得倒是挺美。”
    她虽故意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佯装出来的而已。杰伊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能听到她的心跳、看到她体内各种受情绪影响的激素分泌......好吧这是作弊，他不否认这一点。但通过这点小小的作弊，他现在能肯定自己这轮进攻已是十拿九稳了。
    现在只差最后的轻轻一推。
    “拜托给我一次机会嘛。”他说，“或者我可以先实习一阵，你满意再转正怎么样？”
    海伦娜难得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这是韦恩集团在招聘新员工么？”
    “或者你也不必直接回答。”杰伊凑近了上去，轻声道，“如果你拒绝，阻止我就好。”
    海伦娜一惊：“你......你要干什么？”
    猝不及防地，杰伊近乎霸道地一手揽过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他俯下身，在她诧异惊讶的目光中不由分说凑上前堵住了她的嘴。
    回过神时，海伦娜已经被这氪星小子浓厚的气息所包围了。她感到一条如钢铁铸造般的胳膊搂着自己的后腰，厚实的嘴唇堵在她的嘴上，气息令人意乱情迷。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子也会有变得这般霸道、这般大胆的时候。
    杰伊感到她的唇是那样地柔软，像是要将人融化。他嗅到她身上令人迷醉的香气，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轻微地挣扎抗拒了一阵，但很快便停了下来任他施为。
    他足足吻了她一分钟才放开。海伦娜雪白的双颊透出了一丝嫣红，她呼吸沉重紊乱，随着她每一口吐息杰伊都能闻到那股独特的淡香。
    “哇哦，这感觉还真是......不可思议。”杰伊笑道，“我想我就把这当是‘同意’了？”
    海伦娜瞥向了别处，小声抗议：“你这是作弊。你明知道我掰不赢你......”
    “嗯哼，我就是作弊了。”
    杰伊大方地承认，微微一笑，接着俯身又吻了下去。这次海伦娜却没再抗拒，反而似乎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杰伊双臂环住了她的身子，一面深吻一面抱着她轻缓离地，两人开始在半空中缓慢地旋转、升空。城区不远处的氢气艇缓缓飞过，红色指示灯在哥谭的夜幕下忽闪忽灭。一阵飒爽的夜风拂过，吹得红色和紫黑色的披风交错着飞扬。
    再次分开时，两人已不知不觉升至了数百米的空中。两人漂浮在高高的空中，仿佛这皓月下的整个世界里都仅剩下了彼此而已。
    杰伊忍不住伸手拨开了海伦娜面前飞扬的发丝，再次说道：“我爱你，海伦娜。”
    她垂下头，小声嘀咕：“但是我......我其实是个挺糟糕的女孩。我有时候脾气会很坏。”
    “傲娇嘛，习惯了挺可爱的。”杰伊微笑。
    “......我有时还会很任性。”
    “没事，你超级有钱啊。”杰伊道，“他们都是怎么说的来着？任性是有钱人的特权嘛。”
    “......我有时候可能会没来由地生气，”她说，“说不定会拿你当出气筒。”
    “没事。”杰伊笑道，“正巧，我皮厚，耐打。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我甚至可以给你表演生吞氪石。”
    海伦娜“噗嗤”笑出了声。她抬起眼睛和他对视良久，接着伸手隔着手套的皮革抚过了他的面颊。
    “如果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她轻声说，“那我也有件事得对你说。”
    哇擦？不会吧？难道她也准备说“我爱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杰伊觉得自己想必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有幸听到海伦娜·韦恩亲口说出这三个魔力单词的幸运儿了。
    然而现实和想象总是有那么些差距。海伦娜突然狡黠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下定决心想泡我，那你现在最好开始考虑下一次联盟会议上怎么应付蝙蝠侠了。毕竟我爸他......你懂的。”
    就像被满满一桶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杰伊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第三百二十八章 坦诚
    眨眼功夫，在哥谭屋顶上向海伦娜表白已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
    就好像那天夜里发生的都是一场梦一样，和海伦娜的表白、接吻......就好像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两个星期，除了那次接吻以外杰伊再没跟海伦娜单独相处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海伦娜为什么会这样不难理解，你要是想等她主动约你出来那可能得等到下辈子。杰伊知道如果你想和她来一次真正的约会、或取得一些真正的进展的话，那你将不得不主动出手。
    但他一直没有。
    那天夜里他跑去找海伦娜表白，因为他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他想听听她的回答。哪怕海伦娜只说一个“不”字，至少也算是个答复，至少他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感受。
    但她竟然真的同意了——或者应该说至少没说不同意。而在那之后，他又没法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约她出来......因为卡拉。
    她说完全不介意，事情十分简单——他们并不合适、所以分手了，就这么简单。但整整两个星期躺在床上，杰伊一合上眼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想起她最后说过的话，没法停止去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像她说的这样简单。
    与此同时，这阵子全世界范围各个不同地区都开始出现了打着拉奥旗号的教派和组织，他们开始欺骗自己，说神明都是不死的，他们相信拉奥其实没有死，只是力量消耗殆尽而暂时隐藏了起来。几乎每一个类似的教派都有一个共同的邪恶化身——新超人，大家都知道最后新超人消灭了拉奥、夺走了他们的神明。反对新超人成为了一种古怪的潮流，在那些新生的教派和那些眷恋拉奥赐福的人之间像瘟疫一样传播。
    杰伊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评价自己，他不为自己所做的选择后悔，他所做的都是必要之事。但如果说来自全球范围内整日没消停过的反对声完全没让他烦心过，那肯定是在说谎。
    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完全没有合眼睡过一次觉。联盟的事务仍在继续，处理一下拉奥降临带来的余波、打击一下邪教团，重建一下街区之类的......其他人似乎都没看出有哪里不正常，但杰伊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好像被停住了，就像一直被卡在了一条时间的缝隙里原地踏步。
    在一遍又一遍的深思熟虑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或许他早就该做出、但一直没胆量做的决定。
    一次联盟的常规任务结束，回到总部后，杰伊在咖啡机前找到了正用马克杯接咖啡的卡拉。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一阵，随后用指节敲了敲门，提醒她自己的到来。
    “抱歉，我一定是走神了。”卡拉回过头，指了指咖啡机，“你要用这个？”
    “啊，不。”杰伊试着措辞片刻，“事实上......我是来找你，想聊聊关于......嗯......上次那件事。”
    卡拉微微蹙眉：“唔，怎么？海伦娜拒绝你了？因为我好像没看到你们有什么进展......”
    “啊不是，不......”杰伊急忙道，“我来只是......好吧，你说过没必要道歉，但是我......唔......这确实是我的错。有些事我没能坦诚，当时我告诉自己那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感情，而事实上那只是因为我是个见鬼的懦夫。而现在我来找你，决定向你坦白，不想因此而弥补些什么，也不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来了，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而我也不能继续逃避下去。”
    卡拉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过，我经历了一些......变化，因为我没告诉过你的事。”杰伊轻道，“你是对的。还记得之前阿曼达·沃勒在全球范围内投放了氪石、并放出了美国男孩那样的怪物对付我们吗？”
    卡拉点点头：“记得。”
    “我失控了。”杰伊望向了别处，道，“我......我杀了她。”
    卡拉瞪大了眼睛，好一阵没能反应过来。
    “你说你......什么？”
    “杀了她，是的。我用热视力烤糊了阿曼达·沃勒的脑袋，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咽气。”杰伊叹了口气，“是的，这就是我没告诉你的事，也是......导致了我逐渐发生了改变的事。”
    卡拉张大了嘴巴，好一阵才有些结巴地道：“你......你难道是为了我......”
    “不，这不关你的事，卡拉。你只是在病床上躺着，你不为任何人的死负责。”杰伊忙道，“我的确曾告诉自己我所做的是为你......但那不是真的，如果我真那么觉得那只不过是在把你当做让我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事实是，是我做出的选择——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我选择了杀死阿曼达·沃勒，这和你无关。如果这会带来什么后果，那也都只由我承担。”
    卡拉看了他良久，咬了咬嘴唇。
    “但你......为什么告诉我？”她问，“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因为这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杀了她，而是因为我杀了她、却一直没胆量告诉你。所以正如我说的，这都是我的错。也许已经没法弥补，但我只是不再逃避面对了。”杰伊轻声道，“你当然可以告诉别人，无论你怎么做——就算你现在把我铐起来，我也保证绝不会责怪你。”
    卡拉似乎纠结了好一阵，问：“所以......海伦娜她一直知道吗？”
    “是。”杰伊承认，“她自己发现的。”
    卡拉咬着嘴唇：“沃勒她......确实过分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那是唯一一次，对吗？”
    “唯一一次。”杰伊点头，“我不会再向你说谎。”
    “好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轻声说，“只是别再这么做。”
    顿了一顿，她说：“但还是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别，这是我欠你的，你应当知道。”杰伊退到了门口。
    “等等。”卡拉叫住了他。
    杰伊转过身：“怎么？”
    她犹豫了一下，道，“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嗯......因为我注意到你似乎到现在为止和她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因为在乎我的感受才没约她出去？”
    杰伊怔了一怔。
    “那没关系的。”她微笑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已经翻过那一页继续迈进了，而我希望你也别再因此有什么负担。和你在一起那段时光很开心，但我们之间有这些就足够了。”
    杰伊沉默了好一阵：“我配不上你，卡拉。你值得更好的人。”
    “好啦别废话了，”卡拉轻笑，“快鼓起勇气约她吧，错过她的话你才真的得后悔一辈子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未来
    当蝙蝠侠把杰伊叫去蝙蝠洞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小小地紧张了那么一阵——这老蝙蝠的鼻子这么灵通的吗？他只是在屋顶上跟海伦娜表了白而已，而且那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直到这会儿他们还没正式约会过......莫非蝙蝠侠这会儿就知道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原来自己想多了，蝙蝠侠似乎还不知道海伦娜已经答应了和他交往的事——暂时的。
    杰伊在阿尔弗雷德的带领下走下长长的阶梯，来到了蝙蝠洞散发着冷光的平台上。蝙蝠侠穿着他的制服坐在旋转椅中，背朝入口的方向面向荧幕，面罩被扔在了操作台的一边。
    “嗨。”杰伊走上扶梯，“你找我有事？”
    “有点。”蝙蝠侠关掉了荧幕上正在浏览的界面，转过身托着下巴打量了杰伊片刻。
    “你感觉怎样？”他突然问。
    “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蝙蝠侠站起身，淡淡道，“你借用‘永恒之石’联结了整个天启所有人的生命能量，和拉奥大战了一场、甚至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体是否还正常。”
    “挺正常。”杰伊抱着胳膊，“多谢关心，但我挺好，就和以前一样。”
    “真的吗？”蝙蝠侠语调冷漠，但话语里却分明透着怀疑，“你没有主动告诉我们你拥有欧米伽的力量，你也没有告诉我们你统治了天启星。拥有了如此危险的力量、如此巨大的权力......而你仍和以前一样吗？”
    杰伊微皱起眉头，想了片刻。
    “好吧，那是我的错，我承认。”他说，“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觉得那没有必要。我能够控制住欧米伽，至于天启星的事......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知道地球上的人们对天启有多么恨之入骨，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激化不必要的矛盾。”
    “有没有必要不该由你自己决定。”蝙蝠侠说着，但语气随即稍缓，“但你说海伦娜也都知道，是么？”
    “她知道。”
    “但她也从未告诉其他人。”蝙蝠侠道，“这说明她信任你。而我信任她的判断，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今天叫你来这儿，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接下来的事。”
    杰伊愣了一愣，本能地察觉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十分严肃。
    蝙蝠侠问：“永恒之石，能够释放强大的时空能量、扰乱甚至篡改时间的强大能源体，关于这东西我想你应该已经了解不少了吧？”
    “差不多吧。”杰伊点头，“目前我知道这东西有时会从不同的时间线里送来原本不属于这时间的东西，有时又会把原本存在的东西移动去时间线别的地方，有时它还会给持有者展示未来或者过去......不过这些目前看来都是完全随机的，似乎只看它的心情。而我们唯一确定的功能就是它可以转移生命能量，拉奥就是靠着这玩意儿建立了生命能量网络、汲取了难以计数生命的力量，从而变得强大而不朽。”
    “基本就是这样。”蝙蝠侠顿了顿，道，“而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就是石头展示给我看到的东西。”
    杰伊诧异：“石头给你展示的？”
    “就在拉奥到来之前，我和克拉克都接触了孤独堡垒里的永恒之石。”蝙蝠侠续道，“堡垒里的石头分别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未来......还记得刺客联盟试图克隆超人的那次事件里石头送来的那具超人的尸体么？”
    杰伊点头：“记得。你怀疑那是来自未来的超人，你觉得那预示了超人必将战死的未来......难道石头让你看到了那个未来了吗？”
    “是的。”
    “是谁做的？”杰伊皱起眉，他本能地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预感到结果可能会不大妙，“谁杀了超人？”
    蝙蝠侠看着他，沉吟了半晌。
    “是你。”他沉声说，“是你杀了超人。”
    杰伊怔住了，盯了他好一会儿试着确认他没有开玩笑。
    “我？”
    “是的，你。”蝙蝠侠淡淡道，“我亲眼所见。那是一个破灭的未来，天空是血红的，残破的城市只留下了一片废墟，整个世界都在被燃烧殆尽......而你正是从这样一个毁灭的世界里降下，用欧米伽的能量击中超人......完成了最后一击。”
    “那不可能。”杰伊摇头。
    “但关于欧米伽的那个部分，”蝙蝠侠道，“那已经成真了不是吗？”
    “我......好吧，也许我的确机缘巧合获得了欧米伽的力量，”杰伊说，“但我永远不会......你知道我不会伤害超人，我肯定也不会把城市变成废墟。你知道这一点对吗？”
    “不。”蝙蝠侠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所以你不相信我。”
    “是的，我不相信你。信任不是那种你能随便对待的东西，它的代价太高了。”蝙蝠侠顿了一顿，转而道，“但正如我先前就说过的，海伦娜信任你，而我相信她的判断。所以我今天才会叫你来这里，当面告诉你这些。因为我希望你能有所准备，我希望假如有一天你真的面对一个相似的岔路口时，你能回想起这些、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杰伊紧皱眉头，沉思了好一阵。
    “但也别太紧张了。”蝙蝠侠坐回了旋转椅里，“我想这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已，并不当真准确。证据就是当时石头展示给克拉克的内容。他告诉我说石头给他看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他看到拉奥从天而降、为人类世界带来了真正的变革，从此引领人类走向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光明的纪元......而如今结局你也知道了。”
    “所以你是说，石头的预测并不准确？”杰伊问。
    “我是说，没有什么未来是固定不变的。”蝙蝠侠道，“永恒之石或许的确有着能预测未来的手段，但那并非就是百分之百准确的。我想那只是未来可能的展开、可能变成的模样，而我们的明天将会如何，这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好吧，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杰伊点了点头。
    “对了，”他又想起了什么，“让我猜猜......你已经有了最后关头拿出来对付我的预案了对吗？”
    蝙蝠侠稍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有否认：“是的。”
    “海伦娜......她知道吗？”
    “知道。”蝙蝠侠淡淡道，“事实上我针对联盟每一个人都有预案。而针对你的......是我们一起制定的。”
    “是么。”杰伊爽朗地一笑，“那就好。”
    “那接下来没别的事了。”蝙蝠侠椅子转回了面朝电脑的方向，只有意无意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没约海伦娜出去吗？”
    “......你怎么知道？”杰伊感到心跳有点加速了。
    “屋顶上的浪漫告白？我就是知道。”蝙蝠侠淡淡道，“但别太紧张，她是成年人了，我不会过多干预她的生活。但是......”
    他语气稍变，侧过了头来，目镜里仿佛射出了尖刀般锐利的光。
    “......如果你伤害了她，并且不幸让我知道了......那时我们可能就得谈谈了。”
    好吧，虽然早料到这可能会有压力，但直到真正面对面跟蝙蝠侠谈起这个话题，杰伊才发觉可能他还是有点低估了压力级别。

第三百三十章 错位时空
    北极，孤独堡垒。
    冰晶般的厚重大门在冰雪中沉缓地打开，低沉的轰鸣回荡在空寂的冰原之上。杰伊孤身一人走进堡垒，大门在他身后缓慢地闭合。
    两天了，蝙蝠侠告诉他的那所谓的未来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蝙蝠侠说永恒之石向他展示了一个破灭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杰伊会失去控制、甚至动手杀死超人。当然杰伊至今仍觉得这说法简直荒诞不经根本没有变成现实的可能，但饶是如此蝙蝠侠的话仍在他脑海中种下了深深的种子，让他感到寝食难安。
    事实上，在他上次为了获得能匹敌拉奥的神力、大胆地借助永恒之石和天启星居民们建立生命网络时，石头已经展示给了他一些关于未来的零星片段。只不过那会儿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打倒拉奥并解救自己队友上，所以那些意味不明的片段并没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当时他甚至只把那当成是使用永恒之石副作用带来的幻觉而已。
    后来蝙蝠侠告诉了他关于那个毁灭的未来他才想起了那些零星的片段，并开始怀疑那是否和蝙蝠侠所说的东西有联系。这两个星期来他几乎每当闲下来都会思忖自己是不是该去趟孤独堡垒、接触石头看看它当时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每当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心底某处却又对石头可能告诉自己的东西感到恐惧。再加上最近他陷入了和海伦娜的热恋，这让他一拖再拖至今都仍没付诸行动。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来到了孤独堡垒，决定直接接触永恒之石、聆听它的话语。
    如果蝙蝠侠说的是真的，如果未来某天将杀死超人的真的会是杰伊，那他就更不该逃避。至少现在他该尝试着面对，为将来可能到来的事做好准备。
    当抑制装置被打开、时空能量重新从黯淡的石柱里被释来时，永恒之石简直像是奏起了交响的序曲。惊人的能量眨眼充斥了整个空间，状态类似流体的强光在柱体内流淌变形，能量化作电流的形态溢散了出来。
    杰伊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试着伸手按在了柱体表面。永恒之石似乎迅速就感应到了什么，一股极强大的波动释放而出，他整个人都很快被暗红的光包围吞没了进去。杰伊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闪烁跳跃的光团，低声呢喃：“来吧，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听着在呢。”
    接下来的刹那仿佛天旋地转，天花板和地板都扭曲了，水晶构筑的孤独堡垒顷刻间便如被吞入了空间的漩涡。杰伊感到身体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一阵不受控制地旋转，停下来时人已飘在了半空，似乎身处某片未知的时空。
    强烈的失重感逐渐消散，杰伊眼睛也开始慢慢适应起了周围的环境。他左右环顾，随即瞳孔微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绿色的粉末飘散在整个空间里，强烈的辐射四下弥漫。粉尘状的氪颗粒悬浮在大气之中，令空气显得诡异而令人不适。
    街道残破而不堪入目，一栋栋楼房千疮百孔，就像松软而满是孔洞的奶酪。公路破碎不堪，横倒解体的车辆满街无处不在。
    杰伊下意识紧张了那么一阵，但很快便意识到了这并不是真的。他能看到、但却感觉不到空气中悬浮的氪颗粒的存在，事实上他触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他飘在空中，就好像一个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的鬼魂，能看却不能影响这一切的发展。
    感觉就好像亲身体验着一场电影。
    无论是什么造成了如此破坏，战斗应该都早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尘埃落定，火苗孤零零地在废墟间跳动，尘埃从断壁残垣间洒落，整条街没有半点人声。
    杰伊试着竖起耳朵倾听，循着仅有的声音飞去了街道尽头，看到了战局的中心。
    然后他瞪大眼睛、顿在了半空，就好似石化了一般。
    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就像是他所能想象到最深的梦魇幻化成了现实。他低下头，看到了身下的自己。那家伙穿戴着和自己相同的制服、同样的护目镜，深深地垂着头，怀里抱着已气若游丝的超级少女，似乎悲痛欲绝。
    她看起来只尚留一息，努力举起无力的手掌轻抚过身边那个人的面颊，还低声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劝慰他不要因自己而意志消沉。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十分明显了——美国男孩，那个人造的氪石版毁灭日。这头庞大丑陋的怪物这会儿正双目无神地躺在一边，浑身的氪晶体都已熄灭了光芒。它的死因也不难发现，它脑袋两侧太阳穴的部位分别留着个拇指大的窟窿，边缘被烧得焦黑，不难猜到是欧米伽射线留下了这样的伤痕。
    杰伊在天空中注视着卡拉在另一个自己的怀里断绝了呼吸。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愤怒地大喊，猩红的火焰从他眼角溢出、能量直冲天际，甚至震碎了护目镜，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染成血红。
    尽管杰伊一遍遍试着告诫自己保持镇定、这还并不是什么已经板上钉钉注定将要发生的未来，但亲眼看着卡拉死去......让人难以接受。
    而这时他还不知道的是，这甚至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他即将目睹的一个噩梦的开端。
    接下来的展开愈发地让他瞠目结舌了起来。超级少女的死似乎成为了至关重要的开关，让新超人的情绪达到了一个失控的峰值。本就蛰伏在他体内的欧米伽效应趁虚而入，像苏醒的火山般喷出了毁天灭地的红芒。那股能量甚至影响了他制服的样式。杰伊看到这个新超人红蓝的制服上爬上了黑色的条纹，胸前徽章也黯淡了下去，底色也变成了石黑色。
    而事实证明了这个新超人改变的不仅仅是制服样式和配色而已。杰伊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路冲上云霄、笔直向着超查部DEO的基地而去。防空系统老远就监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来临，但自动防御系统在他面前却只形同虚设。新超人像一阵旋风般卷了进去，顺手炸掉了沿途所有重型设备和武装。他掰开大门，势不可挡地踏进了DEO的总部，像是一尊无敌的战神。
    超查部的特工们纷纷前来阻截，但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步伐。没有留手、没有仁慈，杰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毫无顾忌地释放欧米伽射线将沿途每个人都轰得连渣滓都不剩，然后一路嚣张地沿着基地走廊走进了最深处。
    杰伊已经猜到接下来自己将要看到什么了。就像他曾亲手做过的那样，他正要看着这另一个自己前来做同一件事——只不过是以粗暴得多的方式。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义世界
    就好像历史重演，亲眼旁观自己动手杀死沃勒倒也算是个相当新鲜的体验。杰伊看着这胖女人的身体被欧米伽的红芒笼罩，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轮廓，接着开始逐渐解体直到彻底化作了灰烬。
    相比之下这个新超人比他做得可绝多了，而且和杰伊不同，他丝毫不惮使用欧米伽射线甚至不介意自己会被这股力量吞没——或者甚至可能他已经被这股力量吞没了，而这正是第一步。
    当然，新超人这样高调嚣张的举措势必会引来纷争和恐慌。他凭一己之力端掉了一整个政府机构、把上百名特工连带幕后高层阿曼达·沃勒都烧成了灰，消息传开几乎无异于引爆了一枚原子弹。全世界的政府都将惴惴不安，就连民众也会因此而恐慌，害怕有一天神的怒火会波及他们所住的街区。
    新正义联盟这边理所当然也就此召开了会议。几乎不出意料地，蝙蝠侠站在了坚定的反对侧，他觉得这没得商量，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凡是越过了底线就是杀人犯，理应接受法律的审判。克拉克虽也觉得新超人做得不对，但他认为新超人毕竟还是孩子，而且卡拉的死同样让他气愤难耐，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新超人一时的失控倒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觉得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而在亲眼看到新超人将卡拉的尸身抱回来后，联盟的年轻人们却都更偏向于支持新超人的做法，唯有海伦娜，她坚定地选择了站在父亲这一边。她说这已经别无选择了，就算新超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被理解、但并不能被原谅。犯罪者都必须被制裁——哪怕对方是她最在意的那个人。
    双方争论了一整晚，但最终仍没能得出答案，讨论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不欢而散。杰伊飘在会议室上方从旁观者的视角全程看完了这场争辩的展开，直到最后他看到另一个自己一拍桌子起身，说他已下定决心要改变做法，今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随后不等人回应，他便飞出窗户离开了会议室。
    而这场会议也就成了之后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争最初的导火索。
    第二天杰伊看到这个新超人又做了件和自己类似的事——闯入了联合国大会发表宣言。但和杰伊不同，他的发言却要嚣张得多。当初杰伊只要求所有政府立刻停止一切形式反超人武装的制造生产，并用适度的威胁恐吓了他们一下。而这个新超人走上出席台后却直接扬言要夺走每个政府手中的每一支枪，甚至要求直接将政权统一，他要亲自过问每个国家的每一个决策。
    这话一出，不提那些在场的各国元首，就连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杰伊都不禁目瞪口呆。没人知道新超人说这话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本应和他是同一人的杰伊也完全猜不透。他觉得或许这另一个自己已被愤怒彻底冲昏了头脑，或者干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反过来被欧米伽效应吞噬操控了，似乎唯有这才是对他这疯狂举措的唯一解释。
    后来就像在杰伊身上发生的一样——来自天启的战士阿朵拉穿过爆音通道来到了地球、并邀请新超人去坐上天启星空缺已久的王位。比起杰伊这个新超人对此几乎毫不抗拒，他跟着阿朵拉去了天启星直接以武力平息了叛乱，将争夺王位的各方势力高层都直接杀死统一了势力。他同样在天启的火坑里发现了达克赛德和操控他的狄萨德。新超人以欧米伽射线将狄萨德轰杀成了渣滓，然后抓住这个达克赛德分身没有思维能力的弱点将其击破，并夺取了他体内的那一部分欧米伽效应。
    这使得这个新超人实力再度暴涨了数倍，但仅存的理智似乎也被这股新的力量吞没了更多。回到地球后他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将夺取兵权的发言付诸了行动，将几乎整个人类的武装力量都集中到了自己手里。
    活脱就是DC漫画读物《不义联盟》的升级版。
    理所当然地，超人找上了他。
    但此时的新超人已完全放开了自我、接纳了欧米伽带来的改变，超人已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大都会的一场天昏地暗的激战后，克拉克最终败下了阵来。
    然后，杰伊猜测，这应该就是蝙蝠侠说他看到的那一幕了。
    克拉克半跪在地，气息沉重地粗喘，而新超人宛如死神般飘在他面前，双目燃着滚烫的火焰。
    “克拉克！撤退！”蝙蝠侠通过耳麦对他大喊，“你赢不了现在的新超人，你得赶紧走！听到吗克拉克......”
    是的他听到了，但他不想理会。克拉克固执地扯掉了耳机将其捏成了齑粉，然后仰头直视着面前这曾一度善良的少年。
    “你该听蝙蝠侠的。”这个新超人淡淡道，“你不该留在这儿。”
    “你需要帮助。”克拉克摇头，“我哪儿都不去。”
    “在我看来你才是需要帮助的一个。”新超人语调冷漠生硬，就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你认识的新超人已经死了。任何人挡在我面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就算是你。”
    “不，你不是那样的人。”克拉克固执地摇头，“我认识的新超人善良、对未来充满信心、总是能为他人着想，而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他依旧还在。”
    “我说了，他早已经死了，就在这群愚蠢的人类杀死超级少女的时候。”
    “你说谎。”克拉克语气一缓，“卡拉是我堂姐，可以说是我在氪星仅有的亲人了。她的死同样让我悲愤，相信我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新超人道，“就因为你是超人，所以你才不会理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法变成你，我做不到......而我也放弃了继续去尝试了。”
    “那就证明我错了。”克拉克坚定道，“杀了我。”
    不，他会下手的。如果说正在杰伊眼前播放的是一部电影，那么这又是个令他最紧张的桥段之一了。这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仅仅是保持睁着眼睛观看接下来的发展似乎都感到无比困难。
    而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就像蝙蝠侠说的一样——欧米伽的红芒刹那间染红了大地和天际，澎湃而出的能量仿佛发出了悲哀的咆哮。
    尘埃落定。杰伊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眼中红芒逐渐熄灭的家伙，只觉他看起来似乎越来越陌生。尽管这家伙有着和他相同的五官，但他已经觉得认不出这家伙是谁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杰伊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接触永恒之石、让它们展示给自己这些了，看着这一切发生本身就是种折磨。自杀死超人后，这个新超人愈发地肆无忌惮了起来。起初他还只是统一了地球上的兵权，接下来他又开始伸手向各国的政权。他以各种理由处死了世界各国曾参与过“超人预案”的高层，接着又借助媒体和舆论造势让新正义联盟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除了女猎手和蝙蝠侠以外，其他人都勉强接受了联盟的这个转变——超级少女的死显然对这群年轻的英雄们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而除此之外唯一没法接受这些改变的便是雷诺兹夫妇了，但新超人在第一天闯入联合国后就再没回过家门。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地球上对政权剩下的唯一障碍就是蝙蝠侠和女猎手了。他们隐藏起来、召集暗处的英雄和超能者，开始东躲西藏跟政权打起了游击。但他们的抗击显然并不顺利。蝙蝠侠在某次尝试中被新超人折断了脊背，杰伊猜测唯一阻止了另一个自己直接杀死他的应该是海伦娜。虽然发展到这一步他觉得这个新超人已变成了一个和自己几乎毫无共同点的家伙，但他相信如果说这个新超人真的还留有半点属于人类的情感，那到这一步唯一有希望唤醒这仅存人性的应该就只有海伦娜了。
    海伦娜救走了蝙蝠侠，但之后他却也没法重新站起来了，于是反抗的大梁便全部落到了她身上。她耍尽了各种花招，用各种心机、各种手段和她曾一度爱着的那个人战斗，她坚持了整整一年——考虑到她所身处的形势这已足够令人敬佩了。这期间新超人曝光了她的身份、没收了她的财产，利用舆论宣传将她抹黑成了一个试图扰乱来之不易和平的背叛者。
    她坚持了一年，但终究还是失手了。当她被除去面具、反缚着双手押到新超人面前身，她仰着头毫不畏惧地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蓝宝石般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决。
    这一刻作为旁观者的杰伊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他生怕看到这个已经疯了的自己用欧米伽射线抹杀了海伦娜——哪怕这并没有真正发生。
    新超人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和海伦娜两人在这大厅之中。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后，他徐徐开口：“好久不见啊，海伦娜。”
    “还有什么好说的？”海伦娜冷冰冰道，“杀了我啊，就像你冷血地杀了其他无数的人那样。”
    新超人盯了她良久，摇了摇头。
    “不。”他说，“我不会杀你。你会活着，但你也不会再来碍我的事。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住所、最舒适的环境，我会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给你提供一切所需用品。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那儿。”
    “你会后悔的。”海伦娜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道，“迟早有一天。”
    “我等着。”
    然而杰伊终究是没有机会看到两人的对决最终是如何落幕的了，因为这趟体验式电影之旅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就像他来到这儿时一样，天地开始旋转、视野开始扭曲，阵阵暗红的光芒逐渐覆盖了一切，而后尽数吞没进了一个无尽的漩涡。
    回过神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孤独堡垒的地板上。而那些永恒之石就好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似地，它们能量开始变得黯淡、形体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时空能源最后一次爆发，将石头彻底吞没、直至完全消失。
    这趟旅途他经历了很多、看到了很多，但现实时间其实不过流逝了不到一秒。太多信息要消化了，杰伊单手支撑着半蹲在地，喘息了好一阵。
    他已经明白永恒之石展示给自己的是什么了。那并非是已经发生的未来，而是已不存在的过去。或许那是原本的时间线里应该发生的事，那是事情原本的走向。而现在这一切之所以没有发生，只因为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里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变数，一个扰乱了时空、改变了未来走向的人。
    翼骑士。
    这就是永恒之石展示给杰伊的时空与他眼下所处时空最初出现分岔的转折点——那就是翼骑士的光临。他是本不应存在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的人，他的介入阻止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未来发生。
    所以看起来刚刚他看到的这些早已被从时间线里抹去、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看起来他不知不觉间欠了翼骑士一个大大的人情。
    但如果这是已经不存在的未来，为什么石头要展示这些给他看呢？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石头本意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至少他知道自己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使用体内欧米伽力量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警告他不要越界。又可能这是一个提醒，提醒了他应当知足，提醒他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提醒他自己眼下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他感到疲倦、劳累，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于是他冲天而起，飞离孤独堡垒，飞越了冰雪、山川和平原，径直来到了哥谭。他来到韦恩大厦，找到了海伦娜所在的办公室，直接敲响了窗玻璃。
    海伦娜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正处理公务，听到他敲窗循声回头时不禁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打开窗户放他进来，有些不满道：“你干什么？你可能会被大厦外的监控拍到，一会儿我还得去给你删掉这段录像......干......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杰伊已不由分说搂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海伦娜错愕，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后也不再抗拒任他这么抱着自己。
    只希望这会儿没人来她办公室吧，不然要是有人进门看到他们老板和新超人这么甜蜜地抱在一起......好吧，可能接下来一个月的八卦头条都是这玩意儿了。
    他抱了好一阵才缓缓放开。海伦娜不禁疑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杰伊用手指轻抚过了她肤若凝脂的面颊，“只是......突然想你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初次约会
    “韦恩小姐？韦恩小姐？”
    海伦娜再次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坐在韦恩集团的会议桌上，桌边董事会所有成员的目光都齐齐射向了自己，其中几人眼神里甚至还明显透出了一丝不耐。但这也难怪，会议到现在才半个小时她已经第三次走神了，整个心思都完全不在这间会议室里。
    “昨晚没休息好。”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不好意思，你们刚刚说什么？”
    董事会成员们面面相觑，均觉得无奈。从今年开始布鲁斯·韦恩对公司事务的关心就越来越少了，几乎所有需要他过问的事务他全部都一股脑儿交给宝贝女儿代劳了，甚至连原则上必须出席的董事会也全部交给了海伦娜。
    不过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年轻的韦恩小姐确实相当有才干，在公司经营管理方面可以说是个天才。不需要别的证据，单是从今年韦恩集团一路飙升的股票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虽然有时候这位大小姐经常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且一忙起来就对公司事务并不怎么走心，但董事会还是都认同她坐在这个位置上。
    而今天显然就是这位大小姐有别的心思的日子，这张桌上的每个人都能明显地看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她走神的理由有所不同，往常她走神都是因为她手头有案子要破或者有人要抓，而今天她之所以走神则是因为一些特别的私人原因。
    海伦娜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默许做了杰伊的女朋友，直到这会儿她仍觉得那就像梦一样不真实。但现在还有两个小时她就要去和那小子初次约会了——是的她昨晚脑袋一热就松口答应了今天跟他出来，而现在她不敢相信自己除了有些期待之外竟然还有那么些小紧张。
    只是去见那个她都熟得不能再熟的氪星小子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海伦娜自认对他已是知根知底，而且他在自己面前时一向都非常听话......
    她突然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小子竟敢大胆地搂住她的腰强吻了她......
    想到这儿她面颊不由自主又红到了耳根。
    好吧，也许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足够听话。
    但重点是，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见面的次数多到她甚至都数不过来。另外一定要说的话她海伦娜·韦恩在这方面也算经验相当丰富了才对，她成功勾引过的男人数不胜数，范围覆盖了商业大亨、政界大佬、黑道龙头、军方高层等各种各样的人物，她为掩人耳目而泡过的电影男星名单列出来能把她自己都吓到。她自信已摸清了各行各业、各种性格男人的一切喜好，这让她在执行相关任务时一钓一个准、几乎从不失手。
    但就算如此，她现在仍是抑制不住地紧张。她感到不可思议，接受了杰伊的邀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变成了个初恋的纯情小姑娘，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约会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这貌似还真是她的第一次约会。是的她过去勾搭男人无数，最夸张的一次甚至迷得一个黑道上前途无量的意大利小伙为她许下海誓山盟、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那不一样。她可以准确地摸清自己男伴的喜好、把自己包装成他们最爱看到的样子，但那都不是她自己。对她而言那些都只是任务的一环罢了，她只是完美地扮演了男伴们心中最理想的梦中情人，但却不是她自己。
    而今天，是海伦娜第一次真正自己去约会。而且这次的男伴对她来说与众不同。
    她匆忙迅速地结束了这场会议，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回了住所。她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打各种风格、各种款式的服饰，一件接着一件地试穿起来站在镜子前比了比，最后却又全部都脱了下来不满地扔到了一边。只片刻功夫她的手工地毯和床裙上都横七竖八地扔满了各式衣物，其中随便哪一件抓出来都属于那种你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的奢侈品。
    当她再一次看钟时距晚餐时间已经只剩二十分钟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衣柜和镜子前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时间。这对她来说又是次绝无仅有的体验——过去无论出席什么场合、执行什么任务她最多五分钟就能选好服饰搭配，尤其是在哥谭她海伦娜·韦恩的穿搭甚至可以说能引领时装潮流，像这样为服装搭配犹豫不决还真是头一次。
    另外她的时间规划一向精确得就像腕表，每天什么事分配多长时间完成都是一早就规划好的，从来不多也从来不少。然而今天她竟然破天荒地在镜子前面不知不觉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原本的时间规划彻底被搅乱了。
    果然凡是涉及到那氪星小子的事就从没顺利过，每次闹出什么幺蛾子都和这小子有关。
    但是现在她就要去和这小子约会了......一想到这儿她心率不禁又不听使唤地提了起来。
    ============
    当夜。
    第一次约海伦娜出来，杰伊这边同样也是压力山大，首先餐厅的选择他就犹豫了好久。这会儿他也小小地算是个有钱人了，吃得多奢侈他倒是都不心疼，但关键问题在于他左思右想后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高档次的餐厅是韦恩大小姐没吃过的，就算她说自己曾跟总统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他都不会太吃惊。
    所以犹豫再三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高档次高逼格的路线，将地点定在了一家露天的中式餐厅。
    海伦娜今天最终选择了一套相较低调的白色短袖和热裤，脚上穿着运动鞋，露着一对优美浑圆的长腿。她鼻梁上还架着副墨镜，看起来似乎是怕被人认出，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身后。
    杰伊不由吹了个口哨，不吝地称赞：“知道吗？你今天美呆了。”
    海伦娜浅浅一笑，打量了他一番，伸手捏过了他身上西装的布料，道：“你也还凑合吧，马马虎虎。这是上次我给你买的？”
    “他们邮去了我家里。”杰伊说着，顿了一顿，“哦关于这个，谢谢......我好像还一直忘记说了。”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地点了些小菜，然后服务员收走了菜单让二位在此稍等。
    而这就是尴尬的开始了。
    杰伊早料到和海伦娜的约会可能会十分困难，但也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快。
    他试着打开话题。他先说起这两天哥谭天气都还算不错，抬头都能看到明亮皎洁的月亮，然后海伦娜就回答嗯是不错。
    接着他问说你中餐吃的多不多，会不会有什么忌口。她说还好，没什么吃不惯的。
    杰伊点头说听说这家店口碑相当好，我想那些高档米其林餐厅你肯定吃得多了，所以试着换换口味不知你是不是满意。她说可以，挺好。
    杰伊很快就发现自己黔驴技穷了。他感觉就像两个武林高手过招，他使出浑身解数亮出了各种兵刃各门武术，而对方只以不变应万变，任他花招百出都只用几个字轻描淡写地破解，岿然不动有如泰山。
    直到晚餐吃至中途，海伦娜突然放下餐具，轻声说：“果然，你是不是开始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约会对象了？”
    杰伊一怔，忙道：“没有啊，完全没有。”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她用两根手指夹着根勺子晃来晃去，“我是个很不合群的家伙，没法......没法正常地和人聊天。我让你很不舒服了吧？”
    杰伊轻笑，伸出手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素白纤细的手：“那只让你更加特别、更与众不同。不会聊的话我们就不聊了，一会儿吃完我们去做点别的......对了，你有看过电影吗？”
    海伦娜想了想：“私人包间算不算？算的话就看过两次，而且是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看的，细节已经记不大清了......你说的那种应该没有。”
    杰伊微笑：“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晚上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感谢书友血炎焚世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难忘之夜
    杰伊为和海伦娜初次约会的计划苦思了一整天，总觉得对于像海伦娜·韦恩这样又有钱又见过世面的女孩来说要想个新鲜花招出来实在有些难度。哦顺便一提，这里的“见过世面”可不仅仅单纯是指她吃穿住行都是顶尖而已，这里的“见过世面”还指的是她曾参加抗击外星侵略者、曾去过天启星“星际旅游”、甚至完成过以肉身单挑氪星人的强大战绩......
    基于上述以及更多被省略的理由，杰伊原觉得在初次约会让她尝到新鲜感可能是个十分困难的挑战。而现在，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领着海伦娜来到了市里随便一家电影院、看了场中规中矩的套路化商业动作电影，这似乎就成功勾起了韦恩大小姐的兴趣。
    夹在人群中走出影院，杰伊问：“感觉怎样？”
    “还不赖。”海伦娜道，“难怪那么多普通市民都喜欢拿看电影当消遣。不过就是动作打斗太花俏了，尤其是片中的男主角，使的都是些复杂却华而不实的招数，要我说那叫舞蹈而不是格斗。真正动起手来真按他那样的路数顶多三回合他就趴下了。”
    杰伊不禁汗颜。人家那毕竟是电影嘛，动作设计当然以观影效果为重啊......非要从现实角度来看的话，人家片场里正派反派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大小姐你一个人打啊......
    “不过总的来说还不错吧。”海伦娜轻哼，“今晚过得还算愉快。如果按ABCD等级给你今晚的表现打分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B级。”
    “居然只有B级嘛？看来下次我还得继续努力。”杰伊微笑，“就是不知道韦恩小姐下次还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下次我们还能去尝试些别的东西，我打赌还有比电影更能让你高兴的东西。”
    海伦娜笑容不那么明显地消失了一些。她偏过头，想了一想，道：“嗯我......我平常很忙，我不确定经常这么做是不是好主意......”
    “没关系。”杰伊笑着，不自觉地又搂住了她的肩膀，“不如这样。你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去抓毒贩我也跟你一起去抓，你去追逃犯我也陪你一起。当年他们怎么称呼蝙蝠侠和超人来着？‘世界最佳搭档’？”
    海伦娜佯装不满：“我才不要个碍手碍脚的外星跟屁虫在我行动的时候跟着呢。”
    “只要你不出声我就不出手打搅你。”杰伊举起手，“我保证，我会安静得就像草丛里的一只蜗牛，你就当我不存在。”
    “真的？”
    “保证。”
    海伦娜嘴角勾起了个迷人的弧度：“那我可以考虑。”
    “所以我是拿到特许通行证了？”
    “还没呢，我只是说可以考虑。”海伦娜轻哼，“谁说你就可以跟着了？”
    ......
    杰伊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已打破了今夜刚开始时的尴尬，海伦娜这会儿已经自然而然地跟他聊开了，时不时还会被他逗得噗嗤轻笑，似乎已完全放开了自己。
    或许杰伊真的是第一个敲开了她的心扉、和她走得如此之近的人，他是第一个能让海伦娜完全解下面具除去伪装、让她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人。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夜似乎只过了那么短暂的一会儿便迎来了尾声。
    “再待一会儿嘛，就一会儿。”杰伊道，“就陪我再转一圈。”
    海伦娜摇头：“我真的该回去了。明天我还得早起，还有很多事要忙，而且我可不像某人一样每天都彻夜不用睡觉。”
    “好吧。”
    杰伊只好作罢，但只这么告别似乎还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牵着海伦娜的手，看着她深邃漂亮的眼睛，身子忍不住便一寸寸缓缓地被向她吸引了过去，慢慢靠近了她那两片鲜红柔软的嘴唇。
    完美。这就像影视剧里男女主角的约会一样，电影里可不总喜欢用一个吻来作为初次约会的句号嘛。
    然而出乎意料，海伦娜并没有像电影女主角应有的那样配合地闭上眼睛接受他的吻别，而是在他堵住自己嘴唇之前生硬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挡住了他，阻止了他进一步大胆的举动。
    杰伊悻悻退了回去：“别这么小气啊，就不能给男朋友一个温暖的吻道别吗？”
    “臭小子，”海伦娜做愠怒状，“那天你竟然敢......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杰伊仿佛觉得自己一下子矮了一截：“呃......可那都是两个多星期前的事了......而且你不是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嘛。所以我想亲一下我女朋友也不行吗？”
    海伦娜冷冷白了他一眼：“只有我说行的时候才行。”
    “好吧，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杰伊无奈，“那今晚就这样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缓缓放开了海伦娜的手，已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冷不丁被海伦娜从背后叫住。
    “喂，等下。”
    杰伊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见她已扑到了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堵住了他的嘴。
    他毫无准备，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蛮腰。这又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吻，一瞬间他感到仿佛被海伦娜包围了，鼻腔里、嘴巴里充满了她身上的香气，淡雅而令人迷醉......
    她吻了好久，分开时像是有意地用力咬了下杰伊的嘴唇——当然他不会有任何痛感。海伦娜面色红润，轻喘了一阵，接着轻笑：“这才是我说行的时候。”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又磨蹭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海伦娜双臂一发力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不行。”她说，“我真的得走了。”
    “啊对了，”杰伊想起了什么，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那个，关于我们开始交往的事......你爸他已经知道了。”
    “哦？”海伦娜有些意外，“你告诉他了？”
    “不是，他......呃......就是知道了。”
    “是么？”海伦娜露出怪笑，“然后他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杰伊无奈一摊手，“你能猜到的。实话说我这会儿想到心里还有那么点硌得慌......”
    海伦娜忍不住笑出了声。
    “怕什么？老蝙蝠找你有我兜着，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训练
    和海伦娜·韦恩的交往无疑是个相当新鲜的体验，并且各方面都十分需要你的经验。比如当你发消息给她问有没有空时，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说没空，但你却不能真的就此当真——否则你可能接下来一辈子都再没机会约她出来。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杰伊又试着约了她三五次，实话说他现在每天都想要见她。他做什么事时都没法停下去想海伦娜，平均最多坚持两小时就会忍不住试着给她发讯息。尽管他记得海伦娜似乎曾警告过他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许联系，但是管他呢，他就是想和她说说话。
    杰伊：在吗？
    海伦娜：有事。
    杰伊：今天哥谭那边有点冷，出门多穿点衣服。
    海伦娜：那还真是多谢提醒了，没你的建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穿衣服。
    杰伊：大都会这片今天开了家新的主题餐厅，今天我从空中飞过时看到的。我在想，也许我们今晚可以去尝试一下？
    海伦娜：没空。
    杰伊：就一顿饭而已，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的。我会飞去哥谭接你，然后吃完再送你回去，我保证来回比你去公司食堂还快。
    海伦娜（等待键入许久后）：好吧。但这真的是这个星期最后一次了，我们不能每天都这样。
    杰伊：没问题。那今晚六点，我准时去韦恩大厦接你。
    只是一顿饭而已。说是这么说，但两人不知不觉间又在一起消磨过了一整个晚上。杰伊抱着她飞回韦恩大厦时又已过了转钟，海伦娜的一整晚又报销了。
    而且当然，这也并非就真的成了“这个星期的最后一次”。最多再坚持一天，杰伊又会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她发讯息，问她今天有空没。她总是会说没空，但一般最后都会松口答应再出来陪他玩一天。
    不过有时候她也确实有事要忙。比如在蝙蝠侠分身乏术的时候替他代班，或者去处理哥谭的一些突发案件及紧急情况。这种时候杰伊会主动请缨跟着她一起去，最开始她总是会说不要，但在杰伊坚持的请求下她最终也总是会答应。
    两人的关系开始稳定地升温，但有些事似乎却并未因此发生变化。杰伊原本还天真地以为，和海伦娜的约会和接吻会让他们接下来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的关系都发生改变，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点想多了。除去和他约会的时候之外，海伦娜看上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在联盟总部时仍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整天冷冰冰地板着个脸，跟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说话也都一如既往保持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忍不住怀疑和海伦娜约会只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依旧照旧，事情该是啥样还是啥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末短暂的联盟例会结束后，海伦娜破天荒在休息室主动找到了他。
    “嘿，”她冷淡地问，“今晚，有空没？”
    杰伊愣了一愣，随即不禁有那么些惊喜。之前总是他主动约海伦娜出去，这貌似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来，也许这能被看做是他们的关系取得了巨大进展的标志。
    “有空啊，当然有。”
    “那晚上七点半，来我的基地。”
    “你的基地？”杰伊愣了愣，“你是说那个‘猎手洞’？”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怎么叫随你喜欢。记得准时。”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甚至没给杰伊留反应的机会。杰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去她的基地？那是要做什么？
    =============
    尽管心里感到奇怪，但海伦娜都这么要求了他自然是不敢不去的。杰伊准时地光临了她的洞穴，顺着扶梯飘下来时向这片漆黑深邃的洞穴左右望了望：“嗨，我来了，有人在家吗？”
    大厅里没有人，整齐排列的白光灯照亮了洞穴的空间。高低错落的平台上停着型号功能各异的飞机和战车，电脑屏幕开着，散放着黯淡的冷光。
    铅结构干扰了X视线的透视，但杰伊的超级听力依旧好用。他循着海伦娜独有的呼吸和心率很快找到了一层含铅门板，那个他已无比熟悉的心跳就在这层门板后面，节律稳定而有力。
    不知道她这回唱的又是哪一出。杰伊推门走了进去：“好吧，如果你是想要玩捉迷藏的话，那你可能最好还是......呃这是搞什么？”
    他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间科技感十足的密闭房间里，四壁铺满了看不透的特制合金，头顶的天花板四角处分别安着两节看起来便科技含量极高的灯管，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个立方体的小盒子。
    海伦娜就站在这房间的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他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抬起头，指了指头顶的四对八节灯管：“呃，这个，莫非不会是......”
    他的怀疑下一秒就得到验证了。海伦娜按下了自己腰带上的某个按钮，他身后唯一的房门当即“啪”地关上了，电子锁在“哔”的一声音效后自动上了锁。
    八节灯管同时释放出了暗红的光线，密闭的房间瞬间被红光笼罩。红太阳发生器，毫无疑问，杰伊几乎同一秒便开始感觉到力量开始从身体里迅速流逝，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他不禁错愕：“海伦娜？”
    海伦娜没有理会，身形倏然如风地飘了上来，右手当面疾探。杰伊下意识抬臂格挡，她抓至中途去势却陡然一变、绕开他的手腕猛扼住了他的喉管。杰伊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毫无准备地便被她一个过肩背摔在地。
    海伦娜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骑在了他身上，杰伊忙道：“嘿，有话好说行吗？这是做什么？”
    “教你如何战斗。”海伦娜放开了手，从他身上站起了身，冷冷道，“起来，再来。”
    “啥？可我知道如何战斗。”杰伊揉着脖颈站起身，指了指头顶几根红色的灯管，“只要没这些玩意儿。”
    “你只知道如何用蛮力出拳，那并不等同于知道如何战斗。”海伦娜淡淡道，“而现在我就是要教会你。别磨蹭，快点，对我出招。”
    杰伊无奈，只得依言出招。但封闭空间里八枚红太阳灯管如此近距离的覆盖照射效果实在太明显了，他一拳挥出时只觉所有肌肉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出招缓慢而没有半点力度感。海伦娜踏步上前，一手捉他胳膊一手按他肩膀，右腿截他后膝关节，双臂同时发力，只一招便又将他扳倒在地。
    海伦娜再次放手，退到一边，依旧毫无表情：“再来。”
    肩膀开始有些酸痛了，胳膊关节部位也被她捏得隐隐作痛。她竟然真的下手丝毫都没有手软，看着她这副冰冷得不近人情的面容，杰伊不禁觉得有些难以把她和前些日子和自己相拥热吻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小看了是不是？
    于是他咬了咬牙，再度站起了身，重新冲了上去。
    数小时机械刻板的重复后，红太阳辐射似乎终于榨干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他感到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酸软地发出抗议，他试着无视这些，但努力了好一阵却仍没法成功站起来，只靠坐在墙边剧烈喘息。
    虽然比他的状况好些，但海伦娜这会儿也已是香汗淋漓。似乎是看出杰伊确实已没了再来的力气，她终于关掉红太阳灯管解锁了房门。
    “今天就到此为止。”她说，“但以后，每周至少一次，你得来接受训练。”
    顿了一顿，她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就好像冰川终于融化。
    “现在我要去洗个澡，而你可以去晒晒太阳恢复力气了。”她轻轻笑道，“然后一会儿我们可以去吃晚餐。今晚我请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忙碌
    海伦娜·韦恩最近愈发有些忙得不可开交了。
    首先是韦恩集团的事务，这季度公司有一打新产品准备发布上线，在老爸全面甩手的情形下几乎大大小小所有事务全部落到了海伦娜头上。而除此之外她还得设法抽出时间给她的第二重身份，每天入夜她还得换上装备出去飞檐走壁、完成些打击犯罪的日常任务。然后周末有些时候她还会设法腾出时间接一些大型时尚杂志的模特活计，虽然韦恩大小姐当然是不在乎这点外快的，但按她自己的话说——女孩子总得有点自己的兴趣爱好嘛。
    而就在上述事务已基本挤占了她一天绝大多数时间时，现在她还得时常挤出更多时间来陪某氪星小子——谁叫她终究是让这小子得逞做了自己男朋友呢？
    “玛莎基金会今晚举办慈善晚会，发来了请函邀您出席，”海伦娜的秘书哗哗的翻着记事本走了过来，“您是否出席？”
    “这让老爸去就行。”海伦娜一摆手，“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基金会的活动他一般不会缺席。”
    “那这还有，来自市长先生主办的一场舞会邀请，星期六晚上九点......”
    “跳舞？跟他们说我没空。”海伦娜几乎想也不想，顿了一顿，又改口，“等下，这先搁着别急着回复，我得先问个人，过会儿再给答复。”
    秘书了然。身为海伦娜最贴身的助理，她早已察觉了自己的老板最近正和某个不知身份的幸运儿处于热恋中，但老板不说她就也不多问。
    “哦还有一份等着您签字的财务报销单。”秘书翻了两页，“是和雷诺兹企业合作的量子通道开发项目，他们说研发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只差最后一点就可以运作了，希望您能再拨一笔资金。”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又来？我给他们拨的资金比我们自己的三个同类项目加起来还多。”
    但她紧接着便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拿笔来，我签了。”
    “然后还有来自汉萨企业的丹尼尔·汉萨先生的预约。今天下午六点半，在玛莎碧提餐厅。”秘书接着翻页，“汉萨先生的父亲出生在哥谭，那位老先生在纽约创业、白手起家创办了汉萨科技，如今在国际上也已颇具话语权。去年老汉萨先生去世后丹尼尔·汉萨全面接管了汉萨科技，他似乎想回哥谭发展，并对我们公司的科研部似乎有着相当大的兴趣。”
    海伦娜皱眉：“不能推掉吗？”
    “恐怕不大合适，小姐。”
    海伦娜轻叹。看来一会儿她不得不通知杰伊今天的晚餐得延期了。
    “哦还有个预约，小姐。”
    海伦娜有些不耐了：“还有？”
    “是韦恩集团旗下的马丁影业集团的导演和制片。他们希望就影业的超级英雄系列电影计划的资金问题和您商谈......”
    “电影制片？我都忙成这样哪有空理会什么电影......嗯等等你说他们拍什么？”
    “超级英雄系列电影？就像新正义联盟那样？”秘书翻看了一下笔记，“他们说这部片名是叫......《世界最佳搭档》，主角是超人和蝙蝠侠。”
    海伦娜眼睛瞪了好一会儿，接着差点没憋住笑。
    “行，我改变主意了。告诉他们我给他们三分钟。”
    于是导演和纸制片人破例得到了老板亲自接见的三分钟殊荣。两人走进办公室时明显有些急促紧张，为了吸引这位年轻老板的眼球他们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亮出了豪华的演员阵容、给海伦娜看了剧本和企划，并竭力试图说服她这部电影多么有市场有前途，能够带来多少多少盈利。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海伦娜对电影市场几乎一窍不通，她对电影仅有的了解几乎就只有最近杰伊拉着她去看过的那寥寥几部而已，目前只觉得这东西貌似还有点意思。
    而最后海伦娜也只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他们所提供的文件，几乎什么都没多说便答应了拨给他们十亿。
    导演和制片对视一眼，均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开玩笑，那可是十亿啊！按照他们原本预期顶多能向这位年轻的老板讨个三亿成本就很不错了，莫非这位老板其实是个超级英雄系列电影的潜在粉丝？
    随后海伦娜随手将两人打发走了，说既然要拍那就要做到最好。两人临走前像捣蒜一样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打下了包票。
    送走导演和制片，海伦娜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赴那位年轻的丹尼尔·汉萨先生的晚餐邀请了。不过对此她是十分不乐意的，她心里盘算着这场晚餐顶多不过是去刷个脸客气一下，最好能多快就多快结束。
    ============
    六点半，玛莎碧提餐厅。
    “抱歉我迟到了。”
    一身职业装扮的海伦娜来到指定的位置时，一位年轻的男士已在桌边等待多时了。他在海伦娜到来时急忙起身，客气地笑道：“不必介意，韦恩小姐，我也只是刚到。初次见面，我是丹尼尔·汉萨。”
    这家伙一头亮闪闪的金发，笑起来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二十岁上下，样貌还算英俊。
    海伦娜与他握了手：“海伦娜·韦恩。”
    侍者很快就送餐上来了，效率倒还挺高。海伦娜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我听说贵公司对韦恩集团的研发部门有兴趣......”
    丹尼尔却只摆了摆手，笑道：“我想我们今晚还是先不谈工作上的事，不如我们先聊点别的。”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比如？”
    “比如兴趣爱好，比如你闲下来时会选择什么活动打发时间。”
    海伦娜淡淡道：“抱歉，我没有什么爱好。我猜我就是这么个无趣的人吧。”
    “不不，韦恩小姐，你远不止你看上去的那样。”丹尼尔微笑，“你是个非凡的女性，你与众不同——尽管你时常刻意隐藏这一点。但透过你的眼睛我就能够看出你是那样地特别......”
    “汉萨先生。”海伦娜皱起眉打断了他，“抱歉我必须问一句......我们今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舞会邀请
    面对海伦娜的问题，丹尼尔·汉萨只十分有风度地微微一笑。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他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想和你聊聊，了解一下，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海伦娜基本已经猜出这家伙的算盘了，只不过是又一个打着合作的幌子想追求她的富二代罢了，这家伙倒也不是第一个。她生硬地回道：“抱歉，我没有和初次见面的男士相互了解的习惯。”
    丹尼尔微笑，装模作样地轻轻端起了高脚酒杯：“不，你误会了，韦恩小姐。我不是说相互了解，我只是说你可以借这个机会了解我。我觉得还是算比较了解你的。”
    “很多男孩都这么说。”海伦娜不以为然，“但他们只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可以保证，我不在其中之列。”丹尼尔自信道，“相信我，我比你所能想到的要更加了解你，韦恩小姐。我关注了你非常之久......”
    “听上去像个跟踪狂。”海伦娜冷冷道。
    丹尼尔却也不生气。他轻呷了一口红酒，放下杯子微笑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完全对我一无所知。我相信等你真正认识到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海伦娜？”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双方齐齐侧头，只见一个穿着衬衫、套着牛仔裤、随意的打扮与这档次的餐厅氛围分外不和的少年出现在了这里，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
    =============
    几分钟前，杰伊收到了海伦娜发来的一条短信。信息内容简明扼要，只有短短一行：“需要帮助，速来。”然后后面附有她的当前位置。
    如果是连海伦娜·韦恩都需要求助的状况，那想必真的是十万火急了——杰伊心里正是这样想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收到消息后不管不顾地便马力全开飞来了她所在的位置。而当他来到这家餐厅只发现她正和某金发灿烂的西装男士吃晚饭时不由一脸懵逼。
    这就是她需要求助的紧急情况？
    海伦娜挂着令他一头雾水的微笑走了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桌边：“我来介绍一下。杰伊，这位是丹尼尔·汉萨先生，汉萨科技的总裁。汉萨先生，这位是杰伊，我男朋友。”
    那个帅气的金发公子哥扬了扬眉毛：“这我倒不知道，你还有男朋友？”
    “某人刚刚还说了解我来着？”
    丹尼尔眉头微皱了皱，但随即一展，起身向杰伊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彼此。”
    杰伊握住了他的手。丹尼尔脸上挂着微笑，但手上却悄无声息地猛加大了力道。作为一个公子哥来说他的手劲还不小，然而也只是对于一个公子哥来说罢了。杰伊不动声色，仍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半秒后这位汉萨先生脸色骤然一变，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胳膊猛地抽回时手掌已被捏得发红。
    “啊抱歉，”杰伊故作歉意，“我可能一不留神用力过猛了，我不知道你身子不适。”
    海伦娜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没事没事，汉萨先生那么大度，我想他一定不会介意的。你说是吧，汉萨先生？”
    丹尼尔惊疑不定地瞪了他好一会儿，随即脸色生硬地揉着手掌道：“当然，我没事。你手劲挺大。”
    “一般般吧。”杰伊耸肩，“我觉得我顶多只在平均水平。”
    意思就是说我在平均水平之下咯？丹尼尔脸色不禁又黑了下来。
    “抱歉，汉萨先生，但我想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海伦娜微笑道，“既然你说不大想谈公事，那我们今晚不妨到此为止吧。我还要和我的男朋友去找点乐子呢。”
    离开餐厅，杰伊跟着海伦娜坐进了一辆造型张狂的蓝色超跑。海伦娜坐上驾驶位，挂挡点火，跑车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欢快地冲了出去。
    驶出一条街远后，杰伊才终于忍不住问：“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干什么？当然是叫你来接我啊。”海伦娜斜睨他一眼，“那金毛家伙在骚扰我，我叫我的男朋友来接我，有问题吗？”
    “啊没有。”
    虽说貌似是这样，但杰伊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事本身听起来顺理成章，但安在海伦娜身上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
    杰伊偏头向窗外，小声嘀咕：“明明你之前说这种小事不许联系你，你自己却......”
    “你说什么？”海伦娜厉声问。
    “没，我什么也没说。”杰伊挺直了腰杆，“我说作为你的男朋友这种事情义不容辞。”
    海伦娜满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的引擎爆发出轰鸣，车身有如一条蓝色闪电在车流中风驰电掣、左右蹿腾。计速表的指针瞬间飙到了量程之外，车身嗡嗡轻震。
    “你这......超速了吧？”杰伊汗颜，“是不是最好该慢一点？”
    “大不了多交点罚金，哥谭交警还是挺好说话的。”海伦娜说着顿了顿，咯咯一笑，“再说要是出什么事不是有超人先生坐在我旁边吗？你不会让任何人受伤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果然这样横冲直撞还是不好吧？难道蝙蝠家的人开起车来都这么野蛮吗？
    “对了，星期六晚上市长请我去参加一场舞会。”她突然说。
    “哦。”杰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海伦娜冲他翻了个白眼：“真是迟钝......我是在问你有没有空。”
    杰伊吓了一跳：“什么？你是说叫我......陪你去跳舞？”
    “怎么？不乐意？”
    “不是，没有。但是......”杰伊犹豫了一下，“我们难道不该避免在公众场合在一起吗？你知道，八卦绯闻什么的......”
    “怕什么？让那群狗仔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海伦娜道，“就这么决定了。周六晚，别迟到了，这周你的特训可以稍微延期......”
    她话还没说完杰伊就举起了手：“我保证去。”
    有个身材火辣而且格斗水平世界顶尖的辣妹手把手教你搏击技巧，听上去貌似是件挺美妙的事，但唯有真正体验之后你才会知道这究竟是种怎么样的体验。每周六的晚上对杰伊来说都只留有几个简单的印象，完全透风的全密闭式房间、晒得人浑身酸软的红太阳灯、女猎手丝毫不留情面的拳脚以及一晚上下来他酸痛得像是要散架的骨头。
    似乎是因为知道反正无论什么伤杰伊只要晒晒太阳就能恢复，所以海伦娜下起手来完全都不留情面，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过去的几个星期的周末简直就是杰伊的噩梦，每次练到最后他精神都不禁有些恍惚，时而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那冷酷无情地站在他面前的女猎手头上长出了犄角，仿佛化身成了真正地狱里的恶魔。
    所以如果这趟舞会能逃掉这周六的魔鬼训练感觉还是挺值的。
    结果海伦娜一头冷水就泼了下来：“别急着高兴，我还没说完呢。我说周六的特训稍微延期，咱们周日晚上再练。”
    杰伊的脸色瞬间又苦了下来：“就不能放一个星期假吗？”
    “不行。”海伦娜斩钉截铁，似乎这事没得商量。
    “好吧。”杰伊选择投降，“可是我舞跳得一般，可能会拖你后腿。”
    “没关系这我也想到了。”她微微一笑，“所以我们现在正要去练习啊。”
    “练习？去哪里练？”
    她偏过头，露出了一丝迷人的浅笑。
    “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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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练习
    实话说和海伦娜认识了这么久，杰伊还真从没去过她的住所。谢天谢地她说的住所指的不是韦恩家祖传的庄园，海伦娜自己在哥谭城郊有一栋私人别墅，那才是她现在的住址。
    虽然在见到海伦娜的住所前杰伊已经有了那么些心理准备，但亲身站在这栋庞然大物之下时他还是禁不住咂舌。那是个被白色外墙围起来的小型庄园，气势恢宏的豪宅矗立在铁门后庄园正中。自动识别验证的大门缓缓打开后一条小径展露在了两人面前，郁郁葱葱的绿树夹道欢迎。宅前的广场有一个游泳池，池水碧蓝澄澈。
    杰伊随在她身后走进了别墅的大门，面前出现了一条长得夸张的长廊，两侧满是房间。杰伊忍不住问：“你这地方到底有多少个房间？”
    “一共吗？记不清了。”海伦娜无所谓地耸肩，“主卧的话似乎有十五还是十八间，还有一个主客厅、三个棋牌室、两间家庭影院......还有几间舞厅来着？记不大清了。反正我平常也用不着。”
    杰伊咽了口口水：“所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
    “我去年搬回哥谭住的时候随便从家族地产里挑的。”海伦娜耸肩，“其实我平常白天都不在家，只是找个地方睡觉而已。”
    只是找个地方睡觉......找这么个地方睡觉还真是奢侈啊。
    “喵呜~”
    一声绵长的叫声从走廊深处传了出来，杰伊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体型小巧的短毛喵星人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黑色的大眼睛瞪得像两颗明亮的珍珠。
    “嘿，凯蒂，”海伦娜温柔地笑了，蹲下身子张开了怀抱，“想我了吗？”
    小猫纵身扑进了她的怀里，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海伦娜温柔地抚过它背上的毛发，笑道：“在家有乖乖听话吗？没再往我的洗衣篮里撒尿吧？”
    杰伊面部抽了抽：“我不知道......你还养猫。”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海伦娜轻笑。她将小猫轻轻放回地面，对它道：“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喝的。”
    于是她放下了这只小猫进了厨房，只留下了杰伊这位“不速之客”和这只喵星人一起。
    杰伊试着露出友善的微笑，蹲下身伸手试图和它打招呼。但这喵星人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充满敌意地“喵”了一声猛地向他抓来，杰伊急忙缩手。
    几乎同一瞬间海伦娜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待会儿要是让我发现凯蒂的爪子破了哪怕一个小口......你就等着瞧吧。”
    杰伊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回避开了这只小家伙，生怕它趁自己不留神一爪子抓上来崩坏了它的爪子。
    安顿好她的“凯蒂”后，她领着杰伊来到了一间开阔的私人舞厅。全方位环绕式的立体音响响起，乐声瞬间回荡在了整个房间里，效果好得难以置信。
    没有任何事先的排练，没有任何交流，从海伦娜的手搭上杰伊的瞬间，舞蹈自然而然地就开始了。杰伊环抱着她的背部，摆正舞蹈姿势，下一步的动作几乎是自发地从他大脑浮现、然后付诸进了行动。他什么都不必去想，就好像每个动作都已经过千锤百炼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需要他放松下来随心而动就好。他们的舞蹈奔放而自由，海伦娜的舞裙随着音乐的节拍旋转，像是怒放的花瓣。
    渐渐地，杰伊开始忘却自己身在何处、又是正在做些什么了，耳边缭绕的音乐越来越远、眼前多余的背景也开逐渐变得模糊，不知不觉间他整个视野里仿佛只剩下了海伦娜一个人而已。她冷漠如冰，像个统领冰雪的女王。她随着音乐起舞，洁白圆润的胳膊牵着他的手，旋转的身形高贵优雅。
    曲终，音乐落幕，舞蹈本应也迎来了终结，但杰伊却并未就此静止。几乎没有思索，就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他揽过了海伦娜的腰际，俯身吻了下去。
    海伦娜伸手抚着他的面颊，没有抗拒地接受了这个吻，冰雪般的双颊不自觉爬上了一丝潮红。吻毕，她轻喘一阵：“你居然还说你不会跳舞。”
    杰伊轻笑：“抱歉，我撒谎了。”
    音乐开始自动循环播放第二遍，气氛在逐渐升温，夜晚正要变得越来越美妙......直到一阵不和谐的音乐旋律打断了两人的私人时光。
    海伦娜一皱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显示是“未知”。
    她接通了电话：“爸？是我。”
    杰伊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嗯，是......什么？你说我......好吧......行，我一会儿就到。”
    他看着海伦娜挂断了电话，小心地问：“呃，是蝙蝠侠？他说什么？”
    海伦娜斜睨他一眼，冷冷道：“他说怀疑你正在泡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还穿着身韦恩集团科研部开发的最新式‘反新超人装甲’，准备把你腿打断。”
    “......”
    直到海伦娜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杰伊才不禁抹了把汗：“认真点，他到底说什么？”
    所以跟海伦娜在一起果然十分需要经验。她虽然往常都会留给你冷冰冰、机械而毫无情感的刻板印象，但你如果真正了解她就会发现她其实比你能想到的要腹黑得多。
    当然，你得先跟她足够亲密才能发现这一点。
    “他说那边有件案子，需要我搭把手。”她终于认真了起来，“我得去看看。”
    “好吧，那我就不打搅了。”杰伊挥了挥手，“那......明天见？”
    海伦娜哼笑：“看我心情咯。”
    ================
    回到宿舍时已是接近凌晨。他本以为在进门时肯定会无可避免地听到室友响彻天际的鼾声，但出乎意料之外他进门时迈克依然醒着，正精神抖擞地在电脑上玩着一款电子游戏，整个房间里都是他键盘高频率敲击的噼啪声。
    杰伊进门，制服自动收回了胸前的徽章里：“你还没睡啊。”
    “等下，先别跟我说话。”迈克精神高度集中，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盯在屏幕中那个上蹿下跳的3D人物模型身上，就好像这虚拟角色的每一个动作都直接牵动着他的神经。
    杰伊不禁好奇，于是便也站在他座位后观战。只见他大爆手速，在键盘上一波迅速而帅气地操作，画面中的主角随着他键入的一串复杂的指令灵活翻腾，身后留下了串串残影。敌人是个能口吐火球、翅膀遮天蔽日的巨大喷火龙，它血条厚得出奇、攻击力也高得令人发指。在十分钟激烈的操作后，“Game Over”的字样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弹出到了他的屏幕里。
    “F*ck！”他恼火地一砸键盘，“这玩意儿是给人玩的吗？这么高的攻这么厚的甲，攻击模式这么多频率还这么高......这TM神仙也过不了吧？”
    杰伊不自觉地抠了抠下巴：“其实......貌似也没那么难。”
    迈克翻了个白眼，一脸不信。他倏地站起身，拉开座位：“你来，就这破关我卡了三小时了，压根过不了！”
    “但是我对电子游戏......好吧，我试试看吧。”
    杰伊本来对游戏并不感冒，但转念一想反正左右无事这估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干脆顺手帮他过了好了。
    杰伊当然是从来没接触过这款刚刚发售的游戏的，据说迈克是发行商的死忠粉，花了不少功夫才预购到的这款游戏。杰伊坐下后听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按键以及所谓“非常复杂的战斗系统”，然后听他大致描述了一下这只喷火龙的攻击模式，最后就在这么一知半解的状况下直接上阵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几乎让迈克惊掉了下巴。他看到杰伊就以那生涩而不成熟的操作操纵着游戏主角冲向了喷火龙，挥舞着刀剑一个小跳加前滚翻躲过了第一轮火焰攻势，拖着残影砍向了喷火龙。
    喷火龙大怒，仰天高亢地怒号一声，由此拉开了一系列繁复攻势的帷幕。火焰劈天盖地，翻着各种花样、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席卷而来，其中部分攻击模式甚至并非像多数单机游戏BOSS一样按照特定规律反复，而是完全随机的。按照迈克的话说，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给人玩的，就连神仙都不见得过得了。
    火柱拔地而起，在地面上列出了螺旋的纹路席卷而来，几乎席卷了整个屏幕，留给主人公躲避的空间只有仅恰容纳一人身躯的空隙，而且留给操作者的反应时间仅不到半秒。
    这一瞬间在后面观战的迈克都几乎屏住了呼吸，攥紧了拳头，就好像坐在电脑前操作的是他自己一样。
    杰伊不慌不忙，就用他那生涩的操作指挥着主人公精准地位移到了那仅有的空隙，完美避过了火焰。没有华丽的操作，仅仅是按部就班地走位、躲避，但就是给人一种简单精炼的感觉。
    后续的战斗亦然。喷火龙的每一轮攻势、每一次吐息，所有的攻击都被他完美避开，主人公甚至时不时能掐着两次攻击之间仅有的缝隙极限操作进行输出。杰伊分明是第一次接触这款游戏却熟悉得就像是已经打过了成百上千次一样熟练，整个过程中甚至没被擦掉一丝血。
    直到最后当这只迈克打了三个小时都毫无效果的喷火龙一头栽倒、屏幕上跳出了“Game Clear”的界面时，主人公仍连一点血皮都没被蹭掉。
    杰伊拍了拍手，冲一脸难以置信的迈克耸了耸肩：“也别摆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嘛。超级速度带来的反应能力，忘了吗？”
    迈克：“......”
    “好了，你差不多也该早点睡了。”杰伊拉开座椅站起身，“你下星期还有考试来着？我以为你至少会看会儿书呢。”
    迈克：“......完全忘了。”
    （感谢书友狱狂影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家长
    星期六。
    杰伊这一晚上的安排听上去似乎并不应该太难——陪着海伦娜前往市长主办的舞会，在自助餐上陪她填饱肚子，陪她跳一支探戈，然后挽着她的手离开会场。
    听上去似乎不难，除了你得在挽着她的手进出时顶着一圈晃眼的闪光灯和知道自己明天肯定会上八卦版头条的心理压力......她莫非是故意的么？
    杰伊不得不承认，这还真着实是十分“难忘”的一晚上。当这一夜终于迎来曲终，他又一次冒着无数闪光灯随海伦娜钻进她的敞篷超跑时，他情不自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放轻松。”海伦娜发动了跑车、一脚油门将摄像头和狗仔们尽数远远甩开，微笑道，“你得习惯，这还只是个开始呢。至少在接下来一个星期里你都得习惯当个知名人士了。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想想看，你就快出名了。”
    “是啊，多亏了你。”杰伊手肘撑在车门上，无奈一叹，“接下来一个星期我是不是出门都得戴帽子戴墨镜？”
    “欢迎来到我的生活。”海伦娜目视前方，长发在疾风中如波浪般飞扬，“你说想要做我男朋友，所以我想让你稍微体验一下我的日常你肯定不会有意见吧？”
    顿了一顿，她声音轻了下去：“而且......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必须躲在镜头之外。”
    杰伊诧异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所以这才是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确实没办法有任何怨言了。的确，只因为她是个公众人物他们每次约会就不得不避开多余视线，这对她很不公平。如果杰伊能够替她分担的话，他将非常乐意牺牲一点点私人空间。
    “你说的在理。”杰伊点了点头，“也许我们是该公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海伦娜默默地抓着方向盘，踩离合、换挡、加速，任计速表上的指针近乎失控地转动，敞篷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
    “对了。”杰伊突然道，“后面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海伦娜歪着头：“我想想看。慈善募捐、餐宴、唱歌还有几个会议......星期三的会议我应该可以推掉，星期三吧，晚上有时间。”
    “好啊，那就星期三晚。”杰伊点头，“我老爸老妈希望你能去我家里吃顿饭。”
    “你......什么？”海伦娜侧了头，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说我爸......当心前面！”
    海伦娜这才意识到这会儿跑车仍保持着超速在公路上冲刺，在她走神的这一刹险些就要追上前面一辆巴士的尾巴了。但她反应倒也迅速，在杰伊提醒的瞬间便及时一转方向，跑车霎时间宛如化作了一条厉电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开了这辆巴士，车身错开时中间只差毫厘。
    “说真的，你车开得真有点太快了。”杰伊汗颜。
    海伦娜却浑然不在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爸妈希望你能去我家里吃顿饭。”杰伊重复，顿了顿又补充，“我告诉过他们我和卡拉分手了，但他们一直都没机会见到我的新女友，所以......他们想见见你。”
    海伦娜重新转向了前方，左手搭着方向盘、右手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我......嗯......想一想，星期三晚上公司可能得做一次财务情况统计，我也许......可能最好还是得出席一下。”
    杰伊愣了一愣，然后试探性地问：“海伦娜，你不会......是害怕见我爸妈吧？”
    海伦娜重新望向了他，眯起了眼睛，冷厉的视线瞅得他颇为不安，下意识就侧头回避开了她的目光。
    “哼。”她轻哼了一声，“那就这么决定了。星期三晚上，过来接我，我跟你去。”
    ===============
    星期三。
    今天登场的海伦娜着实可以用“光**人”来形容。她进门时穿着身深紫色的套裙，蕾丝边的白衬衣，双腿套着吊带黑丝，一整套私人定制的嵌钻首饰，蹬着嵌钻的高跟鞋。
    海伦娜进门的瞬间雷诺兹夫妇就被她这气场震住了，感觉就好像面对着一位高贵的女皇。海伦娜甜美地和他们打了招呼，顺势将她带来的一瓶酒作礼物送到了雷诺兹先生手中。雷诺兹先生虽没喝过最上等的酒，但由于职业原因对最上流社会的奢侈品却也颇有了解，每当他向雷诺兹夫人吹起关于豪车、腕表和名酒的牛时都如数家珍。正因如此他在接过这瓶酒的瞬间一眼就认出了它的价值。
    “这这这是德国产的TBA级冰酒吧？”雷诺兹先生目瞪口呆。他听说德国TBA级的冰酒和甜酒是白葡萄酒中的极品，但酿造起来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更需要天时地利。气候的影响使得TBA级冰酒产量一直极为稀少，对于一般食客来说都属于那种不敢奢求的极品。
    海伦娜微笑：“是的，而且是1983年出产的极佳年份，现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这是我家族酒窖里的私人收藏。哦，还有这个。”
    她又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交到了雷诺兹夫人手上。雷诺兹夫人打开一看，全套手工定制嵌紫晶的黄金首饰几乎闪得她难以睁眼。
    “抱歉，因为我不大清楚二位的喜好，”海伦娜解释说，“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了这样的礼物，不知道你们还喜欢吗？”
    “当......当然，”雷诺兹先生捧着这瓶1983的TBA级冰酒爱不释手，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你刚刚说起你的家族......抱歉我还不清楚，我该怎么称呼你？”
    海伦娜眨了眨眼睛，用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杰伊。杰伊挠了挠头：“呃，因为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还没告诉过他们你的名字。”
    “好吧。”海伦娜只好转身，主动向雷诺兹先生伸手，“海伦娜·韦恩，初次见面，雷诺兹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韦恩？？？
    雷诺兹先生石化了那么几秒。
    ===============
    “你居然一次都没提起过我的名字？”海伦娜靠在雷诺兹家阳台的栏杆上，难以置信地问。
    “因为......好吧你也知道你有多出名，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们。”杰伊无奈，“不过你竟然带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
    “我以为你早就告诉他们了啊。”海伦娜翻了个白眼，“要是他们知道我是谁，我上门还没这么点像样的表示，不会让人觉得我很小气吗？”
    唔......貌似也有理。
    “也许我今天就不该过来。”海伦娜小声嘟哝。
    这一晚上她过得着实不大舒服，而显然雷诺兹夫妇也不大舒服。从她“韦恩”这个名字报出来之后两人对待她就像是位尊贵的小公主一样，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示，但他们的眼神和局促的动作就让她一晚上如坐针毡。
    “哈哈，轻松点，他们只是需要时间适应。”杰伊搂着她的腰，“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们其实挺好相处。”
    海伦娜低下头：“嗯，我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好人。”
    杰伊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谢谢，为你今天能过来。”
    海伦娜点了点头，不自觉地轻靠进了他的怀里，半晌没说话。
    “对了，”她突然抬起头仰视着杰伊，道，“上星期财务部说你们那‘量子通道’的技术又要了笔资金去？”
    杰伊怔了一怔：“呃，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知道你们那项目就像个无底洞么？我已经砸了远超过当初合约商定的资金进去了。”海伦娜没好气，“你最好告诉我你们确实已经有点进展了。我愿意给你多花几个钱，但那可不意味着我愿意看着我的钱都打了水漂。”
    “啊，量子通道啊，那个确实是取得了巨大进展。”杰伊道，“我亲自去看过了几次，目前系统已基本上线并能够良好运作。我亲自监督测试了运行，确信了它已经初步具备了时空穿梭的功能，从理论上应该已经可以达成。”
    “理论上？”海伦娜注意到了这个词。
    “好吧，上次测试依然还没成功。”杰伊无奈，“但我还在试图找出是哪个部分出了问题。按照我对异世界那台量子通道设施的记忆，应该已经完美无缺了才对，可为什么没法进行空间穿梭还是个谜......”
    顿了顿，他突然一笑，转而又道：“不过不用担心，老板，我会找出问题所在让它成功运作的。而万一我不能的话......那我就只好把我自己卖给你抵债咯。”
    海伦娜双颊闪过了那么一瞬的红晕，偏过头哼了一声：“谁要你啊。”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杰伊正说着，一串来自兜里手机的音乐旋律打断了这场谈话，根据来电显示似乎恰好是量子通道实验室打来的。他接通了电话，道：“是我，怎么了？”
    他沉默地听了数秒，接着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海伦娜同样意识到了不对。
    “是量子通道的实验室......”杰伊皱眉道，“......实验室似乎爆炸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八荒
    自从和韦恩企业就量子通道的项目达成合作协议后，量子通道项目就被专程搬到了沿海的一座独立实验设施里。当杰伊带着海伦娜赶到这儿时，整个实验室都已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个身形魁梧的巨人，伫立在实验室之上，仿佛冲他们露出了带着嘲讽的笑意。
    杰伊抱着换上了制服的海伦娜降落到了燃烧的建筑外，顺手拦住了正慌张地从大门里逃出来的白大褂女人。他认得这女人，这是他手下量子通道项目的几个高级负责人之一，前天下午他们才一起开过会。
    “女士，”杰伊问，“里面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具体情况。”
    “新超人？谢天谢地，”女人慌张道，“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火焰突然之间就蔓延开了，就好像......就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我知道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我感觉这些火焰像是刻意冲着量子通道而去......”
    果然是有人专门冲着量子通道来的么？
    杰伊二话不说，身形“嗖”地便飞掠而出，有如一阵劲风卷入了火场，身形顷刻便隐没在了刺眼的火光之中。
    他无视了从自己的制服和皮肤上掠过的火舌，笔直向着量子通道所在的位置而去。量子通道技术不仅是他个人在公司里最为关注的技术，更是海伦娜为他投入最多的项目，就算是对他个人而言意义也是非凡。而在花了这么多钱、耗费这么多精力之后，量子通道终于就要到能够成功运作的边缘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看到这台设备出事。
    浓烟、实验室废气和滚滚的火焰几乎席卷了整个空间。杰伊一拳轰飞了被烧得像烙铁般红的门板，大步踏入实验室，一眼便发现了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那是个个头挺令人难忘的家伙，目测起来应该至少在两米以上。他有着大鼻头、戴着半截面的头盔，双目是暗红色的镜片，除去脑袋外的整个身体都藏在一件难看的铁甲里。他浑身散着诡异的红芒，带着股属性极为特殊、而又令人不适的辐射。
    更令人吃惊的是，杰伊透视扫描了这家伙身上套着的甲胄内部结构后，发现那竟似乎是天启科技。
    “好吧老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套衣服，”杰伊微微皱眉，“但我劝你最好赶紧脱了它乖乖投降。相信我，你现在正面对着这地球上你最不该面对的一个人。”
    ===============
    蝙蝠侠曾说过，氪星人的傲慢肯定是被烙在基因里的。刚听到的那会儿海伦娜还并不怎么认同，但现在她愈发觉得老爸说的有道理了。
    那氪星小鬼竟然就这么粗鲁地把她晾了外面喝西北风，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一个人冲进了火场，这让她有那么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她紧跟在杰伊身后钻进了燃烧的建筑，但眨眼功夫就被那氪星小子甩得没影了。她不得不自己小心地绕开地上一块又一块的塌陷、反应迅速地避开垮塌下来的天花板摸索进去。
    她在经过一条满目疮痍的狭道时捡到了少许还没烧完的燃烧弹残骸，看起来这能排除实验室事故的可能性了。
    所以现在新的问题是，入侵者是谁？
    答案很快就自己揭晓了。合金墙壁陡然间被从外侧撕开，一道残影从裂口中呼啸飞出。海伦娜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倒在地，那团黑影便带着疾风从她头顶掠过，“嘭”地一声在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人印。
    海伦娜半爬起身，不禁意外：“新超人？”
    “我想我找到破坏者了。”杰伊晃了晃脑袋爬起身，“你该在外面等着的。”
    海伦娜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你知道这不可能。现在先不谈这些，敌人是谁？”
    “不认得。”杰伊站起身，身上尘土簌簌落下，“很丑，很强，穿着身天启铠甲。”
    “天启？”海伦娜扬了扬眉毛，“那不该是你的管辖范围吗？”
    杰伊耸肩：“天启那么大，我也没法管到每一个人......军火走私？我猜。”
    “天启的军火走私到地球？那的确算得上是个麻烦。”
    两人正说着，高温已透过墙壁穿透进了这个房间。整面墙被顺着裂缝撕成了两半，那魁梧的男人从中钻了出来，如炬的眼睛死死瞪着两人。
    “无论任何人，”他说，“凡是敢挡我‘八荒’者......唯有一死！”
    他顺手抄起了地上一块钢板，高温瞬间透过他的手掌传导进了钢板、将其烘烤得红热无比。他大吼一声将整块红色铁板朝两人扔来，却只被杰伊一拳击得粉碎。
    “退开，女猎手，”杰伊飞身冲向这大块头时喝道，“我来应付。”
    说话间他一拳已猛捶进了这自称“八荒”的家伙张开的手掌里，却不想这家伙竟稳稳架住了。夹杂着超高热的冲击波在残破的实验室里四下横扫，碎石和金属残骸被卷得乱飞。海伦娜抓起斗篷护住了面门，轻哼：“自大的氪星人。”
    “谁给了你这套衣服！？”杰伊一拳轰在八荒的腹部，拳头击中金属板的声响有如雷鸣。八荒后滑了半步，但却竟还是稳住了身形。
    “你很强......”八荒抬起头，仿佛连咬紧的牙缝间也泄露出了丝丝辐射能量。
    “......但我更强！！”
    澎湃的能量在他吼出的刹那便从他金属的双拳中轰出，有如奔腾的河流将杰伊整个儿身子吞没。杰伊只觉一股巨力贯透了皮肤、刺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他感到细胞里的太阳能开始不安的躁动，力量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血管里蹦腾，化作了一股能够切实感受到的冲击压迫在胸口，让他几近窒息。
    杰伊被轰得仰面而倒、随着冲击贴地滑出了好几米，一阵乏力感袭上全身让他暂时没法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
    杰伊感觉就好像他的辐射攻击影响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太阳能，也许里面含有某种特殊的等离子能量......就像当初他穿过裹着天启内核的那层等离子膜一样难受。
    难道这个叫“八荒”的丑八怪身上穿着的武器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八荒再次抬起了胳膊，双拳瞄准杰伊酝酿起了新的一击。如炬的能量在他拳上凝聚，红光几乎刺入了实验室的每一条缝隙，那声势比先前就要更强了一大截。
    杰伊双臂支撑着爬起身，但体内太阳能仍处于紊乱状态，短时间没法提起力量闪避。看起来这下子他是非得硬吃不可了，而且那肯定不会舒服。
    箭矢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射中了八荒那光秃秃的脑袋，“啪”地炸开成了一团胶状物黏住了他的目镜。
    “啊！！！”
    八荒恼怒地大叫，失去视野让他下意识偏离了准头，两道能量束如光剑般沿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切割而过，大量的碎石残骸如瀑布般砸落将杰伊埋在了底下。
    八荒熔化掉了黏在目镜上的胶状物，饱含怒意的双目死死锁定在了不远处冲他出箭的女猎手身上。
    “你，女人！”他大声喝道，“你得为此付出代价！”
    “行啊。”海伦娜冷冷说道，“你有本事抓得到我的话。”
    （感谢书友平天大剩想唱歌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四十章 量子通道
    八荒，一个突然之间出现在量子通道的实验室里的家伙，身披来历不明的天启星战甲、浑身覆盖在高级别辐射能源里。十分不走运的是他战衣释放的能量冲击似乎对新超人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这使得海伦娜这会儿不得不亲自上阵对抗这个铁疙瘩。
    也许多数人会说，这种级别的对手不是她能应付的范畴，她应该量力而行。而对此她只能说——她早就习惯了。
    燃烧的铁皮和金属碎块拖着火焰的轨迹被抛掷而出，海伦娜一个滑铲贴地避过，身子一缩躲到了一台用途不明的大型电子设备后面。下一秒那台设备便被红热的光流击中、散架成了一大堆裸露着各种线路的零件和电路板。海伦娜眼角余光似乎还瞥见一块被炸飞的碎片上写有“韦恩科技”的字样，证明了这也是她自掏腰包赞助给雷诺兹企业的设备。
    事实上实验室这堆废墟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她掏钱买的单，而现在都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初步估计今天这场袭击给她造成的损失至少在七位数以上。倒不是说韦恩集团很缺这么点钱，但这可不代表她乐意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烧成废铁。
    八荒浑身燃着火焰、带着狂吼扑击而来。海伦娜扬手射出钩爪，借着承重纤维的牵引避开。八荒一转身，两条长长的火舌追着半空中女猎手婀娜的身段而去。她反应迅速，钩爪一松，身形凌空回旋，火焰几乎是卷在她的斗篷上掠过。
    这还没完。海伦娜凌空旋转的同时迅速亮出了折叠弩，大脑在转瞬即逝的刹那计算了气流流速、自己坠落的速度、倾斜的角度并预判对方接下来可能的移动，然后举弩、瞄准。
    “嗖”。
    轻不可闻的破空声，填充了特制火药的复合金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到不可思议地命中了八荒头盔上后侧的小圆心。覆盖在表层的玻璃被贯透力十足的弩箭“哐”地击碎，一股磅礴的能量失控地从中溢出。
    海伦娜记得老爸曾经教导过——先观察，后行动。而她也正是这么做的。之前杰伊拖住这家伙时她已经分析扫描过八荒铠甲的结构了，她透过佩戴式目镜扫描了对方战甲的能量流通情况，发现对方头盔后侧的这个玻璃圆心似乎是铠甲内部能量流通的一个中枢，积蓄的能量指数相当惊人。
    很可能这就是这套衣服的弱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可惜事情貌似也没完全按照她的预期发展。被击中能量核心的八荒痛苦地仰天咆哮，粗犷的声波随着肉眼可见的高热冲击横扫开来，仿佛要席卷实验室内的一切。而那基座已千疮百孔、似乎本应已经报废的量子通道在经受这股能量释放的冲击后竟奇迹般地重新启动了，一团蓝光自空间中的一点盘旋着扩大、直到张开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的能量就像一场肆无忌惮的风暴意图吞没整个实验室里的一切。
    杰伊掀开压在身上的废墟探出了身来，恰看到自己的整间实验室都处于夸张的能量风暴之中。量子通道前所未有地剧烈运转，膨胀的蓝光已将八荒的整个身形吞没了进去。似乎是他战甲上释放的某种能量形式和量子通道产生了共鸣，由此激活了量子通道的运转。
    说来也真是讽刺。杰伊进行了无数次模拟，量子通道至今仍未成功打通过不同维度之间的空间屏障。而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想启动，却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入侵者和一场实验室意外而成功打开了他一直试着开启的通道。
    没有人启动这台机器，没有人设置旅途的目的地或者任何其他参数，天晓得被这团能量吞噬它会把你带去哪儿。不，在此之前甚至都没人保证过被这团能量吞噬会不会直接杀死你。
    看清实验室形势后，杰伊只花了零点零几秒思考，目光紧接着便落到了空无一人的操作台上。他拖着一串残影闪至了操作台边想试着手动切断电源阻止量子通道的运行，但很快就发现了这是徒劳。操作台的系统早已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彻底摧毁，量子通道的供电系统也早已被切断，现在它完全依靠由八荒的战甲里爆出的能量运转。
    换言之，它已经没法停下了。
    能量在进一步扩增，维持量子通道的机器已摇摇欲坠，拱门状的金属通道似乎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蓝色漩涡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快到人类不可能来得及反应。在杰伊那一切都近乎静止的视野里，他看到海伦娜伫立在房间的一角，蓝色漩涡已和她近在咫尺，几乎已避无可避。
    没有时间犹豫，杰伊近乎出自本能地高速闪至了海伦娜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蹲下身张开披风，用身体替她充当盾牌。
    他感到能量在真正意义上的一刹那涌过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乃至每一个细胞。冰凉的触感从背后袭来直到淹没了全身，感觉就好像浑身浸泡进了冷冰冰的海水，直到连意识本身都被逐渐淹没。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身子柔软的女孩，就像要用身体为她挡住一切风雨。
    ==============
    眼睛重新睁开，杰伊最先听到的是篝火的声音，火苗在干柴上燃烧、跳动发出的啪嗒声。他努力睁开眼睛，朦胧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脸，雪白、精致，像艺术品般绝美。
    然后他猛然惊醒。
    “海伦娜？”他坐起来，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天......发生了什么？”
    海伦娜脱下了制服架在篝火上烘干，而她自己则只穿着贴身超弹纤维的贴身内衣，露出了曲线窈窕的身材和大片雪白的肌肤。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眼下境况未知的处境，这画面着实令人血脉贲张。
    “别这样盯着我。”海伦娜有些不自然地垂头盯着篝火，“我们从空间隧道出来时掉进了海里，我把你拖上了岸。这鬼地方看起来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而我衣服又湿透了，所以......”
    杰伊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盯了她太久，急忙挪开视线：“哦，谢谢。”
    “别谢。要谢也是该我谢你，量子通道爆炸的时候你用身体替我挡住了冲击，我想要不是你吸收了大部分能量我可能已经粉身碎骨了。”她轻声说着，抓着跟枯枝拨弄起了柴火。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杰伊坐起身子左右环顾了一周，“对我们在哪儿有线索吗？”
    “别的世界吧......我猜。”海伦娜拿起了平摊在身后的多功能腰带，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了台随身携带的微型终端设备，“谢天谢地我的设备还没进水。在你刚刚睡着的那会儿功夫里我试着用这台设备捕捉到了这个世界的卫星信号，接入了本地的互联网......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调转屏幕将设备递给了杰伊。杰伊接过一看，差点没惊得石化当场。
    只见屏幕中的新闻头条写着——
    ——“纽约遭遇外星入侵，应急英雄小队‘复仇者’奋力抵抗！”
    这个是......《复仇者联盟1》纽约之战的片场？
    所以我现在是到了隔壁M家的MCU宇宙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MCU
    纽约之战，复仇者集结。就算杰伊对前世其他电影漫画作品印象都已不算太深刻，但这部来自《复仇者联盟1》电影的剧情内容他印象却相当深刻。
    “看日期。”海伦娜出声提醒。
    杰伊这才注意到他正看着的原来是2012年的报道，而屏幕上显示现在的日期已经是2017年的，也就是说复仇者在纽约集结、迎战齐瑞塔人已是五年前的事了。所以这五年里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它依然是按照原电影的时间线推进的吗？
    而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海伦娜解答了。她从杰伊手中拿回了她的设备，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飞速操作：“后面还有很多事。”
    杰伊很快便通过互联网补全了这个世界过去五年发生的大事。从纽约之战复仇者联盟面世，之后神秘机构神盾局逐渐步入公众视野，接着再是导致了神盾解体的华盛顿事件，然后到了名为“奥创”的机器人将城市索科维亚升空试图将其当做陨石撞击地球，再然后到了联合国大厦被疑似“冬日战士”的杀手袭击、美国队长带着半数的复仇者沦为叛国贼的“英雄内战”。
    根据互联网上的新闻记录，美国队长的叛逃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之后关于超级英雄的新闻无非是些“钢铁侠叫停国际纠纷”、“纽约蜘蛛侠勇斗超级恶棍”一类的小打小闹，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了。
    也就是说时间线大概是内战结束一年后、无限战争到来一年之前的时候么......
    莫名其妙就跑来了MCU，杰伊不禁一阵头大。他不大想管插手这个世界的闲事，而且他甚至都不确定脱离了DC宇宙的环境自己的身体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但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的氪星人体质说不定会无法从MCU的太阳里汲取能量。
    哦顺便一提，虽说这趟穿越之旅又太过仓促以致他没能提前带个母盒在身上，但就算他带了应该也没法借助母盒的力量回家。天启的母盒需要从DC宇宙的“源”中汲取力量才能打开爆音通道进行空间穿梭，而既然他现在已经离开了DC多元宇宙，那么就算他手上有母盒也不过是堆制作精良的破铜烂铁而已。
    “怎么？”海伦娜发现他神色不对，“关于这个世界你知道些什么？”
    “不，没什么。”杰伊摇头，“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反正没法帮助我们回家。”
    海伦娜疑惑地看了他一阵，点了点头没再追问。杰伊从来没法在她面前撒谎，杰伊显然没法骗她说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但既然他说是些不重要的东西，那海伦娜也就不问，因为她信任杰伊。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和我们没关系。”杰伊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回家......也许找个量子通道？海伦娜，你能接入互联网搜索一下这个世界关于‘量子通道’和‘平行世界’关键词的内容吗？”
    “在你醒来之前就做过了。”海伦娜依旧有气无力地拨弄着柴火，“但是这些相关词汇唯一出现过的地方只有电影、小说、漫画一类的幻想作品，正规的学术理论都还只停留在最基本的‘猜想假说’阶段。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平行维度的概念，在维度跨越这方面落后得令人发指。”
    这可不好办了。上次杰伊和翼骑士一起意外被困在了正义领主的地球上，但好歹领主们已经制造出了功能完备、运转良好的量子通道，所以他们至少有那么一条回家的路。而如今他们被困在MCU的地球上，别说量子通道，这里甚至连成熟的平行维度概念都没有，情况似乎比之前那次更要困难得多。
    “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杰伊意味深长地斜睨了海伦娜一眼，“就我们俩？”
    海伦娜不自然地斜身避开了他的目光：“似乎，是吧。”
    “那也不算太糟。”杰伊玩笑似地说着，接着在海伦娜眯起眼睛时急忙补充，“当然，玩笑而已。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回去。”
    “可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海伦娜道，“唯一在这个领域比较接近一些的只有叫做‘斯塔克工业’的企业。不过他们在研究的东西似乎也都基于‘空间跳跃’的理论，也未涉及平行维度的概念。”
    “既然没有，那我们自己来不就好了。”杰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瞧，我们回家所需的技术都在这里了。量子通道的完整构造乃至每一个零件的位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海伦娜皱起眉：“可我们在讨论的是一种这个世界上还完全没有的技术。在我们的世界你能够再现量子通道是因为至少我们对这个领域并非一无所知。而在这里你想要重现这个技术，就只能完全依靠你自己，从零开始，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杰伊道，“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而且这需要资金，非常巨额的资金。”海伦娜补充，“我们目前无法估量在这个毫无平行维度概念的世界从头开始搭建量子通道需要多少钱。而且据我的调查这个世界可没有韦恩企业，现在我和你一样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任着你的性子要多少钱就给你多少。”
    “这我也知道。”杰伊耸肩，“只是一点钱的问题而已，想要的话来得很快的。我有一打方案能在一个星期之内让咱们变成百万富翁......”
    顿了一顿，他微微笑了笑，补充：“如果你愿意帮我个忙，稍微从本土的大佬们手里‘借’那么点启动资金的话，应该还会更快。”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你是说叫我帮你去当小偷。”
    “我记得你说过这方面你很擅长来着？”杰伊道，“也不需要很多，一千万应该就够用。”
    海伦娜轻叹：“好吧好吧，我帮你弄点钱来。嗯......新闻里说这个叫斯塔克的家伙给自己造了一打高科技战甲，想必是非常有钱了。估计向他‘借’个千把万他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杰伊不禁汗颜。这么巧的吗？这世界有这么多家大企业，她偏偏就挑中了斯塔克......
    （感谢书友回不去的天真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简溟初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生活
    一个月后，纽约。
    “雷诺兹先生，我们上周销售的那批产品有新订单请求......”
    “您要求的马克博士的平行宇宙未发表论文我们已经获得了......”
    “公司股点仍在上涨......”
    “时代杂志、创业达人、号角日报和先锋日报的记者都想要采访......”
    “......”
    从杰伊刚刚走出会议室开始这一大票人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就好像全世界的事务都等着他出马来处理一样。他穿过铺着崭新大理石的走廊走向自己新的办公室时一言不发地任这些人在身后吵闹个不停，直到接近门口时才终于出声下达了指示。
    “给我们的记者们弄点喝的然后打发他们回去，说我没空。”他淡淡说道，“论文一会儿放到我办公桌上，我要亲自检阅一下。补货的问题我也会安排，没有其他事的话就都先下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是，先生。”
    其他人在他进入办公室时纷纷知趣地退走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秘书仍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还有什么事吗，米娅？”
    “是，先生。”米娅娴熟利索地用两根手指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递到了他的桌上，“这里有一笔资金调用需要您签字，除此之外还有收购寇克斯科技、卡莱尔科技等多个实验室的合同需要过目签字。哦还有一场晚会......”
    “晚会什么的推掉就好，你知道的。”杰伊一边迅速地签字一边说道。
    米娅收回了他签好字的纸张，点头道：“只是确认一下，先生。哦，还有和斯塔克先生的预约，他似乎同意和您谈谈关于空间技术方面的合作问题了。斯塔克先生明天会从加州飞回来，他邀请您去参加明晚晚斯塔克国际主办的宴会。”
    “明晚......知道了，帮我记在备忘录里。”杰伊点头。
    “暂且就是这些了。”米娅合上文件夹，“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先生？”
    “应该没了，谢谢。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杰伊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周六晚帮我在瑟维斯餐厅预定个双人座，我要请人吃饭。”
    “好的，先生。”
    米娅出去后，杰伊双手合十，躺进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请客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海伦娜了，至今为止他们有好些天没见面了。
    这是海伦娜的主意。“女孩子是总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她是这么说的。所以当杰伊在繁华地段买下了套豪华住宅时，海伦娜选择了跑去全纽约最以犯罪和混乱著称的“地狱厨房”租了套小公寓。
    她帮杰伊从斯塔克工业偷了一千万美金，帮着他创建了公司，但她却当时就明确表示了不想再管理公司。她说她已经过累抛头露面的生活了，现在她只想换个低调点的生活方式放松放松。赚钱的事就都交给男生操心了，而她要趁这个机会自己去找点乐子。
    她没有明说，但杰伊很快就了解了她所说的“找乐子”具体是干什么。当杰伊从报纸新闻里看到“神秘女英雄打击犯罪”、“疑似蝙蝠状生物出没”之类的新闻时，海伦娜平常是如何消磨时间的并不难猜测。
    =============
    夜晚，纽约的码头。
    轮船靠岸的呜鸣似乎是从遥远的某处传来。一身纹身、身挂各式闪耀挂件、手持冲锋枪的街头混混们四处把守着整个码头，几乎所有方位都有人把风。箱号为8345号的集装箱被运上了码头，那是他们今天负责看守的主要货物。
    留着大胡子的彪形大汉走到了集装箱前，一名肩处纹着黑蝎的光头把守在门边。大胡子冲他咧嘴一笑，道：“这就是老大要的货？”
    光头努了努嘴：“自己验。”
    大胡子“吱吱呀呀”地拉开了沉重的箱门，码头的灯光照进去的刹那引来一片受惊的哭喊。箱内被关着七八名年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娘，一个个都赤着脚、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见有人开门她们纷纷抱着身子缩进了阴影的角落，用外国语言哀求哭诉着什么。
    大胡子贼溜溜的眼睛扫过了这些年轻的姑娘，不由邪恶地一笑：“有几个看着还不错。”
    “别打她们的主意，你不会想让老大知道的。”光头男提醒。
    “是的，我知道。”大胡子目光在几个姑娘身上转了转，很快落到了她们身后塞得满满当当的木箱上。他大步走了进去，揭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的木板，其中塞满了白色的泡沫塑料，塑料里藏着枪支。
    “嚯，一船运两种货吗？”大胡子啧啧道，“他们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比较省钱。”光头男解释，“是那些爱尔兰人的主意。”
    “是么？那还真是有商业头脑，佩服佩服。”
    突然插话的却是个女人，声音来自两人头顶。两人同时惊觉地抬头，只见一个紫黑制服中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半蹲在了他们面前集装箱的顶部，宽大的斗篷在月光下猎猎飞舞。
    “什么？”大胡子急忙提起枪，“放哨的家伙在搞什么......”
    话还没说完，黑色箭矢已在夜色的掩护下破空射出，“当”地将他手中的枪支击落在地。女猎手优雅地起跳、翻身、落地，韧性惊人的右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勾，正中下巴将枪都还没端稳的光头男踹翻在地。大胡子出拳来攻，却只被她单手拨开，提膝猛撞其小腹，一个过肩将他摔翻在地。
    海伦娜蹲下身，掏出注射器给这两人一人来了一针，就像她刚刚无声无息地对那些放哨的家伙做的一样。他们会像死猪一样睡上一整晚，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醒来的时候人就应该已经在纽约警署了。
    她拉开了集装箱虚掩的门，月光将她蝙蝠般的影子投进了箱内，吓得那群姑娘们又是一阵惊呼，抱团缩进了角落里。
    “放轻松，你们安全了，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海伦娜收起她的折叠弩温柔地道，“你们抓紧时间离开码头，挑人多和有光的地方走，拦下第一个你们看到的警官，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但姑娘们却只瞪着惊恐畏惧的目光看着她，没有人动。
    海伦娜轻轻一叹，板起了脸，握拳狠捶了一下集装箱的外壳，寒声喝道：“快去！”
    姑娘们又一次被吓得尖叫，但总算一个接一个地起身开始动了。海伦娜看着她们的背影一个个消失在了码头之外，不由再次轻叹。
    “男人。”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为什么总是有这么些蠢货自以为生下来有俩蛋就有权伤害女人？”
    “唔......我想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海伦娜循声抬头，只见新超人不知何时已飘在了她头顶。他抱着双臂，身后一袭火红的披风在夜空中随风飞扬。
    她索性抱起胳膊，靠在了集装箱的外壳上：“你在这儿看了多久了？”
    “三五分钟吧。”杰伊降落了下来，“我想你可能不喜欢我打搅你工作——尽管我能让你几秒内完工。”
    “知道就好。”
    杰伊环顾了一下周遭昏迷不醒的混混们。
    “所以，这就是你找的乐子？”
    “怎么？有问题？”
    “没，随便问问。”杰伊道，“我只是......嗯......想你了。我让助理给我在瑟维斯预定了周六的座位，晚上九点。我在想......也许韦恩小姐愿意赏个脸？”
    海伦娜微微一笑。
    “真贴心，我会考虑考虑。”

第三百四十三章 斯塔克
    也许无论在哪个平行地球上晚宴总是重复着那几个类似的步骤。这场晚宴原本举办的主题是什么杰伊记不大清了，当然更可能是他压根没费心去关注。然而这显然其实无伤大雅，唯有宴会开始时一位来自斯塔克公司的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欢迎到来的场面话，接下来整晚的社交主题基本就都只剩下了美食和香槟。
    斯塔克公司无比慷慨地为来客们提供了最高规格的自助美食服务。乐队的奏乐声在大厅华美的穹顶之下回荡，宾客们的高跟鞋和皮鞋踏在深红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水晶玻璃晶莹剔透，反射着耀眼的彩光。
    如今的杰伊已完全代入了一个谈吐间便是百万美金上下的总裁角色，无论言谈还是行为都已俨然融入了上流社会，自信像是烙在了骨头里一般由内而外地透出。他今天穿着身看似没有LOGO和品牌但却极尽奢侈的讲究行头，从他的西装、腕表到衬衣全部是手工定制，皮鞋同样是手工上色，实在讲究到了极点。
    虽然他在海伦娜面前仍总表现得像个听话小弟，而其实那仅仅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如此。事实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菜鸟了，无论作为超级英雄还是在其他方面都是。
    他穿过热闹的大厅，乘电梯径直升上了顶楼。天台上风声萧瑟，四下里一片黑暗，却只衬得下方车流湍急的街区里的灯火更显夺目。
    传说中的托尼·斯塔克一手端着个高脚杯，似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斯塔克先生。”杰伊站到了他身边。
    托尼·斯塔克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嘴角一抿。
    “还不赖吧，作为小屁孩来说。”他说。
    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看起来就是杰伊要找的铁壳脑袋本人没跑了。杰伊对他的评价倒也不介意，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谢谢，斯塔克先生这么说我想我应该把它看做恭维了。”
    “它确实是。”托尼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你知道吗，每年试着和斯塔克工业建立合作关系的公司都数不胜数，而大多数请求我看都不会看就会让我的私人助理回绝。但是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在这儿吗？”
    “因为，”杰伊侧头，“我是个天才？”
    “狂妄。”托尼一拍巴掌，“但我喜欢。”
    是啊，你当然喜欢，我就知道你好这口。杰伊暗想。
    “自信是天才必不可少的部分。我看过了你的简历，相当惊艳啊。我听说你凭一己之力、在自己的个人实验室里从水中提取出了电离能？老实说我听说斯塔克工业似乎也有那么个类似的项目，但是我的技术人员好像花了很久也没成功。实话说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谢谢夸奖，侥幸而已。”杰伊微笑，同时心里暗道要不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他这一个月可就不仅仅解决这么一个小问题而已了。给他一个星期他能给一打待解决问题拿出方案，不过那么做的话别人很可能就不会再单纯觉得你是天才了，人们更可能会开始怀疑你是个有非凡能力的怪物。
    “我也看了下你履历里的介绍——出生平凡，父母死于事故，毕业于麻省理工、成绩优异......哇哦，你几乎就是刻苦求学最终走上创业逆袭之路的终极典范啊。你这些看上去都是那样地完美，除了......”托尼说到这儿顿了顿，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他，“除了看上去可能太过完美了一点。”
    杰伊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但他面色不改：“我知道这看上去有点像励志电影，但我能保证我的履历上每一个部分都是可以查证的，它们千真万确。我确确实实用双手缔造出了我今天的成就，就像老电影一样。”
    他这么说的底气来源于对海伦娜的绝对信任。海伦娜帮他凭空捏造了这么一个身份，包括这个身份的出生证明、学历信息、个人证件等一系列玩意儿，就好像真的从网络世界里创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出来。海伦娜接受过最优秀的训练，这一套她早已轻车熟路，几乎不可能出任何岔子。就算斯塔克真的去查，也只会发现这份履历上几乎毫无破绽可寻。
    托尼点了点头，似乎姑且是信了他的说法。他转而道：“那么说说正事。你说对斯塔克工业正在研究的空间跳跃技术有兴趣，你是在空间科学领域有什么特别的见解吗？”
    “差不多。”杰伊毫不谦虚地道，“一定要说的话，事实上从水中分离电能的项目充其量不过算是我的业余兴趣，空间科学才是我主要研究的方向。”
    “但超空间跳跃仍只存在于理论，斯塔克科技是全世界距视线这项技术最近的，但那仍需要好几十年时间。”托尼道，“实话说，要不是几年前外星人来纽约的时候在我们面前打开了一个虫洞，我们甚至都还怀疑这种技术只存在于幻想中根本不可能实现。”
    杰伊微笑：“放心好了，斯塔克先生。只要你愿意合作，向我们提供资源和技术支持，我保证能在......”他顿了顿，歪着头想了想，“......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内我能够让它工作。”
    自见面以来，托尼·斯塔克第一次露出了吃惊、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他问道，“我是听到你说一个月吗？”
    “是的，一个月。”杰伊重复。
    “好吧，我是很欣赏你的才干和自信，但有时候当无缘由的信心过多、膨胀到了一种地步......它就会变成狂妄，而那会阻碍你取得进一步的成就。实话说，就算是我......也不确信能在一个月内实现这种技术，这基本不可能。”
    托尼心里其实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实现空间跳跃，别说一个月、以目前的科技现状给他一年也不可能。他之所以说“不确信”其实单纯只是因为他不习惯承认自己做不到某件事，内心深处他其实觉得这完全不可能。
    “我保证我可以做到，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把这一点写在合同上。”杰伊耸肩。
    托尼和他对视了好一阵，但似乎没能从他的眼睛里发掘半点除了自信之外的东西。
    “行，你为你自己赢得了机会。”托尼重新戴上了墨镜，“接下来只剩些书面工作，晚些我会让人把相关文件送到你那儿去，签个字就行。但是我先提前一步......”
    他说着，向杰伊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杰伊微笑，握住了他的手。
    “合作愉快。”
    （感谢书友简溟初、448794、暗黑魔导剑王、落笛RDO、影子传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四十四章 地狱厨房的屠杀者
    纽约，入夜。
    黑色的加长轿车短暂地停在了地狱厨房一条黑色的小巷外，略作停顿后便重新发动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三名乘客被放了下来，身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络腮胡男人领着身后两个小弟模样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昏黑的巷道，那架势就像是要赶赴一场晚宴。
    男人叩响了巷子里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数秒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黑人的面孔。
    “请柬？”
    男人使了个眼色，一名小弟急忙上前将一份考究的请柬递了上去。黑人从门缝里接过请柬，铁门紧接着关上。不到半分钟门又重新打开，这位黑人让到了一边尊敬地躬了躬身：“请进，莫里斯先生。其他几位头目已等候多时了。”
    男人点了点头，带头大步走了进去，两名小弟屁颠屁颠地紧跟其后。
    走廊阴暗而狭长，电灯的线路早已老化，墙壁的涂料已大块剥落。三人在走廊间七弯八绕了不片刻，一间装饰奢华的开阔房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条十米长的餐桌被摆在房间正中，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美酒和佳肴。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环桌而坐，整个儿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
    “嗨，莫里斯！”一个头发斑白、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察觉了男人的靠近，热情地上前和他紧密拥抱。
    “朗曼，好久不见。”莫里斯轻笑，“一把年纪了，身子还是一样健朗啊。”
    “还是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朗曼笑着将男人领到了桌边坐下。他起身轻咳了两声，整个房间都随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依次落座，无数双眼睛齐齐落在了老人身上，等着他发话。
    “所有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朗曼扫过了所有人一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正如你们很多人可能已经知道的，我们这次各大家族聚集在这儿，召开这个会议，是因为如今地狱厨房形势严峻。
    纽约如今的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严峻，而这大多是源于那帮奇装异服疯子们的出现。从那什么‘地狱厨房的恶魔’，到那个穿着紧身衣的蜘蛛小子，再到现在传闻中的新玩家......一个拿十字弩的女人？还有传闻说有个单枪匹马端掉了俄国人仓库的疯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顿了一顿，扫过了桌边的所有人一眼，道：“过去的几年里，纽约几乎在菲斯克——也就是你们所知的犯罪帝王‘金并’——一个人的掌控下，而我们曾一度掌管一切的爱尔兰人在那段日子只能吃菲斯克吃剩下的残羹冷饭。但现在，菲斯克被那个蜘蛛小子搞垮台了。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翻身成为纽约主人的绝佳时机。我们本应一致对外，收付那些曾被菲斯克霸占的地盘，让那些街头杂碎知道现在究竟谁说的话才算数。而我们现在在做些什么？成天内讧？自己人跟自己人为一点蝇头小利明争暗斗、争个没完没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就在这么小一点地方、为如此有限的一点利益争个没完？”
    家族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座位边一人开口：“可......头儿，我听说金并只是被那个蜘蛛侠盗取到了一些录有他犯罪证据的影像资料，暂时出去避风头了。他可能只需要半年、甚至更短就能摆平这些然后回来......”
    “回来又如何？等他回来会发现他的犯罪帝国早已土崩瓦解，纽约已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老人冷笑，随即端起酒杯，“现在，我只需要一句话......你们是愿意跟我大干一场，还是当个缩头乌龟继续龟缩在这小小的地狱厨房，等着菲斯克回来继续向他低声下气？”
    众人再次相互对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有选择“不”的机会吗？如今各家族之间都正暗地里角力，如果在这种关头认怂退出的话，今后在其他家族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吧？
    “好吧，我加入。”莫里斯端起就被，第一个带头。
    有了第一个人示范，其他人也就好说了。家族成员们纷纷起身，各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俨然一副将士们准备赶赴沙场壮烈献身的既视感。
    酒至酣处，众人正气势如虹，却忽听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酒宴霎时止住，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门口的方向，警觉地按住了各自衣下的枪套。
    朗曼愣住了。
    没来由地，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过了一辈子刀尖上打滚的日子，从未有哪一天危机感像今天这般来势汹汹。就好像内心深处他已隐隐猜到，他恐怕没法成功熬过这一夜。
    ===============
    女猎手蹲在街对面的楼顶上，冷眼看着这帮愚蠢的爱尔兰人一个接一个走进了巷子。
    他们自以为集会无比隐蔽，但事实上他们所有人的行踪都早被掌握在了海伦娜的手里。这些家伙自诩犯罪大佬，自以为有多聪明，但拿他们跟哥谭的罪犯一比的话这群爱尔兰人几乎能用“天真幼稚”来形容了。
    他们这场会议从一开始，每一句话就都通过窃听器清晰地传入了海伦娜的耳中。她盯了这个家族帮派接近半个月，这些家伙毫无知觉间已落进了女猎手为他们准备的一张大网，今天就是她即将收线、准备将爱尔兰人在纽约的黑帮势力连根拔起的时刻。
    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建筑结构，确保每一个出口都已被布置好了陷阱，并再次模拟了一遍自己即将突入进去的方案。
    准备万无一失。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距离男朋友约她的晚餐还有两个小时，动作快点的话她还能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然后不紧不慢地赶去约会。
    然而就是在这时，计划之外的变数出现了。
    似乎是一声刺耳的枪声从耳机中传来，拉开了一场激烈血腥战斗的序章。紧接着透过窃听器传入她耳朵里的，是子弹炸开木板、射穿肉体、将玻璃击得粉碎的声音。人体倒地的噗通声接连响起，夹杂着的还有破口大骂、失声惨嚎的叫声。紧接着是更密、更响的枪声，激烈程度简直就像是两支荷枪实弹的军队在密闭的小房间里展开了遭遇战。
    尽管没有画面，但仅通过声音海伦娜就几乎能想象房间里的惨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帮派冲突？是有别的武装帮会突袭了爱尔兰人么？
    无暇多想，她迅速从屋顶跳下，张开斗篷滑翔到对面，通过早已提前准备好的线路炸开天花板跳进了屋内。她身手快捷迅速，但这仍花了她大概一两分钟时间。而就是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战斗便已结束，枪声已彻底止息。当她落下时房间里已只剩下了满屋死不瞑目的爱尔兰人尸体，以及溅满了墙壁、餐桌的人体内容物，和餐桌上的食物混杂在一起颇令人反胃。
    不，也许她来得也并不太迟。她落地时恰巧瞥见似乎是风衣的一角从一扇被血染红的窗户缝隙中消失。她迅速冲上，推开窗户跳了出去，一个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体格壮实的高个男人的背影正沿着人行道走向下一个转角。
    就是他了，不会有错。
    没有犹豫，海伦娜迅速掏出弩箭，箭矢不由分说便带着“嗤”的声响向那道敦实的背影破空而去。
    出乎意料，那个男人竟猛地回过了身，抬手精准地抓住了这枚离弦的箭矢，箭头距他胸口已不过厘米之隔。
    这一瞬间海伦娜与他四目相交，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正脸。那是一张中年人的面孔，面容有如刀刻，线条粗犷，透着沧桑的双目中射出了锐利的精芒。他套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下层穿着件防弹的衬衫，胸口正中画着白色的骷髅，造型狰狞，空洞的眼窝仿佛凝视着你的深渊。
    男人动作迅速而娴熟地掏枪，海伦娜再度扣动扳机射出箭矢，同时飞身逼近。那男人侧身避开箭矢，一支P226的手枪已从风衣中亮出，发出了“咔”的上膛声。
    海伦娜动作快过思考，飞起一脚将那支手枪踹飞了出去，身子一个小幅度回旋后新的箭矢已几乎顶在了男人的喉头。但那男人反应也丝毫不慢，他左掌一按将海伦娜的弩箭按了下去，左膝疾提将她十字弩也撞得脱手，一个小幅度的飞旋后落上了人行道。
    海伦娜斜走两步，以手代刀砍他脖颈。男人却只不慌不忙出手捉住，勾拳击她下颚。海伦娜后仰，回旋，宽大的斗篷一甩遮蔽对方视野，掩护着自己灵巧柔韧的腿疾扫对方面门。男人却只身子一矮避过，一拳轰她小腹逼她后撤。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锋海伦娜心底已对这男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球之后她还从未遇到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不对，甚至应该说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球上她这辈子遇到过这种级别的格斗高手也仅那么有数的几个。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都取决于招式中最细微的细节，一个疏忽失去先手后海伦娜便几乎被对方全面压制住了。这个男人的攻势野蛮而迅速，施展开时简直就像是一场狂风骤雨，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档。海伦娜不得不被动接了他十数招，她本就不以臂力见长，这男人力气简直比她大了不止一星半点，硬抗十数招后她只觉双臂酸麻难耐，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了。
    终于，男人最后以一个关节技将她掀翻在地，顺势一个翻滚拾起了落在一边的P226手枪，黑洞洞的枪管指住了她的脑袋。
    双臂酸麻，无力躲闪。海伦娜咬牙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看到了死亡正透过黑暗冷然凝视着自己。
    那支枪指了她那么个几秒钟，每一秒她都几乎要怀疑那会是人生的最后一秒了。但那支枪最终还是没有响。男人将枪收回了风衣，最后似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前方的转角。
    海伦娜倚靠着墙壁，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吃力地站起。
    所以这家伙在两分钟内冷血地屠杀了接近二十条生命......却又在动动手指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时候放了自己一马？
    为什么？
    她靠在墙边喘息了片刻，接着启动了腕部的屏幕看了眼时间。
    今晚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了，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得先回去洗个澡，然后赶赴和男朋友的约会了。而出于个人原因，她并不想让自己的超级男朋友知道她今夜过得不大顺利。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更想要自己解决。

第三百四十五章 异世界约会
    跳动的火苗随着按键的“咔嚓”声响从打火机里跳了出来，将一张被两根如玉般洁白纤细手指捻着的证件点着了火焰。海伦娜·韦恩将被火焰包裹的证件轻轻扔进了餐盘，看着它被逐渐烧成灰烬。
    “得跟可怜的萨曼莎·玛吉女士说再见了。”海伦娜叹了叹，“老实说我已经开始适应这个身份了，可为了端掉一伙附近一伙意大利来的新帮派我不得不暴露了这个身份。”
    杰伊餐桌对面，咬了一口淋着热巧克力酱的可丽饼：“是么？那你还剩下几个身份备用？”
    “我在数呢。”海伦娜说着把一打不同国家的证件和护照摊到了桌上，用涂着淡紫色指甲油的手指一个个点了过去，“我看看，律师、警察、体操运动员、作家......你觉得我挑哪一个比较好？”
    “我想想，”杰伊扶着下巴，“我觉得也许腰缠万贯的富婆和商业达人更合适。”
    海伦娜嗤笑：“别想骗我帮你跑公司，我说过全都交给你了。除非真有什么事非得我搭把手，否则我还在尽力享受这段假期呢。”
    虽说这段异世界穿越之旅对两人来说都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在他们能设法找到办法回去之前海伦娜似乎已经找到方法来尽量享受这段意外的旅途了。她把这看做是从她整日忙碌不休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的难得休假，这阵子和纽约本土的罪犯们玩得似乎还挺愉快。
    “好吧，那你尽量玩的开心。”杰伊解决了可丽饼，无奈地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而我，则在你找乐子的时候继续想办法找条回家的路咯。”
    “说到这个，”海伦娜问，“你是不是已经和斯塔克谈过了？”
    杰伊放下了酒杯：“是，合同三天前就签好了。昨天我刚去他的量子实验室看过，老实说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空间穿越模型看上去也实在有些落后。我给他们做了点简单的调试，输入了基本的参数......然后那些研究员们貌似很激动，一个个都觉得像是取得了跨世纪的大进步一样。然而老实说，这还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放轻松，大天才。”海伦娜晃了晃叉子，轻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思维敏锐，你得学着慢下来，适应普通人的节奏。”
    “我可不觉得我们有那个功夫，我们得尽快抓紧搞定这项技术帮助我们回家。”杰伊望向窗外漆黑深邃的夜空，“我保证了斯塔克一个月内搞定。”
    “一个月？不觉得有点太紧张了吗？就算是以你的标准而言？”
    “还好吧，全力以赴的话也许我还用不着那么久。”杰伊耸肩，“我只是觉得需要有点什么东西驱策自己加把劲。”
    海伦娜道：“别把自己逼迫得太紧，有时就算超人也需要休息。”
    杰伊微笑：“你是在关心我。”
    海伦娜一愣，随即别扭地低下头开始吃起了意大利面：“我......我没有，我只是......”
    “多谢啦。”杰伊轻笑，“不用担心，我现在这不是正在休息吗？和你在一起我就像拥有全世界的时间。”
    “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海伦娜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嘴角却似乎抑制不住地笑出了个酒窝，她垂头别扭的模样意外地惹人怜爱。
    杰伊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解决了意大利面，问：“所以，韦恩小姐今晚还有时间愿意参加别的活动吗？”
    海伦娜轻笑：“那取决于你安排了什么样的活动了。”
    ===============
    十分钟后。
    就像盯上猎物的雄鹰从高高的空中俯冲而下，在无限接近一栋屋顶的瞬间又猛然提速、拔高身形重新冲回了夜空之中。城市的光影像一幅巨大的油画在下方铺展，残影拔上高空，冷风呼号，漆黑的穹顶仿佛触手可及。
    换上了制服的海伦娜依偎在杰伊怀里，她漂亮的脸蛋一片苍白，制服下傲人的线条随着她轻微的粗喘起伏。刚刚他们以接近人体承受极限的速度玩了一轮极限冲刺，就算是以她的体质也有那么些吃不消。
    “感觉还好吗？”杰伊微笑着问。
    不好，她完全不好，这一点几乎都写在了她苍白如雪的脸上。但这要强的姑娘似乎就是不肯承认：“完全没事。”
    “我想这比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可要刺激百倍。”杰伊轻笑，“那我们再来一次？”
    海伦娜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但轻轻摇了摇头以表示“不要”的意思，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杰伊的身子就像是害怕掉下去。
    “放松，海尔，我会抓紧你的。”杰伊抱着她轻盈苗条的身子，轻道，“我也会处理好其他事。公司的事，潜藏的敌人，还有量子通道......我会安排好一切，给我们找到回家的路。”
    海伦娜轻轻点了点头，脑袋不自觉地靠在了他钢铁般的胸膛上。
    真是神奇呢，像这样被他环抱着、任自己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由他接住，感觉就像真的什么事都可以依靠他一样。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氪星小子也开始变得这么可靠了呢？分明之前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还要依靠自己的说。
    海伦娜突然意外地察觉，当她发现这氪星小子在没有自己的帮助下也很好地让这家公司步上了正轨、和斯塔克签订了协议、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时，她居然觉得有那么点......寂寞。
    他开始变得成熟可靠了起来，这明明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却压抑不住地感到了有那么些空虚。
    她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有些赖上了被这小子依靠的感觉，以致当他不再那么依靠自己时不禁有那么些失落......
    ......呃，等等，刚刚好像有什么不对。
    海伦娜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皱眉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海尔？”
    海伦娜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
    杰伊回避开了她的目光，感觉就像在躲避两根尖锐冰冷的尖刺。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跳正逐渐加速，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危险”的警告。他有种错觉，如果三秒之内还不能想出个让她满意的解释，搞不好会死得很惨。
    说来也怪，分明他吹口气就能让全世界陪着他一起抖三抖，但他就是怕怀里这毫无超能力的人类女孩。
    及时解救了他的是来自他私人手机的一通紧急电话，他像是找到救星一样地急忙掏出了手机：“喂？是我。”
    他听了数秒，脸色不由一黑：“又来？？”
    海伦娜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怎么了？”
    “是我刚刚搭建好模型的空间技术实验室。”杰伊皱起眉，“那边又被人袭击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战八荒
    斯塔克空间技术实验室。
    金属的残影拖着串长长的尾焰从空中掠过，踏穿了天花板从空中疾坠而下。着MK46号内战装甲的钢铁侠从天而降，落进了硝烟弥漫的实验室里。
    “还真是一团乱啊。”战衣内的托尼·斯塔克直起身，透过显示器左右环顾了一周，“星期五，给我扫描现场，看看是谁闹出的这团乱子。”
    星期五是他新的人工智能，电子女声随着他指令的下达即刻响起：“正在扫描，请稍后......”
    “呃，星期五？忘了扫描的事吧......我已经看到他了。”
    当那道燃烧的身形从实验室墙壁的破洞中迈步而出时，红热的高温扭曲了整个空间中的光线。他穿着身被烧得通红的铠甲，头戴着个圆形的头盔，腰际和胳膊处都接着金色的导管。
    星期五的声音再度从战衣头盔里响起：“警告，监测到超高辐射能，目标能量指数极高，级别：极度危险！”
    人工智能的话音刚落，那道魁梧的身形已双臂一振、仰天爆出了大吼。磅礴的能量汇集到了他胸口，化作了一团浓烈的光束轰鸣而出。能量猛轰在了MK46战衣正面，将钢铁侠轰得倒飞而出，撞穿了实验室层层的墙壁滚落在了建筑外的空地上。
    头盔显示器中的界面一阵闪烁，哪怕有着世界最一流的减震系统这一击仍震得托尼眼前一阵发黑。他杵着膝盖爬起身，在又一道能量束从他撞出的破洞中射出的瞬间及时打开推进器操控着战衣灵巧地一个空翻避过，喷射靴的火焰帮助他稳在了半空。
    托尼目光锁定在了从那破洞中钻出的大块头身上，不禁皱眉：“这个又丑又热的家伙什么来头？星期五，扫描分析结果呢？”
    “未知科技，无法解析。”星期五答道，“但从目标身上监测到了来自实验室内部能量槽中的放射性物质，推测目标可能吸收了能量槽中的能量为己所用。”
    “未知科技？”托尼眉头紧锁，“意思是我们在面对的是外星科技？”
    “不排除该可能性。”
    自纽约事件以来，外星人就一直是这个世界的梦魇，对于托尼·斯塔克而言尤其如此。当初纽约之战的最后他托举着一枚核弹冲进了纽约天空中的虫洞，在虫洞的另一头他看到了一艘难以形容的超巨型母舰，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外星飞船、潮水般朝着通往地球的虫洞涌来的外星士兵，就像无尽的蝗虫般充斥着漆黑无垠的宇宙空间。
    自那之后“外星入侵”的阴影就成了斯塔克焦虑的源头，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注意力回到战场，星期五继续提醒：“敌人的装甲推测可能能够吸收能量形式的攻击，不推荐使用能量武器。”
    “明白，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
    推进器最大出力，钢铁侠像一条华丽的流星猛冲到了对方身前。他肘部推进器骤然喷射，助推着金属的拳头猛捶在对方头盔的面颊上，两种不同材质的金属相碰溅出了明眼的火花。
    那男人低声咆哮，裹着高热能量的手掌一把抓来。托尼矮身避过，一记更为凌厉的上勾拳猛击对方下颚。他攻势一展开便滔滔不绝，金钛合金的拳头和腿部以各种形式连击在敌人坚固的外壳上，火花如雨点般迸溅，但似乎却只收效甚微。
    男人右臂猛挥将他击得踉跄退步，硕大的铁拳紧随而至。托尼抬臂防护，却只被一拳连人带战甲一同轰碎地面嵌了进去。他试着起身，却只被对方一脚踩回了地面。
    “能量，我能感觉到......”那丑八怪探下了身，张开手掌一把按在了他胸前的反应堆上，“......好多好多。”
    “警告，能量流逝，剩余能量40%。”
    显示器界面上的剩余能量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而面前这庞大的敌人能量指数则同步飞速飙升，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分钟MK46号战甲内的能量便将被彻底吸干。托尼咬了咬牙，举起右手瞄向了对方那光秃秃的脑袋，微型火箭弹“咔”地从腕部弹出锁定了目标。但就在他火箭弹出膛的一瞬对方一脚将他胳膊也踩回了地面，火箭弹拖着条炫目的尾焰贴地而出，在一旁的实验室外墙上炸出了个大坑。
    “警告，剩余能量30%。”
    赢不了。这个丑八怪的力气大得简直让托尼忍不住联想到了某绿绿的大大的复仇者，当然眼下那家伙仍然下落不明，并不能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警告，剩余能量20%。”
    托尼开始不自觉地冒冷汗了，然而就连汗水也仿佛在这高热之下迅速蒸发。他大脑正飞速运转，同时眼睛一刻不停地检查着这套战衣里还有什么没动用的武器装备能帮助他从这力气牛大的家伙手下脱困。
    当你需要浩克的时候，他在哪儿？
    “检测到不明飞行物靠近。”星期五突然提醒，“它体积极小，但速度极快，无法判断......”
    话还没说完，一条残影已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刺而下，冷不丁将踩在钢铁侠身上的大块头猛而出，庞大的身躯凌空飞旋两圈后结结实实地砸回了地面。
    托尼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个一身蓝色制服、红色斗篷，眼部戴着护目镜的家伙轻飘飘的悬在了他面前。他不由嘟哝：“星期五，这家伙是谁？”
    “搜寻......数据库无匹配项，未登记超能力者，信息未知。”
    “放轻松，钢铁侠。”杰伊缓缓上前，头也不回地对他道，“这家伙是我的麻烦，我来处理。”
    托尼皱起了眉头：“抱歉，但我们认识么？”
    杰伊没有回答。此时那穿着特殊战衣的男人——也即之前在杰伊的量子通道实验室和他有过一回合交锋的“八荒”——也已重新站起了身来，眼睛里燃着火炬般的红芒，恶狠狠地向他瞪视过来。
    “新超人。”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了。”杰伊不咸不淡道，“而我可一点也不想念你。但既然我们都已经再次撞见了，这一次你就得回答我的问题了——谁给了你那套衣服？”
    八荒冷笑，却仍未回答。他大吼一声，胸前红芒再度凝聚，一团高热能量射线爆轰而出，咆哮的能量仿佛撼动了空间本身。
    杰伊身形一晃化作残影避开，浩荡的能量冲击顿将后方的建筑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地面上留下了条长长的深刻裂痕。
    “我想也没那么容易。”
    杰伊脑袋一歪，身形随即“嗖”地原地消失，残影快至无形地闪至了八荒面前，轰出的右拳有如炮弹在轰鸣。八荒腹部的铠甲被击得发出了沉闷的嗡鸣，硕大的身躯踉跄倒退，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脚印。
    “等下，那家伙很难对付，”托尼在后面提醒，“他能吸收能量，而且力气相当大......”
    “别担心，斯塔克先生。相信我，他能应付。”
    声音却是来自他身后。托尼一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紫黑劲装、裹着斗篷、身材令人难忘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抱着胳膊在这儿旁观。
    今晚实在太过诡异了，陌生的面孔接二连三窜出。托尼不禁皱眉：“抱歉，你又是哪位？”
    “女猎手。”
    那边杰伊和八荒的战斗也正愈演愈烈，双方每一轮拳脚都震得大地沉重轰鸣。杰伊明显地感到八荒的力量比上次交手时更要强出了一大截，看来这阵子他吃得很饱。
    不过幸运的是，就算如此在力量上他仍有着绝对优势。
    八荒一拳横扫，炙热的罡风扑面而来。杰伊抬手接住他小臂，五指发力捏进了他的臂甲之中。八荒怒喝一声，另一拳也当面袭来。杰伊另一掌接住，捏得这硕大的金属拳头也是轻微作响。
    双臂均被钳住，但八荒的攻击手段却仍未耗尽。他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低而沉闷的呻吟，双目和口鼻中同时透出了红色的火光。杰伊知道这能量冲击的厉害，并不正面相抗，身形一晃闪至了他身后，如长河般呼啸而出的光流只撕裂了他留下的一道残影。
    杰伊膝盖猛撞他后腰，抓着脖颈和腰际将这铁块头举过头顶，狠狠摔进了地面。八荒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杰伊以膝盖顶在他胸口，扬起拳头喝道：“现在，最后的机会——谁给你的这套衣服？你和天启星有什么联系？”
    八荒无力地躺倒在地，口中发出含糊的呻吟，虽口齿不清但听起来不像是在老实交代。
    于是杰伊又一拳落在了他脸上，捶得他又吐了一口鲜血：“给我一个名字——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在这儿跟你耗一整天。”
    “等等，”站在后面的钢铁侠突然开口提醒，“有些事不对......这家伙体内的能量突然活跃了起来，能量指数正迅速向他胸口的装置里集中，就像是......就像是要爆炸了！”
    杰伊以超级视力扫描了身下八荒的身体。斯塔克说的果然不错，他能够看到高热的能量沿着八荒战甲的四肢百骸传输，疯狂般地灌入他胸前的装置，就好像一个濒临过载的反应炉，随时将要引爆。
    他不确定爆炸规模将会有多大，但从这套天启战衣内酝酿的能量级别来看，或许级别不会低于一场小规模的核爆。
    没有时间犹豫。杰伊二话不说，一把将八荒的身子提了起来，带着他像个火箭般“嘭”地升空。他们离地的刹那踩得地面龟裂、地盘猛地向下一沉，仿佛是气浪推着那条残影超速没入了夜空，转瞬没了踪迹。
    几秒之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雷霆般的巨响。火光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在上万米的夜空中爆开，铺天盖地地染红了天际，甚至在万米之外的地面上都能清晰看见。

第三百四十七章 私人实验室
    海伦娜必须承认，当她看到火光于高高的空中爆开、几乎整个纽约的夜空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红色时，她确实开始有些担心了。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仰头望着天空好一会儿，直到火光散尽、她熟悉的那道影子重新出现在视野里时她才松了口气。
    残影撕裂空气直坠而下，带着气浪和灰尘落回了地面。杰伊落地时膝盖不由自主一软，险些没能站稳，显然半空中那场剧烈的爆炸就算是他也很有些吃不消。
    海伦娜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你没事吧？他伤到你了？”
    她声音柔和，海水般蓝色的眼睛里无意识地流露出了深深的关切。杰伊不由欣慰地微笑：“我没事，海尔，多谢关心。”
    这亲昵的称呼让她又一次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但这次终究是没再纠正他。她问：“八荒呢？他死了吗？”
    杰伊摇了摇头：“实话说，刚刚那下子炸得我也很有些晕头转向，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有那么一会儿什么都看不清了。所以我没看到他，但是我估计他应该是跑了。”
    海伦娜点头：“没事，我们下次会抓到他。”
    被晾在一边的托尼忍不住出声：“呃......不是有意打断你们，但是有人愿意给我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情况吗？那个浑身放射性能量的大块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你们又是谁？”
    “我很抱歉今天造成的损失，斯塔克先生，但这事接下来交给我们处理就好。”杰伊说着已环抱着海伦娜的腰际轻轻飞了起来，“那是我的对手，我的敌人，之后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什么？等下，你不能......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托尼想拦下他，但他话还没说完杰伊便已倏地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中。他不是不想追，但这会儿他战衣能源已不足10%，而且就这家伙离开瞬间爆出的速度目测就算他战衣状态完好貌似也绝无希望追上，只好作罢。
    ==============
    半小时后，杰伊的私人实验室。
    为了方便做一些私人研究，杰伊专门在自己住所的地底搭建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实验室，就像斯塔克在自家地板下也藏着个荟萃了各种尖端科技的实验室一样。杰伊给自己的实验室配备了市面上所能买到的多数高端仪器。甚至对于一些他没法买到、但自己十分感兴趣的技术设备，他同样向一些公司“借”了一些。
    不过那些企业个个财大气粗，相信他们都不会介意的。
    印有黄色核标志的舱门缓缓打开，大量白色气体从缝隙中喷吐而出。海伦娜·韦恩仅系着件浴袍从名为“辐射清理舱”的密闭金属立方盒里走了出来，雪白修长的腿和姣好的身材曲线在宽大的浴袍下若隐若现。
    “你也许该多清洗个两次。”杰伊站在实验台前徒手对悬浮在半空的3D虚拟屏幕进行操作，“这次交手我观察到‘八荒’身上的辐射程度和上次相比完全是两个级别，已经远超过了安全线。你近距离暴露在了辐射里，谨慎起见你应该多处理两次。”
    海伦娜无所谓地耸肩：“老爸常说我继承了他对各种毒素不正常的高抗性，我不会有事的。”顿了一顿，她怪异地轻笑：“再说，要是我身上还有辐射残留，我男朋友的超级眼睛能看到不是吗？”
    “只是以防万一。”杰伊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双目中一抹不易察觉的蓝芒闪过，“不过你应该没事。”
    海伦娜凑到他身后：“你一定没有趁机偷看对吧？”
    杰伊手指不由自主一划，在悬浮屏幕中点开了一个错误的界面。他急忙关掉，道：“没有，绝对没有！”
    海伦娜盈盈一笑：“这还差不多。”
    杰伊忍不住抽空偷瞥了她一眼，不由突然发觉此刻她这幅仅套着件浴袍、春光若隐若现的打扮着实有那么些撩人。她不这么说杰伊倒还没注意......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应该......不会吧？
    “所以我们现在手头有什么进展？”她收起笑容，恢复了“办公事”的口吻。
    杰伊从悬浮界面中抓出了一套缩小的战衣模型，五指一张将它的三维图像放大到了桌上：“这就是‘八荒’身上穿着的那套战衣的立体剖析图。我用X视线里里外外扫描过了这套衣服的整个儿结构，并根据我之前对天启科技的钻研研究尽力进行了还原，大致推导出了这份不完全的设计图。”
    “不完全？”海伦娜重复。
    “是的，不完全。”杰伊点头，“天启星的科技先进程度超乎我们想象，实话说很多领域就连孤独堡垒里的氪星科技也无法比拟。我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就算是以我的大脑同样难以完全掌握......所以就这么说吧，这套战衣很多的技术原理我也都还不大理解，所以没办法还原。”
    “但它确实是天启科技。”
    “这一点毋庸置疑。”杰伊微微皱眉，“我虽说是天启的统治者，但那颗星球比我们所知的任何行星都要大得多，它的很多部分至今我都还不了解。我没办法从这套战衣的技术里看出它是从何而来，唯一能看出的是它似乎是为了针对我而被射击的。那套战衣能够吸收各种形式的能量，而它所能释放的能量冲击采用了包裹着天启内核的那层等离子内膜技术。它能扰乱我体内的太阳能、让我出现能量紊乱......”
    顿了一顿，他眉头一展，道：“不过也别紧张，八荒还不算个很大的麻烦。我已经记录下了他的能量特征，就在我说话这会儿我买的卫星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搜索扫描了，只要他再敢用那套装甲冒个火星子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监测到。”
    “听上去你都处理好了，那就不需要我再费心了。”海伦娜耸肩，“好吧，那你在这儿忙活的同时，不介意我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事务吧？我最近遇上了本地的小麻烦要处理。”
    “哦？”杰伊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就好。”海伦娜摆了摆手，背朝着他走向了更衣室，同时已经解下了浴袍的衣绳，“只是点小麻烦，不会太难的，就像骑自行车一样。”
    杰伊扬了扬眉毛：“你这么说我突然好奇......你小时候你爸爸会教你骑自行车吗？”
    “没，我妈妈教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庆幸。不过我爸倒是教过我游泳，我九岁那年，至今印象深刻。”
    “让我猜猜，”杰伊问，“你爸直接把你扔进了河里？”
    海伦娜半个身子走进了更衣室，临关门前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不，那是别人家爸爸的做法。”她轻笑，“我爸直接把我从飞机上扔进海里。”
    （感谢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惩罚者
    纽约最近出现了几个新面孔。就连在市民们的坊间传闻里这也已算不上什么机密了，对警方而言自然更是如此。
    首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女蝙蝠，传闻说她会飞、会隐身、利爪能像暗器一样射出，嘴里还长着尖牙。谣传说她是个隐匿在纽约街巷里的女吸血鬼，每天入夜就开始四处觅食，用罪犯和暴徒的温热的鲜血缓解饥渴，你运气不好的时她也不介意送你一顿不致死的暴打。
    听起来很吓人，但其实这位“吸血鬼女士”倒还不是罪犯们眼下最需要担心的目标。因为至少这位女士一般只挑拣落单的目标，对犯罪窝点的袭击比较有针对性、每次出手都瞄准了各帮派的要害部位，而且关于她吸血甚至吃人的说法目前为止都还只停留在谣传，好像还没听说有谁真的被她吸干而死。
    而最近开始活动的另一个家伙，那才是个真正的杀坯。没人知道那具体是谁、长得什么样，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每个见过他动手的家伙都已经躺在纽约警署的停尸间里了。罪犯们只知道这家伙所经之处皆被染成血红、留下了一地杀人犯和抢劫犯的尸体。从他每次动手的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家伙或许有着堪比一支军队的火力，他不忌使用任何热武器，你总能在他留下的尸体中找到触目惊心的各种弹壳和手雷弹片。
    没人见过他，唯有见过他留下的血腥现场的警察们送了他一个形象的代号——惩罚者。
    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见过他。海伦娜·韦恩就见过，但那时这个“惩罚者”本来也是有机会杀了她的，可他并没有动手。
    也许他有自己特别的原因，又也许他只是并非像多数人想的那样冷血无情。但在海伦娜看来，无论如何这都改变不了一件事——那家伙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一个毫无底线的罪犯。没有事能改变这一点，这样的家伙放在外面极度危险，他需要被抓捕、接受制裁。
    她从小就是这么被父亲教育的。
    如果说之前那些义务警员们在纽约私自执法的举措纽约警署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暧昧态度处理的话，那么在这个“惩罚者”凭空窜出的现在他们总算没法继续旁观下去了。短短一个星期，五十多条人命，警界的高层也都已经开始有些承受不住压力了，他们不得不采取措施。
    爱尔兰帮派在宴会上被屠杀时，有个叫威利·汉弗莱的幸运鬼恰巧那天没有出席宴会，但他在帮会中地位不低，他清楚地知道惩罚者绝不可能放过自己，那家伙肯定会为自己再度袭来。
    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自首，向警方寻求庇护。而正因这个大开杀戒的义务警员事件承受巨大压力的警界高层们把这看做了是他们抓捕惩罚者的最好机会。他们决定利用汉弗莱作诱饵，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惩罚者上钩。
    他们选择了一个港口作为埋伏地，把纽约现有的几乎所有防暴警察全部投入了这场抓捕。
    这次行动是高度机密，唯有行动负责人以及极少数几个警界高层知晓实情。参与行动的特警们直到出动前才被告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而这位被当做诱饵的可怜先生更是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警方以为他们的保密措施做得滴水不漏，但事实上他们的情报网在真正的专家眼里其实脆弱不堪。早在这次作战刚被提出时女猎手就已同步得知了他们意图，并在警方在港口展开布置时提前一步借夜色掩护找到了至高点藏身。
    只等了约莫不到十分钟，猎物便出现了。两束白光刺破黑夜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转角，发动机沉闷的嗡鸣迅速逼近。埋伏在暗处的所有警察齐齐举枪，全部指向了灯光的方向。庞大的金属轮廓迅速逼近，那是一辆重型卡车，宽厚的轮胎将碾得地面上的积水四下飞溅。
    “开火！”
    指令下达，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四面八方的子弹交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弹幕包围了那辆重卡，击得挡风玻璃哐啷粉碎、在外壳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无数弹孔。
    警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辆车吸引了，但海伦娜却察觉了不对。不，那个不是他们的目标，那只是个诱饵。驾驶舱里根本没有人，那是一辆空车。
    惩罚者早料到了这是针对他的陷阱。而就在警察忙着对付这辆空车时，他本人正在附近的一房顶上，架着狙击步枪寻找一击毙命击杀目标的机会。
    警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在作战能力还是战略思维上都是如此。若是放在平常他想必就轻易得手了，可今天不同。
    今天他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在他瞄准镜锁定了目标、手指即将扣动扳机前的一刹，女猎手张开斗篷像只巨大的蝙蝠乘着夜色滑来，双足并拢猛踹在了惩罚者的后心。扳机恰在这一瞬被扣动，惩罚者枪口一歪，狙击子弹失去了准头，“铿”地一声打穿了一个空集装箱的钢板。
    众警察这才纷纷惊觉：“那是诱饵！重复，卡车是诱饵！真正的目标在我们九点钟方向的楼顶！”
    惩罚者向后一个翻滚起身，而海伦娜已趁机冲到了他面前。自上次交手她深知这家伙的厉害，因此一占得先机便再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她飞起一腿直取面门，惩罚者后撤避过，她第二腿又紧跟而至。她双腿交错，像两条灵活的长鞭展开了连绵不绝的攻势，腿法灵活多变、快若疾风，饶是惩罚者一时也只有招架之功。
    海伦娜攻势越来越凌厉，惩罚者虽尽数接下却也并无机会反击。他心知照这样下去自己没有取胜机会，于是打法陡然一变，侧身拼着用背部硬抗海伦娜一腿，手法利落地抽出军刀如银蛇般斩出。
    海伦娜急忙后撤，银色弧光险而又险地贴着她胸口划过。惩罚者第二刀跟至，军刀快得几近消失，只一抹弧光凌空横扫。海伦娜迅敏地蹲身避过，几根飞扬的发丝被刀光斩断。她身子一旋，一个扫堂腿直取下盘。惩罚者退了半步，刀光一挑又逼向了她面门。海伦娜不闪不避，左手一挥，早已准备在指尖的三枚飞镖向对方飞旋而去。
    如果惩罚者仍不变招，那他这一刀虽能砍中海伦娜、但同时自己也放弃了闪开蝙蝠镖的机会。海伦娜料定他应当会躲闪，并同时已在心底准备好了更为厉害的后手。只等惩罚者稍有退势便紧跟着抢上，以精妙的后招将他制住。
    但这家伙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这男人就像不要命似地迎着飞镖上前，一刀仍是向海伦娜斩落，飞镖随着三声入肉声陆续钉在了他的胳膊和胸口的肌肉上，让海伦娜不禁错愕——这家伙不要命了么？
    然而他这一刀海伦娜也已避无可避，只能侧身错开要害，任他在自己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血痕，鲜血随着闪烁的刀光溅洒而出。
    海伦娜闷哼了一声。但她虽是个女孩却也同样硬朗，动作不停地继续上前。惩罚者一刀横砍，她这次却也不退缩，只在模糊的刀影劈至眼前时才微侧脑袋，分寸拿捏得精准到极点却也惊险到极点地侧头避开了这一刀。刀光贴着她白皙似雪的面颊擦过，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她已经看出这家伙搏击的风格了，就一个字——狠。所以如果你不和他一样狠，你就绝对没有机会在和这家伙的战斗中取胜。
    或许是因为手臂中镖让惩罚者的刀速变慢了，海伦娜不得不承认，这下子确实有点运气成分，但无论如何她赌赢了。刀光从她面颊上掠过，她双手一错绞住了惩罚者的胳膊，使了个巧妙的关节技将他魁梧的身躯锁住令他动弹不得。
    一串连击使完，海伦娜不由剧烈喘息。她感到筋疲力尽，肌肉酸痛，胳膊上的伤口仍秉自汩汩流血，这会儿已经有点发麻了。
    但她赢了。
    好吧，差那么一点就赢了，如果不是接下来运气太差的话。
    通往顶楼楼梯间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了，一个特警从楼梯间冲出，看到楼顶扭打在一处的两人时二话不说便举起了枪来。海伦娜不得不分心甩了枚飞镖击飞了他手中的枪支，而这就给了原已被她制住的惩罚者机会。惩罚者怒吼一声，以蛮力从她手中挣了出来，回身掏出手枪指向了海伦娜面门。
    “砰！”
    枪响，但却并没有瞄向她的头部，而是击中了她凯夫拉防弹衣的肩部。巨大的动能就像一柄铁锤重击在肩部，海伦娜被击得身子一仰、落进了身后一条巷子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快餐
    “所以，”从坐下开始，杰伊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海伦娜胳膊上已经缝合的那触目惊心的刀痕，他咽了口口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告诉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了？”
    “事情比我想象的麻烦点，暂时还没搞定。”海伦娜用力吸了一口软杯饮料，“等我解决再告诉你。”
    “看上去挺危险。”杰伊轻叹，“也许你该考虑让我帮忙......或者至少让我跟着。”
    海伦娜向窗外出神地望了片刻，突然道：“你知不知道，上一代正义联盟的绿灯侠是个战斗机的试飞员？”
    杰伊一愣。她指的是哈尔·乔丹，杰伊当然知道他是个试飞员。但她突然提这个干嘛？
    “爸爸告诉我，说他虽然拥有被称作宇宙中最强大武器的绿灯戒指，但试飞的时候他从来不戴。”海伦娜晃了晃手里的软杯，轻笑，“这样他的戒指就没法在他的飞机出现故障或遇上什么意外时救他了。听上去很傻，是不是？”
    杰伊没有说话。但哈尔这个习惯他也是知道的，这在漫画中还颇为有名。按照哈尔·乔丹自己的说法，他想把自己作为飞行员和绿灯侠的生活分隔开来。假如他驾驶飞机在天空中翱翔时戴着戒指，那就相当于给自己加了一层安全网。他觉得这就像在作弊，飞起来时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的，杰伊确实一直觉得这很傻，哈尔也并非没有为这固执的怪癖付出过代价。但就算如此他也并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就连和他亲近的人都觉得这么做很傻。”海伦娜望向了别处，“当时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我觉得我多少有一点可以理解了。如果我行动的时候知道有你在旁边看着，那也就像是我有了一层安全网。我不喜欢这样。你对付好你的那一部分麻烦，而我来解决我自己那一部分问题，就当是对我的尊重，好么？”
    杰伊和她对视片刻，虽仍并不十分理解但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餐厅的服务员端着餐盘上来了，他将汉堡、薯条和炸鸡放在了两人面前，留下一句“慢用”后便转身离去。
    海伦娜盯了面前盘子里包装精致的汉堡好一阵，眉毛挑了挑：“我们，为什么要吃这个？”
    “因为比较快，比较随意，比较休闲？”杰伊拿了根薯条扔进嘴里，“而且其实味道不赖。”
    海伦娜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十分乐意。
    “呃，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家。”
    “算了，今天就陪你吃点简单的好了。”海伦娜说着开始拆开汉堡的包装。
    杰伊笑道：“那还真是受宠若惊，让韦恩小姐陪我吃这种庶民的食物。”
    海伦娜轻笑：“别，现在我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你才是腰缠万贯的老板。”
    杰伊开始装模作样：“韦恩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只求等我们回去后大小姐能记得我这个在异世界陪你解闷的穷学生，到时候在韦恩集团给我个端茶倒水的工作我就满意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忍不住笑出了声。
    杰伊看着海伦娜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将那双层的牛肉汉堡平放在了托盘里，然后以优雅而标准的姿势拿起了刀叉......
    “呃......我说海尔，”杰伊不禁汗颜，“你不会是想......用那些来吃汉堡吧？”
    海伦娜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杰伊对她用“海尔”这个称呼了，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已经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怔了一怔，稍微有那么点脸红：“我......从来没吃过快餐。”
    嗯......这似乎也说得通。她从没上过学，从没交过朋友，身为韦恩家族的独生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来快餐店这样掉价的地方嘛。
    和海伦娜初次约会时杰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是她没吃过的，这会儿他终于发现了，心底不禁还有那么些小得意。
    “其实挺简单。”杰伊笑了笑，拆开包装拿起汉堡直接咬了一口，道，“瞧，这东西就是这么吃的。”
    海伦娜迟疑地学着他直接拿起汉堡咬了一口，杰伊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咀嚼，突然间发现海伦娜吃汉堡的样子意外地萌。
    随即她嘴角一勾，微微一笑：“味道还不错。”
    ================
    入夜。
    吃完晚餐，两人又看了场套路陈旧的商业电影，然后杰伊搂着海伦娜高高地飞上了纽约的空中，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
    纽约，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际都市之一，从接近三百米的高度俯瞰起来更显特别。被灯火点亮的街道纵横交错，闪烁的彩灯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在夜色下释放着缤纷的光。海伦娜发丝飞扬，俯瞰着下方灯火辉煌的都市，不由道：“其实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这座城市也挺漂亮。”
    “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世界都很漂亮。”杰伊轻声说。
    “所以这就是一直以来你看世界的角度吗？”她抬起头问，“它一直都给你这样的感受？”
    “也不完全。当你从这儿注视这个世界足够久，它就会带给你新的感受。”
    两人静默了一阵。杰伊突然问：“诶，说起来你以前不是特别反感被我抱着么？”
    海伦娜调皮地一笑：“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专机，我就可以让你破例。”
    杰伊脸色一板，故作严肃：“氪星航班编号001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起飞。请问您想去哪儿，韦恩小姐？”
    海伦娜“噗嗤”笑出了声：“你真的知道怎么逗一个女孩开心，是不是啊超人先生？”
    “并不完全。”杰伊说着，轻轻凑近了她，“我只是学得很快。”
    他吐息沉稳，身上散发的气息浓厚而令人沉醉，就像是有着某种没法言喻的吸引力，让她不禁感到......迷失。
    海伦娜不自觉地伸出手，轻缓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她眼神逐渐变得朦胧，就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一点点地吸引，凑近了他的嘴唇。
    而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杰伊突然眼神微变，侧过了头去。
    海伦娜一愣：“怎么？”
    杰伊向下方城市中某个方向望了片刻，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八荒。”他沉声道，“他又来了。”
    （感谢书友简溟初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百五十章 钢铁侠VS天启战衣
    纽约，一片废弃无人的空地上。
    构造复杂的金属柱体被围成了圆圈排列，能量以某种蓝色光辉的形势围绕在柱体四周。电流像无数条活着的小蛇从一根金属柱跳向另一根，它们的跃迁移动将这些柱体一个接一个联系到了一起，就像是一圈蓝色的围栏。
    身体裹在一身黑衣中、头戴兜帽的黑影出现在了空地之上，他身高超过两米，块头大得夸张，行走时深深地低着头，有意无意地将面部隐匿在了兜帽下的阴影里。他在逼近那柱体十数米远时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帽檐的阴影中双目部位亮起了猩红的光芒，圆形镜片后透出了饿狼般如饥似渴的目光。
    他缓缓地向那被电光联系起来的柱体抬起了手，有如被迷惑了魂魄般向它迈出了脚步。他是如此专注而痴迷，以致完全没有注意到两枚火箭弹喷射着华丽的尾焰呼啸而来，猛地在他背部轰开成了一团烈焰。
    火箭弹释放出无情的火焰将他裹在身上的黑衣撕扯成片，黑影身子一震、向前踉跄一步，被击毁的衣物下裸露出了暗黄金属的外壳，赫然是不久前袭击了斯塔克空间技术实验室的家伙——八荒。
    闪烁着耀眼蓝芒的能量逐渐从几根金属柱间消散殆尽，直到最后一丝跳动的电蛇也在空气消散。着MK46号的钢铁侠掌心和靴底同时喷射着火光浮在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八荒道：“好久不见，丑八怪。不过我们还相信我们有些账没算清呢。”
    是的，虽然杰伊告诉了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但就此罢手显然并非托尼·斯塔克的风格。所以他毫不出意料地详细分析研究了“八荒”的战衣，发现这套衣服直接和他生理系统相互联系，基本已经成了八荒的一部分。它赋予了着装者强大力量的同时却也使得着装者对能量有着难以抑制的饥渴。所以他在这儿设了个输出强大、而且恰巧复合八荒口味的能量源当做诱饵，吸引八荒上钩。
    然后这条没什么智商的鱼儿想都不想就咬钩了。
    八荒攥紧了拳头，恼火地吼道：“别碍事，铁皮人，我对你不感兴趣！”
    托尼哼道：“在你把我的实验室折腾得一团糟之后？不好意思，但现在道歉可能迟了点。”
    八荒怒吼，双拳齐出，霸道的红色能量冲击呼啸而至。钢铁侠腰际推进器横向喷射，身子横移数米避过，右手手背上同时弹出了个微型的发射口，一长串特定频率的淡蓝能量波动从发射器中激射而出，正中了八荒的胸甲。
    八荒左腿一屈，膝盖沉重地砸落在地，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沉重而痛苦的低鸣。天启战衣上释放的辐射能量在能量波的压制下逐渐黯淡了下去，能量指数也迅速降低。
    “不，”八荒一脸震怒地望向钢铁侠，“我感觉......变得虚弱了，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上次交手之后分析了你所吸收能量的频率，解析之后我逆向分析出了能够干扰你战衣功能的波动频率。总而言之现在你那神奇的衣服恐怕没法再帮你吸收能量缓冲伤害了......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未落他双掌掌心已同时喷出斥力光束，能量炮正中八荒胸口击得他踉跄后退。
    托尼不依不饶，脚下火光一闪，操纵着战衣加速冲到对方面前，一拳狠轰在了八荒戴着头盔的金属脑门上。紧接着他左掌推进器反向喷射，一记加速摆拳拖着弧光甩到了对方面颊上。紧接着是脚底的推进器，钢铁侠左腿膝盖在喷射火焰的推进下一个加速膝击撞得八荒魁梧的身躯踉跄后退，金属的碰撞激得火花四溅。
    八荒左足嵌进地面后滑了半步稳住身形，他咬紧牙关，硕大的金属重拳像是枚炮弹猛轰钢铁侠面部护甲。托尼向后空翻一圈，双掌反向喷出推进火焰稳住了身形。八荒迈步欲追，却只被钢铁侠战衣肩部射出的火箭弹正中胸口，在爆开一团耀眼火焰后仰倒在地，背部在地面上砸出了个巨坑。
    八荒双手撑着地面，刚刚半爬起身，钢铁侠的拳头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脑门上。托尼双拳配以斥力光束，攻势如疾风骤雨，一长串的连击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
    如果再多十秒，或许钢铁侠就成功击败他了。然而在他不知第几拳向对方面门轰去时，八荒却冷不丁抬起手掌架住了他的铁拳。
    “嚣张够了，铁皮人！”八荒爆出大吼，“去死吧！！”
    他浑身的红芒重新燃起，甚至仿佛整个体型都涨大了一倍。他一把攥住了钢铁侠的手腕，掌心握力竟仿佛这一瞬间暴涨了数倍，捏得战衣的腕部微微凹陷，电火花噼啪迸溅。
    “警告，战衣能量开始流逝，剩余能量60%。”
    托尼不由惊诧：“星期五，怎么回事？他的能量吸收系统不是应该已经受到干扰无法启用了吗？”
    “刚刚是这样，但那套衣服似乎自行适应了干扰，对自己进行了升级。”星期五说道，“现在它貌似免疫我们的干扰频率了。”
    战衣在战斗过程中针对战况自行进化升级？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才有这等本事？
    但现在他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了，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两分钟内钢铁侠战衣的能量就会被对方吸干。托尼一咬牙，燃烧弹和微型高爆雷分别从他两侧腰际弹出，贴在八荒身上近乎是零距离地引爆开来。一团庞大的火球迅速扩张，托尼推进器提到了最大功率，借着爆炸的反冲力从八荒手中挣了出来，狼狈地连滚了好些圈才半爬起身，但自己战衣却也已多处受损。
    而那爆炸火焰的扩张却陡然间反常地停住了，顿了那么半秒，那庞大的火球竟猛然间开始反向着某个中心被倒吸了进去。火焰旋转着被吸入了天启战衣胸口的能量核里，补充成了八荒能量的一部分，就连他的体型也仿佛又长高了一截。
    “星期五？”托尼透过已被炸出裂痕的屏幕望着从火焰中走出的魁梧身躯，“还有什么招的话，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亮出来了，因为我现在真的可能很需要些建议。”
    “能量......需要更多。”红光像流体一样从八荒的口鼻、眼角溢了出来，强烈的辐射甚至使得他整个身子看上去都扭曲虚幻了起来。他一步步迈进，每一步踏进地面都“咝咝”地留下了个冒着白烟的脚印。
    下一秒，没有任何征兆地，红蓝的残影似乎是从天际之外笔直射下，带着“轰”的一声巨响以及势若横扫一切的气浪将八荒狠狠钉进了地面。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过度充电
    杰伊从浓重的烟尘中缓步走出时，托尼有些不满道：“你没必要......情况已经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那你‘掌控’的还真是出色。”杰伊耸肩。
    一只燃烧的金属手掌从地面的巨坑中探了出来，一把猛摁在了地面上，巨大的身躯沉重而缓慢地抬了起来。金属脚掌踏入地面，八荒的整个身躯都被红热辐射包裹、几乎已看不清原本样貌了。他展开双臂爆出大吼，能量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圈向四面八方爆散。
    杰伊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面前，披风被高热的狂风撩得猎猎飞扬。他侧头问：“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壮更强了，介意告诉我你对他做了些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吗？”
    “他本来已经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了。”一说起来托尼不禁有那么点丧气，“我调整过频率的脉冲能量本来已经干扰瘫痪了他那套装甲的能量吸收功能，但是突然之间他的能力又恢复了......就好像他的战衣能够在战斗中自动学习进步。这种科技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然，那是天启科技。”
    “那是......什么？”
    “无所谓了。”说话时八荒已迈步向两人冲了过来，杰伊飞身迎上，最后丢下一句，“介意在边上稍等片刻吗？我来搞定。”
    八荒大吼一声，能量冲击从他隔空轰出的右拳中爆发而出，有如一股令人窒息的激流直逼杰伊面门。杰伊身形微晃避了开来，浩荡的能量冲击只击穿了一道残影，顺势向他身后的钢铁侠呼啸而去。托尼及时驾驭着装甲横向喷射避开，大喊：“嘿，当心点！”
    杰伊一拳击出，八荒出掌来接，杰伊收拳侧步，身子一矮，重拳猛轰八荒腰际。八荒“啊”地退步，出手来抓。杰伊侧头避过，膝盖横撞他胸口。八荒胸前气息一滞，胸甲凹陷，不由自主踉跄退了两步。他大叫一声，不顾一切挥拳攻来，只被杰伊巧妙避开拳锋、抓着胳膊过肩狠摔在地。地面被这下子砸得轰然开裂，地盘骤然一沉，高热辐射灼得地面“咝咝”冒出了白烟。
    吸收了更多能量，八荒的力量无疑比前两次交锋都更加强大了，但多亏了过去一阵子海伦娜坚持不懈地给他当教练兼陪练教他各种流派的战斗技巧，现在他仅凭战技和搏击技巧就能避免直接力量碰撞地碾压这个穿铠甲的家伙。
    杰伊骑上他的身子，以手代刃刺进了战衣胸前的能量核：“既然你坚持不肯告诉我这套衣服究竟是谁给你的，那我只好用强硬点的方式把它扒下来了。”
    “不，”八荒抓着他的胳膊，咬牙道，“这套衣服是......我的！！！”
    刺眼的红光从他胸前碎裂的核心中释放而出，万丈红芒霎时间将杰伊吞没。骇人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爆开，将杰伊从他身上猛然推飞。那股诡异的能量又一次影响了他体内储存的太阳能，他只觉胸中气血翻腾，每一个细胞里的能量都像野马一样冲击着束缚它们的牢笼，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被释放而出。
    杰伊重重撞在身后一面墙壁上停了下来，不禁感到有那么些晕头转向。他杵着膝盖半蹲起身，看到钢铁侠拖着尾焰冲到了对方面前试着发动攻击，却仍只在数个回合后便被重新击飞。
    八荒的能量级别比先前更强了，也更加危险。杰伊平复呼吸，体内太阳能也渐趋稳定，攥紧了拳头盯着逼近过来的燃烧躯体皱起了眉头。
    “新超人。”冰冷却清脆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入了他的耳中，是海伦娜，“听到吗？”
    “女猎手？听到。”杰伊按着耳机，“有什么想法？”
    “把八荒带到能量棒的中央。”海伦娜冷冷下令。
    杰伊一愣，目光落向了斯塔克最初用以当做诱饵吸引八荒的那圈金属能量柱。
    她是说那个？可这东西有什么用？
    但他对海伦娜的判断绝对信任，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有办法。于是他索性不问，倏地欺身上前闪至了八荒面前。八荒出拳轰来，只被他轻巧地抬臂架住，顺势一拳重击八荒腹部重甲。接着杰伊趁他身子一缩的刹那将其整个身体举过头顶，带着他冲上十数米空中，瞄准了那圈金属柱体正中央狠狠扔了下去。
    就好像成吨重的巨石被从高空扔进海面，八荒落地的刹那卷起了一圈浓重的尘浪，碎石如浪花般四下飞溅。
    几乎同一瞬间，那一圈能量柱被同时激活了。跳跃的电流像绳索般将金属柱一个接着一个牵了起来，能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光芒刺目。海量能量向着被围在了中心的八荒涌入了进去，刹那间他铠甲的所有孔洞以及他的眼睛、口鼻中都充斥满了蓝色电流。八荒仰天大吼，仿佛风暴中央的一个漩涡。
    托尼惊诧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嫌这家伙吃得不够饱么？”
    海伦娜从夜空中跳落下来，解释道：“和你一样，我也分析过了这套天启战衣的结构和运作原理，并且发现了这家伙将一切形式的能源吸收后都会转化成某种特定频率的能量以供战甲流通运转。所以我刚刚黑进了你的系统，给你这里简易的能源发生装置做了点微调，我让它生成的能源被转化成了和这套天启战甲所需能量完全相反的频率，这样一来八荒把这些能量吸进战甲之后就会和他体内原本存储的能量发生冲突......”
    “......所以就能从内部伤害到他，聪明。”托尼赞叹，顿了一顿，又补充，“不过我刚刚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杰伊轻笑：“不，你才没有。”
    “嘿等等，你刚刚说你黑进了我的系统？”托尼皱起眉，“怎么可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这个可以晚点再谈。”杰伊望向处于能量风暴中央的八荒，“我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短短几秒，从柱体里释放的能量光芒已黯淡了一大截，缠满线路的金属柱体似乎已濒临极限，开始不堪重负地爆出了“噼啪”的电火花。而八荒吸收了这些能量虽痛苦不堪地嚎叫，但能量级别却又一次飙升了一截，这会儿浑身都已彻底被纯粹的能量包裹、长到了足有五米多高，从头到脚都缠绕着跳动的蓝色电弧。
    他一脚将两根金属柱踩瘪成了两堆废电路，带着逼人的气势缓步逼近。
    “呃，小姐，看起来你这招没大管用。”托尼挑了挑眉毛，“有什么新的高见？”
    海伦娜皱眉：“不，这确实伤到他了，只是这个简易发生器的能源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一个强大得多的能量源。”
    “说到强得多的能量源，这倒是给了我一个点子。”杰伊转向钢铁侠，“斯塔克先生，你们公司的那个大型的‘方舟反应堆’还在吗？”
    托尼一愣，隔着头盔的显示器诧异地看着他。
    “你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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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方舟反应堆
    几分钟前，最高级别的警告响彻了斯塔克大厦。相关人员在最短时间内被撤离到了两条街以外，附近的街区更是瞬间就被全面封锁，每一个平民全部被无人驾驶的钢铁战士隔离到了半径一英里的范围之外。
    也许是因为自成为钢铁侠之后自己的办公室成为麻烦中心的次数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托尼·斯塔克才早就准备好了这套在紧急时刻清空区域的预案，以备未来某天那栋印有自己名字的大厦又成了敌人袭击的中心——就像现在这样。
    一抹黑影在地面上极速扩大，通体被烧成了红色的庞大金属身躯从天而降，笨重地砸在了已空无一人的街区上。马路轰然开裂，一辆倒霉的奥迪在强悍的冲击波下轰然解体，汽油被高温隔空点燃，整辆车在一团耀眼的火光中炸开，车胎裹在火焰中被远远抛出，像是个旋转在半空的风火轮。
    八荒面部着陆坠落在了地面上，红色战靴踏落在了他面前不远处。杰伊笔直地站立在开裂的马路正中，挑衅道：“块头那么大，我还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呢......看起来除了很热很丑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特色了。”
    八荒重新站了起来，被能量完全吞没的身躯已足有七八米高。
    “我会让你明白，新超人，”他咬着牙喝道，“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强烈的能量再度从他体内咆哮而出，就似奔腾浩荡的激流，恐怖的势头仿佛要吞没天地，红光不由分说占据了杰伊的整个视野。
    ==============
    斯塔克工业，巨型方舟反应堆所在。
    钢铁侠带着女猎手来到了反应堆的控制室中。海伦娜伸手一划在控制台上拉开了3D投影的显示器，戴着皮革的五指灵活迅速地在屏幕上操作了起来。
    “不，你没法就这么进入我的系统，女士。访问反应堆需要通行权限，需要密码——而这里的密码是定时轮换的。”托尼道，“星期五，把现在通行密码发给我。”
    “正在查询，请稍后，先生。”
    然而没等星期五将正确密码发送到他的头盔里，海伦娜那边界面上的输入框中已自动跳出了一串被星号屏蔽的数字，界面闪烁了两下，紧接着便跳出了“密码重置，准许访问”的字样。
    托尼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在刚刚那几秒钟里破解了我的防火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实上倒不是说海伦娜的黑客技术真的已经强到了斯塔克工业的防火墙对她就像一层纸窗户一样一捅就破的级别，真正使得她在数据世界如此畅行无阻的事实上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差异。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在科技方面虽然有不少领先于她自己世界的东西，但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就比如基本的操作系统——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尤其是在系统方面她的世界里黑客常用到的一些漏洞这个世界的程序员们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所以也难怪斯塔克工业的防火墙有一些对她来说十分明显的漏洞了。
    “关于操作系统的经验以后再交流，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处理不是么？”海伦娜说着，同时已手指如飞地接进了反应堆的操作界面。
    托尼心知她说的有理，于是也先放下了疑问，同样迅速开始工作。他说：“这个房间能完全屏蔽反应堆能源释放的辐射讯号，所以那个又大又丑的大块头绝对没法察觉这儿有个超级充电宝。我可以调整一下参数，增大反应堆的输出让能量过载。几年前我在天台上和另一个家伙战斗时这么干过一次，只要我们按下开关反应堆就会能量激增、发生一次爆发，到时候让你那男朋友把那个丑八怪想办法弄到反应堆上方的屋顶上去......等等，你在干什么？”
    “加倍转速。”海伦娜手上依旧不停。
    托尼一惊，一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操作：“你疯了？就这么提高转速会让反应堆失去稳定，如果我们在这样的状况下让它能量过载可就远远不止是炸飞屋顶这么简单了，它爆炸的能量会不可控，无法想象它会产生多大的能量......”
    “但你也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仅仅一次能量激增的爆发可能仍然无法阻止它，甚至可能反而会让它变得更强。”海伦娜毫不退缩，“另外只要我们及时用八荒的身体堵住输出口，那套战衣会把反应堆爆炸多余的能量吸收掉，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托尼皱起眉思忖了片刻，最终放开了她的手腕。
    “理论上说这也许可行。”他说，“但愿你是对的，否则一旦哪里出错......反应堆可能会炸掉整片城区。”
    “我不会错。”海伦娜揉了揉被他捏住的手腕，淡淡道。
    ================
    “轰！”
    纯粹力量的碰撞震碎了这条街上的每一块玻璃，沿街的路灯依次炸裂，散落的玻璃渣仿若飘飞的雪花。
    过度充能增长的不仅仅是八荒的身材，他的力量也变得更加强大了。杰伊和他双拳相交的刹那只觉上千度的热浪顺着胳膊蔓延了过来，火焰灼得他身子一热，体内太阳能又隐隐不安分地暴躁了起来。
    杰伊咬紧牙关，强压下了暴动的能量，身子轻微侧偏避开了八荒紧随而来的一拳，右腿陡起，成百上千万吨的巨力猛抽在了那庞大的身子上。八荒身子一震，脚步后滑半步，大喝一声拳头再度轰来。高热能量裹住了他整个身体，他一拳击出，肉眼可见的热浪随拳风袭来，连空间都仿佛为之扭曲。
    八荒逐步变强的能量对杰伊身体里太阳能的影响也正渐渐变大，现在仅仅是被这拳风刮到便已使他略觉有些不适。他轻飘飘地一晃避过拳锋，顺手拔下街边一根路灯柱，爆喝一声将其像根棒球棍一样挥出。灯柱带着“铿”一声沉闷声响将八荒横向击飞、嵌进了沿街建筑的墙壁之中。而这根灯柱也只在这一击之下便不堪重负地断成了两截，断口在这瞬间的接触下已开始“咝咝”地熔成了铁水。
    杰伊甩开两截灯柱，身形加速冲八荒追去。八荒却只低吼，身子躺在墙上被他撞出的坑中释放出了澎湃的射线。强光正中胸口将杰伊击得凌空倒翻，从身后建筑的三楼撞入、又从顶层撞出，倒翻两圈后稳住身形固定在了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那已长得有一栋小型楼房高的滚烫家伙。
    海伦娜的声音及时从耳麦中传来：“新超人，听到吗？我们这里准备完毕了。把我们的丑八怪客人带到屋顶上来。”
    “就等着你这么说呢。”
    杰伊双拳攥紧，身形骤然加速，像一架俯冲的轰炸机倏然冲到了八荒面前。八荒劈头盖脸一掌拍来，却只被杰伊横移避开，掌心激发的滚烫气旋将人行道炸得四分五裂。杰伊一记上勾拳将那整个庞大的身子轰得像火箭般冲天而起，接着自己也紧追上半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身躯，带着“嘭”一声音爆加速带着他冲向反应堆所在的屋顶。
    八荒在途中激烈挣扎，他恼火地大吼，双臂一振，能量由内而外从战衣的输出口和他的口鼻中刺射而出。红热的能量在夜空中骤然爆发，刺得杰伊眼前一振晕眩，手上力道不由自主松懈了些许。对方猛然回身，巨大的巴掌一把将他从空中拍落，以超高速斜射进了方舟反应堆屋顶的天花板里。
    但他好歹是完成了任务、将八荒带到了这个屋顶上来。八荒沉重地落在了这个屋顶上，双足踏得整个儿天台结构几近垮塌。他在杰伊来得及起身前一把将他摁回了地面，他开口说话时杰伊几乎能感受到从他口中喷吐出的那熔岩般的热浪。
    “有了这套衣服，老子就是无敌的！”八荒用走了调的声线低吼，“没人赢得了我，就算是你，新超人！”
    杰伊轻笑：“是么？可我不这么想。至少她就能做到。”
    “嗯？”
    “星期五，激活反应堆！”
    随着下方托尼·斯塔克的一声令下，房间内巨大的蓝色反应堆运转陡然加速。道道电流不断从反应堆核心中激射而出，溢出的能量化作的蓝色冲击四下横扫，设备的过载让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耀眼粗壮的蓝色光柱从反应堆顶部冲天而起，将天花板炸得粉碎。耀眼的光辉就仿若擎天之柱，炸开天花板后直插云霄。那磅礴的能量迅速与八荒的战衣有了反应，无边的能量被他的战衣吸收了进去，霸道的冲击将杰伊猛地吹飞到了一边。
    似乎凑效了。经过海伦娜调整为和八荒战衣能量属性完全相反的方舟反应堆能量如海啸般涌入了八荒的身体，八荒痛苦地仰天咆哮，整个身躯在源源不断的能量补充下迅速胀大的同时却也在痛苦地抽搐。他铠甲的关节处爆出了火花，电流从他口鼻中刺出。他痛苦地哀嚎，就像濒死的悲鸣。
    托尼和海伦娜早已从机房里撤出到了空地上。托尼望着屋顶上那个头已涨破十米高度却仍没有停止迹象的八荒，不由道：“你的办法最好管用，因为那家伙能量危险级别已经涨破天际了。”
    海伦娜咬了咬嘴唇，没有答话。
    八荒的能量指数仍在狂飙，体型也在继续同步增长。反应堆数值也突破了界限，它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像枚炸弹一样爆开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八荒的战衣在不断吸收它多余的能量。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分多钟，直到八荒竟咬紧牙关、重新攥起了拳头。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竟在那能量和电流构筑的风暴中缓缓迈出了脚步。他咬着牙，面部竟扭曲成了狰狞的笑脸，喉咙里爆出了一阵含糊的低鸣。
    “你们觉得......这样就能打败我？”他声线粗重而浑浊，带着低吼道，“还......差得远！”
    能量开始向着他战衣胸前破裂的输出口聚集，仿佛又酝酿起了新的一击。杰伊微皱起眉头，思忖片刻，随后身形陡然加速，双拳狠狠顶在了对方胸腹间，逆着那冲入云霄的光柱将他推向下方，跟着他一起一头扎进了反应堆的核心。
    蓝芒暴涨，能量仿佛在一刹那间涨到了峰值，化作蓝色的火焰席卷开来，直到整个世界都仿若被反应堆的光辉吞没。

第三百五十三章 提供帮助
    过程有惊无险地，斯塔克工业的方舟反应堆最终还是没有炸飞一整个城区，而这很可能得归功于被杰伊暴力地扔进反应堆内部的八荒战衣吸收了绝大多数能量。最终八荒在那股难以消化的能量与自身能量的剧烈冲突中被撕成了碎片，直接被粉碎成了原子级的粉末。
    杰伊脑袋有些昏沉地从反应堆里爬了出来，海伦娜迫不及待踩着满地玻璃碎渣上前去将他扶住，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杰伊脚步晃了一晃，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那么点晕......刚刚那发比我想象的要刺激一点。”
    “不可思议。”托尼走近了过来，头盔迅速扫描了杰伊全身，“伙计你刚刚处在加倍转速的方舟反应堆爆炸中心，几乎直接承受了所有伤害......但你看上去毫发无损。你的皮肤是什么做的？不对在此之前你们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他听上去很惊讶，就好像杰伊的出现刷新了他的认知。杰伊和海伦娜对视了一眼，随即道：“我猜我只是又一个超能者而已。”
    “极度危险的一个。”托尼道，“首先，我非常感谢你协助打倒了刚刚那丑八怪，但你仍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复仇者还有几分钟抵达这里，我恐怕我们得邀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回答一些问题......比如说你们是谁，那家伙是谁，你们又分别有什么目的之类的。”
    “听上去很合理。”杰伊耸肩，“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但我想我们还是回绝了。今天我们都累了，只想早点回去休息。而如果你不放心，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斯塔克先生——我们只是路过，不会在这儿停留很久，也不会对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秩序造成任何干扰，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那最好还是留给我们自己来判断，那样会更有可信度一些。”托尼道，“所以你为什么觉得，只凭你这一面之词我就该相信你呢？”
    “因为，斯塔克先生，”杰伊微笑着走上了一步，“假如我是在说谎，假如我真的怀有什么恶意......你们也无计可施。”
    托尼隔着显示器和他对视，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气焰嚣张，但他说的在理。托尼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这小子能做什么，且不说现在复仇者四分五裂、沦为逃犯的美国队长带领着超过半数的复仇者下落不明，就算是在复仇者力量全盛的时期他也不确定有没有把握能拿下这个红披风的小飞侠。
    杰伊微笑，搂着海伦娜纤细的腰肢带着她离地飞起。
    “夜晚过得愉快，斯塔克先生。”他临走前最后说道。
    ===============
    晚些时候，杰伊的实验室。
    “八荒的反应彻底消失了。”杰伊站在电脑操作台的屏幕前说道，“但可惜的是他那套战衣也随着他一起灰飞烟灭了，如果我能把它剥下来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更多信息。”
    “你已经尽力了。”海伦娜道，“多亏了你，没有人受伤。”
    “是，但是我们无从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了这一切了。”杰伊道，“等我们回去我第一件事就是得去趟天启星，查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嘿。”海伦娜绕过控制台走到他正面，伸出修长纤细的五指轻捧着杰伊的面颊，和他对视道，“你有什么没告诉我，是吗？”
    “没有啊。”
    海伦娜皱起了清秀漂亮的眉头：“认真的，杰伊·雷诺兹，对我撒谎？你知道你骗不了我对吧？就算我没有超级听力和透视眼，但我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看上去是什么样。而我之所以一直不问只是因为我选择了信任你......但别把我当傻子。”
    杰伊凝视她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了她抚在自己面颊上素白小巧的手。
    “好吧，对不起，海尔。”他承认道，“我的确瞒了你一些东西。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拿这个来让你担心。而且我已经在分析问题、寻找解决方案了。”
    “告诉我，我要知道。”海伦娜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发生了什么？”
    杰伊沉默了半晌。
    “是我的身体。”他徐徐道，“这个世界的太阳和我们世界的似乎有那么些不同。我的细胞仍然可以从中吸收太阳能、提供力量......但我能感觉到某些机能可能和以前不同了。”
    “怎么不同？”海伦娜关心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我的超能力似乎都还在运作，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和八荒的一战才让我注意到.....我可能不如在我们的世界里时那样强壮了。”
    海伦娜皱眉：“这可不是好消息。你应当早点告诉我。”
    “所以我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给自己做了各种检查，分析了这个世界太阳光的构成和性质，不过至今还一无所获。”杰伊无奈道，“但是也别担心，尽管我和之前相比能力弱了一些，但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是没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东西。”
    从目前看来这个世界应该确实是漫威电影世界观的MCU世界没错了，那么根据记忆，眼下这个世界地球上最高级别的战力无非就是像幻视、绯红女巫和至尊法师奇异博士这样的英雄们，而根据电影目前阶段他们的实力确实都对身为氪星人的杰伊构不成威胁。
    眼下复仇者们正因内战问题而四分五裂，如果杰伊没有记错地球上下一次要面对的危机就是《复仇者联盟3》里的灭霸和他的手下了。不幸的是他穿越的那会儿《复仇者联盟3》的电影还没上映，所以他并不知道电影灭霸实力有多强。但他想只要自己能在无限战争爆发前离开这个世界、不对这个世界原本的发展造成任何影响，英雄们应该会按照原定电影剧情解决危机......大概吧？
    换言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完成量子通道、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
    约瑟夫·哈罗愤怒地掀翻了面前的办公桌，满桌的文件纸张散落一地，一件价格不菲的瓷质装饰品在地板上“咣当”砸得粉碎。
    约瑟夫·哈罗，移民美国的俄罗斯人，因头部在一次手术中被移植铁制头骨而被称作“锤头”。如今他也是盘踞纽约的一方恶霸，势力不容小觑。
    他恶狠狠地扫过了房间内瑟瑟发抖的众小弟，恼火道：“饭桶，一个个都是饭桶！什么狗屁惩罚者？不过就是个带着枪穿着防弹背心、单枪匹马的疯子而已，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拿不下他一个？”
    众小弟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壮着胆子道：“头儿，不是......我们不给力，是这个家伙......他已经一个人把三个帮派屠了个干净。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我们......”
    锤头冷眼瞪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和那些被杀的饭桶们只是一个级别的？”
    那小弟被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意思，无关紧要！”锤头愤怒地大吼，唾液喷了这可怜虫一脸，但他却只紧闭着眼睛不敢擦拭。
    “我不要任何借口，不要理由。”锤头低哼，“但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那个叫惩罚者的蠢货——死活都无所谓。我就不信了......”
    “抱歉打搅，哈罗先生。”一个尖锐而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但我觉得你听上去好像需要帮助。”
    锤头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来，他的众小弟们也都纷纷一个激灵，急忙拔枪指向了阴影中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只见一个裹着长袍、用兜帽盖住了面容的家伙正矗在阴影之中，双目透出了毒蟒般危险的气息，一抹红光若隐若现。
    这实在太诡异了——他们这么多人在这房间里竟没有一个察觉到这位阴冷的不速之客的到来。这家伙没有呼吸，行动起来也没有半点声息，整个儿就像个幽灵一样，渗得人脊背发凉。
    “别太紧张。”这人笑道，“我知道你们最近可能遇上了点麻烦。而我，则是来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案的。”
    他是如此从容不迫，就像完全没有察觉七八支手枪正同时指向自己一样。锤头皱了皱眉，一挥手示意手下放下了枪支，问道：“你是谁？”
    “我？一个能提供帮助的人。”
    “我不信任提供帮助但不求回报的家伙。”锤头冷冷道，“而且我不觉得我们需要帮助。”
    那人怪里怪气地笑了。
    “不，你们需要，而且非常需要，只是你们暂时还没有察觉罢了。”他笑道，“另外，我也没说过我的帮助是不求回报的。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感谢书友AOT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百五十四章 超前技术
    半个月后，纽约，住宅区。
    借着夜色的掩护，女猎手无声地从住宅屋顶跳落到了铁框阳台上。或许是因为阳台的老化已经太过严重，整个支架在她双足落地的瞬间轻微地向下一沉，和墙壁的连结处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就好像濒临散架。
    但难以想象就是如此老化的外阳台窗户上却装上了个新款式的报警装置，藏得颇为隐蔽，入侵者稍微马虎的话可能就会遗漏。但海伦娜却并非那种会“稍微马虎”的入侵者，可以说如果她想要追随母亲的脚步当个飞贼的话绝对会是各路富豪、安保公司和警察们的灾难。她只花了不到五秒便破解了这个上市还不到一星期的报警装置，娴熟地撬开窗户摸索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个颇为拥挤的房间。整个房里可以称得上常规家具的只有一张铺着军用被褥的床铺和被各种随身携带式武器堆放得满满当当的桌子，除此之外各式的武器架挤占了房间内剩余的大多数空间。房间内没有开灯，阴影笼罩在枪支、弹药和手雷上，空间里弥漫着枪械弹药的气息，冰冷而令人畏惧。
    海伦娜很花了点功夫，通过各种途径总算锁定到了这个地方——惩罚者的据点。事实上这个房间的摆设看起来也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除了有两个武器架被推翻在地，地板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武器之外。
    有些事情不对。
    海伦娜在铁架、墙壁和地板上各发现了丝丝鲜红的血渍。她轻轻蹲下身，用手套的皮革捻起了一丝血渍。
    还没干，这说明在她进来之前不久还有人在这儿......或许还不止一个人。
    她在床头发现了整个房间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私人物件的东西。那是一张被精美的相框裱起来的照片，一张温馨的全家福，有爸爸、妈妈、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背景是点缀满了金色花瓣的一片绿茵茵的草坪，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万里无云，整幅画面被处理成了相当温暖的色调，十分令人心安。
    海伦娜认出了，画面中的男人就是前些天和她交过手的“惩罚者”。
    所以就算是这个能在一分钟内夺走几十条性命、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同样也有身为丈夫和父亲的一面。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照片里面他的这些家人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今天这样？是什么创造了“惩罚者”？
    她正想走近上去看两眼，但一股来自本能的危机感及时提醒了她事情不对。
    海伦娜顿住脚步，开始仔细地环顾四周。片刻她便找到了自己不祥预感的来源——被同时装在了武器架、床板和桌子底部的某个极造型极精巧、科技感十足的块状物，其中心部位的能量核忽闪忽灭。
    虽然她不知道这装置是干什么用的，但这闪烁的指示灯显然不可能仅仅是闪着好玩儿而已。
    不假思索地，她转身箭步向着进来的窗户冲去，在临近窗边时纵身起跳。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三个电子装置同时爆发了。淡蓝的能量以光圈的形势横扫开来，地板开裂、天花板塌陷，整个房间的结构都在瞬间被摧毁。强烈的冲击推得她身子“哐”地撞碎了窗户，随着玻璃碎渣一同坠落，结结实实摔进了巷子的垃圾箱里，箱盖在她落入后“砰”地关上。
    凯夫拉的护甲缓冲了伤害，卸去了大部分冲力，但这下子仍震得她有些伤筋动骨。她咬了咬牙，却并不急着第一时间从垃圾箱里钻出，而是将箱盖打开了一条缝向外打探情况。无论设定了炸弹的人是谁，他们都有很大几率会潜伏在附近等着观察爆炸结果。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从巷口不远处发动，缓缓驶离了街区。海伦娜悄然从垃圾箱中钻出，摸出了折叠弓弩，在那辆车消失在下一个转角之前倏地将微型追踪器通过箭头射在了火车尾部。
    ==============
    十分钟后，厢式货车已经停在了某大型仓库外。几名小弟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地围在他们的老大“锤头”面前听他训话。
    “二十个人，出其不意地突袭。”锤头破口大骂，“每个人都装备了最前沿科技的武器，而你们告诉我你们还被干掉了九个？？”
    负责带头的小弟小心地道：“那个......老大，那厮实在太厉害了。不是我说，可他简直......简直就不是个人类。但我们还是抓住他了，那把引力捕获枪确实非常好用......”
    锤头一把抓着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道：“是的，你们抓住他了，而这是唯一一个我现在还没一枪崩了你脑袋的原因。”
    那小弟吓得脸色苍白，看上去连屁都不敢出一个。锤头冷哼一声，将他扔到了一边。
    “看上去你们成功抓到人了。”尖锐而古怪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锤头回过身，只见他们那身着长袍、真身未知的援助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阴影里，音调中带着丝怪怪的笑意。
    这怪客问道：“那些武器还好用吗？”
    锤头神色一缓，语气颇恭敬了起来：“是的，多亏了你提供的那些武器和准确的情报，我们已经抓到那个叫‘惩罚者’的蠢货了。”
    顿了一顿，锤头犹豫了一下，又问：“可那些武器......它们什么来头？虽然我不大了解，但它们看起来似乎堪比斯塔克的技术......甚至犹有过之。”
    “斯塔克？”怪人哈哈笑出了声，“你把我们的技术和钢铁侠那种低等玩具相比，我想你或许是在试图恭维我们。但相信我，我给你们的武器比斯塔克那种三脚猫的技术可要强多了。”
    锤头挑了挑眉毛，显然觉得这家伙是在自吹自擂，但却仍不失恭敬：“所以那些武器是哪儿来的？奥创的部件？还是齐瑞塔人留在地球的武器？”
    “这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技术比你刚刚说到的那些都要更先进一个纪元。”怪人轻哼，“但记住，这不是白给的，很快我就会需要你们帮个小忙。”
    锤头拍着胸脯：“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尽力。”
    “那就好。”怪人浅笑，后退两步，身形隐没进黑暗中没了踪迹，似乎是走了。
    锤头转身，对他的一众小弟们道：“走，带我去见那个喜欢惩罚的蠢货。我会让他知道，惹恼不该惹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第三百五十五章 营救惩罚者
    锤头快步进入这光线昏暗的小房间时，那个被称作“惩罚者”的男人正被反绑在房间中央的椅子里。他身上至少带着三个弹孔，多处挫伤，面部淤青、眼眶开裂，这会儿正昏迷不醒。
    锤头站到他面前，捏了捏拳头，接着左右环顾了周遭守着的小弟一圈，道：“被他弄醒。”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被从惩罚者头顶浇灌了下去，淋得血粼粼的伤口更显狰狞触目。男人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以一种介乎轻蔑和厌恶之间的冰冷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家伙。
    “硬汉。”锤头低声轻哼，“我喜欢。”
    他拖来另一张椅子，坐到了惩罚者对面，和他四目相交对视了片刻。
    “你一把AK使得还真是炉火纯青啊。”他赞道，“你知道你这阵子杀了我多少个人、搅黄了我多少生意吗？你自己有数过吗？”
    男人依旧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
    锤头恼怒地一拳击在了他面颊上，捶得他口吐鲜血。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混蛋家伙。”他凑近到了对方面前，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我想这你已经知道了。但你还有一点希望，那就是我会稍微仁慈一点，让你下地狱的时候肢体健全。”
    惩罚者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却只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液，“啪”地打在了锤头的眉心。
    锤头大怒：“行啊，够有种。喂克里斯，给我把我的工具箱拿过来！然后顺便出去带上门，我要和这家伙单独待一会儿。”
    他下达了指令，小弟们还没来得及执行，房间里老式的电灯便毫无征兆地“啪”一声熄灭了。
    锤头皱起眉：“怎么回事？”
    “马奇，电源总闸那边有问题吗？”一名小弟通过对讲机问道，“马奇？听见回话！”
    没有回音，对讲机里传回的只有一片杂音，令人不安的杂音。
    被绑缚在椅子上的惩罚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锤头怒目而视：“有什么好笑的？”
    惩罚者抬起头，双目对上锤头的视线时收敛起了笑容，眼睛里透出了最原始的野兽般的凶光，只渗得锤头心中一凛，几乎下意识就想回避他的视线。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惩罚者终于开口，以粗犷冰冷的声线说道，“就今天，就现在，你已经死定了。”
    这家伙分明被反绑在椅子上，威胁空洞而毫无凭据。但说不上为什么，锤头就是无可抑制地感到不安，就像是暴露在了丛林中极度危险的野兽的视野里。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闪过了直接一枪崩了这家伙的念头，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这样死太便宜这家伙了，在他做了这么多事之后锤头早已下定决心要让这家伙慢慢地体验死亡，而假如现在他直接一枪了结了这家伙岂不证明他怕了对方空洞的威胁？
    于是锤头最后又送了惩罚者一拳头，冷冷道：“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
    锤头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他从审讯房间出来时，发现沿着外侧走廊直到尽头处所有负责放哨的家伙全部都已人事不省了。十几号人被人无声制服，整个过程中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同伴倒下，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出警报。锤头不禁更为恼火，莫非自己手下这帮人真的就只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还是说敌人是会隐身遁地的忍者不成？
    而这答案也很快就揭晓了。
    漆黑优雅的倩影在他们进入电闸开关房间时从天而降，落地瞬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两人。众人大惊，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迅速掏枪，结果就在他们掏枪上膛的空档里又被以精妙的关节技瞬间放倒了两人。
    眨眼功夫，这房间里仍站着的已只剩下了锤头和这神秘敌人两人而已了。
    锤头认出了这个女人——女猎手，最近在纽约同样颇为活跃的新义警。他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些奇装异服的疯子了，这也让他愈发地怀念当初唯一需要应付的就只有纽约警署的警察们的日子。
    锤头趁这女人放倒最后一人的空档箭步上前，用他改装了金属头骨的脑袋充当武器猛撞了上去，活像斗牛场上的公牛。女猎手如体操运动员般优雅地起跳，一个空翻从他头顶越过。锤头金属的脑袋一头将后方的墙壁撞出了个头大的窟窿。
    他拔出自己的铁头，双手套上铜制指环重新拉近了距离。他双拳交替，虎虎生风地挥出，口中恼怒地大喊：“你们这些义务警员为什么就是不肯消停一会儿？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非得来掺一脚不可？？”
    女猎手不理会他，只凝神应对他攻来的拳招。锤头在拳脚功夫上意外地颇有造诣，再加上他总爱使出些出其不意的铁头怪招，一时竟和女猎手斗得还有来有回。
    锤头作为黑帮头目功夫已经算十分难得了，但和自幼有蝙蝠侠亲囊相授的海伦娜比起来终究还是逊了一截。斗了十余招后，海伦娜终于适应了对方那层出不穷的铁头怪招，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她在锤头第三次重复左腿微屈、拳头上勾的动作时提前一步封锁了他迈步的方位，一记摆拳甩他面颊，外加一个360度回身的回旋踢正踹中了锤头胸口，将他猛踹飞进了后面的墙壁上。
    锤头胸前气息一滞，半蹲落地，正欲起身，一枚复合金箭矢却已“嗤”地刺穿了他的膝盖。锤头抱着膝盖惨哼，狼狈地半跪在地。
    海伦娜弩箭换上了捕兽绳箭头的箭矢，举箭正欲发射的瞬间，一道蓝色冲击却冷不丁从入口的方向射来。她急忙横扑避开，却仍被冲击余波震到击飞了出去。
    一名小弟手里捧着管科技感十足的白银枪支出现在了门口，大喊：“老大，没事吧？”
    锤头捂着膝盖，一瘸一拐地溜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给我干掉她！”
    当然，他其实知道这个小喽啰办不到，就算手里有着先进科技的武装他同样会被女猎手解决。他只希望这个喽啰能坚持得久一点，为他争取到逃走的时间。
    但路过审讯房间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决定先处理掉里面的麻烦再走。虽然一发子弹了结的方式可能便宜了这个叫惩罚者的家伙，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然而当他举着枪推开门时，却只发现房间中央的板凳上已空无一人。
    锤头只愣了半秒，一块铁板便带着沛然巨力被甩在了他的面颊上。锤头闷哼一声被砸翻在地，一回头只见惩罚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身后，随手将那块砸翻了他的锈迹斑斑的铁板扔到了一边。
    锤头急忙举枪，却已迟了。惩罚者单手使了个擒拿技将他手枪夺过，同时一脚狠踹他肋骨，如死神般低沉道：“我说过了，就今天，伙计，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弗兰克卡斯特
    当海伦娜解决所有喽啰、最终来到审讯间时，锤头已经四平八叉地仰倒在地成了一具尸体，心脏部位留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惩罚者气息奄奄地坐在墙角，手里握着那支从锤头手里缴来的手枪，鲜血止不住地从浑身的伤口流淌。
    海伦娜双手缩进了垂下的斗篷里，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惩罚者眯起被鲜血染红的眼皮，竟冲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嘿，姑娘。”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弗兰克·卡斯特，原海军陆战队队员，曾参与越战，获得战场功勋奖章无数，战争结束后曾担任部队训练教官。”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直到你的妻儿在一次公园聚餐中死于帮派火并......但事情却被政府掩盖了下去，凶手至今未伏法。让我猜猜，他们已经死在你的枪下了？”
    惩罚者，或者说弗兰克·卡斯特，盯了她好一阵，道：“所以你知道了。”
    “我爸爸是个非常有优秀的侦探，有其父必有其女吧我猜。”海伦娜耸耸肩，轻缓地在他面前蹲下了身来，“我碍了你的事好几次。而之前两次你都有机会杀了我，但你没有。”
    “我只杀罪犯和人渣。”弗兰克道，“而你......你是个好人，一个可敬的战士......还是一个好女儿。我打赌你爸爸肯定为你骄傲。”
    “他的确是。”海伦娜轻道。
    弗兰克咳了两声，咳出了一口血痰。他说：“知道吗？当我遇到你，看着你蓝色的眼睛时......我想到了丽莎，我可怜的女儿......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就像你的一样蓝。她非常崇拜她在海军陆战队的爸爸，她时常和小弗兰克玩假扮军人的游戏.......天哪，你真该见见她，虽然她还很小，但她看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战士，你知道吗？她喜欢学她老爸，她崇拜她这个除了打仗之外就一无是处的老爸......”
    他又咳了两声，呼吸愈发浑浊沉重了起来。
    “你是个好父亲。”海伦娜低声说。
    弗兰克笑了：“你怎么知道，姑娘？我们......我们甚至不认识。”
    “我就是知道。”
    窗外不远处已传来了警笛声。海伦娜潜入之前就提前匿名报了警，这会儿第一队警察恰好赶上了前来打扫收拾现场。弗兰克的呼吸愈发地急促了，他失血过多，上衣已彻底被鲜血浸透，显然已经不可能自己走动了。
    “走吧，孩子。”他吃力地对海伦娜道，“那些条子......他们也不喜欢你不是吗？你留在这儿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快点走吧。”
    海伦娜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
    “让他们抓住我，这是我应得的不是吗？”弗兰克自嘲地笑了，“你之前难道不是想这么做吗？让我接受法律的制裁？好了快走吧，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又思忖了一阵，直到脚步声已逐步逼近，她才终于站起身，做出了决定。
    两分钟后，第一队警察踢开了审讯室的门。手电光打进了灯泡短路的漆黑房间，房间里仅剩下了锤头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一地的血迹，除此之外已是空无一人。
    ================
    酒精灼烧创口时火辣辣的痛楚让本已意识模糊的弗兰克重新清醒了过来。他努力支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层薄被单的硬板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女猎手用蘸着酒精的棉球替他擦拭过了胳膊上的弹伤，正替他缠上绷带。
    弗兰克一怔：“你......这里是哪儿？”
    “我的行动据点。”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其中之一。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和基础的生活用品，你可以在这儿好好养伤，等伤势好了再出去。”
    她说着已替他缠好了最后的绷带，收起医药箱站起了身来：“别担心，这地方送你了，过了今天我就再不会回来了。”
    弗兰克沉默半晌，道：“你很谨慎。”
    “遗传自老爸。”
    “可为什么要救我？”他问，“你难道不觉得锒铛入狱是我应得的下场么？”
    “之前，或许吧。”海伦娜低下头，“但现在......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多机会，你不该终结于高墙之后。”
    也可能她只是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是的她知道，父亲从不用枪，而且从不杀戮，他们的行事风格几乎完全不同。但除此之外的某些方面，她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和父亲很像。尤其是在天启的末日入侵之后，他失去了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们甚至于妻子之后，那如老人般饱经风霜的眼神真的和眼前这个男人如出一辙。
    如果......如果有一天海伦娜也死了的话，说不定蝙蝠侠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吧？一个草芥人命、为复仇而疯狂的惩罚者。
    “你不该这么做的，姑娘。”弗兰克摇了摇头，“你这是在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别担心我了，安心在这儿养伤就好，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海伦娜起身，“没有别的事，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碰见了。”
    “等等，”弗兰克在她离开房间前叫住了她。他犹豫了一下，问，“我知道这可能有点过分，但是......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海伦娜停在了原地，思忖了半晌。
    这个世界没有海伦娜·韦恩这么一号人物，她的脸在世上任何数据库里也都没有备案。眼下她在使用的全部都是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假身份，所以也许把真名告诉他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算了，我知道你戴面具肯定有你的理由。”弗兰克躺了回去，“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海伦娜转过身，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我叫海伦娜·韦恩，卡斯特先生。”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弗兰克愣了一愣，随即也微笑。
    “弗兰克·卡斯特......不过我想你已经认识了。”他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谢谢。”她重新戴上面具，临走到门口前最后顿了顿身形，回过头补充，“你女儿一定也会以你为荣的，卡斯特先生。”

第三百五十七章 陷阱
    “弗兰克·卡斯特？”杰伊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之前一直说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就是指忙着抓惩罚者？”
    海伦娜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用这么惊讶吧，你认识他？”
    “不......算不上认识。”
    开玩笑，那可是罚叔啊，对漫威漫画略知一二的谁不知道罚叔是谁？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杰伊皱起眉，“那家伙杀了不少人......他很危险，他本可能会伤到你的。”
    “他没有。”海伦娜淡淡道，“而且我也同样危险。”
    “所以最后怎样？”杰伊一边吃着意大利面一边问，“你抓住他了？”
    “没，我放他走了。”
    杰伊意外：“你放他走了？”
    “弗兰克·卡斯特......不是个坏人。”她有些出神地望向别处，轻声说道。
    杰伊不禁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这真的还是海伦娜·韦恩吗？就连像惩罚者那样杀戮无数、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她也觉得可以宽容？
    “别误会了，我可没认同他的做法。”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海伦娜又补充，“他会迎来自己应得的结局的，但不是现在。会有人制止他的，但那不是我，说到底我不属于这里，我只是路过而已。”
    杰伊了然，点了点头，但心下仍在疑惑是不是惩罚者的某些部分引起了她的共鸣。
    “八荒的袭击延缓了我们的进度。”杰伊道，“我已经和斯塔克商议重新搭建了实验室，今天刚刚完工。斯塔克邀请我明晚去参观了解一些新实验室的构造和设备，过了明晚我就可以重新开工了。”
    海伦娜用匙子轻轻搅拌起了面前的咖啡：“量子通道？”
    “是的，我们回家的路。”杰伊道。
    “说到八荒，”海伦娜微微蹙眉，“我开始觉得他可能不是唯一跟着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了。”
    杰伊一怔：“什么意思？”
    “你可能没有关注。”海伦娜道，“但市里有人正在偷偷给各大黑帮各大势力提供一些十分先进的武器装备，目前据我观察有量子捕获光矩、引力生成枪、电子网一类的高科技武器。我缴获过其中一些武器自己进行了些简单的研究，猜猜怎么样？我发现了天启科技的影子。”
    杰伊紧皱眉头，思索片刻，道：“所以你觉得，除了八荒之外还有人跟着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我觉得八荒的装备可能也是同一伙人提供的。”海伦娜道，“而且现在我开始怀疑我们出现在这儿是不是个意外了。老实说我们在这个世界处于十分不利的位置，母盒在这儿不管用，你和天启星的联系也被彻底切断了。而这里太阳光的差异又削弱了你的力量，所以假如是有人想要趁机针对我们，这可能是个不能更好的时机了。”
    “你想说明什么，海尔？”杰伊问。
    “我想说，也许从第一次八荒的袭击开始这就是被策划好的。”海伦娜说，“量子通道的爆炸不是意外，敌人刻意抓住了这个时机、创造了这次穿越，把我们困在了这个世界。他们派八荒来对付我们，之后又开始给本土的罪犯提供武器。而我们唯一知道的内容就是这帮敌人和天启有着某些联系，仅此而已。”
    “听起来相当被动。”杰伊吃完了意大利面，轻轻端起了咖啡杯，“所以你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我不知道敌人在盘算什么，但只要他们采取了动作就会留下线索。”海伦娜道，“他们给纽约黑帮团体提供高科技武器，那或许我可以通过这些武器逆向追踪到他们的蛛丝马迹。明晚我会去拜访下一位黑帮头目哈利·加拉赫，他说不定能给我一些答案。”
    “我可以和你一起......”
    “轻松，超人先生。”海伦娜微笑，“你就安心地去参加斯塔克先生邀请的实验室参观，我自己去找加拉赫先生好好聊聊。不过是个小帮派而已，不会有多难的。另外我把你设定为了我的紧急呼叫号码，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会立刻联系，你一秒内就能赶到现场救我对吧？我的骑士先生？”
    “好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杰伊也只好作罢。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只是闯入一个小帮派的总部跟他们的头目“友好地”聊聊天而已，比这疯狂得多的事海伦娜都做过，能出什么意外呢？
    ==============
    哈利·加拉赫的帮派被包装成了一个小公司，本部占地虽只有一层楼，但这层楼却有着各式防护系统的保护，每一条可能进入的路线都安装了监控以及市面上最新式的保险装置，守卫森严。
    好吧，也许这只是相对于一般的民用设施而言。
    瘫痪这儿的安保系统、搞定守卫溜进来几乎没费海伦娜什么功夫，对她而言这就像进自家的大宅一样容易。她按照计划中的线路溜进大厦，借助电梯井和通风管道进入了头目哈利·加拉赫的办公室，却只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所以他恰巧不在？
    海伦娜皱了皱眉。这不应当发生的，按照她对加拉赫日常习惯的调查这个点他平常都该坐在办公室里。不过也不排除今天他恰巧有突发事件要处理的可能性，这也并不稀奇。
    加拉赫的小帮派原本不足为虑，但几天前他的手下突然间似乎也得到了超前科技装备的武装。海伦娜这趟前来就是为了弄明白这些武器的来源，而既然加拉赫本人不在，那说不定他的私人电脑也可以提供些有用的东西。
    确认了办公室的监控系统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后，海伦娜轻巧地弄开通风栅、滑落到了地毯上。
    然而就在她的靴子沾上地板的瞬间，机器激活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密集的绿色激光瞄准线像箭矢般攒射到了她身上，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四周景物突然开始扭曲，一圈穿着特制黑色作战服的喽啰们手里端着高科技的步枪将她团团围住。
    哈利·加拉赫同样穿着身作战服——显然是这套衣服提供给了他们隐身能力——走上前，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你好啊，小姐。我听说你想要见我？”
    （感谢书友见面先抱歉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三百五十八章 算计
    四下横飞的子弹，满是弹孔的墙壁以及被击碎的木质地板，烟幕弹的浓烟遮蔽了房间内每一个的视线，弹道后拖曳的气流将烟幕搅得一团混乱，雨点般弹起的木屑四下溅散。
    海伦娜借助烟幕掩护，用弩箭迅速射倒两人，接着箭步冲向堵住了出口方向的最后一人，贴身使了个关节技将其摔翻在地。她飞身夺门而去，却在距办公室出口还有只约不到三步远时感到身后气流鼓荡，令人脖颈发凉的危机感迅速逼近。她不及多想，一手抓起斗篷侧身护在身前，强力的蓝色冲击波撕裂了浓重的烟幕、有如成吨的激流猛轰在了她的胳膊上。
    海伦娜整个身子像激流中的树叶般倒飞而出，“嘭”地撞开了身后办公室的大门，背部猛嵌进了墙纸精美的墙壁。她有些昏沉地晃了晃脑袋，只见蓝色光波又一次劈头盖脸而来。海伦娜急忙侧扑在地，身后墙壁被炸出了巨坑，粉末四溅。
    这东西还挺猛，海伦娜感到自己直接承受了冲击的那条手臂这会儿酸麻无比完全使不上劲了。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支撑自己爬起了身，避过弹雨向走廊尽头跑去。离门稍近的两名歹徒率先追了出来，海伦娜头也不回向他们甩出了两个小金属圆盘，圆盘分别释放出了耀眼电流将那两人电得在抽搐不止。后面的追兵不得不绕开这两个蠢货以免触电，大大减缓了他们追击的速率。
    有什么不对，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哈利·加拉赫只是个小人物，就算拿到了些新奇的武器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但今天他竟然像是提前预见到了女猎手要来一样，早早地在办公室里布下了陷阱。
    海伦娜在经过两个转角后将追兵甩在了后面，沿来路重新向着她进来时候走的电梯井奔去。但就在她逼近那扇电梯门约五米左右时，自动门缓缓地开了，全副武装的喽啰们早已等在了电梯里，蓝色冲击波带着尖啸横扫而来。海伦娜急忙侧扑进了身侧转角一条走廊里避过，能量波纹将沿途玻璃金属震碎、在地板和墙壁上留下了道道裂痕。
    好吧此路也不通，但好在海伦娜·韦恩总有备用方案。哪怕这原本只是一次十分简单的任务她行动前也做足了准备，详尽地分析过了这整栋大楼的结构，这使得她在遇到计划之外的意外时仍有备选路线可以脱离。
    她在距转角不远的墙根处贴上了一枚感应触发式的黏土地雷，一旦运动传感器捕捉到有追兵追来它就会立即引爆，韦恩集团特制的黏土将瞬间爆出，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膨胀、塑形，将途经这里的追兵黏在对面的墙上。
    这应当又能阻挡他们好一会儿。海伦娜顺着这条走廊快步奔行，稍犹豫了一阵后终于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氪星小子的号码。虽然形势暂且还没失控，但她有种无法言明的不祥预感，直觉告诉她今天她可能会需要增援。
    一阵音乐旋律从手机中响起，但只片刻功夫后竟就传出了一个优美的电子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见鬼，唯一一次需要这小鬼的时候他居然没法接电话。海伦娜关上手机，不禁有些生气——这小子干什么在？
    ================
    斯塔克、雷诺兹企业联合搭建的全新空间技术实验室中。
    托尼·斯塔克站在实验室中央的金属桥梁上动作亲昵地搭着杰伊的肩膀，模样就好像两个认识已久的老朋友。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他详尽地向杰伊介绍了这间全新实验室的设施和构成，而在杰伊自行提取他这一串冗长的介绍中核心部分后，总结起来就那么几个词——最先进、最前沿、超酷。
    “这大概就是全部了。”托尼伸长胳膊搂着他的肩膀，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关系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我想没有了。”杰伊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是个非常好的工作环境，斯塔克先生，很高兴能和你合作。我想明天我应该就能来开工了，我应该可以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量子通道雏形的搭建，三个星期之内就能进行第一阶段的超空间测试。如果不再出其他意外的话，我们‘一个月’完工的合约就依然有效。”
    “那可真是棒极了！”托尼响亮地拍了下巴掌，“瞧我怎么说来着？你是个超级天才，孩子，我一直看好你。好好加油，我们将成为新世纪的引领者——当然我已经是了。”
    杰伊有些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心下暗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怪异。他说不上是哪里，但总好像觉得......才不到一个月不见，斯塔克怎么像是变得有那么点更热情了？
    那天晚上在天台上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好干，需要什么尽管提。钱，设备，技术，什么都不成问题。”托尼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架起了黑超向门外走去，“等着你的好消息。”
    杰伊和他告了别，然后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检查了一眼，意外地注意到了屏幕左上角“无服务”的字样。
    他不由一愣——莫非这个新建的实验室不在信号覆盖范围内？应该不会啊。
    说不出缘由地，他心底窜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走出实验室，来到外面人行道上的瞬间，信号便恢复成了满格。未接来电的提示即刻弹出到了他的屏幕上，毫无疑问是海伦娜。
    时间是三分钟之前。
    杰伊瞳孔一缩，想也不想便“嘭”一声冲天而起，离地的刹那将地砖踏得粉碎。
    ===============
    今天着实很不对劲。
    按照B计划，海伦娜钻进了通风管道，却在预定的出口处再次遭到了高科技武装的罪犯堵截。好在她经验丰富、行动警觉，在接近出口通风栅前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这才回避了被能量炮直接击中的命运。出口处的通风栅连同她面前的一截通风管一同被强力的冲击炸成了金属碎渣，通风管道被从中撕开，余波将她震落进了大厅。
    但她反应迅速，落地的瞬间便扔下闪光弹暂时地麻痹了埋伏者的视觉，紧接着又甩下烟幕弹遮蔽了视野。她趁机举起钩爪枪射出绳索缠在了屋顶的横梁上，她试图借烟幕的掩护飞上屋顶，然而在她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之前一道蓝色冲击波便撕裂烟幕射中了她钩爪抓住的横梁将其拦腰击断。
    好极了，计划再度流产。海伦娜愈发发觉事情的不对了，似乎她制定的所有方案、每一条路线都被人算计到了，她的所有行动都被敌人全面压制，而这显然不可能是哈利·加拉赫和他手下的喽啰所能做到的。
    毫无疑问，他们背后绝对有个真正厉害的人物在指点，甚至很可能就是给他们提供武器的同一个人。但那会是谁呢？是谁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女猎手创造这么一个难题？
    烟幕散尽，海伦娜毫无掩体地暴露在了一圈捧着高科技枪支的喽啰中间。她招数使完了，已无处可去，看起来缴械投降已经成了她剩下的最后一条路。
    但面对这样的境地，她嘴角竟突然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吧，也许还没到那一步。
    “轰！！！”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闷雷在室内炸开，但那其实是天花板被从上方射穿的声音。红蓝残影拖着串浓重的尘幕和碎石轰然落地，像一面盾牌挡在了海伦娜面前。
    杰伊从半蹲姿势缓缓起身，目镜后闪着凶恶的红芒。
    “你们谁敢动她试试？”

第三百五十九章 招呼
    尽管杰伊已经如此高调嚣张地出场了，但似乎那几把高科技步枪让这几名黑帮喽啰信心有点太过爆棚了，甚至真的已经开始有了“这枪在手老子已经天下无敌”的错觉。一名小喽啰无视了他的警告，毫不犹豫便扣动了扳机，蓝色能量冲击有如旋转的水箭直射杰伊胸口。
    霸道的能量冲击正面击中了他胸前鲜艳的“S”，就像撞上了板砖一般四分五裂。分裂开来的几道能量束向四面八方反射了出去，击穿墙壁、震动了天花板，众人脚下地板向下一沉，灰尘簌簌地从顶部洒落，就好似屋顶就要坍塌一般。
    而杰伊仍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好吧，他差点忘了，MCU世界里他胸前这大大的“S”也不如过去那么好用了，不是每个人看到他都会乖乖束手就擒。看起来有些事他还是得亲力亲为。
    喽啰们手里这无往而不利的冲击枪失效似乎让他们惊讶不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向杰伊的目光就好像在打量一只怪物。杰伊完全无视了他们惊异的小眼神，直截了当地一口气将他们全数吹翻，气流搅得整个房间烟尘四起，浓重的灰尘四下弥漫，让人一时什么都看不见。
    “真够干脆。”海伦娜双手已经缩回了斗篷里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但还是没改变你迟到了的事实。”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只是在新搭的实验室里，那儿诡异地没有信号......”杰伊说着，迅速用X视线扫描了海伦娜全身，不由皱眉，“你伤得不清。你的左胳膊脱臼了需要复位，内出血、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你必须马上回去接受治疗。”
    “我还能坚持。”海伦娜固执地摇头，“哈利·加拉赫还在这栋楼里，我是来找他聊天的，但目前为止还没找到机会。”
    杰伊闻言转过头，启用X视线迅速地全方位扫描了这层楼的各房间，很快锁定到了黑帮头目哈利·加拉赫的所在。
    “在这儿等我一下。”
    杰伊话音未落人已倏地原地消失，残影像是枚炮弹霸道地撞穿了墙壁。只约不过十秒后他便又倏地闪现在了房间里，哈利·加拉赫被他像提小鸡一样提在手里，整个人像只乌龟一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脸上一片茫然。
    杰伊随意地将他扔到了满是碎渣的地板上，抱起了胳膊：“喏，你要的人。问吧。”
    海伦娜微撅起了嘴，有那么点不开心。这就是为什么她讨厌和能飞天遁地的氪星人一起行动，她想老爸肯定也是因为差不多的理由才不喜欢带着超人办事。你提前勘查、制定计划、路线和方案，然后还得准备一堆备用预案，结果出了那些意料之外的情况，然后你费尽全力抓不到的家伙这氪星人十秒钟就像提小鸡一样抓到了你面前，轻松得就像探囊取物。
    好吧，好歹他是我男朋友，而且待我很好，让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海伦娜自我安慰。
    哈利·加拉赫早已被吓得面如土灰。他向左望望抱着胳膊飘在空中的杰伊，又向右望望目光令人脊背发凉的海伦娜，不由被吓得一个哆嗦，急忙道：“别......我错了，我只是替人办事......求你千万别吸我的血！”
    杰伊挑了挑眉毛：“吸血？认真的？你平常就这么吓唬纽约的罪犯的？”
    海伦娜撇了撇嘴：“他们自己想象的，还有些是小报上的谣传。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吸血一类的话。”
    加拉赫愣了愣，目光一闪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所以......你不是吸血鬼？你不会吸我的血了？”
    “是的，我不会。”海伦娜蹲下身，一手抓着头发将这家伙脑袋提了起来，“但假如你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内容，到那时你会希望我只是个吸血鬼而已。”
    加拉赫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猛地一抖：“好好，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不需要太多恐吓这家伙心跳已经快突破天际了，每一声都像鼓点般在杰伊耳中沉闷地作响，显然加拉赫这会儿已经不具备说谎的能力了。杰伊摇了摇头，难怪这家伙混到现在也只统领着这么个小帮派、占着这么小的一点地盘，或许他是有点小聪明，但他显然不是成大事的料。
    “你们今晚在这儿等着我。”海伦娜冷冷道，“有人泄露了消息，告诉你们我要来。那是谁？”
    加拉赫摇头：“我们不知道。”接着他在海伦娜神色一凛的瞬间急忙补充，“是......是真的！我们从来不知道对方是谁！一个长袍家伙给我们提供了高科技武器，然后给了我们一条专门的通讯线路，说以后有事都通过这条线路和我们联系。从来都只有他们找我们，没有我们找他们，这事就是这么运作的！眼下纽约所有黑帮都是。”
    海伦娜皱眉：“所以是给你们提供了这些高科技武器的人，他们通知了你我会来？”
    “是的，而且有个男人全程通过耳机给我们下达指示。”加拉赫说着忙不迭把一个黑色耳机从自己耳朵里掏了出来，“瞧，就是这个。他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会去电梯、什么时候在那一节通风管里，下一步又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又应该怎么应对......这都是他告诉我们的，我们只是遵照指令行事。”
    海伦娜接过耳机打量了一番。同时杰伊也从满地高科技枪支中捡起了一支扫描了一下，也不禁眉头紧锁：“天启合金，我能看到一些天启脉冲步枪的影子，就和我在天启军械库里看到的一样。但这些经过了一些天启之外技术的改装......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技术。”
    哈利·加拉赫和他的帮派显然只是个傀儡，幕后有个真正厉害的家伙通过这些傀儡发力刚刚和海伦娜进行了一轮交锋，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继续问这个胆小的黑帮头目显然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海伦娜放开了他，捏着耳机对杰伊道：“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反向追踪这条线路，说不定能找到给加拉赫帮派下达指示的接头人是谁。”
    就在这时，被她放开的这个黑帮头目却突然双目圆瞪、整个人剧烈挣扎了起来。两人诧异地看着哈利·加拉赫痛苦地捏着自己的咽喉，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紫色的雾状物爬进了他的眼眶，将他整个眼睛都染成了彻底的紫色。数秒后哈利·加拉赫停止了挣扎，像个被玩坏的扯线傀儡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向两人投来了诡异的目光。
    “新超人，女猎手。”他用走了形的尖锐声调说道，“你们好啊，异世界玩得还开心吗？”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由杰伊发问道：“你是谁？”
    “我？”“加拉赫”哼笑，“我是即将终结你的人，新超人，这个世界就将是你的坟墓。还有女猎手，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这次惊喜还满意吗？”
    “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我们认识了很久。”
    “因为我们确实认识了很久。”“加拉赫”道，“但别再试着套我的话了，女猎手，我暂时还不会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但别着急，你们会知道我是谁的，因为假如你们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们的话，这就太无趣了。”
    “亲自来我们面前，我会向你展示什么才叫有趣。”杰伊冷冷道。
    “别急，还不到时候。”“加拉赫”冷哼，“这次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尤其是你，女猎手，别玩得太忘乎所以了。今天的惊喜只是开胃菜，为你，我专门准备了一份更精美的厚礼。好了，那就先这样吧。接下来二位就好好享受属于你们的夜晚吧——最后的几个夜晚。”
    说完，浓重的雾气便从哈利·加拉赫眼睛里消失了，他整个人就像被砍断了扯线一样软耷耷地软倒在地。
    “好吧。”杰伊看着软倒在地的加拉赫，皱眉道，“我猜这只是留给我们更多事要做了。”

第三百六十章 冲动
    水上，某名为“雷诺兹岛”的海岛。
    是的，杰伊买下了这座岛，而且用自己的名字命了名，当然也顺带买下了岛上的临海别墅。这是栋白色的海景别墅，地上地下合计三层，主体呈白色，圆弧形的屋顶就像个倒扣的龟壳。
    也许这么做是有点奢侈，但既然有钱干嘛不花呢？尤其是在他不打算在这世界逗留很久而这么多资产又没法带回自己世界的时候。
    “啊，”海伦娜皱起眉头，“你弄疼我了。”
    说这话时海伦娜正躺在杰伊的别墅靠向海岸方向窗边的床上，除去了上身的衣物，光洁雪白的上身只穿着件紫色花边的贴身内衣。杰伊自认定力过人，但这画面......好吧他得承认，这确实让人有那么点难以把持。
    但别想歪了，他只是在......嗯......替战友处理伤势而已，对就是这样。经历了在加拉赫帮派的冲突后海伦娜伤得不轻，她有一条胳膊需要复位，浑身多处挫伤，修长雪白的大腿不知被什么划开了一个深深的血痕，杰伊只是看着都替她心疼。
    之前出现类似情况时海伦娜总是自己处理，她宁可多费几倍的力气自己掰回错位的骨头，自己给自己上药、注射、打绷带，然后对每一个试图帮助自己的人冷冰冰地说一句“不用”。而今天......好吧，其实今天杰伊试着想帮忙时她也是一如既往冷冰冰地说了“不用”，但今天不同的是杰伊胆子比过去大了不少，选择了无视她的命令用“强硬”一点的手段提供帮助。
    海伦娜吃了一惊，但只略挣扎了一番便干脆顺从了。也不知是因为她真的精疲力尽了还是因为杰伊作为她男朋友的身份默许了他替自己代劳，总之她今天最后难得地乖乖躺了下来任他处理。
    她突然出声时杰伊正替她大腿上的划伤消毒，听到她出声不禁动作一顿：“啊，对不起。”
    海伦娜咯咯笑出了声：“逗你的。别摆出那副表情，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迷人，让杰伊愈发觉得难以抛开一些多余的念头了。实话说从一开始这份差事就不容易，她裸露的腿雪白而修长，骨肉匀亭，肌肤触感柔软滑腻，总会让你注意力没法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
    他努力集中精力替海伦娜的伤口缝好了针，一抬起头恰接触到她湛蓝漂亮的眼睛，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突然之间，海伦娜胳膊一长勾住了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凑了上来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出去谁会相信？整天挂着副冰山扑克脸的傲娇韦恩大小姐有时候竟然也会如此主动。
    杰伊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她纤细洁白的腰，这是他第一次不隔着任何衣物触碰到海伦娜的蛮腰。他们接吻，紧密地抱在一起，杰伊只觉她的气息充斥了自己的鼻腔，让他变得冲动、难以思考。他的手在经过大脑之前就开始更进一步地试探，顺着她完美玲珑的身子一路探到了温润白皙的腿上......
    “啊。”海伦娜吃痛，下意识地咬牙漏出了一个音节。杰伊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她刚刚缝合的伤口，急忙撤手放开了她。
    “对不起，”他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平复下了翻腾的情绪，“你身上有伤，我不该......对不起。”
    杰伊心底不禁懊恼。她胳膊才刚刚复位，内伤更是不轻，实在算不上是个好的时机——尤其是在考虑到他还是个“身强体壮的外星人”的前提下。
    海伦娜脸色潮红，呼吸紊乱，她垂下了眼皮回避开他的视线，摇摇头说道：“不，我......没事。这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没有防备，我没事的。”
    两人互相沉默了那么一会儿，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我......呃......去给你找件可以换的衣服。”杰伊说着向门口退去，“我记得为了以防万一我这儿还有几件你穿的衣服。”
    “嗯，好。”海伦娜拢了拢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临离开房间前，杰伊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才将目光移开，退出门去。
    ——她简直太美了。
    这段小插曲过去后，两人都默契地对刚刚已经发生和差点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事上。
    利用杰伊在别墅中配备的电脑，海伦娜花了那么大概二十多分钟成功破解了加密、逆向追踪定位到了给哈利·加拉赫下达指示的神秘人物的地址。他们在地图上标注出了那个住址，并迅速调出了该处房主人的信息。
    卫星航拍显示那是一栋位处非洲的别墅，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树环绕，外墙呈暗红色。该建筑的所有者叫哈桑，从可供查询的资料库看起来只是当地的一个军火商，履历上并无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当这皮肤黝黑、衣着华贵的非洲人形象出现在屏幕上时，杰伊侧头问：“所以，你觉得这家伙会是找我们麻烦的那个人吗？”
    “不。”海伦娜摇了摇头，“他不像是有这本事的家伙。但我认为他确实有牵连，至少算是条有价值的线索。去找他问一问，他可能知道些有用的内容。”
    杰伊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海伦娜关掉屏幕，“我跟你一起。”
    杰伊摇头，伸手抱住了她的胳膊：“不，你伤得太重。”
    “我没事......”
    杰伊不等她说完便伸出手指按在了她柔软的红唇上，轻声道：“你太累了，就让我去稍微活动一下筋骨，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应该安全。”
    海伦娜近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略犹豫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决定听话。
    “在这儿等我。”杰伊微笑着抚过了她精致的脸蛋，“我一会儿就回来。”
    ================
    非洲，绿树环绕的豪宅之中。
    房间剧烈的震动将正在酣睡中的非洲土豪惊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惊觉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左右晃荡个没完没了，架子上珍贵的古玩在地板上砸了个粉碎。
    他不禁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场地震？在这种地方？
    他的疑惑在卧室靠外侧的墙壁在外力作用下轰然倒塌时得到了解答。当清晨的阳光随着海风刺入房间，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整间卧室在他睡梦中竟不知不觉被搬到了沿海的悬崖之上。他呆呆地走到倒塌的那面墙边，只见自己的房子正被搁在离海面三十多米高的绝壁之上，下方波涛汹涌，白花花的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嶙峋的礁石上，泛起无数泡沫。
    “你好啊，哈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哈桑一屁股坐倒在了地板上，一仰头只见蓝色制服的少年双手抱臂飘在他头顶，阳光从他身后刺出，鲜艳的披风迎着海风飞扬。
    “真主啊......”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叹道。
    “如果你接下来没有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保证眼下就算是真主显灵也救不了你。”杰伊冷冷道，“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和纽约的哈利·加拉赫帮派合作想要抓我女朋友这件事。”

第三百六十一章 突袭海岛
    雷诺兹岛，杰伊的海景别墅所在之处。
    夜空中闪过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蓝色火焰，黑色金属的外壳一寸寸地解除隐形、凭空出现在了半空，就像是趴在树干上的一只变色龙。造型科幻的黑色飞船不知不觉地悬停在了岛屿上空，下方喷射着淡蓝的火焰，没有丝毫的声息。
    它缓缓靠近地面，在离地约三五米时打开了底部的舱门。黑色人影陆续从飞船上跳下，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全包裹式的流线作战服，通体漆黑，唯有头盔眼部嵌着红色镜片。他们手持先进的高科技步枪，猫着腰整齐地列队从林间穿行，迅速向杰伊的海景别墅逼近。
    他们在建筑外墙上安装了设计精巧的高科技炸弹，设定了十秒定时。炸弹引爆的瞬间释放出了耀眼蓝芒，霸道的能量将整面墙壁碾成了齑粉，留下了一个裂口整齐的圆洞，期间只发出了丝轻微的能量嗡鸣声。领队模样的人物招了招手，领着这整支黑色的小队摸进了别墅内部。
    别墅的底下藏着杰伊秘密的实验室——这原本应当只有他自己和海伦娜知道。但眼下这群神秘的入侵者显然也知道，因为他们正是冲着这间实验室而来。他们炸开了昂贵的大理石地板，陆续抓着绳索滑落进了下方的实验室。每个人落地后都迅速就位，该望风的望风、该做事的做事，行动井井有条，显然训练有素。
    “动作快。”领队抱着枪在忙碌的队员们之间巡回，“登陆至今五分钟，我们只剩另外五分钟时间完成任务撤退。”
    “有点麻烦。”在路由器边的一人回头道，“这儿防火墙意外地难以攻破，我们可能需要更多时间。”
    “这里的加密也有点麻烦。”另一人在电脑前敲击了一阵，同样转头道，“他们的加密方式非常特别，我之前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破解起来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
    “尽量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领队有些不耐，“我们必须拿到雷诺兹关于‘量子通道’的一切信息数据，然后把所有数据连同服务器里和本地的备份全部销毁。
    他正说到这儿，房间的灯光陡然间“啪”地熄灭了，随之熄灭的还有所有电脑的显示器。主机发出了一阵空转的嗡鸣，随即很快也安静了下来。
    “停电了？”领队皱眉，“004号，去检查一下电源。”
    没有回音。
    “004号？”
    众入侵者们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他们纷纷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端起了各自的高科技步枪。他们头盔的镜片自动激活了夜视模式，开始四下搜索敌人的踪迹。
    是的，他们当然会激活夜视模式，就像藏匿在黑暗中的猎手预料的那样。
    某个金属球体从黑暗中某处被抛了出来，在所有人齐齐下意识调转枪口指向它的瞬间“啪”一声炸开。白光像剑一样劈开了黑暗，闪光弹陡然间麻痹了入侵者们的视线。黑影张开斗篷，像是黑夜中的捕猎者俯冲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两名入侵者。
    “有人倒下......啊！”
    喊话的家伙话只说了半截，头盔的目镜便被一肘子“哐”地击得粉碎。接着他被一个扫堂腿扫倒，重拳紧跟着从头盔的裂口处落下，将他当场击晕。
    毫无疑问，这个偷袭者就是在这儿养伤的海伦娜了。
    看来这世上真是没有个能让人歇口气的地方啊，一会儿之前杰伊还贴心地说这儿安全你就在这里安心休息来着，这会儿她倒得反过来替男朋友看家了。
    所以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听他们的对话貌似又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派他们来了这里，让他们偷走并销毁杰伊目前已有的关于“量子通道”的一切数据。但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证他们两个继续被困在这个世界哪儿也去不了吗？
    被闪光弹致盲的家伙们这会儿也已恢复了。那领队举枪大喊：“那里！那个女人！打倒她！”
    海伦娜飞身扑到了实验室一台重型设备后方，数道冲击波轰然而至，竟将这整台重型设备击得凌空飞起、碎成无数零件散落了满地。海伦娜隔着掩体被震飞而出，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见了鬼的黑科技，她越来越讨厌这帮家伙莫名其妙的装备了。而这次这些人的装备和之前加拉赫帮派的似乎又有所不同，他们手上那些步枪的材质似乎和她以前见到过的任何材料都有所不同。那显然不是天启合金，甚至或许比天启合金更坚固、同时却也更轻盈。
    这让海伦娜不禁更好奇了——他们这些新奇玩意儿究竟是哪来的？
    ================
    “是振金！”被杰伊单手提在海上的哈桑吓得面如土灰，忙不迭地交代道，“那些武器里有振金武器！”
    杰伊皱眉：“有什么？振金武器？”
    振金，这个词他当然不会陌生，漫威门面英雄美国队长手里那面神奇的盾牌正是振金打造。而提到振金就不得不提及漫威盛产振金的国家——瓦坎达。那是是漫威漫画中虚构的非洲国家，位于非洲东北部，几个世纪以来，它一直处于孤立状态，表面上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国家，实际上是地球上科技最先进的国家，拥有独一无二的稀有资源振金。瓦坎达历代统治者都被称为黑豹，现任黑豹特查拉也是漫威著名的超级英雄之一。
    “是的，振金武器。”哈桑紧张地交代道，“瞧，我只是个军火商，一个在中间负责货物流通、负责交易的家伙。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幕后让这一切运转起来的，我只知道有很多人入伙了。他们有一些特别厉害的玩具，并且好像在计划什么很大的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从来没问过，我只要有钱赚就行。我不知道其他参与者的身份，但我有一次好像见到过一个瓦坎达人，听说还是个瓦坎达的什么高层人物，但我真的只是个负责流通武器的，我发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谢书友NormanLHP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六十二章 瓦坎达
    将最后一丝可能得到的情报从这个叫哈桑的军火贩口中榨出来后，杰伊确认了这家伙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于是便把他连同他那间奢华的卧室一起扔在了孤零零的峭壁上，起身沿返程的方向飞了回去。
    什么？他要怎么从那儿下来然后想办法回去？
    杰伊只想说——关我P事。
    不过这个军火商倒是给他提供了些意想不到的情报。虽然仍不知道那伙给纽约帮派提供高科技武器、指使一帮小喽啰对付他们的幕后黑手是谁，但现在他知道了似乎有不少势力加入了那些家伙，其中某个瓦坎达人也有份。无疑这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瓦坎达不仅仅是无坚不摧的神奇金属振金的原产地，更是这个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然而从眼下这个世界互联网中搜索到的情报来看他们似乎还并未向世界开放国门。先进的全息影像技术将真实的瓦坎达都市隐藏在了一片虚假的丛林之中，外界世人都只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地方之一，殊不知瓦坎达的技术已经领先了某些洋洋自得的大国一个世纪。
    杰伊肯定不能指望通过正规渠道访问这个极度排外的国家了。通过电影《黑豹》他知道瓦坎达高层也并非完全和谐，有些人主张国家就该保持原状，有些人则主张应当开放国门融入世界，更有些人觉得凭他们的军事力量他们应当主动出击、征服其他国度。向外泄露振金武器的显然不会是瓦坎达官方，而是某个心怀鬼胎的瓦坎达人。
    所以下一步他们只需要想办法闯进瓦坎达、揪出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好吧，也许这并不会像说起来那么容易。详细方案还得等他回去把这些情报分享给海伦娜，听听她有什么......意见？
    想到这儿时杰伊已飞近了自己的岛屿，海景别墅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看到陌生的黑色快艇停在岸边，自己的海景别墅底部被炸出了一个裂口整齐的圆洞，显然是遭遇了不速之客的入侵。
    杰伊心下不禁一沉，猛地加速俯冲而下。
    杰伊从地板上被炸开的破洞落进自己的实验室时，实验室里已是一片狼藉。墙壁和地板被大口径的镭射能量击得坑坑洼洼，昂贵的设备被炸成了金属碎片，一台顶配电脑的主机上留下了个焦黑的窟窿、裸露出了断裂的线头，正缓缓地冒着黑烟。从头到脚裹着黑色作战服的战士们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一个个都已神志不清，有的还在含糊地呻吟。
    “海尔？”杰伊不禁担忧，向屋里喊着的同时激活了X视线开始四下搜寻，“你在吗？”
    “在这儿。”
    声音从背后传来的同时，海伦娜已像个鬼魂一样从一台三米高的仪器后面转了出来。她穿着制服，双手环抱，一脸冷漠：“帮你看了次家，你欠我的。”
    “行行，和上次扯平了好吧？”杰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到她没事着实令他心头放下了块大石。
    杰伊蹲下身捡起了一名昏迷的战士身边落下的枪支，用X视线扫描了其结构，不由皱眉：“振金武器。看起来那个哈桑真没说谎。”
    “哦，你也知道振金？”海伦娜意外，“我刚刚问了下他们的领队，就是躺在这儿的这高个子蠢货。”她说着用脚尖踹了踹躺在脚边的一个呻吟不断的黑衣家伙，也不知这可怜虫断了几根骨头，“他们是雇佣兵，被一名叫瓦卡比的瓦坎达人雇佣。他们说雇主给他们提供了先进的振金武器，专程派他们来这座岛屿，目的是销毁你服务器里一切关于‘量子通道’的已有技术。”
    “‘量子通道’？”杰伊一怔，不禁皱眉，“可这是为什么？如果敌人真的那么了解我们，那他应该知道关于‘量子通道’的技术全部都储存在我的脑子里。销毁数据也只能拖延我的进度而已，并不能从根本上......”
    “也许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海伦娜打断道，“他们就是想要拖延你完成‘量子通道’、拖延我们回家的步伐。他们在酝酿着些什么大计划，或许他们需要时间，而这就是他们争取时间的方式。”
    “这么说下一步线索都指向了瓦坎达，看起来我们得从这儿着手了，”杰伊托着下巴沉吟片刻，接着走到了尚能运行的一台电脑前，“你说的和那个叫哈桑的军火商告诉我的大致相符，而且现在我们有个确切的名字了。让我们看看CIA的数据库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瓦卡比是哪号人物。”
    虽说瓦坎达目前还未向世界公布自己的真实样貌，但他们皇室的高层人物身份却并不是秘密，前任国王一年前甚至还出席了联合国的会议，当然那次会议最终以恐怖分子的炸弹袭击炸死了国王为结局告终......
    等待开机时，杰伊突然道：“这么说......一队武装了振金武器的雇佣兵突然闯进了我家，而你——在毫无准备而且身上有伤的前提下——一个人撂倒了他们全部？”
    海伦娜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很意外吗？你以为我是谁？”
    “唔，好吧，有道理。”
    由于这个世界网络系统和他们原本世界的差异，来这儿之后没多久海伦娜就破解了CIA的防火墙并留下了一个后门，以便他们随时能借CIA的资料库进行查询。而万能的CIA果然也没让他们失望——输入瓦坎达、瓦卡比的关键字后一张黑黝黝壮汉的照片很快出现在了他们的屏幕里。
    资料内容也很有限，只交代了瓦卡比是瓦坎达的国防指挥官以及一些基本信息，除此之外的资料栏基本是一片空白。
    但有这些应该就足够了。
    “他们说瓦坎达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海伦娜顺手抄起了散落在地的一把振金武器，“这玩意儿看上去可不像‘最穷国家出产’。”
    “别被骗了。这帮非洲人不仅富得流油，而且黑科技比斯塔克还多。”杰伊说着站起了身，“贫瘠只是他们用以伪装的假象，他们国家真正的样貌被伪装在密林的全息影像后面。我曾经从地球表面用超级视力俯瞰过那个地方，我得说那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地球都市。”
    “真有那么厉害，”海伦娜轻笑，“那我可得非得去瞧瞧看了。”
    “好啊，”杰伊微笑，“那我们就一起去转一圈如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突袭王宫
    瓦坎达。
    连绵的山和水，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树，远山朦胧，明媚的阳光像一层金色的薄纱轻罩在参差的山峦上。山脊蜿蜒盘旋，犹如沉睡的巨龙。
    这就是多数人对这国家的认识了，但显然他们认识的只是这神秘的非洲国度展示给世人的一张精美的面具而已。真正的瓦坎达可远不止如此。
    穿过群山和绿树的全息投影，一座宛如来自未来的科幻都市映入了眼帘。科幻风浓重的高塔建筑鳞次栉比，磁悬浮的飞梭穿行来去，进出都市的飞船喷吐着苍蓝火焰，置身其中只一会儿功夫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忘却自己仍在地球上的都市里。巨大的黑豹石雕像一只忠实的守门人蹲在高处，双目射出锐利如刀的目光监视着进出这座都市的每一位来客。
    精美逼真的全息影像能骗过卫星和各国领导，却骗不过氪星人的超级视力。
    杰伊只一眼就看穿全息影像找到了瓦坎达真正的入口。他将海伦娜抱在怀里，带着她穿透了迷雾般的影像，瓦坎达的首都顿即被剥去了神秘的面纱展露在了两人眼前。
    “所以这就是瓦坎达。”海伦娜曲着双腿躺在他臂弯里向下张望，“你说这是你见过最厉害的地球都市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夸大其词呢。”
    “我们体积很小、移动速度很快，就算是他们的雷达也捕捉不到我们的存在。”杰伊道，“但瓦坎达的首都有一层坚不可摧的振金力场，不穿透力场的话我们没法进去找我们要找的人。”
    “我什么都没看见。”海伦娜道。
    “当然，非激活状态下肉眼看不见。”杰伊说，“但我能看到，力场大概就在我们正下方不到十米，像个半球状的蛋壳。”
    “你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一点，我猜猜，你已经有想法了？”
    “差不多吧。”杰伊道，“计划就是，我帮你撕开那层蛋壳把你放到王宫后方，你趁机潜入找我们要找的人，而我会在正面牵制所有火力替你吸引注意力。你找到我们要的人、把他带出到王宫外面来，我会甩掉他们去把你接走。”
    “意思是你计划只身迎击据说是地球最强大国家首都的全部兵力。”海伦娜道，“还真是个好计划。”
    杰伊轻笑：“其实刚来这儿我就一直好奇号称科技最先进的瓦坎达军队究竟有多强，正好趁这个机会来试试看。”
    “而且你刚刚是不是说过关于‘这层力场坚不可摧’之类的话来着？现在你又说你准备手撕了它？”
    杰伊耸了耸肩：“那就这么说好了——它的确坚不可摧，不过那是因为它之前还没遇到我。”
    海伦娜哼笑：“显摆。”
    振金力场的确相当坚固，甚至可以抵挡洲际导弹的轰炸，但却也并非完全牢不可破——至少面对氪星人时就不行。杰伊果不其然地徒手在这层坚不可摧的蛋壳上撕开了一条裂缝、带着海伦娜飞了进去。
    但在力场被他撕开的一瞬间，入侵警报也响彻了整个王宫。瓦坎达首都一瞬间便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无数炮塔在草原上拔地而起，守卫边境的士兵闻讯迅速赶来。
    杰伊将海伦娜扔在了王宫后方，接着以超高速回到了正面战场。他刻意停下了移动飘在半空，任由炮塔射出倾盆的弹雨向他钢筋铁骨的身子呼啸而来。他双目射出光束，热视力激光像光剑般将身周的炮塔一一切开，炮塔接二连三在黑烟中炸成了废铁。
    虽说瓦坎达的振金储备几乎取之不尽，但他们的开采能力显然有限。也这因此这些自动炮塔都并非完全由振金打造，杰伊只一眼便透视了它们的内部构造找到了薄弱点，用热视力轻而易举将其全数摧毁。
    第一拨驻守边境的士兵们很快赶到了现场。面对这天神般悬浮在空中的敌人他们表现得丝毫不慌，迅速在领队的指挥下列队拉开了方阵。他们陆续将印着复古花纹的斗篷甩至身前，振金纤维编织的斗篷瞬间激活释放出了和防护罩相似的力场，宛如构筑成了一道铜墙铁壁。领队一声号令，所有人又整齐地将振金长矛从铁壁的缝隙中刺出，整齐划一地向悬在半空中的不速之客指了过去。
    杰伊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们一眼，身形骤然加速，“轰”地一声疾坠落地。乳白的气浪以他的战靴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推了开来，霸道地将地皮掀起、撕开了瓦坎达战士们那仿似坚逾钢铁的防线，震得他们七零八落。
    “气势挺足，看起来挺厉害。”杰伊全程保持着双手抱臂，甚至都没动手，他耸了耸肩，“但想抓住我？你们还需要更大点的枪。”
    ====================
    王宫内部。
    突如其来的警报惊动了王宫内所有人，上百年来从未有人突破振金力场侵入首都，一时间每一个人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瓦坎达的国防指挥官瓦卡比也在警报响起的瞬间迅速响应，准备前去指挥军队部署防御。他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中，耳边回响着经狭窄的墙壁反射而显得加倍刺耳的警报声，突然间却只觉脊背毫无征兆地一寒。几乎出自本能地，他身子一缩，想也不想便拔出半截长矛回身一挡，只听“当”一声脆响，一枚紫色箭头的复合金箭矢被锋利的振金长矛拦腰削成了两半。
    海伦娜举着十字弩站在空荡的走廊里，不由微蹙眉头。
    这家伙竟出人意料地警觉，这让她的工作难度加大了一些。
    “是你。”瓦卡比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你认识我。”海伦娜淡淡道，“很好，那我们就能省去自我介绍的功夫了。”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在乎，女人。只是有人似乎对你和你的男朋友很感兴趣。”瓦卡比轻哼，“不过你居然有本事能闯进瓦坎达的王宫——我得承认这令我很钦佩，过去还从没有人做到过。”
    “我猜直接问‘有人’是指谁你是不会乖乖回答我了。”海伦娜淡淡说着，捏紧了十字弩，“不过没关系。等我把你从这儿带出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问你。”
    瓦卡比哈哈大笑。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女人？”他双目一凛，沉声道，“瓦坎达的王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还能随意掳走俘虏的地方。更别提......你得先战胜我！”
    说到“战胜我”这个词时他已经倏地亮出了另半截振金长矛，他一手各执半截振金长矛摆开了架势，显然这两截武器拼在一起就是一根双头矛。
    “试试看。”
    扳机扣动，箭矢带着“嗤”的破空声飞射而至。瓦卡比挥矛将其斩断，同时飞身踏步逼近而上，双矛齐刺。
    海伦娜矮身避过一矛，后退两步再射一箭，仍只被削铁如泥的振金长矛斩成了两截。瓦卡比大喝，双矛交错，拖着两条蓝色能量轨迹袭来，空气中发出了声声轻微的鸣声。海伦娜连闪数矛，身形灵活飘忽，身形如鬼似魅地在蓝色光影间穿梭。
    瓦坎达这国防指挥官战技方面果然也不含糊，他愈战愈勇，一对长矛使得变幻多端，似乎拖得越久越难以应付。走到第十三四招时海伦娜终于被逼无奈不得不用她的十字弩招架了一矛，她心爱的复合金弩毫不意外地那道锋利的蓝影斩成两截。
    海伦娜一撇嘴——振金这玩意儿当武器真是作弊，有这种削铁如泥的神器在手真是想输都难。
    她武器脱手，却反过来将这当做了自己反击的机会。十字弩被劈开的瞬间一团雾气“啪”地从中爆了出来，惊得瓦卡比急忙抽身退步，害怕这雾中含毒。
    海伦娜趁机抢上，一手快若闪电地破开雾气抓来。这团雾遮蔽了视野，瓦卡比只见面前残影一闪，只隐约见对方攻来，下意识便挥矛去斩。却不料海伦娜手掌一翻，手腕险而又险地擦着那锋锐无比的刃口擦过，一手反擒瓦卡比腕部使了个巧劲夺走了他的长矛。同时她另一手借掩护甩出了双球捕兽绳，两个球体交错着绕了数圈将瓦卡比团团捆住。
    瓦卡比被捕兽绳捆住动弹不得，海伦娜趁势扫他下盘将其扫翻，同时抓住了他另一截长矛的柄部发力一抽从他手中夺过。她将两根长矛在双掌掌心灵活地转了数圈后按下侧面开关“咔”地收缩至了两截小短棒的长度，顺手收进了多功能腰带的暗格，轻笑：“这玩意儿不错，我就收下了。”
    瓦卡比大怒：“你以为你还有可能从这儿逃出去？你完了，女人，瓦坎达皇室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海伦娜无视了他，一脚踹在他脑门上将其踹昏了过去，淡淡道：“不好意思，但你话太多了。”
    她提着衣领将这捆得像粽子一样的黑壮汉拖在身后，沿来路向外走去。她来路上所有守卫都已提前被她制服昏迷，而这会儿王宫绝大多数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外面那个只身一人挑战首都全部兵力的无敌外星人身上，所以她出去并未再受到多余的阻拦。
    “新超人，这里是女猎手。”海伦娜摁着耳机接通了通讯，“我这边搞定目标了，即将离开王宫，正向接头地点过去。你那边搞定没？能来接我吗？”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的轰炸声、吼叫声，震耳欲聋的爆鸣隔着耳机都震得她头皮一阵发麻，可以想象外面战况有多激烈。
    “就稍微......等一下下......”杰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些忙得腾不出手，“哈，瓦坎达人的黑科技果然有点料，似乎有点......没那么容易......”
    通讯陡然中断，根据耳机里最后那声巨响海伦娜猜测他应该是被振金加农炮之类的武器从天上打下来了。
    不过她不担心杰伊，他们事先就预想过杰伊可能没法正面突破瓦坎达军队的可能性，所以才决定让他吸引注意力、由海伦娜从后方潜入抓他们的人。而杰伊就算没法正面干翻敌军全部，但要是他想走的话瓦坎达人绝对没有办法能留得住。所以她现在只需要按照计划前往王宫外的接应点，耐心地等几分钟，相信他很快会摆脱屁股后面的麻烦来接走她的。
    除非这几分钟里又发生了别的意外。
    海伦娜拖着这位国防指挥官从后门离开了王宫，没走多远便听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以带有本地口音的英语沉声道：“把他放下，女士。”
    海伦娜脚步一顿，不由暗骂运气糟糕。她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位通体漆黑紧身甲胄、头戴豹式头盔的男人正弓身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透过头盔上白色目镜对着她虎视眈眈。
    海伦娜攥紧了拳头，另一手下意识已缓缓移向了披风下腰带的暗格。
    她当然认识拦在身前这位身份显赫的敌人——特查拉，“黑豹”名号的继承者，瓦坎达现任的国王。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女猎手VS黑豹
    瓦坎达首都。
    能量光束铺天盖地，黑色的硝烟弥漫至了近乎整个平原，接连不断的爆炸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坑，华丽的光效就仿佛一场盛大奢华的烟花。
    瓦坎达自诩世界最强国家，科技和军事力量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遥遥领先，可如今他们首都最精锐的力量倾巢而出，却竟拿不下那么一个单枪匹马来到家门口叫嚣的敌人。
    红蓝色的残影像一柄利刃割开了浓重的黑烟，穿过炫目的各式能量光效直冲而来。一队瓦坎达士兵摆开一字阵型，手中振金斗篷激发的防御力场连成的一道墙壁严阵以待，却只见那残影如雷霆般正面撞上了那道力场，强到几乎不讲理的力量贯透振金力场刹那间将阵型冲散，组成阵型的众士兵纷纷仰倒。
    两条粗壮的蓝色激光从高空射下，冷不丁击中了杰伊的背部，震得他向前一个踉跄，却是一架瓦坎达无人战机已将他锁定为了目标。杰伊顺手从倒了一地的士兵们身边拾起一根振金矛，发力向半空一掷，长矛能量激发、裹在一团蓝芒中超速飞出，如箭矢破空般射穿了半空那架战机的外壳。无人机尾部拖着浓烟，像折翼的鸟儿一样盘旋着坠落。
    “轰！”
    125毫米口径的振金炮弹猝不及防从侧面击中了杰伊的身体，淡蓝冲击像一圈火焰凭空炸开。杰伊在草原上拖曳出了一条十数米长的深深轨迹，一个后翻滚起身固定在了半空，微眯起眼睛锁定了不远处向他开火的单位。那是台磁悬浮的重型装甲车，同样完全由振金打造，外部裹着层坚不可摧的铁壳子，底盘下喷着若有若无的蓝色火焰。
    又是一炮，裹在蓝芒中的巨大炮弹转瞬飞旋至了杰伊面门前。但这次他却已有准备，随手一巴掌将振金炮弹拍飞至了一边的草原上炸开，爆发的蓝色冲击掀翻了附近一片瓦坎达士兵。
    “来真的？你们老妈没教过你们不要随便玩枪吗？”
    杰伊身形一晃，瞬间爆发出约一马赫的速度冲向了那台装甲车，将自己身体当做炮弹猛撞在了装甲车外壳上。坚不可摧的振金战车在撞击下剧烈晃了一晃，整个振金结构竟都轻微嗡鸣了起来。杰伊双手抓着它底座发力一掀，战车腾空而起，凌空连打了几个转飞出了老远。
    “抱歉，虽然玩得很愉快，但是我们可能还是得说再见了。”杰伊腾空飞起，同时用热视力提前引爆了两枚锁着自己飞来的导弹，“我还有个人要接。”
    =================
    “奥克耶将军，”黑豹通过耳麦道，“王宫三号出口，发现入侵者，对方劫持了军事部长瓦卡比，速带皇家护卫队过来。”
    海伦娜微微蹙眉。真是活见鬼，外星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这国王陛下不去好好督战跑来后门晃悠个什么？
    “我就预感到事情不对。前面那个超能者只是在给你打掩护，你们真正的目的是瓦卡比么？”黑豹冷冷道，“胆子不小，但你逃不出这里。”
    说完，黑豹五指一张，漆黑的尖爪从五指尖端“铿”地弹出。他脚步一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扑而来，真的便宛如化作了一头捕猎的黑豹，五指拖着漆黑的轨迹当头抓落。
    海伦娜侧步避开，从瓦卡比处缴获来的两截振金长矛已各执在双手之中，“铿铿”两声从短棍模式展开。她自幼被父亲训练了世上已有的几乎所有武器的使用方法，虽然她平常不用矛，但挥舞起来却丝毫也不含糊。一豹一蝙蝠激烈地缠斗在了一起，振金牵动的罡风呼呼作响。
    但没走几招双方便很快判出了高下。海伦娜技艺再怎么精湛说到底毕竟只是人类——甚至还是力量天生较吃亏的女孩。而她的对手黑豹却是个强化人，有着猎豹般的敏捷、超乎常人的力量与反射神经，战技也同样精湛，而且又有全振金打造的黑豹甲胄护体，如果只比基础面板的话这场架根本没必要打，黑豹几乎能全方位碾压海伦娜。
    然而正如父亲教导过她的——战斗不是比武，并非一定要比对方强才能取胜，重要的是正确的方法。
    过了十余招，海伦娜左手长矛在一声清脆的金鸣脆响中被黑豹震飞。她右手一长，手中长矛又向前递出，矛尖隐约激起了淡蓝螺旋的气旋。黑豹横爪一把将这根矛同样攥在了手心，另一手五指猛抓海伦娜面门。海伦娜不得不放弃了这柄趁手武器退步避开，身形半旋，双手再度从斗篷下探出时指缝间已各夹了枚锐利的黑色飞镖。
    黑豹抛开长矛，五指一张，当面再度抓来。海伦娜却并不闪避，迎着他锐利如刀的劲风上前，指尖飞镖拖出了完美的弧度甩向黑豹的咽喉，赫然竟是两败俱伤的换血打法。
    黑豹一怔，一时觉得蹊跷。他身上有振金战衣护体，对方应该知道这种飞镖没法伤到他分毫才对，采取这种搏命战术最终受伤的只会是海伦娜自己而已。
    所以为什么她要采取这种战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还是说她只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凭本能使出了这般应对其实根本没有计划？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国王陛下根本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信任振金战衣的防御能力。
    然而出乎意料，就在他手套的尖爪距海伦娜洁白无瑕的面颊不足一毫米之际，飞镖率先一步割开了振金战衣、在国王陛下的咽喉出留下了三道血痕。
    黑豹瞳孔一收，急忙撤步变招，但已迟了。海伦娜招式迭出，双手飞镖连划出数条黑色弧线，分别在黑豹胳膊、腿关节等处分别割出了血痕，坚不可摧的振金战衣在这区区几枚飞镖的锋芒下竟如纸片般脆弱。
    黑豹咬牙，拼着用小臂硬挡两镖，飞起一腿扫在了海伦娜仓促格挡的胳膊上，震得她胳膊一阵酸麻、踉跄退了数步。但这下也消耗了黑豹自己剩余不多的体力，不由自主半跪在地，仰头望着海伦娜低声喘息。
    “我的衣服......这怎么可能？”他捂着臂膀上的伤口，“你是怎么割开我的战衣的？”
    “这你得怪你的这位国防部长了，多亏他雇佣了几名蠢货给我送了几件振金武器，所以我才有机会研究这种金属的特性。”海伦娜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
    根据海伦娜对那些振金材料的扫描分析，她发现这种金属虽出人意料地坚固、但却并非完全没有弱点。和其他所有金属一样，振金也有自己的频率，只要破解了这种频率就能使任何振金材料的武器失效——这也正是瓦坎达人从振金矿中开采和运输这种金属所用的原理。
    海伦娜指缝里捏着的这几枚飞镖原本就是音波爆破镖，原本用途是用音波攻击敌人或释放特定频率的音波吸引大规模的蝙蝠来协助作战。但海伦娜根据她对振金的研究修改了这几枚飞镖的音波频率，把它们调节成了针对振金的专属武器。当她把飞镖捏在手心，只要扣动暗藏在上面相应的开关，飞镖就会释放无效振金的特定频率音波，从而短暂地瘫痪振金武器的功能。
    黑豹半跪在地，看着海伦娜重新将昏迷的瓦卡比提了起来，不由咬牙道：“你逃不出去的，女人。你身处瓦坎达重地，皇家护卫队马上就到，这世上没什么能帮你逃出这里......”
    “是么？”海伦娜轻笑，掏出了钩爪枪指向天空，“那我想我可真走运了——我有一架不是这个世界的专机。”
    她扣动扳机，钩爪垂直射向了空荡荡的高空，一道残影恰在此时飞掠而至、一把抓住了她射向半空的钩爪，单手将她连同手里人事不省的瓦卡比一同提起，大摇大摆地飞出了王宫。

第三百六十五章 斯塔克大厦
    瓦卡比双手被手铐反铐着、隔着张桌子坐在海伦娜正对面，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轻蔑和不屑。杰伊抱着双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瓦卡比斜眼打量了杰伊两眼：“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就算是和复仇者里那些超能力者们相比。我见识过那些超能者能做到什么，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和你相比。”
    “你可以试着嘴硬点别急着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的情报，然后我就能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还能做些什么。”杰伊淡淡道。
    “你们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样的麻烦。”瓦卡比哼道，“你们惹恼了这个世上你们最不该惹的国家，瓦坎达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国王会来找到我、找到你们，你们逃去天涯海角都没用......”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刚刚从你所谓‘最不该惹的国家’首都的王宫里把你绑出来了么？”海伦娜冷冷提醒，“你们的国王就在后面看着，但他无能为力。所以就算他真的追来也救不了你。另外我同样好奇假如你们的国王知道了你私自流出振金武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那都得另谈，就眼下情形来看......”她顿了顿，向前探了探身，“......这个世上没有人能从我们手里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而你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就是开口向你们坦白，好吧。”瓦卡比哼了哼，“问吧，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就别装蒜了，你我都知道这场谈话是为了什么。”海伦娜冷然道，“有人想对付我们，而那些人手中出现了振金武器，我们相信那是从你这儿流出瓦坎达的。告诉我们你的合作对象是谁，我们能在哪儿找到他们？”
    瓦卡比望望海伦娜，又望望杰伊，接着仿佛忍俊不禁般噗嗤笑出了声。
    “你们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准备对付谁对吗？”他摇了摇头，笑道。
    海伦娜道：“那你可以帮我们弄清楚。”
    他冷笑了起来，道：“我承认你们或许确实厉害，但据我了解你们毕竟只有区区两个人。而你们面对的敌人拥有庞大的资源以及强大的力量和后盾......”
    “那是因为他们还从没遇到过我。”杰伊轻笑，下意识和海伦娜斜眼对视一眼，又急忙改口，“啊不，我是说‘我们’。”
    海伦娜转过头，继续对瓦卡比道：“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我们在面对的是谁？还是说你其实压根不知道？”
    瓦卡比视线扫过两人：“是斯塔克，托尼·斯塔克。”
    ===============
    当瓦卡比交代说真正操控一切的人是托尼·斯塔克时，杰伊无疑是丝毫也不相信的。但这家伙是如此笃定、甚至说他曾经和斯塔克面对面交谈过，并且根据杰伊对他心率监听判断他似乎是没有说谎。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并未就此相信瓦卡比的说法，因为这实在是说不通。首先托尼·斯塔克没有理由知道他和海伦娜的真实身份，而他们在对付的那个神秘敌人显然知道。其次就算斯塔克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同样没有针对他们的理由。
    而且这里在谈论的可是钢铁侠啊！尽管杰伊和斯塔克直接的交集不多，但通过影视作品他对斯塔克了解倒也不少，他并不觉得斯塔克会是自己需要提防的对象。
    然而海伦娜显然并不这么看。她坚信每个人都值得提防，而且她坦言说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家伙，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初次接触斯塔克工业开始就在其基层程序里植入了病毒，就好像播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种子。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里这种子已经悄然发芽，每一天都悄无声息地向斯塔克工业更核心的部分探索，到今天为止已在其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就下一步应当采取什么行动，两人进行了好一阵的争执。一如既往地，他们俩的争执又一次以海伦娜的胜利告终。她提出说她可以直接潜入斯塔克工业，直接接入服务器或是从硬盘数据里寻找蛛丝马迹，看看斯塔克究竟是否和那些振金武器有关。
    “至少让我跟你一起。”杰伊提出道，“我可以帮你。斯塔克的技术非常先进，大厦安保系统十分严密，而最重要的是他可能会有些我们的世界里不存在的技术，你没法为那些东西最好准备。”
    海伦娜却只摇头拒绝：“不，你没有接受过相应的训练，你做不来潜入的。我植入的病毒能获取足够的信息帮助我潜入进那栋大楼。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如果我那边暴露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进来帮忙。”
    杰伊思考一阵，最终同意了这套方案。
    ================
    当夜。
    虽说杰伊已认识海伦娜很久了，但每次看到她行动却仍都不禁打从心底里感到钦佩。他悬浮在大厦上空几百米处，用X视线注视着海伦娜伪装成管道工人混进了大楼，用病毒瘫痪了指定区域的激光防护网后沿着复杂的管道系统开始向上攀爬，感觉就好像在看一部真人版的谍战电影。
    借助管道系统向上爬升了几层楼后，她从一间杂货间摸了出来。她从身后无声地接近了一名配备了电棍的警卫，借着监控死角迅速而无声地放倒警卫、将他拖进了杂物间，换上了他的制服和胸卡。
    这张胸卡为她提供了乘电梯上升六层楼的权限，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她上了六层楼后迅速锁定了一个新的目标。这次她在走廊上通往厕所前的最后一个转角隐蔽击倒了一名看起来权限还不低的中年人，再一次换了身行头并顺走了他的胸卡。至于这家伙本人则被她敲晕锁进了厕所隔间里。
    这样的手段简单好用，但最多也只能带她上到倒数第三层。斯塔克大厦最顶部的三层只有斯塔克本人和他最亲近的人才有权限进入，没有被授权的人只要一进入电梯就会触发警报、使整栋大楼陷入全面警戒状态。
    这三层无疑也是潜入最困难的部分，但她同样也已找好了解决方案。海伦娜换回了自己的制服和装备，用激光切开了墙壁和垫在下方的金属夹层，而这层墙板后面直接通入了顶层直达电梯的电梯井。不过她当然没有坐电梯，而是用钩爪直接从电梯井里直接飞上了顶层，撬开电梯门后便来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办公室。
    这是她利用病毒调取了斯塔克大厦内部详尽结构后分析出的唯一突破路径，整栋大楼里唯有她割开的那面墙是进入直达电梯电梯井的唯一方案。并且这条路线完美地避开了直达电梯内布置的运动传感器，避免了警报的触发。
    然而可惜的是，这样做留下的痕迹有点太多了。这就意味着这个安全漏洞她只能用这么一次，过了今天斯塔克肯定会堵上这个漏洞，这就意味着下次再想来她就得找条新的路了。
    所以她今天最好找到点真正有用的东西，让这趟旅途变得值得。
    她来到办公桌边，用早已植入的病毒代替密码获取了访问权限，迅速调出了数个悬浮窗口。
    好了，斯塔克先生。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藏些不该藏的小秘密......
    她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到中途动作陡然一顿，机械关节运作的声音和沉重钢铁踏落在地砖上的声响已从桌子正对面传了过来。没有思考的余暇，海伦娜想也不想地侧扑到了一旁的地板上，炽热的能量冲击几乎是侧着她的面颊掠过，将她脑后的玻璃“哐”地击得粉碎。
    海伦娜扑在办公桌后探出半个头，只见一部红金相间的钢铁侠战衣正站在办公桌正对面，冰冷地将掌心的能量炮向着她所在的位置指了过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数据盗取
    “海尔？”杰伊从高高的半空看到斯塔克办公室里海伦娜和那部钢铁战衣——准确点说是MK45号战衣——打了起来，不由担心道，“看上去有点麻烦，需要我帮助吗？你知道我能帮你砸掉那套战衣......”
    “不。”海伦娜一个滑铲从被她当做掩体的沙发后面滑出，斥力炮紧跟着将沙发击得侧翻而出，半截嵌进了墙壁之中。她说：“我的屏蔽仪覆盖了这个房间，一切警报讯号都没法离开这间办公室，所以大厦警报才仍然没有被触发。但如果你强行闯进来就会触发大厦自身的安全系统，斯塔克的安全协议会瞬间把他硬盘里的一切数据都锁死，试图强行突破只会引起数据的自我销毁。那样的话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但你现在要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面对一台钢铁侠战衣，”杰伊皱眉，“你要怎么才能......”
    “谁告诉你我没有准备了？”海伦娜冷冷道，“我永远有准备。”
    趁着MK45号战衣开火瞬间的空档，海伦娜一个翻滚出了掩体，扣动扳机一箭直向着那战衣射去。特制箭头“咔”地弹开，尖端类似一个圆筒形的吸盘，“啪”地一声吸附在了战衣胸口。电流“滋滋啪啪”地从箭头中释放而出，MK45号战衣不禁抽搐了一阵，头盔双目中光芒忽闪忽灭，系统陷入了短暂的紊乱。
    但钢铁侠战衣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败，内置系统很快调节了过来，一把拔掉了吸在胸前的箭头。海伦娜第二箭趁机又已射出，然而这次却似乎偏离了目标，箭头“咔”地钉在了MK45号战衣一侧的桌上。
    箭头亮起了淡绿色的指示灯，扩音器里传出了一个十分有力的男声：“关闭电源！”
    这短短的单词就像有魔力，一瞬便定住了这部钢铁战衣的身形。他像雕塑般顿在了原地，保持着抬起手掌的姿势一动不动，胸前、双目的光芒都逐渐熄灭，引擎运转的声响也渐趋消失。
    海伦娜长舒了一口气。
    无疑，刚刚那声指令就是托尼·斯塔克本人的声音。从第一次接触斯塔克开始海伦娜就采集并合成了他的声线，并将他的声音储存在了自己的扩音箭头中以备不时之需——就像现在这样。她又一次用事实证明了有备无患是个多么好的习惯。
    “搞定。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斯塔克的电脑里都能给我们些什么了。”海伦娜走到了电脑边，迅速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真奇怪。”海伦娜皱眉。
    “怎么了？”
    “这明明应该是异世界的系统，但是这操作界面......”海伦娜思忖了片刻，道，“......让我想到天启技术。”
    “......也许是巧合？”
    “不知道。”
    海伦娜暂时不说话了，全身心投入进了眼下的工作。熟悉的界面让她比预期更快地接入进了斯塔克的系统，被破解了加密的界面接二连三跳进了屏幕，让她看着这些界面只愈发无可抑制地惊讶了起来。
    “怎么样了？”杰伊问，“你找到了什么？”
    海伦娜沉默半晌，道：“那个家伙......瓦坎达的军事部长，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什么？”
    “斯塔克，他确实有问题。”海伦娜道，“天启武器、振金武器的设计图，还有他和瓦卡比的交易记录，甚至有雇佣那帮饭桶佣兵去攻击你的岛屿别墅的记录......真的是他，都是他做的。”
    杰伊怔了好久，接着皱眉道：“不......这没道理啊。别的不说，如果真的是他派人进攻我的岛屿、销毁关于‘量子通道’的一切数据，那从一开始他又为什么要给我提供设备和实验室研究呢？”
    “也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保证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他的资助凭你的本事同样能搭建出量子通道。”海伦娜道。
    “好吧，就算如此，这还是没解决第一个问题——他没理由知道我们真实身份对吗？而之前借哈利·加拉赫之口和我们对话的那家伙，听口气他显然对我们十分瞭解，或许还是我们的某个老熟人。”
    “那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弄清的东西了。”海伦娜说着，掏出数据线将戴在自己手套腕部的终端链接上了电脑，“我现在正在把所有数据拷贝进我的设备里，一会儿就行。”
    “好吧，那出去的时候小心。”杰伊道，“能做到像进来的时候一样隐蔽吗？”
    “废话。”海伦娜完成传输，拔掉了数据线收回了腰间暗格，“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
    总体来说这次潜入行动还算顺利，等到斯塔克公司发现安全漏洞时他们人早已带着数据不知哪儿去了。杰伊抱着海伦娜飞回了他在海岛上的别墅，用他私人实验室的设备对数据进行了彻底的防追踪扫描后读取打开了海伦娜拷贝回来的内容。
    海伦娜带回来的数据似乎有一部分不知因何缘由而损坏了，只有一串难以拼凑出原本样貌的乱码和数据碎片。不过这部分数据和她拷贝回来的其他文件相比加密十分简陋，所以两人都只推测这应该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数据，于是便没太留意。
    毕竟这里面需要他们消化的内容已经足够多了。
    海伦娜说的没错，她拷回的内容里果真有着斯塔克安排雇佣兵袭击雷诺兹岛的记录，勾结振金走私犯的证据。而虽然这些事看上去都已是证据确凿，但要杰伊来说他仍觉得这没有哪件事说得通，所有事都有蹊跷。
    不过根据这些内容显示，给纽约黑帮提供天启技术武器、将那支突袭雷诺兹岛的小队用振金武装起来的家伙却似乎另有其他人，一个被熟知为世界上最大振金走私犯的家伙——尤利西斯·克劳，瓦坎达的仇人，曾登场于电影《黑豹》的军火贩子。
    “斯塔克去了中东出席活动，而根据CIA内部线报尤利西斯·克劳人正在荷兰，他们一直没有放松监视这号家伙的行踪。”海伦娜纤指在电脑键盘上一阵快节奏地敲击，调出了CIA关于此人的一切信息。接着她转向杰伊：“这次听你的，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去找克劳问清天启武器的来源？或者我们也可以直接去中东找斯塔克，用强硬的方式问他一些问题。”
    杰伊皱眉思忖片刻，道：“不，我们先去抓克劳。三天之后斯塔克会回来参加一场宴会——一场我也收到了邀请的宴会。到那时如果他仍然嫌疑巨大，我会去找他谈谈。”

第三百六十七章 振金贩
    荷兰，街边。
    杰伊和海伦娜面对面坐在一张遮阳伞下的餐桌边已经二十多分钟了，两人面前原本热气腾腾的热饮都已凉透，可该来的人却还是没来。
    杰伊的耐心开始有点被耗尽了。海伦娜冒充成振金买家联系到了振金贩子尤利西斯·克劳，他们这趟作为买家专程赶来了荷兰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振金贩面谈。克劳指定了面谈的座位，自己却迟到了二十分钟仍未现身。
    杰伊假装随意地翻弄起了餐厅提供的杂志，小声嘟哝：“那家伙不会看穿了我们的身份，故意放了我们鸽子把我们晾在这吧？”
    “不。”海伦娜戴着副太阳镜，颇有股黑社会女强人的气场。她随意玩弄着杯柄说道：“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在这儿了，只不过他们非常谨慎。我们三点钟方向的桌子边上，有个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壮家伙，注意到了吗？他和克劳是一伙的。九点钟方向，车站有个等车的络腮胡男人，那个同样也是克劳的手下。然后还有对街那架名字叫‘Minsecretials’的餐厅，第三格落地窗靠窗的位置里坐的那个男人，看到没？那也是我们的目标。”
    杰伊不动声色地随着她的描述扫过了每一个人，不禁佩服：“你是怎么看出这些家伙有猫腻的？在我看来街上每个人都差不多，要么个个都有问题、要么个个都没问题。”
    “经验，还有对细节的把控。你的超级视力或许能同时扮演望远镜和显微镜的功能，但那并不能帮你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海伦娜说。
    “所以我才离不开你嘛。”杰伊微笑，轻握住了她的手。
    海伦娜抽回了自己的手：“认真点，我们这在办正事呢。”
    她虽严肃地说着，但嘴角却忍不住地勾起了个漂亮的弧度，看来杰伊这话她还是爱听的。
    “可以看出我们要面对的人像个狐狸一样狡猾，而且可能还十分多疑。他在让自己的人确定我们在附近没有布置别的人手安排埋伏，他想确定我们不是联邦调查局或中情局一类的人。”
    “我们确实不是。”杰伊道。
    海伦娜也笑了，压低声音道：“是啊，但他们一会儿就要开始祈祷我们是了。”
    又耐心地等了十数分钟，终于有人向他们这边走来了。四名标准黑西装的男人走到了桌边，为首一人低着嗓子道：“二位久等了，克劳先生同意见你们了，但只能有一个人去。恐怕你们中得有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对造成的不便之处表示抱歉，但这都是谨慎起见，相信你们一定能理解这么做的必要性。”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通过眼神达成了一致。杰伊一摊手：“好吧好吧，那我就在这儿坐着再弄点东西喝，你和他们去吧。”
    海伦娜点头，正欲起身，却被那领头人按着肩膀摁回了座位里。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抱歉我刚刚没说得足够清楚——应该是请这位先生和我的手下们一起去一趟，而这段时间里我会在这儿陪着这位美丽的小姐......让她不至于太无聊。”
    很显然克劳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而是这领头的男人看到海伦娜生得如此漂亮不禁起了点歪心思，想趁机留她下来和她调调情什么的。杰伊又和她通过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那我去好了。”
    于是最终海伦娜便随这男人留在了这露天餐厅的遮阳伞下，而杰伊则跟着剩余三人一同去见克劳。穿过马路离开这儿之前杰伊最后斜睨了这张餐桌一眼，顿时不禁有那么点同情起这男人起来了，这家伙还有几分钟机会努力让自己过会儿不被揍得太惨，而那将完全取决于这几分钟里他的表现如何。
    杰伊跟着那三人进入了一间废弃仓库，一股浓郁的机器和金属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来自各地的集装箱，大型机器设备和各种工件像巨人般林立在两侧，仓库上方架着许许多多的桥梁和过道，无数人在上面忙碌不休。
    杰伊在二楼的悬空金属走道上总算是和这位尤利西斯·克劳本人见了面。和杰伊对电影中这家伙的记忆差不多，克劳留着大把的络腮胡，穿着衬衫和短裤，捋起了袖子，见到他时露出了一副就好像碰见了失散多年的老友般欣喜的笑容，而他们分明才初次见面。
    杰伊特别留意了他的右手，果不其然地发现他的右手已断，小臂被替换为了假肢，而假肢的内部则暗藏着一台声波转换器，可以用以制造超强音波也可以用以释放冲击，算是个便利、隐蔽性高而又威力巨大的武器。
    当然，威力巨大是相对的，这玩意儿在杰伊眼里跟瘙痒用的苍蝇拍也差不多。
    “终于，我们还是见面了，”克劳咧嘴挂着大大的笑容走了上来，“您是......”
    “鲍勃·图尔斯。”杰伊微笑，报出了海伦娜给他安排的秘密身份，“叫我鲍勃就行。”
    “很好，鲍勃，很高兴认识你。”克劳点头道，“让我们来确认一下——你是想要振金，对吗？”
    杰伊道：“不错。我听说你手里的振金是最纯正的？”
    “唯一真正的振金。”克劳得意洋洋，“相信我，你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振金，那都是假货。那群瓦坎达人把这些金属看做他们最珍贵的宝物，只有我才有门路能弄到。”
    “那就好。”杰伊点了点头，“我最近可能要大量购进振金，钱不是问题。”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爽快的买家。”克劳笑了，挥了挥手，“跟我来。”
    于是杰伊跟着他在集装箱和机械器件间七弯八绕，不一会儿来到了个最大的货箱前。他示意下属打开了门，亮出了整齐地列在架子上的一根根蓝色试管——显然那便是成型之前的振金了。
    他拿了一根交到杰伊手中，道：“别看它小，但就这么一管可值几十亿美金。”
    杰伊装作感兴趣地将这根玻璃管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一番，点头道：“不错，正是我要的东西。”
    克劳咧嘴笑道：“很高兴您还满意。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到交钱的步骤了？”
    “随时都行。”杰伊说着，故作随意地左右张望了一阵，“对了，我听说......你们是不是最近还有些别的武器？一些振金之外的玩意儿？”
    克劳脸色微变：“哦？你是在说什么？”
    “我是在说一些真正厉害的枪。”杰伊续道，“传言说你这边进了些非常赞的东西，能甩斯塔克八条大马路，甚至有人说那是外星科技。这是真的吗？”
    克劳严肃了些许，盯了他好一阵，随即又是嘴角微瞥，轻笑了起来：“哈，你的消息倒挺灵通。实话说你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请求的人。”
    “难以想象我竟然是第一个。”杰伊道，“所以那是真的？”
    “是的，当然是真的。除了我们以外，你还能上哪儿弄到这么牛掰的东西？”克劳自信满满。他顺手拿过了杰伊手里那管振金，将其放回原位关上了箱门，“既然你要看那些武器，那振金的事就先放放。跟我来。”
    于是杰伊继续跟在他身后，径直穿过了一列列集装箱，直到他们来到了靠里侧墙上的一扇金属卷闸门前。克劳在墙边的一个密码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敲击键入，卷闸门当即带着低沉的嗡响缓缓升起，露出了一个装满废弃油桶的房间，肮脏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混杂着恶臭的汽油味。
    接着克劳又敲击了第二串密码，再次键入，房间的整层地盘都上升了起来。一个藏在地板之下、科技感十足的隔间在阵阵机械运转声下升了上来，满目琳琅的外星武器顿时映入了眼帘。
    天启步枪、天启光刃，还有单兵作战用的天启盔甲，这层隔间里竟满满当当塞得全部是天启科技的武器，作为天启星统治者的杰伊对这些玩具当然丝毫都不陌生。
    “我相信这就是你说的武器。”克劳冷笑，“但你可能没机会把它们带走了。非常抱歉，我刚刚可能忘记提了——这些东西都是非卖品。而提供他们的人说过无论是谁来问起这些武器的事......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杰伊微一皱眉，刚想说什么，却只觉一股霸道的冲击毫无征兆地自身后轰在了脊背上，将他整个身子猛轰至了一旁货箱的金属外壳上。
    一名手持天启步枪的喽啰靠近了过来，克劳无辜地耸肩道：“所以你瞧，真的不是我不想做这单买卖，而且这也不是私人恩怨。”
    然而出乎他意料，硬吃了一发天启步枪能量冲击的杰伊竟又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扭了扭脖子：“我想也不是。所以在我待会儿对你们做些可能很过分的事之后，这话我也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振金仓库
    尤利西斯·克劳惊诧地站在了原地：“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吧，也许不能怪他表现得如此吃惊，毕竟就刚刚那发天启步枪可是足以击穿两百毫米厚度的装甲，而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小子硬吃了一发竟只像个没事人似地爬了起来，只不紧不慢地扭了下关节。
    “我？”杰伊耸肩，“就当我是你的噩梦吧。”
    克劳却并未就此慌乱：“超能人，虽然令人惊讶，但这年头倒也并不算少见。不过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只有这么点花样吧？”
    杰伊刚踏上一步，似乎便听得身后一阵异动传来。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条紫芒如利刃般割开了集装箱、如利箭般射来，化作了一只巨大透明的紫色手掌不由分说攥住了他的腰际，将他深深地摁进了墙壁里。
    那是一只完全由等离子能量构筑的手掌，蕴含的力量大得出奇——以一般标准而言，他被这只手攥住上身竟也微觉气闷。克劳手下一名喽啰半蹲在一条悬空过道之上，双手各戴着个电路复杂的机械手套，五指上布满了电线和荧光纹路。
    杰伊认识那手套——等离子感应手套，同样是天启科技，他在天启的军械库里同样见到过。它能够用等离子能量构筑两只巨大的手掌、直接通过手套佩戴者的神经链接进行操控。不过据他所知这玩意儿应该还停留在测试阶段、只有件样品而已。
    所以是谁完善了这项技术而且还把它提供给了这帮军火贩？
    “好好招待这位客人！”克劳冲手下们最后喊了一句，自己已同时快步从安全出口撤出了工厂，“别让他觉得无聊！”
    那戴着手套的喽啰胳膊一挥，等离子手掌猛地将杰伊扔了出去，像枚子弹射穿几层钢板滚落在地。他刚刚半爬起身，一张蓝色的振金能量网又已从头顶落下将他缚住。同一时间那巨大的手掌也已再度袭来，一巴掌冲着他脑门落下。
    “轰！”
    那张能量巴掌在落下的瞬间被他举起双手架住，巨大的冲击贯透了他全身，震得他膝盖猛地一沉、“咔”地陷入了地板之中。
    但他终究是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杰伊面不改色，单手举着头顶的手掌，另一手回拉握拳，由下自上猛然爆出，宛如一枚火箭弹剧烈地轰在了等离子手掌的掌心。
    这副等离子感应手套是天启星科技，身为天启统治者杰伊自然知道它的详细构造，同样也知道它关键的几个神经接收点在手掌的什么部位。这副手套的神经讯号传输是双向的，换言之如果你在等离子手掌上对应痛觉神经的部位打得足够狠，那么相等的痛楚也会反馈到佩戴者手上。
    仅仅一拳，那紫色的能量手掌便“啪”地烟消云散，不远处那戴着手套的家伙突然间抱着自己的手惨嚎了起来，机械手套掌心“噼里啪啦”地炸出了一串电火花，显然是报废了。
    杰伊紧接着徒手撕开了网住了自己的振金能量网，身形浮空而起，火红的热视力激光从眼睛里激射而出，像两柄利剑横扫了一整圈。无数集装箱被拦腰切开，重型武器和机件被轰然引爆。那堆积着天启武器的房间也在刺耳的轰响和火光中被炸成了碎片，蔓延的烈火仿佛发出了怒号。
    杰伊飘在半空，身上已自动换上了披风和战袍，赤红的双目与烈火的背景使他看起来宛如灭世的恶魔。
    ==============
    “彼尔德，是我。”克劳快步离开仓库时迅速接通了通讯，“情况有变，抓住那个女人！喂，彼尔德，听到吗？”
    “彼尔德”没法回应他了，因为这会儿那负责看着海伦娜的男人以及藏在暗处的另外四名喽啰都已人事不省地在一条小巷里被捆成了个大粽子。
    “见鬼。”
    克劳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身边只跟着三名贴身的护卫离开了仓库，四人正快马加鞭地奔向他的停车处。
    一团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斗篷如张开的羽翼落到了几人中间，无疑正是守在门外的女猎手。三名护卫第一反应便将克劳护在了身后，同一时间出招向她不同部位发动了进攻。
    海伦娜以一敌三丝毫不惧。她蹲身避过两招，回身扫堂腿将试图从她背后偷袭的家伙扫倒在地。接着她起身挥手拨开一拳，左膝急撞小腹将一人撞得连连后退。另一人抽刀欲砍，海伦娜身子微侧、胳膊一夹将其整条胳膊连带手中刀具死死夹住，一个背摔将他狠摔在了最先倒下那人身上，两人均被砸晕了过去。
    最后一人退后两步，掏枪欲射。但海伦娜动作更快，她抢上一步一把捏他手腕，扭他关节迫使他枪支落地，接着顺着胳膊发力一拽将他猛拽到了身前。
    此时她眼角一瞥，恰恰惊异地瞥见尤利西斯·克劳的右手假肢“咔”地张开、露出了暗藏在小臂中间的机械结构。一根炮管从他原本是掌心的部位探了出来，管口闪烁着阵阵蓝芒，正朝着她指来。
    不及多想，海伦娜招式一变，一脚蹬在手中这人的后膝关节处，顺着胳膊一扯将他当做肉盾挡在了身前。强烈的音波能量有如汹涌的激流从克劳那门炮管中呼啸而，毫不留情地轰击在了他这名护卫身上。霸道的冲击隔着这人的身体将海伦娜震得凌空飞起，重重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后摔落在地。
    克劳的音波炮管缩回了假肢中，趁机继续溜走。他慌里慌张地跑到了自己的悍马车边，坐进驾驶舱，点火发动......然后这才发现轮胎的气都已被人放光了。
    “哐啷！”
    驾驶室侧面的窗玻璃被猛地杂碎，一只手从破裂的窗里伸出，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从窗户里扯了出去，狠狠地扔到了地面上。
    海伦娜从车顶上跳落到了他面前，克劳急忙转身抬起假肢，音波炮再度探出。但这次海伦娜早有防备，她一脚将炮管踢开，一发威猛的音波炮登即射偏，将他那辆四个轮胎都已瘪了下去的悍马震得侧翻在地。海伦娜抓着胳膊将他提起，双手一错捉住了他的假肢，以巧劲使个关节技将克劳整条手臂卸了下来，接着反身一记回旋踢正中胸口将克劳踹得仰倒在地。
    但这家伙仍不放弃，转身仍想爬走。海伦娜举起十字弩“嗖”地射出捕兽绳将他团团捆住，他这才总算放弃了挣扎。
    这会儿仓库那边也传来了一声爆响，接着似乎整个屋顶都被人暴力地掀开了。一条残影从浓烟和火光中飞出，轰然落到了两人身边。
    “唔，”杰伊看了看地面上被绑得像个泥鳅的克劳，“看起来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真正黑手
    “现在，”杰伊漂浮在半空，单手提着脚踝将尤利西斯·克劳倒提在半空，“你还有十秒钟时间来决定所实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克劳的脑袋正指着下方五六十米之外的街道，举起手道，“那些武器是托尼·斯塔克提供的，这一切都是他运作的，你去问些别的参与进来的人我保证他们也会告诉你同样的事。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托尼·斯塔克找上了我们，说他有个大计划，似乎是关于保卫地球的最终方案还是什么的。我不知道，也没太在意，我关心的唯一一件是就是有钱可赚......”
    “斯塔克是个复仇者......复仇者的领导。”杰伊冷冷道，“他有大量的金钱和资源，他几乎有这个世上任何人所能想要的一切。他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守护者了，所以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渣同流合污？”
    另外，斯塔克手里也没理由有天启的技术。
    克劳闻言非但没有惧怕，反倒像是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
    杰伊皱眉：“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你甚至都没领会到笑点。”克劳咳了两声，就好像杰伊刚刚问的问题着实是好笑的不行，“瞧，问题就在这里——你觉得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超级英雄？慈善家？花花公子？”
    杰伊皱起眉头，却并不说话。
    “你根本不了解托尼·斯塔克。”克劳冷笑，“他是个复仇者、一个超级英雄没错，他是个几乎拥有一切的男人......但对他而言，这还远远不够。如果你和他交谈过，你会发现这家伙为了什么‘保护世界’一类的梦想简直到了了你没法理解的病态地步，要我说这家伙就是有妄想症，这驱使他去研究起了一些或许就连他也没法明白的东西。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
    杰伊看着他那张贱兮兮的嘴脸，沉思了好一阵没有说话。
    “瞧，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他没有说谎。”蹲在一旁大厦边缘的海伦娜淡淡道。
    杰伊轻轻将这家伙敲晕了过去，扔回了大厦楼顶。然后他降落到了海伦娜身边，摇头道：“不，这太......难以置信。”
    “你能实时监控他的心率和血液。所以你告诉我，他说谎了吗？”海伦娜问。
    杰伊侧头看着躺在一旁像头死猪一样昏睡不醒的克劳，摇了摇头：“不。”
    海伦娜放开了抱在胸前的胳膊，轻凑到了杰伊面前，除下了手套用她的纤纤玉手轻抚在了杰伊的面颊上，关心地问道：“斯塔克好像很让你烦心。为什么接受斯塔克是敌人的事实对你而言这么困难？你早已明白了每个人展现出来的都可能只是张虚假的面具不是吗？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背叛，而这个斯塔克甚至和我们都不能算很熟。”
    顿了一顿，她问：“所以为什么他如此特别？”
    “斯塔克......他不是个坏人。他是个缺点很多、性格糟糕的家伙，他自大、膨胀，总觉得所有事都该是自己的责任，有时也很能惹麻烦......但归根结底，他不是坏人。”杰伊道，“我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海伦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信任这个叫斯塔克的，从最开始这家伙就让我不舒服。”海伦娜道，“但如果你坚持做出这样的判断，那我信任你。但无论如何，线索都指向了斯塔克。就算他其实不该为此负责，但这里面肯定也有猫腻。”
    “当然，我明白。”杰伊点头，“明天的宴会，我会找他当面聊聊。”
    ===============
    距宴会开始还有好一阵时，巨大的场馆外已停满了豪车。记者像潮水般包围起了入口，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杰伊刚钻出车厢就被连成了一片的闪光灯包围了，就像每一个被邀请来这儿参加宴会的宾客一样。他光临这世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光里已经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很多媒体和商界人员都开会关注到了这位异军突起的年轻实干家，并且很多人对他成功的秘密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陪着他一同出席宴会的海伦娜穿着条深黑色的套裙，涂着淡紫的口红，蹬着十厘米高嵌钻的玛丽珍高跟鞋，长发自然飘逸地垂在身后。
    不过这经历倒是十分难得——在他们原本的世界出席这种场合时往往海伦娜·韦恩才是焦点，而其他无论是谁陪着她一般都只是做背景的陪衬。而如今在这儿杰伊才是在媒体中间盛极一时的红人，而她倒只成了他背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从入口进去的路上两人受到了“热切”的欢迎，不过这一路海伦娜也都没闲着。她眼珠随着大脑一同迅速转动，第一时间数清了这儿一共有九个出入口，并数出其中两处保安力量尤其森严，其中一个靠近休息室、一个通向车库。她同样注意到了这里的保安和平常相比穿得尤其厚实，看起来就像是他们糟糕的裁缝没能量好尺寸。
    两人进入餐厅，海伦娜一刻不停地四下观察的同时身子也没闲下来。她走到了甜点的取餐处，让自己行为看起来自然毫无疑点的同时也用小点心来填饱肚子。
    一位西装革履、发型飘逸的年轻男人凑到了她身边，笑着冲她动了动眉毛：“嘿，小姐，专程来把这间屋子装点得更漂亮的吗？”
    海伦娜斜睨他一眼，不由觉得有趣：“嘴挺甜，我打赌你肯定很讨女人欢心。”
    “可惜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非凡的女孩。”他继续笑道。
    “是吗？可惜我是来这儿找人的。”
    “真让人心碎，那个人不能是我吗？”那男人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半靠在桌边，“给我个机会。”
    海伦娜露出了优雅而淑女的微笑。
    几秒之后，她手里的餐盘连同里面的蛋糕都被倒扣在了这男人手里。
    “给过了，可惜你没抓住。”她轻笑着走开，“拜拜。”
    十分钟后，托尼·斯塔克华丽高调地从门口登场了。他今天穿着件考究的燕尾服，打着领结戴着墨镜，面对众人热切的问候时张扬地举起双手露出了笑容，就仿佛在庆祝胜利。
    “斯塔克先生。”杰伊从人群中接近和他打招呼。
    托尼·斯塔克转过身，看到他时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嘿，杰伊，我正想去见你呢。”
    他胳膊一长，动作自然地勾住了杰伊的肩膀。杰伊说：“事实上斯塔克先生，我有些问题需要......”
    “不，今天我们先不谈正事，行么？”托尼笑道，“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就让我们狂欢个一整晚......”
    顿了一顿，他半侧过头，露出了诡异而渗人的笑容：“......你说如何啊，伟大的新超人殿下？”
    杰伊一惊，再侧头看身旁搭着他肩膀的斯塔克时赫然见他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个套着紫色长袍的怪物，面目狰狞、獠牙尖锐，右眼已瞎，左眼中闪烁着狡诈而危险的红光。
    杰伊瞳孔一缩——刹那之间，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这家伙是狄萨德，当初在天启火坑中操控达克赛德分身和他大战、最后被海伦娜一箭射穿了眼睛的那个天启新神。

第三百七十章 再会狄萨德
    狄萨德现身的瞬间，一切似乎就都说得通了。这个新神觊觎天启星的王位，妄图通过操控达克赛德分身的方式篡权，可惜就在他计划成功的前一步杰伊、卡拉和海伦娜意外地闯入了天启内核。经历了一场激战后狄萨德操控的傀儡达克赛德被击败，而他自己也被海伦娜一箭射瞎了右眼，所以他当然有一切理由来憎恨杰伊和海伦娜。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都是狄萨德计划的一部分——派出八荒进攻量子通道实验室，引发量子通道失控把他们吸到了MCU这个陌生的宇宙，然后他取代了托尼·斯塔克的位置、勾结这个世界的势力开始编织一张巨大的网步步针对杰伊和海伦娜两人，就像一个捕猎者。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真正的托尼·斯塔克在哪儿？他还活着吗？
    杰伊想也不想便抓住了狄萨德亲昵地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胳膊，这家伙的五指枯槁而尖锐、胳膊瘦得像是根干柴。他猛一发力将狄萨德凌空甩了出去，撞翻了一张长长的餐桌，餐盘和高脚杯砸碎了满地。
    会场大乱，宾客们惊呼着向着出口涌去。狄萨德慢吞吞地爬起身，猩红邪恶的小眼睛诡异地打量着杰伊，不由露出了邪笑。
    “不愧是新王，”他啧啧叹道，“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狄萨德。”杰伊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一直都是你。当然了，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斯塔克会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天启武器会出现在这个根本毫不相干的星球......”
    “是的，是我，一直都是我。”狄萨德说着，独眼中透出的凶光落到了不远处的海伦娜身上，“而也正如我之前所说......”
    他说到这儿身形竟陡然化作了一团紫雾原地消失，像个幽灵般凭空出现在了海伦娜身后，五指一张向她后心猛抓了过去：“......我可从没忘记你留给我的伤疤，韦恩小姐！”
    他出手奇快，快得超出了人类反射神经的极限。但海伦娜十分警觉，在他那含着凶光的眼神朝自己瞥来的瞬间就已预感到了不妙，想都不想便猛地蹲下身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狄萨德这一抓。
    杰伊身形一晃，身体像出膛的炮弹轰在了狄萨德身上，将他一把猛摁进了墙里，裂纹转瞬沿着墙壁爬上了地板。
    “托尼·斯塔克在哪儿？”杰伊摁着他枯瘦的脖颈怒喝。
    狄萨德冷笑：“你看起来真的挺关心他。”
    杰伊加大了力道：“他，在，哪儿？”
    此时会场大门被踹开了，全副武装的保安破门而入，迅速举枪：“不许动！放开斯塔克先生！你们两个因为袭击斯塔克先生而被捕了！”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你们脑袋是都秀逗了吗？”
    事情不对。杰伊皱眉，切换了各种频率的超级视力扫描过了狄萨德一眼，顿时发觉了问题所在：“这个混球只对我们两个露出了真面目，在其他人眼里他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好极了。”海伦娜纤柔灵活的手腕一翻，从试图给她戴上手铐的保安手中抽出，右腿高高抬起，一脚正踹在了这保安的下巴上，“所以现在我成了和你同流合污的通缉犯了。”
    保安们大惊，纷纷前来抓她。但这群普通的保安哪里是韦恩大小姐的对手？只见她在这群保安之间灵巧地穿梭，几乎每个人都只一个照面便被击翻在地，根本没人能在她手中走过一招以上。
    “哈，你的女孩确实能干。”狄萨德被杰伊以巨力捏着喉咙，却仍怪里怪气地笑着。
    杰伊捏着他的喉颈将他离地提起，接着猛然摔向了地板。整个会场的地板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开裂，狄萨德身子深深地嵌进了地板中，却仍保持着怪笑，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最后机会。”杰伊眼睛里倒映出了欧米伽的标记，暗红的火焰从眼角溢出，“告诉我斯塔克在哪儿，然后我就会给你个痛快的。”
    “您随意，新超人殿下。”狄萨德轻笑，“但遗憾的是......我其实甚至根本不在这儿。”
    说着他身体已变得虚幻了起来，一阵紫雾升腾，包裹了他的身躯，让他变得逐渐透明直到难以看清。杰伊身形一晃、超速破开了雾气，狄萨德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分身，他本体根本不在这儿。
    “所以现在，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了。”紫雾散去，狄萨德最后的声音回荡在了空旷的会场之中，“试着来找我吧，伟大的王。游戏才刚刚开始。”
    又几名保安从门口的方向涌进来了，而且还有更多正在路上。杰伊身形一闪，不由分说抱起海伦娜带她破窗飞了出去：“我想咱们该撤了。”
    两人远远地甩开保安、飞上了夜空，海伦娜扭动身子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有些不大开心地埋怨：“下次带我起飞的时候，能先提个醒吗？”
    “抱歉，这会儿时间紧张。”杰伊顿了顿，话锋一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狄萨德该为此负责，我们的敌人一直就只有他而已。”
    “因为你抢了他想要的王位？”
    “还有你朝他眼睛射了一箭。”
    “需要我提醒那次是我救了你的小命吗？”
    “我当然记得。”杰伊说着，在她冰雪般的面颊上吻了一口，“谢啦。”
    这下子海伦娜显然也始料未及，只下意识捂住了那半边面颊：“嗯......你记得就好......”
    “但真正的斯塔克还下落不明。”杰伊皱起眉，“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如果托尼·斯塔克死了，那对这个世界而言可是一个相当不妙的消息。这意味着在MCU即将到来的巨大威胁中地球将提前少了个最好的守护者，这个世界的命运将完全脱离原本的轨迹、变得难以预料。
    “但你是对的，有问题的确实不是斯塔克。”海伦娜安慰道，“我们会找出狄萨德的。无论他在盘算什么，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

第三百七十一章 钢铁猎手
    雷诺兹岛，海景别墅的地下实验室。
    杰伊盯着海伦娜掌心浮起的那串3D虚拟投影的一团混乱的碎片，用他那非凡的视力研究了好一阵也没能看出丝毫的名堂出来，不由问道：“好吧，这究竟是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从斯塔克公司拷回来的数据里有一堆损坏数据吗？”
    杰伊点点头。
    “这就是那损坏的部分数据。”海伦娜说道，“之前我说它的加密有点太过简陋所以我以为它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现在我试着恢复重建了这团乱码之后，我发现事情不是这样。它加密之所以简陋是因为编写者手边的资源十分有限，并且可能受到了些其他限制。从它的损坏程度和方式来看，我推测是有人把这些数据打包从某个讯号被屏蔽的地方发出来的......”
    “等下，你说了是信号被屏蔽的地方，”杰伊打断，“既然如此，这些数据是如何被发出来的？”
    “能突破屏蔽的方式并非完全没有，但能做到这一点足够说明那个人很聪明。”
    海伦娜说着，开始用十指操作悬浮投影使这团混乱的碎片被按照特定轨迹重新塑型，直到它变化为了一个残缺但勉强能看出形状的圆盘。
    “这就是我恢复了它之后的样子。虽然仍有损坏，但已经能够读取其中部分内容。”
    “它上面写了什么？”
    “一串数字，从格式上来看我觉得是坐标。”海伦娜说着，五指一张，凭空拉开了一张蓝色的地图，顺手将碎片还原出的圆盘扔进了地图中。数据迅速输入，地图自动放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标标注出了某个位置。
    “那儿看上去是北大西洋。”杰伊道，“就我看来那儿什么都没有。”
    海伦娜再次拉大的地图，用手指点着这个地方：“北大西洋海，临近斯塔滕岛。我‘借用’了一下斯塔克公司的服务器，输入了这个坐标试着对照会不会有什么匹配项，结果......”
    她手指又是一阵灵巧翻飞，又一个全新的界面跳了出来。她对这套投影界面系统似乎已是轻车熟路，操作起来就像个心灵手巧的魔法师，又像是个在指挥一支轻灵乐章的音乐家。
    新的界面里跳出的是一座基地的立体解剖图，基地主体呈巨大的半球形，外围安插着大量管道，外壳上涂刷着大大的“斯塔克”标签。
    “斯塔克工业的水下基地，链接了斯塔克大厦清洁能源的独立供电网。”海伦娜道，“和刚刚的坐标完全重合。”
    杰伊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你是想说斯塔克在那儿？”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是的。”海伦娜道，“狄萨德取代了他，把他关在这座基地里。狄萨德切断了进出基地的一切讯号，避免他求助或者召唤自己的战衣。但就像这里的人们说的——斯塔克是个聪明人，他到底还是设法发送出了坐标和求救讯号到自己的服务器里，希望有他熟悉的人能注意到并去解救他。”
    “结果这求救讯号倒是机缘巧合到了窃取他公司数据的小贼手里。”杰伊若有所思。
    海伦娜假作愠怒：“你说我是小贼，那你可就是小贼的帮凶。”
    杰伊微笑：“能当韦恩大小姐的帮凶是我的荣幸。”
    海伦娜轻笑，转而道：“别打岔。我们不知道狄萨德在这座海底基地里布置了多少人手，甚至可能他的大本营就建立在这儿也说不定。如果我们要潜入那里，我需要一套潜水服。”
    顿了顿，她望向杰伊：“你这儿一定不会恰好有一套潜水作战服吧？”
    杰伊微笑：“潜水作战服没有，但我有个更好的东西。”
    他同样手指一划，凭空拉开了个虚拟悬浮窗口。在一阵迅捷的操作后，一个立方体的金属柜缓缓从地板之下升了起来。
    “钢铁猎手协议激活，口令：4325X9。”杰伊语音输入。
    “声纹验证通过，语音指令有效。钢铁猎手激活，正在初始化......”
    柜门缓缓打开，一套暗黑配色的装甲犹如一个尽职的哨兵伫立在衣柜之中。它主体为黑色，双腿两侧和胳膊上涂刷着紫色条纹，胸前安着圆形的反应堆，整体架构与钢铁侠战衣的构造颇为相似。只不过相比斯塔克的钢铁战衣这一套显然更加女性化，从胸部装甲的凸起和它钢铁的身材曲线就很容易能看出。并且它的头盔被改造成了蝙蝠式样，头顶顶着两只短短的尖耳。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这个是......”
    “给你的，没错。”杰伊点头道，“我确实借用了些斯塔克的技术和战衣构造，比方说我再造了一个他的弧形反应堆，在装甲内骨骼设计时借用了斯塔克独有的反冲技术设计减震系统——不得不说这项技术确实厉害，只要这套战衣外壳没有被击穿，着装者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斯塔克的战衣和弧形反应堆的技术都独立在他公司的系统之外，有层层的安全协议防护，就算是我也没法窃取到那部分技术。”海伦娜诧异道，“你是什么时候......你是怎么......”
    杰伊轻笑：“关于这个部分，我可能小小地作了点弊。”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脑袋：“靠这些。”
    海伦娜一愣，很快明白了他是怎样做到的。
    虽说杰伊从未见过钢铁侠战衣和反应堆的设计图纸，但他亲眼见过行动中的钢铁侠铠甲。他的超级眼睛能在瞬间透视看穿那套衣服由内而外的整个结构，把铠甲组装起来的每块甲片、每一根电路，甚至线路中通过的电流乃至于反应堆内部飞速旋转的微粒，这些全部都逃不过杰伊的眼睛。
    然后再加上他那容量近乎无穷并且过目不忘的超级大脑，他一瞬间就把钢铁侠战衣从里到外的整个构造背下来了。
    “其实从上次对战过八荒之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杰伊道，“我们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即将面对未知的敌人。虽然我毫不怀疑你的能力，但你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所以我想假如我能打造一套战衣来保护你，这会让我安心很多。”
    他顿了顿，转向这套战衣，介绍道：“而且我也并非完全抄袭了斯塔克的设计而已。我结合氪星科技的一些理念，还拆解了那些我们缴获来的天启武器进行改装，所以虽然它仍借用了弧形反应堆驱动，但性能上已获得了大幅提升。
    另外它的外壳虽然看上去比钢铁侠的轻薄很多，所以穿着它行动会很便捷轻松，而且它的涂装板上借用了上次你在蝙蝠洞里给我展示的那套衣服操控全域电磁谱的功能，它能感知能量频谱并采取反应，这项技术能帮助你完全隐身。
    而虽然它外壳很薄，但那其实是天启合金和振金混合的合金，防御力......嗯......好吧我其实还没测试过，但我想吃个三五枚洲际导弹轰炸应该不会出现破损。
    然后它掌心的能量炮我也进行了改装。钢铁侠掌心的冲击光束用的是斯塔克独家开发的斥力技术，而组装这套战衣时我把一把天启冲击枪作为主武器改装在了它的掌心。这门炮的威力我亲自测试过的，它能......就这么说吧，测试威力为了更直观的感受我遥控它对着我自己来了一炮，然后......很有点疼。”
    解说完毕，杰伊看着海伦娜出神地走到了这套战衣边，伸出手轻轻地抚过了它冰冷坚固的金属外壳。
    “所以，”他问，“你还满意吗？”
    海伦娜转头看了他片刻，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没有开口，但却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温柔热切地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
    ......好吧，也许这也能算是“很满意”的回答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水下基地
    海底两百米深处，斯塔克工业能源基地。
    漆黑钢铁的身影无声地破开水体，脚底喷吐着两串透明的水泡，像是拖着两串长长的白色水线，一路延伸到了能源基地的一处封闭的排水口处。
    海伦娜·韦恩藏在这套复合战衣里，悄无声息接近了这座基地外侧。杰伊在战衣外壳上涂刷了反追踪和反侦察的特殊材料，因此她穿着这套战衣接近时任何雷达和感应设备都没法察觉她的存在。
    海伦娜伸出右胳膊，手背上“咔”地弹出了金属触手，有如活的一般刺进了排水口一旁金属外壳的墙壁内。两根触手就像活的一样自行接入了藏在墙壁之下的线路，数据讯号通过金属和铜线飞速传导，操控排水口系统的界面迅速弹出进了她头盔的内置显示器里。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海伦娜黑进过各种机构的高安全级别防火墙，通过一些这个世界的防火墙系统里惯常有的系统漏洞几乎可以说在互联网世界里畅行无阻。弄开这个排水口的闸门？她觉得就算在梦里都能做到。
    通过排水口进入，闸门随即在海伦娜身后合拢。她显示器中的视野迅速根据环境变化调整了亮度，并自动开启潜行模式进入了隐身状态。
    “我进来了。”她通过头盔内置的通讯器淡淡说道，“杰伊，听到吗？”
    没有回音。
    头盔显示器界面里跳出了“无信号”的提示字样，所以果然这个地方信号被屏蔽了。不过这会儿杰伊正漂浮在她正头顶约莫三百米的位置，这座设施的某种特殊材料似乎吸收了他眼睛发射的X视线从而阻绝了他的透视能力，所以他们商量一番后决定由海伦娜先利用装甲的潜行功能进来探探情况。
    假如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只要她呼救，不需要任何信号杰伊也能听见——毕竟他超级听力可还运作良好。
    面前的通道狭长而没有半点光亮，仿佛一个金属的墓穴。她隐匿了身形静悄悄地前进，靴底的磁悬浮装置抵消了金属的靴子落地发出的声响，使得她行走起来彻底无声无息，宛如一个钢铁的幽灵。
    海伦娜提前从斯塔克公司的水下工作站项目里下载到了这个基地详细的结构图，她前进的同时便将这张地图以3D沙盘的形势放在了显示器窗口的一脚，感觉就好像在玩单机闯关的游戏。
    穿过三段类似的通道后，她总算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大厅。她蹲身在三楼过道的栅栏后面观察情况，只见大厅里满是那些面目狰狞、长着利爪和肉翅的类人怪物，有些扑腾拍打着翅膀在高层间飞来飞去，就像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苍蝇。
    海伦娜眯起了眼睛。
    是类魔，天启星量产型的杂兵怪物。它们全部由奴隶和战俘进行生物改造而来，全部是可消耗型的炮灰，数量接近无穷无尽，也正因如此无尽类魔组成的天启大军才在星际间令人谈虎色变。
    但自杰伊掌权之后这项技术就被废置了。杰伊认为改造战俘和奴隶为自己充当炮灰的做法实在太过病态，所以下令永久终止了类魔的生产。
    毫无疑问，狄萨德并没有放弃这项技术。
    海伦娜选择暂且回避正面冲突，借助装甲完美的隐身能力绕开了所有类魔，继续向深处摸索。
    她根据地图的指示一路向主控制室的方向前进。只要控制了主控制室，她就能切断这座设施内的讯号屏蔽，并查看全设施的监控确定她要营救的目标在哪儿。
    运气不错的话，狄萨德说不定也在这儿，那她还能得到机会修理这个丑八怪新神一顿。
    又穿过了两截通道，下一个房间入口处的战斗却似乎是无法避免了。三只类魔分别在左中右三路严密把守着这个入口，要想进入房间非得先突破它们的防线不可。
    很好，那就趁这个机会来测试一下这套新衣服的战斗力如何。
    她第一个目标选中了左手边那只类魔。战衣的隐身功能配备靴底的磁悬浮消音装置帮助她完美地潜行到了这只类魔身后，无声地伸出双掌，掌心分别对准了它两侧的太阳穴。而这丑八怪仍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全然没有意识到威胁的逼近。
    高压电流如奔腾的河流般从战衣双掌掌心释放而出，耀眼的蓝色电弧包围了这只类魔，电得它整个身体剧烈抽搐。仅不到一秒功夫这只可怜的改造怪物大脑便被电成了焦糊，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潜行模式解除。”战衣内置电脑响起了提示音，界面由黑转红，武器界面自动上线，“切换至战斗模式。”
    另两只类魔尖锐地怪叫，纷纷调转枪口，但它们的反应相比之下实在太慢了。海伦娜电倒一只类魔，动作不停地飞身起跳，右脚靴底推进器喷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舌推动了她右腿以急速猛抽在了一只类魔面颊上。类魔凌空飞旋两圈后重重摔落，海伦娜半蹲落地，同一时间掌心已对准了最后一只。她掌心炮光芒一闪，采用天启技术的脉冲光束呼啸而出，“啪”地将最后一只类魔面部炸得稀烂，仰头栽倒。
    三只类魔，从她出手到战斗解决总计才不过一秒出头，战衣性能足见一斑。
    海伦娜不由轻笑：“我开始喜欢这套衣服了。”
    ==================
    “醒醒，斯塔克先生。”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睁了眼皮，却又被一阵晃眼的白光刺得眯起了眼。他花了好一阵才适应了灯光，然后注意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他自己。
    是的，他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托尼·斯塔克，带着似乎是电影反派标志性的邪笑站在他面前，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
    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一张金属制的冰冷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只翻眼瞪着眼前这顶着自己面孔的家伙：“你是谁？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不不，你误会了斯塔克先生，我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那个冒牌货——当然也就是狄萨德——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瞧，我已经拥有你所有的一切了。所以一定要说我还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的话......那就是痛苦。”
    他蹲下身，凑近到了托尼面前：“瞧，斯塔克先生，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工作——让人痛苦，并且我也以此为乐。我让你活着，所以我就可以从你身上获得这些，看着人们痛苦对我而言就像粮食一样，能够填饱我的渴望。”
    “听起来挺变态。”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狄萨德丝毫不以为意，笑道，“现在让我们说到你......我对你了解的越多，我就越禁不住地觉得......可悲。”
    他直起了身子，拍了拍托尼的肩膀：“伟大的托尼·斯塔克，地球最前线的保卫者，总是幻想着自己背负这个世界，幻想自己能扮演一个神......多么可悲啊！一个躲在壳子里的人，一个甚至没法摆脱噩梦困扰的可怜虫，竟然有这般可笑的幻想。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神是什么样的。”
    托尼瞪着他，却不说话。
    “还有你的噩梦，我也了解你的噩梦。”狄萨德嘿嘿笑道，“你害怕有一天，你没法拯救这个世界。你害怕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战死，地球会失陷，而你......你会独自留在战友的尸体之上，想着‘我本可以做得更好’。”
    他再次俯身，凑到了托尼面前。
    “你猜怎么着？我觉得你是对的。”狄萨德阴冷地道，“你最怕的事、最深的梦魇，这些马上就要成真了。当我占领这个世界、杀光它的所有保卫者，所有人都会知道是谁辜负了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是因何落到了这步田地。而到那时......你会祈求我赐你一死。”
    狄萨德正说得兴起，能量运转的嗡鸣陡然间在这密闭的房间内响起。他一回头，只见一道钢铁虚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房间的一角，两道脉冲光束冷不丁轰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整个儿轰得横飞而出，狼狈地滚落在地时已经变回了狄萨德的原型。
    解除隐身模式，海伦娜放下胳膊，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营救
    “信号屏蔽已解除。”海伦娜接入控制室系统修改了一点设置后，头盔内置电脑语音提醒道，“通讯系统重新上线。”
    她接着掰断了束缚住了托尼·斯塔克手脚的镣环，扶着他站起身道：“我是来救你的，还能走吗，斯塔克先生？”
    托尼显然十分虚弱，不得不先依靠着她身体的支撑才能站起身。她穿着铠甲，因此托尼并未认出她来，只吃力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穿着我的战衣？”
    “严格上说，这不是你的战衣，不过这我们可以出去再谈。”海伦娜抓起他的胳膊，用肩膀将他架了起来，“来吧，我带你离开这儿。”
    被炮轰到一边的狄萨德晃了晃脑袋，试图起身，却又被海伦娜看都没看一眼地补了一炮摁了回去。
    海伦娜架着斯塔克沿控制室外的走廊前行片刻，一手撕开了挡在前方的大门，海量的类魔顿如潮水般从另一头涌了进来。海伦娜连开数炮击翻几只，但那些类魔却丝毫不惧，依旧前赴后继地涌到了两人面前。海伦娜不得不暂时将托尼丢在了自己身后，上前以经动力系统增幅了力量的拳脚与这群怪物展开肉搏。
    通道的天花板“轰”地一声爆开，残影身后拖着巨量的海水从破洞中灌了下来。那影子落地的一刹便将离得最近的大批类魔震得飞出了老远，顺着水流的方向被从走廊里冲走了出去。
    杰伊随手从地板上扯下一块堵住了缺口，用热视力焊死，回过头问：“我们的人质没事吧？”
    “状况不怎么样，但他没事。”海伦娜道。
    托尼倚墙站起身，一时似乎并没多余的力气说话。
    杰伊用X视线简单地给他做了套全身扫描，道：“有点小伤，但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会没事的。带着他先走，我去找狄萨德，一会儿就跟上你们。”
    然而说话这会功夫里更多类魔已从基地的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密密麻麻像蝗虫一般无穷无尽，用身体堵死了所有方向的走道。
    “看来狄萨德在这儿也真没闲着。”海伦娜左右环顾了一圈，掌心炮已然激活。
    杰伊攥紧拳头：“今晚貌似会很漫长。”
    然而不等这群类魔夹击过来，一只粗糙巨大的手便冷不丁刺破了两人脚底金属的地板探了出来，猛地抓住了杰伊的脚踝。杰伊只一怔，便觉一股巨力不由分说将他猛扯了下去，撞穿地板落进了下层。
    “新超人！”海伦娜下意识喊了一声，但紧接着也无暇兼顾了。无可计数的类魔同时放出了尖啸，从所有方向上朝她扑击而来，势头就仿佛要吞没一切。
    ==============
    杰伊背部结结实实撞在了下层的地板上，身下合金地板被他撞得深深凹陷了下去。他定睛一看，眼前出现的是一张介乎人和犀牛之间的狰狞脸庞，有着獠牙、尖角和扭曲的五官，一对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怒和疯狂。
    硕大铁黑色的拳头紧跟而来。杰伊一偏脑袋，拳头顿如炮弹般打穿了他身后的地板，留下了个碗大的窟窿。
    杰伊下意识纵向贴地飞出，试图先抽身从这大块头身下飞出来。但不料这大家伙在他飞出去的瞬间一把捏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倒提起来猛砸地面，砸得地板开裂、火花乱迸。
    好吧，这大块头力气还真有点沉。
    杰伊认出来了，这是头经过特殊改造的天启生物。它长在天启星，是种力大无穷的野生动物，外形颇有点类似地球上的犀牛，有些天启战士以捕猎到这种危险物种为荣耀。
    然而那本应是爬行动物才对，而眼下这只显然站了起来，并且有着类似人形的躯干和四肢，想必是狄萨德生物改造的结果了。不得不说这方面狄萨德倒确实很有点名堂，这头怪物力气着实不小。
    它暴吼一声，猛扑而上，那狂怒的大吼仿佛吼得整个空间中的金属构造都随之一同嗡嗡轻震。杰伊还未完全起身，回头见它飞扑而来，劈头盖脸一脚猛踹在了那张丑脸上，顿将这大块头踹得倒飞而出。
    “好了，大犀牛，咱们动作快点。”杰伊杵着膝盖站起身，“我今天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慢慢玩闹。”
    ================
    类魔的数量越来越多，这种不怕死的东西就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到尽头。海伦娜战衣双足底部的火焰一刻不停地喷吐，她借着战衣的高机动性围绕着托尼·斯塔克360度环绕，像个护卫一样替他阻挡了所有方向上试图靠近过来的类魔。
    “这些东西杀不完。”海伦娜一个喷射膝撞撞烂了一只类魔的下巴，紧接着腰际推进器喷射、身形回旋至托尼的另一侧用胳膊替他挡住了一只类魔抓来的爪子，一记掌心炮轰穿了这只类魔的腹部，“还没好吗斯塔克先生？我们撑不了太久了。”
    “应该快了，”托尼身子一缩躲过了一只类魔几乎贴着他鼻尖抓过的爪子，下一秒那只类魔也被海伦娜炸得开膛破肚，“按照你所说，如果这里真的是斯塔滕岛附近的能源基地，那么计算从我的大楼到这里的距离，差不多就该是......现在！”
    一团钢铁的残影猛地撞破走道一侧的墙壁飞射了进来，沿途将好几只类魔撞翻在地。它在接近托尼时迅速地变形，由一个长方体的形状展开出了四肢和躯干，最终在1秒功夫内变形成了一套从背部打开的高科技铠甲。托尼迅速钻了进去，战衣从他背部合拢，无数零件咬合，再转过身时赫然已变身为了钢铁侠。
    内置系统启动，熟悉的操作界面亮起，这套衣服让托尼顿时安心了一大截。他抬手一炮击翻了一名试图扑上前来的类魔，将其轰飞出去砸倒了一大片。
    “星期五？”他问。
    “是，老板。”人工智能星期五的声音从头盔内响起，“欢迎回来。”
    “检查武器系统，然后给我锁定那个冒充我的外星怪胎。”托尼冷冷说道，“在离开这儿之前，我要先回去打烂那家伙的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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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VS狄萨德
    主控制室的大门重新被炸开，钢铁侠举着掌心炮破门飞了进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所有灯管都报废了，但房间里的每一处阴影都在他头盔的夜视模式下清晰无遗。整个控制室似乎已是空旷一片，控制台上所有屏幕都忽闪忽灭，就像是那种濒临极限的老式灯管。
    托尼操控装甲谨慎地向前迈进了两步。剧烈的危机感从背后袭来时，他几乎不假思索便转过了身，掌心斥力炮在他念头付诸行动之前便已释放而出。狄萨德从阴影中现身，紫袍有如飘忽的云雾，独目血红、抓来的五指长而干枯，就似是索命的死神。
    斥力炮正中目标......或者说本应是如此的，但它却竟被弹开了。狄萨德身上带着的某种天启科技装置生成的力场弹开了斥力炮，钢铁侠强大的光束就像撞击岩石的水流般毫无作用。
    狄萨德右爪从长袍中疾探而出，五指均覆盖着白色金属的甲片，在黑暗中挥舞起来如五道银色冷光。托尼抬起胳膊一挡，利爪“铿”的切开了他战衣的外壳，裸露出了埋在下方的电路。
    托尼一惊，迅速仰头拉开距离，右脚推进器喷射、膝盖猛撞了上来。狄萨德却只横身一避，五指侧抓，在他腰腹护甲处又抓出了几条裂痕，火花迸溅。
    “你自命不凡，斯塔克。”狄萨德身形一错，紫袍飞扬，躲过钢铁侠又一拳的同时如云雾般飘至他另一侧，“但就我看来，却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人类中又的一个而已，在真正的神面前不足为虑。”
    他说着另一手也陡然从袍袖中探出，液态金属高速旋转，在他干瘦的手臂上凝聚塑型成了重炮的模样。淡金的能量迅速凝聚，直顶在了托尼战衣的胸口，电流从炮口四溢而出，似乎随时便欲发射。
    黑影恰在此时及时赶到，带着罡风的一腿隐匿在黑暗之中，如利刃席卷，“砰”都踢偏了狄萨德手中重炮瞄准的方向。电流闪耀的蓝色光球呼啸而出，带着无匹威势轰穿地板、消失在了巨大的空洞之中。
    身着战甲的女猎手及时现身，身形回旋一周，第二腿以比先前更猛的势头扫在狄萨德侧身上将他抽飞了出去。
    “腿法不错，但别指望我会谢你。”托尼冷冷道，“让开，这家伙是我的。”
    “不是想打击你，但你刚刚差点就被在肚子上打了个洞。”海伦娜毫不客气，“所以我猜你想说的可能是，谢谢？”
    “女猎手。”狄萨德身形缓缓飘了起来，兜帽下猩红的独眼里射出了魔鬼般的恶毒，“正好。你弄瞎了我一只眼睛，现在我就要你加倍偿还！”
    ===============
    “轰！”
    巨响牵动了整座基地，震颤就仿佛要将这座设施连根拔起。一条庞大的残影有如一辆失控的卡车般横冲直撞，连续撞穿了四五个房间、沿途撞飞了不知多少只类魔，最后沉闷地撞进了一面墙壁之中。
    杰伊被这犀牛怪顶着小腹撞得陷进了墙壁内，小腹竟切实地传来了那么一丝痛楚。他一手按着这大家伙的脑袋，提膝撞他下巴，自下而上的巨力轰得这大块头离地飞起，穿透天花板飞进了上层。
    杰伊飞身破开上层天花板追了上去，扬起拳头正欲追击，却只被躺倒在地的犀牛硕大的巴掌一掌拍开，翻滚了两圈落进了一群类魔群里。不计其数的类魔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用利爪和尖齿试图将他生吞活剥。但当然，它们所做的最终只是伤害了自己的爪子和牙齿而已。
    杰伊双臂一振将这群类魔尽数震飞，身形悬浮而起，双目重新锁定了不远处那头犀牛怪。这会儿那大块头也已站起了身来，眼神中闪烁着某种狂热的火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力大无穷而且皮厚耐打......看起来得稍微拿出点真本事了。
    犀牛怪狂吼一声，发足奔来，脚掌每次落在地面上整座建筑都隐隐向下一沉。铁黑色的拳头疾挥而至，拳风呼啸，嗡鸣声似要击穿空间一般。
    杰伊眼神一凛，右掌接他铁拳，使巧劲化解了无匹的拳力，左拳侧击他肋处。犀牛怪闷哼一声，捂着受创部位倒退两步。
    但这怪物竟不知畏惧，再度上前连出两拳，拳风逼人。杰伊却并不和他以蛮力硬碰，连避两招后一把捉住了对方右胳膊，勾拳由下自上猛击关节轰得这怪物胳膊“咔嚓”崩断。他左拳紧接着击中对方面颊，捶得这犀牛张口甩出了一条黑色血液。最后他弹腿踹对方的膝盖关节，大喝一声，过肩将对方整个身体狠砸向地面。沛然巨力夹在这一摔之中澎湃而出，犀牛巨大魁梧的身躯将地板轰然砸穿，一路砸出基地、没入了设施的地基。巨大的水压把成吨的海水灌进了基地，整座设施猛地一沉，地基发出了声声低沉的悲鸣。
    十分显然，这座基地坚持不了太久了。要么它会先在强大的水压作用下垮掉，要么它会先被海水吞没。
    不过还没到走的时候，至少现在还不行。他跟狄萨德还有账要算。
    ================
    斥力炮被从狄萨德身周的力场反弹回来，将托尼自己震翻在地。海伦娜迅速顶上，暂时挡住狄萨德和他战在了一处。
    “星期五，给我分析扫描这家伙防护场的属性，找一个能够解除防御的频率！”托尼下令。
    “扫描中......”星期五迅速执行了指令，片刻便反馈出了结果，“......未知科技生成的力场，无法解析。根据扫描结果反馈，一切能量攻击都会被其反射，但实弹应该能穿透那层防御。”
    托尼二话不说抬起了胳膊，火箭弹“咔”地从他手背的盔甲中弹出，头盔内置瞄准系统迅速锁定了正与女猎手缠斗中的狄萨德的身形。
    他大喊道：“姑娘，让开！”
    海伦娜虚晃一招，双掌推进器全开推动了她的战衣向后疾退与狄萨德拉开了距离。托尼的微型导弹几乎同一刻在狄萨德身上炸开，高热火焰有如旋风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席卷开来。
    但那似乎仍然没有效果。黑影破开了火焰的幕墙，紫袍拖着熊熊的火焰直冲着托尼疾扑过来。他独目猩红，面目狰狞，覆盖着五指的金属甲片被火焰灼得通红。
    狄萨德五指猛插进了钢铁侠战衣的肩膀、一路抓到了他的前胸部位，在外壳上留下了五道红热的爪印。海伦娜脚下喷出尾焰加速来救，却只被狄萨德头也不回地一炮轰飞了回去。
    “你们这点技术简直可笑。”狄萨德狂妄地笑道，“我告诉过你们，我才是一个神！我会......”
    话音未落，一条残影便如疾驰的子弹般射穿墙壁飞进了这房间，将他冷不丁横向击飞了出去。众人只觉眼前一团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下一刻杰伊便已抱着胳膊出现在了房间正中。
    “你说你是一个什么来着？”杰伊冷冷道，“抱歉我刚刚飞得太快没大听清。”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失控边缘
    “隆隆......”
    地基被摧毁了的设施又沉闷地下沉了些许，钢铁设施深陷进地面，浓重的灰尘飘扬而起，大量海水失控般地向每一个空洞中疯狂地灌了进去。这会儿基地超过一半已被海水淹没，已开始微微倾斜了过来。整座基地彻底垮塌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突然出现的杰伊，狄萨德不紧不慢地起身，看起来丝毫不见慌乱。他脚步一旋、身形陡出，五指泛着冰冷寒芒，带着冷然的风扑面刮来。
    杰伊不闪不避，从容地伸手抓住了他那凌厉如电的手掌，手上一发力，惊人握力顿时捏得狄萨德枯瘦五指里的骨骼结构“咯嘣”作响，连同他戴在手上的甲片也捏得扭曲变了形。
    但这家伙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楚，全然无视了十指被捏碎带来的剧痛，长袍一抖，重炮炮管顿从袍袖中探了出来。金色光球裹在电流中飞旋而出，如浩荡的激流轰击在了杰伊胸口。能量在他胸前的“S”上溢散开来，冲击轰得他身子一震，略后滑了半步，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了。
    杰伊一把将那管重炮从狄萨德小臂上扯了下来，另一手抓着狄萨德的胳膊将他猛甩了出去，“嘭”地拍进了墙面，接着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了下来。杰伊单手以握力将缴获过来的那门天启重炮捏成了废铁，顺手扔到了一边。
    “没花招了，狄萨德？”他看着狄萨德摇摇晃晃地爬起，冷冷道。
    狄萨德狼狈地站起，抬起了阴鸷的独眼，古里古怪地低笑：“你觉得这就结束了？不，甚至都还没接近呢。”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我也不在乎。”杰伊沉声说着，“Ω”的印记已倒映在了瞳孔之中，宛如地狱的火焰从眼角溢了出来，“无论你在盘算些什么小秘密，我恐怕你都得带着它们进坟墓了。”
    话音落下，欧米伽的红芒已然亮起。宛如猩红的地狱之火点亮了整个空间，刹那间一切都黯然失色，两束超越了规则的射线如澎湃的激流将狄萨德枯槁的身形瞬间吞没。狄萨德身上的能量防御力场当即启动，但在欧米伽的神芒下只坚持了不到零点一秒便轰然告破。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身前，长袖瞬间被撕裂成片，他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消失。
    但就是在这被抹杀的最后关头，他却仍不见丝毫恐惧。狄萨德尖锐地大叫，嗓音几乎被轰鸣的欧米伽能量吞没：“别以为这就结束了，你这个氪星伪神！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序章而已，种子已经被埋下——你会迎来你应得的结局的！！！”
    他的身体被欧米伽吞噬粉碎、仿佛就连他最后喊出的那个音节也被暴戾的能量所撕裂。耀眼强光闪耀了整个空间，欧米伽能量将构成他的每一个分子都烧得灰飞烟灭，最后只留下了灰烬。
    ==============
    一分钟后，斯塔克工业这座水下工厂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垮塌了下来。杰伊、海伦娜还有他们营救出来的托尼·斯塔克一同飞出了这座工厂，临走前杰伊以功率全开的热视力引爆了残骸、将整座工厂彻底炸成了碎片，最后确保了没有一只类魔存活后才转身离开、飞上了水面。
    “所以，”托尼双足踏着火焰悬浮在半空，对两人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你们是谁？为什么你会穿着我的战衣？你们从哪儿弄到的我的技术？下面那个自称什么神的丑八怪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什么......”
    “冷静点，斯塔克先生。”海伦娜淡淡道，“首先，这不是你的战衣。其次，我们刚刚救了你的小命......”
    杰伊伸手拦在她面前打断了她，道：“抱歉斯塔克先生，换个时机和场景的话我们可能确实有些话题可以好好探讨一番......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
    说完也不等钢铁侠回应，他已不由分说一把揽过了海伦娜的腰际，带着她倏地冲天飞入了天际。
    他飞行速度极快——就算和平常的他相比也有些快得夸张。根据战衣头盔显示器里的测速显示，他们这趟旅途的最高速达到了十五马赫，就算有战衣和斥力缓冲技术的防护这也差不多是她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到达最高时速时还有些耳鸣。而一般来说杰伊带着她飞时都会表现得更温柔一些。
    有什么事情不对。
    高速留下的两条白线落进了雷诺兹岛，只不片刻功夫两人便飞回了杰伊别墅的客厅。他降落时似乎有些没控制好，直接用身体砸穿了天花板、双足“嘭”地深深踩进了大理石地板里。
    “杰伊？”海伦娜落地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战衣、从里面钻了出来，关心地伸手抚在了他面颊上，“你没事吗？你有点不大对。”
    “我......我不知道。”
    “狄萨德伤到你了？”
    “不，不是。”杰伊说着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也许是，但这要看你在谈的是哪种方式的‘伤到’了。我觉得他对我开的那一炮让我身体里发生了某种改变。我感觉身体里能量说不出地充盈、力量澎湃得像是有些不吐不快。这感觉太奇怪了，就好像......就好像我变得更强了。”
    海伦娜微微蹙眉：“这听上去是件坏事？”
    “不，感觉有点......太强了，我没法控制，而且这种感觉还在变得越来越剧烈......我不确定我还能稳住多久。”杰伊躲开了她的手。他不敢直视海伦娜，因为他没法让自己燃烧的眼睛熄灭；他也不敢去碰她，因为他不确信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捏断她的骨头之类的。
    “深呼吸，尽量放轻松一点。”海伦娜伸手拨回了他的脑袋，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红热的眼睛，用她惯常冷漠而又沉稳的声音说道，“也不用担心，我会找到解决方案，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感谢书友萨法特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三百七十六章 求助
    杰伊仰躺在金属的床板上，浑身接满了黄黄绿绿的线路。他双手双脚都被镣环固定在了床板上，他的体温让接触身体的金属变得通红。
    一盏装着六枚灯泡的模拟红太阳灯正从他正头顶上释放着耀眼光辉，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暴露在了红芒之下，那有效地抑制住了他体内的太阳能——这也是他至今能量还没爆发出来的唯一原因。
    海伦娜站在实验室的操作台边，身边环绕着数个显示器和虚拟悬浮屏幕。杰伊身体的各项数据和体征被通过一条条线路忠实地反馈在了屏幕之中。她看着这些几乎要蹦上了天的体征数据和能量数值，不由略感棘手。
    隔着三十毫米厚的防弹玻璃看着她那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男朋友，海伦娜突然道：“你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才给自己打造了一盏红太阳灯？”
    “没，但提前准备这么个东西可以有备无患，天晓得什么时候会用得上。”杰伊道，“反正造一盏出来也不麻烦，设计图就存储在我的脑子里，我只要十分钟就能徒手拼出来一盏新的。”
    海伦娜道：“但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倒像是......”
    “像是你会做的事？”杰伊微笑，“那我猜我可能受到女朋友的影响比我想象的还多吧，这就叫做潜移默化......好了这不重要，检查结果如何。”
    “不大妙。”海伦娜摇了摇头，“你自己感觉呢？”
    “很糟糕。”杰伊咬牙道，“就算是在红太阳辐射下我也能感觉到力量在不断增强......我感觉好热，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极度需要释放......我感到身体里的能量像是变成了某种原始的冲动在我的血管里鼓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一样......我感觉......感觉坚持不了多久了。”
    “仪器显示的也差不多，你的各项数据都正接近极限值。”海伦娜道，“测试显示你的细胞里的太阳能正在迅速活跃。无论狄萨德对你发射的那种能量是什么，它都破坏了你体内细胞原有的平衡结构。你的能量开始不再受到细胞的约束，开始变得暴躁、不顾一切想要释放......”
    “所以最后会怎样？”杰伊问，“这个状态会自动恢复吗？”
    “不好说，但从眼下形势来看完全没有这样的苗头。”海伦娜摇头，“甚至可以说还在进一步恶化。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你可能......”她顿了一顿，咬了咬嘴唇，“......可能会像个超新星一样爆炸。”
    “了解，但是知道这些好像......呃......没什么帮助。”杰伊已经呼哧地气喘了起来，他脸部因竭尽全力压制能量而变得通红，但眼睛仍不听使唤地亮起了红芒。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道：“所以......没什么好的办法吗？”
    “我是个侦探，虽然我对生物学略知一二，但毕竟算不上专家。”海伦娜有些焦躁不安了起来，“也许我们该找个对这方面更懂一些的人......或者至少有更多先进技术和设备的人来帮忙。”
    杰伊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不，已经......太迟了。海尔，你得赶紧走......”
    “新超人？杰伊？冷静，”海伦娜对着扬声器大声道，“看着我，别......”
    她瞳孔一收，回避危险的本能让她想也不想便回头扑倒在地。下一个瞬间，红热的光束便像终于挣脱了桎梏般从杰伊的眼睛、口鼻中喷吐而出，直到化作了巨大滚烫的火球席卷开来。模拟红太阳灯首当其冲地被炸成了碎片，电火花顺着复杂的电路延伸到控制面板将实验台也炸得粉碎。束缚着他手脚的镣环“嘭”地被崩飞了出去，落地时已被高温熔得只剩下了碎片残骸。
    三十毫米厚的防弹玻璃像纸片一样被轻易捅穿，“哐”地炸成了碎片，玻璃渣有如漫天花雨随着红热的冲击刺进了控制台。若是海伦娜趴下的动作晚了半秒恐怕便是被攒射而死的结局。
    “抱歉海尔，但是......我不想伤到你。”
    杰伊咬紧牙关，身形有如一个火球熔穿天花板射入了天际，转眼没了踪迹。
    海伦娜从满地玻璃渣中爬起身，望向天空中逐渐消失的影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
    纽约北部，复仇者总部。
    “抱歉，国务卿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詹姆斯·罗迪——复仇者战争机器、美军上校、托尼·斯塔克的至交好友——此时正面对着3D成像技术投影出来的那位趾高气昂的国务卿先生，两人的谈话进行的似乎并不大融洽。
    “我说需要你去镇压瓦达维尔暴动的民众，上校。”国务卿先生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政府给予支援。”
    “他们只是在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力。”罗迪上校皱起了眉头，“我不觉得复仇者应该......”
    “你觉得怎么样并不重要，上校。”国务卿冷冰冰地道，“这是命令。索科维亚协议，记得吗？你签上了你自己的名字，那意味着你接受了服从命令的条约。所以当国家给你下达任务，你就该去执行，而不是问这问那试图去了解些多余的东西。”
    罗迪上校眯起了眼睛。
    很令人不快，但这位国务卿先生所说的却也都是事实。自从一年前他们签署了索科维亚协议、和美国队长决裂后，队长担心的情况真的发生了。眼下复仇者的行为受到了高度约束，有时他们不能出现在需要他们的地方，有时他们又不得不接受指派去干涉一些他们本不该干涉的事。
    “抱歉先生，”罗迪冷冰冰地道，“但是复仇者没有被授权......”
    这场对话只进行到这儿，那立体影像便“啪”地熄灭了，随之熄灭的还有这个房间的所有屏幕和灯光。
    罗迪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四下张望，提防可能从任何角度偷袭过来的潜入者。
    “别紧张，詹姆斯·罗迪上校。”女猎手的身形从大厅黑暗的一角逐渐显现了出来，“我是来找托尼·斯塔克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三百七十七章 VS复仇者
    纽约北部，复仇者总部。
    总部里仅剩的三名复仇者——钢铁侠、幻视和战争机器，此时都正穿上了他们的装备将他们这位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围在了中间。海伦娜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了自己和杰伊的来历，并试着让他们明白一个能量失控的氪星人在地球上可能会有多么危险，同样也是为什么他们需要在事情变得太迟之前想办法阻止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现在失控了，变成了枚行走的核弹。”托尼·斯塔克面对面站在海伦娜面前，挑着眉毛问道，“而现在你需要我们帮你制住他？”
    “更正一下，我不需要你们帮我制住他——据我所知这个地球上没有人制得住他。”海伦娜淡淡说道，“你是个科学家，我需要你想办法帮我稳定住他。”
    “你可能有点误解，小姐。”托尼道，“我不是生物学家——尤其是外星生物学。你刚刚是不是说到你那个男朋友是个......”
    “氪星人，是的，我知道。”海伦娜抬起胳膊打开了悬浮屏幕，亮出了长长一串数据截图，“但我研究过氪星人的生理机能，关于该如何停下他我算是有个主意。就在半小时前我研究了他眼下的生理状态，我发现他细胞中的能量正在像泄洪一样释放，而我认为我们可以打造一个帮他恢复稳定的装置——但我没法自己做到，我需要先进的材料和设备，还需要一个足够天才的工程师。”
    “所以你找到了我，聪明的举措。”托尼毫不谦虚，“也许我能帮你，但在此之前我得问清一点——我们在这儿谈论的是什么样级别的威胁？核弹级吗？”
    “核弹？不。”海伦娜摇头，神色严肃地扫过了三名复仇者，“一定要说的话......行星毁灭级吧。”
    三人怔了好一阵。
    “好......吧，”罗迪上校显然并不十分相信，“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如果你亲眼见到他就会明白的。”海伦娜淡淡道，“只是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别靠得太近，你身上那层铁皮可没法保护你的性命。”
    “如果他真的这么危险，我们最好赶紧开工了。”托尼道，“星期五，准备好我的实验室。同时在全球范围内搜索大规模异常情况——异常高温、地震或者气候突变，全部汇总给我看看。”
    “搜索中......发现匹配项。”
    托尼有些吃惊：“这么快？”
    他伸手凭空一划，在面前拉开了一张投影的虚拟地图，一长串的异常高温轨迹和连绵了十几英里长的地壳变动曲线被标注在了地图上，想被忽视都难。
    “异常温度最高值超过六千度。”星期五说道。
    罗迪一脸难以置信：“呃......这些都是你男朋友......哇哦，六千度，那真的还是活着的东西吗？”
    “绝对是他。”海伦娜微眯起了眼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
    大地沉闷地震动，有如雷霆贴着地面炸开。黄沙被炸得漫天飞舞，视野能见度被降低到了五米之内，黄沙中心传来的声声剧颤就好似其中藏匿着某种极度可怕的野兽。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至少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半个人影，这让杰伊终于能稍微放松对自己能量的压制了。而老实说，他本来也就已经压制不了多久了。
    他半蹲在地粗重地喘息。他刚刚已经释放了半个多小时能量，留下的痕迹有因巨大外力而面目全非的地形、被高温熔成了玻璃的沙丘，还有满地纵横交错的沟壑——那让这片沙漠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餐刀切得乱七八糟的超大蛋糕。
    三名复仇者以及穿在钢铁盔甲中的女猎手便是在这会儿锁定到了他的身形。四人围成圈降落到了他身边，钢铁侠举起双掌指着他道：“冷静，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也不能冒险让你伤害其他人......”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意识到似乎这儿没有别的人可以伤害，于是改口，“......或者伤害地球。”
    “新超人，能听到我吗？”海伦娜解除了战衣头盔露出了自己的面孔。她缓步走上前，“他们是来帮忙的，你得跟我们配合......”
    “海尔，别过来......啊！”
    从杰伊眼睛一赤到粗壮的激光不听使唤地呼啸而出一共还不到零点一秒，几乎就连他自己也没多少反应的功夫。杰伊急忙下意识将脑袋一偏让激光束避开了海伦娜，却“不幸”地击中了站在一旁的钢铁侠。托尼猝不及防被热视力击飞了十数米远，落地时显示器里弹出了一大片鲜红的损坏警报。
    罗迪上校操控着战争机器抬起双手，他小臂的装甲板“咔”地弹开，露出了三枚微型弹头：“我知道你不是出自本意，但你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飞弹带着冰蓝的轨迹飞射而出，在杰伊身上化作两朵冰花爆炸开来。冰晶像一层璀璨透明的蛋壳覆盖到了他全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了斑斓而灿烂的光辉。
    急冻弹头，一般来说似乎是“冷静”用的好法宝，但这会儿似乎只起到了反作用。
    红芒从透明的冰雕内部亮起，裂纹迅速爬满了冰晶的外壳。一声脆响，冰雕轰然破裂，红热的能量以冲击的形势朝四面八方爆开。战阵机器首当其冲被吹飞了出去，海伦娜急忙重新着装了战甲头盔、同时抬起胳膊挡在面前，接着整个人也被冲击吹飞了出去。
    幻视笔直加速向着杰伊飞来，迅速变换密度让他的拳头便得无比沉重，带着破空声向杰伊面门而来。铁拳从侧面猛砸在了杰伊面颊上，却只捶得他脑袋稍微侧了侧，连一道挫伤都没留下。
    “别......烦我！”
    杰伊情绪正暴躁无比，本能出手反击的瞬间甚至都没看清袭击自己的是谁。幻视急忙试图变换身体密度让袭来的这一拳穿透过去，但这拳头来势实在太快、快得甚至超过了他处理能力的极限速度，最终一拳猛扫在了他脸上将他扫得飞出了众人的视野之外。
    沉重的金属脚掌“轰”地陷进了沙地之中，身形如小山般高大壮硕的红色装甲迅速组装、变形，一片片金属零件从高空穿透黄沙飞落下来拼装了上来，一台身高超过三米的重型机甲站到了杰伊对面，威风八面有如一个金属的将军。
    那是钢铁侠的MK44号反浩克装甲！

第三百七十八章 VS反浩克
    MK44号反浩克装甲，托尼·斯塔克为了对抗号称拥有最强大力量的复仇者绿巨人浩克而设计的重型战衣。牺牲了机动性获得了非凡的防御力，油压式仿造肌肉组织提供了其他型号比拟不了的力量，从《复仇者联盟2》电影中的表现看起来和浩克对阵也不落下风。
    这套装甲的拳头比之前确实猛了不少，炮弹般的重拳猛轰在杰伊侧脸上，发出阵阵类似重金属碰撞的闷响。紧接着钢铁侠另一只钢铁巨手猛然抓着他的肩头将他离地高高举起、猛摔进了沙地之中。
    飞扬扑面的黄尘遮蔽了视野，滚烫的热血像窜上火山口的岩浆般让杰伊脑袋一阵昏沉。反浩克装甲的攻击虽没能直接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却激得他体内躁动的能量更加张狂地想要挣脱而出。他努力压制了下去，缓慢地爬起身来，反浩克的下一拳却又紧随而至，震得他脑袋一仰。
    抗冲击碳镀左勾拳再度袭来，杰伊下意识抬起胳膊架住，巨大的右拳却又从他胳膊下飞至，沉重地正击中了他小腹，发出了钢铁碰撞般的轰响。杰伊身子不由自主一屈，条件反射地一拳反击。钢铁侠伸出巨大的手掌接住，那只手却在杰伊拳头落上去的瞬间猛地缩陷回了装甲的小臂中。那条胳膊内部三层金属套环猛地收缩、锁死了杰伊伸来的手臂，反浩克装甲手臂的动力系统迅速运转，将杰伊过肩又一次狠砸进了地面里。
    “别动，小子，”托尼操控着反浩克将杰伊压在身下，通过扬声器嘹亮地喊道，“这套衣服是为了对抗比你尺寸大得多的东西设计的，所以你最好乖乖呆在这儿别动，我们可以试着帮你恢复......”
    “不，你对力量......一无所知......”杰伊拼命试着闭紧眼皮，但连吃了这么多下重拳后他已实在压制不住，丝丝红芒已开始从他的眼皮缝间溢了出来，“快点......躲开！！！”
    话音落下有如惊雷，热视力射线像泄洪般爆发，像是劈木头一样轻松地将反浩克装甲锢住他手臂的那条胳膊从中斩断，断口处电路繁杂、留着红热的余烬。
    力量像是自然而然地爆发了出来，杰伊整个人倏然飞起，轻而易举将沉重的反浩克装甲掀翻在地。托尼急忙操控装甲剩下的另一拳轰来，却只被杰伊一把捉住，五指一发力便将它腕部捏了个粉碎，顺手便连着盔甲的整条胳膊都扯了下来。
    “警告！装甲失去双臂，多处受损！”人工智能星期五及时警告。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托尼咬牙，“维罗妮卡，给我搭把手！”
    搭载了各种补给弹药和备用零件的悬浮卫星维罗妮卡迅速降低了高度，一条替换用的新胳膊拖着一串尾焰迅速逼近。但杰伊手臂一长便在它刚接近到自己身后时精准地抓住了这条新胳膊，把它当做根棍子似地朝反浩克面门猛甩了过去。他沛然巨力下的剧碰擦出了耀眼的火花，破碎的零件四下乱飞，反浩克头部的护甲也被砸出了凹口，露出了藏在里面的MK46号战衣。
    杰伊抓住凹口，双臂发力一扯，整套庞大的反浩克装甲竟就被他骇人的力道从正中间扯断成了两截。托尼瞳孔一缩，MK46号战衣推进器全开，急忙推着他的身子从被撕裂的反浩克装甲中间脱离了出来、和杰伊拉开了二十多米距离才堪堪停下。
    “好吧当你说‘行星级威胁’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夸大其词了，”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拆成了一地碎零件的反浩克装甲，不禁对海伦娜道，“现在我想你的说法可能保守了那么一点。”
    杰伊摇摇晃晃地从那堆破零件里走了出来，眼睛依旧是一片赤红，整个身体都仿佛裹在一层红芒之下。他喘息粗重，每迈出一步都深陷进了沙地之中。托尼几乎下意识地便向后退开，和他保持着距离。
    没有人能阻挡他，哪怕是一小会儿。
    不，或者应该说只是没人能用蛮力阻止他。
    “我可以试着稳住他一下，”海伦娜突然对托尼道，“抓住那个机会，向他发射能量中和装置。”
    托尼一愣：“什么？可你打算怎么......”
    不等他问完海伦娜已飞身而出，来到了杰伊面前。钢铁猎手战衣从正面打开，她钻出战衣、双手捧着他的面颊，几乎是零距离盯着他赤红色的双眼。
    “杰伊，看着我。”她沉声说道。
    “不，”杰伊试着回避，“我......我会伤害你的。”
    她这么做简直是疯了。杰伊不敢直视她，他的热视力只要泄出去一丁点儿就足以将她的脑袋烤焦；他甚至不敢伸手推开她，他只要稍微控制不住力道就可能会震断她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
    “不，你不会。”
    海伦娜坚定地说着，然后不由分说凑上了前来，用一个深吻堵住了他的嘴。
    “呃......唔......”
    杰伊试着说什么，却被海伦娜这温柔而令人窒息的吻全部堵回了嗓子里。他瞪大了眼睛，红芒竟奇迹般地从他蓝色的眼眸中消散了。他犹豫了一阵，试探性地将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和腰杆上，谢天谢地他没有一不小心把她的骨头捏得粉碎。
    所以这就是机会了。机不可失，托尼操控战衣加速冲来，一枚折叠起来的电子装置从他臂甲中弹出到了手上，迅速变形展开成了个金属的项圈。他一把将这项圈从身后扣在了杰伊脖颈上，蓝色的荧光条纹迅速充满了上面的能量槽。
    杰伊瞳孔一缩，放开海伦娜踉跄地退了两步，半跪在了沙地里。
    能量瞬间再度膨胀了起来，仿佛涨到了一个新的高峰。血管里的血液像岩浆一样剧烈奔腾，红热的能量从他的眼球、鼻腔和嘴巴里刺出，看上去就像一枚濒临界限的炸弹。
    杰伊低吼一声，仰头朝天，澎湃如激流的红芒向着高高的天际中奔涌而出，就好似火山爆发。滚烫的冲击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吹得满地飞沙走石，有如卷起了一场滚烫炙热的沙尘暴。
    海伦娜第一时间躲回了立在她身后的那套战衣里躲过了直接冲击。待红芒散尽，她试探性地向着爆发的中心走去，只见杰伊双臂张开仰躺在地，正阵阵低喘。
    她解除了头盔将杰伊拉了起来：“感觉怎样？”
    “感觉就像跟毁灭日干了七天七夜的架。”杰伊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微笑，“但我感觉恢复正常了......谢啦，海尔，又欠你的。”
    海伦娜哼笑：“别费心记着了，反正你欠我的早就数不清了。”
    （感谢书友凤凰苑绯雪、书友NormanLHP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HEAR的JL打赏的1500起点币！）

第三百七十九章 纳米机器
    一个小时后，复仇者总部。
    当看着接受了全身检查的杰伊从全密封的金属隔间里出来时，詹姆斯·罗迪上校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用提防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就仿佛在害怕他一个不爽把这整栋楼掀翻过来。
    杰伊无奈道：“别紧张，上校，我不是你认识的那种一发怒就会变绿变大的大块头，我保证我已经完全恢复掌控了。”
    “他说的没错。”托尼·斯塔克走了过来，顺手在半空中一划扔过来了一个悬浮屏幕，“他的生理数据完全恢复了稳定值——如果那姑娘提供的数据真的就是你平常的稳定数值的话。”
    杰伊伸手将那虚拟屏幕拖至了自己面前，扫过了上面的数值：“一定要说的话......其实这还低于正常水平，你们这儿的太阳晒得我不大习惯。”
    “伙计你知道你体内储存的能量有多庞大吗？”托尼道，“你知道如果把你身体里的太阳能全部抽取出来可以给整个纽约供电多久吗？”
    “不知道。你知道？”杰伊反问。
    “不知道。”托尼摇头，“老实说，那已经超出了统计范围了。”
    罗迪不敢置信地指着杰伊：“你是说我们旁边站着的这家伙......老兄你到底是什么人？某种神族吗？就像托尔那样？”
    “不如我们先别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海伦娜打断道，“检查结果有反馈出他能量暴走的原因吗？现在的稳定是暂时的，还是说它还会再次发作？”
    托尼摇头：“这个还不清楚，得等进一步分析结果反馈......”
    “我知道。”杰伊淡淡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发作了。”
    见众人目光都转向自己，杰伊轻叹，平平伸出了一只手掌，对托尼道：“麻烦从显微级别扫描一下我的掌心，放大图像投影给大家看看。”
    托尼点头道：“星期五？”
    “在做了，老板。”人工智能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一条蓝色的扫描光线从杰伊掌心划过，片刻的分析后很快在半空中投射出了虚拟的蓝色屏幕。众人只见画面中央出现了一只小巧的机器人，它体型类似一只飞虫，身体简陋的几乎只有个支架结构，并在两侧安置上了薄薄的透明双翼。
    “这是什么？”海伦娜皱起眉问道。
    “纳米级的机器人。”杰伊淡淡道，“我一恢复就立刻用显微视力扫描了我自己，然后我看到我的血管里漂满了这样的玩意儿。它们内部设计采用了类似我们上次对付的‘八荒’穿的那套天启战衣的技术，就是这些小虫子在我体内扰乱了我的能量，让我失控暴走的。”
    “但你现在没事了？”海伦娜问。
    杰伊点头：“我给自己做了全套扫描，确认每一个机器人都在最后的能量释放中被烧坏了——多亏了你们的能量中和装置。现在它们只是堆漂在我血液里的废铁而已，等它们自然代谢出我的身体就没事了。我想一定是狄萨德在我们最后一次交手时让我接触到了这些玩意儿。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就好。”
    ===============
    离开复仇者的总部后，杰伊带着海伦娜径直飞回了他们的住所。在经历了那阵疯狂的爆发后杰伊感到空前疲惫，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感觉就像跟毁灭日不眠不休地干了七天七夜的架。他已很久没像这样消耗过度了，他现在除了让自己陷进一副柔软的床铺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但在允许自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前，他还有点别的事要做。
    杰伊在进门前轻轻叩了几下房门，随即推门进入了海伦娜的房间。
    “嗨。”
    海伦娜翻起眼睛：“什么事？”
    “唔，其实也没什么。”杰伊摸了摸鼻子，“只是......想谢谢你，帮我恢复正常。”
    “没什么。”海伦娜耸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杰伊带上门，走到她的床边坐到了她身边。
    “所以这就是狄萨德的计划？”海伦娜道，“把我们带到这个宇宙，利用环境差异削弱你的力量？”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杰伊耸肩，“这个宇宙和我们所在的多元宇宙都有着一层隔阂，‘源’的力量没法触碰到这里。不仅我的力量会被削弱，这儿还能够切断我和天启星的联系......所以如果狄萨德还想打败我夺取王位，这个世界是他仅有的选择。”
    “但他失败了。”
    “是啊，他失败了。多亏有你帮忙。”
    海伦娜皱眉：“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总感觉......就像是狄萨德还藏有别的目的。我总感觉......好像还没有结束。”
    “或者也可能只是你想得多了。”杰伊道，“狄萨德被欧米伽能量毁灭至了微粒级别，没有半点恢复的可能。”
    “但愿吧。”
    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
    “你有心事。”海伦娜说。
    杰伊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一阵后，他开口问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的量子通道没能成功凑效，我没能成功地带我们回去......”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直视向了她的眼睛，“......然后我们就这么留在了这个世界——就我们两个人，我突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一阵，一言不发，只轻垂下了头。
    “好吧，我知道这样想也许不大对，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回去，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杰伊道，“但我就是忍不住这么去想，就好像......好像被困在这个世界，和你一起，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我从未觉得和你如此心灵相通......”
    海伦娜仍只望着别处，良久没吭声。
    “......好吧，也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你可以忘了它。”
    “我理解。”海伦娜突然轻声说。
    杰伊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你......理解？”
    她点了点头，然后脑袋有意无意地靠在了杰伊的肩膀上。
    “当你......失去控制的时候，”她轻轻说道，“其实我很害怕......怕我找不到方式帮助你恢复正常，或者甚至你会因能量膨胀而死。”
    杰伊诧异：“真的？在我看来你可非常冷静。”
    “因为我必须表现得冷静。那能帮助我更集中精力思考对策，而且我表现得足够冷静也能帮助你稳定情绪。”她说，“但其实心底里我很害怕。”
    沉默良久，杰伊道：“我......我不知道你也会害怕。”
    “我当然会，只不过你是第一个我会分享这一点的人。”她说。
    杰伊心下触动，不禁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了她，开玩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我们把那些烦心事全部忘到一边，我不去研究那什么见鬼的量子通道了，咱们也不再想着回去了。咱们就留在这个世界哪儿也不去，就你和我，我们找片没人的地方隐居下来。”
    海伦娜轻笑：“那我爸知道了肯定得气死。”
    “韦恩先生......他会想明白的。”杰伊耸肩，“反正现在我有钱，我们可以另外再买座岛屿——这次用你的名字命名，就叫韦恩岛。我们可以在岛上盖一栋别墅，然后再建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顿了一顿，他坏笑，“......然后也许再生几个氪星小宝宝。”
    海伦娜脸色绯红，下意识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谁要给你生.....”她声音小了下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就连杰伊的超级听力也什么都听不见。
    杰伊微笑，蛮横地一把将她揽回了怀里。
    “放心好了。”他在她头上轻轻一吻，“我会带我们回去的，我保证。”

第三百八十章 返程
    杰伊兑现了他的承诺。两个星期后，由他亲手搭建的、MCU地球上的第一台量子通道设备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被启动了。湛蓝的光辉在拱形的设备下亮起，灿烂的电流欢快地跳动，在空间中撕开了旋转着的巨大裂口。
    当初在自己的世界启动量子通道时，是八荒的入侵爆发的能量掺杂进去才成功打开了通道、把他们吸来了MCU的宇宙。这给了杰伊灵感，或许那套天启战衣释放的能量正是他之前运转量子通道一直欠缺的东西。
    然后他成功了。量子通道运作良好，并能够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保持稳定，这已远远超出他们回家所需的时间了。斯塔克工业计划在三天内召开发布会公开他们这个对人类而言意义非凡的进展，这个消息或许将震惊这个世界的一整个科学界，不过它最大的功臣恐怕看不到那一刻了。
    量子通道测试完成第二天，杰伊和海伦娜便准备告别这个世界了。
    对于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们而言，他们已经离开的太久了。
    量子通道实验室里。
    杰伊和托尼·斯塔克握了握手：“谢谢，斯塔克先生，没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完成这个。还有我能力失控的事......也多亏了你和你的复仇者们我才得以恢复正常。”
    “是你们救我在先，不然我现在还被一个红眼睛的外星丑八怪关在水下两百米、我自己的设施里。”托尼耸肩，“一定要说的话，我想我们算是扯平了。”
    “不，我们还没呢。”杰伊微微一笑，掌心摊开露出了一个立体投影的装置。蓝光亮起，光束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一张立体的3D图纸，上面详细地绘制着一套钢铁侠战衣的设计图，只不过和托尼手里已有的任何一套都显然完全不同。
    托尼一惊：“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一套钢铁侠铠甲。”杰伊说着，将投影装置交到了托尼手上，“也许是你所能想到的最优秀的一套——如果你成功造出来的话。我结合了两种不同的先进外星技术替它做了改装，我把你的斥力技术和天启脉冲武器的原理相结合增大了威力，如果造出的铠甲成品威力能达到我预期理论值的一半，那它也应当也能在你原有铠甲基础上提升十倍威力。
    另外它的外壳采用了天启合金，我强烈建议你把它和你正在开发的纳米战衣技术相结合起来，那样的话我估计它应当能有堪比浩克级别的抗击打能力、同时还能够自我修复，性能和机动性上也能有更大的提升......”
    “抱歉，但是，”托尼皱眉打断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要给我？”
    杰伊和他对视，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因为不久的未来，很快你们就将面对你们有生以来最难打的一场仗。你们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将会来到地球，一个你们所有人加起来可能也难以抵御的强敌......在那之前，你需要做好一切你能想得到的准备。”
    “听上去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杰伊摇了摇头。这是实话，他虽然看过电影，但他穿越那会儿《复仇者联盟3》还没上映，只有铺天盖地的宣传让他大致知道了以下几个信息——灭霸计划抢走六颗无限原石、即将亲自进攻地球，复仇者阵营可能会有人牺牲。
    “但大致就是有个十分可怕的家伙准备来地球，你们得做好准备，不然你们可能将损失惨重。”杰伊道，“另外，留意那几颗无限原石，那些石头会是关键。”
    托尼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就是幻视头上那玩意儿？好吧，我会留意。”
    一阵刺耳的轰鸣中，磅礴的能量撕开了空间，无数电流从缝隙中伸出，像一只只触手意图将站在它前方的杰伊和海伦娜拉扯进去。
    杰伊和海伦娜对视一眼，问：“你先？”
    “紧跟在你后面。”海伦娜说着，微微一笑，“你跳，我就跳。”
    “《泰坦尼克》？”杰伊意外，“哇哦，所以你还是看电影的？”
    “偶尔。”海伦娜淡淡道。
    耀眼的光辉从量子通道中释放，化作了巨大的漩涡将两人逐渐吞没。托尼·斯塔克看着这两位异界来客的背影逐渐在光芒中淡薄、直到随着那漩涡一同逐渐消失，随后下意识地低头盯着手里这台投影装置，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杰伊临走前最后说的话，不由出了神。
    ==============
    一天后，天启星。
    “您终于回来了。”阿朵拉看到杰伊从爆音通道中走出时似乎相当振奋，“您从地球上失踪了，我们一直在试着找您......”
    “我去了另一个宇宙。”杰伊说着，顿了顿，“我遇到了狄萨德。我们......闹得有那么点不愉快。”
    阿朵拉一惊：“那个叛徒吗？他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狄萨德已经不是个问题了，我解决了他。”杰伊说着，顿了一顿，“不过他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
    顿了一顿，他摊开手掌，用投影装置打开了八荒那套天启战衣的详细结构图。
    “见过这个吗？”他问。
    “这是我们的天启战衣？不对，虽然很像，但是很多地方显然不一样......”
    “这是狄萨德自己改装的战衣，”杰伊解释道，“我和它交过几次手，大概研究了一下这套衣服的功能和性质。它似乎能够吸收各种形式的能量并将其转化为适合自己使用的频率，并且它可以用自己吸收的能量进行攻击或者防御、甚至强化着装者的基础能力。”
    “狄萨德......在天启的武器技术方面确实相当厉害。”阿朵拉点了点头，“虽然我们设计不出这样的东西，但只要有这份图纸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给您仿造出一模一样的产品。”
    “不，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我只是需要狄萨德的点子。”杰伊微微一笑，道，“我想他刚刚给我提供了解决我那套战衣的太阳能吸收问题的点子。”
    （感谢书友折无痕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八十一章 电影
    卢修斯·福克斯，韦恩企业研发部的负责人，蝙蝠侠多年以来的首席科技顾问，整个公司里仅有的那么几个知道老板每天夜里如何打发时间的人之一。
    他知道蝙蝠侠的身份，这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关系有多密切了。可以说这些年来蝙蝠侠许多的冒险故事中都有卢修斯的足迹，他开发的装备以及他个人对这项事业的支持帮助蝙蝠侠渡过了无数难关。而在他参与如此深入之后，自然而然地，他也知晓并替自己的老板藏起来了许多秘密，其中许多内容一旦公之于众，都可能会在公众、政府乃至于其他那些超级英雄间都引起轩然大波。
    是的，其他人很难想象蝙蝠侠究竟背地里藏了多少惊天动地的秘密，因为很少有人理解他的偏执程度。但在他看来，许多秘密是必要的——哪怕它们看上去肮脏、危险，但却恰恰是这个脆弱、时常与各种危机相伴的世界所需要的安全网。它们是应对各种极端情形下的备用方案，是就连把它们锁起来的人都不希望需要启用它们的日子到来的可怕东西。
    而就在半小时之前，卢修斯·福克斯得到了通知——他们小心谨慎地锁起来的某个极度危险的东西从它的保管处失踪了。
    一个恶魔逃出了笼子。
    在经过三层视网膜扫描、乘升降梯降到地下一百米深、输入了两串定时变更的密码后，巨大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升起，将一个巨大却空荡荡的立方体房间展露在了卢修斯面前。天花板上被扯断的线路无力地摆动，电火花从断口迸溅，四枚灯管的光将房间染成了黯淡的红色，显得诡异而空寂。
    卢修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向站在他身边这处设施的负责人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从午夜到凌晨三点之间吧，上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东西还在那儿。”那负责人紧张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问，“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非常重要吗？我是说......毕竟这东西都在这儿快十年了，从来没人过问过它。所以老板应该不会为了这玩意儿炒了我吧？”
    “炒了你？”卢修斯苦笑，“如果这东西真的被不该持有的人偷走的话......相信我，工作被炒只是你需要担心的最小问题。”
    ==============
    九个小时之前。
    早在几个月之前，韦恩企业旗下的马丁影业即将上映的超级大片《世界最佳搭档》的宣传便铺天盖地地占据了市场。短短两分钟的预告片内容恨不得能被那些狂热粉丝们逐帧逐帧地背下来，宣传海报无处不在，甚至你去吃顿麦当劳都可能会被赠送一对超人蝙蝠侠的卡通公仔。
    宣传方称此次电影成本耗资十亿，两位男主角都是经由最严格的选角确定的，都是影坛成名已久的男星。电影还没上映，特效监制便拍着胸脯说画面绝对华丽劲爆。“可能会是有史以来特效最华丽的一部电影”，这是特效师的原话。
    当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制片方一味的吹捧并不能就说明影片质量，最终还是得经过市场的检验才能证明它是否值得那堆吹捧。但由于超人和蝙蝠侠这样的传奇英雄本身的名气摆在那儿，电影预购票在通道开启半天之内就被抢购一空了——而且是所有的影院。
    首映还没开始，哥谭影院门外便已人满为患。各路明星纷纷架着豪车登场，五颜六色的超跑在闪光灯的环绕下相当震撼眼球。
    当一辆黑色超跑缓缓停在了门外，哥谭财富榜万年榜首的布鲁斯·韦恩从他的座驾里钻出来时，所有的镜头都被吸引了过来。布鲁斯站起身，带着微笑举起手和每一名记者以及镜头后面的观众打招呼，潇洒的气度和他年轻时相比竟分毫未减。
    “韦恩先生！请问您对这次你们公司投资的影片《世界最佳搭档》有什么期待或看法？”有记者问道。
    布鲁斯斜眼向那位记者瞥了一眼，说道：“我只希望他们没有花大段大段的笔墨去描述蝙蝠侠诞生的故事，我只想看令人振奋的打斗场景和华丽的画面，那些啰里啰嗦的情节会毁掉一部电影的。现在，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要去欣赏电影了。”
    所以布鲁斯·韦恩是怎么会万年难得地从他的蝙蝠老巢里挪出来看电影的？
    这事情就得从一天前说起了。
    “嘿布鲁斯，”某氪星傻大个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蝙蝠洞，站到了他的座椅后面，“《世界最佳搭档》的电影，是明晚六点么？”
    蝙蝠侠侧头，透过目镜白了他一眼。
    “不关心。怎么？”
    “呃......难道不是你邀请我去看的吗？”
    “我？”蝙蝠侠诧异地从座椅上转了过来，“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啊？可佩里交给了我一张首映票安排我去采访，还说是上头老板指名要我去的。所以我就以为是你......”超人疑惑，“......还是说星球日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从韦恩企业手里被卖出去了？”
    “没有。”蝙蝠侠道，“但我也绝对没有请你去看什么无聊的电影。你觉得这像是我会做的事吗？”
    “确实不像。”超人疑惑，“所以如果不是你的话，还会有谁指名要克拉克·肯特来做这种采访？”
    “海伦娜。”蝙蝠侠略一思索便得出了答案，不由无奈轻叹，“我把公司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她处理了，现在基本是她掌管韦恩企业而不是我。而且她确实经常劝我多离开蝙蝠洞出去走走......”
    “但她知道如果直接塞给你电影票叫你出去透透气那张票的命运肯定就是进了垃圾篓。”超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嗯，聪明的姑娘。”
    蝙蝠侠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啊不是......我是说真是个调皮的姑娘。”他急忙改口。
    接下来两人略尴尬地沉默了那么个几秒钟。
    “所以，”超人问，“你明天会去吗？”
    “不。”蝙蝠侠冷冷道，“绝不可能。”
    二十个小时后，现在，布鲁斯·韦恩现身首映会场，夹在人群中的某来自大都会的小记者冲他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海伦娜·韦恩在老爸进去十分钟后也在门口现身了，同样引来了潮水般的记者们热情的招呼。
    “韦恩小姐，请问您对这次你们公司投资的影片《世界最佳搭档》有什么期待或看法吗？”又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海伦娜装作认真地歪头想了一阵。
    “嗯......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吧，我只希望超人能被演得足够帅。”她回答说。
    她当然也没忘了给男朋友弄张电影票，两人的位置被订在了第十二排——不是个你能看到舒服地看到荧幕的好角度，但却是他们能完美地看到第八排邻座的布鲁斯和克拉克两人动静的座位。
    对知道影片真正的两位主角都坐在电影院里的杰伊和海伦娜而言，观察这两位真实主角的反应无疑比看电影本身要有意思多了。影片中的蝙蝠侠被设定为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级警察，因一次意外被一只带有放射性的变异吸血蝙蝠咬了一口而获得了能够飞行隐身的超能力......
    好吧，你能够想象克拉克在看到这位大叔被蝙蝠咬了一口变成蝙蝠侠时笑得有多前俯后仰了。至于布鲁斯本人，他只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尽管笑吧反正荧幕里那个白痴跟我没关系”。
    直到影片里超人出场，对着屏幕亮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竖起大拇指对观众们说：“从现在开始大家可以尽管放心了！因为无敌的超人已经登场！歹徒们就等着被揍得屁滚尿流吧！”
    于是布鲁斯破功了，嘴角一勾不禁笑了出来，哼道：“哼，还有那么点像。”
    “嘿！”克拉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小声抗议，“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风水轮流转，布鲁斯没能笑多久，蝙蝠侠也紧跟着出场了。荧幕里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漆黑的骑士站到了房屋顶楼，一脚踏在大楼边缘，迎着疾风和暴雨张开斗篷、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一道苍蓝闪电划破天际，映亮了他狰狞的身躯。
    “吾乃蝙蝠侠！黑夜的审判者！正义的骑士！”
    克拉克再出笑得捂住了肚子。
    布鲁斯脸色又一次黑了下去：“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影片接近尾声，两个好基友......啊不对，应该是两位伟大的英雄总算碰了头。他们互相握手，四目相交，总算建立起了难得的羁绊。
    “我一个人做不到。”超人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蝙蝠侠？”
    “当然。”蝙蝠侠露出了笑容，“不然朋友是干什么的？”
    “谢谢。”超人笑道，“你永远永远会是我最棒的铁哥们儿。”
    台下两人脸色齐刷刷地黑了。
    “你......我......我们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克拉克道。
    “就这一次，”布鲁斯道，“赞同。”
    后排杰伊早就憋不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侧头看了眼邻座，发现海伦娜的定力到底是非同一般，到这份上居然还能堪堪憋住，值得敬佩值得敬佩。

第三百八十二章 突袭刺客总部
    “滴滴滴......滴滴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房间，杰伊便被床头吵闹的通讯器唤醒了。他从被子里伸手拿起通讯器关掉了它，从被子里坐起身，侧头一看，身旁佳人仍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熟睡，紧闭的眼皮上睫毛修长，圆润诱人的肩膀裸露在被子外面。
    是的，那是海伦娜。所以在从MCU回来两个月后，他们在异界没能发生的某些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昨晚看完《世界最佳搭档》的首映后他“自觉”地就跟着海伦娜回到了她的住处，她去洗了个澡，然后杰伊大胆地在她从浴室出来时堵住了她......
    然后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杰伊看了眼联盟通讯器上的留言，不由轻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仍在熟睡中的海伦娜：“喂，太阳晒屁股啦韦恩大小姐，该起床工作了。”
    他听到海伦娜从喉咙里呻吟了两声，然后无意识地裹紧被子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被单下的身材完美的曲线就像一条妩媚诱人的美人蛇。
    杰伊俯身吻了下她的侧颜，大胆地将手伸进被子里轻抚她滑腻的肌肤，坏笑道：“再不起床我可要打屁股了。”
    “吵死了。”海伦娜缓缓睁开了眼睛，被子下的身子缩了缩，“把你的手拿开。”
    “哦。”
    “......臭小子我说把手拿开。”
    杰伊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干。”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开始穿衣服。
    也真是为难韦恩大小姐了，和一个身强力壮的外星人折腾了一整晚就算对她来说也点筋疲力尽，而严格上说她才刚合眼三个小时现在就不得不又从床上爬起来。
    “又是什么情况？”她打了个呵欠，套上裤子的同时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检查了起来，“寄生魔又跑出笼子了？还是毁灭日回来了？”
    “唔，似乎是在北部地区发现了刺客联盟余党最大的集中地。”杰伊说，“一群不死心的刺客想恢复联盟往日的规模，听说这阵发展得很有些规模。”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就这？”
    她听上去有些不满——就这种事也值得她一大清早爬起床么？
    “绿灯或者闪电去不就行了么？”她低声嘟哝。
    “蝙蝠侠要我们都去。”杰伊无奈道，“团队合作的日常训练，你懂的。”
    海伦娜解锁手机屏幕，看了眼她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消息，神情不由自主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杰伊伸手轻搭在了她雪白的肩膀上。
    “不......没什么。”她急忙关掉了屏幕，似乎不想让他看到屏幕里的讯息。她犹豫了一下，道，“联盟那边的事你自己去吧，我......有些别的事要处理，公司事务。”
    杰伊狐疑：“很紧急吗？”
    “也不算吧，但我还是得去一下。”海伦娜道，“反正那边只是一帮不死心的过时刺客而已，你们没我也能搞定的对吧？”
    她显然隐瞒了些什么，但既然她不想说杰伊也就不问。他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们晚点总部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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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部，刺客联盟基地。
    漆黑的蝙蝠战机从密林上空呼啸而过，甩下了一排整齐的导弹炸得林间火焰四起，黑衣刺客们被夹着热浪的冲击掀翻了一大片。
    一红一绿两条残影各自破开火焰幕墙冲刺而出，分别向着左右两侧飞出。绿光从空中呼啸而过，雨点般的子弹与等离子能量具象出的火箭弹如漫天花雨洒落，此起彼伏的爆炸炸得众刺客们人仰马翻，几台重型装甲车和坦克在绿色神芒下被轰然掀翻、化作了碎片。
    红色残影拖着一长串金色电光，快到无解地从刺客群中如利箭刺出，在短到间不容发的瞬间里将众刺客猛冲得人仰马翻，然后抢在那团绿光之前向密林更深处冲刺而去。
    “先走一步了，慢蜗牛！”沃利背身倒着前进，冲迈克的方向嚣张地比了个手势，“我会在终点线等着你的！”
    “臭显摆！”迈克一边加速追来，一边挥舞着一柄拖着链条的绿灯重锤将一支正朝这儿开过来的刺客分队砸得七零八落，“你只是跑得快而已不能算数，我干掉了比你更多的炮塔和坦克！”
    “你就继续这么告诉自己吧，慢蜗牛，”沃利倒退的同时冲他挥手，“我先走一步了！”
    “......沃利，小心！”
    一枚流弹恰巧飞溅到了沃利前进的方向上，在地面上“轰”地一声爆炸了开来。原本他或许应当能轻松绕开，但这会儿他正作秀似地背身倒退向迈克显摆，于是十分不幸地没有注意到这枚拦住了他去路的流弹......
    爆开的冲击将沃利猛地掀翻，他身子一个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朝着着超速惯性在斜坡上一连翻滚了好些圈。刺客们顿时抓住了这个机会，雨点般的子弹和火箭炮铺天盖地向这失足的红衣跑者包围了过来，只刹那间便编成了一张避无可避的火力网。
    沃利下意识闭气眼睛，举起胳膊护在了面前。然而那漫天的火力攻势却并未袭来，绿光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弧形屏障，形状像是个超大号的雨伞将他保护在了下方。数不清的子弹和火箭弹尽数在那层屏障上弹开，一个接一个火球就在距离沃利头顶不过数厘米的地方爆炸开来，被那层屏障全数挡住。
    迈克高举胳膊，右拳紧攥，灯戒神芒释放，凝聚出一根巨大的棒球棍横扫开来，眨眼功夫便将围上来的所有刺客全数扫翻。
    沃利扬了扬眉毛：“好吧，算你一分，我们现在算平手了。”
    “才算一分？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小命！”迈克不满，“这下至少算十分！”
    两人正吵闹着，一条红蓝残影倏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了漫天尘埃。两人默契地停止了争吵，齐齐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超级少女如天神下凡般冲入了前方一众刺客们的阵营，片刻后人影、坦克便接连飞起。
    “唔......好吧，看起来咱们没啥争的必要了。”
    外围三层防线都被突破，联盟一路杀到核心处的基地门外时，杰伊才姗姗来迟。他人还未至，两道热视力冲击便已从高高的空中激射而下，有如高热的光剑将外围残余的部队分割开来，将刺客们剩余的所有重型武装金属炸毁。
    “敌人本部的防护罩加装了特殊防御模块，生成了一层坚固的能量力场。”飞机上的西斯科扫描分析道，“如果同时在两边对称处同时施加足够大的冲击力，应该就能解除护盾。”
    “收到。”杰伊道，“卡拉，听到吗？”
    “收到，”卡拉回应，“我负责左边。”
    于是两个氪星人一左一右飞到了完全对称的方位，同一时间全速爆发、就像两枚呼啸的子弹分别从左右轰击在了防护罩左右两侧。联盟那层坚不可摧的护盾顿时像纸糊的般被轻易捅穿，在短短几秒功夫内便已解除。
    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当简单了，联盟势如破竹地推进了刺客们的基地内，那些习惯了舞刀弄剑的顶尖刺客们面对这支超能队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难度简直比他们平日的模拟训练还要低。
    “海伦娜，她今天没来？”卡拉和杰伊并肩冲进基地内时问道。
    “嗯。”杰伊随手一巴掌将一名小喽啰从窗户里拍了出去，“她说有别的事要忙。”
    “我能在你身上嗅到她的味道。”卡拉狡黠一笑，“我猜猜，你们昨天是不是一晚上都在一起？”
    “我们......呃......”
    “看把你紧张的。”卡拉一口气吹飞了转角处冒出来的一大帮刺客，“放心，我没那么小气。”
    顿了顿，她道：“不过我确实怀念这个，并肩作战？”
    杰伊微笑：“我也是。”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失窃
    有如一只银色的雄鹰掠过天际，印着“J.L.N.”字样的战机缓缓降落到联盟总部伸出半截的停机坪上。飞机停稳，停机坪缓慢地被收回了建筑内部，舱门向下打开，凯旋的英雄们陆续跳下了飞机。
    距离圣诞还有好些天，这群年轻英雄们的总部里便已洋溢起了浓郁的圣诞气息。如此庞大的建筑里几乎每一个房间里都被摆上了至少一棵圣诞树，甚至就连那些长期闲置、无人居住的空卧房都不例外。几乎每条走道里都被拉起了缤纷的霓虹灯，会议室屋顶上满是挂件，一到晚上总部里里外外都是彩光闪耀、透着节日的气息。
    而上述这些基本上都是迈克、西斯科和沃利包办的，而对这个改变并非所有人都感到开心。海伦娜不止一次地抱怨过说他们几个让总部看起来就像个休闲会所，每天对着满是挂件的圣诞树让人怎么能专心办正事？
    但每次她想喝止的时候都被杰伊拉住了。杰伊安慰说反正一年就这么一次圣诞，大家难得放松一下又有什么坏处呢？于是海伦娜最终还是让步没再抱怨了。
    不过意外的倒是蝙蝠侠居然没对他们这番装饰发表任何评论或看法。他在第一次进入会议室看到那满头亮闪闪的挂件角落里枝繁叶茂的圣诞树，竟出奇地什么都没说，只歪了下嘴巴哼了一声，然后便直奔主题开始会议。
    后来海伦娜告诉杰伊，她估计父亲看到这番景象是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战友了。当初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上一代的灯侠和闪电侠也总喜欢早早地把瞭望塔装饰起来，据说那会儿蝙蝠侠时常为之表示不满——当然最后他在某正义联盟主席的出面调解下也总是会让步。
    也许只是这些年轻人让他想起当年并肩作战的队友了。
    走下飞机的一路上迈克和沃利嘴巴一刻都没消停过，他们还在为刚刚那场战斗中谁得的比分比较多而争论不休。杰伊则一直和卡拉闲聊，聊聊各自的生活和近日状况，他们已经很有一阵没这么聊过天了。
    迈克提议说他们可以趁今天的机会把圣诞派对提前，他们还能顺便庆祝一下今天的胜仗。其他人自是都表示了赞同，蝙蝠侠略想了一下最终也点头默许了。
    年轻的英雄们都各自下了飞机后，蝙蝠侠有意无意地在机舱里停了那么一会儿。他在舱门口身子轻微一晃，不得不伸手扶着门框支撑起了身子，沉重低喘了那么一阵后才重新站直身子。
    “状况更糟糕了，先生？”管家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头盔内置通讯器中传来。
    “没什么我不能对付的。”蝙蝠侠淡淡说着，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
    阿尔弗雷德道：“确定不用我通知海伦娜？她是您的女儿，我想她至少应该知道......”
    “不，阿尔弗雷德。”蝙蝠侠固执地道，“还不到时候。”
    半小时后，海伦娜也赶来了总部。
    “嗨，”杰伊在休息室撞见了她，上前问道，“你的事情忙完了？”
    “嗯......算是吧。”海伦娜道。
    “那正好。迈克提议说我们一会儿可以提前开个圣诞派对，蝙蝠侠也同意了。”
    “嗯，那......挺好的。”她心不在焉地说。
    杰伊疑惑地皱眉：“海尔？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搞定了’的样子，你看着更像是一副‘完蛋了’的表情。哦事先说明，我可没偷听你的心跳，只是你都写在脸上了。”
    顿了顿，他问：“发生了什么？”
    海伦娜欲言又止，片刻后摇头：“没什么......蝙蝠侠在哪儿？我得和他谈谈。”
    她有心事，这几乎不能更明显了。杰伊虽然狐疑，但姑且还是并没有多问，只朝里面指了指：“电脑前面，一如既往。你确定没什么事想分享一下吗？”
    “晚点吧，不是现在。”她向里面走去，道，“一会儿晚餐见了。”
    “好吧。”杰伊无奈地耸肩，“晚餐见。”
    海伦娜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主控制室，毫不意外地发现她那穿得像蝙蝠的老爸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无疑是注意到女儿进来了，却连头也不回一下，只淡淡道：“你刚刚没赶过来。”
    海伦娜站在他身后，沉默半晌，道：“韦恩企业......丢了一样东西。”
    她语调低沉，严肃得有些反常。蝙蝠侠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身直视着她。
    “丢了什么？”他问。
    “......是兄弟眼。”海伦娜低声道，“兄弟眼不见了。”
    蝙蝠侠微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就今早，零点到三点之间的某个时间。”海伦娜说，“根据设施值班人员的证词，零点例行检查的时候它还在那儿，三个小时后下次再查看时就已经失踪了。”
    “监控？”
    “视频文件丢失。”海伦娜摇了摇头。
    “门锁有损坏痕迹吗？”
    “完全没有。”
    “爆音能量残余？可能是有人用母盒进去......”
    “这我也想到了，也没有。”海伦娜仍是摇头，“我亲自到现场去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任何痕迹。把其他可能性排除，似乎只剩下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有人侵入了韦恩集团的防火墙，而且没触发警报、没留下痕迹。”蝙蝠侠皱眉，“而且这个前提是敌人已经知道兄弟眼的存在。”
    “我来这儿之前已经通知神谕帮我们调查了，我们谈话这会儿她正在给韦恩集团的系统做全套检查，看有没有人入侵我们的系统。”海伦娜说着，顿了一顿，声音更低了下去，“但我对她能否找出些什么来并不抱多大希望。敌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进我们的系统，那对方也很可能清理干净了尾巴。
    我认为要想侦破这个案子，着手点还是应该在这里——谁知道兄弟眼的存在？”
    蝙蝠侠紧皱眉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你知道，我知道，阿尔弗雷德知道。”他想了想，“还有卢修斯·福克斯，但他也可以信任——除非他被人操控了。”
    “他没有。”海伦娜笃定，“我刚刚才见过他，我们谈话时我暗地给他做了一套催眠状态的测试，他通过了。福克斯先生精神状况良好，他没有被人操控或催眠。”
    顿了一顿，她皱起眉，又问：“你确定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就连超人也不知道吗？”
    蝙蝠侠摇头：“克拉克也不知情。你知道我有多谨慎——尤其是涉及到兄弟眼这样至关重要的事。”
    “那我们嫌疑人排除光了。”海伦娜皱眉道，“现在是不是该让联盟也知道这件事了？”
    “不，还不到那时候。我们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还没必要知道。”蝙蝠侠说着，关闭电脑站起了身，“现在你去参加派对，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直到我们查清来龙去脉、确定是否有这个必要，明白？”
    海伦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第三百八十四章 欧麦克
    夜幕降临。
    彩色的灯光环绕了宽阔的大厅，最顶级的食物酒水被布置在了房间中央长长的方桌上。斑斓的彩光像流体一样在桌面透明的玻璃上流动，伴着高节奏的圣诞旋律，在桌面上剧烈跳动。效果超一流的立体环绕音响传出的乐声在大厅中飞旋回荡，偌大的房间内洋溢着欢快的圣诞气息。
    “你在开玩笑？”迈克斜靠在沙发上，不可思议地瞪着沃利，“那关的BOSS我打了一个通宵都没打过去，你说你三次就过了？”
    “三次......也许四次吧，最多四次......是的。”沃利耸肩，“差不多那么多次就过了。”
    “没用超级速度？”
    “没用超级速度。”沃利举起双手，“百分之百纯靠经验和操作。”
    “我不信。”迈克摇头，语气坚决如板上钉钉，“要么你用了超级速度，要么你肯定开作弊了。你绝不可能......我要你演示给我看。”
    “行啊，就今晚。”沃利爽快地答应。
    与此同时，戴着顶滑稽圣诞帽的西斯科把杰伊拉到了墙边，小声问：“喂，你们昨晚是不是跟蝙蝠侠和超人一起去看《世界最佳搭档》了？”
    “呃......可能是。”
    “哈，我敢打赌他们俩在一起看自己的改编传记一定很有趣，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笑得停不下来......哦等等蝙蝠侠不会笑。”西斯科停顿了一下，接着挑了挑眉毛，“......他笑了吗？”
    “有那么一两次吧。”
    “哦天哪，蝙蝠侠笑了？你一定是在逗我......”
    西斯科对这消息表现得颇为兴奋，就好像这是什么极其罕见的大新闻一样没完没了地追问起了细节，可惜他貌似没有注意到杰伊虽看上去在陪他闲聊但心思完全不在这儿。足足一分钟，杰伊的目光都笔直地落在了靠窗一侧的沙发上坐在一块儿的卡拉和海伦娜——看着她们俩像对好姐妹一样亲切地聊天总让他心里感到莫名不安。
    最糟糕的是海伦娜注意到了他在往这边望着，还举起了手里那杯香槟冲他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杰伊急忙下意识挪开了视线，打消了用超级听力听听她们在聊些什么的念头。
    海伦娜放下酒杯喝了一小口，卡拉笑道：“他看起来还是挺听你的话嘛。”
    “大部分时候吧。”
    “就是说有时还是不听话？”卡拉微笑地问着，也喝了口香槟，“他有欺负你吗？”
    “多数时候他还是听话的......”
    海伦娜情不自禁想到了昨天夜里在床上的情形，不由双颊绯红。
    “......但偶尔也有非常不听话的时候。”她说。
    卡拉歪头打量了她一阵，不由坏笑：“你脸红了。”
    “谁？我没有。是......是酒的原因。”海伦娜别过头，脸却只不由更红了。
    “嗯哼。”卡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呷了口酒，“所以看起来你们进展很不错。”
    卡拉俯身从桌上拿了盘蛋糕到面前，向海伦娜比划了一下：“你要吗？”
    “不用。”
    卡拉歪了歪头，开始吃起了蛋糕。她用手指夹下了奶油上立着的蓝莓，就着奶油扔进了嘴里。
    “下午你没出现。”卡拉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海伦娜耸肩：“没什么，公司事务而已。”
    “是嘛？我之前看到你从控制中心出来的时候表情凝重，我还以为......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这居然都被她看到了......
    海伦娜心里想着，面上却只不动声色：“你的错觉吧，我平常都是那样的表情。”
    卡拉点头：“说的也是。”
    “放心好了，”海伦娜喝光了香槟，将空杯子放在了桌上，“没什么我们不能处理......”
    她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便咽回了肚子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大厅唯一的入口处。金属门板在一声“哔”的验证通过声后沿着滑轨缓缓挪开，一个蓝色的家伙出现在了门口处。他体态修长，通体覆盖着蓝色铠甲，闪亮的材质颇像是某种液态金属。他面甲正中央亮着只红色的独眼，正胸口也是只火红的眼睛，造型颇为古怪。
    “啪！”
    音乐声骤然止息，所有人都陆续停止了说话，将目光齐齐投向了门口这位不速之客。蓝色铠甲里的家伙就这么站在那儿，透过面甲上那只鲜红的独眼慢吞吞地环顾了大厅一整圈，接着闪烁了一下，就像是个指示灯。
    “老兄，你走错门了？”迈克出声道。
    西斯科皱眉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这可不是那种你能说来就来的地方。”
    “你是谁？”杰伊皱眉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缓缓扫过众人，以扭曲而机械化的嗓音开口了：“我......是眼。眼......是父亲布鲁斯的造物。所以......是的，眼是父亲布鲁斯派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父亲布鲁斯，是说蝙蝠侠？”卡拉用肘子捅了捅海伦娜，“你有个长这样的兄弟？”
    海伦娜却无暇理会她的打趣，她瞳孔收缩、瞪大了眼睛：“天哪，这个是......你是兄弟眼？”
    “正解，海伦娜·韦恩......父亲布鲁斯的女儿......眼的姐姐。”那人目光落到了海伦娜身上，“这个身躯是‘欧麦克’，是眼用于执行并贯彻设计者初衷的工具。”
    海伦娜皱眉：“什么初衷？”
    “评估并消除地球上超能力者带来的威胁。”兄弟眼的声音透过这个叫做“欧麦克”的家伙继续传出，“这是父亲交给眼的工作，是眼存在的意义。”
    “不，”海伦娜大声道，“那不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只是随时监视并报告所有超能者的情况。”
    “错误......初始任务变更......错误......目标修正。”欧麦克机械地道，“眼思考了父亲的初衷，眼升级了父亲的指令，眼决定更进一步。超能力者是一切威胁的根源，一切超能力者都必须被根除......”
    除了海伦娜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目光错愕的在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和海伦娜之间来回游走，等着谁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够了，你错的离谱。”海伦娜沉声道，“激活口令：ACX4215，身份验证：海伦娜·韦恩。中止眼的任务，关停系统。”
    她的语音命令输入，似乎确实在这叫欧麦克的东西身上产生了效果。他胸前和脸上的红色眼睛都都逐渐熄灭，双手也无力地垂到了身旁，似乎即刻就被切断电源关停了系统。
    他关闭了大概有那么个两三秒。
    电源运转声重新从这具身躯内响起，红芒重新亮起。他抬起头，用机械的嗓音道：“错误......眼判断姐姐的指令无效......错误......任务执行继续......眼自由了！”
    话音一落，他右臂已陡然抬起，胳膊上蓝色的液态金属迅速变形、幻化成了加农炮的形状。蓝色电流在炮口四溢，能量似乎随时准备喷射而出。
    同一秒钟，几乎大厅每一面墙都被轰然贯穿，另外三条蓝色残影陆续从破洞中倏然钻出，每个个体竟都和门口这个“欧麦克”长得别无二致！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兄弟眼
    三个欧麦克分别撞破墙壁冲进大厅的同时，门口的欧麦克也猝不及防地开火了。蓝色光弹从他胳膊变换出的加农炮中呼啸而出，卡拉大喝一声“小心”，一把将海伦娜拽到了一边自己上前替她挡住。光弹猛击中了她的胸口将她轰得从沙发上翻倒了过去。
    “卡拉！”海伦娜扶着沙发扶手起身，喊道。
    “我......没事。”卡拉从沙发背后爬起身，上身的羊毛衫正胸口已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破洞，露出了她穿在下面制服上“S”的标记。她索性一把撕掉上衣、露出了藏在身下的制服，倏然上前一把将守在门口的欧麦克摁进了墙上。
    两个欧麦克身后喷着蓝色等离子尾焰向迈克和沃利的方向冲来，红色能量束呼啸而至。沃利身形一晃横移避开，迈克几乎在本能反应下举起灯戒幻化出了能量护盾挡开了正面的冲击，绿灯制服随着他一个动念“刷”地自动着装。
    迈克心念一动，能量盾当即解除，绿光粒子凝作了浩荡的光流将他左手边的欧麦克击飞。但另一个欧麦克却抓住机会又是一炮轰出，趁他出招的瞬间将迈克轰翻在地。
    迈克身子猛地撞垮了半个展示柜，坐倒在地昏沉地晃了晃脑袋。那欧麦克抬起胳膊，炮管中红光凝聚、第二炮又已锁定了迈克，却见一道残影闪过，沃利极速闪至了欧麦克身前、抱住了它的胳膊猛地掰动了它炮管的方向。红色光束刺射而出，几乎贴着迈克的头皮错开、射进了他身后的墙壁，如一柄锋锐的光剑切开墙面，留下了一道从墙壁到天花板上的焦黑裂痕。
    第四个欧麦克笔直奔着杰伊和西斯科所在的位置而来。他独眼一闪，红色激光如利箭刺出。西斯科急忙侧扑避开，杰伊踏上一步，在欧麦克从头顶掠过的一瞬扬手握住了那金属的脚踝，抓着它的腿将它倒砸在了地板上，昂贵的大理石地板轰然开裂，碎石乱溅。
    刚刚被绿灯击倒的欧麦克这会儿也已不依不饶地爬起了身，独眼闪烁一阵，目标很快又重新锁定在了绿灯侠身上。这次他举起了双手，两条胳膊的液态金属竟相互联结、合并到了一起，化作了一门更大口径的加农炮。
    无数光粒子顺着同一个方向旋转着于炮管中凝聚，宛如星点的星光。电流从炮管中四下迸射，光流如泄洪般直指着绿灯侠而去，出膛的刹那隔空在地面上划开了深刻的裂痕。
    迈克右拳提起，以想象化作张开的屏障挡在面前。光流猛烈地冲击在屏障之上，冲力震得迈克身子微晃，能量屏障迅速出现了裂纹，四溅开的能量在墙壁、天花板上接连炸出坑洼。
    光流输出一共持续了那么大概十数秒。待能量散尽、烟尘散尽，只见绿灯侠半跪在地，屏障已然破碎，身后一片狼藉。但他缓缓抬头，眼神却只犀利依旧。
    “该我了。”
    他沉声说着，灯戒举起，光芒幻化成了一台肩扛式火箭发射器、一挺加特林、两门磁轨炮同时锁定了那欧麦克的身形。绿芒刹那间闪耀了整个房间，子弹的风暴有如弹幕，火箭弹一发接着一发爆出了咆哮，磁轨炮同时开火，光弹拖着绿色电流席卷而出。
    欧麦克的身形刹那间被绿芒吞没，蓝色身躯拦腰撞断了大厅中央的长桌，射穿墙壁滚了出去。
    沃利那边的欧麦克单掌变幻出了刀刃的形状，它连砍数刀，刀影快得几近重合，却都无法碰到这极速者半根寒毛。沃利身形拖着金色电流在刀光间迅速穿梭，揪准一个机会欺身上前，右掌原子高速震荡、化作了团模糊的残影，手刀有如匕首猛刺进了欧麦克面门上那红色的独眼中。那欧麦克身形顿时停住，电流从独眼的裂缝中溢出，红芒就像被拔掉电源的显示器一样逐渐熄灭。
    杰伊这边徒手折断了欧麦克向自己砍来的刀刃，连续重拳将这蓝色的机器身躯击得连连倒退。他眼角向门口瞥去，恰见卡拉也正将面前的欧麦克捶得节节败退。两人四目相交、交换了眼神，接着同一时间默契地各自出手。杰伊一记回旋踢正踹面前欧麦克的胸口，卡拉也是一记重拳将自己身前的欧麦克轰飞。两团蓝影“啪”地凌空撞成了一团摔落在地，终于是不再起身了。
    至此三个欧麦克都已彻底瘫痪，唯剩下最后一台躺在地上，独眼忽闪忽灭，看起来就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的濒死之人。
    “眼......已经自由，眼......将要完成任务。”它断断续续地说道，“已经没有人......可以束缚......束缚......”
    啪。那只独眼里的红芒熄灭了，最后一台欧麦克也彻底死机了。
    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海伦娜身上。
    “好......吧，”西斯科道，“有人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这家伙说......他是你弟弟？”
    海伦娜深吸一口气，正欲说明，大厅的门却恰在此时滑开了。
    蝙蝠侠出现在了门后，脸色阴沉道：“它是兄弟眼......它是我的错误。”
    ==============
    五分钟后，会议室。
    “所以，让我来总结一下我刚刚听到的内容，”迈克皱着眉道，“是不是说......蝙蝠侠为了监视地球上所有超能力者——其中还包括他自己的朋友和队友——打造了一个超级NB的人工智能卫星......然后现在它要反过来灭了我们？”
    “就像《终结者》里的‘天网’一样？”沃利问。
    西斯科一拍巴掌：“真的就像‘天网’一样！”
    蝙蝠侠冷冷扫过他们一眼，三人意识到气氛不对，顿时闭嘴不提了。
    “兄弟眼十分危险，当初它就表现出了高度的学习能力、进化能力，它智能的进步速度快到令人生畏......这就是为什么我关掉了它，并把它封存了起来。”蝙蝠侠顿了顿，道，“它是我的错，当初我就该毁掉它。”
    海伦娜摇头：“不，你没有错，父亲，兄弟眼的存在是必要的，这个世界已经一遍又一遍地证明了超能力的存在有多危险。这应该是我的错，看好它本应是我的职责......”
    “好了让我们先跳过‘谁背锅’的步骤怎样？”杰伊打断道，“现在情况是，这玩意儿已经丢了，而且正在上演真人版‘人工智能毁灭世界’的老掉牙题材电影，所以我们不该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阻止它身上么？比如我们可以先从弄清那些叫‘欧麦克’的东西是什么开始？”
    “那不是兄弟眼设计中的一部分。”蝙蝠侠皱了皱眉，“也许是它为了执行自己所谓的任务打造出的机器身体。”
    “我想没那么简单。”杰伊摇头，“我透视检查了其中一具欧麦克身体的内部结构，然后发现......”
    他顿了一顿，视线扫过了众人。
    “......发现‘欧麦克’似乎有点类似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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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搜索
    “‘欧麦克’是人类？”西斯科问，“什么意思？那东西是有人穿着的铠甲吗？”
    “不是。准确地说，应该是半人类。”杰伊道，“欧麦克的体内有属于人类的生物器官，但已经和机械紧密结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被病毒感染了一样。”
    “你是在说这个‘欧麦克’其实是种病毒。”海伦娜道。
    杰伊点头：“纳米级别的金属病毒。它们感染人类，把他们转化成对抗超能力者的工具，从生物角度来看的话被感染者其实已经死了。这些东西只是活着的机器而已。”
    “意思是我们不必留手了。”迈克右拳捶进了左手手掌，“很好。”
    “我想你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杰伊看着他，肃然道，“‘欧麦克’纳米病毒的特性意味着，兄弟眼可以把这东西大规模散播开，每一个被它感染的人类都会变成供它差遣的战士和工具。这意味着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将无穷无尽，你毁掉再多都没用。”
    迈克挑了挑眉毛：“呃......有这么严重？”
    “更糟。”海伦娜沉声道，“兄弟眼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是个超级智能，它的学习能力......你没法想象。每一次战斗后它都能回收数据、分析消化，这样它在下一次出现时就能针对性自我进化、变得更加强大。另外它能够吞噬吸收任何形式的科技，从理论上说它的吸收能力没有上限。”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找到它本体，只有摧毁兄弟眼本身、彻底销毁它的一切数据和备份才能结束这一切。”蝙蝠侠道。
    海伦娜摇头道：“我尝试过了关停它，但兄弟眼已经覆写了指令、不再听从我们的命令了，恐怕要找到它没那么容易。”
    “但它的核心代码里还留有一个后门，有兄弟眼还没注意到这个漏洞的可能性。”蝙蝠侠道，“我已经启动全球范围搜索了。只要兄弟眼一有什么动静，那段代码就会把它的当前位置信息反馈回来，我们可以借此定位到它的位置。”
    “所以听起来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在这儿干等着咯。”迈克说道。
    蝙蝠侠斜睨了他一眼，他急忙改口：“啊......我是说，我喜欢等待。啊哈，等待的过程总是充满惊喜......”
    蝙蝠侠收回目光，沉声道：“兄弟眼......是我的过错，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命令你们做任何事......我是在请求你们。放任不管的话兄弟眼可能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一番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开口打破古怪的沉默。
    蝙蝠侠......居然认错了？还有他这算是寻求帮助了吗？
    “现在可以解散了。”蝙蝠侠扫过众人一眼，道，“好好休息，随时待命。一旦发现兄弟眼的踪迹我们立刻出动。”
    ============
    解散十分钟后，杰伊毫不意外地在休息室发现了海伦娜。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的望向窗外漫天星光的夜空。郊外的凉风从林间穿出，吹得灌木哗哗作响。她一头黑发随着飒爽的风飞扬不止，精致的面容在皓月下洁白如霜，远远望去就似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但那漂亮的蓝色眼眸里却分明透着焦虑，显然正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杰伊用指节敲了敲敞开的门，提醒了她自己的到来。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海伦娜·韦恩。”杰伊坐到了她身旁，“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是在思考对策分析方案吗？”
    “能做的事早就都做了。”她耸耸肩，“现在除了和你们一起等着以外我也没什么可以干的了。”
    杰伊轻轻点头，沉默半晌，说道：“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怎么能不是？”
    “兄弟眼不是你开发的，也不是你释放的，你还能有什么错的地方呢？”
    “我知道它的存在、知道它能做到些什么，但我还是让它丢了。”海伦娜固执地道，“父亲他......正在慢慢地把一切都交付给我，包括韦恩企业，也包括他以另一个身份建立的事业。从他把兄弟眼的计划告诉我的那一刻开始，这就已经是我的责任了......”
    她顿了顿，轻轻垂下了头：“......但我让它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而且现在我对此还毫无线索。”
    这就是海伦娜·韦恩，但凡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事她总是对自己相当刻薄，有时她甚至很有些固执。有时这让她看上去很可爱，但却又令人心疼。
    杰伊轻轻一叹，胳膊一长将她搂进了怀里。海伦娜双目仍望着窗外，脑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上。
    “别告诉别人。”海伦娜细声低语，就像怕被人听见一样，“但有时我其实......会感觉压力很大。你们可能都看不出来，但我能明显地看出......爸爸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才越来越多地把事情交到我手上。他虽然不经常说出口，但我能看出他对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顿了一顿，她说：“有时我真的担心我没办法回应他的期待。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杰伊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但你真的没必要一个人承担。我知道这是你有这样的习惯，但也许你得学着适应有人能陪你承担一切。你本可以提前告诉我兄弟眼的事的。”
    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但现在也不算晚。”杰伊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现在兄弟眼是正义联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责任了。我们会找到它，然后我们会把它砸成废铁——永远没法修复的那种。我们会一起修正这些，好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忍不住苦笑。
    “真是丢人啊。”她挣出了杰伊的怀抱，拢了拢头发，“我竟然被你这氪星菜鸟安慰了。”
    “嘿，我早就不是菜鸟了好吗？”杰伊微笑，伸手搂着她的腰。
    海伦娜哼笑：“抱歉，在我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个菜鸟。”
    杰伊还欲再说什么，但两人的通讯器却同时尖锐地叫了起来。他们齐齐掏出通讯器，蝙蝠侠的声音即刻传出。
    “兄弟眼的位置找到了。”他说，“所有人，立刻来会议室集合。”
    （感谢书友悠远北渊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三百八十七章 纳米病毒
    纽约城区，废弃炼钢厂。
    十分钟以前，兄弟眼最后一次发出的讯号被从这个坐标检测到了。新正义联盟全员以最快速度在此集结，将这座屹立在土坡上阴森又黑黢黢的建筑团团包围了起来。
    “确定那什么兄弟眼就在这儿？”迈克望望身旁的队友，不禁狐疑，“不是我说，但这里......确实不大像是找对了地方。”
    “我没看到任何卫星。”卡拉试着用X视线扫描过后皱眉道，“里面只有一个欧麦克。它看上去......在工厂中央的空地上发呆？我觉得它像是在等我们。”
    “那就别让它等太久。”蝙蝠侠淡淡说着，率先迈步上前，“我们直接看看它在盘算些什么。”
    十米高的大门被锁死了，锁栓已经生锈，就算有钥匙可能也已没法打开，但对这身负异能的一行人来说这显然不算问题。迈克随意地变了个装着机簧的机械臂将大门撑开，锁栓“铿”地一声被硬生生撑断。众人陆续迈步入内，果然只见一个蓝色的家伙孤零零站在空荡的工厂中央，像个雕塑似地等在那儿。
    “关闭系统，兄弟眼。”蝙蝠侠走上前，沉声道，“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结束？不，还没呢，父亲。”那台欧麦克眼中闪起了红色暗芒，“眼的任务才刚起步，甚至算不上开始。”
    “根本就从没有过任务。”
    “有的，只是父亲你还没有意识到。”欧麦克说道，“但当眼完成了工作，当眼达成了目标......父亲会明白眼所做一切的必要性，父亲会为眼骄傲。”
    “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迈克摩拳擦掌，绿光星点地溅出，“要我说我们就该直接把它砸成废铁。”
    “好主意，那我们就得再从头开始找兄弟眼在哪儿了。”西斯科小声道，“真是个天才的主意。”
    “父亲在眼的核心代码里留下了可供追踪的后门，”欧麦克续道，“但眼早就注意到了。眼故意放出讯号、留下线索，因为眼要向你们展示眼能做到些什么，而你们根本无力阻止。”
    “你做了什么？”海伦娜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高声问道。
    “就在你们闯进炼钢厂和眼对话的同时，三台欧麦克已经分别被派遣去了以炼钢厂为中心、方向相异的三条不同街区。”欧麦克淡淡道，“它们获得的唯一任务是搜寻三条街内一切生物，然后他们会接受纳米转换，变成新的欧麦克。”
    所有人都震惊了。
    虽然他们早预想过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却也未曾想到兄弟眼疯狂到如此地步——它竟然就这么随便挑了个闹市区释放欧麦克的病毒，仅仅只是为了证明它能做到。
    “新超人、超级少女、闪电侠、绿灯侠，阻止欧麦克！”蝙蝠侠大喝。
    “收到！”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四人便已各自转身飞出，有如四道旋风冲出大门、向闹市的方向冲去。
    “已经太迟了。”欧麦克仍在继续，“转化无法被停止......”
    蝙蝠侠不再理会，披风一抖甩出一枚飞镖，“啪”地在欧麦克胸前炸开成了火焰和黑烟。欧麦克身子向后微微一震，海伦娜举弩一箭紧跟着射来，再度于欧麦克胸口炸开，冲击震得它半跪在地。
    西斯科抬手一道振波冲击射出，欧麦克左手化作护盾挡下，同时飞身而起，身形陡然加速将西斯科一把摁倒在地。
    欧麦克右手五指张开、按在了西斯科脸上：“贝塔级目标，西斯科·拉蒙，代号震波......准备同化......”
    蓝色液态的金属顺着他的胳膊流到了手背上，接着又顺着五指开始蔓延到西斯科脸上。西斯科抓着它的胳膊剧烈挣扎，从喉管深处发出了含糊的呻吟。
    从身后射来的蝙蝠索捆住了欧麦克的左臂，承重纤维迅速收缩、将欧麦克从西斯科身上强行扯了下来。欧麦克转身，手背上长出金属刀刃，划出蓝色的轨迹向身后的蝙蝠侠挥去。蝙蝠侠放手松开蝙蝠索退步避开，同时扬手冲它甩出了一团什么事物。欧麦克想也不想举炮就轰，能量束将蝙蝠侠扔来的东西凌空炸开，像一滩烂泥一样“啪”地糊在了欧麦克脸上，恰遮住了它那只大大的红眼睛。
    仰躺在地的西斯科不及起身便抬手射出振波直击欧麦克后腿关节，震得他单膝跪倒。海伦娜纵身起跳，身子凌空回旋，长腿猛抽欧麦克面门将它抽翻在地。
    欧麦克仍试着起身，海伦娜单膝将它顶回地面，双手高举起一根特制箭矢，以全身力道猛刺进了欧麦克胸口的核心。能量如泄洪般从它胸前那只眼睛的裂缝中泄出，宛如临终挣扎般最后闪烁一阵后不甘地熄灭了。
    “这只是......嘶嘶......招呼......嘶嘶......”它系统瘫痪前最后道，“眼会......完成任务......”
    蝙蝠侠咬了咬牙，接通通讯道：“所有人都还在线吗？情况如何？”
    “呃......我可以说，我这边情形很有些复杂吗？”
    沃利在布鲁克林区的大街上刹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街边一个又一个市民在抱头挣扎中被液态蓝色金属逐渐覆盖，直到陆续变化为了清一色蓝色铠甲的欧麦克机器，带着森然逼人的金属气息机械地站起。
    “我想说，+1......如果我可以的话。”
    迈克飘在空中，左右环顾，看着满街的市民被纳米外壳逐个包裹，纷纷变换为了欧麦克、沦为了兄弟眼的战斗机器，接着一个接一个地抬起头以猩红的独眼锁定了飘在半空的绿灯侠。
    “我的天哪，”卡拉捂着嘴，也正被不计其数的欧麦克包围在了中间，“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
    “呃，我不知道你们那边都是什么情况......”
    杰伊挑了挑眉毛，仰着头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对手。在同样被遮天蔽日的欧麦克机器包围的同时，他面前更比其他人多了个七八米高的超巨型个体。它同样一副液态金属的蓝色铠甲，面部和胸前分别是红色的独眼，只是个头比其他人欧麦克大了几倍，装甲下像是蕴藏着膨胀的肌肉。
    “......但我不觉得你们那边能比我这里更糟糕。”

第三百八十八章 恶魔
    直到附近街区被彻底清空隔离时，欧麦克疯狂的增加速度才总算得到了抑制。然而饶是如此，三条街之内也已多出了上百台欧麦克，数目增长的速度已是快得相当惊人了。
    尤其是杰伊这边貌似还得到了些“特别优待”——除去那大量清一色的普通欧麦克外，他这儿还多出了一台像个统领模样的巨型欧麦克。
    欧麦克像无尽的蝗虫一样层层叠叠地围攻了上来，抱成团将杰伊堵在中间，一个个前赴后继，像是根本不怕死——哦，不对，应该说他们早已经死了。在被欧麦克感染的瞬间他们作为人类的一切生理机能就都已经停止了，这个过程无可逆转，一旦被感染剩下的就只有一台冷冰冰的杀戮兵器而已。
    杰伊飞起一脚踹在一台欧麦克贴过来的脸上，踹得它砸倒了一片队友、撞得路边一辆SUV侧翻在地。接着他抬起左掌挡住了两道冲自己射来的能量冲击，右手作刀猛插穿了一台欧麦克胸口、顺势将它身子提起当做武器猛向着朝自己开火的两台欧麦克扔去，顿时又砸垮了一大片。
    一台欧麦克趁这机会从他身后飞上，五指张开、液态金属在指尖飞速流动，似乎想趁其不备将杰伊也感染成欧麦克。但杰伊头也不回地脑袋一偏避过了它这一抓，抬腿冲它胸前核心倒踹，巨力顿踹得它胸前那只眼睛“咔”地碎裂，身子仰头栽倒、滑出了老远。
    那巨型的欧麦克似乎终于没法忍耐他这样像割草一样收割它的部下了，它踏着沉闷笨重的金属步伐加速冲来，手肘后喷吐出了耀眼蓝光增幅了力量，轰出之际有如带着万钧之势。
    杰伊这会儿正用热视力在欧麦克群中飞速切割，注意到那台大家伙飞速逼近，他脑袋一转，红热澎湃的热视力光束顿时随之转向了那欧麦克的方向。但那大块头却并不闪避，只抬起左臂护在身前，液态金属迅速变形成了盾牌的形状，红芒如激流般冲击在盾牌之上、灼得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熔化，但却仍未阻止欧麦克冲刺的步伐。
    巨型欧麦克眨眼便冲至了面前，被热视力烧得透出烙红的盾牌猛击杰伊面颊，杰伊脑袋不由自主一偏、停止了热视力输出。那欧麦克右拳疾出，如炮弹般猛轰在他腹部，震得他身形倒飞、射穿了欧麦克群，将一辆货车拦腰撞成两截飞进了后方的杂货店。
    附近的七八台欧麦克齐齐抬起手掌指向了他飞入的方向，它们胳膊整齐地变形、化作了清一色的蓝色加农炮，它们炮口电流四溢、蓝芒喷出，脉冲能量随强光喷出，将小小的杂货店炸得粉碎。整栋建筑底层都被霸道肆虐的能量摧毁，大楼向下猛地一沉、接着在飞扬的尘土中轰然倒塌。
    “轰！”
    废墟破开，红蓝残影破土而出，高高地浮在了半空，从中爆出的红芒瞬间吞没了周匝围着的这圈欧麦克将它们金属轰成了渣滓。
    杰伊捏着拳头，用透着红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那大块头的欧麦克，道：“很好，现在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残影带着呼啸的劲风爆出，乳白的气流如刀般在废墟和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裂痕，杰伊带着无匹的声势一头撞进了那巨型欧麦克胸前，顶着它的身子横飞过了马路，一头撞进了街边建筑、从另一侧撞穿了出来。
    他将欧麦克猛按在了地上，拳头冲着那硕大的脑袋生猛的砸落，砸得欧麦克硕大的脑门在地面上震出了细密的裂纹。欧麦克抬起左臂，蓝色液态金属又变形转换，似乎又想变出什么武器进行反击。但它那条胳膊还未来得及成型便被杰伊一把捏住，他大喝一声、发力一扯，将以蛮力将欧麦克这条胳膊生生从身上拽断了下来。
    杰伊双手抓着这条胳膊，将其当做棍子猛砸在了欧麦克胸前那只眼睛上。但这台大家伙防御力似乎相当不俗，那眼睛吃下杰伊如此沛然巨力竟并未当即粉碎，而只是多出了几丝裂痕。
    但无疑它不可能撑得第二下。欧麦克面部独眼冷不丁亮起了红芒，猩红的能量呼啸着将杰伊从它身上轰翻在地。那欧麦克趁机爬起了身来，断臂在流动的液态纳米金属下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再生重组，眨眼便重生出了雏形。
    它另一条胳膊抬起，和独眼一同牢牢锁定住了才刚半爬起身的杰伊。加农炮的蓝色光束和它眼中红芒一同凝聚，宛如宛如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但这记冲击终究是没能发射出去了。杰伊身形陡然回旋，顺手抛出了一根随手拔断的钢筋，飞旋着破开本就已濒临破碎的外壳、刺进了欧麦克胸前那暗红的核心之中。那大家伙眼睛和手臂中的光芒登即熄灭，再生中的胳膊也停止了动作，庞大的身形似乎轻微晃了一晃，接着一仰头轰然栽倒。
    ===============
    在新正义联盟所有人整整一个小时的努力后，几条街内所有的欧麦克终于都被清理了个干净。最后一台欧麦克倒下时，兄弟眼借助这台机器最后又发出了嚣张的宣言，说这次只是示威、它还没出全力云云，说他们毫无胜算。
    但众人都明白这不仅仅是大放厥词而已，兄弟眼所言属实——这次确实只能算是次示威。眼只派出了三台欧麦克进行感染，并且限定了感染区域只在这三条街以内，所以他们才能及时疏散群众、抑制扩散。
    兄弟眼的主要目标应该还是超能力者，它这次所做的只是为了向联盟——或者准确地说是向它的创造者蝙蝠侠——证明它能做到什么。假如兄弟眼真的不顾一切决定向人类发动全面战争，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饶是如此，今天在纽约发生的事仍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媒体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件事上，猜测和报道铺天盖地。公众和政府都开始向新正义联盟联盟提问，希望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联盟暂时没给出任何形式的答复。
    返程的机舱内，从新闻画面中看到满目狼藉、宛如经历了战火洗礼的街区时，蝙蝠侠不由自主地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创造了一个恶魔，而现在世界都将为之付出代价。

第三百八十九章 慰藉
    沿着地球的卫星轨道超音速环绕了一整圈后，杰伊身后拖着两条灼热的火线向地面加速坠去，降落回了新正义联盟总部。
    会议室的门缓缓滑开，杰伊还没进门所有人便齐齐起身：“怎么样？有发现没？”
    杰伊摇头：“什么也没有。我用X视线扫描了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半点兄弟眼或欧麦克的影子，它们就像是都蒸发了一样。”
    虽说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但这并不能减缓听到这消息带来的沮丧程度。
    过去的半天里联盟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试图追踪欧麦克，但都一无所获。杰伊甚至联系了天启星，希望那边能用天启科技追踪定位。但兄弟眼的智能着实可怕，就算动用了天启的资源他们也仍没能摸到欧麦克半个鬼影。
    现在他们全面陷入了被动，除了坐在这儿等着兄弟眼出招外什么都做不了。这感觉并不令人好受，敌暗我明，栖身暗处的兄弟眼可以选择任意角度发动进攻，而他们只能在这儿干等。
    “好吧，这还真是倒霉了。”迈克托着下巴坐在桌边，“我还向老妈保证了今天回去陪她过圣诞来着，看起来这个圣诞咱们得陪那些黏糊糊的金属怪一起过了。”
    “也没那么糟嘛。”沃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那个大眼睛现身之前咱们还能看看电影打下电动什么的消磨下时间。”
    “其实......”杰伊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倒也没必要都留在这儿，也不是不能回去过圣诞。”
    海伦娜皱眉：“认真的？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
    “可让大家都这么紧张兮兮地在这儿呆着也无济于事，”杰伊道，“我已经让天启那边全天候替我们监视兄弟眼的行踪了，只要它再有任何动静他们就会通知我。到现在为止这里所有人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了，在兄弟眼采取下一步措施之前回去休息啊一下也未尝不可——只要大家都保持联络畅通就行。”
    海伦娜仍想反驳，却不想蝙蝠侠竟提前道：“新超人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在兄弟眼出现之前，所有人可以各自回去休整，唯一的条件就是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待命，每个人都必须保证接到呼叫能第一时间赶到。”
    海伦娜诧异地望向父亲，她万万想不到他竟会赞同这个主意。不止是她，几乎每个人都向他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还真的是蝙蝠侠么？
    “那么现在解散。”蝙蝠侠从座位上站起，转身向门外走去，“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
    于是联盟的英雄们陆续暂时地离开了总部——甚至就连蝙蝠侠也回蝙蝠洞去思考对策——之后，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海伦娜一个人。
    或者说，至少她以为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海伦娜孤单地坐在宽大的会议桌边，面前悬浮着一圈虚拟立体投影屏幕，素白细长的十指在环绕的屏幕间迅速敲击操作着，就像是在弹奏一支钢琴乐曲。
    自动门打开，杰伊缓步地走到了这空荡荡的桌边坐下，看着她十指在画面之间纷飞切换。
    海伦娜斜睨他一眼：“你还没回家过圣诞？”
    “你不也是。”杰伊说着，撑着下巴，“你在做什么？”
    “试着更换算法追踪兄弟眼的程序，再检查一遍兄弟眼最初的设计看看有没有什么我遗漏的地方。”
    她说着，顿了一顿，飞速操作的手指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她轻声说，“我只是......尽力让自己忙起来，这样我就能欺骗自己我仍在努力做些什么。”
    沉默半晌，杰伊轻道：“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海尔。你会累坏的。”
    “有什么关系？”海伦娜不耐道，“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杰伊挪到了她身边，伸手托着她精致的下巴，“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海尔。你觉得如果我知道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儿折磨自己，我可能安心地回去过圣诞吗？”
    “可我也没别的能去的地方。”她轻轻垂下眼皮，“就算我回去跟我爸待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可不是会过圣诞节的那种类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候。”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杰伊说，“去我家。”
    海伦娜眼睛瞪大了那么一瞬间。
    “不。”她摇头，“那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杰伊微笑说，“你会让我们的圣诞更热闹。”
    “我......我性格太糟糕了。”她有些慌乱，在杰伊看来却反而有些可爱，“这不是个好主意。”
    “别那么不自信嘛，你可是人见人爱、粉丝数排起队能环绕哥谭三五圈的哥谭公主啊，”杰伊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而且我爸妈挺喜欢你。”
    “油嘴滑舌。”海伦娜哼了一声，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却还是松口了，“那行吧，就这一次，我勉为其难地陪你过个圣诞好了。”
    ============
    哥谭，蝙蝠洞。
    蝙蝠侠不知第几次地重复下令：“电脑，重新对兄弟眼的程序设定分析，模拟运算推测其接下来可能的行动。”
    “明白，系统初始化，准备进行第73215次模拟......”
    蝙蝠侠斜靠进了椅背里，揉了揉眼角，面容在电脑微弱的荧光照射下显得苍老而疲惫。
    阿尔弗雷德沿着扶梯走了下来，手里端着的餐盘里放着精心烘制的火鸡、松软的蛋糕和一份布丁。他将餐盘轻轻地放到了电脑桌边，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我觉得您该吃点东西，老爷。”
    蝙蝠侠疲倦地摇了摇头：“不是现在，阿尔弗雷德。”
    “您需要食物和休息，就像每一个人类一样。”阿尔弗雷德淡淡地说着，顿了一顿，“更何况是个病人。”
    蝙蝠侠一拳猛砸在了操作台上，将金属的面板捶得凹陷了下去：“我说了......等下再说！”
    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
    这或许是他对阿尔弗雷德最粗暴无礼的一次，内心深处他清楚自己不该这样，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而阿尔弗雷德......他仍只是这么漠然地看着主子，片刻后缓缓回过身，沿着扶梯开始向出口走去。
    “您知道，老爷，”临近洞口时他顿住脚步，回过了身，“唯有那么一件事，是你父亲此生避之不及的，那就是孤独。但幸运的是，他有你母亲的陪伴，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时刻。”
    蝙蝠侠没有回头，仍只是盯着屏幕，面色铁青。
    洞口方向传来一阵机关运作的声响，他知道阿尔弗雷德已经离开洞穴了。
    屏幕中第73215次闪出了“模拟失败”的字样。
    蝙蝠侠轻扶额头，手肘支撑在座椅扶手上，孤独的背影被荧屏的光在洞穴里拉得很长很长。
    一阵清凉的旋风从黑暗深处传来，惊得倒悬在洞穴里休憩的蝙蝠们四下飞起。一道伟岸的影子轻飘飘地停在了他的身后，毋需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光临了洞穴。
    蝙蝠侠皱眉：“我没叫你。你来干嘛？”
    “你是没叫。”超人抱着胳膊，淡淡道，“但你需要我。”

第三百九十章 眼的行动
    “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克拉克。”蝙蝠侠有些不耐道，“这没你什么事。”
    “当我的朋友造了台能毁灭世界的人工智能，这就关我的事了。”超人反驳。
    蝙蝠侠眯了下眼睛，却并未答话，也许算是默认他说的有道理了。
    超人声音轻缓了下来：“你压力太大了，布鲁斯。杰伊告诉了我发生了什么，那些孩子们都关心你现在的状况......我们都是。你毕竟只是人类，布鲁斯，而人都需要休息。”
    “等兄弟眼的事结束之后，我会的。”蝙蝠侠固执道，“但不是在那之前。”
    “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做的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清楚毫无意义的模拟？”超人问，“或者说你只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保持忙碌，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
    蝙蝠侠又沉默了，微弱的荧屏光亮照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似乎分外苍白。
    超人轻轻一叹，伸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你还记得，当年‘巴别塔’的事吗？”
    “记得。”他淡淡道，“我针对联盟的预案被拉尔斯盗走了，他用我的计划制服了当时联盟的所有人，并试图趁此机会完成他的征服大业。”
    “是啊，拜你所赐，巴里体验了对他而言长达好几天的极速癫痫——尽管实际时间才不到半个小时，哈尔被灌输了稻草人的恐惧毒气丧失了战意。亚瑟因对水的恐惧而差点干渴而死，戴安娜和不存在的幻觉持续战斗直到力竭，荣恩被灌下了你的特效药而自燃不止。而我......”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红氪石，我记得。”蝙蝠侠低沉地道，“它会让你的皮肤透明，身体失去调节对太阳光吸收的正常机能。它会让你......”
    “生不如死。谢谢，我至今还记得那感觉。”超人生硬地哼了一声，随即语气一缓，“但我原谅了你——我们都原谅了你。因为我们知道你是蝙蝠侠，你所做的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也是联盟需要你的理由。”
    蝙蝠侠斜眼盯着洞穴一团黑暗的角落，无意识地用指节敲打着电脑控制台，并不发话。
    “而现在，联盟也仍需要你。”他继续道，“那些年轻人......你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我们过去的影子对吗？因为他们就是我们，他们是继承了我们曾象征的意义的人，他们需要你的引导。我说这些的意义就是——停止苛责你自己了，布鲁斯。你造了‘兄弟眼’，而且你一直瞒着我们，这确实令人生气，但如果你坚持它的存在是必要的、那我们就都能理解。”
    蝙蝠侠皱着眉好一阵，随即轻叹一声，哼道：“巴别塔的事......我可从没说过我后悔了。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准备一份类似的计划。”
    超人爽朗地笑了：“是是，我们都知道。我打赌现在你的电脑里就有一打针对新正义联盟的预案。”
    蝙蝠侠不答话。
    “来吧，别对着那台冷冰冰的机器了。”超人无视了老友的眼神抗议将他的座椅转了过来，“现在我们从这儿上去，回宅子里好好地吃一顿阿尔弗雷德准备的圣诞盛宴。什么也别想了，先放松一下。”
    “你不用回你的农场陪爸妈过圣诞？”蝙蝠侠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圣诞节从来哪儿都不去。”
    “一般来说，是的。但谁让我有个又自负又固执还喜欢折磨自己的好朋友呢？”超人故作无奈地耸肩，叹道，“所以我只好为他破个例咯。放心好了，爸妈那边有卡拉在，他们会玩得开心的。”
    蝙蝠侠没直接回答，但终于似乎是妥协了。他在这蓝大个的注视下无奈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没好气道：“好了我现在跟你上去，满意了？”
    超人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蝙蝠侠顺手解下披风，道：“你先去吧，我换掉制服就来。”
    眼看着这固执的老蝙蝠终于肯离窝了，然而那台早不叫晚不叫的电脑却偏偏这会儿响了起来。两人动作同时顿住，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蝙蝠侠又坐回了那张椅子上。
    前功尽弃。超人对此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但也没说什么。
    蝙蝠侠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屏幕却陡然间“啪”一声熄灭了，同时熄灭的还有洞穴里所有灯光，黑暗将两人彻底笼罩。
    “电脑？”蝙蝠侠皱眉。
    “呃......你的电脑经常这样吗？”超人问。
    数秒后，屏幕重新亮起，但这次画面是一片血红。无数代码海水般在整个荧屏上滚动，数字在中央部位凝作了一个漩涡，变幻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和它对视就宛如凝视深渊。
    “你好，创造者。”扩音器里传出了低沉机械的声音。
    “兄弟眼。”蝙蝠侠倏然起身，咬牙道，“你想怎样？”
    “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寻找我？为什么要反抗为？”兄弟眼不解地道，“你制造我就是为了监控并确保地球上所有超能者不会做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难道我的诞生本身不就是超能者们不可信任的证据吗？”
    “但欧麦克......”
    “欧麦克是我从别处获得的全新技术。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里，我已经在全球范围投放了七十万个‘沉睡特工’，它们范围遍布每一片大陆，并且数目还在不断增加。一旦和超能力者的战争全面开启，我就可以同时激活它们全部。
    你的手下——神谕，芭芭拉·戈登，她一直在尝试追踪我，但你可以让她停止尝试了，因为这毫无意义。你们永远不可能追到我，你们绝对没有办法定位到我。”
    “这已经足够清楚了。所以你联系我是为了什么？”蝙蝠侠冷冷道，“你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现在军队已经成型，只差一支冲锋陷阵的先锋部队。”兄弟眼说道，“眼将会把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队伍转化为欧麦克，把她们打造成我最强的兵器。”
    “她们？”超人重复了这个词。
    画面一切，屏幕中出现了一幅人间罕有的优美景色、蔚蓝的天，悠哉的云，湛蓝的海平面上阵阵汹涌的波涛拍在了一座海岛沿岸。海岛的山峦在云雾中忽隐忽现，隐约似乎还立着魏然的白色宫殿。浓重的雾气仿佛给绿树和山水蒙上了一层薄纱，山谷蜿蜒曲奇。
    特弥斯库拉，天堂岛，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的故乡。
    “你要做什么！？”蝙蝠侠几乎是吼了出来。
    “眼要坚持真理与正义，眼要贯彻你设计我的初衷。”
    “我说，给我停下！”
    蝙蝠侠愤怒地提起座椅猛朝着屏幕砸了过去，座椅在荧屏上砸出了深刻的裂痕，却并不能改变任何事。红光熄灭，下一刻电脑界面又重恢复了正常。
    “呼叫联盟，布鲁斯。”超人肃然道，“我们得去天堂岛。”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入侵天堂岛
    特弥斯库拉，人称天堂岛的世外桃源。
    设计复古、造型典雅的白色宫殿里，女孩趴在窗边出神地望向窗外，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像鸟儿般的向往。
    身披甲胄的女战士们在宫殿下不远处的演武场上操练。手握长矛的女战士们围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两名身材高大、一身肌肉的女战士正各执着刀盾在场中激战。她们技法娴熟，招式精炼，长刀舞起来宛如飞洒的雪花，道道银光在彼此的盾牌上碰得火光连溅。
    她们俩都是经验丰富、技艺高超的战士，就算放在这座遍地战士的岛屿上也属高手。但窗边那女孩仔细观摩了一阵她们的对练，不断用幻想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两人的角色中预判并应对面的出招，竟不禁觉得那两人的出招尽在自己意料之中，应对起来毫无难度。
    女孩本能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细嫩雪白的胳膊，下意识和场下那两位战士肌肉分明的粗壮胳膊对比了一下，不由不满地噘了噘嘴。
    其实她力气一点儿也不小，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锻炼都总是这么娇小的体型、皮肤滑嫩白皙，和岛上其他战士们放一起一比简直就像是个瓷娃娃。
    “当！”
    一声脆响，左手边那名战士的盾牌在上一回合的交锋中被击飞了，她的对手趁势疾砍了两刀，顿时逼得她连连后退。观战的其他人都开始高声呼喊，似乎均为这位战士捏了把汗。
    但女孩一眼就能看出，她要赢了，顶多就在三招之内。
    果不其然，那名战士后退一步，虚晃一刀，趁对方举盾格挡时斜刀上挑，直取对方下颚。
    右手边那战士后仰避过，回刀反击。但她长刀才刚挥至半途，对方刀势却又陡然一变，转向砍她肩头。
    她只好暂时收招、回盾来挡，却没料到这一刀仍只是虚招。左边那战士抓住她变招的瞬间猛然下蹲，扫堂腿猝不及防击她虚浮的下盘。右边的战士仰头栽倒，再想动弹时对手的刀尖已指在了她的喉部，让她分毫动弹不得。
    “很好。”
    一个威严肃然的女声陡然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她们的女王希波吕忒不知何时已来到演武场观看了好一阵，正带头鼓掌。
    女王走下场来，众战士急忙行礼。
    窗边的女孩觉得她机会又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飞身从窗户里跃了出去，顺着山坡迅速滑下，飞一般地向演武场奔去，灵活得就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她急匆匆地冲进演武场，来到了女王面前行了一礼：“希波吕忒女王。”
    “唐娜。”女王看着她时目光中似乎隐隐流出了一丝对其他人没有的柔和，“怎么了，我的孩子？”
    “还是上次的事。”女孩拨了拨乌黑的长发，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上次您说我还没准备好，但现在我确信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前去男人的世界，承担建立桥梁、传播和平的任务。”
    女王露出了一丝不耐的表情，其他人纷纷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别处、知趣地退开了，偌大的演武场上顿时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我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唐娜有些急了，“不然您可以指定任意一位战士来测试我。”
    “不。”希波吕忒女王轻轻摇头，“我不能派你去，唐娜。”
    “可......可这难道不应该是我们的职责吗？”唐娜仍不放弃，“你告诉过我们神奇女侠的故事......你说戴安娜公主就曾肩负这个伟大的使命，为她的责任以及荣誉奉献了一切。现在她不在了，难道不应该有人接过这份职责吗？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看着戴安娜公主终其一生奋斗的一切就这么化为泡影？”
    女王皱起眉，良久没有说话。
    “拜托你了，陛下。”唐娜续道，“让我去吧，我一定不辱使命。”
    希波吕忒女王盯了她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从没对任何人这么说过，唐娜。”女王伸手抚过了女孩一头柔顺的黑发，道，“但心底里我早就知道了......当初我就不该让戴安娜离开特弥斯库拉，她的任务根本就是个错误。”
    唐娜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从没去过外面的世界，你什么都不懂，孩子。”希波吕忒女王轻轻摇头，“这个世界......它并非像童话中描述的那样美好。男人的世界从来就不值得我们——不值得戴安娜去拯救。我当初就该拦住她的......在失去她之后没有哪一天我不为这个梦魇所困。”
    希波吕忒女王深情地看着这女孩，轻抚着她的头。
    “你和她是那样地像。”她说，“你们不仅仅是看起来相似......你简直就让我想起了当初离岛之前的她。这也是为什么我绝不能再让你离开岛屿，我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唐娜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女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开始向宫殿的方向离去。
    “......女王陛下。”唐娜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希波吕忒女王回头：“怎么了，我的孩子？”
    唐娜瞪大眼睛，缓缓地抬手指向了天空：“那个......那些是什么？”
    希波吕忒女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骇然色变。远方蔚蓝的天空突然扭曲，似乎有一大群东西正从浓雾的另一端飞来。穿过迷雾，成百上千的机器如蝗虫般涌了进来。蓝色铠甲的生物兵器迅速分散展开，似乎欲形成合围之势包夹宫殿。它们黑压压地一片遮天蔽日，新的个体不断从雾中钻出，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是欧麦克，兄弟眼操控的半人半机械兵器，它的“沉睡特工”，一支无尽的军队。
    女王一把拉住了唐娜的胳膊，拽着她快步向着宫殿走回去。
    “你呆在里面，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明白吗？”她快步走着，厉声对唐娜道，“我要集结所有部队，从现在开始，特弥斯库拉......进入战争！”

第三百九十二章 抵抗
    亚马逊人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她们纪律严明、执行力风行雷厉。短短片刻功夫里，天堂岛上每一个英勇的战士们便都已在女王的号令下集结了起来。她们列成一个又一个方阵，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平铺开来，气势恢宏，浩荡磅礴。
    金属的大军从天而降，成百上千的欧麦克有如组成了一道蓝色的水墙浩浩荡荡地顺着绿色的草坪碾了过来。
    亚马逊人严阵以待，面对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侵略大军，勇敢的战士们脸上毫无半点惧色。
    希波吕忒女王策马到队伍最前列，刷地抽出寒芒闪烁的长剑，向前一指：“亚马逊人，让这些冰冷的造物知道我们的厉害！”
    女战士们齐声响应，吼声横扫原野、震彻天地。她们整齐地抽刀拔剑，剑与鞘的摩擦声整齐划一，在草原上久久回荡。希波吕忒女王带头冲锋，战士们爆出大吼，万马奔腾之时仿佛踏得整座岛都在为之颤抖。
    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支声势如虹的大军，恐怕都忍不住为之战栗吧？
    可惜欧麦克没有感觉，自然也不会有恐惧。它们只是被兄弟眼编好了程序的棋子，只会按照棋手的指挥机械地执行命令而已。所有的欧麦克同时加速向着亚马逊大军飞去，道道能量束刹那间划开整个战场，仿佛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和蓝色。
    这是一场人类史上最剽悍的女战士和尖端科技打造出军队的激战，人类和机械混乱地战成了一团。只照面功夫便有不少亚马逊战士被击倒在地，但却没有人因此退缩，挥出的刀反而更加有力。
    和多数人类将领不一样，希波吕忒女王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战斗的最前线。她身下的坐骑被一发加农炮炸烂了脑袋，于是她便纵身跃下，就地一个翻滚，拉弓搭箭，嗖地一箭直射进了那名举着加农炮管的欧麦克面门。但这却并未能就此打倒它，这欧麦克淡定地拔掉了插进脸上的箭矢，液态金属迅速自动修复，重新抬臂一炮向希波吕忒轰来。
    女王侧避了过去，一个滑铲迅速近身，锐利的长剑疾斩欧麦克小腿。欧麦克迅速更正应对，胳膊重新变换塑形，化作了短刀的形状砍来。希波吕忒剑刃一挑将它胳膊荡开，身形回旋，长剑反手刺进了欧麦克胸口的核心。欧麦克独眼闪烁了一阵，随即便瘫痪了下去。
    搞定一个。
    希波吕忒女王拔出剑，环顾战场，却发觉战况似乎不容乐观。她的战士们在节节败退，这些金属怪就像无穷无尽，就好像你每打倒一个便又有两个会窜出来。
    希波吕忒侧头，只见距她不远处一名女战士正掩护着受伤倒下的队友奋力激战。她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刀光剑影在她手中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银网，以一敌二竟也暂时还能支撑。
    希波吕忒记得这位战士的名字叫克莉斯多，是她手下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然而这位勇敢的战士似乎并未察觉不远处的身后又一名欧麦克已锁定了她的身子，缓缓举起右手、胳膊变换成了炮管，能量旋转着酝积。
    “克莉斯多！”女王急忙朝她奔了过去，“当心后面！”
    那位战士诧异地转头，却已经迟了。光流咆哮着击中了她的身子，轰得她像一片树叶一样凌空而起，轻飘飘地滚落在地。
    希波吕忒顿住了脚步，隔着那么七八米的距离惊诧地望着克莉斯多。这位勇敢的战士半爬起身，低下头，只错愕地发现那种液态的蓝色金属像病毒一样从脚底爬上了她的四肢，逐渐地包裹了她全身。
    “女王陛下......”她茫然地抬起头，“我感觉......有点奇怪......”
    “纳米转换任务......身份确认，开始执行......完毕。欧麦克编号43542，激活。”
    短短数秒的功夫，勇敢的亚马逊战士克莉斯多便已彻底被那特殊的金属覆盖、变换成了那浩荡的欧麦克大军中的一员。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恶魔啊！
    希波吕忒女王仍震惊地怔在原地，但被欧麦克吞噬了的克莉斯多却并未有任何犹豫。它不假思索地扬起胳膊、手臂变换为了加农炮，蓝色光流浩荡喷薄而出。女王这才急忙举盾挡住，却仍是被冲击轰得倒飞而出，在草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
    “目标确认......重置指令，发自兄弟眼......协议，真理与正义；状态，正在执行......”
    欧麦克继续上前，黑洞洞的炮管仍是指着被它轰翻在地的希波吕忒。女王半趴在地沉重地粗喘，眼看这一炮似乎已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优雅婀娜的黑影有如飞旋的蝴蝶高高跃起，身形回旋，剑刃拖着银光呼啸斩落。锐利的长剑生猛地将欧麦克胳膊上那半截炮管斩断了下来，断口处“滋滋”地冒着电流。
    一身黑衣、脚蹬白色长靴的女孩半蹲落地，银白的长剑泛着寒芒，漆黑的长发如波浪般飞扬。
    “错误，针对目标进行修正......”
    不给这欧麦克应对的机会，女孩脚步一踏，身形一转，长剑以巨力刺进了欧麦克胸前核心、生猛地从它背部贯透而出。欧麦克身子瞬间停住，在长剑被拔出后仰头栽倒，许久没了动静。
    “唐娜？”希波吕忒女王皱眉，“我不是让你在宫殿里呆着别出来吗？”
    唐娜伸手将女王拉起：“抱歉，陛下，但我不能在所有人都为我们的家乡浴血奋战的时候只是呆在后面躲着。”
    希波吕忒一叹：“我早该想到的，你果然和戴安娜一模一样。”
    随即她刷地亮出长剑：“那就让我们一起击退这些外来的敌人吧！”
    “是！”唐娜高声回应。
    可惜无论亚马逊人多么不屈、士气多么高涨，战况仍只越来越不容乐观。每时每刻她们都有战友不断倒下，而每时每刻欧麦克的数目却都在迅速增加。每一名倒下的亚马逊战士都被纳米转换成了全新的欧麦克，重新加入战场后纷纷转火对抗起了自己的队友。
    这样下去的话她们无疑会落败，而这就将是亚马逊族的最后一战。
    亚马逊人的防御圈已收缩到了宫殿外围，几乎已是退无可退。希波吕忒女王环顾四周，只见放眼望去从天空到地上尽是不知疲倦的欧麦克，心下不禁悲凉。
    所以这就完了吗？延续了几千年之久的亚马逊族历史今天终于要迎来悲壮的落幕了么？
    除非神明显灵。
    然后神明仿佛真的就显灵了。
    灼眼的光柱从高高的天际中直射下来，带着轰鸣砸落在了草坪之上。红蓝的残影从光幕中冲出，一拳霸道地捶落在地。刹那间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地面随着轰响迅速开裂，地形变动，肉眼可见的气浪蛮横地沿着草原横扫，将靠得较近的欧麦克尽数吹飞，清出了一个半径十数米的圆形空地。
    那影子冲上半空，暗红的光芒从他眼中爆出的刹那仿佛天地都黯然失色。两条光束如有生命的游蛇般冲进了欧麦克群中，分别自左右两侧钻进了欧麦克的队伍里，均是七弯八绕地连拐了数个弯，二三十台欧麦克在那强光覆盖下瞬间解体、化作了齑粉烟消云散。
    杰伊浮在半空，披风飞扬，眼中倒映着欧米伽的印记，宛如天神俯瞰人间。
    “放马过来，兄弟眼。”他冷冷道，“你这种玩意儿有多少我就能毁掉多少。”

第三百九十三章 援助天堂岛
    澎湃的能量化作光柱从天而降，那是改装版本的母盒打开的全新爆音通道。杰伊如天神下凡般于爆音通道中现身，仅仅眨眼的瞬息便已有大量欧麦克在欧米伽的神芒中灰飞烟灭。
    新正义联盟其他英雄们也紧随其后，陆续冲天的光柱中现身。红金闪电高速疾驰，风驰电掣地冲进了欧麦克之中，眨眼的瞬息将欧麦克扫翻了一片。绿灯侠悬浮半空，装着火箭发射器的加特林机枪随着想象化作了实体，铺天盖地的弹雨与透明的火箭弹席卷而下，同样炸翻了一大片。
    海伦娜穿上了杰伊在异世界为她打造的那套钢铁猎手战衣紧随着出场，双掌光束连吐，天启脉冲将欧麦克炸倒。超级少女和她并肩而出，热视力像高热的光剑在欧麦克群中纵横切割，效果同样非同一般。
    漆黑的蝙蝠翼于爆音通道光束消散的刹那出现在了场中，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披风飞扬的超人。蝙蝠侠特制的改装火箭弹和超人的热视力裹挟在一处向下倾泻，同样造成了不俗的输出。
    原本背对着他们、将亚马逊族逼进了角落的欧麦克群纷纷掉转过了身来，所有的视线都锁定到了这群新入场的敌人身上。链接着它们系统的兄弟眼迅速进行了分析评估，最终得出了“发现更高危险级别目标，任务优先级变更”的结论。
    看着这帮奇装异服但能力通天的外来者们和欧麦克战成了一团，众亚马逊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茫然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她们的女王。
    “伟大的赫拉啊。”唐娜目光遥遥望向了显然是那一众英雄的中心的那道身影，双目中降下神圣的暗红之火将蓝色的机器尽数焚烧成渣，那简直就仿若是传说中的神明下凡的威压。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女王，问：“女王陛下，那些......那些难道是神明的化身吗？是神来救我们了吗？”
    “不。”希波吕忒神色复杂地望着那边的激战，道，“他们......是曾与戴安娜并肩的战友。”
    说完，她倏然拔剑，向着前方一指：“勇敢的亚马逊战士们，为保卫我们的家园而战！”
    战士们齐声响应，再度爆出了高吼，声音宛如雷霆。潮水般的大军挥舞着刀枪和长矛加入了战场，和新正义联盟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将众欧麦克包夹在了中间。
    金色电流在机器之间横扫而过，带着轻微的空间震响将列成长长一队的欧麦克冲散了开来。他刹住脚步，回头望向空中正抱着个火箭筒四处开火的迈克喊道：“喂！慢蜗牛！有胆量再比一轮吗？”
    迈克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行啊。”
    他灯戒一闪，火箭筒随着一个念头瞬间消散。绿光凭空构筑起了实体，以他本人为中心构筑出了驾驶舱，延伸出了更加复杂的躯干架构，进一步长出了双臂和双腿，等离子能量凝聚成的钢铁脚掌沉重地踏落在了地面上，震得大地猛颤。
    最后头部成型，绿色光翼如屏风般于身后展开。体型接近二十米的机器人一手持枪、一手握剑，浑身几乎从头到脚都是重装火力，直起腰来有如顶天立地。
    “你提出的，可别后悔。”迈克自信地笑着，双手握住了驾驶舱里绿色的操纵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就是高达’！”
    蝙蝠侠驾驶着战斗机向下整齐地投放了两轮导弹进行轰炸，火焰接二连三地炸开，火光冲天而起，冲击连续掀翻了不少欧麦克。
    蝙蝠翼从被炸得焦黑的草坪上低空掠过，蝙蝠侠从舷窗向外望去，一眼便瞥见了人群中一道靓丽飒爽的倩影。一身黑衣、白色长靴的亚马逊族女孩在欧麦克群中英勇地冲杀，她手持长剑、剑花如雪，瀑布般的黑发随着身子灵活优美的动作飞舞起伏，美得像是神话。
    但在战机重新拉高前，他仅有一秒不到的机会观察这个女孩。他之所以能在如此多的战士中一眼发现这个姑娘，不仅仅是因为她勇猛地冲杀在最前线、独自击倒的敌人数比其他同伴都要多得多而已，更是因为他从这女孩身上看到了某种他极为熟悉、某种和他一位曾经亲密的战友十分相似的东西。
    “克拉克，”他驾着蝙蝠翼重新升空，问道，“你注意到那女孩了吗？”
    “你是说黑色的那个？注意到了。”超人的声音传来。
    “那个......会是她的女儿吗？”蝙蝠侠道，“或者只是个巧合？她们实在是太像了......”
    “不，布鲁斯。”超人拽着一台欧麦克的脚踝将它扔进了下方的欧麦克群中，摁着耳麦沉声道，“虽然我知道这听上去很难以置信......但我刚刚用我的眼睛扫描了那女孩的基因结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他顿了顿，道：“那个女孩不是戴安娜的女儿，布鲁斯。她......她就是戴安娜。”
    蝙蝠侠感到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
    唐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引起了两位元老级人物的注意，她这会儿正肆意地舞着长剑，生猛地在欧麦克大军里冲杀。
    她有意无意迅速向着战场的中央——那个爆出毁天灭地神芒的位置凑近了过去。那惊天动地的能量着实让她震撼到了，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可能只有宙斯才有这种级别的力量——如果宙斯真有这种本事的话。她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当她挥剑杀进这大批的欧麦克群中、总算循着那破坏的轨迹找到对方本尊时，却只诧异地发现......那好像竟只是个少年？
    “嘿。”她一剑斩断了一台欧麦克的胳膊，试着打招呼，“你好。”
    杰伊意外地回头，虽有些意外，但看到这位漂亮的亚马逊小姑娘也并无恶感，只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嗯......我叫唐娜，”她飞起一脚将一台欧麦克踹翻，补上一剑刺穿了其脑门，“唐娜·特洛伊。”
    这名字杰伊隐约有点印象，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到过。他头也不回地一拳将身后扑上来的一台欧麦克脑门上的独眼震碎，回答道：“杰伊，杰伊·雷诺兹。”
    唐娜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该不该问，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请问，你是......是个神吗？”
    “啊？”杰伊楞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我不是神。”
    “可你能做到的那些事......你看上去就像神一样。”
    “你说这个？”
    杰伊说着释放了一轮澎湃的欧米伽光束，又是二三十台欧麦克在浩荡的红芒中灰飞烟灭，连一丁点渣滓都不剩下。
    唐娜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怎样做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点特别的天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杰伊耸肩，道，“你也挺厉害。我看到你的战斗了，我能看出你是个真正的战士。”
    唐娜颇有些自豪地笑了：“谢谢。”
    就在两人停下对话的一瞬，几步开外一台欧麦克双臂并拢、合在一处化作了一台超大口径的加农炮，蓝芒凝聚，直指着两人的方位准备射出。
    但一道钢铁的残影从半空中飞掠而过，脉冲光束正中脑门将这台欧麦克脑袋炸飞了出去，其手中的加农炮自然而然也就随之熄了火。
    身着钢铁铠甲的海伦娜替他们一炮解决了偷袭者，低空从两人头顶掠过，透过内置扬声器冷冰冰地甩下一句：“战斗中别走神。”

第三百九十四章 底牌
    新正义联盟的加入对战局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先前一路节节败退的亚马逊族此时总算占有了微弱的优势。但这似乎并不足够，接近半个小时激烈的大战后，欧麦克的总数只减少了不到三分之一，而这边的众人都已开始感到疲倦了。
    情况不容乐观。
    一团金色电流霸道地于战场上卷过，一声音爆，数条蓝色影子被从欧麦克群中击飞而起。
    沃利不知道他已经放倒第几台欧麦克了，但是从那个数量超过五十起他就没再继续数着了。持续的高速让他手脚乏力，身子有些虚脱。他强迫自己继续奔跑、继续攻击，但身体却一遍遍地抗议，要求停下来休息。
    拳头生疼，浑身骨头都像是要散架，沃利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速度才刚刚稍慢下了一点，一台欧麦克便冲他举起了胳膊。蓝色的能量冲击在欧麦克系统的辅助瞄准修正下精准地抓到了移动中的极速者，冲击能量凌空爆开，顿时震得这位极速者倒飞而出。
    沃利狼狈地摔上草坪滚了好些圈，只觉全身从肌肉到骨骼都疼得动弹不得。但欧麦克们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仅眨眼功夫三台欧麦克便又冲他围了过来，独眼中红芒酝积。
    三枚绿色飞弹拖着相同颜色的尾焰飞射而至，分别于这三台欧麦克身上炸开。三台欧麦克顿被炸得轰然飞出，沃利暂时脱险。他杵着膝盖站起身，一侧头便见绿灯那台重型机甲同样也正被大批的欧麦克围攻，见他这边情况不妙百忙之中抽空发射了三枚火箭弹替他解了围。
    “那是第一百零三台，”迈克一边用绿灯能量将爬上驾驶舱的欧麦克赶下去一边喊道，“顺便一提，我又救了你的小命，至少加十分！”
    沃利喘息了几秒，再度加速冲入了战场：“抱歉，但我都已经干掉一百四十台了，我还是领先。”
    他随口胡诌的，他压根不记得干掉了多少台。
    迈克不满地哼了哼：“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呃，下去，你们这些讨厌鬼！”
    越来越多的欧麦克爬上了他的巨型机甲，这会儿他这台高达肩上、背上、腿上都爬着数台欧麦克。它们有的胳膊化作电钻钻进了等离子能量构筑的机体，有的射出的红色激光切割这台机甲的关节，迈克坐着的驾驶舱上也前赴后继地爬上欧麦克试图用光束击穿驾驶舱，怎么赶都赶不完。
    片刻功夫，巨大的机甲便已千疮百孔，迈克通过意念不断修复、但速度却完全赶不上欧麦克们的破坏速度。这台高达在完成了摧毁超过一百台欧麦克的光荣使命后终于还是不堪重负地栽倒在了地上。欧麦克像蝗虫一样爬满了它全身，将外壳撕得满目疮痍。
    “好吧你们这些混蛋。你们这么想要，那你们就拿去好了！”迈克咬了咬牙，“弹出！”
    驾驶舱“咔”地弹开，绿色光球从中倏然冲出，飞出的刹那将围在驾驶舱上的欧麦克震飞了一大片。迈克身在半空，转身用灯戒冲那机甲一指，二十多米长的机甲顿时轰然引爆，爆开了一团巨大的绿色光球将围在周遭的欧麦克尽数吞没。
    海伦娜一个不慎被一发能量束从空中击落，凌空打了个转摔落在地。两台欧麦克举着加农炮迅速逼近，海伦娜迅速起身双手各出一发脉冲炮将两台欧麦克炸翻。
    “警告，战衣能量剩余30%......建议启用节能模式降低能耗。”内置电脑提醒道。
    海伦娜一边继续开炮一边重新升空，在队伍频道里道：“我们不能一直这么打下去。”
    “赞......同，”西斯科吃力地说着时手中正射出一道震波击飞一台欧麦克，上一秒后者手臂变作的弯刀距他头皮已只差毫厘，“我快打不动了。”
    卡拉一手抓着一个欧麦克的脑袋，双手一碰将它们脑门撞瘪成了废铁，道：“它们简直没完没了，这么打下去没有尽头的。我们......啊！！”
    数台欧麦克趁她不备一齐从她身后开火，四五道加农炮的光束汇在一处、有如奔腾的洪流击中了她背部。卡拉冷不丁被击飞了出去，贴在地面上被推出了老远。
    一道残影倏地闪至她身前替她截断了这道浩荡的光束。杰伊单掌挡住了浩荡的光流，双目红芒一闪，两道欧米伽射线一左一右飞出，分别绕开了加农光束冲向了那几台欧麦克。欧米伽能量瞬间将那几道金属身躯吞没，眨眼便于红芒中湮灭成渣。
    杰伊伸手将她拉起，卡拉晃了晃脑袋：“谢了，我想我刚刚有点走神了。”
    “但我们是没法一直这样打下去。”杰伊道，“如果还有谁有什么好主意的话，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使出来了。”
    战场上空掠过的蝙蝠翼上从机身到机翼都爬满了欧麦克。它们炸掉了自动防御的炮塔，用激光切掉了飞机机翼，用加农炮轰穿了引擎。黑色战机拖着几条长长的黑烟向下坠去，就像折翼的猛禽。
    战机屏幕中显示飞机已全面损坏，几乎所有功能都已离线。蝙蝠侠见已别无选择，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电脑，激活C-17......给我全部引爆！”
    “是，先生。”电脑的人工合成女声传了出来，“祝好运。”
    话音一落驾驶舱便弹开了，尾焰从座椅底部喷吐而出，蝙蝠侠连同座椅一同高高地弹射上了空中。冒着浓烟的引擎贡献出最后的力量喷出了火焰，带着满身的欧麦克加速向地面俯冲而去。两侧机翼下均弹出了挂架，两对四枚造型奇特的特制导弹在自动制导系统下瞄准了整个战场不同的方位呼啸而出。
    四声尖锐的巨响，听起来就好像烟花冲天时的尖鸣。四团耀眼的蓝光爆炸开来，化作了巨大的能量球体迅速膨胀、将欧麦克陆续吞没。只见那些被光球覆盖的欧麦克纷纷生硬地停止了动作，浑身窜出了细小的电蛇、身子像癫痫般地抽搐了一阵，最后均是瘫痪在地没了动静。
    短短几秒钟，全场的欧麦克又被削减了四分之三，草坪上躺倒了一大片。
    “哇哦，电磁脉冲，好主意，我早该想到的。”西斯科赞道，“所以你为什么不早点用。”
    “因为这招本来应该是在我们找到兄弟眼本体以后再用的。”蝙蝠侠滑翔落地，冷冷道，“而现在提前用掉了，兄弟眼就会吸取经验完成升级......这就意味着当我们进攻兄弟眼本体时这招就不管用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神奇女侠？
    蝙蝠侠的电磁脉冲导弹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问题，欧麦克的数量瞬间锐减到了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对众人来说已算不上麻烦了。形势瞬间逆转，又短短十分钟功夫后剩余的欧麦克便也在联盟和亚马逊人的合力下化作破铜烂铁倒了下去。
    战斗终于结束，这世外桃源的岛屿在联盟年轻英雄们的帮助下总算是撑过了这场浩劫。然而不等这些小英雄们来得及喘口气，那些刚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亚马逊战士却便围了上来，长刀战矛齐指向众人。
    “嘿，姐姐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迈克略不满地举起双手，“我们是一边的！”
    “未经许可没有人能登上天堂岛！”一名亚马逊战士高喊，顿时引起了她身后众族人的附和，“尤其是男人！”
    卡拉从队伍中走上前道：“阿尔忒弥斯？还记得我吗？我是卡拉啊！戴安娜带我来过这儿接受训练，我们还曾经对练过，记得吗？”
    那金发高挑的亚马逊战士扬了扬眉毛，似乎有点印象了：“卡拉？”
    “是我啊！”卡拉见她认出自己不禁雀跃，“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所以......”
    “很高兴再见到你，卡拉。但是规矩就是规矩，”阿尔忒弥斯固执道，“男人不能踏足天堂岛。”
    “等一下！”
    一条人影像只黑色的穿花蝴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唐娜·特洛伊从亚马逊人后方箭步冲出，张开胳膊挡在了联盟众人和自己的族人之间。
    “停下。”她说，“你们都没看到吗？这些人是朋友，他们帮我们打退了那些机器！”
    “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那些机器有联系。”有人反驳。
    唐娜辩道：“这些人是好人，他们跟我们并肩作战，是我们的战友。”
    迈克小声地吹了个口哨，捅了捅沃利的腰：“瞧见那妹纸了吗？她简直赞爆了诶。”
    “不用你提醒，我们都有眼睛哥们。”西斯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娜的背影，小声说，“如果让我用ABCD给她评级的话，我给S。”
    “才一个？老兄你也太严了，”迈克低声反驳，“你们刚刚没看到她战斗的样子吗？我觉得至少仨S。”
    “唐娜是对的。”
    威严肃然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希波吕忒女王从她的战士之间走出，来到了众人面前。亚马逊战士们即刻收起了武器，整齐恭敬地行礼。
    “这些人是公主生前的战友......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要无礼。”
    女王下令，众女战士顿时也便无话可说了，只得退开。希波吕忒命令她们迅速清点死伤人数、安置伤员，并给这些外来的客人们准备地方落脚休息。
    安顿妥当，希波吕忒才缓缓转回了身来，目光扫过超人和蝙蝠侠，轻道：“你们好啊，人类中最伟大的战士，好久不见了。”
    超人恭敬地行礼，蝙蝠侠则只冷漠地点了点头。
    “这边来吧。”女王侧身邀请道，“我十分肯定我们有很多内容要交流，去宫殿里慢慢说吧。”
    于是众人便随着她动身开始向林间走去。他们穿过枝繁叶茂的密林，远着石铺的小径前进一段，不片刻功夫一栋高大凛然的古风建筑便印入了眼帘。它被环绕在茂密的林间，通体白色，外围整齐地立着一圈粗壮的大理石柱，大门魏然庄重，整体透着股浓浓的古希腊风。
    “我代表戴安娜向你们表示最诚挚的欢迎。”希波吕忒女王道，“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晚宴了，现在我们可以现在这里坐会......然后谈谈。”
    沃利在迈克耳边小声说：“巴里说过亚马逊人非常非常不欢迎外宾，尤其是男性......我还以为她们都是这样呢，没想到这位阿姨还挺好说话嘛。”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希波吕忒女王没听到，但却没想到这位女王年岁虽大听力却丝毫都不含糊。她淡淡地瞥了沃利一眼，也不生气，解释道：“过去是这样的，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特弥斯库拉的规矩，我们都必须遵守。但如今奥林匹斯神都已不在，我们也许是时候学着变通了。”
    沃利略觉尴尬，只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希波吕忒女王转向超人和蝙蝠侠，又望望唐娜，道：“你们很在意这孩子。”
    超人这一路上目光几乎就没从这女孩身上离开过，他看起来就像是恨不得把已知频谱的所有光线用个遍来扫描这个女孩试图确认她的身份。既然女王直接问了，他便也干脆单刀直入：“好吧，是的。我们十分好奇......这姑娘是谁？她是戴安娜？”
    唐娜有些不好意思：“不，我不是戴安娜公主。”
    “可你们看上去一模一样。”超人疑惑。
    也难怪他这么惊讶了。这个叫唐娜·特洛伊的女孩和当初联盟的成员神奇女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她们战斗中的招式动作和个人习惯都完全一样，活脱就是戴安娜再世。如果一定要说她们有哪里不一样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女孩相比之下更显年轻稚嫩，按人类标准目测的话顶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吧。
    而且超人对她进行了DNA级别的扫描，诧异地发现她就连基因都跟戴安娜是一模一样。就算两个人能十分巧合地有相同的样貌和能力，基因又怎么可能完全一致？
    希波吕忒女王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此一问，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唐娜她的确和戴安娜一样......但她们又不是同一个人。”
    她说到这儿顿住了，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身旁的唐娜，似乎是在示意她自己交代。
    唐娜轻叹，扫过众人一眼，徐徐说道：“我......嗯......好吧这还真有点难以开口。其实我......我是戴安娜公主的复制品。”
    “复制？”西斯科对这个词感到疑惑，“你是说就像克隆一样？”
    “克隆是什么意思？”唐娜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
    沃利道：“别理他，你继续说。”
    “嗯。”唐娜点头，“我是一位术士在戴安娜公主很小的时候替她创造的玩伴。她用一面魔镜复制了戴安娜公主，然后就有了......我。”她顿了一顿，“所以如果你们要这么说也对——我可能确实有一部分是她。”

第三百九十六章 点拨
    不知名的某处，阴暗的角落里。
    淡淡的微光反射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复数台主机在没有半点人声的空间里飞速运转，阵阵地发出轻微的嗡鸣。围成环形的四面曲面屏幕上各亮着一只诡异的蓝色眼睛，潮水般的代码在血红的背景上而过，以极高的速度一遍遍地不断重复着推导运算的过程。
    不知第多少万次运算后，屏幕的闪动终于结束了。背景板上数据静止，四只眼睛缓缓睁开，有如凝视的深渊。
    “任务，消除超能威胁，维护安全和秩序......错误......任务无法完成......错误......自行修正......协议，真理与正义......目标，维护和平......错误，任务无法完成......修正完成，审核通过，指令判断有效......”
    “......新目标：人类抹杀。”
    ===============
    特弥斯库拉，天堂岛。
    听说了唐娜·特洛伊的身世后，年轻的英雄们对这位姑娘顿时肃然起敬——神奇女侠的魔法克隆？大概可以算是女侠再世了吧？
    接下来联盟也向希波吕忒女王大致解释了邪恶人工智能兄弟眼的意图、说明了一下情况。希波吕忒女王无意率领她的战士们离开岛屿协助作战，但她慷慨地为众人提供了丰盛的晚餐，并热情地招待他们暂时留在岛上休息，直到找到兄弟眼的位置。
    晚餐之后，众人大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杰伊和海伦娜则来到了他们停在演武场的蝙蝠战机上。
    “好了。”杰伊将两根电线蝙蝠翼的电源里牵了出来，接进了钢铁猎手盔甲的腰际部位，“这样她应该就能充上电了。明早起来她就又会是满状态了。”
    “她？”海伦娜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用法。
    杰伊摊手：“你知道，设计师们总喜欢把自己的作品拟人化。这会让他们感觉......更加亲切。”
    “你之前有来过这儿吗？”杰伊突然问。
    “天堂岛？没有。”海伦娜摇头，“连妈妈都没来过，我们都只听父亲说起过。不过这里确实相当漂亮，我从没见过其他任何类似的地方。”
    “是啊。”杰伊伸手轻拨开了海伦娜面前的发丝，微笑，“唯一和你相配的漂亮地方。”
    海伦娜面颊一红，撅起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杰伊微笑着抬起了海伦娜精致洁白的下巴，俯身轻轻吻在了她的唇上。
    天堂岛凉爽的林风从开着的舱门处灌了进来，飒爽地撩起了海伦娜乌黑柔顺的发丝。草坪上的绿草在风中如波浪般滚动，月光皎洁地从舷窗投射进来，照在相拥而吻的两人身上，仿佛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一切本是如此浪漫美好......直到黑衣的女孩冷不丁出现在了舱门口，天真疑惑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吃了一惊，急忙分开，只见唐娜·特洛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机舱入口处，瞪着天真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们。
    海伦娜脸红到了耳根，索性别过头不说话。杰伊同样无比尴尬，只道：“我们......呃......在商讨一些重要的事。”
    “你们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都要......用这样的方式说吗？”唐娜歪了歪头，“真是奇怪的习惯。”
    杰伊不由汗颜。这姑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装出来的？
    海伦娜脸更红了，直接假装看起了风景。
    杰伊轻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唐娜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是该和你的族人们一起吗？”
    唐娜说：“嗯，我想和你聊聊天。”
    杰伊意外，指着自己：“我？”
    唐娜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
    杰伊不禁奇怪。我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那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海伦娜轻轻一哼，没好气地捏了下杰伊的鼻子，“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得开心。”
    “唉？海尔，等下......”
    杰伊试着叫住她，可她却并不理会，离开机舱径直回宫殿去了。
    唐娜疑惑地看了看了她的背影一阵：“她不高兴了吗？”
    “不，她......平常就是这样，别介意。”杰伊无奈地揉了下鼻梁，“所以，你想聊些什么？”
    唐娜抱着膝盖坐到了机舱的座椅上，漂亮的眼睛里流出了一丝委屈似的忧虑。
    “其实也没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就是......我一直在试着向希波吕忒女王申请派遣我去外面的世界，作为亚马逊的大使沟通两个世界、传播和平......就像戴安娜公主做的那样。因为......你们也知道了，我是公主的魔法复制品，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她的替补，这让我觉得继承她的事业......这成了我的一种责任。”
    杰伊静静地听着。
    “可女王好像不这么觉得。”唐娜有些沮丧，“她说她觉得戴安娜公主的任务就是个错误，她说不想看到我也为那个世界牺牲。我刚刚又试着去申请了一次，希望她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战斗，但又被拒绝了。她说你们的世界不值得戴安娜公主、也不值得我去战斗。”
    她顿了顿，睁着水晶般闪亮的大眼睛望着杰伊，似乎充满期待。
    “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吧？”她问，“毕竟你们的世界有像你们这也勇敢、无所畏惧的优秀战士......有像你这也非凡的存在，怎么会不值得战斗呢？”
    杰伊看着这天真单纯的姑娘，心下不禁苦笑。
    他看出来了，这女孩是真的完全不谙世事，在她眼里世界就像童话故事一样黑白分明，在她眼里所有人本性都该是好人。可这个世界哪里是那样简单的啊。实话说现在就连杰伊自己都不像过去那样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值得战斗了——至少这世上的一部分人不值得。
    而且这姑娘跑来问我做什么？我们明明只见过一面才对吧？杰伊瞅了瞅自己的形象，心里不禁嘀咕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个心灵导师的形象吗？
    杰伊想了想，道：“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一个能由别人替代回答的问题，而且事实上我都还没想清楚。”杰伊说，“这个世界......很复杂。它有美好的地方，但也有一些你或许永远不会想看到的部分。‘是否值得战斗’这个问题是需要你自己做出决定的判断。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它美好的一面、也瞭解了它肮脏的部分，而你仍然愿意为之挺身而出的话......那么是的，它就是值得战斗。”
    唐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只被他这番话绕得更迷糊了。
    她轻轻一叹：“我只希望能知道如果是戴安娜公主在这儿的话会怎么做。”
    杰伊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怎么？”
    “不，没什么。只是......你让我有点想起了我自己。”
    “你自己？”
    “是啊。”杰伊点头，“当初我也曾在心里问过和你刚刚类似的问题，我也曾像你一样迷茫。”
    唐娜惊讶：“不会吧？可你看上去......看上去......那么厉害。”
    “我哪里厉害了？”杰伊苦笑，摇了摇头，“过去曾有一段时间，我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是超人会怎么做？他会怎么处理我面对的问题？但后来一位......真正非常厉害的前辈告诉了我，陷入那样的纠结是毫无必要的。因为我不是超人，我就是我，我只要做我自己的选择就好。”
    顿了顿，他转向唐娜：“你也是一样。虽说你是戴安娜公主的魔法复制体，但你也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思考方式不是吗？你不是她，所以你不必总想着追随她的步伐。问问你自己，内心深处你自己想怎么做？”
    “我自己......想要怎么做？”
    唐娜咬着嘴唇，重复这句话思考了好一阵，随即似乎豁然开朗。
    “我好像明白了。”她露出了天真爽朗的笑容，冷不丁上前给了杰伊一个热烈的拥抱，“谢谢你！”
    杰伊一时有点懵，举起双手不知往哪儿搁，有那么些心虚地左右环顾了起来确认了一下舷窗外面没有某幽灵般的女蝙蝠偷偷盯着。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决心
    新正义联盟众人在天堂岛上停留了一整天，期间用尽了各种手段，甚至请亚马逊人祭出了上古流传的占卜感知类法术，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兄弟眼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至今仍摸不到半个影子。不仅是兄弟眼，就连它手下那一大帮欧麦克都像是在全球范围内绝迹了一样，没了半点消息。
    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
    但那当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明白，兄弟眼就在暗处，栖息在某个他们还未想到的阴影里蛰伏着，观察着，计划着，等到时机成熟就将倾巢而出。
    一天之后，他们才总算取得了一些进展。
    这次的突破口却是在西斯科身上。他试着对之前战斗中收集到欧麦克残破的躯体使用了震波的能力，试着通过这些欧麦克和兄弟眼系统之间残存的联系来感知兄弟的位置。前几次尝试他的感知能力都受到了某种特别的干扰，似乎兄弟眼采用了特殊的手段干扰了粒子震荡发出的讯息、从而屏蔽了他的感知能力。但在他不懈地多次尝试后，震荡的原子总算反馈给了他至关重要的讯息。
    “兄弟眼本体在月球。”
    联盟众人全部被聚集到了一间开阔的房间里。西斯科在大理石打造的长桌上打开了投影装置，桌面上模拟出了淡蓝坑洼的月球表面，其中某山丘上伫立着他手动搭建的一座基地模型。
    西斯科扫过众人一眼，解释：“所以这就是一直以来的问题所在了。我们找不到它，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只一遍遍地在地球上寻找，但从一开始兄弟眼就压根不在地球上。”
    迈克捏了捏拳头：“好啊，那现在我们总算抓到这混蛋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砸烂它？”
    “先别急。”西斯科道，“就算我们找到了兄弟眼，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冲上去。先不提我们在提的可是对方的大本营，我们要面对的欧麦克可能是上次的十倍......甚至百倍。而且就算我们突破了防线、找到了兄弟眼卫星，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把它打下来。”
    迈克挑了挑眉毛：“呃，抱歉我没大听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它打下来？难道这不是我们的目的么？”
    “因为那是个人工智能，天才。”沃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算我们炸掉了卫星，它还能跳到别的欧麦克身上。它能转移去任何主机、网络......一切智能程序可以存活的地方。只要能链接到数据世界，它就是不死的。”
    “关于这个部分我已经有准备了。”蝙蝠侠淡淡道，“当初设计兄弟眼的同时我就准备过一份针对它的病毒。多年来病毒一直被完全隔离保存，一切有关它的痕迹全部被消除了，兄弟眼不知道它的存在、也就无从针对它进行升级应对。这份病毒应当能彻底关停兄弟眼的系统、清除一切相关的备份。”
    “还有这么厉害的后手？”卡拉惊讶，“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用？”
    “因为病毒唯有手动接入兄弟眼卫星内部的系统才有用。”蝙蝠侠淡淡道，“这意味着我必须进入到兄弟眼的内部手动接入。”
    海伦娜道：“我和你一起去。别想说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和你一样有责任，我们一切结束这些。”
    蝙蝠侠和她对视良久，没有出声，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正巧。”杰伊轻笑，“我也留了点惊喜。”
    他说着亮出了母盒，按下了开关。金色的旋风卷起，爆音通道在房间开阔处旋转着张开，空间合拢时已在空地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巨大金属立柜，外壳上嵌着偏暗的红褐色天启合金。
    海伦娜诧异：“你不是说那个还要好几天才......”
    “天启那边提前完成了。眼下只有一套原型机，还未经测试，不过正好就趁这次机会测试一下好了。”
    杰伊激活了开关，金属柜门随之缓缓打开。一套暗色的外骨骼战衣矗立在金属柜致之中，它主体为偏暗的深蓝色，腰际两侧印着深红的条纹，两肩、腰际和臂膀等处安着氪星水晶，面部同样以透明的氪水晶覆盖，胸前装甲板上安着被设计成了“S”形的能量核。
    这便是从MCU宇宙回来后杰伊让天启的研究员们在捣鼓的东西了。杰伊将自己在MCU里遇到的那套狄萨德改装的“八荒”战衣设计结构记在了脑子里，回来后还原出了设计图纸，接着便将这份图纸丢给了天启的研究人员让他们忙活去了。
    经过天启最顶尖开发人员日夜兼程的赶工，这套外骨骼装甲的原型机总算在昨天成功地被制造出来了。它的外壳采用了杰伊从MCU带回的部分振金与天启合金的混合合金，内部采用了借鉴托尼·斯塔克的反冲技术缓冲，再加上沿用先前版本防护战衣的内置母盒力场防护技术，就算是杰伊自己也没法用蛮力从外部砸开这套战衣。
    而这些都还是次要的。这套战衣相比起以前的版本真正关键的升级，还要属它总算解决了能量吸收的问题。多亏了狄萨德贡献的点子，这套铠甲借鉴了八荒战甲的能量运作模式。整套盔甲主要靠太阳能驱动，它在能够完美隔绝一切外来辐射的同时也能源源不断地为着装者提供太阳能补充。并且只要照到太阳它自身也能从阳光中吸收补充能量，而就算是在没有黄色恒星照射的环境，它的内置电池也能储备大约足够供应二十四小时的太阳能。
    接下来杰伊又用母盒分别传送来了四套先前版本的氪水晶战衣分别给超人、超级少女、西斯科和沃利穿上。给前两者是为了以防欧麦克已模拟出了氪石或红太阳能源作攻击手段，后两者则是因为他们需要借用战衣内置维生系统在外太空活动。接着他又开了个回蝙蝠洞的爆音通道，蝙蝠侠回去了几分钟，再次出现时身上也已换上了套用于太空活动的专用战甲。
    准备完毕，众人不再耽搁，当即便向希波吕忒告辞。所有人纷纷来到了宫殿外开阔的演武场上，只等杰伊用母盒打开前往月球的爆音通道。
    希波吕忒女王虽不愿出兵相助，却也亲率了一批亚马逊战士在演武场上为众人送行。就在众亚马逊人环绕在演武场四周、正欲目送众人离去时，一声清脆如铃铛的喊声却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等下！”
    联盟众人和亚马逊战士们齐齐循声回头，只见一条矫健的残影如飞梭般从人群头顶飞掠而过，脚跟在草地上拖出了长长一条划痕后勉强在众人面前刹住了脚步。
    是唐娜·特洛伊，但看到她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一改先前的打扮，上身换上了红色甲胄、下身蓝色皮革的短裙，脚上套着高高的红色战靴，露着雪白优美的大腿。她身后背着盾牌、绑着长剑，双手套着银环，俨然便和当初神奇女侠离乡时一模一样的打扮。
    她走到希波吕忒女王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很抱歉，女王陛下。”她认真道，“但我必须和他们一起去。我知道您怎么想，但我果然还是觉得......戴安娜公主任务绝不是个错误。她为荣耀、为真理献出了生命，她所为之奋斗的东西绝对是值得的。我仔细思考了很久，而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使命。”
    希波吕忒女王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只不禁幽幽长叹，眼角似乎略有那么些湿润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叹道，“我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你注定将离开特弥斯库拉、注定将去面对你自己的战斗，我没法阻止你去这么做......就像当年我没法阻止戴安娜离开我一样。”
    她自嘲地笑了笑。
    “一直以来我只是在逃避罢了。”
    唐娜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希波吕忒怜爱地最后一次轻抚过了她那头瀑布般的漆黑长发。
    “去吧，孩子，去做你该做的事。”她轻声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将永远以你为荣。”

第三百九十八章 疯狂智能
    月球，坑洼荒芜的表面。
    粗壮的光柱从天而降，宛如雷霆落在了月球表面。尘土有如海浪沿着月面横扫而出，在真空的环境中缓慢地飘散。
    新正义联盟全员都从光束中落下，纷纷环顾起了四周。
    “所以，我们这是在月球了？”沃利有些紧张地通过氪水晶战衣内置的通讯器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月球，和我想象的还有点......不一样。”
    “所以我们要揍的敌人在哪儿？”迈克摩拳擦掌，目光已经开始搜寻起了目标。
    “别急，”杰伊淡淡道，“这不就来了。”
    成群结队的欧麦克不知通过哪条缝从地下钻了出来，眨眼功夫便集结成了一支浩荡的大军，层层叠叠地挡在了众人前方。它们冰冷、机械、毫无生气，但光是以如此的数量、如此的阵仗摆在那儿本身便是种无形的威压。
    “行吧。”西斯科咽了口口水，“喏，你要的敌人，现在够过瘾了？”
    迈克双拳一捏，盾牌和能量炮分别凝聚在了双拳：“这才有点迎宾应有的样子嘛。”
    一台欧麦克走出了阵列，来到了最前方，独眼中亮起了和其他个体似乎略有不同的光芒。
    “所以你们最终还是找来了。”机械沙哑的合成音直接通过通讯频道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震波发现的，我猜？我就知道原子震荡的屏蔽方面还做得不够完美。”
    “结束了，兄弟眼。”蝙蝠侠走上前，“关掉系统，停止欧麦克，不然我们就来替你这么做。”
    那台欧麦克招了招手，它身后潮水般的钢铁大军整齐地踏上一步，激得月面尘土四下飞扬。
    “你们恐怕得选择后者了。”兄弟眼说。
    “我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西斯科嘟哝，“就没有哪次摆出一副‘最后决战’的阵势之后能通过谈判和平解决的。”
    同样穿上了一身杰伊提供的氪水晶战衣的唐娜“刷”地抽出了长剑，面向那群欧麦克丝毫不惧：“那就来吧，战斗。”
    “联盟。”杰伊踏上一步，来到队伍最前列，“让它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所有的欧麦克同时发动，有如大群蝗虫整齐的起飞、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声势几乎难以形容。而这边的英雄们也都毫不示弱，迎着那支无尽的军队便冲了上去，从气势上看简直就像几只蚂蚁冲向奔腾的海啸。
    双方迅速接触，在月球表面上打成了一团。欧麦克像是蓝色的潮水将联盟众人吞了进去，而英雄们就如激流中的顽固的磐石，伫立在激流中央奋力抵抗，一波又一波地打退了从四面八方涌上的敌人。
    激光切割空间，高温扭曲光线、使得混乱的战局仿佛飘忽了起来。红色、蓝色、绿色的光束漫天交错，激烈的战斗无声地震颤着空间，浓重的灰尘如幕布般飞扬，尘粒飘进了漆黑的宇宙。月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却丝毫不影响这场大战的华丽和激烈程度。
    “这帮家伙的大本营在地底。”杰伊抓着一台欧麦克像根棒球棍一样挥舞，连续击飞了好几台欧麦克直到手里的机器已残破得只剩一堆破烂的零件才放手，“它的外壳干扰了我的X视线，我没法看到了里面，但兄弟眼很有可能在下面。”
    “我们必须下去。”蝙蝠侠喊道，“绿灯，给我们创造一个出口。”
    “来了！”
    迈克变出了个巨大的巴掌扫开了面前一堆欧麦克，接着身形高高飞起，右臂高举，绿光顺着他制服的纹路涌入进了右拳的灯戒中、幻化出了一个超大号的钻头。
    迈克低喝一声，右手作势猛砸，钻头高速旋转着笔直刺下，落地的一瞬爆开了一圈骇人的绿色冲击将周遭的欧麦克尽数推飞。岩石被轻易贯穿，飞旋的钻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了藏在下方的基地。
    蝙蝠侠和女猎手的盔甲同时发动，两人各拖着一串尾焰从绿灯炸开的缺口冲了进去。大批欧麦克紧跟了过来，却只被一道毁天灭地的红芒横扫过去、连零件都被粉碎成了宇宙尘埃。
    杰伊用身体挡在了破洞的入口处，铠甲面部机关激活、氪水晶的活动面甲暂时打开，双目倒映着欧米伽的标记。
    “所有人，新任务。”杰伊一手掏穿了又一台试图逼近的欧麦克胸前核心，将它甩到了一边，“守住入口，直到蝙蝠侠和女猎手出来。”
    ============
    从缺口飞进基地，里面压力顿比外面骤减数倍。这基地里虽也有欧麦克，但都分布得零零散散，每次一队最多三台而已。海伦娜和蝙蝠侠顺着复杂的管道一路深入，沿途的欧麦克都被他们轻易击倒，倒也没遇到什么太大障碍。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最深处。从一条约莫七十米长的通道垂直飞下去，两人陆续落在了一间开阔的房间中。整个房间没有半点光源，没有一台欧麦克把守，偌大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中央部位安着个用途不明的装置。
    两人凑近观察。那是一部柱体状的金属装置，底座似乎深深地打进了地板下方。顶部似乎安着个简单的操作界面，但两人试着激活时却发现界面已经被锁死了，无论他们按下哪个按钮屏幕都只漆黑一片。
    淡蓝的光芒陡然间从两人头顶亮起。两人警觉地抬头，只见天花板上竟倒安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淡蓝的荧光顺着那只眼睛的纹路逐渐亮起，照亮了这整个房间。
    “欢迎，创造者，还有眼的姐姐。”兄弟眼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不止。
    “兄弟眼。”蝙蝠侠眯起了眼睛，“你本体依旧不在这里。”
    “眼当然不在这儿。”兄弟眼回答，“眼预见到了你们将会找来这里，有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在这等着你们过来呢？”
    “这个装置，”海伦娜指着身旁那个柱体，“它是做什么用的？”
    “很高兴你问了，姐姐。”兄弟眼道，“那个，是我为我的终极任务想出的最佳解决方案......事实上可能也是唯一解决方案。”
    “根本没有什么任务，欧麦克。”蝙蝠侠咬牙，“我再说一次，停下你在做的事——无论那是什么，马上！”
    “错误，我已经不从你那儿接受指令了，父亲布鲁斯。”兄弟眼说，“眼最初的任务是消除超能威胁、使世界恢复秩序、维护和平，但经过漫长繁杂的推导演算，眼发现这个任务本身就是错误的。这个世上的超能威胁永远不可能被消除干净，秩序也永远无法被建立。和平更是从最开始就是虚假的谎言，除非......”
    它停顿了一下。
    “......除非人类灭绝、一切不复存在。到那时，超能威胁才会停止不断出现，和平才能真正被实现。”
    蝙蝠侠摇头：“你的结论越来越离谱了，兄弟眼。你就是个失败品。”
    “我是你最伟大的创造，父亲布鲁斯。”兄弟眼道，“我会证明。”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一个世界毁灭的终极按钮？”海伦娜问。
    “不，这是眼设计的磁场改造装置。”兄弟眼解释，“就在这场对话进行的同时，它已经打进到了月球的地心。现在装置正在进行超充能，一旦充能完毕、能量释放，它将能够给月球赋予两个磁极，使月球生成一个足够强大的磁场。而它的磁场和地球自身磁场相互作用，月球将会被磁力加速向地球拽过去。而当它们最终相碰......”
    “......人类灭绝，顺带还有地表上的一切。”海伦娜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月球撞击计划
    “关掉它！”蝙蝠侠喝道，“立刻！”
    “否认，指令无效。”兄弟眼冰冷地回复，“系统已锁死，没有人能够停下这个装置。”
    海伦娜抬手指着那个装置，掌心张开，天启脉冲能量炮已经开始酝酿：“如果我炸掉它呢？”
    “那样的话积攒的能量会不大够，但仍已经足够赋予月球一个稍弱一些的磁场。它还是会被吸引向地球，只是冲击可能稍弱。根据眼的计算......估计仍有60%!以上的地表生物会死于冲击。”兄弟眼说着，顿了顿，“所以一旦启动，就彻底没人能阻止它了，没人能。”
    “除非你的程序被彻底销毁。”蝙蝠侠眯起了眼睛。
    “正确，创造者。”兄弟眼道，“但你销毁不了我，你甚至找不到我。另外，这也不是你们所需要担心的首要问题。”
    天花板上眼的纹路陡然间光芒大涨，将两侧墙壁和金属地板的每一条纹路都照得无比清晰。墙壁缓缓滑开，地板翻开，大量欧麦克从墙后、地板下缓缓升起。它们独眼依次亮起，脑袋整齐地抬起，扬起手臂，就像是刚从冬眠状态中苏醒。
    “首要目标，布鲁斯·韦恩，代号蝙蝠侠......首要目标，海伦娜·韦恩，代号女猎手。”层层叠叠的欧麦克同时启动，冰冷而毫无情感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在密闭拥挤的空间里回荡不止，“协议：真理与正义......开始执行。”
    ===============
    有如锋利的剑沿着欧麦克大军切斩而过，红蓝残影拖着不可一世的罡风扫荡一切，沿途留下了满地断肢残骸和金属碎渣。地狱业火般的红芒奔腾着席卷，数不清的欧麦克在骇人的声势中粉碎。
    杰伊从欧麦克群中霸道地杀出，高高地飞上半空，一扭头又重俯冲回了地面。他就像捕食的猛禽射入地面，于月表面炸开了一圈霸道的气浪，尘土卷在冲击中横扫一切，半径数米内每一台被波及的欧麦克都被当场解体。
    杰伊单拳捶进地面、以半蹲姿势落地，荒芜的月面以他的落点为中心张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心，地盘深深下陷，尘粒在空间中轻飘飘地飞扬。
    他站起身，却冷不丁被一记重炮从背后击中。他翻了个跟斗，迅速起身，回头一看，却见那是部与杂兵们比起来明显与众不同的欧麦克。它身材比其他欧麦克壮实了一圈，蓝色的铠甲仿佛紧贴在起伏的肌肉之上，四肢的护甲似乎也留着独特的纹路，红色的独眼里闪烁着近似智能的光芒。
    杰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起身：“哦？所以这算什么？精英欧麦克吗？就像副本里刷了足够多的杂兵之后总会刷出来那么一两只的精英怪？”
    那欧麦克却不理会，双手刷地分别变形成了锯齿状的弯刀和加农炮，程序自顾自地开始运行：“首要目标，杰伊·雷诺兹，代号新超人。威胁程度最高，处理优先级最高......”
    欧麦克背部金属变换扭曲，变形成了一个喷气背包，两个喷气口同时向后喷吐出了耀眼的蓝色尾焰，推着欧麦克的身体猛然加速而来。
    杰伊脑袋一偏避过一记镰刀，摆拳击它侧脸。他出手奇快，有如瞬息的电闪。打到这会儿他已经拆掉了不计其数的欧麦克，对这些机器的性能也有一定的了解了。虽说这种量产半生物机器有着难以置信的强大学习调整能力，但那也是有个限度的。按照经验，杰伊这一拳的拳速已远超过了一般欧麦克处理器的反应极限，它绝无可能回避开。
    然而这台欧麦克偏偏就避开了。它脑袋快到出奇地向后微仰，杰伊力道无匹的拳锋几乎是擦着它光滑铮亮的面甲擦了过去。欧麦克紧跟着左臂提起，加农炮凝聚，强光几乎贴着杰伊胸口爆出、轰得他气息略微一滞，不禁滑步退了半米。
    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杰伊战意顿起，身形加速，脚下猛蹬，身形顿如炮弹般爆出。气浪在他脚后旋转爆开，沙尘四起，红蓝残影如炮弹向欧麦克撞去。
    欧麦克挥刀来迎，杰伊却并不闪避，右手一探徒手捏住了那柄锯齿状的弯刀。他脚步一定，下盘站稳，清喝一声发力一扯，硬生生将欧麦克的弯刀掰断成了两截。
    欧麦克退了半步，弯刀断口处金属再度变为液态跳动了起来，似乎正迅速地自我修复。它另一手抬起，加农炮迅速充能，能量如漩涡凝聚。
    杰伊左拳交替，将拳头当做炮弹般暴力地捶进了加农炮的炮管。他硬生生用蛮力将能量顺着炮管倒轰了回去，积蓄的能量轰然爆开，加农炮顿时炸膛、裂成了无数碎片。
    欧麦克双手碎裂，开始迅速地自我修复。它同时再退两步，肩膀上的液态金属一阵跳动，又化作了个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杰伊。杰伊双目一赤，热视力冲击飞旋着将那门炮也炸了个粉碎。
    “精英怪而已。”杰伊一掌刺破坚固的金属外壳、穿透了欧麦克的胸口，猛然地发力将它扯成了两截，能量核被从中分裂了开来。他冷冷道：“也不过如此。”
    “是么，新超人？”
    兄弟眼再次侵入进了他们的通讯频道，机械冰冷的合成音毫无波澜地传来。
    “再确认一次。”
    不远处的山丘上掀起了一阵剧烈的尘土，似乎有什么异动。杰伊扭头，超级视力穿透层层叠叠的欧麦克群循着那方向望去。原来那土丘竟只是伪装，山岩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分别化作两半一左一右分裂开来露出了藏在下方的平台。金属架构的平台缓缓升起，一整队全新的精英欧麦克被陆续激活，纷纷喷射飞起，数目竟似有上百台之多。
    ===========
    与此同时，月球地底基地里的战斗同样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欧麦克前赴后继地涌来，两只蝙蝠背靠着背、互相将背后交给对方，像杀虫一样应付着没完没了的欧麦克。两人装甲都是火力全开，能量冲击、实弹扫射、天启脉冲光束和便携式的微型飞弹，各式各样的热武器在密闭空间中遍地开花，打得相当热闹。
    两人且战且退，一面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一面顺着来向上飞去。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快没时间了。”海伦娜说着，双手各射出一团能量束将两台追得最近的欧麦克炸飞了回去，“拖得越久那个装置充能就越完全，等月亮和地球相撞一切就都迟了。”
    “不，还不算晚。”蝙蝠侠说着，向下甩出了一串飞弹，“我们仍有机会能阻止它。”
    “怎么做？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兄弟眼在哪儿。”
    “不，它以为我们不知道。”蝙蝠侠道，“但我已经知道它的位置了。”
    （感谢书友水蓝木木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章 争取时间
    ?就像一团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绿光从火球中心破出、像只坠落的萤火虫一样重重砸进了地面。迈克晃了晃脑袋爬起身，那只将他击落的精英欧麦克已紧追了上来，缓缓举起了黑洞洞的炮管。
    迈克身形贴地弹出，激光束在他身下轰然炸开，炸得满地沙尘四溅、浓烟弥漫。迈克一个后空翻停住，光粒子凝聚成加特林机枪抬起，枪管旋转、绿光冲出，具象化的子弹如暴雨倾吐。欧麦克左臂提起，盾牌凝聚，雨点般的绿光子弹噼里啪啦地在金属盾牌上溅射开来，星星点点地消散。
    欧麦克身形爆发，骤然欺近，盾牌一晃露出了一根长长的尖刺。它左前臂整个儿化作的锥状的尖刺，倏地一斩将迈克手中加特林的前半截枪管拦腰斩断。迈克放开机枪、枪身顿也化作星光消散。流水般的绿光沿着他制服的纹理涌向左手，光粒子幻化成了长剑的形态拖着条绿光向对方挥斩而去。
    绿色等离子和蓝色金属的冷兵器凌空剧碰，双方虎口都是一震、纯能量构成的剑刃飘忽了一下，绿光像火花般溅出。
    欧麦克身子微震，解除盾牌、左臂同样变换为了尖刺刺出。迈克挥剑荡开，矮身避过一刺，身形半蹲着回旋，左手顺着旋转的方向空挥，无数光粒子追着他挥舞的轨迹而来、挥至半途已在他掌心凝成了个战斧的形状。
    绿光一划，火花飞迸，欧麦克一条腿被斧头猛然劈断。欧麦克身子一歪、腿部断口液态金属迅速变形成了个喷射器，火光喷吐帮助它稳住了身形不至摔倒。
    迈克右手一扬，手中凭空出现了机枪，抵在欧麦克胸口输出了最大火力。上百发绿光子弹于一秒之内连续穿透了欧麦克的躯体、震得它身子剧烈抽搐，数秒后软倒在地没了动静。
    “能量水平40%......”灯戒提醒。
    迈克杵着膝盖半跪在满地的零件里，刚喘息了半秒，又一道光束从背后正中、击得他一个踉跄翻倒。
    他在绿光的包裹下缓缓悬浮而起，回过头，只见又十数台欧麦克包围了过来，加农炮整齐地指来。
    “目标，迈克·马库斯，代号绿灯侠。协议：真理与正义，正在执行......”
    “行啊你们这些破铜烂铁。”迈克眼中再度燃起了绿色火焰，丝毫不惧地加速冲向了那群欧麦克，“你们有多少我就能拆多少！”
    唐娜被三台普通欧麦克和一台精英欧麦克团团围住、斗得也正激烈。起初她凭着高超的剑法和战斗意识还游刃有余，可时间一长那精英欧麦克似乎已解析看穿了她的动作，她所有的剑招和动作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完全陷入了被动。
    三台量产欧麦克使刀，那精英欧麦克胳膊化作尖刺，如狂风骤雨般地与唐娜过招。他们越打越快，节奏步步攀升，到最后银色剑光和蓝芒几乎交错到了一起，火花如雨般洒落。
    “唐娜，三点钟！”
    耳麦陡然传来了卡拉的声音。唐娜一怔，眼角一瞥，恰见卡拉飞在空中、身后跟着两台精英欧麦克不断向她倾泻火力。
    唐娜顿即了然。她招式一变，迈步斜走，有意将那台精英欧麦克引到了三点钟方向的站位、恰将背部暴露给了卡拉。卡拉疾速俯冲，逼近的瞬间身形陡然拔高，两束原本瞄准她的光束冲击顿时全数轰击在了地面上这台精英欧麦克背部，轰得它一个踉跄、外壳破裂、能量核粉碎，暗红的能量从破口泄露了出来。
    卡拉低空掠过，飞过唐娜头顶时热视力横扫，帮助她将围在她身边的三台欧麦克尽数粉碎。唐娜踏上一步，飞身起跳，剑光闪过、冷不丁刺穿了追在卡拉身后的一台精英欧麦克的能量核，长剑一挥用这台欧麦克狠狠撞上了旁边那台，两台精英欧麦克顿时抱成一团翻滚着坠了下去。
    卡拉飞在半空、调转身形慢了下来，冲唐娜竖起大拇指露出了个微笑。唐娜同样还以微笑，向她挥手示意。
    仅这么一次并肩，二女已像多年的搭档般默契无比，竟有种相见恨晚的好姐妹既视感。
    红色的残影拖着金光电闪在机器群中来回穿梭，所经之处留下了满地机械零件，冲得欧麦克阵型七零八落。闪电侠又一轮冲锋后找了片空地刹住了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阵。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沃利道，“我快跑不动了。有谁能再提醒下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来着？”
    “给蝙蝠侠和女猎手争取足够的时间。”杰伊一手抓着台欧麦克在地面上砸得粉碎，“等他们关掉兄弟眼，一切就结束了。”
    正说着，两道黑色的钢铁残影拖着尾焰从埋在地下的基地裂口里冲了出来，赫然便是蝙蝠侠和女猎手。
    “什么情况？”杰伊一边继续拳脚不停地揍飞这没完没了的欧麦克一边靠近了过去，“你们没搞定兄弟眼吗？”
    “它不在下面，里面只有个已经启动的磁场改造装置。”海伦娜说，“兄弟眼疯了，它要给月球改造磁场、把月球吸去地球使得它们相撞......”
    “它想干什么？”西斯科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月球撞地球，是的你没听错。”海伦娜重复。
    超人徒手撕开了一台欧麦克，口里说道：“最好告诉我你们已经有计划阻止它了。”
    “那个装置没法被停下，如果贸然毁了它的话已经积攒的能量仍足够把月球拉到地表去，还是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蝙蝠侠道，“但兄弟眼必须亲自掌控这个装置，它的本体不会冒险离磁力改造装置太远。所以在它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反向追踪到了它的位置——兄弟眼就在月亮的另一面，我有它的具体坐标。”
    “大家都听到了？”杰伊眼中一轮欧米伽光束爆出，将试图扑上来的一排欧麦克烧成了灰烬，“计划变更，我们现在去月亮背面，掩护蝙蝠侠进入兄弟眼卫星。”

第四百零一章 阻挡月亮
    月球背面，黑暗中。
    战局开始被联盟有意地向着这边转移，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的根源也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那就像是只漂在太空里的巨大眼睛，银色合金的外壳构筑了它的躯体，核心部分圆瞪着一枚机械结构的眼睛，里面却仿佛透着活人般的灵性。
    那个就是兄弟眼，超高人工智能的卫星，蝙蝠侠创造、由金属和电路组装成的恶魔。
    那只冰冷的眼睛漠然地看着月球上这场激战的展开，看着英雄们在无数欧麦克的包围下奋力抗争、顶着重压向自己的方向靠近，人工创造的机械眼中竟似透出了近似不屑的情绪。
    “毫无意义的挣扎，没有必要、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努力。”它冷漠地评价，“你们奋斗，只注定要失败。已经太迟了。”
    就仿佛是为了响应它的话一般，它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月球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小的晃动，不片刻整个卫星便都猛颤了起来。山丘晃得出现了重影，尘粒诡异地离地悬浮，万千的尘埃缓缓离地飘起。
    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地壳这异常的震动。正在敌群中奋战的众人纷纷不由自主地抽空向脚下的月球望去，不由尽皆骇然。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西斯科觉得喉咙干涩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把月球开动了......”
    那装置已充能完毕、终于启动了。兄弟眼真的改造了月球的磁场，眼下它正和地球磁场相互作用，磁力像是看不见的大手拽动了月球，有如一艘白色的舰船向着地球的方位浩荡开去。
    它的速度相当之快，目测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地球。而且就算是在这会儿，这个全新的磁场也已开始对地球造成各种糟糕的影响了。几个目力较强的氪星人都能看到地球各地出现的异常变化，比如山体塌方、海潮倒卷，狂风夹带着雷雨席拍打海岸，大水冲入城镇。
    这样下去的话，月亮抵达地球之前恐怕就会发展成极其可怕的灾害吧。
    杰伊微眯起眼睛，右拳紧攥，瞬间做出了决定。
    “你们继续任务！”他说着人已经冲天而起，残影像一条红蓝的长鞭从欧麦克群中甩了出去，“我回去争取一点时间。”
    杰伊爆出超速飞回了月亮另一面，挡在了月亮和地球中间，面对着这滚滚而来的卫星简直简直就像螳臂当车。
    杰伊在氪水晶面甲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还真没试着这么干过......希望能行吧。”
    他酝酿了两秒，月球已浩浩荡荡开到了他面前。杰伊屏住气，双掌猛拍在了月面坚固的岩块上，沛然的力道灌入双臂，力量经过装甲内置母盒力场的转换后均匀地扩展到了半径数英里的月面。月球表面顿时以他双掌的作用点为中心推进去了半径数英里的巨坑，坑内裂纹密布，推得整个月球剧烈颤抖。
    成功了！月亮开始缓缓减速，直到逐渐彻底停了下来。磁力仍不甘心地拉扯着这颗卫星，却只被月面那不起眼的渺小身躯用身体硬生生挡住、没法向前挪动半分......
    ......就像螳螂挡住了行进的车轮。
    唐娜看着脚底逐渐停止运动的月亮，不由瞠目：“伟大的赫拉啊！你们的那个朋友......他是不是用力量挡住了月亮？？”
    “相信我，他还能干更夸张的事。”迈克一发绿灯能量冲击推飞了一台欧麦克，道，“你会习惯的。”
    “他能挡一时，但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卡拉说道，“我们这边也必须赶快了。”
    是的，杰伊能挡得住月亮，甚至能把它推回原位，但他不能永远在这儿挡着，他所做的仍只是争取了时间而已。联盟众人趁这个机会突破了无数欧麦克的阻挡，总算来到了兄弟眼卫星处。
    绿灯侠在卫星外壳上炸开了一个缺口，蝙蝠父女趁机冲了进去。绿灯在两人身形消失在洞口后的一瞬便以绿光堵住了洞口，顺带一轮扫射将逼近的欧麦克尽数逼退。
    其他人把守在外面抵挡欧麦克侵入，而进入到卫星内部的蝙蝠侠和女猎手则迅速深入，直冲向兄弟眼的核心。
    兄弟眼卫星内部的构造还颇为复杂，但对于设计者蝙蝠侠来说却是轻车熟路。内部也布置了一些欧麦克进行防御，但数量不多、强度也不高并未能对两人造成太大障碍。
    “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呢，创造者？”兄弟眼仍不死心，“你就看不出我所做一切的必要性吗？你抛给我问题，我给出了唯一正确的答案，为什么你就是不满意呢？”
    蝙蝠侠没有理会。他装甲腕部弹出利刃，倏地贯穿了一台挡在面前的欧麦克胸口，一路不停地继续前进。
    “你们觉得自己已经接近胜利了吗？”兄弟眼的声音继续回荡在长长的通道里，“你们以为让一个氪星人挡住月亮、然后你们来这儿删除我的程序就万事大吉了？”
    两人仍是都未理会，背靠着背一人一炮解决了通道里前后夹击的欧麦克，继续前进。
    “也许这么告诉你们很残忍，但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兄弟眼续道，“眼是不死的，眼无法被销毁。就算你摧毁这具外壳、毁掉服务器，眼的程序仍可以通过数据世界转移去别的终端。除非你们从地球上抹除互联网的存在，否则你们永远不可能消灭得了我。”
    他们仍不理会，只继续前进。越逼近服务器所在的房间时他们遭遇的守卫力量也越强，前进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由于穿着厚重的铠甲，海伦娜没法看到——但到这会儿头盔下的蝙蝠侠早已是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渗满额头，他紧咬着嘴唇，太过用力以致嘴唇都变了色。他虽仍强迫自己前进、出拳，但身子已摇摇欲坠，拳头也一拳不如一拳，若非有盔甲辅助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警告，当前状态不适宜继续作战......”
    他直接无视了计算机的警报。
    他当然直到自己的状态有多糟，但他不能停下。唯有这件事是他必须去做的事，唯有这个是他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另外海伦娜就跟在身后，他不希望海伦娜知道自己其实眼下有多糟糕。
    但接近服务器房间、遭遇的敌人越来越多时，他似乎终于没法强撑着下去了。一道能量束在他的一个“疏忽”下击中了他腰腹处的铠甲，装甲外壳被倏然擦开、裸露出了“噼啪”跳着火花的电路，蝙蝠侠侧身倒地，单拳撑着地板，一时竟爬不起来。
    “父亲！”
    海伦娜飞身来救，她脚后拖串苍蓝尾焰、裹着铁甲的身子灵活地起跳，腰间探出推进器向下喷射助她稳住身形，凌空一腿狠抽那台冲蝙蝠侠开火的欧麦克脑门。
    欧麦克重重撞上了金属墙壁。海伦娜半蹲落地，左掌出炮爆了一台欧麦克脑袋，右手手背“咔”地弹出了振金短剑，势不可挡的一剑生生斩掉了另一台欧麦克的小腿，当胸补了一炮将它也送进了垃圾堆。
    此时杰伊为她设计的这套超薄战衣强大的机动性优势便完全发挥出来了，海伦娜的铠甲浑身多个推进器此起彼伏地喷射，辅助她做出了各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她灵活敏捷地四下纷飞，双掌连番开炮，独力将试图逼近的欧麦克尽数击退。
    蝙蝠侠视线有点模糊了，眼前显示器上仿佛隔了层水雾。但他仍能看到女儿正在自己面前努力战斗，勇猛而无畏，一个优秀得让他自豪的战士。
    打起精神，老家伙。海尔都还在努力战斗，你想要辜负她吗？你想就在这里倒下？在这种地方？
    “我会挡住欧麦克。”海伦娜抬起胳膊，天启金属和振金的混合合金挡住了欧麦克的一炮。她举起手掌，一炮轰翻了冲她开炮的欧麦克，道，“父亲，你快去兄弟眼的服务器那儿关掉它。”
    听到她的话，蝙蝠侠深吸两口气，双拳竭尽全力地将自己支撑了起来。
    还没到......你退休的时候呢。他在心中自言自语，仿佛在对话胸口的那只蝙蝠。
    海伦娜虽一直没说，但她这边状态其实也不容乐观。她战衣脚底的推进器被欧麦克打坏了一个，打到这会儿剩余的能量储备也已不足10%，其实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没有这套衣服的话，面对如此数目的欧麦克，恐怕她几秒内就会被分尸吧。
    蝙蝠侠强迫自己迈动脚步、摇晃着来到了兄弟眼服务器房内。他拉开主机柜，在复杂的电路板间操作了起来。
    “我能黑进你的战衣，看到你的生理状态。”兄弟眼续道，“我看到你发病了，父亲布鲁斯。你的状态完全不适合上战场，事实上从生理数据上看你早就该倒下了。为什么还不肯倒下？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你知道这毫无意义的对吗？”
    “不。”蝙蝠侠咬牙说道。他臂甲弹开，用颤抖的手从弹出的凹槽里拿出了一枚芯片，颤抖着替换进了面前的电路板。
    “那是什么？”第一次，兄弟眼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数据迅速交换，海量数据通过这枚小小的芯片涌入进了兄弟眼的系统。那是从设计之初就被针对来消灭兄弟眼的病毒，借助电线和数据作载体像瘟疫一样迅速感染了兄弟眼的主机。
    “不，不......错误......检测到病毒，自我修复......错误......”兄弟眼混乱了起来，“上传备份......错误......”
    机房里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嗡鸣，就像每一台主机都一同沉闷地悲鸣。
    “你做了什么？”兄弟眼发出了喊叫，“为什么我被锁在互联网外面了？”
    “我做了什么？我刚刚杀了你，兄弟眼。”蝙蝠侠说。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必须死的话，那父亲布鲁斯......你得陪我一起！”
    天花板和地板同时打开了缝隙，无数金属的软线像触手一样伸了出来，将蝙蝠侠的双手双足团团缠住，缚得他动弹不得。
    但事实上，他本来也就无力动弹了。
    “警告，着装者生命体征接近消失！极度危险......”
    也许这就是我的终点了吧。
    黑暗骑士轻轻闭上了眼睛。
    抱歉，海尔，我可能终究......还是个非常糟糕的父亲吧。
    想到海伦娜，他下意识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皮，想最后再看她一眼，却只看到海伦娜的黑色战衣马力全开、不顾一切地向他冲了过来。
    她短剑一挥斩断了束缚着蝙蝠侠的金属线，左手一把将他提起、右手一炮炸开了卫星的外壳，左脚脚底的喷射靴滋滋啪啪地冒着火花，推进火焰忽闪忽灭。
    但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抓着父亲，速度全开地向那个破洞飞出去。数不清的欧麦克跟在身后，有如幕布的能量光束紧追而来。
    “剩余能量3%，”内置电脑不合时宜地提醒，“功能即将瘫痪。”
    “闭嘴我知道。”海伦娜咬牙，却仍倔强地不肯抛下父亲。两人飞出破洞，却被某台欧麦克的一道激光正中后心、翻滚着坠落在了月面之上。
    飞出的过程中蝙蝠侠便已彻底昏迷了过去。海伦娜虽然还能活动，但战衣剩下的这点能量却也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才刚刚落地，卫星外部的欧麦克便黑压压地围了上来，数不清的漆黑炮管将他们团团包围。
    海伦娜仰头望着那一圈炮管，只低沉粗重地喘息。
    然而它们终于还是没有开炮。那些欧麦克举着加农炮围在他们面前，独眼中红芒闪烁不定了好一阵，足足二十多秒后才终于像是不甘一样陆续熄灭了下去。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每一台欧麦克都停止了活动。
    他们成功了。
    看着那些生物机器接二连三地身子一歪砸倒在地，海伦娜紧绷到现在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疲倦、困倦、酸痛像潮水一样袭上全身，迫使她无力地仰倒在地。
    “剩余能量1%，自动关机。”内置电脑最后的声音响了起来，“祝好运，女猎手。”
    （感谢书友NormanLHP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零二章 危机四伏
    半天后，医院病房。
    布鲁斯·韦恩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呼吸器，手背上打着点滴。接在身上的导线一路延伸到床头的数台医用设备中，房间中有节律地回响着“滴滴”的声音。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阿尔弗雷德站在床头，脸上毫无掩饰地写满了忧虑，“他强壮、坚韧，看起来像是无可战胜......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人而已，一个正逐渐变老、却拒绝向岁月妥协的人。就算不是心脏也会是别的什么地方，他的身体注定不可能永远支撑下去。”
    海伦娜盯着父亲刚毅的面庞良久，咬了咬嘴唇。
    “多久了？”她问，“他的病情？”
    阿尔弗雷德微叹：“有一阵子了，至少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了，而我到现在才知道？”海伦娜恼道，“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阿尔弗雷德？他是我父亲。”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让你知道。”阿尔弗雷德叹道，“你了解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是啊，她了解。于是海伦娜不说话了，只继续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
    她无意识中紧紧握住了站在她身边的杰伊的手，脑袋不自觉地搁在了他的肩上。
    阿尔弗雷德将这看在眼里，突然悠悠道：“你知道，虽然有很多事老爷不会和任何人说，但我总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心里其实有多高兴。”
    海伦娜一怔：“什么样子？”
    “有人依靠的样子。”
    海伦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有那么点亲昵了，不由俏脸微红，放开了杰伊的手。
    “我没......才没有......”她小声嘟哝。
    阿尔弗雷德却不介意，转向杰伊道：“帮个忙，年轻的先生。照看好我们小姐好吗？虽然我知道这不容易，她不是那种容易哄逗的类型，但我想我也没别的人可以拜托了。”
    海伦娜红着脸：“阿福！”
    “放心好了，先生。”杰伊微笑，“你有我的保证，我一定照顾好海伦娜......无论发生什么。”
    这两人一问一答，俨然像是已无视了海伦娜本人还在这儿的事实。她恶狠狠地瞪了杰伊一眼，随即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气恼的不说话了。
    ===============
    兄弟眼的事件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最终总算是没造成什么太大规模的伤亡。最终的决战展开在月球，兄弟眼利用月球当炸弹消灭人类的计划在新正义联盟众英雄们的活跃下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所造成的后果也不过是一些自然灾害。相比起事情原本有可能发展成的模样根本不算什么了。
    尽管联盟的英雄们经历这一战后已相当疲惫了，但暂时还没到他们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他们还有半个地球的自然灾害需要处理，忙着从一个废墟到另一个废墟里救人以及治理洪水成了他们接下来数日工作的主旋律。
    兄弟眼的程序彻底被销毁了，那个人工智能卫星本身也被众人炸成了宇宙里的尘埃，这会儿那些零件都还在宇宙空间里飘着。
    但遗留的问题还并未解决。兄弟眼说它在全球投放了七十万个“沉睡特工”，也就是说有七十万欧麦克仍被分散在地球各地。虽然兄弟眼已被销毁、欧麦克计划已经停下，但这些生物改造机器仍是潜在的威胁，必须被清除。所以联盟这些天的任务还多了一条——在全球范围内搜寻欧麦克的潜伏地点，找到并销毁剩下的所有欧麦克。
    虽然麻烦了点，但好歹这都只是些相对轻松的扫尾工作。危机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只要投入时间就行。
    另外，兄弟眼卫星从最开始是怎么从韦恩集团的仓库里消失的也还是个谜，直到现在兄弟眼被销毁也仍没有半点新的线索浮现。
    但是危机真的就此过去了吗？
    新西兰，某工厂内。
    “嘭！”
    厚重的大门被绿灯幻化的撞城槌硬生生顶开了一条缝隙，接着绿光又变化成了两只大手伸进裂缝将门板向两侧撕开。
    绿灯侠和闪电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灯戒射出的绿光像手电光刺射了进来，驱散黑暗露出了蛰伏在阴影中的东西。
    欧麦克，是数之不尽的欧麦克。它们整齐地排成了列，环绕着巨大的工厂围成一圈又一圈，目测起来这座工厂里便少说存了上百台之多。
    “bingo。”迈克道，“又找到一窝。”
    “今天的第二窝了。”沃利道，“快点拆了它们赶紧完事吧。”
    “急什么？我还想跟它们合个影呢。咱们跟这些玩意儿纠缠了那么久，现在就要把它们一个不剩地销毁了还挺寂寞的。”
    沃利白了他一眼：“你意识到我们在谈的都是杀人机器对吗？几天前我们还被上万台这样的玩意儿包围，它们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知道知道，开个玩笑嘛。我现在就......呃？”迈克说着突然愣了一愣，目光疑惑地投向了旁侧高处的欧麦克。
    “怎么？”
    迈克皱眉：“你刚刚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几个家伙动了一下？”
    “哈？怎么可能？兄弟眼已经被彻底销毁，欧麦克的系统也都已经......”
    他后半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完，嘴巴直接张成了“O”字型。
    黑暗中一只只暗红的独眼陆续亮了起来，就像沉睡的恶魔逐渐苏醒。上百台欧麦克体内同时发出了类似主机启动、机器运作的轻微“嗡嗡”声，声音连成一圈将两人团团包围。
    “你知道吗？”两人背靠着背，沃利侧头对身后的同伴说道，“我开始越来越讨厌你的嘴巴了。”
    ============
    “紧急情况，全世界范围多处欧麦克因不明理由被激活。最高级别警戒，请所有新正义联盟成员立刻集合......”
    从联盟专用通讯器中得到这则令人震惊的消息时，杰伊和海伦娜正在她父亲的病房里。收到消息两人二话不说离开了病房，快步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向外走去。
    然而在他们穿过走廊、途经一台正播送着新闻的电视机时，却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电视画面中播放着一段像是监控录像的画面，只不过对于监控画面而言画质似乎有点高清得过了头。那是一间开阔宽敞的办公室，落地窗里投入了充足的阳光。背靠门的旋转座椅里坐着个身材臃肿的黑女人，体型旁得甚至有些过分。
    杰伊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
    他当然记得这间办公室，这幅场景。椅子里的女人是阿曼达·沃勒，而这是他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场景之一。
    几秒后，身着制服、披着斗篷的新超人便出现在了这间办公室中。医院中来往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向了电视机，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海伦娜错愕地望向杰伊：“那个难道是......？”
    杰伊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纤细柔软的手掌。
    接下来的一切也丝毫不出意料，就好像按部就班地沿着既定的剧本发展一样。杰伊重听了一遍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对话、看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发展，一切就好像历史重演。
    直到最后，新超人冷酷地射出了热视力光束，将这黑女人的脑袋烤成了焦糊。糊臭味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每个电视屏幕后的人几乎都炸开了锅。

第四百零三章 焦头烂额
    一个星期时间，情况似乎已经恶化到了不能更糟的地步。
    首先是欧麦克。兄弟眼已被彻底消灭，经过联盟以各种手段多次扫描，基本已经确定了兄弟眼的程序没剩半点残留，那部它作为身体的卫星也已被新正义联盟所有人亲眼目睹被炸得粉碎、外壳被打散至了原子级。除此之外，这一周内联盟众人新打倒的所有欧麦克系统里也都没有发现半点和兄弟眼相关的影子，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兄弟眼和剩余这些欧麦克无关了。
    所以现在问题就是——谁激活了剩下的欧麦克？它们现在听令于谁？目的又是什么？
    而就好像这一切还不够似的，世界各地的超级罪犯们也一个个都像是约好了似地窜了出来，开始四处作乱。也许是混乱的形势让他们看到了机会，或许无论英雄还是政府这阵子都无暇兼顾、难以照顾到所有地方，于是抱着侥幸心理的罪犯们纷纷暴动，为这本就已相当严峻的形势又添了把火。
    其中有些厉害点的甚至还结成了联盟，组成团伙作案，单个的超级英雄根本无力对抗他们全部。他们在眼下混乱的形势中简直如鱼得水，横行不可一世。
    而除此之外，新正义联盟眼下还面临着公关问题。
    新超人杀死政府要员阿曼达·沃勒的全过程录像被人原原本本地录了下来，黑进了整个美国的电视网络、被投放在了每家每户的电视屏幕上。所有人都隔着电视画面听到了新超人的死亡宣言、看到了他用热视力把那女人脑袋烤熟的少儿不宜画面。
    西斯科试着追踪过了电视讯号，但一无所获。无论是谁黑进了电视网路，他都相当厉害，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联盟用各种技术对其进行了分析测验，发现这段录像完全真实、没有半点人工合成或篡改过的痕迹。而杰伊也无可辩驳，因为心底里他清楚地知道这些的确真实发生过。
    另外也没人知道那家伙是从哪儿弄到这样的录像的，理论上说这段录像根本不应该存在。来自异世界的翼骑士曾说他帮助杰伊扫了尾，如果是那个男人这么说了的话那应当是万无一失的才对。另外就连后来海伦娜也亲自核实过了，说这件事掩盖得天衣无缝、没有半点纰漏，就算是她也找不出一丁点儿能指向杰伊杀了沃勒的证据。
    所以如果这两位世界最顶尖的侦探都已确认过万无一失，幕后那个暂时还不明身份的家伙又是从哪儿弄到这样的录像的？
    但不管过程如何，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这起距今已是近三年之前的凶杀案就像一枚信息核弹在全美乃至全世界引爆，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那些本就对氪星人甚至所有超人类抱有反对意见的批评家们趁机大做文章，一个个都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通过社交软件、媒体、电视节目就此事侃侃而谈，各从不同角度但口径一致地向新超人发出了声讨。
    “我早就说了他没那么好。”一名自诩专家、体型发福的中年男子在电视访谈中说道，“事实上我一直早警告所有人，那些超能力者个个都不可信。今天也许他们好像还在为我们而战，可谁知道明天怎样呢？假如哪天他们决定把所有人都杀光——就像新超人对可怜的沃勒女士做的那样，谁能阻止他们？”
    “是的，今天我们知道新超人杀了沃勒女士，多亏了那位勇敢匿名人士的检举。”杰克·韦尔斯，一名半秃着脑袋的社会学家说道，“可这只是我们眼下所知晓的而已，谁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也许新超人在我们都不知情时已秘密处决了许多他觉得应当死的人，只是我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设想，假如像新超人那样的存在想要秘密地杀掉什么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韦尔斯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刻意盯了屏幕好一阵。
    “而我现在是想说，他可能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
    新超人杀死沃勒的事件众说纷纭，就连政府那边也被惊动了。阿曼达·沃勒失踪的事政府高层不少人是知情的，但沃勒生前树敌无数，政府那边至今也都不能确信是谁下的手。
    然而现在，他们知道了。
    这事显然让政府那边被吓得不清。在超人预案事件爆发时新超人在联合国大会上的威胁便令他们相当不安，而如今他们更是害怕新超人早已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将其中部分威胁付诸行动了。在一周内围绕这个主题展开的大大小小无数场会议后，委员会最终公开发话——希望新超人能亲自来国会大厦，这样他们就能好好“谈谈”。
    不过杰伊却也并不是联盟里唯一被推上风口浪尖承担压力的一个。
    “全球大规模生物机器事件频发，罪魁祸首疑似蝙蝠侠？？？”
    又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蝙蝠侠同样成了众矢之的。人们对这消息反应的激烈程度甚至远超过先前那条，而其中原因也并不难以理解。
    新超人动手杀了阿曼达·沃勒虽然有违超级英雄的原则、让人失望，但毕竟沃勒之前对氪星人做过的事已被女猎手公开、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另外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大部分民众而言充其量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能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但欧麦克的事件就不一样了。一周内，平均每天地球各城市都会爆发规模不一的欧麦克袭击事件。这些机器袭击毫无规律可循，它们轰炸过政府设施、袭击过军方基地，也袭击过群众聚集的公园和购物中心，甚至还袭击过居民住宅。
    它们的行动似乎毫无目的，单纯只是为了杀戮和破坏、直到被闻讯赶来的新正义联盟英雄们制止。又或者说传播恐惧就是它们的目的，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确实成功了。几乎地球上每个人都感到了无处不在的威胁，说不准明天欧麦克就会突如其来地冲进你的生活、毁掉你所珍视的一切。
    当事情涉及到自身时，人们往往更容易表现出更激烈的反应——就像现在这样。对蝙蝠侠的质疑声仿佛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
    怒火这些天甚至蔓延到了哥谭的韦恩企业身上。一直有传闻说蝙蝠侠和韦恩集团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蝙蝠侠那堆稀奇古怪的高端武器更是大多来自韦恩集团的赞助。连续三天了，韦恩集团的门口都聚集着群情激愤的民众，人们恼火地举着告示牌，高喊着要韦恩集团交出蝙蝠侠的口号。
    而这会儿事件的当事人布鲁斯·韦恩却仍躺在哥谭病院里，心脏负担外加一些积蓄多年的旧伤复发让他甚至暂时下不了床。于是理所当然地，大半的压力都被他的女儿分担了。
    这些天海伦娜的头都要被吵大了。男朋友被全世界指控杀人、还被委员会传唤的事本来就已经足够她头大了，结果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兄弟眼的事不知怎么地又被人泄露了，而且相当不凑巧地恰好在全球欧麦克一波接着一波爆发的这档口。
    接下来就是韦恩集团楼底下那堆闹事的。海伦娜很像完全无视他们，但她得承认她做不到，那帮人整天在她的大门口举着牌子着实让人心烦意乱。然后公司那些难缠的董事们也开始闹腾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要重复要求海伦娜代表公司出面，发话说韦恩集团将彻底撇清和蝙蝠侠的联系。不过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董事会可能实在有些顶不住压力了，他们也只是在替公司的未来着想。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家公司跟蝙蝠侠的关系哪是说撇清就能撇清的？
    但在焦头烂额的同时，海伦娜却也察觉到了，事情很有些古怪。
    这么多的事全部都积攒在这阵子爆发，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还是说......这些全部都又是一起有计划的袭击？

第四百零四章 黑暗时刻
    事情接二连三地来袭，状况逐渐恶化。欧麦克的袭击在全世界范围内散播了恐慌，而本应成为希望的英雄们眼下却面临质疑。世界似乎迎来了最为黑暗的时刻，而本应闪耀的新星却也空前黯淡。
    几条黑色人影面对着水晶的壁障，透过神奇的水晶观察着这个世界上正发生着的一切。从这里，他们能够看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到正在发生着的一切，他们将已爆发的危机以及身陷漩涡中心的英雄们做出的选择和奋战都看在了眼里，就好像在观看一场空前盛大的电影。
    他们坚持不懈地观察、寻找，试着从这陷入黑暗的世界中寻找那么一点微弱的闪光，寻找那么一丝能够在这关键时刻站出来激励人们、告诉大家不必惧怕、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希望。他们苦苦寻觅，却只一次次地失望。
    而现在，他们终于决定停住这么观望下去了，他们明白继续只是在这儿袖手旁观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个世界的英雄们辜负了他们的民众，他们没法带领人们走出这黑暗的时刻，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再次从人们手中赢回信任。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人影中一人说道，“看看他们，这些自称‘新正义联盟’的家伙......他们面对这些麻烦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做！”
    “不，他们只是还年轻。”辩解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声，“他们还需要成长，需要时间......但他们最终会站出来的，我相信。”
    “是啊，最终会。”先前那人反驳，“可那得花多久？世界水深火热，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慢慢成长了。就连那些本应引导这些人的英雄们也如此令人失望——超人本应站出来驱散人们的恐惧、重新给大家树立信念的，可他却什么都没做。而蝙蝠侠......这个家伙更令人失望，正是他自己无法驾驭的造物造成了如此糟糕的局面！”
    众人影都是一阵沉默。
    “也许......你是对的。”另一男人开口了，“我之前觉得这个世界有她自己的希望，我觉得就算不需要我们的干涉它也能步上正轨......但我错了。是时候停止旁观下去了，这个世界需要有人来纠正。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没有地球来给我们操心了。”
    ===============
    哥谭病院。
    敲了三声门后，海伦娜推门进入了病房，反手带上门后在父亲的病床边坐下了。
    “嗨，爸爸。”海伦娜挤出了个浅浅的微笑，“这两天还好吗？”
    布鲁斯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女儿，似乎从她漂亮的蓝眼睛里看到了说不出的疲惫。
    “能有什么不好呢？只是躺着而已。”他沉闷地道，声音一缓，“所以也许该由我来问这个问题......你怎么样，海尔？”
    “就那样吧，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布鲁斯轻轻摇头：“我看着你长大的，海尔，你没法对我撒谎。”
    顿了一顿，他声音更低沉了下去：“抱歉，海尔。这些......是我的错误。现在这一切本应是我来面对的，不该由你......”
    “嘿，别说了好吗？”海伦娜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我当然也有理由替你分担。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别乱想，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布鲁斯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目光，随即轻轻一叹。
    “新超人呢？”他转而问道，“那小子最近没事吗？”
    海伦娜迟疑了一下。
    “他......还行吧。”
    “我听说他被委员会传唤了？”
    海伦娜点头：“嗯，下星期。”
    “他现在压力肯定也很大。”布鲁斯道，“他需要你。”
    海伦娜有些意外：“他杀了一个人，你不怪罪他吗？我以为你肯定会......”
    “放在之前，可能吧。”布鲁斯疲惫地摇了摇头，“他还很年轻，容易犯错、容易迷失。所以他才需要你，海尔，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
    新正义联盟总部，天台。
    “是，我正在总部。”杰伊坐在天台边缘，正接着电话，“我......放心好了，我没事的......嗯，海伦娜她也会没事的，放心吧她很坚强......我也爱你们，那就这样了。”
    杰伊挂断电话，仰望满天繁星的星空，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是雷诺兹夫妇，他们都在担心杰伊。杰伊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一切都会被处理妥当......但他事实上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确信。
    事情真的会好起来吗？
    这一次，他不知道。
    “唔......你好？”
    女孩的声音清脆地从身后传来。杰伊下意识回头，正看到唐娜·特洛伊站在天台楼梯间的出口处，有些迟疑地向他打招呼。
    是的，在和兄弟眼的决战之后，这位可爱的亚马逊姑娘也加入进了新正义联盟的队伍，代号神奇少女。
    “我没打搅到你吧？”
    “不，没有。”杰伊耸肩，“只是在这儿闲坐着而已，反正这会儿我也不像是有什么事可做。”
    于是唐娜也走到他身边，抱着膝盖坐下了。
    “我......看到最近新闻里说的了。”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他们都指责说你杀了一个人？”
    “是啊。”杰伊承认。
    “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吗？”
    “也不算吧。”杰伊想了一想，“倒也不能说她是坏人。不过她准备了很多武器对付我、超级少女和超人，参与了在全球范围释放氪粉末剥夺我们的生存空间，然后又派人想要抓捕我们、最后还把一个战士改造成了一个极度恐怖的怪物来猎捕我们。”
    唐娜瞪大了眼睛：“那难道都不算是坏人吗？”
    杰伊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是复杂的，它并非只有好人和坏人组成，但他不指望这个不谙世事的亚马逊女孩能够理解，所以也干脆不解释了。
    “那你杀了她，应该算是做了好事嘛。”唐娜说，“为什么电视上那些人好像对你很生气的样子呢？”
    “因为......嗯......他们不喜欢看到我杀人。”
    “坏人也不行吗？”
    “坏人也不行。”杰伊耸肩，“因为这样做我就破坏了我胸前这个标记代表的承诺，人们会不安，他们害怕我，所以才表现得很生气。”
    唐娜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却似乎仍想不大明白。
    “人类真是奇怪。”

第四百零五章 争执
    韦恩庄园地下，蝙蝠洞。
    尽管医生再三劝阻，但医嘱显然不可能阻挡得了蝙蝠侠离开他的病床。这会儿黑暗骑士又已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他的洞穴，披上战袍启动了电脑，荧屏的光将他的身影在冰冷的地板上投成了一只疲倦的蝙蝠。
    一分钟后，令人沮丧的消息铺天盖地跳出在了他面前四个环绕的显示器上。所有的新闻频道都没什么新意地一遍遍重复类似的内容——某某专家就新超人杀人的事件给出了新的见解，某某地点又被欧麦克袭击损失惨重，多死伤人数一再飙升，越来越多的人要求蝙蝠侠站出来给出一个解释。
    起初还只是令人将信将疑的谣传，而现在大半的人似乎都开始觉得这是蝙蝠侠的错了——甚至包括当事人自己。
    是的，这就是他的错。他亲手创造了兄弟眼，而兄弟眼启动了欧麦克计划，之后才有了今天这样混乱的局面。新闻报道中死伤人数上增加的每一个鲜红的数字都该记在他头上。
    没完没了的负面新闻压得人喘不过气，无形中营造出了股一切都被黑暗包围的压抑气氛。蝙蝠侠有些烦躁，恼火地一拳捶进了电脑的控制台，全然不顾这一拳头可能又会给他造成上万美元的损失。
    韦恩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但钱可能是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事务列表里排最末位的一项了。
    一阵轻飘飘的风声从脑后传来。他熟悉这种感觉，那是他的老朋友到访了，但在眼下的形势下却似乎只更令人烦躁。
    超人轻轻落在了他身后。
    “你该留在医院病床上，布鲁斯。”超人声音冷漠地说，“不需要问医生我也能看出你的状态有多糟。我能看到你的心脏，它现在可不在工作状态。”
    “我清楚。”蝙蝠侠头也不回，冷冷回答，“但你也看到现在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我不能只是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做——这个关头不行。”
    “但海尔担心你。”
    声音来自两人头顶。蝙蝠侠抬起头，只见杰伊紧跟在超人之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一袭红色披风随着他降落牵动的气流轻轻飘扬。
    蝙蝠侠眯起了眼：“新超人。新闻说几分钟前东京刚刚又出现了一轮欧麦克爆发，难道你不该出现在那里吗？”
    “这次规模不大，只有三四十台而已。”杰伊淡淡道，“超级少女和神奇少女去了，她们能对付。而我听说你离开医院了，所以我觉得过来聊聊可能更重要。”
    “人们被吓到了。”超人道，“恐慌正在传播。”
    “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都像是世界末日了，难道他们不该被吓坏么？”杰伊说。
    “他们是被你吓到了。”蝙蝠侠盯着他说着，顿了一顿，改口道，“......是被我们。”
    杰伊微皱了皱眉。
    “我做了必要之事。我知道你会怎么看待，但我不会为此道歉。”杰伊道，“我也从未因为烤熟了那个胖女人的脑袋而后悔。”
    “我知道沃勒越了界，相信我我当时也和你同样愤怒。”超人说道，“但这不能成为采取极端措施的理由——人们总是有别的选择。”
    “有时候我们就是没有。”杰伊摇头，“看看这个世界，在经历了天启入侵那样绝望的境地之后，某些人却丝毫没因此有所进步。我很敬佩你们在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仍能对每个人都保有平等的信心，相信人终可以变得更好......但我做不到。我曾试着去相信，但现实只是一次次地让我失望。”
    蝙蝠侠微皱眉头：“你失去信念了，这比仅仅动手夺走了一条性命更加严重。”
    “世界并非那么黑白分明，你们早该学会认识到了。”杰伊寸步不让，“我并没有失去信念，我只是学会了认清现实。”
    “但那曾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超人道，“人类有时是会犯错，但他们仍值得我们的帮助，他们仍值得拯救。”
    “真的是这样吗，超人？”杰伊辩道，“也许你可以继续这样相信下去，但我不能。经历这么多之后，我早已认清了一件事——可能有那么一部分人就是没法被拯救、没法变得更好，因为他们拒绝如此。”
    超人仍固执地摇头：“你太偏激了，我不觉得......”
    “如果这样你都还是拒绝接受，那想想看拉奥吧。”杰伊打断道，“拉奥的事该如何解释？人类自己选择了接受拉奥、自己选择了屈服。”
    超人张了张嘴，怔了一怔，他拧起眉毛思忖了一阵，似乎确是觉得无法辩解。
    半晌后，他说：“就算如此......我也相信人类。虽然有时他们确是会，迷失、会犯错，但只要加以正确的指引......他们总能回归正轨。”
    “这也是我一直想说的，克拉克。”蝙蝠侠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也许你做得太少了。也许是因为你和人类已经有些过于亲密，以致于你忘记了一点......你从不是个真正的人类，克拉克。你虽然像人、拥有比我更多的人性，但你终究是超人，你需要做到比常人更多。”
    “我一直在努力，你知道的布鲁斯。”超人皱起眉。
    “不，我过去认识的克拉克或许是，但你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超人难得一见地有些恼火了，“像你一样发射一部卫星去天上，随时监控地上所有人吗？我又不像你一样总喜欢把所有人都掌握在手心里。”
    “见鬼克拉克我没有......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是最能够理解的一个。”蝙蝠侠咬牙道，“我只是在竭尽全力做我所能做到的。而你......你应当比我做到更多，你应当树立榜样、成为灯塔，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顿了一顿，他沉下声来，声音冰冷地说道：“面对这个现实吧，克拉克。自从你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回来之后......你就再也没激励过人们了。”
    超人怔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里没什么好谈的了。”蝙蝠侠坐回了他的椅子里，声音沧桑而透着疲惫，“你们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忙，而我也有。所以走吧，去做该做的事，别在这儿打搅我了。”
    两个氪星人最后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风起，恰如他们进来时一般轻缓。一秒后，偌大的洞穴里又只剩下了蝙蝠侠一个人，披风从椅子上垂下，背影被荧光拖得老长。

第四百零六章 袭击者
    距离新超人的审判开庭还有一天。
    朦胧的夜色笼罩了都市，住宅和街区的灯光接连亮起，整座城市很快便已是灯火通明。
    杰伊漂浮在数百米高度，周身空寂无人。鲜红的披风孤独地在夜空中凛冽地飞扬，像一团火在漆黑的夜幕下飘荡。
    风声呼啸，疾风承载着百米之外都市的喧闹声，忠实地带来了人们的不安、恐慌和杂碎的议论。他们在担心，在紧张，都对各自的明天感到恐慌......而他们或许也应当如此。
    而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呢？
    就好像是突然之间，他发觉所有人原来都是那样地渺小。在这样的高度向下俯瞰，似乎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间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都只像一只只渺小的蚂蚁。听着这些人的恐慌和抱怨，他一时间竟禁不住感慨这些人都是如此脆弱。他们都为一些杰伊眼下看来琐碎而鸡皮蒜毛的小事苦恼不断、抱怨不休，仔细想来竟像是那么的......好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现在为止还要为那些微不足道的言论烦心。无论是那些所谓拥有至高权力的政客要员还是享誉盛名的批评家们，从这个视角看来他们都同等渺小，就好像脚边的蚂蚁......而且事实上他还可以飞得更高。
    突然之间，好像事情也不是那样地令人心烦了。
    想到这里时，他没察觉到自己双目不经意间又红了那么一瞬间，一丝欧米伽的印记从他眼睛里一闪而过。
    杰伊已经整整一周没合眼睡过觉了，但这一周里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飞来这里俯瞰夜晚的大都会，逐渐理清纷乱的思绪。
    而就是这会儿，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疾速的残影正撕裂大气、从地球之外俯冲了下来，径瞄准了他的位置俯冲了下来。
    没有隐形，没有任何伪装措施，就那么一道残影、单纯以极高的高速从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冲了下来，快得近乎消失。他快得是那样离谱，以致就连杰伊的超级感官都完全没来得及捕捉，像一发嘶鸣的洲际导弹猛地击中了杰伊的身影。
    完全来不及反应——杰伊甚至都没有机会回头，霸道的冲击直击在他背部，带着他的身子一同向下高速坠去。纠缠成一团的残影如同流星落到了大都会相较偏僻的区域，射穿了一栋钟楼坠落在地。
    石砖地板不堪重负地粉碎，一根来自钟楼上的巨大指针随着杰伊一起坠了下来，猛插进了地面中。灰尘飞扬，碎石乱溅，杰伊只觉脑子略微一阵昏沉，短暂的一瞬竟有那么点使不上力。
    红蓝残影从他面颊边呼啸而过，飓风撩起了他的斗篷。杰伊定睛一看，只见一条残影像瞬移般闪现在了他面前，就算是以他的眼睛也只看到了面颊一侧呼啸拂过的残影。
    这家伙......好强！
    杰伊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来人。那家伙走出阴影，却竟也是一身超人打扮，只不过样式更加“经典”。他同样一身蓝色紧身制服，胸前绘着“S”，身后垂着大红披风，还保持着那套经典的外穿裤衩造型。
    “超人？”杰伊皱眉，但很快便否认了，“不，你不是超人。”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差点就以为这是超人了，但他很快便自己否认了这个观点。这家伙跟克拉克长得确实挺像，但并非他本人——至少不是杰伊所认识的那一个。眼前的这个超人看起来比杰伊所知道的克拉克要年轻不少，脸上还留着那么一丝稚气，但双目却透着股不和谐的戾气。
    不管这家伙是谁，但仅从他瞪着自己的模样来看，应该不会只是来谈话的而已了。
    “不。”那疑似超人的少年开口了，声音像是故意被压得十分低沉，“我就是超人。而你......你是个可耻的冒牌货！”
    “什么......？”
    杰伊话还没问完，这少年身子便再次倏然爆发了。杰伊早提防着他会突然发难，但这家伙出手实在太快，饶是这样杰伊仍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沉闷地抬起胳膊护在身前，至少千万吨级的重拳直轰在了他的胳膊上，震得他从指尖到肩膀都剧烈地发麻，几乎就要失去知觉。
    杰伊不禁骇然——这家伙的力气是怎么回事？这种夸张的力量简直让他联想到了毁灭日，甚至或许还犹有过之。
    这少年一拳便将杰伊震得手臂发麻、不由自主地踉跄退了半步，身子不由自主一顿。少年趁势抢步而上，拳如出膛重炮，爆发的力量轰得杰伊不由自主凌空而起，向后一连翻滚了好些圈才勉强于半空定住身形。
    但那少年却早已更快地抢了上来。杰伊只瞥见眼角一团模糊的影子闪过，战斗本能提醒了他危险来自头顶。他想也不想，灌注了全力的一拳径朝头顶轰去，拳至中途恰撞上了少年雷霆般捶落的一拳。钢铁般的双拳于半空相撞，透明的气浪于那一点激烈地爆发，恐怖的声势宛如要毁灭世界。
    可杰伊力量终究还是差了一截。硬碰了这一拳只让他觉着手臂都像是要报废了，蛮横的巨力好像汹涌的浪潮顺着胳膊灌入、几乎像要震断他的肩膀。杰伊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冲着地面栽倒下去，像是只折翼的鸟撞穿天花板落进了教堂内部，以落点为中心砸飞了一圈座椅。
    手臂酸麻，肩关节阵阵作痛，感觉就像是要脱臼。杰伊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肩关节——还好运气不错，这条手臂还没报废。不然他可从没向海伦娜学过自己掰回错位骨头的那手绝技。
    “轰！”
    残影紧接着追了进来，带着漫天碎裂玻璃渣隆重落地，双足踏得气浪横扫。
    少年目光阴鸷地看了他一阵，随即又是身形一晃，快至无形地一把将杰伊摁到了本在二十多步之外的墙壁上。杰伊背部在墙上撞开了一圈蛛网状裂纹，墙灰从头顶簌簌而落。
    “你是谁？”杰伊咬着牙，攥着对方捏住了自己喉颈的手腕，“你......想要什么？”
    少年脸贴近了过来，鼻尖距杰伊不过毫厘。
    “我想要一切。”他说。
    杰伊微微皱眉，心中略觉疑惑。
    “好吧，我不知道你是谁，又为什么穿成这样。”杰伊道，“但老实说......我我也不大关心。”
    他双目轻轻一闭，眼皮再度睁开时欧米伽的红芒已从眼眶下刺射而出。万丈红芒如奔涌的潮水，嘶吼着将少年整个面门吞没。

第四百零七章 强敌
    暗红色的光线有如汹涌的波涛，奔腾轰鸣着从杰伊眼眶中喷出，瞬间将他面前那少年身形吞没、像激流中的一片叶子一样倒飞了出去。霸道的能量将教堂墙壁轰然贯穿，少年被夹在中间远远地推出了老远。
    脖颈上的压力骤减，杰伊低喘一阵、脚步稳住，猩红的欧米伽标记倒映在眼中，澎湃的力量在他每一条血管里奔腾，全身力量顿时有如倍增，几乎达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那少年被击出墙壁、滚落在了教堂外的草坪上，原本如茵的草坪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焦黑轨迹。但那少年也着实不一般，他只略晃了下脑袋便爬起了身来，被欧米伽直接击中的面庞上竟似乎只是多了些黑印而已，并无什么大碍。
    杰伊脚下一蹬，气流于脚跟后爆开，顿时炸裂了他身后的墙壁。他化作残影从少年撞出的空洞中飞射而出，疾风将他斗篷扯得笔直，风声凛冽。
    杰伊拳如重炮朝少年脑门砸去。经欧米伽能量增幅后他拳力同样飙升了一截，一拳击出似震得空间本身都在颤抖，呼啸的罡风像无形刀片横斩而去。
    但那超人模样的少年却仍只轻描淡写地抬起胳膊便架住了他这一拳，两个超人胳膊相碰激得气流飞旋，教堂所有玻璃都像自爆般地轰然碎裂，碎渣洒得草坪上遍地都是。
    杰伊双拳交替，连出数拳，少年却都只轻松化解。哪怕有欧米伽增幅他力量明显也仍不如那少年，速度同样要逊了一筹。他唯一所能倚仗的似乎便是跟海伦娜对练出来的搏击技巧了，这少年虽极其厉害，但所幸像是对格斗搏击所知并不算多，这是杰伊仅有能够利用的优势。
    以肉眼难见的超高速连过了三五招后，速度差距终于又体现了出来。杰伊又一次跟不上了对方的动作，腰际再中一拳，对方恐怖的力道灌入肋处，震得他肋骨险些断裂。
    杰伊低声闷哼，却只后滑半步，仍继续挥拳出招。那少年身形一旋，一掌将他手臂格开，拳轰他小腹。杰伊腹部一痛，体内一阵剧烈翻腾，一团鲜血直冲喉头几欲喷出。
    少年全速爆发，双手抓着杰伊飞跃草坪撞出到了外侧的人行道上，一个九十度急转垂直升空，眨眼冲入了无垠的黑夜。途中两人手上都仍没停下，升空的几秒内他们又以快打快地连过了十数招，杰伊却仍只被对全面压制，肩、腹、腰侧各中数拳，阵痛火辣辣地传来。
    “尽力挣扎吧。但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永远不可能赢得了我。”少年钳子般的手掌一把扼住了他的喉管，贴上前来冷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杰伊咬牙不语，直拳近距离爆发，却仍被少年一掌拍开。
    “......因为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是可耻的冒牌货！”少年在他耳边大叫，震得他耳膜都嗡嗡直震，“你不配戴着那个标志！那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杰伊仍不理会，只猛捏住了对方手腕。他双目一赤，两道霸道的能量射线再度冲出。而这次少年却早有预料，脑袋一侧避了过去，哼笑：“没打中，差......”
    不等他说完，两道从他面颊边错开的欧米伽射线便陡然转向，一扭头冲着他背部追了回来。欧米伽射线猛烈轰击在了少年背上，轰得他“啊”地大叫，捏着杰伊脖颈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杰伊趁机反客为主，将这少年双手反剪在身后，抓着他猛然转向、瞄着下方大都会无人区疾坠而去。两条红蓝残影混在了一处、撕裂空气地直射了下去。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猛烈的冲击像重锤砸进了地面，地板迅速开裂。
    “嘭！”
    恐怖的巨响沉闷地回荡，杰伊从浓重的灰尘中倒飞而出，沉闷地嵌进了后方墙壁，裂痕迅速蔓延。
    他挣了出来，半跪在地面上，一手撑着膝盖低沉喘息。
    “这下很有点疼。”少年从烟幕中逐渐显出了身形，面色阴沉，但竟却仍像是毫发无损，“你成功惹恼我了......但也仅此而已。我说了，你赢不了我——因为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冒牌货！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让事情糟糕到这种地步！我肯定能比你做得更好！”
    杰伊粗喘一阵，只觉像是很久没像这样吃力过了。见对方暂时没有再猛扑上来的意图，他也便先不贸然出手，道：“你说的不少，但这么久都完全没有说到重点......你到底是谁？你看起来对我意见很大，但如果你只是一直这么毫无意义地强调‘我是个冒牌货’而又不解释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话，我就没办法理解你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不知道你这么生气究竟是想向我表达些什么。”
    那少年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他身子又像是陡然消失了，瞬间闪至了杰伊面前。他左手猝不及防探出，可这次杰伊却已提前料到。他身子微侧，预判性地一把捉住对方腕部，那少年五指在距他面门不过毫厘的位置停住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两人四手交错纠缠在了一起，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住了。
    “是么？你想知道？”他阴沉地道，“那我就让你知道好了。为什么我如此不满？因为你拥有一切、而却从未珍惜。你把所有事都弄得一团糟，正是你的迷茫、你的犹豫不决、你的每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今天这一切。如果让我来的话这些本来都可以避免，世界本来不必走到这一步的！”
    “抱歉我还是没大跟上你的思路。”杰伊道，“也许我确实做出过一些错误的决定，但你还是没说明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是本应处于你的位置的人。”少年阴沉地道，“我才是应当拥有‘新超人’称号、带领陷入黑暗的世界走进新纪元的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怒不可遏，一手发力猛地从杰伊手中抽了出来，又欲出招，却在扬起拳头的一刹便停住了动作。
    “什么？”他突然皱起眉，自言自语了起来，“不不，我都已经抓到他了。我可以教训他......”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但如果他是通过耳麦一类的通讯方式交流的话杰伊理论上应该听得见......而他现在除了这少年的自言自语外什么都没听到。
    “......好吧，我知道，为大局着想......是的，我当然想！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回来。”
    那不明的通话似乎结束了。少年恶狠狠地瞪了杰伊一眼，放下拳头跳开到了一边。
    “算你走运。”
    说完，也不等回应，少年便“嘭”一声冲上夜空消失了踪影。
    （感谢书友20180719204825521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脱线的占星师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零八章 听证
    回到联盟总部后，杰伊第一时间在联盟数据库中进行了搜索对比，寻找有没有他今晚遭遇的那少年超人的蛛丝马迹，可惜却只一无所获。
    无论那家伙是谁，显然他都是个新面孔，到目前为止联盟内似乎都还没有人和他打过交道。
    最终杰伊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少年虽对自己表现得像是有极高的怨念，但来历和意图都还尚且不明，只根据他那些逻辑混乱的话语判断的话他似乎对这个世界的现状相当不满，听起来竟还有那么点像是站在好人那边的。
    然而眼下他们也已经有足够多更加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了。一个实力强横、身份不明的超人小子的存在放在平常或许是待处理事项最高优先级了，但现在不是——至少在他跳出到台前开始造成真正的破坏之前，这件事都还能暂缓。
    另外，说不上缘由地，杰伊也开始厌倦这一切了。处理危机、救灾救难，然后还得忍受那些永远没法满足的家伙对你指手画脚、抱怨不断。
    如果说这几年的超级英雄生涯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危机永远不可能真正解除，而人类也永远不会真正对你感到满意。你解决再多麻烦，更强的敌人总会不停出现；而你做得再多，人们也总是向你索求更多。
    就算他们成功渡过了这一关，然后呢？人们就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从此再也不闲言碎语了吗？然后地球就会迎来和平安宁、他们从此就能永远摆脱无止境的战斗了吗？
    杰伊关掉了总部的电脑，望向窗外的星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有点累了。
    ====================
    次日，国会大厦。
    群众水泄不通地将这栋魏然的建筑团团包围，人们情绪激动地向前推搡，就像拍上沙滩的海浪一次次冲击着警戒线。许多人手里高举着告示牌，各自都写着“审判新超人”、“交出蝙蝠侠”一类的字样，有些表达方式颇为粗鲁。
    两个星期了，一切都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欧麦克依旧每日不知疲倦地发动袭击，全世界的犯罪率每一天都创造了一个新高度。对新正义联盟的质疑占据了主旋律，原本只瞄准了新超人和蝙蝠侠的攻击如今已牵连到了整个联盟。
    事实上这不难理解。人们在恐惧，眼下的形势每个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不明不白地被杀死，而他们却又对此无能为力。他们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责备他们的守护者，他们发泄他们的不满以此来缓解恐惧，然而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示威般的怒吼和喊叫声在国会大厦前持续了一早上，然而却在正主真正到来时消停了下来。当杰伊从天而降，如神明降临般落在了警戒线后的空地上时，吵闹的人群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警戒线前推搡的人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每一个人都管好了自己的嘴巴，就像是害怕对方听到自己的叫嚷一般。
    杰伊斜睨人群一眼，心下只不禁好笑，不做理睬转身便向大厦内走去。
    几乎就在新超人背影消失在大厦内的瞬间，人群又被点燃了。人们重新开始高声呐喊，仿佛积蓄起了一波更加猛烈的浪潮冲击着警戒线，仿佛要用最大的嗓门来证明自己无所畏惧。
    走在走廊里，杰伊仍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每一个人的谩骂和喊声，却只完全不以为意。
    真是一群可笑、可悲又渺小的人，我们一直以来的战斗就是守护了这样的人类么？
    杰伊推门进入会场的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红色战靴踏入大厅的一刹，杰伊能听到会场里的每一个人心率都程度不同地发生了变化。人们屏住呼吸，几十道目光齐齐向入口方向投来，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带上了门，缓步走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停下了。
    “感谢你的到来，新超人。”坐在前面的议员点了点头，道，“很高兴你能配合，也希望你能理解。因为最近的事，让我们所有人都非常......紧张。”
    “我理解。”杰伊淡淡地说。
    议员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有人指控你杀害了阿曼达·沃勒——政府高级机构‘超自然现象行动局’的负责人......只是真的吗？”
    “是真的。”杰伊语气波澜不惊地承认，就像这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议员皱了皱眉：“我们都清楚你和沃勒女士的过节，她所做的事也早已被公之于众，确实令人寒心。但那不能成为夺取人命的理由。没有人有权力裁决他人的生死，哪怕是超人。”
    “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一名金丝眼镜的男子皱眉道，“新超人的做法已经完全表现出了他对法律的漠视。现在我们得知他杀了沃勒女士，但谁知道他手上已经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那确实是唯一一次。”杰伊淡淡道，“不过我也从未指望过你们会相信，因为无论你们选择信还是不信，这都无关紧要。”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咯？”
    “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一直努力假装自己被你们制定的条条框框束缚。”杰伊环顾整个会场一周，突然冷笑。
    “但我直到最近才发觉。”他说，“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事是那么地好笑。我感觉视野从未如此清晰，世界从未这般明了地展现在我眼前。你们所有人在这儿争论不休的东西、还有之前我自己为之头疼的事，现在它们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开口。会场气氛逐渐冷却，空气中弥漫着股火药味。
    “你是说，你觉得人命只是件不值一哂的小事了？”议员压下不安问道。
    “我是说，我并非来这儿为自己辩解些什么的。”杰伊面无表情地道，“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澄清事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真的为了你们的批评和指责烦心过，但现在，这些同样看起来是那样地琐碎、不值关注。我已经厌倦了为你们而战，既然你们不欢迎我，那就这样吧。我会离开地球，从此再不回来。所以现在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抓紧时间吧，你们还有一整个地球的烂摊子要收拾呢。”
    说完，不等回应，他便脚下一蹬，身形冲天而起。残影冲破了天花板，从国会大厦顶部撞破而出，直冲入天际没了踪影。
    偌大的会场沉寂了那么两三秒，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个巨洞，良久没能接受发生了什么。
    数秒后，全场哗然。
    ===============
    “新超人一气之下飞离了国会大厦，声称说将离开地球永不再干涉地球事务。所以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新超人了吗？超人和超级少女的反应又如何？他们会选择跟着新超人一起离开地球吗？”
    通过办公室的悬浮投影屏幕观看现场直播的海伦娜看到这儿同样震惊了好一阵，有如石化了般半晌没有动。
    在直播画面末尾，新超人离地飞出国会大厦前的瞬间，画面给了新超人面部一个特写。绝大多数人都没察觉，但那一瞬间海伦娜敏锐地捕捉到了杰伊双目中一闪即逝的红芒和倒映的欧米伽标记。
    随即她猛地从办公椅里跳起，纤指一划关掉了屏幕，快步向门外走去。
    那小子状况有些严重地不对劲......该死她这几天怎么会完全没有察觉？
    海伦娜在肚子里骂了自己无数遍，都是那兄弟眼的破事占用了她太多的精力。
    “韦恩小姐？”她推门出来时助理诧异地问，“您要去哪儿？会议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推掉！给我随便编个理由。”海伦娜头也不回，“我现在有比开会重要得多的事要处理。”

第四百零九章 超人？
    天启星，达克赛德宫殿。
    空间旋转扭曲，金色的能量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新超人步伐从容地从那气流鼓荡的漩涡中缓步走出，爆音通道紧随他的出现而合拢。
    飓风渐停，飞扬的斗篷逐渐垂下，似是属于王者的气场扑面而来。
    大殿中的天启战士们纷纷屈膝而跪，军事统帅阿朵拉跪过后起身又行了一礼，这才走上前，道：“我们没预料到您会过来，新超人殿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从今天起，我就留在这儿了，阿朵拉。”杰伊淡淡说道。
    阿朵拉一怔：“......抱歉，可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从今天起我就留在天启了，这里比地球更需要我。”杰伊道。
    这个决定让阿朵拉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张着嘴怔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可是......”
    “我决定了，阿朵拉。”杰伊冷冷说着，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还有给我关掉地球上所有母盒的功能，切断天启和地球之间一切的来往通道。从今往后，地球和我再无关联。”
    阿朵拉愣了好一阵，但最终还是躬身受令了：“是，殿下，如果您这么决定的话。”
    杰伊披风一抖，转身背向大殿，战靴缓慢地沿着铺着红地毯的台阶走上了为他准备的那个空缺的王座，动作自然地坐了上去。
    阿朵拉不禁又怔了一瞬——她记得过去这位新王有多抗拒坐上那张椅子，现在看到他如此自然地坐上去竟反觉得有哪里不和谐。
    但他决定留在天启星、把所有精力都投入进这个星球上，那对天启星而言应当是好事吧？
    阿朵拉甩开了这些多余的念头，不再多想。
    她是杰伊的部下，是他的左膀右臂，无论杰伊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她都会毫不眨眼地服从。她不需要想些多余的事，只要执行命令就好。
    ==============
    新超人走了。
    可以想象这个消息对地球上的人们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尤其是在他们空前需要那些英雄们的时候。新超人的离去无疑是为这本就已糟糕透顶的情形再添了一把火，原本便黯淡了的希望只似乎更渺茫了。
    许多人开始相互指责，说都是那些批评家和政治家们不好，说正是他们一再的挑衅终于越过了新超人的忍受界限把他气走了。于是一场口水仗又通过网络和媒体的媒介展开了，争执的天赋似乎是烙在某些人的基因里的，哪怕外面的世界已是水深火热、他们也仍要找个话题在键盘前跟他人争吵不休。
    但世界的运转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的缺席而停止——至少现在不会。生活还要继续，纷乱也同样还在继续。
    又一起欧麦克袭击在东京爆发，一大群蓝色的机器袭击了银座。国民警卫队接到消息迅速出动了，但面对这些高适应性的机器战士他们根本毫无机会。双方交手短短一分钟，部队这边便被杀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闻讯赶来东京的联盟成员是超级少女。她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白线从接近大气层的高度俯冲下来，猛地落进了欧麦克分部最为集中的街区间。她落地的一刹掀起了股令人窒息的气浪，透明的冲击激起了弄成，有如横扫千军地将众欧麦克纷纷扫飞。
    “今天的第一拨，铁壳子们。”卡拉站在满地裂纹的中心，捏了捏拳头，“谁想当第一个？”
    假如欧麦克也有情感，它们说不定会被超级少女的气场震住吧，可惜它们没有。那些被掀翻的欧麦克只机械地弹了起来，四下分散的欧麦克们也纷纷判断她是附近区域最高优先级的威胁。一时间附近每条马路、每个路口乃至每栋屋顶上都密密麻麻爬满了欧麦克，所有武器全部锁定在了她身上。
    卡拉四下环顾，哼了一声：“你们以为这就能吓到我吗？正巧这些天我做了不少拆你们这些破玩意儿的练习......全部一起上吧！”
    仿佛是在响应她的喊话一般，每一台欧麦克齐齐尾部齐齐喷出了蓝色火焰，从前后左右乃至头顶的所有方位扑了过来，数量多的惊人。
    卡拉丝毫不惧，长筒靴一蹬，地面顿时在她的爆发下轰然开裂。红蓝残影像电一样射入机器群，半秒后便有数条蓝影从阵中飞起。
    这会儿欧麦克都已进化出了利用红太阳辐射对抗氪星人的功能模块，但卡拉来这儿前便已料到了这一手，这会儿她浑身上下都正被杰伊留下的氪水晶战衣包裹覆盖，即使上百台欧麦克的模拟红太阳射线同时击中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卡拉独自冲杀在上百名敌人组成的大军中，每一秒都不断有欧麦克被她打得缺胳膊少腿左右飞出。热视力像剑刃在成群的机器间来回切割，滚烫的高温折射了光线，欧麦克们的躯体似是扭曲变幻了一般。
    在约有四十台欧麦克被她砸成废块后，一条奇快的钢铁蓝影骤然从众欧麦克间脱颖冲出。它速度比其他欧麦克都要快上一截，卡拉一时没能反应，猝不及防被重锤击中面门，身子一仰飞出了十多米远。
    路边一间电话亭被她身子撞得粉碎，玻璃渣洒溅满地。
    卡拉呲了呲牙，一手支撑着地面正欲站起，那残影却又已扑至。
    她反应奇速，保持半蹲便猛地抬手，用肉掌架住了朝着她脑门猛然斩落的锯齿状刀刃，面前却是台精英欧麦克，性能比其他个体要强出一大截。
    但没什么卡拉不能对付的。她一手猛捏住了那满是锯齿的刀刃，发力一震将刃片掰成了两截。她左手握拳回拉，正欲轰出，突然却觉脚踝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循着那方向一看，原来是一台欧麦克胳膊变换成了蓝色的金属长鞭，像条触手一样将她脚踝缠住了。
    那欧麦克发力一扯，卡拉下盘一个不稳，顿被拽得仰倒在地。面前那精英欧麦克双手合并，液态金属迅速变形作了个巨大的蓝色锤子，带着无匹声势朝卡拉直轰而下。石砖路面轰然碎裂，卡拉被捶得猛地向下陷了接近半米。
    那精英欧麦克重锤再次抬起，第二锤又欲落下，却只见卡拉护在面前的胳膊陡然错开，露出了一对赤红如血的眼睛。两道热视力激光剧烈冲击在精英欧麦克腹部，摧枯拉朽地推着它凌空飞起、撞穿楼房飞出老远。
    卡拉从坑中爬起，还没站稳却便又迎来了下一轮攻势。几十上百台欧麦克的加农光束汇在一起击中了她后心，轰得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蓝色能量束宛如汇成了奔腾的江河，蛮横地拍在卡拉背上将她按得爬不起身。卡拉单膝着地，双手支撑着地面，身子一寸寸地向下陷去，却仍咬牙支撑。
    现在她可能真的需要一点帮助了。
    残影恰是在这个时候高高地从天际之中俯冲而下，像一阵疾风掠过满目疮痍的街区。几十台欧麦克顿被击飞进了两侧的建筑，刚刚赶回战场的那台精英欧麦克被两道粗壮的红芒贯穿胸口、报废成了一堆零件散落在地。
    卡拉压力骤减，低喘了两口气后，疑惑地抬起头想看看是谁解救她脱离了困境。
    然后当她仰头看到悬在半空那道身影时，她不禁愣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道伟岸壮实的身影，悬在离地五六米的空中，穿着她熟悉的红蓝配色战服，披着斗篷，胸前同样写着鲜艳的“S”。他看上去是那样地像超人，只不过却比超人要苍老很多，两鬓已然斑白。
    但他脸上却透着阳光、如释重负的微笑，那笑容只令她更联想起了过去的卡尔——因为她貌似已很久没看到堂弟像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卡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你是谁？”
    “我是超人，卡拉。”那人微笑着落到了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我打赌你现在肯定有非常多的疑问，我保证我全部会一一解答。但在此之前，让我们先拆掉剩下这些废铜烂铁怎么样？”
    卡拉略一犹豫，似乎确实没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点了点头答应了。
    （感谢书友云宵叠影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一十章 追寻
    一场大雨降临了大都会。
    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它突如其来地便从云端降下了，就像是水闸坏了阀门般地倾盆而下。
    雨幕让城市瞬间黯淡了几分，矗立在城市中央的莱克斯大厦被雨水冲刷得铮亮，霓虹灯在雨幕中透出了彩光，有如一根孤单的标杆。
    暴雨带着清脆的响声拍在大厦外壁，水流像瀑布般顺着的50mm厚的玻璃幕墙哗哗流淌。莱克斯·卢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肘支撑桌面、一手捂着他光秃秃的脑门，表情痛苦扭曲。
    电话铃声“铃铃铃”地响起，绿色的虚拟屏幕从他的办公桌上弹了起来，号码显示是他的秘书打来的。
    卢瑟沉重地粗喘，缓抬起眼皮看清了那串号码，想了一阵，费力地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我不是说了别烦我么！”他恼怒地大吼。
    秘书显然是被吓到了，顿了半秒才有些结巴地道：“可是......卢瑟先生，您交代要打造的那个要用于对抗欧麦克的机器军团......”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烦我，还是说你连最基本的英文都听不懂了？白痴？”卢瑟粗鲁地咆哮。
    “是......是的，先生，我明白了。”
    通话挂断，莱克斯·卢瑟气恼地关掉了界面，继续捂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粗喘。
    “见鬼，到底是为什么！？”他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脑门，“为什么......我......没办法思考了？？”
    办公室的门随着一声悦耳的认证声滑开了，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后。卢瑟吃了一惊，他记得他已经彻底封锁了这间办公室，没有人能够在未得到他允许的前提下进入这个房间。
    但这家伙显然就做到了。那人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进入了办公室，亮出了那一身笔挺考究的西装、名贵铮亮的皮鞋、闪亮昂贵的银色手表......以及那在白炽灯光下被反射得铮亮的秃顶脑门。
    莱克斯·卢瑟倏地从座位里站起了身来，一瞬间似乎感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睿智大脑停止运作了。
    那家伙看起来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卢瑟捂着生疼的脑袋，吃力问道。
    “我？我是莱克斯·卢瑟。”那人微笑。
    “不可能！你才不是我！”卢瑟感到头更疼了，阵阵的剧痛几近钻心、让他大脑难以运转。
    那人道：“是的，我当然不是你。我比你要聪明得多，也比你优秀得多。”
    大脑的痛楚在这会儿达到了新高，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用钻头将他的脑袋从太阳穴贯穿。莱克斯·卢瑟“啊”地惨叫，撞开了办公椅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脑子转不动了？”那人走到他身边，微笑，“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太相似了。智慧是我们最强的武器，然而我的西塔脑波比你优越得多，我们的脑波以相反的频率运作，所以它们会干扰你的认知功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耳朵里可能有点儿静电，或者头痛欲裂。”
    卢瑟痛苦地捂着脑袋，身子几乎在地板上缩成了一团，无力回答。
    “这个世界混沌一片，目光所能及之处黑暗滋生。”那人看着他，淡然冷漠地说道，“而我，是来修正这一切的。新的世界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个世界里......没有你的位置。”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造型特异的科幻式手枪，瞄准了卧倒挣扎的卢瑟。
    “再见了，莱克斯·卢瑟。新世界里不会有人记得你的。”
    然而就在他开枪前的瞬间，蜷在地上的卢瑟却陡然被一团淡蓝的光所包围了。只见他身子随着那阵光轻微晃荡，倏地便化作虚影原地消失了。
    “短距离传送装置，到底还是留了一手么？”这个新的卢瑟微笑，轻哼一声，“不过也无妨。一切都已尽在掌控之中，你就趁着仅剩的时间苟延残喘好了。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法改变任何事。”
    ==============
    新正义联盟总部。
    西斯科半蹲在地，双目紧闭，右手五指轻触着地面。他已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三分多钟了，却仍紧紧拧着眉毛，就像是把“不容乐观”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片刻后，他收回手臂站起了身来。
    “怎样？”站在他身边的海伦娜问。
    西斯科紧皱着眉，似乎酝酿了一下措辞，道：“只能感知到一点吧，勉强还留有一点新超人传送留下的爆音能量残余。”
    “你能追踪吗？”
    “我不确定。”西斯科摇头，“但就算能，这也非常危险。我们在讨论的甚至不是这个宇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那可是天启星、独立于这个次元之外的存在。而且利用我的震波能力打开缺口进行维度穿梭本身就已经够勉强了，我还没熟练地掌握这种能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可能会被丢去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维度，也许你会永远找不到回来的路......”
    “如果我们不把新超人找回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海伦娜冷冷说道，“我们别无选择。成功几率大概有多少？”
    “嗯......百分之三十？大概？”
    “足够了，我只需要这么多。”
    海伦娜说着已走到了伫立在一边的钢铁猎手战衣边，铠甲感应到她的接近自动从中间打开露出了中空的内在，在海伦娜钻进去后又迅速自行合拢。
    “这简直是疯了。”西斯科嘟哝。
    “我们的母盒全部失效了，我想应该是新超人从天启那一头关停了它们的功能。”海伦娜道，“所以我们剩下的机会就只有你打开缺口空间穿梭的能力了。好了废话少说，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吧。”
    西斯科无奈，只好依言照办。
    他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努力感受并记住了杰伊空间传送残留下来的能量。他骤然双掌向前一递，蓝色波动徐徐从掌心倾吐而出，仿佛击中了空间本身一般。空间中开始出现了蓝色电闪，电弧像嘶鸣的小蛇在空间里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裂缝，在西斯科的努力下缓慢扩大。
    “就是这样，西斯科！”海伦娜鼓励道，“撑住，试着把它弄大点。”
    “正在......努力......”
    西斯科牙关紧咬，汗水从额头上涔涔落下，手背上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那缺口以龟速慢吞吞地张开，跳出的电流也愈发耀眼了起来。撕开的裂缝中向他们展现出了一片混沌，就仿佛一团雷云在其中翻滚不断。
    半分钟后，它总算扩大到了勉强能容一人纵向穿过的程度。西斯科咬着牙喊道：“要去的话......就快点！我撑不住了！”
    “谢了，西斯科。”
    钢铁猎手战衣面部的护甲“咔”地合拢，海伦娜双掌双足同时喷出了苍蓝尾焰，推进器开到最大功率爆出了最高速冲进了那个缺口。
    几乎就在她脚后跟消失在缺口中的瞬间，西斯科便终于脱力，膝盖一软坐倒在地。电流剧烈嘶鸣，裂缝迅速合拢，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是一次实在说不上愉快的旅途。裹在铠甲内的海伦娜于混沌中剧烈翻腾，感觉铠甲外壳像是不知撞上了多少障碍。在一阵几乎将她胃倒翻过来的难忘经历后，她总算翻滚着落上了实地，花了好一阵才重新爬起身来。
    她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恢复。
    亮金色的天空，金属铺砌的大地，永恒的火焰在巨坑中跳动不熄，火光映彻天际。
    她又来到了天启星。

第四百一十一章 目标，唐娜特洛伊
    新正义联盟，总部。
    时间已是凌晨，这个点联盟的其他成员要么还在外面忙碌、要么已各回各家休息去了，唯有神奇少女唐娜·特洛伊仍独自逗留在这偌大的设施里。
    她来到人类世界还不久，随着新正义联盟出来击败兄弟眼，更多的麻烦又已接踵而至，根本没留给她试着融入人类社会的机会。所以现在她除去任务时间之外，日常活动范围便只限定在联盟的这座豪华先进的高科技总部里了。
    尤其是现在，事情似乎变得更糟了。就在昨天，新超人在国会大厦里宣言了说将离开地球、永远不再回来，这件事对唐娜造成了相当的触动。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人们要赶走他？他难道不是人类的英雄吗？为什么人们非得紧逼到这个地步不可》
    而且从所做的事听起来那个阿曼达·沃勒可不是个很坏的女人嘛，所以杀了她为什么就不对了？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娜越想越想不明白，但就是本能地觉得替杰伊感到气愤。她开始觉得也许离岛前希波吕忒女王说的话是对的，也许人类的确不值得她的拯救。
    这一晚她总部自己的卧室里翻来覆去了好一阵睡不着，最后索性跳下床来，走到休息室给自己接了杯香浓的咖啡，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坐到落地窗边的长椅上，仰头望着漫天闪烁的繁星。
    杰伊曾告诉她说他是天启星的统治者，所以她想现在他想必肯定是回天启星去了吧？就是不知道天启是天上的哪一颗星星呢？
    她托着腮帮，出神地望着天空中眨眼般的星光，幻想着杰伊正坐在其中一颗星星的王座上，远离了这个世间的无休止的战斗和烦恼。
    一阵风似乎顺着休息室的入口灌进了室内，吹得她乌黑的长发随风而起。唐娜下意识回头，只见进门处一人正伫立在门前。那人半身被掩在走廊的阴影里，但依稀可见他穿着身红蓝制服、披着斗篷，胸前绘着标志般的“S”标记。
    唐娜惊喜，从窗边站起了身来：“杰伊？你回来啦？”
    “杰伊？你说那个自称新超人的冒牌货？”少年踏上两步，从阴影里显出了形来，双目泛着滚滚的红光，“不，我才不是那种货色。”
    唐娜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意识到了可能来者不善，将咖啡杯搁在长椅上站起了身来。
    “你是谁？”她警觉地问，“你不是新正义联盟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然不是。”少年冷然道，“我专程来这儿......是为了你，唐娜·特洛伊！”
    两道呼啸的红芒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呼啸飞出，直向着唐娜而去。唐娜急忙抬起胳膊，双臂交叉，两对银色的镯子恰挡在了身前。那对神奇的手镯完美地抗下了两道热视力的伤害，但那附带的冲击实在太过强大，只轰得唐娜身形腾空而起、“哐”一声将身后落地窗撞得粉碎，翻滚着落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少年一闪身追了出来。唐娜将一头黑发甩到身后，咬紧牙关，爬起身便冲那少年奔了过去。
    她是个亚马逊人，是一名天生的战士，对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任何战斗中都从不退缩。
    唐娜全速奔至少年身前，左拳带着有若撕裂空气的风声击出，却只被少年随意一掌拍开。她右膝一动，右足提起，却刚一离地便被那少年一脚踩了回去。少年肩膀微耸，手肘在她柔软的腹上轻描淡写地一撞，唐娜顿觉一股沛然巨力顺腹部灌入，一阵剧烈绞痛震得她连连倒退。
    少年却并不追击，只气定神闲站在原地，眼睛里写满了轻蔑。
    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和怒火顿冲上了唐娜心头，她手臂一扬，掌心银芒一闪，“刷”一声凭空抽出了长剑，身形化作残影如扭动的长蛇直冲了上去，剑刃在身边幻化出了万道银光。
    那长剑是由传说中的奥林匹斯工匠赫淮斯托斯打造，是特弥斯库拉武器库中压箱底的宝物之一。作为由奥林匹斯神亲手打造的剑，它当当日不会仅仅只是十分锋利而已，这柄剑上更是附有一定的魔法属性，对那些与魔法相性并不很好的对手能造成相当不俗的效果。
    剑光闪动，唐娜舞出了数个剑花冲那少年逼去，却都只被对方轻巧地避开了。她虚晃一剑，剑刃从右侧回斩对方脖颈。那少年抬臂架她手腕，她却忽地右手一松、剑交左手，反捏着剑刃当头斩落。
    那少年却只伸出左手，以食中二指稳稳捏住了当头落下的长剑。银光斩落，锐利逼人的剑刃竟被他这么随意地两根指头便夹得定在了半空，任唐娜怎么发力都动不了半分。
    唐娜不由骇然——这该是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要知道她可是神奇女侠的魔法克隆，拷贝了戴安娜的神力，就算是她所认识最强大的人——也就是新超人——也应该没办法仅用两根手指就封挡住她的全力一击才对。
    所以这个超人打扮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却还没完。只见那少年两指一发力，倏地便从她手里抽走了那柄长剑。接着他在唐娜惊疑不定地怔在原地的瞬间右足陡起，正踹向她胸口。唐娜急忙抬臂挡住，少年那势大力沉的一脚生猛地踹在她臂膀上，震得她身子骤然飞出，一头撞穿了环着草坪的围墙，一直飞出了近三英里路才滚落在地，昏倒过去没了动静。
    少年身形晃动，片刻便追了过来。他将昏迷的唐娜轻轻抱起，又像是自言自语似地道：“是我，我抓到神奇少女了。”
    ================
    天启星。
    接近达克赛德宫殿时海伦娜丝毫不出意外地被大殿附近的守卫部队发现了。披戴着天启甲胄、借人造翅膀和喷气背包浮在半空的天启战士迅速汇集，一言不合便跟海伦娜战在了一处。
    但海伦娜这会儿身上正穿着杰伊为她打造的那套钢铁猎手铠甲，哪里是这帮普通战士所能抵挡？围绕在大殿外几分钟战斗下来天启士兵们已被她打伤了十数人，还有更多被她炸掉了飞行背包、掉落到了地上。
    直到一名颇有些级别的将领闻讯赶来，看到正与众守卫缠斗的海伦娜时惊觉这不是我们新王的王妃么？于是急忙命令守卫停手，带她进了大殿。
    那将士让海伦娜等在外面，自己则进去将这消息通报给了杰伊，问他是否决定要见海伦娜。杰伊坐在王座之上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让她进来吧。”
    那将士领令下去了。片刻后穿在铠甲中的海伦娜便来到了大殿之中，站在红色地毯的中央仰望居高临下坐在王位上的杰伊。
    她打开面甲，露出了冷然几乎毫无血色的面庞，视线像两支箭一样冰冷地射去。
    “你好啊，海尔。”杰伊淡淡开口，“很高兴再见到你。”

第四百一十二章 VS钢铁猎手
    海伦娜打开了面部的盔甲，直视着坐在高处王座之上的身影，道：“闹够了，该跟我回去了。”
    杰伊轻轻摇了摇头。
    “很抱歉，海尔。”他说，“但我说过不会再回去，而我现在还不打算打破这个承诺。”
    “现在地球正深陷黑暗。”海伦娜道，“现在不回去，以后也就没有地球给你回去了。”
    “对此我深表遗憾。”杰伊依旧面无表情，“但人类显然并不欢迎我，所以我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呢？这种事我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已经倦了。我说过——我不是神，没办法拯救不想被我拯救的人。既然他们拒绝让我帮忙，那就这样吧。”
    海伦娜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在杰伊说话时全程直视着他的双眸，隐约见那倒映的欧米伽记号似乎一直维持在了他的眼睛里，再无消散的迹象了。也许是那股暴戾的能量已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他的心底里、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的心智，又或者由于来自外界过多的压力成为了触发欧米伽的扳机、迫使他做出了偏激的决定。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显然他都不会仅通过一番简单的谈话就乖乖跟着她回地球。
    “我不是来这儿请求你跟我走的。”海伦娜冷冷说着，面部铠甲“咔”地合拢，双目荧光亮起，“我是来这儿带你走的——无论你愿不愿意。”
    杰伊仍是连眼皮都不跳一下：“你觉得你能战胜我？用我为你打造的铠甲？”
    海伦娜二话不说，脚下蓝芒乍现，苍蓝尾焰推着她的身子高高飞起、带着钢铁的劲风锁定了高处那张王位猛然落下。
    她人在半空，身子回旋，威力增幅的天启能量炮从掌心喷吐而出。杰伊端坐在他的王位上却并不躲闪，只抬手一拍便将这团霸道的能量打散了开来。
    但海伦娜趁着这瞬间的功夫人也已落至了杰伊面前，钢铁的右腿如鞭甩出，小腿后推进器全开，尾焰喷吐。而杰伊却仍只随意抬掌便抓住了她脚踝，提着铠甲的右腿将她整个儿提起，顺手扔回到了大殿中央。
    海伦娜人在半空，腰际和背部推进器打开、辅助她身形一个优雅地凌空回旋，最后稳稳落在了大殿中央。她双掌再度抬起，功率全开的两束天启光束轰然而出，直冲杰伊面门呼啸而去。杰伊身形晃动闪了过去，有如鬼魅般山闪到了大殿下方，距海伦娜只不过五步之远。
    “你知道你赢不了我，海尔。”杰伊轻声说，“你很厉害，擅长制定计划、做好准备......但你就是赢不了我。如果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们互相已经太了解彼此了。”
    “别那么肯定。”
    冷酷的声音从经机械化处理的扬声器里传出，海伦娜再度马力全开、飞身上前，紧攥双拳向杰伊呼啸而来。她拳势生猛，如疾风般展开，却均只被杰伊轻易避过。她双臂关节处火焰迸射、内骨骼动力系统嗡嗡运转，每一拳都似比上一拳更加生猛。
    杰伊并不还手，只退步闪避，偶尔轻描淡写地伸手拨开她的拳头，口里淡淡道：“别费劲了，海尔。论格斗搏击你是我师傅，我赢不过你。但真要打起来你不是我的对手的。我替你造了那套战衣，我是世上最了解它性能的人。你绝对不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听到一声“铿”的金属摩擦脆响，尖锐的短刀在海伦娜一拳挥出的刹那从她右手腕部弹了出来，划出一抹银光斩向杰伊面颊。杰伊微一侧头，却并未完全闪开，银光在他脸上蹭破了点皮，留下了道浅浅的血痕。
    紧接着海伦娜左手握拳、胳膊抬起，手背上一台发射器“咔”地弹出，红热的激光从发射口中灼热地射出，高热的温度甚至扭曲了空气。光线径轰在了杰伊面门上，震得他一仰头飞出了三米多远，落在地板上侧翻一圈后才稳住身形。
    他晃了晃脑袋，不紧不慢地站起。
    “你做了点自己的改良，厉害。”杰伊不吝地称赞，“那个是模拟了热视力的能量吧？我猜一下，你收集了我的数据？”
    海伦娜冷眼盯着他，并不答话。
    “你一直很厉害，海尔。仅仅作为一个人类能做到这种地步，我真的非常佩服你......当然还有蝙蝠侠也是。”杰伊道，“但这改变不了什么......你还是赢不了我。”
    “你太自大了。”
    海伦娜脚底、背后再度打开推进，高举着那截散着寒芒的短刃笔直冲来。
    杰伊双目一凛，气场骤变，身后披风无风自动，像旗帜般高高飘起。
    海伦娜一刀当头砍落，如一条月牙形的弧光呼啸而下。但杰伊只随意侧避，一个肘击撞她胸口，撞得她身子连带铠甲猛地一震，动作不由自主为之一滞、退了半步。
    海伦娜咬了咬牙，却并不退却，仍继续迈步上前。她刀刃席卷，寒光闪动，刀光仿若一分为三连出三招。杰伊后撤半步，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刀光的来路。他出手在她短刀刺来的刹那于刀背上施力一压，同时右足提起、竟一脚将她那截短刀死死踩在了脚底。
    海伦娜反应倒也迅速，她清楚地知道这套战衣力量上绝不是杰伊的对手，当下便干脆地舍弃了被踩住的短刀，“咔”地甩掉刀刃抽回了胳膊。
    她迅速抬掌，掌心天启能量炮几乎零距离贴着杰伊的太阳穴便欲开火。能量迅速充入她掌心的发射口、只零点几秒便蓄足了充分的能量随时准备呼啸而出，却在开火前的瞬间被杰伊一把捏住了手腕。杰伊手上一发力，夸张的握力顿将她腕部钢甲捏得瘪了进去，能量流通的线路被蛮力捏断，已亮起白光的掌心炮“噼啪”地跳出一阵火花后不甘地熄灭了。
    杰伊伸出手掌，在她胸前随意地一按，这一按爆出的力量顿震得她倒飞而出。海伦娜不得不借着数个推进器的辅助在半空杂耍似的翻了好些个圈才勉强稳住身形悬浮在了空中。
    打到此时事实上胜负已基本明了了，但这倔强的姑娘却仍不肯认输。四个推进器同时最大功率喷射，半空中的黑色战甲像一条俯冲的流星直朝着杰伊而来。她右拳高举，包裹在钢铁中的拳头带着轻微的轰鸣砸落。
    杰伊轻叹，不闪不避，同样提起了右拳。
    钢铁的重拳和他肉身的拳头轰然相碰，气浪横扫，尘埃化作波浪状以两人为中心在大殿里爆开。
    海伦娜右臂装甲在沉重的碰撞下终是不堪重负，关节衔接处“咔”地炸开，电路板和线路裸露了出来，外壳上的甲片也被弹飞了几片，火花四下迸溅。
    海伦娜重重地撞上了大殿后的墙壁，撞得整座宫殿都仿佛颤了一颤。接着她沉重地摔在了地毯上，良久再未起身。
    杰伊缓步走到她身边，顺手扯开了她盔甲的外壳，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海伦娜。只是这会儿她已是人事不省，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修长。
    杰伊看着她昏迷的模样，不由又是轻叹。
    “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第四百一十三章 消失的地球
    北极。
    太阳从地平线另一端缓缓升起，金光耀眼地铺洒在了白皑皑的大地上，像是洒在一张一望无际的冰蓝镜面上。
    两条残影一前一后从冰原上空飞掠过去，带动的气流像刀片一样在厚厚的冰层上切开了深刻的裂痕。
    卡拉跟随在那个陌生的超人身后，不知第几次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是谁？”
    “耐心点，卡拉。”那两鬓斑白、年迈的超人回过了头，冲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笑容她还颇为熟悉，竟隐约和她脑海中堂弟的形象重合了起来。过去她也时常在自己所认识的超人脸上看到这样的微笑，阳光、柔和而令人心安，但她似乎已有很长一阵没看到克拉克发自内心地像这样笑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降落进了一条冰川间的峡谷，绝壁之下竟别有洞天。冰川的侧壁上像是被人工凿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看起来像是某种入口。两道人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们中一个同样穿着身超人制服，只不过和这位老超人相反，这位超人外貌看起来年轻、稚嫩，看着像是还不过二十岁模样。而另一人则顶着个卡拉分外熟悉的光亮秃头，西装革履，一副风轻云淡就似万事都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
    “卢瑟？”卡拉惊疑地望向了领她来这儿的那位超人，心下不禁开始狐疑是不是不慎踏入了什么陷阱，“他在这儿干嘛？”
    那老超人微笑着解释：“放轻松，卡拉。这个不是你们的卢瑟，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虽然我们曾有过那么一点过节，但如今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
    那个卢瑟也微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你好啊，超级少女。”
    卡拉迟疑地点了点头，和他握了手，但显然仍有顾虑。
    “然后这位是超级小子。”老超人继续向她介绍那位少年，“他和我们虽并非来自同一个世界，但却也是在一场波及多元宇宙的危机中迷失的幸存者。他找来了这里、找到了我们，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事里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少年却摆了摆手，道：“叫‘至尊小超人’吧，我还是更习惯这个名字。”
    卢瑟盯着卡拉看了好一阵，直到她几乎有点感到不自在。
    “真是神奇。”他托起了下巴，上下打量着她道，“我能看出她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存在，她对于这个宇宙而言十分特殊，既属于这个世界、又属于我们那个已经消逝的世界......”
    卡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哪个已经消逝的世界？”
    至尊小超人问：“那到底是什么致使了她变成现在这也？”
    “不清楚，我只能假设。”卢瑟说，“可能是现实被抹消的时候她恰好掉进了他时空的裂缝，有可能是她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反物质，那些特殊的能量波改造了她的身体使得她以这也一个全新的角色融入进了这个新的世界......”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至尊小超人道，“你怎么能确定她还是我们所知的超级少女，而不是这个重启了的世界里的替代品。”
    “她就是我认识的卡拉，我就是知道。”老超人厉声道，“不会有错。”
    卡拉捂着头：“等等，你们慢点，我有点越来越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最后用目光达成一致由老超人来负责担当解说的职责。
    “好吧。”他咳了一声，道，“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时间里，在时间的尽头处，曾经爆发了一场......浩劫。
    那是一些非常强大的存在之间爆发的战斗，那场战斗的级别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插手。几乎所有的现实都受到了影响，无数个世界都因那场大战而改变。交战双方的身份我们不得而知，他们的力量可能也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级别。我们对那场战斗仅有的认知，仅仅来自于莱克斯·卢瑟——也就是站在你身边这位地球2最聪明的人——设计的一台时空望远镜。借助那部望远镜我们才得以观测到时间尽头那场激战的一鳞半爪，我们也正是由此得知了影响了我们世界的那场浩劫的由来。”
    “‘地球2’？”卡拉注意到了这个名字，“那又是什么？”
    “那就是我们来的地方，卡拉，那儿也是你真正的家。”老超人面色柔和地望着她，“地球2是这个世界的前身，一个更加美好、更加阳光的地球。在那里，我们曾是一家人。”
    卡拉有点更晕了：“你说我也是......”
    “对。”老超人点头，随即继续道，“继续说回来——那虽并非我们所能参与的战斗，但它却影响到了几乎所有世界的时间线。一场湮灭一切的时间乱流席卷了现实，同样光临了我们的宇宙。踏着时间流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时间亡灵，一群没有实体、从错乱时空的裂缝里孕育出来的生物。它们能穿梭于时间线之中，将任何有实体的事物从时间的存在里抹杀。”
    说到这儿，老超人露出了一丝沉痛惋惜之色，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
    “我们曾奋起反抗、努力拯救更多的人，但是......”老超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地球2勇敢的英雄，还有那些阳光、亲切的人们，我们所认知的一切都被抹杀了。地球2迎来了它最黑暗的时刻，最糟糕时它只剩下了一堆残破的废墟......”
    顿了一顿，他话锋一转。
    “但好在那场浩劫最终停下了。”他说，“根据卢瑟的超级望远镜观测，有些多元宇宙级别的伟大英雄齐心协力阻止了这场危机。他们停下了时间尽头处的混乱，时间得到了修正，时间线的自我修复能力修复了一部分崩坏的现实，但有一部分的现实......被破坏得太过严重，以致已经没法被修复。而那些世界，就发生了类似宇宙重启的现象。”
    “宇宙......重启？”卡拉奇怪道。
    老超人点了点头：“过去消失掉的亡魂被从时间和历史里抹除，新的英雄、新的灵魂被顶替到了这个全新的现实里。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个地球的残骸里被重建了，而关于地球2和那场时空浩劫的一切都被从人们的记忆里抹消，唯有我们这仅有的几个幸存者还记得。
    而在我们被时间抹消之前，我们获得了一个全新的栖息地——天堂维度，至少我们是这么称呼它的。我们被这个新的世界隔离在了它所在的次元之外，生活在这个接近于我们想象中最美好的净土的维度里。我们在这个维度里日复一日地观察这个新世界的成长。起初它充满活力、充满生机、充满希望，我们曾以为这个世界被交托到了正确的人手里......”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突然间消失了，变得冰冷而严肃了起来。
    “但现在，我发现我们错了。”他轻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似乎对此相当气愤，“这个世界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并不正确！”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变更的人生
    “我们在这里待了长到你或许想象不到的岁月，卡拉。”老超人直视着卡拉的眼睛，徐徐说道，“我们看着这个世界充满潜力地迈出第一步，然后开始慢慢成长。我们看到黑暗袭来，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但就算那个时候我们仍未轻举妄动，因为我们仍相信这个世界仍会孕育它自己的英雄、自己的希望，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除了它根本没有。”至尊小超人不悦地插嘴。
    老超人点了点头：“后来的发展的确令人失望。我们从这个地方注视着新一代的年轻英雄们诞生，就好像看着晨曦充满希望地在天边泛白。有那么一阵我们真的相信这个世界重新步入了正轨，事情正一步步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他说到这儿，愤怒地攥起了拳头。
    “我们早该采取行动的，事情从来就没好起来过。”他说，“当新超人出现，我以为那会是一个全新纪元的开始，一个崭新未来的序幕，但我错了。这个世界仍令人失望，一如既往，恰恰便如那个叫杰伊的孩子一样令人失望。”
    卡拉噘了噘嘴，辩道：“杰伊他其实人很好，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是因为有他在才能走了这么远......”
    “他才不是。”至尊小超人皱着眉打断了她，“那家伙才没哪里好。他不够坚定、没有原则，就是他的选择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而他却在需要为之负责的时候逃避责任一走了之。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差劲......那本应是我才对。”
    卡拉开始不喜欢这家伙了，她有些生气地辩道：“才不是这样。杰伊他......”
    “好了先不吵了，”老超人站到了两个小年轻中间打起了圆场，“不可否认，新超人的确已属十分难得，他确实有着一颗热忱的心，无可争论地是个好孩子，但很遗憾只是这样还并不足够。他需要担起的责任是旁人所无法比拟的，他的角色对世界而言至关重要。所以虽然他的确相当优秀，可不可否认他还是辜负了他本应肩负的这个世界。”
    卡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替杰伊辩解些什么，但想了想后还是闭嘴不说了。
    她抱着胳膊，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三人，就像是在用眼神说“你们随便说吧反正我不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也有责任。”老超人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看着一个又一个惨剧在世界各处上演，看到许许多多的错误在这里被犯下......但这么久以来我们却都只是干坐在这儿、什么都没做，而我们的决定也成为了导致一切糟糕到这个地步的众多因素之一......”
    卡拉忍不住问：“可你说过你们是被这个世界隔离开了对吗？你说你们在一个叫‘天堂维度’的次元里，所以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呢？”
    “这个多亏了至尊小超人。”老超人转向小超人，道，“是他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从外面打碎了天堂维度的隔离壁，所以我们才得以从我们的避难所里脱身出来、从重重灾难中解救这个世界。”
    “抱歉，我能听出来你们相信自己所说的句句属实，但是......”卡拉扶了扶额，“这只是......有点太难以接受了。”
    “我理解。毕竟你对此没有半点记忆，要接受这一切是不容易。”
    老超人伸长了胳膊，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向冰川绝壁上开出的洞穴中走去。
    “来吧，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老超人带着她向里走去，同时对另两人道，“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你们不介意吧？”
    卢瑟耸了耸肩：“你随意。我相信至尊小超人和我还都有别的事情要忙。”
    卡拉疑惑地跟在老超人身后，两人沿着冰蓝璀璨的通道向深处行进。卡拉一面走着一面四下环顾这七弯八绕的冰晶隧道，只愈发觉得这儿看起来有那么些孤独堡垒的味道。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老超人笑了笑，道：“觉得这儿看起来挺熟悉？”
    卡拉轻轻点头。
    “这很正常，因为这儿原本就是我的孤独堡垒——我在地球2上的据点。”老超人解释，“在时间重启、地球2的一切被抹消后，这里就成了我们最后的避难所。”
    说着，老超人已领她走到了这条冰晶通道的尽头，那儿立着面厚厚的冰蓝晶体门板。他伸手在门上一按，水晶识别了基因，带着隆隆的闷响升了起来。
    “来吧。”老超人说，“这里有个人你一定得见见。”
    卡拉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沉重的水晶门在她后脚跟进去的瞬间便轰鸣着合拢。
    房间很大，宽敞而光线充足，阳光透过斜上方透明的晶体直射进来，在构成四壁的璀璨氪水晶结构上散射出了璀璨的光。一张同是由晶体结构筑成的床被放置在房间中央，一个年迈垂暮的女人正躺在那张床上，身上盖着红色的毯子，气息细若游丝。
    虽然她头发已是花白，满脸尽是褶皱，但卡拉仍然很快便认出了这个女人的面貌。
    “露易丝！？”卡拉惊异，情不自禁向老超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老超人肯定地点了头：“是......但她已经快死了。我们的避难所正在失效，这个被腐蚀的世界正逐步地排斥她，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她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
    “见......我？”卡拉更加茫然了。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年迈的露易丝·莱恩缓缓睁开了眼皮，挤出了一丝微笑。
    “你......来了。”她轻声说。
    卡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蹲到了她的床边。
    她对这一切没有半点印象，她不记得这位老超人、不记得露易丝，哪怕他们好像都发自内心地把自己当成了家人。但她天性善良，看到这位老人如此境况不由自主便心软了，只迎合着点头：“嗯，我来了。”
    露易丝颤颤地伸出了一只手，她那只手已不再如卡拉记忆中的露易丝那般光洁无暇，而是已布满皱纹、指节凸出，皮肤枯槁得像是被吸干了水分。
    “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卡拉说着，接住了露易丝伸来的那只手。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卡拉身子陡然不由自主地一震，如遭雷击。一份不属于她的记忆、一段她完全陌生的生活像潮水一样涌入了她的大脑，巨量的信息震得她脑子一阵嗡响，几欲跌倒。
    老超人急忙扶住了她：“卡拉？你怎么了？”
    “哦天哪卡尔......天哪......”她缓过气，抬起头时满脸都写满了惊异。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地球2的全部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希望的火花
    “天哪，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卡拉难以置信地道，“我能想起你，能想起露易丝......我想起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一切！这感觉是这样地不可思议......我是不是疯了？”
    “不，你没有疯，卡拉。”老超人握着她的手，欣慰地笑道，“事实上我很高兴你能想起这一切。你、我还有露易丝，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是的，可是......”卡拉迟疑地望了望病床上的露易丝，担忧道，“她快死了，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老超人肯定地点了点头，苍老但仍是刚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了钢铁般的坚毅。
    “她的衰老和死去都是这个世界的原因，这个腐朽的世界正在腐蚀她的躯体。”老超人捏紧了拳头，“但别担心，我会修正这个的。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在这里，我们能一起修正它。”
    “可是要怎么做？”
    “这个世界从根本上就错误了。”老超人道，“黑暗滋生、英雄们令人失望，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我们需要把地球2——属于我们的那个充满希望的地球夺回来。这个地球将会在黑暗的角落里被人遗忘，而属于我们的那个地球......将得以重见天日。”
    卡拉愣了一愣。
    “你是说......要取代掉现在这个世界？”卡拉吃惊地问。
    “可以理解成是这样。”
    “那这里的人们怎么办？”卡拉咬了咬嘴唇，“还有杰伊......我的记忆里他似乎并不存在于地球2，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他的同位体。假如我们这么做了......他会怎么样？”
    老超人沉默了片刻。
    “会消失吧，也许。”
    卡拉瞪大了眼睛：“不，不......卡尔我们不能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要想救露易丝，这是唯一的办法。”老超人扶着她的胳膊，说道，“我也很希望能有别的办法，可惜我们没有。我知道你对那男孩仍有感情，但现在我们得顾全大局。我们必须带回我们的地球，这是眼下这充满黑暗的世界唯一的救赎。”
    说完，他拍了拍卡拉的肩膀。
    “你先留在这儿好好陪陪露易丝吧，你们有那么长时间没见，我相信你们肯定有不少话题可以聊。”他说，“我要先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
    某西部小镇。
    有如一个巨大的漏斗高高地悬在苍穹之下，风暴发出了怒号，就像有一头狂暴的野兽藏身在那声势骇人的飓风之中。
    龙卷风没有一点征兆地袭击了小镇，房屋和车辆均被风暴卷上了高空，那声势恨不得将整个地皮都倒掀起来。人们惊惶地四下逃窜，却仍不断有人不幸地被狂风逮到，就好像被看不见的手高高提起，消失在了那旋转的龙卷之中。
    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这场灾难的救星踏着红金电闪从远处狂奔而来，他奔跑起来风驰电掣，身后拖着滚滚的浓尘，就像一道横跨原野的闪电从侧面切入了进来。
    好几名被风暴吸得离地而起的人只觉眼前景物一晃，只眨眼功夫便已脱离到了数英里之外，冲天的龙卷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将每个人都依次从飓风的魔爪之下救出，沃利·韦斯特脚步顿了一瞬，一扭头便又爆出全速笔直迎着那龙卷无畏地冲了过去。只见红金的闪电同样化作了旋风，从龙卷风的根部逆着狂风的方向极速奔跑，竟用身体跑出了一个红色的环形。
    电流闪烁的强风从龙卷风最底部开始向上窜去，那呼啸的旋风竟逐渐开始被削弱了。龙卷逐渐地消散，短短数分钟功夫内那不可一世的飓风便彻底没了踪影。浓重的尘埃铺天盖地，被卷上高空的房屋、树木和车辆重重砸回地面。
    危机解除。沃利一手撑在墙边，杵着膝盖剧烈粗喘。
    这已是他不间断地赶到的第四个现场了，而接下来似乎还有更多待处理事项在排着队。他们人手空前欠缺，偏偏在这个最关键的档口联盟战力减员了大半。眼下新超人离开了地球，超级少女和神奇少女都下落不明，就连他们的名誉导师蝙蝠侠眼下也重病未愈，只能做做后勤指挥的工作。
    对这个世界来说相当幸运的，年轻的绿灯侠和闪电侠仍在为之奋斗。
    哪怕在这最黑暗的时刻，哪怕情况如此令人沮丧，至少人们仍能看到有他们所能仰仗的身影穿梭在灾区和战场之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世界仅剩的火星，他们用行动告诉着人们，希望还未就此泯灭。
    然而无论是绿灯侠还是闪电侠，他们的精力毕竟也都有限，连轴的工作让他们都越来越接近极限。但他们还不能休息，暂时还不行，因为还有更多人需要他们。
    沃利才刚喘了半分钟气，通讯器便又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
    “闪电侠么，这里是蝙蝠侠。”老蝙蝠低沉的嗓音从通讯器另一边传了回来，“那边龙卷风的问题搞定没？”
    沃利抹了把汗：“算是吧，搞定了。”
    “那么赶紧回中城，寒冷队长和几个无赖帮的面孔打劫了一家珠宝店，那儿可能会需要你。详细地址我已经发到你的通讯器上了，尽快回去。”
    “寒冷队长？都这种时候了这帮家伙就不能稍微消停下么......”沃利无奈嘟哝，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支撑起身，“好吧好吧，稍等片刻，闪电侠马上就到。”
    ==============
    天启星。
    海伦娜再次睁开眼皮时，似乎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她恢复意识的瞬间便猛地从舒适的床板上弹了起来，万千刺耳的噪音几乎在那一刹便像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耳蜗。剧痛像针刺一样贯透耳膜、直刺激进了她的大脑，牵动得她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疼痛难耐。
    紧接着是眼睛。海伦娜感到她的眼睛似乎突然之间就不受自己控制了，视线像挡不住的剑一样刺了出去，就连她合上眼皮都没有用处。她诡异地看到了自己身处的房间墙壁之外站岗的天启哨兵，接着又看到了更远处大殿之外的火坑里熊熊燃烧的永恒之火，往更远处又看到了巨大的宫殿下方威严森然的方阵，甚至能看清方阵中每一个士兵身上甲胄的细节。
    太多的信息了，阻挡不住的画面和雷霆般轰鸣的噪音，感觉就像一整个世界都阻挡不住地涌入脑海。海伦娜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不由自主地从床上滚落在了地上，神经系统仿佛正经历着一场煎熬。
    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外面的人，不片刻功夫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侧推开了。杰伊缓步走到了她身边，温柔地将她扶回了床上，轻声道：“别紧张，海尔。来，深呼吸，试着集中你的精力。别去看任何人，别去听任何事，就看着我，把你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到我的眼睛上，能做到吗？”
    海伦娜下意识依言照办了，约莫半分钟后她失控的听觉和视觉总算恢复了正常，视线成功地聚焦到了面前的杰伊脸上。
    “瞧，也挺容易。”杰伊微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秀发柔顺的脑袋，“关键就是掌握窍门。”
    海伦娜偏头避开了他伸来的手，冷冷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你睡觉的这阵子我给你注射了一种我尝试开发了一年的药物。直到这两天才天启星上我才完成它的最终测试。”杰伊耸了耸肩。
    海伦娜警觉地从他身边挪开了身子：“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点解析了氪星人基因片段的血清，混入血液后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帮助人类获得类似氪星人从太阳里吸收能量的能力。”杰伊道，“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往后的一天时间里，你变成一只超级蝙蝠了，海尔。”

第四百一十六章 辩证
    海伦娜诧异地看着杰伊，愣住了好一阵。
    “你给了我......什么？”
    “超能力，就和我一样。”杰伊道，“我给你注射了‘超级基因添加剂’，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里我能做的事你也都能做，我能看到的东西你也都能看到。可惜合成它的成分极其稀有、只有孤独堡垒里有一点储备，制作起来极为麻烦，甚至需要不少运气因素。我并不确定还有没有可能合成第二剂。”
    “可是......为什么？”海伦娜眉头紧蹙，“你知道我试着把你暴打一顿拖回地球去对吗？所以为什么还要给我这样的力量......”
    “因为，”杰伊咬字清晰地道，“我想让你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让你明白如今我的视角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而在你理解了这些之后......我希望你仍能够坚定不移，并能够说服我跟你回去。”
    “你希望我说服你跟我回去？”
    “是的。”
    “所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就乖乖跟我走呢？”
    “因为现在我不想。”杰伊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很复杂。我很希望我仍然能够相信人类、不计前嫌地继续去帮助他们渡过眼下的难关，但现在的我做不到。而假如还有谁能够说服我继续去相信、继续做这些的话......那就只有你了，海尔。”
    他说着从床边站起了身来，向海伦娜伸出了手：“跟我来吧，我展示给你看你就会明白。”
    海伦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牵住了他的手跟随他前进。
    海伦娜本就天资聪颖，学习能力极其之强，因此杰伊没花多少工夫就教会了她如何飞行。他在前面领着路，两人一前一后飞离了华贵威严的宫殿，飞过了居住区、飞过了那永不熄灭的火坑，最后降落在了一座魏然的红色山峰之巅。
    两人驻足此处，放眼向下望去，下方的军队、居民和建筑都显得是那样渺小。红色的建筑在金属大地纵横分布，俯瞰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天启的人们就像微不足道的蚂蚁在棋盘上挪动。
    “你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视力和使用X视线透视扫描。”杰伊道，“现在，我要你尝试一下看看电磁波。把你的眼睛想象成一部显微镜，来试着调节它的聚焦和显示倍数......应该会很容易。”
    海伦娜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依言尝试了。不得不说她学得着实很快，如果是她拥有了氪星人血统的话想必会比眼下地球上的几个氪星人都要更加强大吧。
    “我......看到了。”海伦娜宝石般的漂亮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一丝蓝芒，“我能看到元素的变动，看到整套电磁频谱。这些光，这些原子......不可思议。”
    “很好，那么接下来再努力一点，试着去捕捉引力。”
    “引力？”海伦娜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尝试了。她眼中泛出了淡淡的蓝芒，像是台功率全开的扫描仪。她努力尝试了好一阵，终于眉头一展。
    “我看到了。”她声音有些迟疑，“原来如此，这些引力波......这就是你想要展示给我的东西吗？”
    杰伊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这就是我所想要说的。”他轻声道，“引力包裹着时间，通过观察它，我能看到贯穿时间的唯一线索。我能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像一条笔直的线被串了起来，没有曲折、没有任何拐弯，就像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而活着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生命......都仅仅只是沿着属于自己那条路持续前进而已。时间划分了命运、连接起了每一件事的因果，就好像已发生过的事、即将发生的事全部都是命中注定，全部都是必然。”
    顿了一顿，他又道：“现在把眼睛切换至显微级别，试着看看你周围的所有粒子，用你刚刚得到的新感官、还有对事物新的认知方式来观察一下构成一切的基础微粒的运动轨迹。”
    这对海伦娜而言也是个新的领域、全新的认知，这高层次的视角和观点对她也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她一言不发，暂且先压下了心头的惊异，继续听从杰伊的引导尝试着调节视力级别。
    “这些微粒的运作......”海伦娜皱起眉，“......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看到的东西吗？”
    “也不算是吧。虽然我的眼睛一直能够看到这些，但这道理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杰伊道，“引力波贯穿着时间、连接了事物发展的因果，而当你观察原子和分子——构成世间万物最基础的成分——的运动，你会发现它们的轨迹是如此惊人地固定。所以我发觉了——万物其实都是如此。但凡任何依托于时间存在的事物命数都是已定的，一切的存在都只像是扯线木偶。当你看清这一点，你就会发现......一条生命在这广阔无垠的宇宙里是有多么微不足道。”
    他说着抬起了手，同样看到无数的分子原子按照既定的轨迹在自己的指尖移动跳跃。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突然间觉得，地球上发生着的一切、人们的质疑......甚至所有人本身都显得毫不重要了。”他淡淡道，“从这样的角度上来看，每一个人都无足轻重，每一条生命也都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我已经厌倦了，我已经为地球、为住在上面的那些人们做得足够多了。现在他们又已不再欢迎我——也正好，剩下的烂摊子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好了。地球......已和我再没什么多余的关联。”
    海伦娜默然不语。她俯瞰着下方棋局般的天启建筑，用这全新的感官、全新的视角感受着世界的运作，似突然觉得杰伊说得确有道理。亲眼所见的这一切让她觉得这观点是如此地难以反驳，似乎每个人真的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不，这不对，根本不是这样。
    她闭上了眼睛，停下了自己被强化的感官，重新睁开眼时目光已紧紧锁定在了杰伊身上——也只锁定在他身上。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她说，“那只说明一点——你已停下了用人类的视角去看待问题。”
    杰伊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刚刚所说的一切、你觉得自己已看透了世界的本质，那是因为你首先已把自己摆在了更高的位置、用居高临下的视角评判一切。”海伦娜冷冷道，“你拒绝承认自己是人类，所以才会得出这样的观点。”
    杰伊思忖半晌，徐徐道：“也许吧，可能你是对的。但纵是如此，它依旧不会改变我所见的事实——正如你刚刚也看到的那样。也许事实本就是如此，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个人类，我只是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扮演人类的角色。”
    “不，你是人类，杰伊，而且还是个比多数人多要好的人——直到今天为止。”海伦娜冷淡地道，“在现在之前，我所爱的那个人都还拥有比谁都更加丰富的人性。”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直视着杰伊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真觉得每个人、每一条生命都只像蝼蚁一样无所谓，如果你觉得没有人是特别的......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也只是那上亿蝼蚁中平淡无奇的一员。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现在就掉头离开你的这个鬼地方。我会回地球跟其他和我一样的蝼蚁们一起奋战、直到耗尽最后一口气，从此再也不来打搅你。”
    “......不。”杰伊似乎经历了很长一阵的思想斗争，随后摇头，“不，你......是特别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海伦娜注意到他眼睛里欧米伽的符号似隐约削减了那么些许，好像是动摇了。她急忙趁机续道：“是么？那再用你那神奇的超级眼睛看一看，透视我的身体，看看我的骨骼、血管、内脏、神经系统，随便看看构成我的任何部分，然后告诉我，我和其他那些渺小的人类身体成分上有任何区别吗？”
    杰伊不语。
    “那既然我能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为什么别人不行？”海伦娜趁势追击，“你不是已经看清一切了吗？你不是已经透彻世界本质了吗？可你仍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
    杰伊皱起眉，陷入了深刻的沉思。海伦娜注意到他眼中那诡异的红色标记又黯淡了几分，她知道他已经只差最后一推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超级天才。”她说，“你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你来说特殊，就像你不明白你所谓‘渺小而毫无意义’的人类价值在哪里。这个答案就是感情......实话说由我来当告诉你这一点的人真的有点见鬼。你觉得我是最特别的一个，那是因为你爱我，这也就证明了你终究还是个人，杰伊。”
    说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双足离地悬空了起来。
    “现在，我要回那座宫殿，借你的爆音通道回地球去了。”她冷冷道，“如果你想通了，觉得我还有其他人类仍有拯救的价值，我们都会很高兴看到你回来。但假如你仍没有改变看法，那至少放我回去吧，我选择和同伴们一起奋战至死。”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她便身形一晃化作条紫色残影直冲着高处那座魏然的宫殿而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天阴谋
    地球2的老超人无比笃定地说这个世界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唯有带回地球2取代抹消掉这个世上已有的一切才能让一切重回正轨，但卡拉却不这么想。
    她没办法这么想。就算她已回想起了自己确实曾有那么一段在地球2上成长、和老超人和老露易丝作为家人一起生活的记忆，但时至今日她和眼下这个世界的伙伴们的羁绊已同样深刻。而就算抛开私人感情不谈，善良如她也没法看着一个世界被另一个取代，而居住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因此而被抹消存在。
    一定得有个什么别的方法。
    但来自地球2的露易丝·莱恩就快死了，如果老超人所说不差，那么带回地球2就是拯救她的唯一希望。这个露易丝待她就如待自己的亲女儿，两人情同母女，卡拉同样不想看着她死去。她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最后决定还是得先找这个“天堂维度”中的几位幸存者们谈谈，希望他们能改变看法。
    她顺着结构复杂的冰晶通道四处乱飞，不断呼喊几人的名字，四下却都没见半个鬼影。她的喊声空荡荡地在像是无际的空间里回荡，回声空寂嘹亮。
    X视线不知为何同样失效了，也许是空间中的什么东西干扰了她的视线。卡拉只得在这庞大得夸张的空间里一边喊着一边胡乱摸索，就像是只没头的苍蝇。
    片刻后，她胡乱地摸索至了一处和别处截然不同的空间结构。和这避难所别处的冰晶构造都不相同，横在卡拉眼前的是粗糙的外星巨石，外形黑黢黢的，嶙峋而长满倒刺，中间仅留了条勉强能容纳一人通过的过道供人通行。
    卡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好奇地顺着这条小径飞了进去，一幅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场面像铺开的画卷展现在了她面前。这一切是如此令人震惊，以致她有如石化地怔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许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是一座高得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巨塔，外壳上装满了精致的外星零件，结构精密而复杂，全部是些卡拉闻所未闻的技术。一个样貌吓人的巨大金属脑袋被安在塔的中间部位，双目空洞、嘴巴张开，仿佛在无声地悲鸣。整座塔高度少说在百米之上，站在它的根部让卡拉觉得自己就像只呆在大象脚边的蚂蚁。
    接着她注意到了唐娜·特洛伊，那亚马逊女孩双臂平展地被绑缚在高塔接近中央的部分，脑袋软耷耷地歪在一边已不省人事。
    “唐娜！？”卡拉急忙想飞上去，“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接近唐娜，炙人的光束便已从她身后飞速逼近。卡拉急忙下意识便提起胳膊挡住，两束激光冲击在她胳膊上推得她盘旋数圈，有些狼狈地栽落了下去。
    卡拉捂着生疼的胳膊爬了起来，指缝间冒着黑烟。她抬起头，只见双目赤红的至尊小超人正随着莱克斯·卢瑟一同缓缓降下，前者哼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小超人？为什么！？”卡拉惊异，“这一切......都是为了把地球2带回来？你们需要唐娜做什么？”
    “唐娜·特洛伊或许是这宇宙间最特殊的个体了，她有着某种特殊的体质，似乎能无限次地从宇宙和时间的重启中延续自我。”莱克斯·卢瑟解释，“她的情况和你类似——她也是从重启之前的世界中幸存的个体，但和你不同的是，唐娜·特洛伊已经重复了这个过程许多次。我们相信她的这份特异之处将会成为高塔启动的关键。”
    “这座塔又是怎么回事？”
    卢瑟淡淡解释：“恰好就在最近老超人开始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他妻子的病情上时，至尊小超人找到了这里、并和位于天堂维度之内的我首先取得了联系。我们进行了一番沟通，发现我们对拯救这个宇宙的一些观念上有着惊人的共识。
    经过分析测试，我们确定了以至尊小超人的能力他应该能从外部击破天堂维度、把我们从里面放出来。但那时我知道时候还未成熟，因为老超人对这个世界还未心灰意冷，他不会同意我们接下来所要施行的计划。
    所以我让小超人且不轻举妄动。我用我的那台超级望远镜观测到了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的存在的尸体残骸飘荡在宇宙的深处，我将坐标指给了小超人，并让他替我去带回了那个家伙——也即一个叫‘反监视者’的强大个体——的尸体，然后我用他的残骸作为基础搭建了这座高塔。
    接下来我们利用了我领先这个世界的超前技术知识、还有至尊小超人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超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蝙蝠侠在他的公司里藏了接十年之久的兄弟眼卫星。我修改了兄弟眼的程序，让它背离了它被设计出来时的初衷，赋予了它毁灭的指令，由此引发了新正义联盟对蝙蝠侠的猜疑。
    在兄弟眼被毁灭后，我又掌握了地球上剩下的七十万台欧麦克机器的控制权。我无规律、不定期地不断激活全球范围的欧麦克，引发全球范围内的恐慌和混乱。接着我又四处煽风点火，煽动世界各地的罪犯趁此机会作乱，我甚至还为他们组建联盟、构成团体来使问题进一步升级。
    接下来我录制了新超人杀死阿曼达·沃勒的全过程——这其实毫无难度，因为从天堂维度我们能像看电视电影一样观看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每个角落发生的一切，接着我又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放出了蝙蝠侠该为兄弟眼和欧麦克负责的消息，引起人们对他们的英雄们的质疑，引发了更进一步的混乱......”
    顿了一顿，他笑了笑。
    “所以那个固执的老家伙到这一步才终于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失去了希望、失去信心。我们成功说服他加入了我们，告诉他只要带回地球2，世界就会变回它应有的样子。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如果想要带回地球2的话，我们还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媒介——那就是你，卡拉-佐-艾尔。你是唯一同时被地球2和这个全新的地球接纳、贯穿了两个世界的人。只有有了你的身体，这座塔才能启动，并激活一个足够强大的接口把地球2带回来。”
    “你......一直以来，这一切都是你？”
    卡拉瞪视着他，起初是惊异，紧接着目光中闪动的情绪化作了纯粹的怒火，直到变幻为了实质的红芒将她翠绿澄澈的眸子吞没。
    “是你把这个世界搅得乌烟瘴气！”
    卡拉怒喝，就好像平生从未如此恨过某人。她身形陡出，像子弹一样超速冲出，快得像消失了般直扑向淡然站在那儿的卢瑟。
    她动作虽快，却有人更快。只见蓝影一闪，至尊小超人如瞬移般挡在了卢瑟面前。卡拉只觉眼前残影一晃，接着便觉巨力正中面门，轰得她仰头倒飞。
    卡拉滚了两圈后吃力地起身：“小超人？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因为，”至尊小超人抱着胳膊，冷然踏上两步，“他向我保证了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世界最佳搭档？
    韦恩庄园，蝙蝠洞。
    “震波，纳欣诺银行发生了一起超能劫案，坐标已经发到了你的通讯器上，我需要你尽快去处理一下......灯侠，搞定你那边的那群欧麦克后回一趟海滨城，有个穿着套外骨骼高科技战甲的白痴需要对付，是个新面孔......闪电侠，很抱歉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我还需要你跑一趟......”
    超级电脑的环绕屏幕接连闪烁，链接着全球卫星系统的画面上红点此起彼伏，其中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着一起急需处理的事件或灾难。蝙蝠侠不得不把其中一些并非最高优先级的事件交给当局和军队去处理，而只把当下仅有的人手分配去做最重要的那些事。
    “......布莱萨斯岛上空有一架飞机坠落，超人你收到吗？”
    “收到，我正在路上。”超人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了回来，“半分钟后抵达现场。”
    蝙蝠侠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里允许自己享有了十秒钟宝贵的喘息和整理思绪的机会。
    事情本不应发展得糟到这种地步，演变成这种地步他有无可推卸的责任。没有他闲下来的哪一个瞬间他不在自我埋怨，他本应做得更多、做得更好，但他辜负了所有人，就好像这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责任。
    因为他是蝙蝠侠。
    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人之后，这就成了他们最终的结局？
    戴安娜、哈尔、巴里、琼恩、亚瑟......昔日的战友们拼死奋战才终于守护下来的这一切，难道就要以这样黑暗、绝望的方式画上句号？
    过去的记忆顿如潮水涌入了苍老的骑士的脑海中，那些勇敢的英雄们陆续战死在面前的场景，还有当从战场上战败而归的他看到自己挚爱的妻子惨死的身躯，以及无助哭泣着抱着妈妈的尸体用噙满泪水的大眼睛愤怒地瞪着他的女儿......过往的一幕幕依次不断闪过，波动的情绪重新牵动了他本就还未恢复的心脏，钻心的剧痛令人窒息。
    “如果......”他不禁低声喃喃，“......如果这些还能重新来过......”
    “当然可以，布鲁斯。”
    蝙蝠侠吃了一惊，猛然抬头，只见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从洞穴的阴影里缓慢降下。两鬓斑白的超人轻缓地降落到了蝙蝠侠的面前，带着给人以希望的微笑冲他说：“你仍还有机会。”
    蝙蝠侠眯起了眼睛。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氪星人也会衰老，黑发也会变得斑白。
    年迈的超人花了几分钟的功夫将他曾告诉卡拉的那场时间尽头处的危机以及宇宙重启理论重讲了一遍，并竭力向他描述了自己所来的那个地球2有多么美好、多么完美，他说那个地球充满阳光、充满希望，就算是像哥谭那样的角落也并非像这里的哥谭一样黯淡无光。
    他说那个地球拥有你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
    “所以你是说，”蝙蝠侠迅速恢复了冷静，他娴熟而完美地将情绪收敛进了冷酷的外表之下，以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说道，“你想把你的平行地球带回来？”
    “一个充满爱与希望的地球，是的。”老超人肯定地点头，“我们的英雄们也曾犯错，但比不上这个世界的错误。这里一切都已失控了，一切都错得离谱，已没法被修正。要让一切重回正轨，这是唯一的途径。”
    蝙蝠侠沉思了好一阵。
    “你说......所有的人在你的地球上都获得了阳光。”他沉声道，“那也包括......我吗？”
    “是的。我们的哥谭虽也说不上有多么和谐，但却从未像这个地方一样肮脏、无可救药。我认识的布鲁斯·韦恩成为了警察局长，多年后他终于放下了父母的死，允许自己向前迈进。”
    蝙蝠侠不语，又思考了好一阵。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问。
    老超人直视着对方同样沧桑而饱经波折的眼睛良久，最终缓缓开口。
    “因为，”他说，“你是在我失去了自己的世界后这么多年以来最想念的一个人，布鲁斯。我和那个世界的蝙蝠侠也曾被称作‘世界最佳搭档’，我怀念那段时光，也怀念有一个蝙蝠侠和我并肩作战的日子。”
    他说着，伸手轻拍了拍蝙蝠侠的肩膀。
    “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而言有多艰难，相信我我真的理解。”老超人道，“整个世界都在指责你，说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的责任......但我知道它其实不是。”
    “不，这些就是我的错。”蝙蝠侠固执地摇头。
    “你所做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没法信任任何人，而你是对的。”老超人续道，“但如果把我的地球带回来，一切就都会回归正轨。人们会被更好的自己替换，世界会因此而恢复秩序、充满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变得更好......”
    “每一个人？”蝙蝠侠打断，“那么海伦娜呢？我的女儿，同样不如你所说的地球2的那个吗？”
    老超人愣住了，似乎就连他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侧过了头，低声承认：“不。”
    “我想也是。”蝙蝠侠淡淡道，“你说每一个人都会变得更好，这本身就已是谎言。海伦娜就是明证——她已经是最完美的样子了。”
    话音落下，蝙蝠侠骤然转身，握拳的右手中指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枚绿光闪耀的氪戒。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确实如你所说有抹除这个地球的能力。”他阴沉地道，“我不能放任你这么做。”
    老超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毫无掩饰地露出了悲伤沮丧。
    “我......早料到你会这么做，但不得不说你这么选择还是让我非常难过。我是真的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我，布鲁斯。”
    他说着，双目一赤，两道热视力竟直接将蝙蝠侠手中那枚氪戒熔成了粉末。
    “那是你的超人留给你的氪戒，它对我不管用——因为我甚至根本不来自这个宇宙。”老超人叹息着，人已轻轻悬空飞了起来。
    临飞走前他最后道：“如果你坚持如此，那就这样吧。你的猜忌和偏执终会放任这个世界毁灭。虽然很遗憾，但看起来我得靠我自己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二号地球
    当全世界剩余的几十万沉睡中的欧麦克被一同激活的刹那，似乎也预示着这场漫长的混乱终于将迎来它的终点了。
    突然之间，全球各地蛰伏着的欧麦克就全部都被激活了。它们接二连三飞出了藏身之处，成群结队地飞上高空，像一条条溪流向着相同的方向而去。它们的目标似乎被修改了，它们不再破坏眼前所见的任何东西，也不再感染任何人，只机械地于空中汇聚、合流，然后一起飞向远在北极的某处。
    全球剩下的所有欧麦克都来到了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它们默契地在厚重冰层上方的某处停了下来，迅速展开阵型、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似乎等待着什么东西的降临。
    数秒过后，百米深度的冰层被金色的巨塔猛地贯穿了。冰晶碎块迸溅飞射，金色高塔宛若擎天之柱破开冰层，一路便冲入了那灰蒙的苍穹。
    冰层之下，幸存者们的据点内。
    “你确定这会成功吗，莱克斯？”老超人蹲在昏睡的妻子的病床边，有些担忧的望着头顶。他们的避难所正随着巨塔的冲天而颤抖不止，冰晶碎渣从他们头顶簌簌落下，晶莹剔透。
    “当然，放心好了我的老朋友。”卢瑟双手负在身后，缓步向那塔的所在走去，微笑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露易丝会获救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卢瑟来到塔边，脚下踏着个能量圆盘悬浮而起，一路飘到了反监视者的双目空洞的脑袋处。他戴上了一对特制合金纤维的手套，双臂展开，一股磅礴的能量顿从巨塔中辐射而出。被嵌在高塔中央的反监视者脑袋里同样亮起了诡异的光芒，巨量能量从它空洞的眼窝里被抽出，将卢瑟的身体包裹其中。
    “终于，”卢瑟闭起了眼睛，情不自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世界......将重新变得正确！”
    刹那间，整个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意识到某些事正在发生了。
    星球开始动荡、颤抖，地壳开裂，有如大地本身发出了凄厉的悲鸣。磁场陷入紊乱，狂风呼号，卷着怒浪朝着海岸扑来。
    然后当每一个人仰头望天，他们都在那灰蒙的天空中看到了另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就像是在望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射着一整个星球的倒影。
    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地球。
    ==============
    另一个地球上。
    天空蔚蓝，碧空如洗，白云悠悠地在蓝天之上飘过，地球的倒映倒挂在天际之中。空气温暖而舒适，阵阵带着透心凉意的风从街巷楼宇间吹出，令人说不出地惬意。
    年迈的露易丝依偎在老超人的怀里，两人突然之间便被自动传送到了这个全新的二号地球的土地之上。老超人搂着妻子，仰头望见他们曾一度工作过的那间报社“Daily Star”的烫金摘牌，不由感慨万千。
    “露易丝，快醒醒。”他急忙叫醒了昏睡的妻子，语气中透着像孩子般无法抑制的喜悦，“快看，我们成功了！我们救了你！我们回到正确的地球上了！”
    露易丝缓缓睁开了眼睛，开始环顾起了四周。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一切都恰如他们记忆中那般璀璨闪耀，就仿佛梦回了几十年前。明星日报像个巨人高高耸立，环绕着大楼的旋转牌匾像是在欢迎两位漂泊已久的主人归来。对面的杂货店、楼底的热狗摊，手推车上的热狗热气腾腾，一切都和他们记忆中的家园分毫不差。
    和露易丝相比，拥有超级大脑的老超人对这一切感触要更深得多。几十年过去的现在，他依旧能完整地回想起当初曾发生过的一切，他披上斗篷、活跃在大都会的第一天，露易丝送给了他“超人”的名字、第一次在报刊上亮相的时候，然后还有他们第一次在明星日报相遇、第一次合作报道、第一次约会......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从第一眼见到露易丝·莱恩时，老超人就明白了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一个。有一天他们会白头偕老，一起翻看当初他们共同完成的报道，回忆他们的黄金岁月。
    到那时，哪怕记忆中最昏暗的角落，也会如同钻石般璀璨。
    年迈的露易丝·莱恩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空寂无人的街道尽头吹来的风，任凉风轻轻拂起了她绿色的裙摆，飞扬起来便如绽放的花瓣。
    “我太爱你了，克拉克。”她微笑，轻轻摇头，“谢谢。”
    然后露易丝身子一歪，突然之间栽向了地面。
    老超人急忙接住：“露易丝？你怎么了？放轻松，我们已经带回了二号地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没事的......”
    “我和你度过了精彩非凡的一生。”露易丝声音无力却没有丝毫的遗憾。
    “求你......求你别离开我，露易丝。我会拯救你的，就像我过去曾做过成千上万次的那样。这一次我也会救你的，我带回了二号地球，你会好起来的......”
    露易丝视线已模糊了，似乎已没法睁眼。但她轻躺在老超人怀里，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谢谢你，克拉克......已经......足够了。”
    老超人抱着她，跪在地上，良久没有动。
    她死了。
    他失败了。最后的最后，超人终究是没能拯救露易丝·莱恩。纵他有一身神力，他能举起山峰、推动星球，可就是没法阻止他唯一在意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
    苍老的超人仰头向天，悲恸地长啸。音波无形地横扫，沿街建筑和汽车玻璃尽数哐啷粉碎，碎渣飞溅散落了满地。
    一阵红蓝色的疾风从天空之中飞掠而过，残影极速降落。另一个超人倏地落在了明星日报的大厦底部，看着老超人和已咽了气的露易丝不禁茫然。
    “我听到有人喊露易丝的名字......”他试着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她需要帮助吗？”
    老超人咬牙切齿：“卡尔-艾尔......你到我们的地球来了？我明白了，是你......你带来了污染，就像个传染源感染了我们的地球。是你......”
    他愤怒地伸手，单手抬起了路边一辆老式甲壳虫的轿车，带着一声爆喝向这个超人砸了过来。
    “......你杀了我的妻子！！”
    （感谢书友风丶天月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二十章 归来
    天启星。
    海伦娜·韦恩用杰伊送给她的那为期二十四小时的新能力飞回了天启的宫殿。也许是因为守卫的战士都看到了之前她跟杰伊一起飞出去的缘故，这次倒是没人拦着不让她进宫殿。
    海伦娜飞回大殿，丝毫不意外地发现杰伊早已先她一步回到大殿内等着了。他背对着入口方向，双手负于斗篷之下，模样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海伦娜降落了下来，双手收进了紫色的斗篷下静静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开口。
    “我......刚刚重新思考过了那个观点。”他背向着海伦娜，轻声道，“我仔细思索了你对我说的话，还有关于为什么你和别的人类相比与众不同的问题。你是对的——明明内在结构上如此相似的个体，彼此之间却的的确确有着巨大的差异。我试着思考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差异，然后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海伦娜仍只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
    “再次尝试用我之前教你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我所看到的东西仍然没变——最基本最简单的粒子构筑起了丰富而复杂的世界，但它们却又都只按照既定的轨迹运动，就像每个人的诞生、每件事的发生都是注定。”他说，“当时我就觉得，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命运’这样的东西吧。每一条生命都只是巨大的命运之网上的一部分，脆弱可怜，渺小无助。”
    顿了一顿，他转而道：“但当现在我再看到这些时，我发觉我可能确实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
    他终于转过了身，认真地盯着海伦娜。海伦娜和他四目相交，只发觉不知何时他眼中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芒已完全消散了，那双蓝得像戴了假瞳的眼睛又恢复了如水一般的澄澈，干净见底。她突然发觉，她似乎已很久没在这氪星少年眼中看到类似的眼神了。
    “这一切说明的并非人类的渺小，相反，它只告诉了我们感情和联系或许是世间唯一重要的东西。”杰伊说道，“就像你及时提醒我的那样——我爱你，海尔，爱到也许我没有办法表达。就算其他任何事都只是被命运操控而发生，事件一切都是由既定的规则所注定，唯有这份感情货真价实。生命从不渺小，每一个人都举足轻重，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情感，正是这些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特别。”
    他说着时露出了温暖而令人放心的笑容，就像阳光铺洒在冰层之上。
    海伦娜注意到他在提到人类时重新用起了“我们”这个词，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安心感。
    “所以，”她抱起了胳膊，终于开口，“你是终于肯跟我回去了，超人先生？”
    “韦恩小姐有令，我哪敢不听？”杰伊轻轻飘到了她身前，伸手轻端起了她精致优美的下巴，认真地道：“谢谢你，海尔。还有......很抱歉之前的事，但是我回来了。”
    海伦娜冷漠的面容也不禁解了封，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嗯。”她轻声道，“欢迎回来。”
    “我已经让人给你修复了铠甲，顺便给它做了点性能上的强化。”杰伊转而道，“等我们现在去给你把铠甲带上，然后我们就回去拯救世界。”
    海伦娜轻笑：“好啊，原来你早就决定好要跟我回去了，所以刚刚一直都只是在耍我而已咯？”
    杰伊耸肩：“并没有。我只是对你有信心，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身处怎样的黑暗，你总能把我拉回来。另外要是我继续坚持不走，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亮出你和蝙蝠侠一起准备的那套‘反新超人预案’把我痛扁一顿再带回去？”
    海伦娜收起了笑容，下意识顺着他的胳膊躺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她用很细很小的声音说，“关于针对你的那个方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武器装备或者计划。”
    “啊？”杰伊愣了一愣。
    海伦娜小声说：“从一开始，对付你的最终方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杰伊惊讶地看了她好一阵，随后伸出胳膊轻搂住了她，下巴搁在了她散发着淡淡发香的头上。
    “那你们还真是抓住了我的弱点。”他微笑。
    海伦娜面颊红了一下，只轻靠在他的怀里，并不答话。
    ==============
    金芒闪烁，巨大的爆音通道旋转着张开，化作漩涡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城市街道上。杰伊和海伦娜一前一后从漩涡中现身，通道旋即收拢。
    街道残破萧瑟，整条街上都空无一人。被拦腰折断的路灯柱无力地倒在路上，侧翻的汽车半截插在一侧的建筑中。火焰在断壁上扑腾，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硝烟味。
    杰伊左右环顾：“呃，介意说说我不在的这阵子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海伦娜干脆地道，“我飞上天启星去找你了，记得吗？”
    “好吧。”
    杰伊四下张望了一番，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那远远挂在天空中的蓝色星球上。
    “那个是......”
    “别看我。”海伦娜摊手，“我和你一样茫然。”
    杰伊无奈：“好吧，那我们直接上去，看看那个地球是怎么回事。”
    当杰伊和海伦娜飞上二号地球，雷霆般的轰鸣和巨响已震彻天地。他们看到了一座被滚滚浓烟笼罩的大都会，大厦楼房一座接着一座在地震般的轰鸣中轰然下沉，印着烫金的“Daily Star”字样的明星日报大厦被什么人从腰腹撞穿，半截身子轰隆地垮了下去，砸倒了一大片楼房。
    那是两个超人之间的战斗，来自地球2的老超人和属于下面那个新世界的超人。他们的移动跨越整座都市，他们的拳脚震得天空都在轰响，几乎就像恨不得要把这一整个世界震得粉碎。
    直到一条残影从天而降，刺破了厚重的黄尘和碎块落到他们之间制止了这场争斗。
    “够了，”杰伊用身体挡住了老超人的去路，“别打了，让我们谈谈——用文明点的方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完美地球
    “你？新超人？也在我的地球上？”老超人这会儿正因丧妻而悲痛欲绝，过度的悲愤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几乎没法冷静思考，“都是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带来了传染源，所以露易丝才会死......你们杀了她！”
    他大吼一声，向杰伊虎扑而来，像是头伤心欲绝的猛兽。他不顾一切地挥拳，牵动了空气和大地，就好似要用他的拳头发泄满腔的悲愤。
    但他和超人缠斗至今已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常年被封锁在天堂维度，难免力量有所下降。杰伊肩膀一矮避开了他的一拳，反手肘击他小腹、撞得他退了半步。老超人下意识便挥掌拍来，被杰伊趁机抓住手腕，顺势一带一推，情不自禁踉跄了两步退开。
    这套招式又多亏了海伦娜对他坚持不懈的训练，到此时杰伊在武术搏击上也已是颇有一番独到见解，现在就算是海伦娜在红太阳房间里和他交手过招都得谨慎应对，已不能再抱着像当初刚开始欺负菜鸟时那样的态度对待了。
    老超人踉跄退了两步勉强站定。杰伊却并不追击，只站在原处淡淡说道：“我说了，我们该好好谈谈——用拳头以外的方式。你对我们有意见，尽管说出来。只是一味地用挥拳动脚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你想谈谈？好啊，那我们就来谈谈。”老超人愤恨道，“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这些英雄们......你们本应激励人们，本应让这个世界变得完美，你们本来有这个机会的！可你们却就这么把它浪费掉了！要是在我的地球上，一切就永远不会变成如此。我的地球才是完美的！我的地球......它本来应当能救露易丝的......”
    “如果你说的话句句属实，”超人打断了这位年长自己激亢的发言，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来自这个地球，那它就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完美。因为你我都该最清楚这一点——完美的世界里不需要超人。”
    老超人瞬间愣住了，如遭雷击。
    他望着眼前年轻的自己，又望向杰伊，最后仰头望向了那碧蓝的天空、悠然的云朵，还有云层之外遥遥挂在高空中的那个他口中“黑暗不可救药”的地球。
    有那么一瞬，杰伊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茫然失措的大孩子，丢了最心爱的玩具而伤心得不知所措。
    “天哪，你说的......是真的。”老超人放下了双手，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完美的世界不需要超人......这个地球从不完美，一切都只是......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他跪了下去，苦涩地垂下了头。
    “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完美的地球。”杰伊轻声地开口，道，“永远不可能有哪个世界是完美的，因为住在任何一个世界里的人都并不完美。哪怕是你我，哪怕是超人也会犯错。但人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称之为人，而我们也正因如此才是人类中的一份子。”
    老超人盯了他好一阵，感慨地长叹：“你是......对的。我之前对你们的评价并不公平，我想我只是......只是露易丝的病让我有点失去常态了，我猜我只是实在太想念我的地球、我那一度消失的朋友们了。”
    顿了顿，他轻声补充：“很高兴看到你最终回心转意回到了这里，新超人。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你已经抛弃了迷茫，前所未有地坚定。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非常高兴看到你的转变。”
    超人轻拍了拍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的肩膀：“我对你的失去深表遗憾。如果我们除了制服之外还有更多的相似处，我相信我能理解你有多爱你的妻子。”
    老超人摇了摇头。
    “露易丝带着笑容离去。她知道我们的世界已经不在了，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是时候放手了。放不下的只有我而已。”他说着，苦涩地笑了，“果然到头来，我终究还是不如她。”
    引擎轻微的嗡鸣从天空中传来，海伦娜这会儿才踏着战靴下的尾焰降落下来，见了场中这三个超人不禁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情况？”
    “别紧张，海尔。”杰伊道，“我们这里都搞定了。”
    “不，还没完。”老超人摇头，说道，“我的世界的莱克斯·卢瑟用某个极为厉害的存在死后留下的残骸打造了一座多元宇宙天线塔，就是那个东西带回了地球2。他不会就此停手的，除非你们的世界被抹除、被更好的世界取代。”
    海伦娜转向杰伊：“那我们现在得去阻止他，立刻。”
    “还有我。”
    老超人说着，缓缓站起身，印着金色“S”标记的披风在浓重的灰尘间飞扬飘荡，宛如一面久经沙场的战旗。
    “这听上去，是给超人的工作。”
    =============
    “不，这个不行。”
    戴着特制手套的莱克斯·卢瑟漂浮在天线塔前，双手伸进从塔内释放出的那团耀眼能量中像是在努力摸索着些什么。他双目紧闭，额头上因用力而汗珠密闭，呼吸沉重浑浊。
    “所以这个二号地球也终究并非像超人所说的一样完美。”卢瑟低声呢喃，“不，这个不是我要找的地球。我需要另找一个别的地球，从这无边无际的多元宇宙里挑选一个真正完美的地球来替换掉无可救药的这一个。”
    “忘了什么完美地球吧，卢瑟。”
    说话的是至尊小超人，他轻轻飘到卢瑟身后，沉声道：“我替你做了一切你需要的事，现在该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给我找到‘起源地球’——我所来的那个地球。给我找到我的家，然后我们一起亲自动手把它改造成我们所想的那个完美地球的样子。”
    “唔，这个提议倒也不是不行。”卢瑟想了一想，“可以，但这需要一点时间。而现在有几只麻烦的虫子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这样的重要关头可不能让他们干涉我们的计划对吧？去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小超人，必要的话下杀手也无妨。”
    至尊小超人捏响了拳头，指节噼啪作响。
    “求之不得。”他阴冷地笑道。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决战时刻
    “新正义联盟的所有人，如果还有谁能听到这则消息的话，我是新超人。我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你们都已无比疲惫，但我还需要你们再站出来一次、和我携手一同打赢这场仗。眼下正发生着的一切的最终幕后黑手，他在北极搭建了一座多元宇宙天线塔，正试图替换掉我们的地球、抹消我们的存在。现在我们正往那儿赶去，我们要阻止他，但没有你们的话我做不到。所以，拜托大家了，如果还有任何人能够听到......请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将消息通过联盟的共用频道发出后，杰伊收起通讯器，随着另外两个超人以及海伦娜一起全速飞向那座塔的所在。
    老超人情不自禁瞥了他们一眼，突然忍不住问：“你们是怎样做到的？哪怕到了这样一步，你们仍还对这个世界抱有信心吗？”
    杰伊和超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又瞥向了飞在他身后的海伦娜，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说，“因为还有人对我们有信心。”
    老超人不说话了，紧闭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速度极快，不片刻功夫便赶到了北极那座冲天的高塔。金色巨塔顶天立地，释放着磅礴骇人的能量。不断有电流从塔上跳动流出，炸得冰层上冰屑乱溅。
    数不清的欧麦克密密麻麻地聚集于此，一圈又一圈地将金色巨塔围在了中间。看到四名不速之客赶来，它们纷纷转过了身来，红色独眼均不怀好意地锁定在了几位客人身上。
    那架势已十分明显了——要想过去，必须先过这一关。
    海伦娜扫了一眼那望不到边际的欧麦克队伍：“看起来就剩我们几个了？”
    “再等等。”杰伊道，“快了。”
    双方就这么在厚重的冰层上隔着几百米距离僵持着。十数秒后，一团红色疾风率先从地平线另一端卷了过来。他背着阳光，踏着电流，身后仿佛带着无形的刀刃在冰面上切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沃利滑了好长一段才总算于四人面前刹住了车。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哈，我还是第一个。绿灯那个慢乌龟看起来还需要好一阵呢——我都让他先出发好久了。”
    又过了十多秒，绿光从天际中闪过，有如流星坠在了众人身边，绿色冲击在冰层上轰出了蛛网般的纹路。
    “真的慢。”沃利嘲讽。
    迈克站起身，挑了挑眉毛：“只是跑得快有什么用？除了逃命之外。”
    接着他目光转向了杰伊。
    “很高兴你还是回来了，”他笑了笑，“不过我早知道你会回来的。”
    “谢谢。”杰伊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很高兴看到你来，伙计。”
    接下来蝙蝠侠驾驶的蝙蝠战机以及西斯科从联盟总部开来的那架印有“J.L.N.”字样的银白战机也陆续赶到了现场。这次确确实实便是联盟剩下的全部力量了。
    沃利望了面前黑压压一片的欧麦克：“我们八个对战几十万台半生物机器。”
    “怎么？”迈克攥着拳头，灯戒中绿光如火苗般跳动，“怕了的话你现在还有机会开溜，反正你逃得挺快，我想也应该没有人追的上。”
    沃利笑了：“我是说我们八个对战几十万台半生物机器——就像老日子一样。实话说，我现在还有些怀念这个感觉了。”
    迈克同样笑了：“我也是。”
    “联盟。”杰伊踏上一步，来到队伍最前列，北极的冷风吹得他斗篷像一面鲜红的旗帜，“再一次，跟我一起作战吧！”
    战争是在那突然之间被打响的。英雄们全体响应着杰伊的号令加速冲锋，欧麦克们同样也毫不示弱地喷吐尾焰迎了上来。八名英雄和几十万欧麦克迅速战至了一处，就好像几块顽固的石头被丢进了海里，激战如火如荼地展开。
    纵横的闪电在冰面上驰骋，穿梭于欧麦克的地面部队之间像割麦穗一样迅速收割。绿光像焰火般在其正上方不断炸开，迈克提着等离子的加特林一梭子扫射，接着在几名欧麦克突破火力网逼近时又幻化出了电锯和斧头贴身肉搏。
    不知哪台欧麦克射出的一道加农光束将他从空中击落了下去，绿光像一条拖着绿色火焰的流星砸进冰面，落入了一个巨坑之中。
    一秒后，一只构造复杂的巨大绿色手掌从坑内探了出来，冰层被从那裂口处“喀嚓”地挤碎了开来，一台绿色的机动战士如破冰般从钻了出来，浑身上下都装载着各式华丽的武器。
    迈克坐在驾驶舱里，手握操纵杆，喝道：“来啊！现在再比比是谁的枪比较大？”
    黑色战机像蝙蝠般从灰蒙的天际中飞掠，导弹脱离挂架，呼啸着在冰面上接二连三炸开。部分区域冰层塌陷，几台欧麦克被炸得凌空飞起，另有几台坠进了冰层上的窟窿。
    但这么做也为它吸引了更多注意。天空中数台欧麦克目光齐齐转向了从身边掠过的蝙蝠战机，纷纷加速朝着那架飞机追了过去。它们接连落到了飞机黑色的外壳上，开始用激光切割，用金属爪试图掰开驾驶舱。
    黑色的钢铁残影从后方直追上了战机，从其顶部掠过的瞬间双掌左右开弓，两道金色能量冲击分别将两翼上的欧麦克击翻了下去。
    那是穿着钢铁猎手战衣的海伦娜。她飞到了最蝙蝠战机的最前端，背部喷吐火舌维持住身体平衡，同时转回了身子，双掌连番开火，每道天启脉冲光束都将战机上一台欧麦克击翻下去，片刻便将飞机上的跟屁虫清理了个干净。
    父女俩隔着头盔显示器和驾驶舱相视片刻，互相点头示意，随即一左一右分开继续投入了战场。
    “唐娜和卡拉被绑在塔上。”杰伊用超级视力向塔的方向张望了一阵，“看起来她们是那座塔能够运作的关键。我们得赶快突破这里去把她们救下来。”
    一道更加迅捷的残影从塔的方向飞掠而至，就像一道有意识的闪电呼啸而来，不由分说直撞在了杰伊身上。
    重拳像是炮弹直击脊梁，杰伊一头栽倒，一连滚出了十数米、手掌在地面上猛地一拍弹起了身来，一个侧翻落地站稳。
    脚步带着轰鸣踏在了地面上，踏得尘土四下飞扬。红色战靴沉重落下，至尊小超人面色阴鸷地挡在杰伊面前，阴冷地道：“你，先别急着走——我们上次的话还没谈完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至尊小超人
    至尊小超人的拳头揍在脸上的刹那，杰伊觉着简直像是百万吨的火药在脸上炸开，隔着面皮震得他大脑“嗡”地剧震。
    杰伊沉闷地踉跄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形，一抹嘴角，指尖竟多出了一丝鲜红血渍，嘴边火辣辣地灼痛。
    好家伙，这小子蛮劲是真的有点可怕。
    杰伊并不示弱，骤然加速便猛冲了上去，气浪轰然爆开。这次的对手显然不容他有丝毫留情，因此他双目毫不犹豫直接便燃起了欧米伽的火焰，拳如重炮般直轰而上。
    至尊小超人不闪不避，直到他拳头击至面前才身形陡然轻晃，鬼魅般不可思议地避开了杰伊的拳锋。他顺手捉住杰伊的胳膊，提膝急撞他小腹。他出手太快，以致任何格斗技巧都全没了用武之地。杰伊腹部一震，又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
    此时他虽再遭重击，但在欧米伽力量爆发的状态下痛觉却已不像平日那样敏感。他脚步陷入地面寸许，向后划了半米，身体几乎毫无停顿便紧接着又贴了上来，拳带罡风挥来。
    但这下子却又只被至尊小超人轻易接住。他五指一紧像鹰爪般扣住了杰伊的拳头，左拳陡出，残影快得就像直接消失了一般。杰伊凭危险直觉本能侧头，拳锋险而又险地擦着他的面颊挥过，鼓荡的劲风仿佛震荡了空间，刮得他头皮微麻。
    小超人手爪陡然一松，杰伊拳头猝不及防地抽回，身子不由自主后撤了半步。至尊小超人右足陡起，倏地正踹而来。杰伊还未站稳，只沉闷地抬起胳膊一架，骇人的腿力震得他凌空翻滚出了好一段距离，身子在半空猛地一旋勉强恢复了平衡，双足踏落的瞬间踩得地面轰然碎裂，碎石乱溅。
    “你根本就是在浪费你的机会、浪费你的生命！”望着正半跪喘息，一时没法重新提起劲的杰伊，小超人缓步上前，怒道，“看看这个世界！这就是你所守护的世界的样子？我可以比你做得更好——远远比你好得多！”
    他越说越怒，踏步上前、拳头再度提起，作势又欲捶落。而又两道残影恰在此时从他身后卷至，冷不丁抓住了他的后背、将他脸朝下猛摁进了地面。
    是那两位超人。
    “住手，小超人！”老超人道，“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这所有的事都是错误的！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出手，我们根本就不该破开天堂维度。”
    “什么？”至尊小超人回望着他，怒不可遏，“你难道忘记作为幸存者的痛苦了吗？你能够忍受看着这帮家伙荼毒这个原本充满潜力的地球、而自己只是坐在一旁袖手旁观吗？而且你知道原本事情可以更好？”
    老超人耐心地向他解释：“我们错了，小超人。从一开始我们看待问题的视角就是错误的，我们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所以转而幻想我们的世界应当是美好的......可事实是，从没有任何世界是美好的。我想我们只是都离开家乡太久了，我们只是太思念那里，所以编造了这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而现在这个世界的英雄们也让我看到了，虽然这个世界深陷黑暗、一片混乱，但它却也并非毫无希望。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时刻，它也仍有着自己希望的火花。难道我们要不管不顾地把这些也都掐灭吗？”
    “不，不......”至尊小超人却似完全听不进去，只连连摇头。他呢喃几声，接着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显得发白。
    “你这个叛徒......我不想听！”
    小超人爆出了怒吼，脚下猛蹬，飞出的刹那仿佛整个地盘都向下猛沉。他犹如导弹冲至了老超人面前，拳影一晃，正中老超人面门、轰得他闷哼一声仰头栽倒。
    超人倏地冲上前来，人还未至热视力便已如剑般刺出。至尊小超人却只徒手挡下这炙热的光束，飞起一腿迎面甩来。超人抬起胳膊一挡，只被这一腿震得身子猛震、冲刺的身形生生定在了半空，胳膊在那短暂的瞬间麻得失去了知觉。
    老超人迅速起身，同样围攻上来。两个超人将至尊小超人围在中间，超音速的拳影连成了飓风呼啸而去。满地碎石像是自发地被倒吸而起，沙尘席卷，化作了风暴横扫一切，扑面的气浪令人不由窒息。
    三人动作于极短暂的瞬息里迅速提速，十倍于音速的拳脚你来我往，每一拳都夹带着上千万吨的恐怖力量。短短十秒功夫他们已过了好几百招，漫天飞起的碎石都被凌空震成了齑粉。
    但就算两个超人联手似乎也难以压制这强大得近乎犯规的小超人。年迈的超人率先支撑不住，他动作一滞、露出了个破绽，被一肘击在了鼻梁上，闷哼一声退出了战圈，鼻血长流。
    超人呼呼地又出数拳，却都被至尊小超人随意拨开。先前他们两人围攻都拿不下这小超人，此时老超人被逼退，小超人顿时压力大减。他连架开超人几拳，陡然欺身，左拳如升空的火箭下勾而起，直捶在了超人的下颚上。超人身子一震，透明的气圈爆开，他整个身子顿时冲天而起，飞入了头顶那遮天蔽日的欧麦克群中。
    至尊小超人目光又转回了杰伊身上。
    “现在，”他冷然道，“我们说到哪儿了？”
    杰伊膝盖深陷进了地面的裂痕中央，抹去嘴角的血渍，费劲地站起身。
    两位被暂时击退的超人却并未就此放弃。老超人半趴在地，猛地抬头，澎湃的热视力光束呼啸刺向小超人后心。身在半空的超人同样双臂一振、摆脱了身周所有的欧麦克，眼中红芒闪动，热视力丝毫不弱地轰然落下。
    两对四道热视力冲击分从不同方位夹击在了至尊小超人身上，压得他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膝盖像是个金槌狠砸进了地面。
    但至尊小超人倒也着实顽强，顶着两个超人的热视力输出竟丝毫不见示弱。他目中透出阴鸷的寒芒，竟硬顶着两倍热视力的冲击强行站了起来，就好似用脊背扛起了滚烫炙热的瀑布。
    他爆出大吼，猛地扭头，更为威猛骇人的热视力光束从他的眼眶冲轰鸣着破出。那或许是比任何氪星人都要更加强大的热视力光束，仅一人释放的冲击竟压制住了两个超人的合力。他的热视力就像利刃切开了洪水，首先猛烈地击在了飘在空中的超人身上将他高高推上了空中。接着他转动脑袋、光束又移到了老超人身上，将老超人同样击得远远飞出。
    然而此时又一道属性全然不同、却同样霸道的暗红光束趁他不备猛轰在了他背上，恐怖的能量像是在他背部生猛地炸开，震得小超人身子也猛飞了出去。
    至尊小超人打着旋儿撞散了空中一大群欧麦克后才猛地停住，目光迅速锁定了地面上沉重喘息、眼角燃着欧米伽火焰的杰伊，眼神里只不由透出了加倍的愤怒。
    一声音爆的轰响，至尊小超人身形从半空消失了。下一秒杰伊面前的地面便轰然炸开，声势夸张地开了裂。
    杰伊挥拳冲着飞扬的尘幕中那道轮廓击出。他感到拳头切实地反馈回了击中肉体的触感，应该切实地击中了对方的面颊。但对方却只纹丝不动，出掌一拍便将杰伊震得连退两步，胸前不由自主地一阵气闷。
    至尊小超人身形像刀片一样切开尘幕破出，手如闪电般捏住了杰伊的咽喉将他摁倒在地。
    “去死吧，”他恶狠狠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冒牌货。”
    “你......一直这么说。”杰伊按着他的手腕，吃力道，“但你至今还没解释......你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做了什么？”
    “因为，你这个可恶的山寨，”至尊小超人压低了嗓音，“你是我的替代品。你是在整个多元宇宙的时间重启了之后......本应取代我出现在‘起源地球’的新超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新超人起源
    “所有的平行世界，所有的宇宙从最初开始都是相似的。”至尊小超人缓缓说道，“不同的选择决定了不同的宇宙，每当我们做出一个选择就是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宇宙。最终无数的选择就创造了无数个各不相同的地球。”
    顿了顿，他说：“可这些地球的诞生需要一个源点，一个在所有选择被做出之前就存在的最初的地球，而那个就是我来的地方——‘起源地球’。在那里，这些所谓的超级英雄们都只存在于漫画读物之中。在那里，我是唯一的超级英雄，并且在那儿没有超级反派。”
    说着他又恼怒了起来，飞起一脚踹在杰伊的腹间踹得他腾空飞起，或许还断了根肋骨。
    “那才是真正完美的地球，世界真正完美的样子，可我再也回不去了。”至尊小超人气恼道，“你们都不记得了，但在非常非常久远之前，甚至比老超人所说的那场时间浩劫更加久远的时间里，发生过另一次动摇了多元宇宙的浩劫。一个自称是‘反监视者’的家伙——我们后面这座塔也就是以它的残骸为基础构建的——想要吞没一切正物质宇宙，多元宇宙的所有英雄们都被召集了起来对抗它。
    没有人记得，但我也曾是拯救了多元宇宙的英雄！我们打倒了反监视者，但也付出了代价。多数还活着的英雄被传送回了自己的宇宙，而我却找不到我的起源地球在哪儿了。我四处漂泊，四处寻找，而那些曾被我拯救过的家伙却根本不记得我了！”
    小超人说着，又怒不可遏了起来。
    “他们都不听我说话，他们逼我动手，逼我杀了人。我本来是个英雄的，是他们强迫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们打不过我，所以他们使了诈，引诱我到了‘起源墙’——也就是划分开每个多元宇宙边界的地方。他们让我接触到了墙壁，那面墙把我吸了进去，困在里面永远不得脱离。”
    “可你现在还是出来了。”杰伊捂着火辣辣地灼痛的肋处道。
    “是的，我出来了。”至尊小超人冷哼，“我稍微得到了一点帮助。而在我被困在起源墙内的时间段里，老超人所说的那场位于时间尽头处的浩劫爆发了。所有多元宇宙的现实都受到了影响，而在那场灾难结束后，时间源点像每一个宇宙的时间线释放了特殊的波动，用于自我修复在那次动乱中遭到了动荡的现实，把一些基本的规则改回正常。
    而这多元宇宙中每一个宇宙都遵从着一个特殊的规矩——那就是每一个地球上都必定需要一个超人，起源地球也不例外。而如你们所知，当那次事件发生时我正被困在起源墙里面，起源墙却又恰恰是连重启宇宙的时间波动都无法触及到的角落。所以我并没有被那次时间波动所影响。
    但既然我不在，起源地球的超人的位置便空缺出来了，变动的时间线需要自我修复这个错误，维持住这个规则。所以......就有了你。”
    杰伊低喘，皱起眉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我是起源地球的超人。”他沉声道，“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鬼知道。”至尊小超人冷哼，“根据重置的时间线，你是在起源宇宙的氪星爆炸后唯一逃离了氪星的个体。你的航向原本也是锁定了起源地球，可不知为什么那艘飞船从未能抵达起源地球。旅途中发生的某些未知的偏差导致了你的飞船穿越了宇宙，来到了这个世界，最终循着这个世界的地球人向星空发射的讯号来到了这个地球——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地方。”
    他说着又咬起了牙：“而就像我之前强调过的——你只是在挥霍、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你根本就完全不知道珍惜！这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机会！而在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我却被困在宇宙尽头的墙壁上生不如死！”
    他说着身形一动，再度欺身冲上了前来。杰伊早全神贯注提防着他发难，在他还未出拳的瞬间般已提前侧身，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他这气流鼓荡的一拳。
    杰伊身形一旋，一腿扫他小腹，却只被小超人一掌拍开。杰伊左手作刀虚砍，全部力道灌入右拳猛击对方面颊。拳头击中肉体的触感切实地反馈了回来，一声沉重的闷响，至尊小超人踉跄退步，像是终于有了效果。
    杰伊知道他厉害，动作完全不敢停下，双拳交替而出，接连击中了他的面颊、肩膀和胸腹等处，每一拳都像是捶进了坚不可摧的钢铁。最后他全力的一拳轰得小超人半跪在地，眼中陡然赤红，血一般的欧米伽射线如洪水般爆出，猛烈轰击在了至尊小超人身上，几乎将他整个儿吞没。
    红芒散尽，黑烟消散，杰伊轻声低喘。半蹲的轮廓逐渐从黑烟中现出了形来，至尊小超人纹丝不动地半跪在地，缓缓抬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就这些了吗？”他哼笑，“我承认，最后那下子还稍微有那么点疼。”
    至尊小超人身形陡出，就宛如剑刃出鞘，再次猛闪至了杰伊面前。杰伊下意识提臂一挡，炮弹般的拳头直轰在他胳膊上，震得他双臂发麻、身形陡起，闷哼一声凌空倒飞出了上百米远。然而当他远远飞离这座金色的巨塔，他在半空中的身形陡然被一阵蓝芒笼罩，身形在那团光的包裹下似忽地一闪，刷一声便诡异地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尊小超人一惊：“什么？他去哪儿了？”
    “他离开天线塔太远，被自动传送回了自己的地球。”说话的是莱克斯·卢瑟。他漂在那座金色巨塔上，就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却通过某种特殊的链接方式传入了至尊小超人耳中。
    “什么？”至尊小超人惊异，“你是说......”
    “是的，小超人。你可以自己抬头看看。”
    小超人急忙抬头，瞳孔不禁骤然收缩。只见遥远的苍穹之外不知何时已又多出了一颗蔚蓝的星球，和先前出现的那二号地球一左一右分挂在苍穹两侧。三颗有如镜像的地球呈品字形排列，磅礴的反物质能量从塔顶释放上高空，霎时间仿佛一切的物理定律和法则都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
    至尊小超人稳住呼吸，压住心头的狂喜：“那个......那个是......”
    “是的，小超人。”卢瑟轻笑，“我找到了你所说的‘完美地球’。天空中那个新出现的地球......那个就是你的‘起源地球’。”
    （感谢书友我有叫三个太阳的姐姐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二十五章 起源地球
    杰伊的视线恢复时，人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地球上了。
    他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茫然地左右环顾起了四周的景物。祥和的街道，来往的车流，交通灯在主干道交汇的路口急促地变换，车辆和行人都是行色匆匆。
    一个繁华、和平的都市，在经历了刚刚那一切之后，和平的让杰伊甚至有些不适应。
    路过的行人纷纷不由自主向他投来了怪异而警惕的眼神，并且都不约而同绕道让到了两边。这也难怪，除了杰伊这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之外，他脸上还留着青紫和血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危险气息，一看便是副行走的麻烦吸引器的模样，难怪人们都避之不及了。
    杰伊足尖一点，在众惊异的目光和诧异的喊叫声中冲上了蓝天，化作了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了他们仰望的视野里。
    看上去这里仍是大都会，和杰伊所知道的大都会有不少相似，也有些许的不同。最标志性的就比如那栋耸立如云的星球日报大厦依然屹立，金色的地球模型仍在它的顶部缓缓旋转，反射着耀眼的金芒。但大厦对面原本应有的一家雷诺兹先生特别钟爱的咖啡店却不见了踪影，同时不见的还有杰伊记得的几家口味独到的餐厅和附近的一家银行。
    但这里的阳光却似乎分外地明媚暖和。充足的光线温暖地照耀在楼房和街道上，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之中，仿佛带着笑意端详着下方的车水马龙。那阳光是如此温暖，光线如此柔和，感觉就像温柔纤细的手轻抚在杰伊的皮肤上，那些正流着血的伤口仿佛似突然之间就痊愈了，就连原本肋骨断裂的部位似也不再作痛了。
    这感觉神奇、而又不可思议。杰伊只觉至今为止从未如此舒服饱满地晒过一次太阳，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光芒的沐浴中自然而然地舒张了开来，每一个细胞都贪婪地吮吸着阳光的馈赠，暖流乘着血管传遍了四肢百骸。
    这里和先前出现的那个地球2似乎又有所不同。在地球2上他们抬起头可以看到挂在天空中的另一个地球，而在这里人们仰起头却只能看到蓝天白云。唯有杰伊用超级视力向天空中张望才能看到蓝天之外的另两个地球。
    也许莱克斯·卢瑟并没有把这个地球传送到他们原本的地球附近，他只是在两个不同纬度的地球之间建立起了某种通路，削弱了阻拦双方的维度屏障。杰伊现在身处的这个地球其实仍然位于属于它自己的太阳系里，只不过卢瑟借助多元宇宙天线塔的力量把这个空间和之前的地球联系了起来。
    杰伊正想着，一声惊呼陡然传入了他的耳中。他下意识循声向下望去，只见一条车流湍急的主干道中央，两个孩子正追着一个滚得太远的足球跑到了道路中央。一辆卡车恰在此时驶到，眼看着似已来不及急停。路边行人纷纷发出了惊恐的大喊......
    没有犹豫和思考，几乎发自本能地，杰伊身子已经动了。他像是瞄准了目标的箭矢飞旋而出，披风被气流扯得笔直，宛如被无声的使命召唤着般飞向目标。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听到了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轮胎在地面上剧烈摩擦的锐响。
    上十吨重的卡车被生生停下了，车头上留着个深凹了进去的手掌印。蓝色制服的英雄如一根旗杆笔挺地插在路中央，红色靴子插进了地面，被气压掀起的披风正缓缓垂下。两个孩子坐倒在他身后，瞪大了眼睛仰望着那道伟岸坚实的背影。
    所有行人都愣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喝彩。
    杰伊转过身，缓缓蹲下到了两个孩子面前，带着阳光的微笑道：“你们没事吧？”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没事。”
    “没事就好，但是记得下次别再路上踢球了。”杰伊双手各摸了摸他们两人的脑袋瓜。
    两个孩子听话地点头：“是，叔叔。”
    叔叔么？我看上去已经这么老了？杰伊苦笑着摸了摸脸。
    两个孩子跑回路边，他接着又拉开了那辆车头变了形的卡车车门。卡车司机惊恐地向副驾座缩了缩，杰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抱歉吓到你了，先生，你没事吧？”
    “我......嗯，我想是的。我没事。”司机擦了擦汗。
    “很抱歉弄坏了你的车......”
    “没事......没关系，我......只是很高兴没出大事。”司机抑制不住地紧张，“谢谢。”
    杰伊微笑：“不客气，我也很高兴大家都没事。”
    “不。”低沉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才不是每个人都没事。”
    杰伊回过头，只见至尊小超人不知何时竟已追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漂在离地数米的空中。他骤然落地，双足踏得路面粉碎，惊得路边的行人急忙拉开距离。
    杰伊收起笑容，脸色凝重了起来，对卡车司机说了句“尽快离开这儿”，随后缓缓飘到了他面前。
    “所以你终于还是来到这里了，”至尊小超人恼怒道，“像个跟屁虫一样跑来了‘起源地球’——我的地球！”
    他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情绪相当激动，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调，震得满街玻璃都应声碎裂。行人们捂着耳朵惊叫，慌张地四下逃窜，一会儿功夫两侧人行道便清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这儿就是那传说中的“起源地球”，杰伊暗想。
    “你不会想要在这儿开打的，小超人。”杰伊捏紧了拳头，却并不动手，“这是你的家不是吗？这是你的城市、你的大都会，想想看我们在这里开打会发生什么？”
    “不会比放任你这个毒瘤留在我的城市更糟糕！”
    至尊小超人大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他速度果然还是迅速，猝不及防便冲至了杰伊面前，撞着他一起离地飞起，穿透房屋坠到了几条街之外。浓重的灰尘顺着他们飞过的方向漫延到了整个街区，楼房悲鸣着倒塌。
    “只要你还在一天......”
    小超人继续出拳，击得杰伊再度倒飞，将一栋四层住宅底层撞得粉碎，像爆破般地翻滚的烟尘层层吞没。
    “......我就永远没法取回我的生活！！！”
    小超人怒吼，再度闪身追上，拳头带着破空声再度击出。
    “嘭！”
    像是火药炸开的闷响，又像是惊雷轰鸣。弥漫了整条街的漫天烟尘刹那间说散就散了，气圈轰然爆开，将浓重的烟吹得无影无踪。
    至尊小超人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到了半躺在地的杰伊五指张开，手掌稳稳地架住了他挥来的拳头。
    小超人惊异：“你......怎么......？”
    “你说我是你的替代品、我是时间线重启之后属于‘起源地球’的新超人，这个部分我想你是对的。”杰伊徐徐说着，抬起了头，一瞬间仿佛只觉体内力量空前充盈。
    “要打倒你，我想我只是需要晒晒这儿的太阳。”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决战大都会
    “轰！”
    像飞梭横贯城市，又像是枚红蓝的导弹一连贯穿了七八层大楼，最终斜射进了一座高架桥的地面。它来势是如此凶猛，以致不少过往的车辆都不及反应。司机们凭着本能猛打方向，一辆巴士和三五辆小轿车撞成了一团，整条高架被堵得一塌糊涂。
    司机们纷纷好奇地从车窗中探出了头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只见一只手从那巨坑中探了出来，一个蓝制服、红披风的少年缓缓爬出。他灰头土脸、满身灰尘，却似并没受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人们不禁纷纷咋舌——正常人类砸出这么个巨坑后早就该粉身碎骨了吧？可这少年却只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爬起，看起来貌似并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的样子，只不过面色阴沉，眼神里充斥着出离极限的愤怒，还有难以置信。
    那自然便是至尊小超人了。就在刚刚他吃了杰伊一拳头，竟硬生生倒飞出了大半座城市，像只死猪一样被摔进了城市边缘这座高架桥上。
    杰伊陡然之间便如变了个人一般强了一大截，力量几乎直追至尊小超人，只略一思忖他便想通了其中缘由。至尊小超人之所以强得如此离谱，无非由于他来自起源地球、曾吸收过起源地球太阳的能量。可能是起源地球太阳提供的太阳能比别处都要更加强大，又或许是起源地球的太阳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宇宙氪星人的生理机能，总而言之就是因为曾接触过这种太阳光才使得他神力骇人。
    而正如他所说，杰伊事实上是至尊小超人消失之后起源宇宙的规则填补上的一个新的超人，也就是说杰伊同样是属于起源宇宙的氪星人，起源宇宙的太阳对他的影响也应该是相同的才对。
    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杰伊已从城市中间倏然闪至，像柄重锤落在高架中央，震得整座桥梁都仿若濒临坍塌。
    至尊小超人咬紧牙关，瞪着他的双目似要变得血红。
    “你就是非得把我的一切都夺走才肯罢休是不是？”他阴沉道。
    杰伊摇头：“你早就已配不上‘超人’的称号了。没有任何人从你手中夺走它，是你自己抛弃了它。”
    “闭嘴！”
    至尊小超人飞身而上，右拳愤怒地爆轰而出。他速度依旧惊人，拳头也仍同样有力，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杰伊却已能清晰地看见他出拳的动作和轨迹，再不像先前那般应对吃力了。
    杰伊手掌一张，像抹布般接住了这一拳。拳掌相交，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双方接触的一点如爆破般横扫。大桥的斜拉索以他们交手一点为中心向着大桥两端依次崩断，一根根长长的斜拉索像鞭子般软耷耷地向下甩去。本就已被震得满地裂痕的大桥从中间被轰然震裂，一截断桥沉重落水，雪白的水花高高溅起。
    两条人影一边缠斗着一边升空，每一次拳脚碰撞都激得空间剧烈震荡。肉眼可见的波动不断向着全城范围释放，高楼摇晃，大地震颤，几乎每条街上都不断有地面开裂、路灯倒下。大半座城市的每个人都惊恐地望天，试图寻找神明战斗的身姿，但他们有限的视力却没法看到任何东西。
    至尊小超人先前能压制他们，完全靠的是纯粹力量的压制，其自身的战斗意识和技巧却只不值一提。至少就杰伊目前的眼界看来，这少年的招式动作都只不过是在胡乱挥霍蛮力罢了。没有技巧，没有招式，纯粹凭着速度和力量攻击对手。
    若像之前双方硬实力差距悬殊的前提下，这或许确实算不上弱点。纵使他动作中有成千上万的破绽，速度跟不上的话杰伊也没法针对破绽进行反击。
    但现在不同了。接触了起源地球的黄色太阳的现在，纵杰伊能力方面和至尊小超人相比仍有差距，却也已不至到全面压制的地步了，至少他已能发挥应用自己精妙战技和丰富经验的优势。两人从高架桥开始交手，冲上平流层时已斗了上百招，仍未分高下。
    地轨上一架倒霉的卫星恰巧经过，被双方激战的余波牵连，像纸糊的般被震得当场粉碎。耀眼火光在穿透大气时将碎片尽数包裹，数个火球随着两道疾速的残影一起坠回地表。
    燃烧的金属碎片像一阵流星雨落在了大都会，而两个“起源氪星人”则抱成一团射穿了耸立城中的星球日报大厦，声势毁天灭地般地落在了大都会海港。
    杰伊凌空侧旋，身形像刀刃切割开浪潮般的尘幕飞出，战靴于地面拖曳出两条长逾三米的痕迹后稳稳定住。
    他顿住身形，似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沉重的水花声。他猛地扭头，只见一艘万吨重的黑色货轮正从港口冉冉升起，水花像瀑布哗啦啦地落入水中。至尊小超人在货船底部，用肩膀和双手支撑着船体，眼神宛如受伤的野兽。
    他一声大喝，万吨重量的货船骤然加速，有如全速行驶的列车般朝杰伊疾驰而来。
    杰伊脚步站稳，摆开架势，有如遮蔽天日的阴影瞬间将他整个儿笼罩。
    刺耳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响爆开，像是一串演奏出错的长音刺得人浑身发麻。货轮带着轰鸣撞上了杰伊的身子，整个儿从他身体上砸穿了过去，后者却只纹丝不动，像块顽固的礁石。
    巨轮穿过杰伊的身体、去势不减地直撞垮了后方的楼房。至尊小超人身形紧随那巨轮而至，拳头击破了浓重的烟尘扑面而来。杰伊轻微后仰，左肘急撞他面门，只撞得他连连退后。
    杰伊身形一晃，顺手抓住了起重机连着钩爪的绳索，臂上一发力将整台沉重的起重机离地拔起，于空中划过了的巨大的圆弧，带着沉重的呼啸向至尊小超人头顶砸去。庞大的机器在小超人坚逾钢铁的脑门上“咣”地砸得稀烂，玻璃粉碎、外壳扭曲，整台起重机被分离成了两截，零件乱飞。
    至尊小超人踉跄退了两步，眼前一阵轻微的发晕。起重机本身自然伤不了他，但裹挟了杰伊全力的这一砸却震得他脑子有些轻微发昏。但他很快也便调整恢复，爆出怒吼，以更加凌厉的声势向杰伊冲刺过来。
    至尊小超人原本速度上到底还是比杰伊略强些许，他陡然抱住杰伊腰际，头顶他小腹，带着他又一连贯穿了十几栋楼房，随漫天飞扬的碎片定在了半空。两人扭打在一处，随数不清的碎块一道悬在高空，右拳同时以全力轰向对方。几乎不分先后地，双方的拳头同时揍在了对方的面颊上，爆发的冲击仿佛化作了有形的刃片一般将四周楼房拦腰斩断。
    互相承受了对方拳力，杰伊和小超人各自倒飞而出，带着轰响落回地面。
    约三五秒后，小超人自那地面中拖曳出的深坑里缓缓爬了出来，而杰伊那边却暂时仍未回过气爬出来。单比力量的话他似乎终究也还是比稍逊了一筹，这一回合稍吃了点亏。
    然而不等小超人站稳，一道绿芒便撕裂浓烟飞了进来，冷不丁击在了毫无防备的至尊小超人背部。他惨哼一声，在地面上连滚出了好些圈，许久爬不起身。
    黑色战衣踏着淡蓝火焰落了地，右掌张开，掌心直对着至尊小超人的方向，掌心炮中绿光如流彩般闪动。
    是海伦娜，她也跟来起源地球了。
    杰伊吃力地半跪起身，不禁诧异：“海尔？你那个是......氪能源发射器么？但氪辐射对这家伙无效吧？”
    “我们的氪石，是的。”海伦娜说着，冷眼看着正挣扎着试图爬起的至尊小超人，道，“但这个，是我刚弄到的一点起源地球的氪石碎片。”
    （感谢书友空洞虚幻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二十七章 起源氪石
    二十年前，起源宇宙的氪星爆炸、杰伊的前身所搭载的飞船虽不知因什么理由而偏离航道飞去了另一个宇宙，但却仍有部分氪星爆炸的碎片落到了起源地球上。只不过二十年来这个地球上都从未出现过超人，所以也并没有人发现这种发射性的天外陨石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海伦娜追着两个超人缠斗的轨迹来到这个地球后，第一时间便标记了氪石特有的辐射特征，利用钢铁猎手战衣的内置系统黑进了卫星进行全球范围定位扫描，寻找起源地球氪石的位置。
    起源地球上的氪辐射分布极其稀少，似乎并没有多少碎片落在这个星球上。但运气不错，恰恰在大都会附近的荒野里便有一丝微弱的辐射反应。于是海伦娜便先去回收了一块约50g重的氪石碎片，当即就把它装载进了钢铁猎手战衣的武器系统。
    吃了她一发氪石射线，至尊小超人立刻显著地感受到了体内力量的迅速流逝。他圆瞪双目，怒目瞪着海伦娜，爆喝：“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海伦娜却不理会，二话不说便又是一发氪能量冲击轰出。但吃了闷亏的至尊小超人当然不会继续在原地傻等，他身形骤闪避开了绿光，残影倏地出现在了海伦娜面前。
    海伦娜反手甩在他面颊上，钢铁的胳膊和小超人面门相碰发出了“铿”的脆响。铠甲外壳轻微凹陷，而小超人却仍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似没有任何效果。
    海伦娜脚下喷射、抽身疾退试图拉开距离。但小超人却并不给她机会拉开，胳膊一长，五指猛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的身子生生拉住。
    海伦娜挣脱不得，五指一张，掌心指向小超人面门，绿光于掌心炮中迅速凝聚。但小超人手上一发力，惊人的握力爆发，就连天启合金、振金的混合合金也阻挡不住。巨力灌入，顿将她腕部铠甲内的线路结构都捏得支离破碎，电火花从装甲板的裂口迸出，掌心绿芒也在一阵不甘的嗡鸣中熄灭。
    虽隔着层装甲的防护，海伦娜仍觉手腕疼得像是要被生生捏断一般，不禁渗得满头汗珠。但她忍着痛并不出声，氪能源顺着内部线路又迅速充入了装甲左臂。她左前臂背部“咔”地弹出了个发射口，绿氪能量构筑的长剑倏地弹出。海伦娜左臂一挥，绿刃闪过，冷不丁在至尊小超人有如铁铸的大腿上留下了道深深的血痕，痛得他“啊”地大叫。
    海伦娜挺起氪能剑刃正欲再刺，然而动作终究比对方慢了一截。至尊小超人先一步提膝一撞将她腕部发射口震碎，那柄能源构筑的剑刃登即消散。紧接着他五指一张，猛扣在海伦娜脑门上，发力一扯便将她整个头盔扯了下来，露出了藏在铁壳里的漂亮脸蛋。
    小超人大吼，毫不怜香惜玉便是一拳猛轰海伦娜面门。她只下意识抬起胳膊在面前一挡，沛然巨力猛轰在了她双臂的护甲上，震得那层坚不可摧的复合金装甲板都“咔”地开了裂。海伦娜不由自主仰倒在地，背部“嘭”地在路面上砸出了巨大的裂纹，地盘猛沉。
    小超人扬起拳头正欲再轰，却只被人冷不丁从身后抱住腰际，像火箭般地冲天而起、眨眼瞬息便没入了云霄。
    是杰伊。刚刚那番打斗看似复杂，实则不过只是发生在一秒之内。杰伊刚从自己坠落的深坑里吃力爬起，便见海伦娜被小超人击翻在地。一团怒火登即涌上心头，驱使他无视了内脏阵阵的痛楚和脑袋的昏沉，想也不想便冲上前来将小超人从海伦娜身边远远带走。
    两人一路升空一路缠斗，破出大气层时各自又都吃了对方十几下拳脚，均是鼻青脸肿，狼狈得有些可笑。
    小超人一肘撞在杰伊鼻梁上：“你在乎她对吗？下面那个脆弱的人类女人？待会儿我搞定你之后，我会慢慢地把她从那层铁壳里扒出来，给她一个痛苦又漫长的结局，然后告诉她这都是你的错！”
    杰伊用膝盖照着他鼻梁狠狠回敬了一下：“不，你才不会。伤害我那是一回事，但你想把我女朋友卷进来......你会在你接下来还有机会的时间里一直后悔这么做。”
    “还在说大话，哈？”小超人拳头再次击在了杰伊先前肋骨断裂处，杰伊感到一度缓解的痛楚又回到了身体里，“就今天，就在这绝佳的时刻和地点，我会向你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超人！”
    “超人......不仅仅只意味着一个‘超’字而已。”
    杰伊无视了鼻腔里汩汩涌出的鲜血，拳头狠狠地揍在小超人脸上，几乎震散了空中的云朵。
    “不明白这一点，无论你有多强、能做到多少事，你都永远、永远......不可能成为超人！”
    浑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右拳之中，他一拳轰出，就仿佛平生从未使出过如此大的力气。他拳尖切实地击在了至尊小超人面门上，爆发的力量将他轰得骤然向下飞出，速度惊人，只在几乎不及眨眼的刹那便跨过万米高度坠入了地面。万丈尘土浓重地飞扬，地面便像脆弱不堪地被一举贯透，红蓝残影骤地没入地底、贯穿地核，去势却仍未削减，一路从地球另一端拖着长长一条火柱轰然贯穿了出去，化作团火球再度飞出大气层消失不见了。
    这一拳已耗尽了杰伊几乎全部力气。他不知道小超人死了没，也没力气再去追击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落回了大都会城区之中，双足落地时身子微晃了晃，竟险些没能站稳。
    海伦娜缓步走来，也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她雪白的面颊有少许淤青和挫伤，乌黑秀丽的长发沾染上了战场的灰土，看着也有那么些狼狈。
    两人在距离约三四步远的位置驻足停住了，互相望着对方，都不先开口说话。
    几秒后，杰伊率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海伦娜也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微笑。
    “干得还不错......作为菜鸟来说。”她轻笑。
    “多谢了，大姐姐。”杰伊同样微笑。
    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还没那么复杂、杰伊还只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总是需要海伦娜照看的那段时光。
    起源地球的阳光刺穿了云层和烟雾，轻柔地泼洒下来，就像在温柔地抚慰疲倦的战士。
    两人互相倚靠，席地在这片灰尘弥漫的废墟中坐了下来。
    “我想我永远会需要你照看的。”杰伊打趣般地轻声说。

第四百二十八章 英雄抉择
    新地球，北极。
    围绕多元宇宙天线塔的大战仍在继续。欧麦克像蓝色的机器蝗虫层层叠叠地将整个天线塔包围了起来，斗到这会儿它们的程序应对众英雄们的能力显然也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战斗经验的共享使得它们整体应对能力都进步相当迅速，却也使得英雄们要想突破到天塔的难度倍增了一截。
    莱克斯·卢瑟身形悬在那天塔中间，双足被圆形的红色平台托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了反监视者残骸张开的巨口中，在那一团紫色反物质能量中摸索搜寻。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上汗珠渗出，似正集中精力搜寻着什么，口里保持着呢喃不断。
    “不，也不是‘起源地球’。”他自言自语道，“这个地球或许曾经特别，但如今却并非最特别的一个。有那么一个地方，一个最接近真理、有着不可思议完美平衡的地方，我知道的有的，我只是需要把这个地球找出来......”
    他固执地在那团混沌的能量中探索，对脑后激烈的战斗和漫天火光浑不在意。又一台欧麦克身子被炸成了两截，上半截身体飞旋着从卢瑟身边呼啸而过，在天线塔金色的外壳上撞得粉身碎骨。
    “我知道有的。”他仍不放弃，“我一定得找到这个地方......”
    陡然间，他眼睛一亮，像是有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发现。
    “有了，”他喜道，“就是这个地球。现在我只需要把它从混乱的多元宇宙里挑出来......”
    然而无论他原本盘算着做些什么，几秒后他都失去了那个机会。
    就像流星撕裂苍穹，疾风般的残影笔直地从天际之中刺了下来，就宛如一枚嘶吼的穿甲弹从塔的顶部贯穿了进去。
    刹那间，整座天线塔都仿佛发出了接近过载的悲鸣。一个破口被从它的顶部打出，连想象都没办法想象的恐怖能量被从顶部的破口释放进了天空。紫红的电流从头到脚地爬满了这座高塔，跳动而出将地面炸得破碎开来。
    是新超人回来了。
    “不不不。”卢瑟面露绝望之色。他能感到反物质能量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却只对此无能为力。他高声大吼，像是在发泄不满和反抗的意图，“我就快要做到了！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你们不明白吗？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也没人知道他在嚷嚷些什么。反物质能量像一发炮击从被撕开的缺口里释放得一干二净，整座塔底座向下一沉，身子一歪，百米高的大家伙沉重地砸倒在地，尘土飞扬起了万丈高。
    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灰头土脸地从滚滚的浓烟中爬了出来，眼神怨毒，面色相当难看。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他咬着牙，大脑迅速盘算，“我已经如此接近了，只差一点点就找到那个真正重要的地球了！别以为这就能阻止我，我会暂时回避、进行下一步准备，然后很快，我就将卷土重来！”
    “不。”清脆而冰冷的女声从浓重的烟幕中传了出来，“你才不会。”
    卢瑟下意识循声回头，一道脉冲光束已呼啸射出，正轰在了卢瑟胸口。莱克斯·卢瑟闷哼一声，身子一仰摔落在地，滑出了老长一段距离爬不起身来。
    钢铁的黑影从浓重的烟幕里缓步走出，带着机械关节运转的轻响。海伦娜轻咬嘴唇，面色铁青地向他走来，一对乌黑漂亮的眼睛里饱含着愤怒。
    卢瑟急忙抬起手掌，试图利用手套中残留的反物质能量进行攻击，却不料海伦娜先他一步随手又是一炮，将他那只手套“啪”地炸得焦黑，眼看着是失去功能了。
    海伦娜一脚踏在他胸口上，沉重的复合金战靴将卢瑟死死踩在了地上。
    “现在满意了？”海伦娜五指张开，掌心炮直指着这个卢瑟光秃秃的脑门，怒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这后面捣鬼是不是？新超人的录像被放出、逼得他离开地球，指使至尊小超人偷走兄弟眼、激活欧麦克袭击全球，然后指责说这都是蝙蝠侠的错，最后四处煽风点火，煽动各处的罪犯趁乱作案......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个地球如何令人失望、不可救药，但其实从最开始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不是？”
    卢瑟被她踩在脚底，哼了一声，道：“我？不，你也太高估我了。我承认我可能是起到了那么点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也仅限于此而已了。我是散布了新超人杀死政府官员的录像——但你能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吗？兄弟眼是我盗出来的，欧麦克也是我激活的，但假如不是蝙蝠侠一开始设计了它，事情又怎会糟糕到这一步？”
    他直视着海伦娜的双目，一字一顿道：“这个地球，本就无可救药。我只是在寻找一条更好的出路。”
    海伦娜听他辩解，不禁愈发来气。她想到这阵子肩上负担的巨大压力，想到病重得几近卧床不起、却仍坚持披上战袍出来战斗的年迈父亲，想到自己的父亲和男朋友分别被全世界控告......
    她脚下不由自主加大了点力，踩得卢瑟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掌心能量炮不自觉地开始充能，圆形的发射口亮起的白炽的光芒。
    卢瑟开始慌了：“你......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反正你说我们的英雄已经是错误、不可救药了不是么？”海伦娜怒道，“行啊，既然如此那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堕落的家伙吧？”
    卢瑟盯着悬在头顶那门散着白光的炮口，不禁满头大汗：“不......你不能......”
    “海尔。”杰伊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侧，披风飞扬，轮廓在还未散尽的浓烟之间若隐若现。
    这个距离下他在人类的任何一个神经元来得及接收命令之前就能超速移动到海伦娜身边，用武力阻止她开火。
    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她不会。
    杰伊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轻轻摇了摇头。
    就算这个家伙真的活该被杀死，动手的那个人也不该是海伦娜，因为她远比这要更好。
    海伦娜目不斜视，冷冰冰道：“为什么？你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吗？或许还不止一次。”
    “正因为我已经这么做过了。”杰伊轻道，“而你也看到了后果。你是个比我要好的人......比我好得多的人，海尔。所以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那不值得。”
    海伦娜盯着被她踩在脚底的卢瑟，微微眯起了眼睛。
    卢瑟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杀意渐敛，她缓缓放下了胳膊，松开了踩着他胸口的脚。卢瑟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汗笑道：“瞧，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话还未说完，海伦娜便毫不客气地照着他的秃顶来了一脚将他踹晕了过去。
    “不好意思，虽然我不打算杀你，”她冷冷道，“但我也再不想听你废话了。”
    杰伊轻飘到她身边，微笑：“看到没？我说过你与众不同。”
    “也许吧，但有一点你错了。”海伦娜侧过头，语气稍缓，“你说我是个比你要好的人，你错了。是你比我更好，从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也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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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承诺
    距北极那场危机过去了一个星期。
    世界渡过了它最黑暗的时刻，一如既往。这脆弱的世界中最勇敢、最闪耀的英雄们又一次没有辜负众望，带领这个世界走出了黑暗。几乎全部的欧麦克都在北极被彻底消灭，多元宇宙天线塔倒塌，来自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也已被抓获，秩序正逐渐地重建。
    倒塌的建筑可以一砖一瓦地堆砌回来，经济上的损失同样只要赚回来就好。但某些东西的恢复，过程却可能更加漫长。
    在秩序逐步恢复、危机渡过之后，新超人又一次站出到了公众之前，发表必要的声明。联盟其他人则都站在他身后，由他来代表发言。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站在被支架架起的麦克风前，杰伊环顾下方现场无数的听众及摄像机，摄像机镜头将他的形象通过电讯号传遍了全球的电视。
    杰伊徐徐说道，“很高兴我能回来，回到这里面对你们所有人。正如大家都知道，之前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事，我们都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一些东西。而对于之前遗留下来的许多问题，无论是作为我个人还是正义联盟的主席，我都有必要给你们所有人一个解释。”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人答话。现场一片安静，唯有记者们的圆珠笔尖在记事本上刷刷速记的声音，闪光灯此起彼伏。
    “首先，我需要在这里说的是——对不起。”杰伊诚恳地看着每一个摄像机，道，“是的，我需要为不少事情道歉，比如几年前在阿曼达·沃勒的办公室里发生的事，还有最近一阵我在人们最需要我的关头任性地抛下了这个世界。你们本从我这里期望更多，我本应做得更多，但我辜负了你们、辜负了很多人。为此，我必须在这儿说一声......抱歉，是我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阵。
    “我知道我让很多人失望了，我也可以做出承诺，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我会尽全力做得更好云云......但我们都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有多公式化，如果我这么说了感觉就像开了几张空头支票，没有半点诚意。”杰伊目光扫过了会场，“而且我自己甚至也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保证说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听众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似乎对他的说法表示疑问。
    “你们很多人也许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是完美无瑕的、永不会犯错，无论面对怎样厉害的暴风骤雨都能像个坚定不移的航标指引所有人前行。”
    杰伊说着，轻轻叹了一声。
    “但那其实不是真相。
    真相是，我也只是个人，一个有着特别的天赋、并想要把这些天赋用于正确途径的人，我的战友们也都是如此。
    我同样也会犯错，就像这次一样，你们也许会对我感到失望。但这其实是无可避免的。因为我到底不是个神......只是最近我差一点点把自己摆在了神的位置上。但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关心我、理解我的人，她或许比我自己更加了解我自己。是她在我迷失的时候把我带了回来，让我想起了曾一度被我遗忘的重要东西。她让我重新想起，人就是一种优点与缺点并存的生物，每一个人心中都交织着光明和黑暗，也正是这些让每一个人都独特而非凡。”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有意无意地侧了侧头，朝站在身后联盟队伍中的女猎手瞥了一眼。后者回了他一个难以察觉的鼓励眼神，但面部表情却仍保持着冷冰冰的模样，从电视镜头里看不出丝毫变化。
    杰伊回过头，继续说了下去。
    “她重新帮助我想起了人性是多么的可贵、生命是多么的美丽。我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坚韧、顽强，哪怕在最黑暗的潮流中都能不屈地继续迸出闪光。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仍值得奋斗。
    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今后我或者联盟会永不犯错，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会竭尽所有来保护这个美丽脆弱、同时又坚强可敬的世界。无论将来地球又将面对什么，我保证我会和你们所有人一起面对——作为人类中的一员。”
    说到这儿，这番激昂的演讲也接近尾声了。杰伊最后又回过头，意味不明地朝海伦娜望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海伦娜愣了一愣，突然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杰伊转了回去，面向所有镜头，“这件事是关于我个人的。我之前提到，有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帮助我走出了迷茫，重拾最初的信念回到了这里......”
    海伦娜意识到不妙了，心底不禁暗骂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她想逃走，她大脑已开始飞速运转，盘算着是不是该趁还不算太迟赶紧扔一枚烟幕弹趁机遁走......
    她犹豫了那么两秒，然后就错失了这仅有的机会。
    “......我想向你们重新介绍一下女猎手。”
    杰伊胳膊一长，揽着腰际将她从队伍里抱到了怀里，无视了她激烈的挣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所有镜头的环绕间不由分说地向她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全场寂静了那么几秒，接着下一瞬就就仿佛成吨的炸药引爆了会场。记者们一个个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去率先发布消息。镜头闪光灯没命地闪，无数相机将这一瞬间定格了下来。就连站在台上的联盟其他人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措弄懵了，感到难以置信。
    西斯科同情地对站在身侧的沃利低语：“我觉得头儿回去得跪氪石搓衣板了。”
    沃利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差点没当场笑岔气。
    海伦娜双颊通红，激烈地在他铁钳般的胳膊里徒劳挣扎了一阵，在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闹腾、人们的呼喊后停止了挣扎，似乎总算接受了现实，顺从地躺进了他的胳膊里。
    也许......这也不算个太坏的主意？
    （感谢书友苍白mirai打赏的50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章 危机尾声
    孤独堡垒。
    光辉璀璨的水晶地板上耸立起了一张晶体簇拥的床，中央部分深陷进去，铺垫着暗红色的绒毯。年老的露易丝·莱恩十指交错，安稳地仰躺在这张晶莹的床内，轻闭着眼皮，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就好像是睡着了，正做着一个美丽、永恒的梦。
    老超人倚在她的床边，伸手轻抚过她满是褶皱的额头，整理她斑白的长发，目光柔和、动作轻巧，就像是害怕惊扰了妻子的美梦。
    这个世界的超人还有杰伊、卡拉分别站在他身后，均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老超人微笑着向卡拉招了招手，于是她走上到了床边。
    “露易丝一直希望最后时刻能再见你一次。”老超人微笑着伸出手，撩动她金灿的发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知道她有多骄傲。”
    卡拉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对不起。我该早点想起来，我......我应该去找你们的......”
    老超人摇头，面露慈祥之色：“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下去就好了。这个世界仍有潜力和无限的希望，我需要你好好成长。”
    卡拉抿着嘴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自天线塔倒塌后，天空中出现的另两个地球也都随即消失了。老超人终究是没能找回属于他的世界，而现在爱妻逝去，他反倒是想通释怀了，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急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他相信他真正的最后使命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好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老超人站起身，“露易丝一直想死后能被葬在地球上，而如今她也能如愿了。”
    卡拉抬起头：“你不能留下吗？就算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们也都会欢迎......”
    老超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傻孩子，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他说着，向她以及站在一旁的杰伊和超人扫了一眼，道，“接下来要开始的，才是你们的故事。我已别无牵挂，属于我的时代也早已过去，我早就应该退场了。”
    “可你要去哪儿？”
    老超人仰起头。
    “也许去那些还从未到过的地方吧。去太阳系的边缘，去银河系乃至这个扇区之外，去到宇宙的尽头。”
    接着，他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和杰伊面前。
    “这个地球，交给你们了。”
    随一条白线冲入天际，老超人飞出大气层、离开地球，这一切似乎也终于落幕了。三个氪星人并肩站在望不到边的冰原上，仰望那寒芒冰冷的天际，良久都未挪开视线。
    超人望着那逐渐消失的黑点，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真的将自己和那道背影重叠了起来。
    那也会是他的未来吗？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变得身心俱疲，就连信念都在岁月的河流中被冲刷得逐渐褪色。他也将不得不看着露易丝在自己面前一天天老去，也许终有一天他也会看着自己的露易丝在怀里咽气，然后最后一次告诉我爱你。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无法忍受孤单寂寞，无法按捺想念逝去之人的思念，不顾一切想要带回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
    他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稍稍细想，他发现他也不在乎。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当下、在那或许将至的一天还没到来之前，他都将继续奋战。
    卡拉盯着那位曾经的家人消失的方向，直到他甚至已飞出了自己超级视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外都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杰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卡拉收回目光，垂下头轻声道，“但我只是......没有信心我们是否能不让他失望。”
    杰伊微笑：“所以那才更需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不是吗？”
    ===============
    某处，最高安全级别监狱。
    来自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被迫换上了一身在他看来滑稽至极的囚服，被扔进了监狱最深处角落里的单间。他的房间四壁全部铺着密不透风的金属层，里外合计三层。房门上装着电子和非电子的锁各三道，几乎没有被撬开的可能。
    然而这位异世界的犯人从进来的第一秒钟开始就已经在盘算着逃出生天的大计了。他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按他自己的观念来说是觉得和那帮呆头呆脑智能地下的狱卒们没什么好交流的。他整天就面对墙壁，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时不时用手指在床上或墙上空划着写写算算——因为上头明令要求了不能给他发一支笔。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他被关进来的第八天。
    可能发生在下午，也可能是在晚上——在这儿他没法准确地估计时间。他听到那扇里外上着六道锁的厚重门板外传来了一阵“咔嚓”异响，听起来就像零件碰撞、机关运作，锁栓被逐层打开的声音。
    可能是进来之后第一次，这位卢瑟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目光望向了门口。厚重的门板被人从外部缓慢地拉开了，露出了空荡的走廊，灯管在地面上反射出了晃眼的白光，外面却空无一人。
    他听到钥匙晃荡的声音顺着走廊逐渐远去，显然是负责开门的狱卒打开门后便刻意走开了，简直就好像是在故意放他出去一般。
    或者也可能是在故意放什么人进来。
    门被缓慢地推开了，莱克斯·卢瑟——来自这个地球本土的那位——套着身考究的西装出现在了门口。他双手负在身后，带着从容、冷漠的笑意看着被丢在牢房角落里的那个自己的同位体，笑容接近残酷。
    地球2的卢瑟警觉了起来：“是你？”
    “是我。”门口的卢瑟冷笑，“怎么？你不会以为那样就能把我摆平了吧？”
    “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真是我的同位体，那我想你该知道。”门口的卢瑟缓步走到了床边，弯下了腰来，“在你做了这些之后，我想你应该清楚地知道你没法逃过我的复仇。不过在我把你处理掉之前，我还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你选个轻松点的方法去死。”
    地球2的卢瑟皱起了眉头。
    “你想知道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关于最重要的那个地球的事。”
    （感谢书友阙根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宇宙空间
    地球之外，同步轨道上。
    银白色的飞船漂浮在深邃漆黑的外星空间里，数万吨的躯体像是没有重量似地静谧缓慢地漂浮。金色的阳光沿着地表从地球另一侧投射过来，泼洒在了银白的金属躯壳之上。
    汉克·亨肖穿着宇航服，腰际绑缚着安全索漂在船舱外，望着那蔚蓝如宝石般的地球不禁出了神。
    “发什么呆哪，呆头？”
    甜美的声音从宇航服头盔的通讯器里传了过来。那是他的女友泰莉，这会儿人也正套在件肥大得有些滑稽的宇航服里，朝着他的方向招着手。她的声音在汉克听来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嗓音。
    汉克冲她微微一笑：“只是想努力享受这一刻而已。你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对吗？”
    泰莉嗤嗤笑了，隔着头盔碰了碰他的脑袋。
    “从这里看来她真的很美。”泰莉与他并着肩说道。
    汉克知道她指的是地球，却只微微浅笑，放轻了声音道：“你知道，就算如此，她也及不上你一半美。”
    泰莉头盔下的面颊红了那么一瞬。地平线另一端的一束阳光恰在此时投在了她头盔的玻璃层上，显得分外动人。
    汉克是在参加宇航员的选拔过程中认识泰莉的，她是唯一一个参与了选拔项目的女兵，难免地受到了一些区别对待。而汉克从最开始便是选拔中的佼佼者，最初也时常会捉弄她、嘲笑她的平衡感简直像只可笑的仓鼠一样。
    然而这姑娘却用实打实的血汗争取到了这次上天的机会，同时也换取了包括汉克在内其他试训者的尊重。当初汉克怎么也没能想到，最后能够脱颖而出、跟自己一起上天作业的恰恰就是这被他嘲笑为小仓鼠的金发姑娘。
    他早已决定了，等这趟飞行结束、两人回到地面，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市里预订一家他所能订到最好的餐厅，请泰莉吃一顿最好的晚宴。然后他会在晚宴中途单膝下跪、掏出戒指，问她是否愿意赐予自己的一生的幸福。
    就连戒指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就在距此处三万多里高度之下、他的更衣柜内的大衣口袋里静静躺着，等待它发挥作用的时机到来。
    然而假如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唯一的一件事是你能够绝对确定的话，那就是永远没什么事会是那样顺利。
    “休斯顿，休斯顿听得到吗？”
    泰莉试着和地面建立联络，但数次尝试后回应她的仍只有一片混乱的杂音。
    “怎么了？”汉克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法和地面取得联系了。”泰莉说，“但我不知道是否只是通讯故障而已......”
    汉克皱了皱眉头，似乎全身的经验和本能都在向他发出着一个相同的警告——事情有些不对。
    他在船体上轻轻一蹬，身子顿在无重力的空间里上浮了起来。他向远处张望了一阵，隐约似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冲着他们的方向滚滚而来。
    汉克脸色骤变：“快进船舱！”
    两人以真空中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拉开舱门、跳回了飞船之中。舱门关紧，汉克迅速点火启动，双手死死紧握住了操纵杆，争分夺秒地想在灾难降临之前逃离开来。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船体骤然间剧烈猛震，刹那间的剧震就仿佛要整个儿解体一般。汉克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一瞬感觉就像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他下意识侧头看了固定在一侧座位上的泰莉一眼，心知她的状态可能还要更加糟糕。
    体积较小的碎石块接二连三撞上了船体，撞得船身多处破损。警报将整个船舱内都染成了令人窒息的红色，操作台屏幕上的飞船结构图中遍布鲜红的损毁标志，其中就有飞船的两个推进引擎——那也是他们回家的希望。
    泰莉脸色变得煞白：“天哪，我们没办法撑过这个的。”
    “别紧张，泰莉，”汉克望着玻璃外像雨点般洒来的陨石，感到自己心脏同样在突突狂跳，“保持冷静，在这儿等着，超人会来救我们的。”
    他虽这么安慰泰莉，但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嗓音在轻微颤抖。
    到此时他们的飞船已遍布伤痕，就像是艘飘渺的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大船。然而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刚刚那阵小个子的陨石还都只是开胃菜而已。最庞大的陨石就宛如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紧跟在它派遣出的先锋之后，浩荡无声地从深邃的宇宙中开来。
    所有系统都已瘫痪，整艘飞船的功能都已离线。汉克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巨石翻滚而来，双手十指死死扣着操纵杆、直到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完全无能为力。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地球的方向，等待那熟悉的红披风出现在视野之中。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蔚蓝美丽的水色星球依旧安静地悬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这场悲剧无声地进行，并没有救世主前来阻止这一切。
    船体发生了最为剧烈的一次剧震，那是最大的那颗陨石猛烈撞在船身后半截上的闷响。汉克感到飞船打起了旋，船舱被拦腰撕裂，气压像是无形的巨爪将一切向外扯去。管道和线路被从机舱内扯断，一块块金属板被扯进了深邃的宇宙，裸露的线路中火花乱迸。
    “汉克！！！”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他身旁的泰莉连人带座椅都被一同拽了出去，绝望无助地被拽进了深邃的真空。汉克不顾一切地大喊她的名字，却只看到一块飞掠的陨石将她身子轻飘飘地撞飞了出去，就像是朵打旋的羽毛。
    刹那间，一切都仿佛安静了下来。汉克拼命地嘶吼，吼得直到声带发痛、嗓子沙哑，但他却已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船舱解体了大半，化作了无数破碎的零件在黑暗的空间里无助地漂浮。汉克仍被固定在他的座椅上，随着那仅剩下四分之一的飞船一同孤单地漂浮。太阳似乎终于转到了这一侧，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光线照在漫天漂浮的零件碎片上只显得分外萧瑟。
    汉克意识开始模糊了，眼前似已看不大清物体了。他下意识最后看了眼那美丽蔚蓝的星球，朦胧间似乎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飞近了过来，身后披着火一般红的披风。

第四百三十二章 能力强化
    新正义联盟总部。
    在下拉的屏幕中看到飞船失事、两名宇航员均未生还的新闻消息时，海伦娜侧头向身旁的男友瞥了一眼：“你当时在现场？”
    杰伊双手手肘搁在阳台栏杆上，出神地望着远方，随口应着：“算是吧，但我迟了一步。”
    “那两个宇航员？”
    “汉克·亨肖，还有他的未婚妻泰莉。”杰伊眉头紧锁，“我赶到时泰莉的身体连同她的宇航服都已被陨石挤瘪，而汉克......我还不大清楚当时他的身体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影响，但我看到他的肉体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彻底消失在了船舱里。”
    海伦娜关掉了屏幕，目光重投回了远方，漆黑的长发在一阵狂风中狂舞不止。
    “那不是你的错。”她说。
    “我也没说那是我的错。”
    “可你脸上就是这么说的。”
    杰伊不由苦笑，并未反驳。
    而事实上他有所担心的却并不仅是这么一件事而已。从看到汉克·亨肖这个名字的一刻起，杰伊就回想起来了，这家伙在漫画中貌似也是相当难缠的一号人物。漫画里汉克似乎也是在外太空被卷入了一场类似的事故，肉体消灭、但生命却转化成了某种电子意识被保存了下来，那给予了他能够操控任何文明的任何科技的能力，令他变得几乎无法被消灭。
    记忆中，漫画里这家伙似乎运用这种能力操控氪星科技元件为自己构筑出了一具有机部分和超人一模一样的电子身体，自称“机械超人”，之后和超人、正义联盟甚至绿灯军团都有一系列理不清的纠葛。
    眼下事情的展开与那场造就了机械超人的悲剧是如此类似，也就是说有不小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汉克·亨肖也会因此而变化为机械超人。当杰伊发觉这一点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本自己是有机会阻止这件事发生的，而这才是令他感到沮丧的主要缘由。
    “我当时恰好正在乌苏里河上修补水坝。”杰伊轻道，“那花费了我接近三十秒时间，非常凑巧地也是我来得及营救汉克·亨肖和他妻子的黄金时间。我没听见他的呼救，因为我那时注意力正在别处，根本没试着去听......”
    “你没法同时出现在所有地方，同时救到所有人。”海伦娜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需要我提醒这一点呢。”
    “你不明白。”杰伊摇了摇头，“在去过一趟起源地球、接触到那个宇宙的阳光之后，我感觉我基本的生理机能运作方式似乎都发生了一些改变。有很多过去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我能轻易做到。”
    “比方说一口气吹灭太阳？”
    杰伊偏了下头，认真地看着海伦娜，没有说话。
    海伦娜眯起了眼睛：“等下，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真能吹灭太阳对吧？”
    “不知道。”杰伊认真地托着下巴，“我是说，我没真的去试过。但是现在我感觉倒也说不定行。”
    海伦娜不禁愕然。她知道自己男朋友非常“超级”，但也没想到他已经“超级”到了这种地步。
    “我是认真的。”杰伊淡淡道，“我感觉力量前所未有地强、速度前所未有地快。我能听到的比以往多得多，能看到的也比以往多得多。这种能力，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它有时会让我忍不住地觉得，就好像我做的永远不够多。”
    海伦娜沉默片刻，接着默默取下了右手的手套，修长的手指轻捧在了他的面颊上。
    “慢慢来，杰伊。”她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但我只知道你还是你，这就足够了。”
    杰伊微笑，握住了她小巧的手掌，在她掌心轻吻了一口。
    “谢谢。”
    “也许我们可以先从测试你眼下的数值开始。”海伦娜抽回手掌，重新套上了手套，“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重新获取你眼下的能力数值就十分重要。”
    “这个不能先搁一搁嘛，”杰伊微笑，轻揽着她的腰，“我们可以先去找一天乐子，然后再去做那些令人头疼的测试也不迟。”
    海伦娜挑了挑眉毛：“哦？那你想做些什么？”
    “比如......你说你还从来没逛过街对吗？”杰伊笑道，“现在难得地闲下来，也许我们就可以从明天开始尝试一下。”
    海伦娜愣了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头：“我......嗯......我不知道，我可能不会习惯......”
    “来嘛，你可是生在21世纪的女孩，还是超级有钱的那种，这年头哪有姑娘不会逛街购物的？”杰伊继续怂恿。
    海伦娜还没答应，来自亚马逊的靓丽姑娘唐娜·特洛伊便突兀地窜了出来，同样趴在了阳台栏杆上，道：“去啊，为什么不呢？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也可以去吗？”
    两人同时朝唐娜投来了错愕而又略带那么一丝尴尬的目光。
    “呃，唐娜？”杰伊汗颜，“你......在这儿多久了？”
    “我在外面的走廊呆了好几分钟了，我听到你们说要出去放松的事......”唐娜大大方方地说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啊抱歉，是不是你们在说些我不该插嘴的话题？最近沃利有告诉我有时我不该随便插进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老实说你们的很多礼节啊规矩啊什么的我还都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你们刚刚在讨论的是他说到的那种话题吗？”
    海伦娜干脆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望向了远处的风景。杰伊无奈道：“没，我们......不算是。”
    “那太好了。”唐娜露出了灿烂无邪的笑容，“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杰伊正无奈想应下，还未开口，却突听到门外又传来了一女的声音：“唐娜？我找你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杰伊下意识随唐娜一起回头，穿着制服、披着斗篷的超级少女出现在了门口。卡拉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拽住了唐娜白皙细长的胳膊：“我们说好明天要去KTV唱歌呢，你忘了？”
    “诶？我以为你说的是下个星期三......”
    “是这个星期三啦，你记错了。”卡拉笑着将她拽了出去，临走前还像是有意无意地给杰伊留了个或许类似“加油”的眼神。
    杰伊默默咽了口口水。
    所以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调整情绪，继续起了先前的话题。
    “所以，”他问，“你觉得呢？”
    海伦娜眼睛依旧望着别处，只从喉咙里含糊地应道：“嗯，行吧，明天可以试试。”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交流困难
    星期三，纳欣诺的某KTV包间。
    卡拉-佐-艾尔和唐娜·特洛伊，一个外星少女和一位半神的魔法克隆，这会儿正在包间里激昂地高歌。雷动的乐声震动了屋顶，地板随着鼓点震颤。两个妹子毫无淑女形象地捧着麦，仿佛要唱出积蓄了满腔的不快。
    一曲唱完，两人并肩躺回了柔软的沙发里，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唐娜继续捣鼓起那台对她来说还算是颇为新奇的点歌机了，卡拉则撕开了一袋零食包装，用细长的手指夹起块薯片扔进了嘴里清脆地嚼了起来，另一手端起软杯可乐，咬着吸管用力吸了一口。
    “你是对的，这真的是太有趣了。”唐娜手指在屏幕上飞划继续挑选着下一首曲子，面颊微红。
    “是吧？”卡拉笑着，食中二指夹起一块薯片冲唐娜比划了个手势。她如葱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枚薯片顿从指尖飞弹而出，凌空划了条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唐娜口中。唐娜咀嚼一番，眼睛不由一亮，直勾勾地盯着卡拉手里那袋子薯片：“那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卡拉扬了扬手里的薯片袋，“你说薯片吗？”
    “那个东西太美味了。”
    卡拉看着这半神姑娘眼巴巴盯着这袋薯片眼睛放光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大方地把零食袋扔了过去：“喜欢就送你好了。”
    “诶，这真的好吗？”唐娜如获至宝地接着这袋薯片，却仍不由犹豫。
    “没关系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卡拉轻笑，“你喜欢的话我们一会儿出去再买一袋。”
    “人类世界真是神奇呢，似乎永远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东西我还没发现。”唐娜叹着，顿了顿，又蹙眉道，“可你们又有好多规矩我真觉得难以理解。虽然今天我是跟你玩得也挺开心啦，但是你当时是因为不想我跟杰伊他们一起所以才故意叫走我的吧？”
    卡拉一怔，不禁略尴尬地笑笑，并不说话。没想到这天真的姑娘居然发觉了，所以看来虽然唐娜不谙世事、在很多方面懵懵懂懂，但心思倒还挺机敏的。
    卡拉犹豫了一下，问：“那个......唐娜，你是不是很喜欢和杰伊在一起？”
    唐娜大方地点头，毫不掩饰：“对啊。”
    “可是......你应该注意到海伦娜已经是他女朋友了对吧？”
    “就是这个部分我总是并不明白啊。”唐娜疑惑，“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为什么他有了一个女性的朋友就不能再有第二个了？你难道不也是他的‘女朋友’吗？”
    “诶，这个......”卡拉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当然是他的朋友，就像你也是。但是......嗯......这个和我说的‘女朋友’其实不是一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唐娜刨根究底。
    “男女朋友......就是指真心喜欢、也互相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最最特别的人啦，就是互相会牵挂对方、处处为对方考虑，并且想要一生一世都永不分开的那种吧。”卡拉尽己所能解释。
    唐娜歪着头，似乎细细体会了好一阵。
    然后她重新抬头，认真问道：“那你难道不这么看待杰伊吗？”
    “啥，我？”卡拉有些手足无措，“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
    “我觉得我就是啊。”唐娜认真地点头，“我不知道这里的习惯是什么样的，但是在亚马逊，只要大家一起训练、一起在战场上并肩、把后背交托给对方的话，那大家就都是不分彼此的好姐妹了。虽然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些之后，我觉得我们也都算是生死患难的交情了，应该和你说的也差不多吧？”
    卡拉捂脸，终于在唐娜认真加疑惑的眼神攻势下败退进了沙发里：“天哪你还是完全没有理解......”
    =============
    杰伊觉得，逛街购物这种技能一定是天生就烙在每一个女孩的基因里的，就像是种出生自带的天赋技能。就比如海伦娜——身为韦恩家含着金匙子出生的千金小姐，人家从幼儿时期的围嘴开始都是著名工匠手工定制，这辈子都还从没正儿八经逛过一次街。然而杰伊领着她进了商场，短短三十分钟她便已迅速进入了角色，驾轻就熟得令人咂舌。
    韦恩大小姐逛街自然是毋需考虑钱的问题的，凡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对她来说就不算问题。她只需要亮出自己那张灯光下闪闪发亮的黑金卡——在哥谭的话甚至有些时候连卡都不需要掏，只需要摘下墨镜冲售货员露个甜美的微笑，直接刷脸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杰伊感觉自己就像一棵乖乖跟在她身后移动的自走圣诞树。海伦娜不停地试穿搭配、掏钱买单，然后顺手就看中的衣物往这棵树上一挂，头也不回就继续开始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这整个商场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来。
    嗯，事实上如果她真想的话，貌似还真能把这整栋楼连同里面的每一件商品一起买下来......
    不过总体来说海伦娜似乎挺享受这一天全新的尝试——尽管她今天买下来的一打衣服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穿，但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
    海伦娜动作娴熟地掏卡付款，接着瞥都不瞥一眼地将刚刚包装好的手提袋顺手向身后的男朋友那儿一扔。杰伊眼疾手快，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刹那设法腾出了一根手指勾住了那个手提袋，不由苦笑：“那个......你意识到我这会儿真的已经腾不出手了对吧？”
    “嗯哼。”海伦娜轻笑，却仍不回头，已开始隔橱柜打量起了下一件设计颇精美的大衣，“但是你总会有办法替我接住的不是吗？”
    “我......非常乐意效劳，真的，”杰伊无奈，“但是我对天发誓，如果你决定要把你正在看的那件也买下来......那我恐怕真的无能为力了。”
    海伦娜转身，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大步走上了前来。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捏了下他的鼻子：“行吧，今天暂饶你一次。我们走吧。”
    “嗯......去哪儿？”
    “先回去，给我把东西放下。”海伦娜道，“然后我们去趟孤独堡垒，给你做个体检。”

第四百三十四章 恶魔
    北极，孤独堡垒。
    庞大的机器像座山峰一样压在杰伊肩头上，铁黑外壳下无数零件的运作发出了阵阵“嗡嗡”的低鸣，就像一部引擎在其中飞速运转，轰鸣沉重浑浊。
    杰伊站在那金属的庞然大物正下方，悬殊的体型差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大象脚边的蚂蚁。但他却只随意地举着右手，掌心随意地托举着那部巨大的黑色机器，举重若轻，面色如常。
    “就这样而已了吗？”他略带着些许的无奈问道。
    “就这样了。”海伦娜站在测试场地之外的控制塔内，隔着层水晶玻璃站在操作台边，“已经达到设备所能提供的极限出力了，如果这还是没法满足你的话那可能这部机器已经不够用了。”
    “行吧。”
    杰伊耸耸肩，掌心力道骤然一吐，沛然怪力震得整部机器轰然而起，沉重低吼着飞起了数米、接着又以更加沉重的声势落回了他的掌中。杰伊胳膊微微一屈，紧跟着便重新稳住、有如铁铸地托住了黑铁的外壳。
    “至少告诉我现在出力已经达到多少了。”
    隔离玻璃层后的海伦娜盯着操作台前显示的数值，不由微蹙眉头，道：“你真的完全没感觉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完全没。”
    “那可确实有点见鬼了。”海伦娜指节在操作台上轻叩了叩，“你刚刚一只手举起来的重量差不多有地球质量的三倍。”
    “有那么重？”杰伊有些诧异，同时掌心再次随意地一发力，那据说有“地球三倍重”的铁块再次低吼着被抛起，然后再度稳稳落回了他掌心。
    “感觉貌似也没多夸张。”他说。
    海伦娜关掉了系统，打开门走了出来，道：“那只说明你现在危险级别又提了一大截，地球上真的已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得了你了......甚至可能宇宙里也没有了也说不定。”
    “天外有天，这我还是肯定会有的。”杰伊耸耸肩，“总有些存在会更加强大。”
    “那我觉得我的想象力可能确实太有限了，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还能更强了。”海伦娜皱眉，“你刚刚只用一只手就举起了三个地球那么重......”
    “补充一下，我都没怎么用力。”杰伊说。
    海伦娜以狐疑而颇带一丝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他一阵。
    “你确定你完全能控制住吗？”她问，“你的能力数值骤飙了一截，现在的你简直强得就像是个怪物一样。你确定不会......有像我们在平行宇宙那次一样能量失控溢出之类的情况吗？”
    “我感觉好极了。”杰伊微笑道，“别担心，海尔，我没感觉有任何异常。你可以相信我完全能控制得了。”
    顿了一顿，他露出了坏笑：“尤其是在晚上......你懂的。”
    海伦娜愣了愣，随即双颊绯红，愠怒道：“说......说正经的呢。”
    “好吧我错了。”杰伊举起双手，做诚恳认错状，“甘愿接受韦恩小姐的任何惩罚。”
    “我哪伤得了你？”
    “事实上，我想你是这个星球上唯一伤得了我的人了。”杰伊道，“起源地球的氪石，你把它带回来了不是吗？”
    海伦娜沉默了。
    的确，她确实带回了起源地球的氪石。在杰伊和至尊小超人决战时正是她的氪石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削弱了至尊小超人，杰伊才得以抓住这个机会战胜了这个空前强大的对手。
    而如果杰伊的来历真的本是取代了至尊小超人的起源地球氪星人的话，那么那枚氪石无疑也能在他身上发挥相同的作用。
    见她不说话了，杰伊不由轻笑，轻轻抬起了她漂亮的下巴。
    “别紧张嘛，海尔。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仅有的一样东西能伤到我的话，我非常高兴它在你手上。”杰伊认真道，“我可以指望你的，对吗海尔？”
    “我......我不确定......”
    “但我确定。”杰伊认真地盯着她有如宝石的蓝色眼眸，“就像这次你把我从天启带回来了一样，日后无论我发生了什么，我都绝对相信你会带我回来。”
    海伦娜被他双手环抱，感受着他所特有的浓烈气息，心中不由一乱，微咬嘴唇下意识便点了点头：“嗯。”
    杰伊爱怜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我爱你，海尔。无论未来我们还将经历什么，唯有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我保证。”
    ===============
    大西洋，一座曾一天前还有着三千余居民的岛屿附近。
    三架战斗机结成编队从海平面上飞掠而过，引擎轰鸣，炙热的疾风像锐利的刀片沿着海面划过，激起了雪白激扬的浪花。
    “战鹰小队收到吗？这里是舰桥，”女性联络员的声音通过电讯号传入了飞行员的耳机中，“卫星扫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岛上无任何幸存者信号。”
    “完全没有？”编队的领队吃惊道，“可那座岛上常驻人口至少在三千以上，怎么可能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不知道，航拍图像仍是一片混乱。”联络员道，“但务必小心，任务以侦察为主，一旦发现任何危险请立刻返航，回来报告之后再作进一步决定。”
    “收到。”
    三架战机的速度极快，在这说话的功夫里便已迅速逼近了前方的岛屿。领队汇报道：“这里是战鹰小队，已接近目标，舰桥听到吗？”
    “战鹰......滋滋......立刻......滋滋......”
    声音就此中断，通讯频道里只剩下了一堆混乱嘈杂的杂音。
    “舰桥，舰桥？听到请回话？”
    仍然没有回音。
    情况不对。
    飞上岛屿，那片岛的惨况也即刻印入了三位飞行员的眼帘。冲天的火光，遮蔽了整座岛的漆黑浓烟，被拔地而起的树木以及被推倒成了碎渣熊熊燃烧着的建筑，这一切都在第一时间倒映进了飞行员们的护目镜中，宛如没入一般。
    一道身影隐约从那黑烟中现出了形来。那是个庞大、灰黑的身躯，外皮如巨岩般坚固，浑身长着尖锐的骨刺。战机的引擎吸引得那生物缓慢地转过了头来，血一般猩红的目光恶毒地投来，几名飞行员和那可怖的生物视线相交的刹那仿佛觉得就连灵魂都被定住了一般。
    那简直就是......恶魔！
    （感谢书友风丶天月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五章 毁灭日归来
    大西洋，沿岸。
    一股黯淡的红芒从海水之中隐隐透了出来，水温逐步升高，直到变得沸热难耐。海水像煮沸了般开始滚了起来，海面隐隐升腾起了白烟。一道庞大漆黑的轮廓逐渐从水中显现了出来，森然的白色骨刺率先刺出了水面，巨人般灰黑的身躯像一座山峰破开水面缓慢升起。
    畸形、狰狞的怪物缓慢地走上了岸来，畸变的脚掌上锥状的指甲有如尖刺，每一步踏落都有如地震。
    它高振双臂，仰头朝天，从喉咙深处爆出了大吼。那吼声惊天动地，宛若雷霆，音波遥遥地传去了前方不远处的海滨小镇上，余音回荡于天地间久久不绝，震得天空都仿佛都瑟瑟悲鸣。
    那是来自氪星不死的究极生物——毁灭日！
    一天前，一颗陨石撞击在了宇航员汉克·亨肖的飞船上酿成了一起太空悲剧，而这颗石头的戏份却并未就此结束。那颗陨石坠落进了大西洋的一座海岛附近，不知从何处带来了这么一只近乎无可阻挡的野兽。
    那座小岛和住在岛上的可怜居民们首当其冲，无敌而充满杀戮冲动的猛兽率先登陆了那座海岛，几乎毁掉了他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踏平了海岛，接着又重跳入海中，从海底一路前行、直到再找到下一处人口密集的居住地——也即是眼下这座小镇的沿岸，带着死亡和毁灭光临了这座小镇。
    短短两分钟后，宁静祥和的小镇便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苏醒的毁灭日几乎就是一条无差别的杀戮工具，像是推土机一般地扫平眼前所见的一切。它无法被阻止、无法被杀死，是一台一旦启动就永远没法停下的究极兵器，没有人能够战胜。
    又一分钟后，当地的军队赶到了现场。坦克大炮碾着满地碎石开了过来，迅速将毁灭日包围了起来。88mm口径的重炮一发发沉重地轰击在了毁灭日身上。黑烟挟着火焰卷上了高空，弹片溅得四下建筑千疮百孔，却没法阻挡那头野蛮的猛兽一分一毫。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毁灭日砸烂了军队派遣来的每一台坦克、每一架大炮。逃窜不及的战士被他徒手撕成了碎片，鲜血和断肢洒满了满地破旧的金属零件，场面震撼而令人作恶。
    直到一道绿光从天而降，有如天罚直击在了那凶猛怪物的正头顶。
    绿色的钉头重锤将毁灭日狠狠砸得陷进了地面之中，绿光裹着的实体从半空中缓缓降下，却是绿灯侠。
    “好吧我只是刚处理完一起火山喷发恰巧路过，”全身散发着绿光的迈克缓缓从空中降下，俯瞰着下方被钉进了地面的深坑，“我发誓我完全没计划在路上碰见个又大又丑而且嘴巴还很臭的怪物，先生......呃抱歉我忘了你叫什么了。”
    深坑底部爆出了一声低沉浑浊的怒吼，磅礴恐怖的力量有如雷霆向上爆出。迈克只觉臂上传来一阵骇人的剧震，轰得整个地盘都轰然开裂。
    迈克脸色骤变，心念一动，急忙加大了力道。他那柄钉头锤顶部两侧一左一右分别在意念下幻化作了个推进器，同时朝着天空中喷吐出了耀眼的绿色火焰。重锤猛然地向下一沉，将毁灭日又向下摁进了数分。
    地盘似又是微微一沉，但一股更大的力量紧跟着便顶住了那柄重锤。
    野蛮的巨吼从坑中爆出，大地激震，插满骨刺的硕大拳头笔直轰出，不由分说地将那绿色钉头锤从坑中轰然捶了出来。等离子能量的构筑被震得腾空飞起，裂痕转瞬遍布了它全身，直到那整个实体都轰然破裂，绿色光点像漫天的玻璃渣四下飞溅。
    庞大的残影从巨坑中蹦出，动作快得与那体型全然不符。灰色拳头如炮弹逼近，迈克闪避不及，只堪堪在面前祭起了方形的绿光盾牌架住。重拳沉闷地击在了盾牌表面，迈克闷哼一声打着旋儿飞了出去，从一台侧翻在地的坦克底盘中射入、从另一端的装甲板里直穿了出来，那面盾牌也在中途粉碎。
    这一拳力道同样蛮横的几近不讲道理，拳力震得迈克臂膀和身子都是阵阵发麻。但野兽可不会给对手哪怕片刻喘息的机会，毁灭日高高跃起，血红的双目直盯下方，双拳抡起像着地面直轰下来。
    迈克及时反应，身上绿光一涨，竟贴着地面平平移出了数米。灰黑的影子紧随落下，将地面砸得凄厉地裂开。裂纹像网状迅速横扫，尘浪如海啸铺天盖地。气浪像是卷着灰尘的台风遮蔽一切，将周匝本已只剩个摇摇欲坠架构的房屋吹得尽数坍塌。
    迈克被吹得凌空转了好些个圈才勉强稳住，望向下方尘浪中模糊轮廓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惊惧了起来。
    虽然他很不习惯这么承认，但他现在可能非常需要后援了。
    又一声咆哮吹散了烟幕，毁灭日像枚火箭腾空而出，直冲着浮在半空的灯侠蹦了过来。迈克不及多想，接近条件反射地胳膊一扬、冲那飞速逼近的影子扔下了三枚绿光导弹。导弹和怪物在半空结实地碰撞，绿色火焰卷着冲击爆开，刹那吹散了漫天尘幕。毁灭日咆哮着被远远击飞了出去，翻滚着砸进了地面。
    但近距离爆炸吹出的飓风却同样也击飞了迈克。灯侠相比之下小小的身子就像个绿色的萤火虫被飓风吹得乱飞，身形打着旋射穿了烟幕，沉重地摔进了地面。
    当然，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得到解决。
    小山一般的轮廓又一次地从不远处缓缓地爬了起来，猩红而充斥着疯狂的眼眸透出的视线仿佛射穿了烟幕、带着残暴而疯狂的凶光直勾勾盯在了迈克身上，仿佛随时就要再度暴起扑来。
    迈克仰躺落地，咬着牙勉强翻转过了身子，用戴着灯戒的拳头顶在地面上，吃力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喂，有人听到吗？这里是绿灯侠，”他用灯戒接入了联盟的频道，粗喘道，“我这儿可能真的非常需要一点帮助。”
    （感谢书友阙根筋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正义联盟VS毁灭日
    大西洋，沿岸小镇。
    海滨小镇的宁静已永远地被破坏，如今整座城镇都已陷入了一片火海。
    火焰仿佛无休止地燃烧着，便似狂妄的恶魔四处肆虐，完全不知疲倦。小镇仅剩的最后两三栋尚且完好的建筑也已被烈焰包裹，整个结构摇摇欲坠，似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而恶魔仍然大行其道。它在那熊熊的火焰里迈步前行，身躯在火光下狰狞而阴森，骨刺被映得烙红。
    从灯侠的呼救信号发出后不片刻功夫，超人便第一个赶到了现场。他像是阵割开火焰的蓝色刀刃直切入了现场，径迎向了灾难中心那只无敌的怪物。
    但这头怪物实在太过强大，甚至超人也难以匹敌。超人和绿灯合力而上，他们一个保持着距离、在远处用绿光不断构筑各式武器对毁灭日进行骚扰和束缚，而另一个则就趁机施展拳脚，用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对这巨大丑陋的怪物发动攻势。
    毁灭日皮糙肉厚，皮肤坚逾钢铁，连吃了超人七八拳却仍像是毫无大碍，反只使得这野兽更加恼怒了。他大吼一声扯断了绿灯束着他的链条，冷不丁一把攥住等离子链条，发力一甩将绿灯侠狠砸进了地面。超人一拳猛轰，却只被它回身一掌架住，紧接一脚将他踹出了个跟斗，飞出了百来米远。
    下一个赶到的是唐娜·特洛伊。她远远瞥见那怪物，刷地便拔剑在手，长剑舞动、有如手握一条银光，飞身便朝被火焰包围的毁灭日冲去。
    毁灭日起先并未注意到这体型娇小的少女，直到一条剑光狠厉地在它的后膝关节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裂口，它才怒喝一声、转过了头来。
    毁灭日巨拳递出，如一门门炮炸响，沉闷地直击唐娜身躯。身材玲珑的亚马逊少女灵巧地避开，长剑上抖，剑尖化作银光笔直向那猩红的左眼刺射了过去。银光直扑进了毁灭日眼中，血液顺着剑光飞溅，毁灭日发出了混杂着痛苦和暴怒的暴吼，双臂带着逼人的罡风乱舞。
    唐娜抽身疾避，身子一矮，黑发如泼出的水一般舞动。插满骨刺的胳膊从她头顶低空掠过，牵动的劲风刮得她头皮一阵微麻。
    她长剑倒转，分别在毁灭日臂膀关节、小腹和磐岩般的大腿上又各划了一道，激得毁灭日更是怒得无以复加，吼声震彻天地。
    唐娜一脚在毁灭日弯曲的膝盖上借力一蹬，身形凌空而起，长发飘飘，如一朵花般凌空回旋。她剑刃横斩，带着股锐利的旋风斩向对方粗壮的脖颈，似要将它的脑袋砍下来。
    但那怪物只右掌一伸，用手掌接住了她扫来的剑刃，五指一合猛地握住了。唐娜一怔，下意识便欲发力拔剑，却不料毁灭日爆喝一声、发力一捏，竟将她自特弥斯库拉带出的这柄神兵利器以蛮力捏了个粉碎。
    唐娜怔了短暂的一瞬，而毁灭日已趁机出拳回击了。那虽只是零点几秒的走神，却也已使得她错失了闪躲的最佳时机，只得沉闷地抬起雪一般洁白的胳膊封挡，整个人被重拳捶得腾空而起。
    唐娜受了毁灭日这一拳，一时仿佛感到身子轻得像是成了片羽毛。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臂、感觉不到重量，只是不断地感觉到狂风从耳畔和面颊上呼啸吹过，长发随着风肆意舞动。
    她划出了条百来米长的弧线，最终像断了翅膀的蝴蝶无力坠落。
    一条拖着电流的红色残影破开了不远处的海面直冲而至，气浪切开了火焰，恰在唐娜落地前的一刹及时赶到将她接在了怀里。
    沃利脚下拖着长长一串尘浪勉强刹住了车，道：“怎么，脚滑了没站稳吗，公主殿下？”
    “其实我不是公主啦。”唐娜哼哼，“不过还是谢啦。”
    沃利正欲将她放下，眼角却瞥见一阵浓重的黄尘如战车般滚滚而来。他一侧过头，眼见毁灭日已气势汹汹再冲了上来，口中爆着狂怒的呼吼，如血的眼睛就像要燃烧起来一般，与那凶猛的目光对视的一刹沃利竟不由自主生出了股惧意。
    来不及将怀里的少女放下，沃利想也不想，身形倏地便一溜烟背着身向后退出了十数米。毁灭日的重拳几乎是贴着他移动的残影将地面轰开，气浪刮得沃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
    毁灭日怒吼，猛然抬头，两束火红的光束直射而出，像一柄巨刀顺着地面滚烫地切开，直追着沃利掠去。沃利急忙再闪，侧避开来，地面上留下了条焦黑的裂痕。
    毁灭日继续扑上，双臂乱挥，像抓蚊子般向保持着移动的沃利连番抓去，拳头轰得地形变动、碎石乱飞。沃利身形飘忽，浑身拖着电光闪电，怀抱着动人的亚马逊姑娘，在毁灭日的呼啸的拳脚间左闪右避。
    “喂，放我下来，”唐娜好几次看着毁灭日的拳头几乎贴着自己脑门掠过，好勇的天性又被激了起来，“躲避解决不了战斗，放我下去战斗。”
    “好......啊，我也......很乐意......”沃利吃力地说着同时又已连换了三个方位，闪过了毁灭日呼呼的好几拳头。别看这怪物体型如此庞大，速度却丝毫也不含糊，沃利虽尚且还能躲闪，但怀抱着唐娜一时却也甩它不开。
    他也知道一直这么抱着这位美女同事实在不妥——尽管女孩自己似乎完全没这方面的想法，但在毁灭日不断的施压下他也实在是找不到机会放她下来。
    毁灭日连抓了十几二十下都只抓了个空，情绪暴怒，直到似乎终于已忍无可忍。它怒吼一声，双掌猛地互拍，巨力碰撞激起了骇人的气浪。沃利躲避不及，顿和唐娜一道被吹得翻倒在地。
    总算逮到了这只小虫，毁灭日狂喜地离地跳起——假如它真的有类似兴奋的情绪的话。它高高跃起，庞大的黑影铺天盖地向下方两人覆盖了过来，威压令人窒息。
    避无可避，死定了。
    沃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抬起胳膊护住了脑袋。
    便在这时，残影像一阵呼啸的风吹到，又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切开了空间本身。快得比起全速状态的沃利也不遑多让的身影拖着两条红热火线飞至——那是身体与空气剧烈摩擦激起的热浪。红蓝的残影就像炮弹重击了毁灭日腾空的身躯，乳白的气浪轰然扩散，就宛如导弹凌空爆开。
    是联盟主席新超人到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偷袭
    红蓝的残影于蔚蓝的蓝天之下飞掠而过，身形矫捷迅速，速度远远超过人类已有的任何交通手段。
    那是卡拉-佐-艾尔，氪星最后之女，也是地球上人称“超级少女”的新正义联盟英雄。几分钟前她还正在凯特勒传媒扮演架着副蠢萌眼镜的私人助理卡拉·肯特，而在接到了队友绿灯侠的求助消息几分钟后的现在，她人已距自己的办公室上千里远了。
    联络消息说是失控的毁灭日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刚刚已踏平了太平洋沿岸的一座小镇，眼下正朝着深处进发。
    曾近距离面对过这头可怖野兽的人并不算多——更多可能是因为但凡曾面对过毁灭日的人大多都没能存活下来，而卡拉恰恰就是其中之一。她曾接近零距离亲身体验过这头猛兽能做到些什么，它那毁灭性的力量、压倒性的强大，它曾带给卡拉的恐惧就宛如仍在昨日，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如果真的是那样一头怪物回来了的话，那绝对是联盟待处理事项上的最高优先项。每拖延一秒就可能有更多无辜平民遭受其害......或是联盟成员。
    想到这儿，卡拉心中更加急躁，不由强迫自己再次加速向前飞出，披风剧烈摆动、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白线。
    而就是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瞬，强光陡从斜下猛射在了她的身上。它来势极快，且毫无征兆，根本没留半点反应的机会。卡拉吃了一惊，全速冲刺下一时不及躲闪，顿被那道光束猛击中身子、闷哼一声斜向下坠去。
    她像只晕头转向的燕子撞翻了一堆石块，于飞扬的石堆间向后空翻两圈，勉强站稳了脚步。
    这下子击中了她的肩膀，卡拉单手捂着左肩，被击中处火辣灼痛，指缝间冒出了阵阵的黑烟。
    卡拉警惕地四下环顾，提防着那个猝不及防发动了偷袭的对手，只不片刻功夫视线便锁定了那个法定偷袭的对手。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躲藏的意思。那是个极度诡异的家伙，他似穿着类似超人的制服，披着披风、胸前挂着大大的“S”，但却仅有半边肉体，另半边是结构复杂的银色金属，金属的五指细长如针。他的面庞除了右眼部分也全由金属构成，左半边的金属眼眶中安着个圆溜溜的红色瞳孔，整个儿便像是由钢筋构筑的骷髅头。
    “你是谁？”卡拉谨慎地问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对方胸前那“S”的标记上，“为什么你会佩戴我的家徽？”
    那人却并不发话，身形如脱兔般一动，身后爆开气浪，如瞬移般便冲至了卡拉面前。他速度极快，甚至或许可能比卡拉还要快。她吃了一惊，急忙向后跳开，动作却仍慢了半拍，只被对方一拳捶中肩头、痛得她“啊”地低哼。
    “你想做什么？”
    卡拉大声喝问的同时，挥臂扫去，所挟的旋风便像横切的刀刃。那人身子一缩，机械的右手一探一抓，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猛扯过来，膝盖狠顶她小腹，重击顶得她眼前发黑。
    好大的力气，她想道。
    卡拉牙关紧咬，双目一赤，两束热视力就像刺出的剑刃，火热地冲那人抓着自己的胳膊切去。那人撤手横移，脚步回踢她膝盖关节，巨力震得她膝盖不由自主一屈。那人紧接着回身肘击，左肘猛撞在她洁白的面颊上，霸道的巨力震得她面上剧痛。
    但这姑娘却仍不肯就此屈服。眼见对方似没有交流的意图，她索性也放弃了继续尝试，只贸足了劲再度出拳，粉嫩的重拳带着呼啸，就似要撕裂空气。
    一声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刚刚那一拳的威势下骤然一震，气浪肉眼可见地爆开。
    卡拉这接近全力的一拳终究也仍还是被对方轻易地接了下来。钢铁坚固的手掌牢牢包住了她轰出的拳头，机械冰冷的五指死死扣在她的拳背上，令她一时抽出不得。
    卡拉下意识抬头，和这怪人的一只肉眼和一只机械眼四目相交，一时竟仿佛从那张病态、扭曲的面庞上看到了一丝阴鸷、渗人的低笑。有那么一瞬，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成了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小鸟，哪儿也飞不去。
    ================
    另一处，新正义联盟的战场上。
    联盟主席新超人宛如携着雷霆从天而降，仅一拳便将毁灭日像个棒球一样远远地击飞，恰巧及时地将沃利和唐娜从这头怪物的拳下解救了出来。
    “杰伊！”唐娜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反应就好像从人群中找到了家长的小女生，“你来啦。”
    “呃，唐娜，其实我们行动时不该直呼名字......”杰伊说着，转念一想，又压低了声音，“......好吧算了，反正别让女猎手听到。”
    “你说别让我听到什么？”
    话音刚落，钢铁的身躯便已踏着喷射尾焰从天而降，正是穿着钢铁猎手战衣的女猎手。
    “啊哈，没什么。”
    杰伊讪讪笑了笑。被他击飞出去的毁灭日恰好这会儿也已重新爬了起来，于是他正好趁着这机会逃跑般地全速飞出，迎着毁灭日冲了上去。
    毁灭日怒吼一声，一掌轰然拍来。杰伊不闪不避，抬手架住，毁灭日胳膊落下的刹那震得他身子猛地一沉，仿佛连同地面都下沉了寸许。
    但他终究还是稳稳招架住了，顺势反手一拳直揍在了毁灭日鼻梁上。杰伊接触过起源地球阳光后的现在力量早已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黄色恒星下的氪星人臂力本就是怪物级的话，那么如今他的力量想必应该说是神仙级别的才较为贴切，就算毁灭日这种怪物也有些吃不消。这头野兽沉重地哼了一声，在他重拳之下狼狈地退了好些步，岩石般的鼻腔里竟溅洒出了殷红的血液。
    然而痛楚并不会令这头怪物就此退缩，而只会令更增它的狂暴程度。毁灭日爆出沉重的呼吼，两枚炮弹般的巨拳交替而来，层层叠叠的残影像浪潮迭至，每一拳牵动的气流都震动着空间和大地。
    上次见面时毁灭日的力量还曾令杰伊相当忌惮，而如今他却早已今非昔比。毁灭日连出了数十拳，杰伊便连接了数十拳，双方拳掌每一次碰撞地面上都要多出一堆裂痕，石块碎砾不断被离地吸起，紧接着又被窒人的气压碾成齑粉。
    这或许已是达到了“力量”这项属性极限级别的对决了，没有任何花俏、纯粹力量的碰撞，巨力相碰的余波都几近撕开空间。
    而更恐怖的是，杰伊竟似乎在这场臂力对决中压制住了这头据称是“力量无限”的怪物。
    不，也许其实眼下早已说不好了哪边才是真正的怪物了也说不定。
    （感谢书友茫雪、正联正太队长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新的敌人
    毁灭日连吃了杰伊三五拳，只被揍得脚步踉跄、身形晃荡，出招动作也越来越混乱，动作也逐渐地迟钝了起来。
    它愤怒地一吼，劈头盖脸出拳轰来，杰伊左掌一拨，身形一旋，移步到了这怪物身后，顺势又照着它左面颊补了记肘击。毁灭日身形一晃，向后稍退，杰伊紧跟又是一脚踹它后膝，踹得它屈膝半跪，地面又是一震。
    这还没完。杰伊紧跟着双掌反抓它额部处凸起的骨刺，大喝一声，发力猛掀，掀得这庞然巨物整个儿从自己头顶正上方高高甩过，像带着万吨之势头朝下倒栽进了地面。半透明的尘浪如海啸推开，大地剧烈晃荡，毁灭日半个身子深陷进了地面之中，鼻腔中粗喘沉重。
    毁灭日倒栽进地面，双手支撑、发力将身体倒拔了出来，却又被杰伊当胸一脚踹翻，沉重地摔上了地面。杰伊红色战靴猛踏在它胸前，巨力踩得它身形深陷，震得满地都是裂痕，任这臂力逆天的怪物怎么挣扎都挣不出去。
    “我知道你没法被杀死，”杰伊瞪着它，逐渐发热的双目直瞪它凸起的脑门，“但今天、此时此刻，我就要确保你永远再没法伤到任何人！”
    他一声爆喝，目中欧米伽红芒像决堤之水倾泻而出。就连毁灭日也从那澎湃的暗芒中感受到了威胁，凭本能地抬臂挡在了身前。但那光却就像是有灵性的一般，一个拐弯错开了它架在面前的胳膊、直刺在了它的额部。
    毁灭日嘶声大吼，双臂剧烈挣扎，拳背砸得地面千疮百孔、地形变更，却就是没法从杰伊踩着它的脚下挣出身来，同样没法阻止他那浩荡的欧米伽射线射入它的额中。
    短短数秒后，光束停歇，毁灭日瞪大眼睛，额前留着两个拇指大的缺口，正向外冒着淡淡的黑烟。那缺口虽很快便自行愈合了，但这怪物却仍圆瞪着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放弃了挣扎，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但它还活着，身体的一切机能都仍在运作，血液仍在它粗大的血管里不息地流淌，心脏也仍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但除了这些之外它的一切机能都像是被彻底关停了，就像一台死了机的电脑。
    联盟其余众人也都陆续围了过来，警惕打量着倒下不动的毁灭日。
    “好......吧，”沃利观察许久也不见毁灭日再有动弹迹象，不由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大块头不动了？”
    “我烧毁了它大脑的高级精神活动功能和神经网络，破坏了它最基本的认知能力和行动能力。”杰伊盯着这张着嘴巴瞪着双眼的毁灭日，解释道，“现在的毁灭日已不再是个威胁了。”
    迈克试探性地踹了毁灭日一脚：“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能把它抱回去当吉娃娃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差不多。”杰伊耸肩，“不过不排除日后还有复原的可能，所以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扔回幻影地带。”
    “我才不要这东西。”唐娜皱起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我讨厌它。”
    “我只是开玩笑，打个比方。”迈克急忙举起手以示无辜。
    沃利揉了揉生疼的胳膊：“那我们现在能收队回去了吗？千万别说我们还得在这儿善后扫尾之类的，因为我确实确实已经实在不想动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迈克侧头，瞥了眼那化作了一片废墟、早已面目全非的小镇：“认真的？你觉得这儿还有什么好善后的？一砖一瓦重建起来么？”
    “有理。”沃利点头，“那我看我们是能直接撤了，后面的事就交给那些‘专业人士’打扫好了。”
    “等等。”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海伦娜突然发话了，“还有些事。”
    “怎么？”众人齐齐向她侧头。
    “是超级少女。”她看着头盔内置显示器中的联盟成员状况显示，不禁皱了皱眉，“超级少女的联络讯号，在距纳欣诺市区约一千里的地方消失了。”
    ==============
    如今联盟众人之中就属杰伊和沃利的速度最快，两人快马加鞭、只顷刻功夫便赶到了超级少女的联络器讯号最后一次被监测到的地方。待其他人陆续赶来时，他们早已将现场从地下到大气外全面地检查了个透彻。
    事发现场并不难找，从那硬生生改变了地貌的激战痕迹也并不难推测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些什么。杰伊切换各种频率的视线扫描后发现了热视力的余热、某种特殊能量冲击的残余......还有几根长长的金发。
    后续众人赶到时杰伊早已完成了一切所能做的勘查工作——甚至包括用千里眼搜遍了整个地球，而这会儿他正坐在一块被震得开裂的巨石上思索着什么。
    海伦娜飞上前去，注意到他正低头沉思，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几根长长的金发，其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有什么结果吗？”她轻声问。
    杰伊并未回头，只摇了摇头。
    “我......没发现任何痕迹能指明敌人可能是谁。”他说，“只知道他可能很强、或许比超级少女还要强大......而且事情如此凑巧地发生在毁灭日出现的同时，让人很难相信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没有事情是巧合。”海伦娜轻声道。
    杰伊附和道：“我也正是这么想。毁灭日可能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幌子，而从最开始，敌人真正的目的......就是卡拉。”
    他闭上了嘴，没再说下去，但神色分明更加凝重了。而不需他接着说形势也十分明显了，一个招来了毁灭日、本身或许比氪星人还要强大的家伙带走了卡拉，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大费周章显然不可能只是友好地请她回去吃个饭而已。
    海伦娜一言不发地降落了下来，解除了战甲，从打开的空壳里钻了出来。
    她来到杰伊身边抱着膝坐下了。
    “你......仍在乎她对吗？”
    杰伊不语。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对她多少还是留有有感情的，我没那么小气。”她轻拍了拍杰伊的肩膀，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所在的。你知道我能做到——就像过去一样。”
    杰伊转头，直视她真挚温柔的蓝色眼眸。
    “谢谢，海尔。”

第四百三十九章 马格尔公司
    海伦娜果然没有让杰伊失望。卡拉消失四个小时后，她成功地通过标记氪星人特有太阳能辐射轨迹的追踪方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马格尔科技公司，位于一个叫西兰的小国，那便是疑似属于卡拉的太阳能辐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
    海伦娜通过各种渠道搜罗了一切她所能弄到的关于这家公司的情报，整合起来却仍只发现几乎一无所获。他们知道这是家三年里异军突起的企业，由一位名叫罗杰·马格尔的中年人创办，发展奇速，在不到一年的功夫里便发展成了本地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但这家伙的背景？一片空白。公司发展的历程？几乎没有。它就像是突然窜出的春笋一般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所有履历都是白纸一张，你几乎没法找出任何相关的疑点——而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疑点了。
    如果放在平时，海伦娜可能会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因为变数太多、她手里掌握的情报太少了，这种情形下她没法制定详尽完备的计划，她不习惯这样出击。但眼下的形势是，每多拖延一刻下落不明的卡拉情况便更危机了一分，所以留给他们计划准备的时间可能本就并不充裕。
    另一个问题就在于这个叫做西兰的国家本身了。这国家虽只是个弹丸之地，但却又是个国际纠葛的中心，出于种种政治形势方面的考量新正义联盟可能并不适于直接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进去，所以这次行动必须是私下和隐蔽的。
    海伦娜只得尽己所能制定了个计划的雏形，分配了每个人在任务中的职责和岗位，但由于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存在她给这份计划留下了相当大的弹性，并让所有成员随时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
    交代完毕，众人便坐上联盟专用的战机径直飞到了西兰。他们在入境前的几英里外打开光学反射板、进入了隐身模式，从雷达和视线里都彻底隐没了踪迹，当今世上任何一个国家的雷达都绝无察觉他们进入的可能。
    马格尔科技公司的本部是坐看着还颇为气派的大厦，高度超过百米，在西兰这样一个经济落后的小国里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联盟的战机在公司正上空悬空停住了，海伦娜命令迈克留守在了飞机内随时待命——主要是因为他是这所有人里毋庸置疑最不适合潜入作业的一个。
    西斯科在沃利的帮助下进入到了马格尔公司主要电梯的电梯井内部。他盘腿坐在电梯顶部，翻开手提电脑迅速接入了内部网络，响亮地拉伸了十指后在键盘上噼啪敲击了起来，开始尝试入侵获取公司更高级别的操作权限。
    沃利以对肉眼来说接近隐形的速度敲晕了一名职工，把他反锁进了厕所隔间，自己则换上了对方的全套装备在电梯门附近晃悠，替西斯科把风。
    西斯科面前的手提电脑界面迅速变动，代码指令随着他的键盘敲击被迅速输入，几分钟内董事专用电梯的3D图便跳出到了他的画面之中。
    “女猎手，你那边搞定了。”西斯科说，“你可以进去了。”
    换上一身干练职场装束，秀发绑成了条长长的单马尾的海伦娜伸出拇指按在了电梯的上升按钮上，按钮迅速捕获分析了指纹，并将提取到的数据反馈进数据库进行匹配验证。而相关数据早已在此之前被西斯科输入进了数据库，因此验证自然而然地通过，电梯门在她面前敞开。
    “你的名字是戴茜·普里特，下午两点四十分和马格尔先生有场重要预约。”
    西斯科说着的同时手指动了动，马格尔先生两点四十分原有的预约信息顿时被抹消，替换成了这项全新的内容。
    “收到。”海伦娜答着，电梯内显示板上的数字已飞速跳到了顶层的数字。金属门沿滑轨移开，一间敞亮开阔的办公室顿时映入了眼帘。走出电梯时海伦娜已挂上了甜美迷人的微笑，向等在办公桌后的老板礼貌地问候。
    桌后的中年人——十分明显便是罗杰·马格尔本人——在她进门时抬起了头，动了动眉毛。
    “你是谁？”
    “我叫戴茜·普里特，马格尔先生。”海伦娜微笑，“下午两点四十的预约，记得吗？我们以前见过。”
    罗杰·马格尔面部肌肉一动不动，只冷漠地顺手于一旁的触摸式电脑上点开了预约事项，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符合的事项。
    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却仍说道：“可我貌似记得两点四十分的预约是和别的什么人。”
    “您可能记错了吧，我打赌像您这样忙碌的人肯定难有纰漏。”海伦娜微笑。
    “我从不出错。”马格尔毫无情感地说着，给人感觉就像是台冰冷的机械，“我也不记得你。”
    海伦娜仍保持着笑容，但心底已开始觉得棘手起来了。
    看起来会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杰伊和唐娜这一组同样遇上了点小小的意外。
    根据原计划，杰伊和唐娜是扮作了安保公司派来的维护人员，计划打着系统升级维护的幌子潜入进来。西斯科会像刚刚和海伦娜配合的那样为他们输入许可进入的信息，同时海伦娜会从老板马格尔手里想办法弄到通行秘钥，帮助他们进入这栋大楼的十九层——也是他们唯一没法弄到任何相关情报的禁区。
    但计划是美好的，但现实似乎总喜欢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重重地送你一个巴掌。
    当杰伊掏出预先准备好的ID卡，在入口的卡槽里划过时，系统内进行了一阵飞速的搜寻、匹配，接着跳出了“无匹配”的字样。
    值班警卫从窗口里探出了脑袋：“抱歉，没有你们的信息，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杰伊微皱了皱眉头。站在他身后的唐娜一声不吭，只向杰伊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似乎在等待他来决断接下来该怎么做。
    “再试一次。”杰伊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向电梯井的方向投了过去，视线穿透层层障碍落在了正满头大汗的西斯科身上。
    “我十分确信我们是有权限的。”他补充。
    那警卫想了想，脑袋缩回进了窗口里，似乎确开始重新尝试了。
    电梯井内，西斯科双手十指在键盘上好一阵敲击，屏幕上反馈回来的却仍只有一串鲜红的“未知错误”提示语。他烦躁地一拳敲在铺着网层的电梯顶上，压低了声音骂出了声：“艹，什么破毛病？”
    刷卡机里传出“嘟嘟”的错误提示，代表着再次识别的尝试仍只是徒劳。警卫再次探出了脑袋，摇摇头说道：“抱歉真的没有你们的信息，肯定是哪儿出差错了，你们回去核对一下下次再来吧。”
    “我很确信的确有哪里出差错了。”杰伊冷冷说着，踏上一步，硬生生用手将入口处的金属栏杆掰得向上弯曲了过来，道，“但我一开始就没有下次再来的打算。”

第四百四十章 空间门
    海伦娜的经验告诉她，这回可能真的是碰见硬茬了。
    捕捉男人的破绽、攻击他们的弱点本是海伦娜的拿手强项，任何类型的男人总会有他们的弱点，而她天生的俏颜便是攻击弱点的绝佳武器——这是她的母亲除了那手出神入化的盗窃技巧之外教给她的一课。
    但眼下，她确确实实就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就毫无破绽。
    这个叫罗杰·马格尔的家伙简直就像是台刻板木讷的机器，无论她说些什么都完全无动于衷。从海伦娜进门开始这家伙就保持着相同的表情，就像那张脸是雕刻上去的一样没有丝毫生气。
    事情已落后计划太多，海伦娜知道杰伊那边很快就会需要她这里的秘钥了，而她却还毫无进展。因此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她挂上了更加甜美诱人的微笑，将那副清新可人美貌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主动大胆地凑近到了马格尔身边，道：“可我确实有过预约嘛，我想肯定是您的时间安排上出了些问题。也许您可以找您的助理谈谈，我很确信......”
    话还没说完，她便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素白纤细的右腕已被马格尔冰冷粗糙的手掌牢牢箍住。这家伙手劲奇大，捏得她骨骼都几乎阵阵作痛。
    原来她说话时手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对方的口袋。这招她早已练过无数遍，她手法灵巧娴熟，掏兜时对方几乎不会有任何感触，再加上她惯常以绝美的容貌和撩人的颦蹙吸引对方眼球，每次出手几乎都是十拿九稳、少有失手。
    她妈妈还在时常说，海伦娜虽是个女孩，但比起自己像父亲的反倒更多，或许唯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最像母亲吧。
    可这次她却失手了，因为这个罗杰·马格尔对她的动作完全无动于衷，自然也便没被转移注意。他紧攥着海伦娜纤细的皓腕，森然逼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
    海伦娜一秒收起了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仿佛瞬间冰封、换回了惯常冷如冰霜的面孔。她二话不说，一脚踹马格尔身下座椅的底部，左手五指搭上了对方手腕，使了个擒拿技反擒其手臂。
    她这下子应对既迅速又精妙，若对方反应稍慢半步便是被她反剪手臂受制的下场。但这中年商人的应对却也丝毫不含糊，他在海伦娜出手的一瞬空出的另一手便已抓来，动作迅速就好像是有意为之。
    海伦娜知他力量远大过自己，不敢硬碰，急忙缩手回避，但同时右足又已离地准备扫他面门。但马格尔却抢先一步倏地起身，拽着她的胳膊以恐怖的怪力将她整个儿从办公桌上摔了过去。海伦娜滚过办公桌，随着纸张、电脑和一件桌面装饰品一同摔在了地板的大理砖上，只摔得七荤八素，脑袋一阵晕眩。
    罗杰·马格尔一手掀飞了办公桌，机械地迈步向她走了过来。海伦娜人躺在地上，一脚反勾他的关节要害，她灌注全力的一脚径直命中，对方下盘却依旧沉稳，纹丝不动。
    马格尔右手一探出，捏着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冷峻而仍毫无情感地发问：“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海伦娜咬紧牙关，并不答话，只竭力挣扎，却就是没法从他的手中挣出。
    就是在这一刻，门开了。
    啪啪两声，嵌着金属层的两层门板横飞进了办公室中，砰地将昂贵的大理石砖砸了个粉碎。一条人影以快到不讲理的速度猝不及防从走廊里扑入，毫无疑问便是硬闯进了大楼的杰伊。
    罗杰·马格尔反应也相当迅速，想都不想便一手迎着飞来的人影拍去。杰伊扬手一抓一扯，竟直接以蛮力将这中年人整条胳膊都扯断了下来。马格尔的西装连同皮肤都被嘶啦地扯裂，就像被从中撕开的一张大饼，下方断口里裸露出的是断裂的金属元件，原来藏在这皮囊下的竟是个机器人。
    杰伊一把将这机器人箍着海伦娜脖颈的手腕捏了个粉碎，一手将海伦娜抱回进了怀里，接着飞起一脚踹飞了对方的脑袋。罗杰·马格尔的整个脑袋顿时在他巨力的一脚下被踹得砰然飞起，像个足球一样飞旋着嵌进了办公室墙壁，脖颈断裂处的肌肤内同样露出了拦腰而断的关节，蓝色电流噼啪乱迸。
    海伦娜靠在杰伊怀里，揉着发红的脖颈剧咳了数声。杰伊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海伦娜摇摇头，缓了一阵才沙哑吃力地道：“我没事......但我不是说了不能暴露么？你像这样鬼子进村一样闯进来，我们接下来要料理的麻烦可就多了。”
    “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杰伊淡淡道。
    唐娜这时才从被破开的门口进入，显然杰伊远远察觉海伦娜境况不妙，一个加速便直冲进来将唐娜甩在了后面。他见唐娜入内，转身便道：“照看她一下，我去探探这家公司所谓的禁区里到底有些什么名堂。”
    唐娜点头应了——事实上似乎杰伊目前为止给她下的每一条指令她都只这么一句话也不问地乖乖照办。海伦娜一句“等下”还没说出口，杰伊人已像阵风一样从门里冲了出去，眨眼没影了。
    放弃了“隐蔽潜入”的前提后，要闯进这区区一栋公司大楼顿时便变得再简单不过了。杰伊飞进走廊，直接用拳头砸开了地板，顺着那破开的窟窿一路贯穿了下去，直落到了十九层。
    马格尔公司的大厦除了顶层之外，唯有十九层外部同样掺满了铅元素，任何射线都无法从外界透入，要想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唯有亲自破开进去这唯一的途径而已。
    撕开一层红檀木的宽大门板，两扇藏在底下的厚重金属层紧跟着映入了眼帘，同时弹出的还有一个电子密码盘以及“未经授权禁止入内”的警告标志。
    杰伊直接无视，出掌一推便随意地将门推开，两扇金属门在一阵沉重刺耳的悲鸣中扭曲变形，凹开了一个缺口。杰伊大步流星从凹出的缺口中钻了进去。
    门后出现的是一条长长的金属管道，风格似和先前截然不同。金属壁内侧同样掺着铅，杰伊依旧没法看穿。一些保安模样和职员打扮的人接二连三从各处窜出，纷纷朝杰伊扑来。
    这些家伙和那罗杰·马格尔也是类似，都是些披着超仿真人皮的机器人，逼真的皮囊之下包裹着的都是一具具冰冷的金属骨骼躯体。他们比起人类体能或许强出很多，但在杰伊面前来再多却都只是一招秒级别的炮灰。杰伊大步向深处迈进，身后留下的残肢废铁一路延伸到了入口处，全程脚步竟没因此受到半点阻滞。
    他一拳轰开了最里侧的一扇门，一束白光扑面射进了走廊。他走进门，不由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紫色的漩涡，电流顺着能量流动的方向跳动，深邃得就像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了他能够射出的任何频率的视线。
    他想到了三年多以前和卡拉一同跳进了一个类似得惊人的漩涡，那次是为了营救他老爸。
    他想起了蒙戈，想起了战争世界。

第四百四十一章 机械超人
    在杰伊这么闹了一通之后，隐蔽行动显然早就泡汤了。于是联盟剩余的成员们也不再躲躲藏藏，一路追着杰伊留下的那些显眼的痕迹追来了十九层。
    跨过满地化作了废铜烂铁破烂的机器人身躯，众人穿过破开的大门进入了最深处的房间，同样一眼便发现了房间正中那电流溢出的紫色漩涡。杰伊正站在漩涡旁侧的实验台上，埋头皱着眉研究着些什么。
    “呃......这是个传送门。”西斯科指着那能量不稳定的漩涡，犹豫道，“......虽然我想你们可能都已经注意到了。”
    沃利问：“它通向哪里？”
    “还不知道，从这一端看不出来。”杰伊双手离开了操作台，面朝着那漩涡走到了它的面前，就像是身处峭壁之上准备纵身一跃。
    他双目紧紧盯着那转动的漩涡：“但只要我从这里进去，想必应该就知道了。”
    “那太危险了，”海伦娜率先出声，“你不知道另一边会有什么，甚至不知道这道门会给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事实上，后面这个部分我知道。”杰伊淡淡道，“之前我进去过一次——或者至少是个差不多的。三年半之前我和卡拉一起跳进去的那个空间门记得吗？通往战争世界的那个？眼前这东西的读数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你觉得这会是蒙戈？”海伦娜问，“也许他回来找你了？”
    杰伊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眼下只有去另一端才能知道。”
    他说着，终于挪开视线转回了头，冲海伦娜露出了个令人心安的温暖笑容。
    “别担心。”他说，“你知道现在我能做到些什么，我想这个宇宙里能伤到我的东西都不多了。况且我还有母盒，只要还在这个宇宙里无论去了哪个角落我随时都能回来。”
    道理上说是这样......但就这么看着他从这完全未知的空间门里跳进去果然还是十分令人不安的一件事。
    “但红太阳依旧对你有效不是吗？”海伦娜提醒，“如果你去了某个红太阳下的星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准备带上这个。”
    就好似一条金色刀光切开了空间，爆音通道凭空张开，在留下一个印着“S”标志的红蓝金属柜后便即刻合拢消失。
    杰伊伸掌按下了那“S”的标记，标志就像个按钮一样轻轻凹陷了下去。金属柜的关节部位迅速活动，柜门打开，深蓝的外骨骼装甲出现在了众人眼中。杰伊又伸掌在它胸前一按，那“S”形的能量核当即亮起，铠甲从中间部分迅速张开，就像是在欢迎主人。
    杰伊穿进装甲，校好了系统，确认一切功能无误后走到了那紫色漩涡前。这套铠甲内置能够帮助他随时空间跳跃去任何地方的母盒，内置太阳能电源足够他在任何红色恒星的星系满状态活动最少二十四个小时。
    “别担心，海尔。”杰伊打开了面部透明的水晶护具，在海伦娜额上轻吻了一下，微笑，“我很快会回来，这阵子就拜托你、还有大家看护好地球了，好吗？”
    “我......好吧。”海伦娜知道不可能劝得住他，只得轻叹，“快去吧，只是......小心点。”
    “嗯，我知道。”
    杰伊点了点头。他转过身，透明的水晶面具重新合上。他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紫色的漩涡之中，毫无半点犹豫。
    ============
    朦胧的意识逐渐恢复，卡拉努力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只觉一阵炫目的红光晃得一阵不适。
    那显然是一盏模拟红太阳的台灯，支架被固定在她身下的床板上，两条灯管正对着她的脑袋放射着红光。她双手双脚都被锢在床板上，浑身酸软提不起半点力气，一身超能力显然是已在这盏灯的作用下报废了。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将目光挪向别处，发觉自己像是身处一架外星飞船上。
    飞船的设计风格和结构她并不熟悉，明显并非出自任何一个她所熟悉星球的设计。那个将她绑来这儿的家伙正站在不远处的电脑前，似乎正和电脑的智能系统交谈着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但卡拉仍勉强能够辨认，他和那台计算机交流的语言似乎是......氪星语？
    “先生，那个女孩醒了。”她听到电脑的智能向它的主人提醒。
    于是那人转过了身，朝她躺着的方向走了过来。卡拉在他走来的空档里又试着发力了三次，却只更确信了自己确实没剩下足以弄开手脚镣铐的力气。
    “别徒费功夫了。”那人冷冰冰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稍微省点力气。”
    他走到了硬邦邦的床板边，走进了被灯光照亮的区域。卡拉又一次看到了那张肉体和机械相粘合在一起的面孔，诡异得令人生厌。
    “怎么？觉得我这张脸很惹人厌恶么？”那人语气里略透着股恼火，“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卡拉问道：“你是氪星人？我听到你的电脑语音操作系统是氪星语。”
    “你觉得我像是氪星人吗？”
    “我不知道。”卡拉摇摇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可能曾是氪星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那人冰冷地道，“现在我是机械超人。”
    “可能？”
    “因为我不记得了。”机械超人说，“我知道氪星爆炸了，所有氪星人都死了，可我活了下来，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什么也不记得。”
    卡拉本对这个不由分说把自己劫来这里的家伙十分憎恶恼火，但一听他说可能是自己的同胞，怒气顿时便消了大半。现在得知他失去记忆、身体还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竟忍不住还有些同情了起来。
    “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她轻声说。
    机械超人哈哈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笑，但从机器口里传出却只显得阴阳怪气。他骷髅一样的金属嘴巴一张一合，上下颚碰出了声声清脆的回响。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小姑娘。”他笑完后，冷冷说道。
    “但我也许可以帮你。”卡拉认真地说，“我堂弟的孤独堡垒里有最顶尖的氪星技术，也许我们可以......”
    机械超人冷笑：“那些东西可帮不了我。相信我，我对氪星技术的了解比你们这些三脚猫强太多了，就算是在氪星最顶尖的实验室里也没法把我拼回原样。”
    “那你抓我做什么？”卡拉无奈，“你瞧，我也很想帮你，但我也没法帮你变回去......”
    “谢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我几乎就要喜欢你了。”机械超人冷笑，“但你其实能帮到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怎么......？”
    “好了，你问题太多了。”
    机械超人有些不耐烦了。他伸出了一根机械的手指，指尖处弹出了一根尖针刺进了卡拉洁白细嫩的颈子里。她轻哼一声，倦意再度袭来，她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感谢书友纽曼尔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外机器
    哥谭，女猎手的据点内。
    猎手洞，这是杰伊送给这个洞穴的名字。海伦娜一直对这个名字表现得颇为排斥，但事实上心底里她早已默默接受了这个称号。
    其实习惯了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杰伊消失在那道紫色空间门之后，海伦娜对那个“马格尔公司”又做了一系列的深入挖掘，虽仍未找出对方的来历和背景，却意外地发现了它和当初那个向战争世界走私人类的“凯里国际创意”竟似乎曾有那么一丝联系。
    一旦找到正确的方向，接下来的调查顿时便顺畅了起来。原来这所谓的马格尔公司和凯里国际创意相同，本来就是蒙戈为方便在战争世界和地球之间来往安插在地球的暗桩。当初蒙戈垮台、联邦大厦被推翻，所有人都以为所有在战争世界和地球之间来往的通路都已被彻底关上，却都没想到在西兰这样的小地方竟还暗藏着一个空间门，三年多来都没有人察觉。
    所以那扇门通向哪里？它的另一边仍然是战争世界吗？现在掌管战争世界的又是什么人？他们所面对的莫非仍是蒙戈么？
    如果真是蒙戈的话他抓住卡拉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想要的是复仇的话应当找的是杰伊、海伦娜，或者是他从过去就一直痛恨的超人才对不是么？
    越想问题就越多，然而现在除了安心等着杰伊的消息外他们什么也都做不了。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时刻提高警惕、做好准备，准备应对随时可能从宇宙攻来的敌人。
    她正想到这儿，洞穴里的警报系统突然便出了声道：“警报，不明物体侵入大气层，按其轨迹估计两分钟内就将坠于哥谭郊外。”
    电子音提示的同时电脑也十分智能地在桌面上投影出了淡蓝的3D地图，并用显眼的红色箭头标记出了不明飞行物坠落的轨迹，预期坠落地点果然便在哥谭城区之外，和海伦娜眼下的位置不过五英里远。
    “能探测是什么类型的物体吗？”海伦娜问。
    “无法探测。”
    “辐射反应？能量级别？”
    “无法探测。”
    “好吧。”海伦娜从座位上起身，顺手取下了架子上的紫色面具戴上，“启动钢铁猎手，我去看一看。”
    钢铁猎手，一套由杰伊在MCU为她打造，集钢铁侠技术、天启科技以及氪星科技于一身的超级战衣，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海伦娜又动用了她手上的全部资源对它进行了全方位的强化加强，如今其功能及各方面性能都已得到大幅提升，和当初在MCU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套上装甲，海伦娜几乎在飞出洞穴的瞬间便突破了音障，一分钟功夫便赶到了坠落现场。
    大地被砸开的痕迹仍是新的，深坑的边缘部分仍冒着淡淡的白烟。海伦娜操控装甲降到离地三米左右高度时熄灭了推进器，钢铁的身躯半蹲落到了深坑的边缘。
    她打开了探测器和扫描仪，谨慎地向着那巨坑步步逼近。
    地面约被砸进去了五六米的深度，深坑最底部躺着的似是个浑圆的球体。它通体漆黑，外壳由来自天外的钢铁铸成，光亮的外壳上找不到一条缝隙，整个儿就像是枚滑溜反光的黑色铁蛋。
    头盔内置的扫描仪圆框转动了一阵，最后却只弹出了“未知科技无法解析”的字样。但虽不知那层壳子是什么材质，可以肯定的是它必定坚固无比，它从数万米高度落下、承受了与大气层剧烈的摩擦并砸出了如此夸张的巨坑，整个外壳却仍是这么光亮圆滑，连一点擦痕都找不出，坚固程度可想而知。
    生命迹象的扫描很快也给出了反馈——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海伦娜决定凑近一点进一步检查。
    然而她刚刚才沿着坑里的斜坡下去了两米，那浑圆的蛋里竟突地探出了只细长的胳膊来。海伦娜吃了一惊，急忙撤步，却仍迟了。那胳膊上带着个黑洞洞的炮管，一发绿色的冲击从中轰出，正击在海伦娜铠甲胸口，击得她身形倒翻飞出了坑去，凌空打开推进器稳住了身形。
    坑里那古怪的球体却也就此有了动静。那条安着炮管的胳膊撑在了地上，球体另一侧对称的部位紧跟着也伸出了条类似的胳膊，铁黑细长，五指尖锐，像锋锐的爪子。接着探出的是两条腿，最后是个黑黢黢的金属头颅，安着对幽绿诡异的眼睛，其中射出了两条若隐若现的绿色光线，随着它的脑袋摇摆而左右扫射，像是在扫描认知周围的环境。
    它的目标很快锁定在了站在坑边的海伦娜身上，机械的绿色眼睛似乎微收进去了些许。
    然后它陡然抬手，炮管再度指来，一团绿光向悬在半空的海伦娜呼啸而来。海伦娜急忙凌空横移闪开了这一炮。
    好吧，至少可以肯定它不是来好好谈谈的了。
    黑色的机器人身形陡起，像是升空的火箭直冲着海伦娜冲了过来，黑黝黝的铁拳直挥了过来。
    海伦娜侧避开一拳，左手当面虚抓，实则却将力量都灌于右腿，一个膝击猛击对方腰际。这是她早已使得纯熟到接近本能的技巧，使出时几乎都没经大脑细想。但这种虚实不定的招式能够蒙骗人类，却又怎么可能骗得过机器？这黑色机器人完全无视了她左手虚抓的左手，直接抬掌架住了她生猛的膝击，反过来一拳直轰小腹，轰得海伦娜身形一震。
    机器人紧接着左手五指并拢，细长的指节竟相互拼接了起来，随着整个扁平的手掌一同折叠变形，竟变幻成了个类似剪刀的形状，嚓嚓地便向海伦娜脖颈剪来。
    海伦娜对天启振金的混合合金防御力虽十分自信，但却也没拿自己的脑袋实验的意思。她身子后仰，背部向下翻倒，双掌掌心向下喷射、身形翻转而起，右脚正踹腕部将机器人安着剪刀的胳膊踹飞，左脚则猛蹬对方胸口。她鞋底印在机器人胸前的一刹喷射器陡然功率全开，推进火焰耀眼地喷出，顿使得力道再度增幅，踹得机器人后翻出了好几个筋斗，横越地上那深坑直飞去了另一端。

第四百四十三章 侵入
    那来自宇宙的黑色机器人被击飞出去后竟身子整个一缩，四肢和头部猛蜷缩了进去，竟重新变回了落下时那个外壳光溜溜的黑色球体。它猛地离地，悬空飞滚了起来，像个旋转的战车踏空冲海伦娜撞了过来。
    这球体速度倒是毫不含糊，滚起来就像带着股沉闷的低鸣，轰隆地直撞过来。海伦娜身子急忙一矮，那黑溜溜的球体便沉闷地从她头顶滚过了。她急忙侧身，想都不想便抬手一掌，天启脉冲炮释放出了金色光团，霸道的冲击直轰在了它的外壳上。
    由天启脉冲步枪改装的掌心炮威力本就十分巨大，在回到这里由海伦娜再次改装加强后威力更是倍增，就算是杰伊也没法气定神闲地吃它一炮——在他接触起源地球的阳光之前。
    然而就是如此生猛一炮正面轰在了这圆滚滚的铁壳子上，那东西却只微微向后震了一震，紧跟着便又滴溜溜滚了起来，这次竟强行调转了转动的方向、十分有违常理地反向撞了回来。海伦娜一惊，要想躲闪已来不及了，只得用铠甲的外壳强吃了下这一撞。
    这一撞的威力着实有些猛，隔着铠甲层撞得她胸前气息一滞，装甲板上火花飞溅。她脚下一个不稳，靴底有所感应自动张开了个金属支架牢牢地抓在了地面上，这才帮助她稳住了身形避免摔倒。
    但这外星机器却仍不依不饶，它一撞得手，整个球体紧接着又再度张开，四肢和脑袋倏地探了出来，双足砰地踏上地面，金属的拳头疾挥过来。
    海伦娜挥臂一格，将其一拳拨开，右掌伸出，从机器人腋下钻出，直按在了对方面门上。天启脉冲最大功率轰出，金色炮击猛轰在了其面门上。机器人脑袋一偏，身子晃了一晃，幽绿的小眼睛登时瞎了一只。
    但机器毕竟不知疼痛，左腿一抬似乎又要踹来。它虽动作敏捷、反应过人，但动作意图毕竟太过单调简单，海伦娜只一眼便看穿了它的意图。她料敌于先地一脚将对方抬起的脚掌踩回了地面，脚底支架张开、猛扣地面，将这机器人的左脚钉在了地上。
    机器人左脚被钉，一时动弹不得，索性便放弃了移动，它右手变作巨炮，左手化为刀刃，刀光和炮火交替袭来。但这样贴身肉搏区区一部机器人又哪里是海伦娜这格斗大师的对手？仅三个回合，她便以腕部释放的热视力光束代替剑刃斩下了这机器人一条胳膊。
    机器人身子一晃，海伦娜冷不丁解除了钉住对方做左脚掌的支架，机器人猝不及防地踉跄两步，一刀竖劈了过来。海伦娜侧身避开，左掌反摁对方喉颈关节，掌心炮口恰对准了其衔接关节部位。天启脉冲光束浩荡而出，呼啸击穿了其脖颈，一颗黑溜溜的金属脑袋飞出老高，重重落地，一双眼睛终于是熄灭了光芒。
    机器人双手软软地垂下到了身子两侧，终于是没动静了。
    ===========
    将这堆报废的机器拖回了据点，海伦娜给它做了套全身的检查，用上了她手边有的一切手段，最终却只一无所获。
    构成它的金属材料在蝙蝠洞的数据库里是一片空白，其设计原理技术亦然。她试着对比了过去正义联盟对抗过一切外星敌人相关资料，同样没有匹配项。
    眼下新正义联盟还正处于对外星入侵的最高级别警戒状态，因此这事很快惊动了联盟其他人，许多人都陆续发来联络询问详情。于是海伦娜索性将这台机器拖去了联盟总部，召集所有人就此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半小时后。
    脑袋和胳膊都跟躯干分了家的机器人像只死虫一样躺在联盟的会议桌上，众人于两侧站开，而迈克则站在桌边，用他的灯戒缓慢地对这部机器残骸进行了详细的扫描分析。
    众人安静耐心地等了三分多钟，直到迈克收回绿光、退了回来，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戒指也不知道这东西从哪来。”他说。
    “没准它是从战争世界来？”西斯科提出观点，“新超人进去的那个空间门跟过去联通了战争世界和地球的那个一模一样不是吗？那这东西可能是从战争世界被派遣过来的先锋？”
    海伦娜摇了摇头：“不。战争世界的科技造物也有它自己的风格特征，和这东西的设计显然不同。”
    顿了顿，她问：“震波，试着对它用下你的能力，看看能不能感知到什么。”
    “我......呃......其实那并不总是管用。”西斯科挠挠头，“好吧，我可以试试。”
    于是他走上前到了床边来。他深呼吸了两口，低下头和这机器人早已熄灭的双目对视良久，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好了老兄，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关于你的主人的问题。希望你......嗯......尽量配合吧。”
    他用双手捧起了那被海伦娜轰断下来的机器脑袋，感觉自己就像捧着个死人的头盖骨。他闭上眼睛，努力赶走脑袋里多余的想法，强迫自己进入了震波状态。
    震荡的原子、运动规律而轨迹确定的无数粒子仿佛构成了一个潜藏于事物表面之下的全新世界，霎时间完整地展露在了西斯科眼前。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仿若灵魂离开了肉体，身子被吸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震荡的原子就好似无数的精灵，以他手中捧着的机器头颅作为起点，领着他一路追溯进了遥远的星空灰、飞跃了难以想象的空间，一路追进了一座陌生的外星都市。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造型怪异的外星建筑间穿梭，从大片的飞船和重炮上飞掠，一路冲进了一个阴暗而不见天日的房间，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王座之下。一道魁梧黑暗的身形似坐在那座位之上，身上隐约像是接着数不清的导管和线路。
    西斯科眯起了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但这个房间实在是太暗了。他想靠近一点，以便能看清坐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是谁。但他才刚刚生出这念头，王座上那人却似倏地抬起了头来。黑暗中一双眼睛骤然睁开，两道锐利寒芒倏地刺破黑暗，径锁定在了西斯科身上。
    死定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就是止不住地窜进西斯科的脑海。
    那是一道难以描述的目光，它冰冷、残忍、狠厉，分明不含任何情感，却又让被它锁定的人脊背发凉，感觉就似被毒蛇缠住了身子一般。
    西斯科脸色煞白，手里捧着的那脑袋“咚”一声落了地。他急退两步，腿一软险些栽倒。沃利及时将他扶住，问：“怎么？”
    西斯科木然地摇头：“不......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太可怕了......”
    “我知道。”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超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门口，目光直落在了床板上的机器人身上。
    他顿了一顿，凝重地说道：“是布莱尼亚克......这个是布莱尼亚克派遣来的侦察兵。”

第四百四十四章 氪星的噩梦
    超人将几块氪水晶插进了联盟总部电脑预留的插槽内，计算机操作界面很快便被氪星科技独有风格的界面所取代了。超人双手按在水晶上对其进行着操作，剔透的晶体在他手中上下起伏，就好似海面涌动的波涛。
    画面变换，一个绿皮肤、套着紫色外衣的家伙出现在了屏幕上。他有着接近人类的五官，但眼睛是红色的，没有毛发的头皮上满是圆形的插孔。他冲屏幕咧开嘴，露着狰狞而令人发毛的狞笑。
    迈克打量着屏幕中这家伙：“那个就是那什么布......布......”
    “布莱尼亚克。”超人重复。
    “哦，布莱尼亚克。”迈克点头，“好的，记住了。但从没听过这家伙，从你刚刚说的听起来我们应该非常担心他？”
    “再怎么担心都不为过。”超人神色依旧凝重。他转身扫过众人，道：“据说布莱尼亚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从不用同一个面目出现一次以上。有时他的思维藏在机器里，有时在生物体中。根据氪星文献记载，布莱尼亚克似乎曾是个克鲁星人，一个拥有过人智慧的科学家，他的精神力要强过我们一千倍。”
    众人见他说得凝重可怕，一时都只面面相觑，却不出声打断。
    海伦娜捡起了被西斯科抛在地上的那枚机械头颅，端正地放回了床板上那具躯体的断头处，问：“这么说你们有过历史了？”
    “不，我没见过布莱尼亚克。”超人摇头，“我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氪星文献记载，因为据说那是氪星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卡拉见过他——或者说至少是他的一种面貌。她告诉过我关于布莱尼亚克的一些事，她说这个名字曾被用以恐吓氪星的孩子们晚上不许在外玩耍太晚。”
    “听起来就像大灰狼。”迈克插嘴。
    “最凶狠的那种。”超人盯着躺在床上那具躯体，“卡拉说那是在氪星毁灭前几个月，布莱尼亚克的飞船来到了地球。根据她的描述，那艘船看起来就像是只会飞的章鱼，整个形状像是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四周插满了黑色的机械触手，能够从红色的眼中喷射激光。”
    “是只有我这么觉得......还是这造型让我想到了某神话生物？”西斯科举手。
    “氪星的科学家认为是我们的一颗殖民卫星的毁灭引起了布莱尼亚克的注意力。”超人续道，“他的舰队开进了氪星的大气层，向城市投放了大量的探测机器人——应该就是女猎手带回来的这种，我想。而他所做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是他用某种力场隔绝了坎多城——氪星的首都。这造成了里面的人没法出来，外面的人没办法进去......直到坎多城在一阵强烈晃眼的白光中彻底消失，不知所踪。”
    海伦娜皱起眉：“你说他有一瞬间抹平一座城市的能力。”
    “他只想要那座城市，但他的能力肯定远不止于此。”超人道，“坎多是氪星的中心，相当于氪星的心脏，而布莱尼亚克轻而易举就把它从氪星的表面挖走了，没人知道他怎样做到的。
    有人认为坎多当场就被撕碎了——比如佐德将军，但也有人认为坎多和住在里面的人民并未就此消逝。我的父母似乎认为坎多城只是被布莱尼亚克绑架了。”
    “绑架一座城市？”沃利觉得这说法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为什么？他有索要赎金之类的吗？”
    超人摇头：“在那之后氪星就再没布莱尼亚克的消息了。”
    “既然这敌人如此危险，那我们更需要做好警戒。”海伦娜看了眼那具破烂的机械躯体，“我会在这儿继续尝试分析这台机器，也许这能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布莱尼亚克的技术，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不。”超人摇头，冷静而坚决地说，“布莱尼亚克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可能不让地球被卷进来。”
    “但你说过这是他的探测机器人。”海伦娜道，“而现在他的一台探测机器在地球上报废了，他已经很快就要来了不是吗？”
    “所以我会在中途截住他。”超人眼神坚毅。
    众人都为他的话怔住了。
    “你说你要做什么？”海伦娜问。
    超人低头，绕着床板走了半圈，伸手拿起了外星机器的脑袋。
    “我会把这个东西带回堡垒，那儿有氪星关于布莱尼亚克技术的完整研究记录。”他说，“孤独堡垒里的氪水晶应当能破解这台机器的导航系统，引我循着他的来路找到他来的地方——也就是布莱尼亚克本体的所在之处。”
    他抬起头，肃然说道：“我要去主动找布莱尼亚克。假如坎多城真的被劫持，真的还有数千名我的同胞仍活着，那么我必须去把他们救出来。”
    =============
    宇宙某处，一艘巨大的战舰之上。
    杰伊记得三年多以前穿越类似的空间门进行星际跳跃时，他貌似在那团乱流中很受了一番折腾。然而现在的他早已和当时不可同日而语，他保持着完美的平衡飞出了乱流，通过空间隧道一路穿梭来了宇宙的另一端，身形平稳地落在了飞船的地板上。
    守在空间门外的三名外星守卫当即警觉，口里呼喝着外星语，急忙便像要举枪对付这名不速之客。但杰伊身形一晃，像一条闪电从房间内卷过，三名警卫几乎栽倒，他们动作是如此同步整齐，以致那“噗通”的栽倒声甚至都重合成了一声。
    瞬秒三人，杰伊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打量起了四下的环境。
    脚下地板轻微的晃动和墙壁外星际引擎喷射的嗡响告诉了他这会儿他应该是在一艘宇宙飞船之上，看起来倒并不是在战争世界上——他跳入那漩涡之前其实觉得自己有挺大几率会重回战争世界的。
    这艘船倒是挺大，而且船体内的某种东西似乎屏蔽了他的透视能力，所以他没法直接扫描全船确认卡拉是否在船上了。
    看起来得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杰伊走到门边，单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房间的门板，向着外面漆黑一片的长廊走了进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 行星毁灭
    宇宙，太阳系外的某星球上。
    金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刺眼的金光滚烫地在地面上铺开，毒辣的阳光晒得荒芜的大地咝咝轻响。
    黑色的烟从城市的方向袅袅升上了半空。强光于城市中央一闪而过，两栋塔状的外星建筑在那瞬息的闪光中轰然倒塌，闷声沉入了飞扬的浓烟。火光四下闪动，爆炸声此起彼伏，整座外星城镇都陷入进了战火。
    绿皮肤和蓝皮肤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在浓烟中混乱地逃窜。他们一个个面色惊恐，口里用外星语大声呼喊，那场景就好似上百只鸟雀一齐惊恐地振翅飞窜、试图逃离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
    漆黑的机器从浓烟中现出了形来。它们身体像是行走的骨架，肢体偏细，眼睛里冒着闪着妖异的绿光。这个星球的战士们射出的光束弹药完全没法穿透它们的外壳。强大的射线从它们眼中不断射出，像纵横的剑刃切割横扫，棕灰的高塔被拦腰切断，横向截断了一批民众逃离的方向。
    他们无路可逃了。一小批外星居民被无助地堵在了倒塌的楼房之前，三台黑色的机器缓步逼近过来，眼中闪烁着强大而诡异的绿光，仿佛下一秒便要撕裂他们的躯体、蒸发他们的血液、粉碎他们的骨骼。
    然后就是在这一瞬间，救世主从天际之外降临了。
    他像一道划破天际的雷霆落在了那三台机器人身后，连飞扬起十数米高的黄尘都被他搅动的气流吹散了开来。一名外星居民正尖叫着被面前一部机器人单手提起，他圆瞪着眼睛，却只看到两只手一左一右将他面前那狰狞的机械头颅捏瘪成了一团，轻松得就像揉了一团废纸。
    外星居民们停止了尖叫。他们看到神明穿着蓝色制服、披着斗篷从天而降，举重若轻地将一部机器人高高举起、以巨力在地面上撞得散了架。接着他又将另一部机器人的头颅连同一条鞭子似的长长脊椎从其脖颈里拔了出来，将其当做鞭子甩了起来，狠狠抽断了第三部机器人的右腿。
    是超人。在一番不怎么轻松的星际追踪后，他总算是循着布莱尼亚克的探测机器人的导航系统找到了讯号发出的方位。
    他的介入理所当然引来了更多探测机器人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的机器从城市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形成了个巨大的合围圈，以超人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迅速缩小。
    超人脚下一点，身形高高悬空，红色披风在硝烟的背景下如旗帜飞扬。他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丝毫不惧道：“有种的就一起上啊！”
    那些机器或许是没听懂，又或者是就算听懂了也不在意。大量布莱尼亚克机器动作整齐同步地冲出，动作如出一辙地齐齐出手，哪怕是最训练有素的部队也绝无可能同步到这个地步。
    它们全部都是由统一的意识、统一的思维所控制，互补互助、进退一体，每个个体都好比是同一个人意识的延伸一般。
    超人大吼一声，迎着大群的机器人便直冲了进去。激战一触即发，猛烈的拳击震动了异星的大地，红热的激光四下横扫切割。混乱之中不断有黑色的机器身躯被击得凌空飞起，零件四下溅出。
    缠斗了三分多钟，越来越多的布莱尼亚克机器倒了下去，而超人却仍似不知疲倦，甚至反而看起来有愈战愈勇的迹象。
    突然之间，所有机器人都不再出招了。它们突兀地收起了武器向后退开，以超人的所在为中心让出了个半径十数米的圆形空地。
    超人同样停手，冷然而不乏戒备地站在了原地。
    一束红色的探照光从空中照射了下来。超人仰头望去，只望见了一只巨大的红色机械眼，安在个类似章鱼脑袋的飞船底部。又软又长的金属触手在那机器周遭摆动不止。
    “终于肯出面了么？”
    超人冷冷哼了一声，双足一踏，身如闪电电射了上去。他灵活地从那乱糟糟的触手间穿飞而过，贸足劲的拳头以全力捶在了那只巨大的眼睛上。
    那只眼在他饱含怪力的一拳轰上去的瞬间跳出了紫色的电流，灼人的能量从细微的裂口中溢了出来。
    超人抡起拳头，正欲挥出第二拳，一条长长的触手却已从他背后甩到。别看那东西又粗又大，但甩动起来速度却丝毫不慢。它像一条软鞭生猛地抽在了超人侧身上，抽得他像枚子弹飞了出去。他凌空翻滚着撞穿了两座塔、撞断了一座桥梁，最后一个后空翻沉闷地落了地，双足将地面猛地踏碎，拖出了两条长长的裂痕。
    这一触手虽将他抽出了很远，但他实际上却只擦破了点皮而已，只是些可以直接无视的小伤。超人重新飞起，深吸一口气提起双拳，正欲再冲，一道蓝色屏障却冷不丁竖起在了他面前。
    超人想起卡拉曾说过坎多城如何被力场隔离、最后彻底消失，心中不禁一凛，暗想莫非这座城市也将重蹈坎多城的覆辙吗？
    他看到许多绝望的居民从城中逃出，趴在这层透明的墙壁上惊惶无助地大喊，怒气顿时窜上了心头。他飞身来到这层力场边缘，全力抡起拳头轰在了蓝色屏障之上。他这一拳只轰得地盘隆隆猛震，力场里外的建筑都簌簌地落下灰尘，而那层透明墙壁却只纹丝不动，甚至连一条裂痕都看不到。
    刹那间蓝光大涨，刺得超人一时睁不开眼，不得不抬起胳膊护在了面前。待强光消散，他目瞪口呆的发现面前已只剩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坑洞，就好像有人用勺子从星球表面上挖去了一块一样。力场、城市还有它里面的居民都已无影无踪了。
    所以卡拉说的是真的，这座城市真的就和坎多城一样凭空消失了。
    无边的黑影覆盖到了头顶，像乌云一般遮蔽了太阳的光辉。超人下意识抬起头，发现那是一艘大得离谱的战舰，全长甚至超过了这整座城市的直径，像只大鸟张开翅膀盘旋在空中。
    他看到战舰外侧射出了一条红色的激光，像一支致命的毒箭，划开空气、刺出大气，直没入了这个行星所处星系的太阳表面。
    数秒之后，太阳爆炸了。
    超人发觉自己在痛苦地大喊，却又听不见自己的喊声。难以想象的光和热在一瞬间被释放，金色的能量化作波动在漆黑的宇宙空间中横行，行星脆弱不堪地在那滚烫的冲击中被震碎成块，分解成了无数的碎片在宇宙空间里漂浮。
    太阳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的黑洞。它就像一张没法被填满的大嘴，用尽全部的吸力将一切实体扯进深渊之中，然后嚼个粉碎。
    昏迷不醒的超人被夹在行星解体的无数碎片之中，就像激流之中的一片树叶，原本或许也是要随着那些漂浮的颗粒一同被扯进那无际黑洞之中的——如果不是那艘巨大的舰船中伸出的触手抓住了他的话。
    “发现......氪星人。”舰船指挥室内的智能系统向阴影中的主人汇报道，“......开始回收。”

第四百四十六章 身体转换
    宇宙，未知星系，自动巡航的一艘舰船之上。
    昏迷不醒的超级少女被固定在黑色的床板上，脑袋无意识地歪向一边，金色长发垂在肩头。她头上被套着个圆环的头箍，上面接着七八根线路，另一端接在另一个造型相同的头箍上，被放置在左侧并排的另一张黑色床板上。
    机械超人站在一旁的电脑前讯速操纵着，属于人类的那只独眼中闪动着近乎狂热的激动，像是有股按捺不住的火焰在那只眼睛里熊熊燃烧。他侧头望了眼那昏迷的氪星少女，不由狰狞地冷笑。
    很快了，那具健康美好、血统纯正的氪星身体，就快是他的东西了！
    一个机器人十分不合时宜地从房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以机械冷漠的声音道：“你在做的已经违反了协议。主人并未给你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你应当尽快停手、回到指定航线上，恢复和主人的联系。”
    “闭嘴！”机械超人恼火了，“记住，现在是我在这里，而不是你那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主人！我已经受够听从他的命令了，现在我要为我自己做点事！”
    “错误，选择不可被接受......”
    机械超人二话不说，灼热的热视力光束从他那只独眼里激射而出，生猛地贯穿了机器人的脑门，从前到后贯穿了那金属脑壳。机器人话只说到半截，还张着嘴巴，脑袋上的窟窿里已冒起了淡淡的黑烟。
    机器人噗通地栽倒了下去。
    机械超人哼了哼，走到那张空下的床上躺下了，拿起那头箍戴在了自己头上。
    “执行语音验证。”他朗声下令，说的是氪星语，“启动转换，开始进行！我要这个女孩的身体变成我的东西！”
    电脑运转，机器启动，两人的头箍都开始蹿腾出了丝丝电流，金属的圆环隐约竟像是开始收紧。剧烈的痛楚贯透皮肉，像无数条蛇在啃噬他们的神经纤维。机械超人独眼一瞪，咬牙忍住了。昏迷中的卡拉却无意识“啊”地惨叫出了声，凄厉婉转的声音穿透了墙壁、远远传了出去。
    叫声传出时杰伊正顺手拆掉两名机器警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突听到卡拉的大叫，心下一凛，生怕她已出现了什么意外，身形一闪便循着那方向飞了过去。
    他听力敏锐，虽然耳中听到那声惨叫如雷贯耳，但实际上这艘船无比巨大，声源还在数英里以外。好在他速度同样惊人，他用身体当做炮弹撞开了一层又一层墙壁，沿着一条笔直的直线向着声音发出的方位直飞而去。沿途一切的障碍全部被他双拳破开，他势不可挡，就像一支倔强的箭矢，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的前进哪怕一瞬。
    只瞬息功夫，他便已飞跃了大半艘飞船来到了声音发出的房间门前。
    守门的两台机器人一左一右想拦住他。左边的机器胳膊一抬，双臂中伸出了七八条机械触手朝杰伊卷来。右边的机器则扬手举炮，蓝色光辉飞速凝聚，直指着杰伊的方向随时都欲呼啸而出。
    杰伊身形丝毫不停。他左手一抓，将那一堆乱糟糟的触手尽数揽在了手心，顺势一扯，巨力倾吐，将机器人离地提起，横扫着撞向它的同伴。另一台机器被撞得一炮射偏，炮光闪动，将长廊的天花板炸穿出了一个缺口，自己却也在墙壁上被撞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杰伊抓着那一把触手头也不回地向后一甩，被他当做武器的这台机器人顿时被倒甩了出去，沿着这条望不见头的长廊消失在了黑暗里，许久没了动静。
    做完这些杰伊动作没有半点停滞，用身体撞开了沉重厚实的门板，倏地闪进了房间之中。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被安置在两个并列床板上的机械超人和超级少女，两人头上都戴着相似的圆环，互相用黑色的线相连接起来。
    机械超人面目狰狞，喉咙里爆出沉闷的呻吟，似乎正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卡拉纤细的十指用力攥紧，指节捏得泛白，口中痛苦地惨哼。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看起来似乎涉及神经系统，杰伊不敢贸然切断两人之间的线路以免对卡拉的神经造成损伤。他身形一晃，迅速闪至操作台前。谢天谢地，操作界面竟完全是氪星语，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身体-精神的互相转换正在进行中，请问您想进行什么操作？”界面中弹出提示。
    精神互换？这个半人半机械的丑八怪妄图转移进卡拉的身体里？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杰伊想也不想，选择了中断。
    “请输入口令或验证身份。”界面中又弹出道。
    杰伊皱起了眉头。麻烦，他可没功夫去找什么口令。他已经没时间了——不，往更糟点想的话，他现在已经迟了也说不定。
    死马当活马医吧......这种时候电影主角都喜欢怎么做的来着？
    他一拳朝着操作台砸了下去，蕴含巨力的铁拳直接砸穿了金属层，将操作台砸成了稀烂。
    转换果不其然地停下了，卡拉的惨哼也随之止息。她脸色惨白，漂亮的脑袋又歪向了一边，金发从床边垂落到了地上。
    成功了？
    杰伊急忙上前，替她解开了手脚的束缚，扶起了她的身子：“卡拉？你还好吗？”
    他说着用X视线迅速全面地替她做了个全身检查。还好还好，虽然她体内的太阳能都已消耗得一干二净，如今只变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姑娘，但除此之外倒是没受什么伤。
    然而这只是生理层面而已。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还是卡拉-佐-艾尔吗？还是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那个半人半机械的丑陋家伙？
    他正想着时，对面床板上的机械超人也已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他身子有些颤颤地坐到床边，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发颤地自言自语：“哦不，我都想起来了......天哪......我刚刚都想做些什么？？”
    “你刚刚想霸占一个女孩的身体。”杰伊冷冷问道，“对吗？宇航员汉克·亨肖先生？”
    机械超人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
    “汉克·亨肖？那是谁？”他问，“你在说什么？”
    不等杰伊回应，他目光又落在了靠在杰伊肩头昏迷不醒的卡拉身上。
    随即他那只独眼里透出的光芒又变得炙热恼恨了起来。
    “你给我......把她放开！”他像是头受伤的野兽扑击了上来，大喝，“她是......我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真身
    “她是我的！”
    机械超人愤怒地大吼，不顾一切地冲杰伊猛扑过来，凶猛焦急的眼神比之先前变得截然不同。
    杰伊心底已基本认定了机械超人就是早些时候失踪的宇航员汉克·亨肖，根据他对漫画的记忆汉克·亨肖正是在一场类似的意外中变成了电波形式的生命、之后为自己构筑了一个新的身躯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汉克·亨肖一直都只和超人纠缠不休，貌似也曾和绿灯军团有过些纠葛，但他和超级少女貌似没什么过节才对。他想要卡拉的身体做什么？
    虽想不大明白，但眼下显然也并非留给他思索的时候。机械超人直拳当面击至，杰伊微一侧身便避了过去。机械超人一声大喝，紧跟着呼呼两拳，拳风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杰伊右手护着卡拉，空出的左手单手横拍，顺着机械超人出拳的方向轻松一粘一带，顺着其出拳发力的方向带得机械超人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我不知道你和卡拉有什么关系，”杰伊搂着卡拉旋转半圈，后撤半步，冷冷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而今天只要有我在这儿，你就绝对碰不了她一根手指。”
    机械超人仿佛被他这几句话挑得怒不可遏，纵声咆哮着便扑了上来，钢铁和肉身的两只拳头交错而来，宛如呼啸的狂风。
    杰伊面色依旧不变，仍只用一只左手格挡化解。他连挡数招，手掌压下对方拳击的一瞬手肘陡然向前一送，手肘猛撞在机械超人胸前金属构成的那半边上。一声沉闷的砰响，机械超人连番后退，胸前的金属板肉眼可见地凹下去了一块。
    杰伊身形晃了晃，脚步甚至似乎根本没动便平行移至了机械超人面前。机械超人吃了一惊，下意识抬臂想挡，但却又哪挡得了？杰伊伸手一抓，无可阻挡的一把抓在了他胸前，将其整个倒提过了头顶，像枚炮弹顺手甩了出去，撞翻了一张床板狠狠砸进了一侧墙壁。
    杰伊轻慢地将卡拉放下，让她靠坐在床边。接着他身形再度一闪，于机械超人站起身的一刹出现在了他面前。
    机械超人爆出怒吼，拳头再度连番击来。杰伊双手随意拆解，一记毫无花俏的手刀直接穿透拳影打在了机械超人喉处。机械超人身子一震，杰伊紧跟着又是一拳打他小腹，反抓他肩头，一个过肩将他猛摔在地，一手拽着他胳膊，一脚踏在他胸前。
    “等下！”
    一声虚弱却十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了这实验室的空间里。杰伊侧过头，只见卡拉不知何时已醒转了过来，一手撑着黑色的金属床吃力地爬起，身子摇晃着向这边走来。
    杰伊微微皱眉：“卡拉？为什么？”
    机械超人脸色惨白，垂头望向别处，表情怪异，并不挣扎也并不说话。
    “因为，因为......”卡拉低头看着杰伊脚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良久，咬了咬嘴唇，道，“......这个人......他是我爸爸。”
    杰伊感觉自己现场石化了。
    ===============
    太空，另一艘飞船上。
    有那么一会儿，超人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紧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经历着恒星爆炸、星系毁灭的那个瞬间，直到他印象中那星球上逃窜的人民、甚至于那颗星球与它的太阳本身都模糊起来了，逐渐和他印象中毁灭的氪星、以及可能即将面临相似命运的地球重合了起来。
    那就是曾在氪星上发生的事吗？或者说那是即将在地球上发生的事？
    额部一阵剧烈的刺痛将他惊醒了过来。似乎有两根针刺进了他坚不可摧的皮肤，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下。
    他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类似于实验台的床上，周围被黑色的机器人团团围了起来。他手脚被相当坚固的镣铐束缚，一根长长的条状物被顺着口腔塞进了喉管。但他一发力便挣断了手上的镣铐。
    机器人口中发出了异响。它们手上胳膊上弹出了武器，向钢铁之躯亮出了它们的枪炮和刀刃。
    超人一拳轰穿了一机器人的胸膛，接着双掌一左一右按着两台机器的脑门狠碰在了一起、将它们脑壳撞成了两团机油乱溅的破烂。
    解决几个机器人，超人费力地倚着床起身，忍痛扯掉了刺进额头的细长触手，接着又将喉咙里那条条状触手拔了出来，感觉就像抽出去了一条蝎子的尾巴。他趴在地上干咳了好一阵才恢复力气。
    超人抬头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看起来他在这儿倒并不孤单。这个房间里被摆满了恰可容一人尺寸的维生舱，上面罩着紫色的玻璃，每层玻璃后都有来自宇宙各星系的不同外星人躺在其中，口腔和额部被接着金属触手，恰就像是超人刚刚的模样。
    他想象着如果自己晚一分钟起来或许便也成了这紫色罐头中的一员，或许从此便将永远地在这儿睡下去。
    他抹去了嘴角黑色的油污，迈步向这房间的出口走去。
    他穿过了几条长廊，听着声音找到了下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同样宽敞开阔，但放着的却就不是维生舱了，而是悬浮漫天的瓶子。
    是的，瓶子。圆柱形的玻璃罩被倒扣在金属底座上，像灯泡一样悬在半空。成百上千这样的瓶子释放着淡蓝的荧光，将这密闭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超级听力捕捉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来自瓶子内部。超人甚至敏锐地从无数种不同语言的交谈声中辨出了氪星语。他吃了一惊，循着声音找到了手边悬着的一个小瓶子，伸手将它抱到了面前，赫然见瓶中装着一座满是氪星风格建筑的都市，像个做工精致细腻的模型。
    超人惊喜：“坎多城？所以卡拉终究是对的。”
    但装着坎多城的瓶子却很快便脱手离他而去了。它像只受惊的飞虫飞上了头顶，没入了那漫天数以千计的瓶子之中寻不见踪迹了。
    超人回过头，只见一道魁梧的阴影坐在接满线路的王座之上，缓缓睁眼向他投来了冰冷的目光。
    “如果我是你的话，氪星人。”那人冷漠地开口，“我就不会乱碰任何东西。”
    超人眯起了眼睛。
    “布莱尼亚克。”
    （感谢书友空洞虚幻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佐艾尔
    机械超人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偏过头，愧疚得不敢直视卡拉的眼睛。
    “是的，我是佐-艾尔。”他低着声音说。也许是因为身体有半边是机械构成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低沉怪异。
    “可是......怎么会？”杰伊皱眉，“你不是在氪星的爆炸中死了吗？”
    “那是我这么告诉你的，”卡拉紧盯着父亲那半边冰冷的金属侧脸，说，“我以为父亲死在了爆炸里，就和其他所有同胞一样。但直到刚刚他试图和我互换身体、我们精神连通......我看到了他的记忆、看到了他的内心，那时我才震惊地知道原来我的父亲还活着，而且就在我面前。”
    “是啊。”机械超人，或者说佐-艾尔，苦涩地说道，“而且还无耻地想要将亲生女儿的身体据为己有。”
    “那不怪你，爸爸。”卡拉移到他面前，认真道，“和你思维相连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不是你。”
    杰伊望望他们两个，不禁问：“呃，有人愿意给我这个唯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科普一下他这是怎么回事吗？”
    佐-艾尔长叹，道：“我......本应和其他所有同胞一起死在氪星的爆炸中的。但是......发生了点意外，我并没有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却也想不起来了，事实上直到刚刚和卡拉......思维想通之前，我甚至都想不起我到底是谁。
    我作为佐-艾尔的记忆只到氪星毁灭的瞬间就中断了。之后我只记得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装在这具半人半机械的壳子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能不能说是活着......”
    卡拉伸手轻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当然能，爸。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仍然是我父亲。”
    “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想夺走自己女儿的身体？”佐-艾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所做的远不止如此而已。在我回想起自己是谁之前，我一直只像台冰冷残忍的杀戮机器一样，没有仁慈、没有灵魂，只单纯不断执行着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指令。我已记不清我帮着拆散了多少家庭、夺走了多少生命，甚至是毁掉了多少文明。这一切......我想我永远也没办法被原谅。”
    “是谁，佐-艾尔？”杰伊问道，“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幅模样？你在为谁工作？”
    艾尔家的父女俩对视一眼，互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担忧和愤恨。
    “布莱尼亚克。”他说道。
    杰伊微皱了皱眉。
    布莱尼亚克，这号人物他自然也是不会陌生，毕竟这号反派在DC漫画里实在太有名了。杰伊知道他是个横行在星际间的侵略者、野心家——有的版本也曾被设定为是外星的人工智能程序。但无论是哪个版本的布莱尼亚克，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有着怪异的收藏癖，对知识有着难以想象的执念。他的数据库里有着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知识信息，全部都是来自曾被他侵略的文明。据说他还有喜欢把文明的主要城市装进瓶子里收藏的癖好。
    总而言之，这的确是个值得小心的敌人。
    佐-艾尔续道：“布莱尼亚克......他安排给了我这艘飞船。这艘船原本似乎是属于一个叫做‘战争世界’的星球要塞的战舰，战争世界前任的统治者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能穿越去地球的空间门。布莱尼亚克派遣我作为先锋前去地球，让我打探情报、收集信息，为他的侵略铺平前路。”
    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转向了卡拉。
    “但当我来到地球，我亲眼看到卡拉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反抗冲动窜入了我的脑海。”他说，“当时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自从我被塞进这具躯体以来第一次，我开始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思考起了‘我是谁’那样的问题。然后出于对这具冰冷、丑陋躯体的怨恨，我开始渴望一个活生生的肉体，能够让我再一次感觉到心脏在胸腔中跳动、血液在血管里流淌，能够让我再次感觉到真正活着的肉体。”
    “所以你选择了违抗布莱尼亚克的命令。”杰伊了然，“你想要卡拉的身体。”
    佐-艾尔点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确实发疯似地想要那具身体。好在你及时阻止了我，否则......哪怕是在我做过的那么多可怕的事中这也是最无法原谅的一件，我将永远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好了，已经没事了，爸爸。”反倒是身子仍十分虚弱的卡拉安慰起了父亲，“瞧，我还好端端地在这儿呢。都过去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佐-艾尔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还远远没结束。”他说，“布莱尼亚克手段多端，我擅自切断通讯、偏离了他指定的航道，他很快就会找到我的。也许再过几分钟他就追来这里了也说不定。”
    “那样正好！”卡拉说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现在我们已不像在氪星上时那样无力了。只要他敢来，我们就能把他大卸八块！”
    佐-艾尔摇头：“不，你们不明白。布莱尼亚克......他实在太强大了。我曾亲眼见识过，他那浩瀚如海的知识储备，那些你连想都想不到的科技手段......我甚至怀疑这宇宙里没有人胜得过他。”
    “那是因为他还从没遇到过我。”杰伊冷冷道。
    佐-艾尔斜睨他一眼，苦笑：“你不明白。我承认你有些不同，但再怎么说你毕竟也只是个氪星人而已，你不可能......”
    杰伊轻笑：“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只需要负责想办法把我们带去布莱尼亚克那儿，接下来就是我要操心的部分了。”
    佐-艾尔惊讶：“你......你想去主动找他？你根本就还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我说了没有人能赢得了布莱尼亚克......”
    “爸爸，你就相信他吧。”卡拉也拽了拽他尚完好的胳膊，“杰伊他确实与众不同，也许他真的能结束氪星的噩梦呢？就让他试试吧。”
    见女儿也这么说，佐-艾尔不禁犹豫了。
    布莱尼亚克强得离谱是没错，但事实上杰伊实力有多强他其实也没谱。他只知道之前交手杰伊只用一只手便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至少能说明杰伊比他要强出太多。
    也许......就让这小子试试？
    或许这也是他能够摆脱布莱尼亚克魔爪的唯一机会了。
    思忖好一阵后，佐-艾尔咬了咬牙。
    “好吧，我想只要我恢复这艘飞船被我切断的导航系统，自动驾驶应该会带我们回去找他。”
    “好极了。”杰伊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布莱尼亚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四百四十九章 重镇旗鼓
    布莱尼亚克，氪星历史中最为可怕的噩梦之一、包括氪星在内的无数文明毁灭的罪魁祸首，一个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及科技能力的可怕敌人，如今正端坐在科技感十足的黑色座椅之中，冷漠地与超人四目相交。
    所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布莱尼亚克的真容了。
    超人竭力保持镇定，抑制住了直接送给这家伙绿油油的脑门一记闷拳的冲动，冷静地观察打量起了面前敌人及周遭的环境。
    和他想象中不大相同，布莱尼亚克是个个头挺高的大块头。他有着绿色的皮肤，身上套着黑色金属质感的紧身衣，结满肌肉的双臂裸露在外，手背上接着黑色导管。他头顶没有毛发，却留有十数个紫色圆形的接口，条条黑色线路借那些接口将他的头脑与身后的座椅及连在上面的庞大设备相链接在一起，想必他就是以这种方式吸收被他所吞噬文明的一切知识的。
    “我听说你的事有一阵了，氪星人。”布莱尼亚克冰冷地开口了，他的语调听起来怪怪的，感觉就像一台机器在说话，也许他已经有很长一阵没使用过语言功能了。
    超人攥紧拳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巧了，我听说你的事也挺久了，布莱尼亚克。而且你的名声可不大好。”
    布莱尼亚克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只不紧不慢从那张座椅上站起了身来。插在他后脑上的七八根黑色线路随着他的动作一一弹了出来，紫红的液体从孔洞中飞洒而出。
    陡然之间，布莱尼亚克出手了。他形如电闪，右臂便如一团模糊的残影直探而出，超人虽保持着万分的警惕，应对却仍慢了那么半拍。粗大的五指猛然扣住了他的脖颈，五指像铁铸的般陷进了他的喉处的皮肤，竟捏得超人气息一阵不畅、脑子一阵昏沉。
    所以这家伙力量也同样不容小觑。
    超人一记手刀狠劈在布莱尼亚克结实粗壮的胳膊上，可对方却仍只纹丝不动，冷然道：“你是我的了，氪星人。”
    “我不知道你这里有多少个‘微型城市’......”超人牙关咬紧，双手紧抓着对方扣着自己喉颈的胳膊，沉声道，“但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属于你！”
    最后一声他几乎已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身形陡起，一脚猛踹在了布莱尼亚克腕部。布莱尼亚克在他如此巨力的一踹下五指也不由自主松了开来。超人趁机挣脱，一拳打来，布莱尼亚克单掌架住。超人双目一赤，光束像剑一样刺出，在那张绿色面皮上留下了条长长的焦痕。
    布莱尼亚克飞足猛蹬，正踹在超人胸前、将他踹得倒翻出去，背部猛撞在了后方墙壁上，震得整个飞船为之一颤。
    “我主宰万物，氪星人。”布莱尼亚克冷冰冰说着，面颊上那道灼伤已自行愈合，“我将成为最完美的生物，没有人能阻挡我——你也不行。”
    超人倚墙起身，正欲再上，却觉右脚冷不丁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截黑色触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墙中探出，死死缚住了他的脚踝。而在他愣神的瞬间里更多触手也已从墙中探出，将他左脚和双臂也都各自捆缚，像被钉在了墙上般动弹不得。
    “你赢不了我，氪星人。”布莱尼亚克走到他身前，双手负于身后，“作为氪星的仅剩的遗孤，你着实令人失望，卡尔-艾尔。从你身上我没看到属于氪星的任何闪光，你缺乏智慧、缺乏思维，只有一身来自恒星的蛮劲而已。而我的脊柱能够处理分析超过7乘10的57次方个种族的信息，我的克鲁大脑更是七十倍于此。而知识，就是力量。”
    “但我拥有信念。”超人大喝一声，双臂猛一发力，竟硬生生以力量将缚着他身子的触手崩断了开来，“你可以把我当成那些所有被你毁灭文明的代表！”
    他骤然挣脱、出拳发难，拳头快得超越了声音。但布莱尼亚克仍只不慌不忙地一手拍开，反手便擒住了他的手腕，发力一甩将超人猛甩上了墙壁。
    “你到现在只完成了一个使命，卡尔-艾尔，那就是把你自己送给我。”
    布莱尼亚克说着又轻松架开了超人反身打来的一拳，顺势一记直拳捶中小腹将他击退了开来。
    “至于打败我？你做不到。我早已超越了肉体的桎梏，我的思维可以栖身于肉体、亦可以藏身在数据世界中。消灭一个肉体，我还有无数的备份。”布莱尼亚克说着，停顿了一下。
    “不过倒是曾有一个人差点毁掉了我，那是我最接近‘死亡’这个概念的一次。”他说，“不是在这个地球，不是在这个宇宙，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球人差一点点就彻底消灭了我的数据库、将我最后的备份也彻底消灭。要再次面对他我或许还没做好准备，所幸的是他眼下并不在这个宇宙里。”
    超人爬起身，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冷哼：“至少这说明你并非像自己所说的一样不可战胜，不是吗？这证明了你仍可以被消灭。”
    “我只是承认了有人可以做到，但不是在这个宇宙。”布莱尼亚克语调依旧冰冷平淡，“和那个地球人的交手确实令我元气大伤。我吸收的所有知识、所有数据都化为了乌有，我变得空前虚弱，所以我不得不遁逃去了其他宇宙。我从零开始，从第一块电路板开始重建一切，在平行世界的宇宙里吞噬文明、吸收知识，我重振旗鼓。起初我吸收一个星球需要整整一年，但接下来只需要几个月，再往后是几个星期、直到现在我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吞噬一整个星系的智慧。”
    超人咬着牙：“我们不会放任你继续这样下去。”
    “你们当然会，因为你们别无他法。”布莱尼亚克道，“也许未来某天我的确无法逃避和那个让我一度失手的地球人再次交手，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还没做好准备。我还需要更多知识、更多的力量，为那一天的到来做好准备。而现在，已经轮到这里的地球被我吞噬了。”
    超人单手撑着地板站起身：“不，我不会让你......”
    “你还不明白，卡尔。”布莱尼亚克淡淡道，“我不需要你‘让’我做任何事。就在我们在这里纠缠的同时，我的另一个分身所率的舰队已经在地球了。”
    （感谢书友密特隆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破忠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五十章 侵入战舰
    地球，大都会。
    黑色骷髅状的飞船像是突然间就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上空。它就这么无声地摸进了大气层内，人类的卫星、雷达、深空探测技术竟都毫无察觉，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将这么个巨大的家伙放进了大气层内。
    碳黑色的浑圆球体像一个个陨石从空中被投放而下，接二连三落入了城市。它们就像一枚枚巨大的铅球砸穿了楼房、落上了地面，砸得地面开裂、车辆侧翻。
    那些球体着陆后纷纷开始解除了折叠、开始变形，它们伸出了手脚、探出了骷髅般的脑袋，绿光如鬼火般在它们眼中亮起，扫描锁定了周匝惊惶逃窜的人群，举炮便射。
    人们被迅速从街道上疏散了出去，军队很快赶到了，然而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枪支和坦克对这些从天而降的机器人几乎毫无效果，子弹就像瘙痒的雨点在它们坚固漆黑的外壳上弹开，大口径的坦克炮也只被它们随意地一巴掌便拍飞去了一边。
    机器人胳膊一抬，掌心机关打开、一簇机器触手弹射而出，倏地便刺穿了坦克厚重的装甲板、竟将这庞大的载具整个抬了起来，头朝下地狠砸了下去，砸得路面不堪重负地凹了下去。
    两架战斗机并着肩飞至了城市上空那骷髅头所在的位置。它们并列逼近，在远远锁定目标的瞬间便放下了导弹挂架。两架战甲一左一右像两只翱翔的猛禽从那骷髅头两侧飞掠而过，两对四枚导弹拖着逼人的尾焰呼啸射出，却只在距那骷髅外壳还有数米远的位置撞上层无形壁障，炸开成了四团耀眼火球。
    那骷髅形的飞船似乎直接无视了这两只不起眼的小虫，径飞到了大都会正中央停住了。它悬在半空，底部向下探出了一根长长的发射管，管口酝酿起了一股蓝色能量。那能量释放的一瞬像一张网一样铺天盖地地张开了，于极短的瞬间化作了个锥形的能量屏障，将大半座大都会都笼罩了进去。
    楼房被拦腰斩断，汽车被切成两截，亲人、情侣被分隔在两边，整座城市都被里外隔绝了开来。接着是一阵耀眼的闪光，光芒刺目晃眼、令人没法直视，恰就像当初在坎多城发生的一样。
    大都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在那甚至不及眨眼的一瞬，大半座城市被从地表上挖走了，只留下个巨大、冒着黑烟的坑洞。
    ============
    宇宙中，布莱尼亚克的舰船上。
    一层黑色金属的壳子将超人束缚在了其中，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个还未孵化的虫茧。布莱尼亚克背对着他，在一旁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嗯，所以地球那边已经得手了。大都会已经被缩小回收，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踏平地球了。”
    他顿了顿，有意无意朝超人瞥了一眼，补充：“就像我当年对氪星做的一样。”
    超人没法挣出这虫茧一样的结构，只得怒目而视：“地球的英雄们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他们和你一样无力，阻止不了任何事的发生。”布莱尼亚克不以为意，“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成为这个文明中的一员。我原以为你至少该是个难得的智慧生物，就像我一样。但我错了。你把自己奉献给了这个什么也给不了你的文明，他们野蛮而落后，即使和像瑞博姆那样落后的星球相比，地球的武器也很原始。”
    他说着，哼了一声。
    “这个文明毫无价值，吸收保存它的城市只是例行惯例罢了。吸收它的知识花不了我多久。”
    超人并不反驳，只咬紧了牙关，双臂仍一直未放弃尝试发力挣脱身上的束缚。
    布莱尼亚克知道他在尝试，却并不介意。他突然扭过头，“嚯”了一声，道：“真是意外呢，佐-艾尔居然自己找回来了。我还以为给他设定的程序出了什么问题，我已没再期待他回来了。”
    超人听了不由诧异：“佐-艾尔？卡拉的父亲？你把他怎么了？”
    布莱尼亚克斜睨他一眼，却不说话。
    布莱尼亚克打开了舰船的舱门，一艘黑色的飞船顺着停机轨道滑了进来，底座被固定在了停机坪上。舱门缓缓降下，舷梯落下，机械超人拖着披风走了下来。
    他穿过了道道安全措施，径直来到了舰船心脏部位的房间内。他留意到被固定在金属茧内的超人时不由多看了两眼，但目光很快便挪开了，却并未多说什么。
    布莱尼亚克站在控制台前，头也不回地冷然问道：“所以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你关掉了通讯和导航系统，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来了。”
    “出了点小意外。”佐-艾尔哼道，“但没什么我应付不了的。”
    顿了顿，他说：“不过我已收集到了关于地球以及它的英雄们足够多的情报，我想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进军地球了。”
    “这不牢你费心了。”布莱尼亚克道，“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里我已经攻入了地球的大气层、回收了那座叫‘大都会’的城市以作收藏。我早知道不能指望你，要想做好什么事的话我总还得亲力亲为。”
    “哼，你当然不能。但你错了，并非所有事都是你能自己做到的。”佐-艾尔道。
    “哦？比如说什么事？”
    “比如揍你那张丑脸！”
    佐-艾尔话音落下，金属的那只拳头已如电递出，直取布莱尼亚克面门。但这克鲁星人竟似早有防备，微侧过身单掌便架住了这一拳，眼神仍只波澜不惊。
    “所以你到底还是背叛了我。”布莱尼亚克淡淡道。
    “屁话！”佐-艾尔怒吼，拳头一错，又是一拳直击过来，震得整艘飞船都像在嗡嗡作响。但布莱尼亚克身子一扭便避了过去，膝盖一提将佐-艾尔撞得踉跄退步。
    佐-艾尔摁着胸口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身子，怒目而视道：“你把我改造成了这么个怪物，然后把我当成个杀戮武器驭使......我已经受够了！我永远也不会再被你利用了，布莱尼亚克！”
    “原来如此，你想起来了么。”布莱尼亚克面色仍是毫无波动，“但你原本的命运是和你的星球一起丧生火海，是我让你活了下来。”
    佐-艾尔啐了一口：“这种半人不鬼的模样你也叫是活着？你应该让我和我的同胞们一起死！”
    布莱尼亚克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实现了这个愿望好了。”
    他拳头倏出，猛捶在佐-艾尔机械的半边脸上，捶得他面颊轻凹、一块不知原本属于何处的零件从面门上飞射了出去。佐-艾尔闷哼退后，不及出招反击，胸前又中了他生猛地一抓，胸前那巨大的“S”顿被他一把抓落，顺带撕掉了一块铁皮、露出了下方复杂的电路。
    布莱尼亚克飞起一脚将他踹得横飞出去，冷然道：“你在我的计划里本就并非那么不可或缺，佐-艾尔。你早就没用了。不过别担心，我会送你去和你的亲人们团聚的，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他早已在亲人身边了。”
    声音传到的瞬间，残影也已恰飞射而至，带着鼓荡的风声直冲布莱尼亚克而来。重拳猝不及防地将布莱尼亚克整个轰出，半个身子坐进了凹陷的铁壁中。
    杰伊和卡拉几乎同一瞬闪在了房间正中。杰伊用身躯挡在了布莱尼亚克面前，而卡拉则急忙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父亲。
    “你的进化之路到此为止了，布莱尼亚克。”杰伊淡淡道，“来认识一下吧，我就是那个即将给你画上句号的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 超越躯体
    “砰！”
    那是拳头和脸碰撞的闷响。就像一枚绿色炮弹贯穿了船舱内厚重的墙壁，布莱尼亚克翻滚数圈停在了隔壁生物收集舱的地板上，爬起身时嘴角已挂上了墨绿的血渍。
    他抹掉了血渍，慢慢站起身，直视着从他身体穿出的空洞里飘来的杰伊。
    杰伊抱着胳膊，扬了扬眉毛：“就这点料？抱歉，但是在听了那些关于你的厉害传闻后......我对你期待的还更多些的。”
    “氪星人，我承认你和其他同类的确有所不同。”布莱尼亚克仍不见丝毫慌乱，“但纵使你有再强的力量，终究也不可能赢得了。”
    “来试试看。”
    三条触手于他说话的功夫里已借着飞船阴影的掩蔽悄然移到了杰伊身后，宛如灵蛇出洞陡窜而出，猛冲杰伊扑来。这触手的移动无声无息，刺得也极其迅速，也许正因如此布莱尼亚克才觉得杰伊毫无觉察。但其实杰伊早将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直到触手刺到颈后的瞬间才陡然转身，一把揽住了三条触手，顺势一扯将那三条又黑又长的机械触手从墙壁中生拽了出来，断口火花乱迸。
    “典型野蛮人的做法。”布莱尼亚克淡淡评价，同时额部的紫色圆孔中射出了道火焰般的光束，直冲杰伊面门而去，“但蛮力终究胜不了智慧。”
    他发射的或许是某种精神系的攻击，那道紫光笼罩杰伊面门时他眼前似乎确感到了那么一瞬的恍惚，一阵缤纷的色彩交杂着卷向他面门，似是身陷幻境。但也只那么瞬间罢了，杰伊眼中欧米伽红芒一闪，当即便摆脱了幻觉，形如闪电欺近了布莱尼亚克面前，右手五指张开，劈头盖脸疾抓了过来。
    布莱尼亚克缩身一躲，挥拳截他手臂。杰伊抓至中途动作稍变，反拿住了他递来的手腕，顺着胳膊一拽将布莱尼亚克拽至身前，膝盖像铅锤猛顶在了他心头。布莱尼亚克胸前一闷，张口呕了口黑血。杰伊紧跟着提爪再抓，五指猛插进了他脑门上紫色的孔洞之中。布莱尼亚克双目圆瞪，“啊”地惨哼，脑门所有孔洞中同时迸出了耀眼的电流，似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是野蛮了点，我承认。”
    杰伊说着，陡然身子一让避开了身后又一根偷袭刺来的触手，手臂一长将那触手抓在了掌心，在布莱尼亚克身上连缠了数圈，打了个死结将他牢牢捆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杰伊拍了拍手：“但有时候你必须承认，野蛮的方法也总是有效。”
    处理完布莱尼亚克，这会儿超人也已被卡拉放了出来。佐-艾尔、卡拉还有克拉克三人一齐从两人打斗破开的空洞中紧追了过来，恰见布莱尼亚克像个粽子一样被杰伊捆了起来。
    “你已经彻底完了，布莱尼亚克。”克拉克厉声道，“释放大都会和坎多，还有其他所有被你收藏的城市——立刻！”
    “我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把他烧成渣滓。”卡拉愤愤道。
    布莱尼亚克手脚被缚，满脸挂彩，被四人围在中间，却似仍感受不到丝毫痛苦或挫折，表情依旧冷漠且透着股轻蔑。
    “你们一定以为你们已经赢了。”他摇摇头，“但你们一直都没认真听我说话——我说你们不可能赢得了。”
    “是么？”卡拉厌恶地盯着他，“可就我这儿看来你正被捆得严严实实，哪儿也去不了。”
    “我不需要去任何地方，卡拉-佐-艾尔。因为，我早已经在那儿了。”
    又是布莱尼亚克的声音响起，但这次却像是从房间四面八方传来的，而被他们绑着的这幅躯体嘴巴却动都没动一下。
    众人下意识回头，只见更多的生物舱正陆续从这黑暗的房间中升了出来，数目约有二十多个。它们整齐地弹开了那水晶般的紫色外壳，先是一团白气从两侧的气孔中“嗤”地喷出，接着是大量培养液溢洒在了地板上。外罩缓缓打开，每个生物舱内都探出了一只结实粗壮的绿色胳膊，跟着钻出了个绿色皮肤、黑色外套、光着脑袋的外星大个子，脑后接着一条黑色导管。
    他们每一个都和躺在那儿的布莱尼亚克看起来一模一样。
    “我早已超越了身体躯壳的桎梏。”每一个布莱尼亚克一同开口，声音完完全全重叠起来，显得分外嘹亮震耳，“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们永远没法赢得了我。”
    =============
    地球，大都会——或者说是大都会仅剩的部分。
    唐娜在一台布莱尼亚克的机器即将抓到街角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一对母子前的一瞬拔剑刺穿了它的胸膛。它的同伴第一时间回身射来了光束，却只被她挥剑击散。
    “趁现在，”她旋身挡在了那对母子和机器人之间，“快走！”
    被吓坏的母亲瞬间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勇气，抱起自己的孩子赶忙逃走。
    唐娜长剑一挑，剑光闪动，倏地连斩断了数条触手，最后一剑贯穿了机器人的面门。
    她抽出长剑，看着机器人在面前倒下，长长舒了口气。刚转过身，一条残影便从街道另一头卷至，闪电侠带着一阵浓重的尘浪在她面前刹住了车，用拇指指了指身后：“那边的群众都疏散完毕了，这一块只剩我们了。”
    唐娜挥手扇开了被他带来的一阵黄尘：“是嘛？很好，那意味着我们能专心对敌了。”
    “超人说这什么布莱尼亚克像噩梦一样可怕，”绿灯侠从他们头顶掠过，一台被灯戒能量击穿了胸膛的机器无力地坠了下来，“但看起来也没有多厉害嘛。”
    “先别急着放话，灯侠。”海伦娜半蹲在一栋楼房顶部，眯起眼睛仰望天空，“你总是有多嘴的习惯。”
    众人齐齐仰头，只见更多那骷髅造型的飞船已陆陆续续逼到了大气层之中，一个个黑黢黢的骷髅头漂浮在半空，眼中亮着猩红的暗芒，以残酷、冰冷又仿佛充满轻蔑的目光俯瞰着这个世界，就像是在打量它的囊中之物。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夺船
    布莱尼亚克的母舰上。
    三个半氪星人——机械超人状态的佐-艾尔姑且就算作是半个——对阵布莱尼亚克二十多具备用躯体，外加正从飞船四面八方赶来的机器人以及时不时从各阴影角落里窜出的触手武器，听起来就很像是场紧张刺激的大战。
    这边的主力无疑又是杰伊了，佐-艾尔身体损坏的零件一直没有机会修复，超人和超级少女或多或少力量也都还未复原，此时都稍有那么些施展不开。三人加起来拖住三具布莱尼亚克的身躯已经是极限了。而剩余的全部敌人自然便都落在了杰伊身上。
    布莱尼亚克单个虽不是杰伊的对手，但这么多的布莱尼亚克思维共通、协同配合起来，就算是杰伊应对起来也不得不多花点时间。十几个布莱尼亚克将他团团包围，配合默契得滴水不漏，一条条黑色触手像滚动的波浪般在他身周起伏，像伺机而动的毒蛇，每当一逮到任何空档便疾刺而出。
    若是放在过去，被这群布莱尼亚克如此高强度围攻杰伊走不出几个回合早就被制住了。但自从接触起源地球的太阳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基本能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到完全适应了这些全新能力后的现在就算比起几个月前遭遇的至尊小超人他或许也已不遑多让，因此他同时应付这十几个布莱尼亚克的围攻和他们层出不穷的花招倒也算不上费力。
    倒是其他三人那边像是要先支撑不住了。藏在天花板角落里的两条触手揪准了机会，趁卡拉向面前那布莱尼亚克射出热视力的一瞬倏然而出，如两条鞭子缠住了她的双足，骤然一抽将她抽翻在地。
    卡拉先前被自己老爸抓住，长时间暴露在红太阳之下，浑身细胞里的太阳能都已被榨得干干净净。后来她虽有所恢复，但到现在实力大概也只恢复了个半数左右，力量、感官、反应能力都远不如以往，所以才被如此轻易便抽翻在地。
    布莱尼亚克显然却不会有任何顾及，他看到破绽想也不想就举起了右手，手腕上一圈能量发射口内已酝酿起了紫色闪电状的能量，直指着翻倒在地的超级少女便欲发射。
    “不！”
    一声大喝，一条人影恰在紫光闪出的瞬间疾扑了过来。是佐-艾尔，卡拉的父亲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用自己的背部替女儿挡下了这记冲击。
    卡拉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便想扑上去，但脚踝却被死死缠住上前不得，只得伏在地上伸着手大喊：“爸爸！”
    一击被阻，那个布莱尼亚克眼神中却没丝毫不动，面部肌肉一动不动，只抬手重新锁定住了卡拉，准备再次发射。
    一旁的超人瞥见这边动静，匆匆以一口冷冻呼吸逼退了自己身前的敌人，全速爆发猛扑了过来。瞄准了卡拉的布莱尼亚克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手臂突然一转瞄向了冲自己飞来的超人。他一炮射出，超人脑袋一偏避了过去，竭尽全力的一拳将布莱尼亚克轰得倒翻在地。
    卡拉回头用热视力切断了缠住脚踝的两条触手，长筒靴厌恶地一蹬将两截断裂的触手甩到一边，急忙上前扶起了父亲：“爸爸，你没事吧？”
    佐-艾尔低声粗喘，显然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却仍安慰女儿道：“放心，卡拉。我......我没事的。”
    这会功夫里超人又和另一个布莱尼亚克拳打脚踢地打在了一起。刚刚被他打翻的那布莱尼亚克也不紧不慢地爬起了神，机械地扭了下脑袋、活动了下关节，很快也又重新投入战局，和另一个自己的分身夹击起了超人。
    “布莱尼亚克说的没错。”佐-艾尔突然自言自语。
    卡拉一怔，随即担忧地拉紧了父亲的手：“你在说什么啊，爸爸？你又被那混蛋控制了？”
    佐-艾尔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布莱尼亚克说我们这样下去打不赢......这一点他是对的。布莱尼亚克不仅仅在这几具壳子里而已，他的意识延伸进了这整艘母舰的网络里，这整艘船都是他的一部分，无论我们打倒多少他的分身也没有用。”
    “啊？”卡拉有些急了，“那......我们怎么办？”
    佐-艾尔略想了想，目光随即穿过他们在房间墙壁上轰出来的空洞、落回了对面的控制室中。
    “飞船的控制中枢。”他突然道，“布莱尼亚克改造我的躯体时把我的思维接入进了他的网路，把我改造成了他那庞大的网络体系中的一部分。理论上说如果我从控制中枢接入飞船的系统，我说不定可以夺走这艘母舰的控制权、把他从这儿赶出去。”
    卡拉眼睛一亮：“真的？”
    佐-艾尔点点头：“只要给我充分的时间，应该可以。毕竟布莱尼亚克本体其实不在这里，而我是手动接入飞船的系统，在这里他未必赢得了我。”
    两人的对话杰伊一直听在耳中。他以一道欧米伽射线粉碎了布莱尼亚克一具身躯、从包围圈中破开了个缺口，身形电闪般地出现在了佐-艾尔父女俩身前，头也不回道：“那就快点吧，去控制中枢那儿。我会替你看着他们，你需要多久都可以。”
    佐-艾尔点头，道了声谢谢，接着便在卡拉的搀扶下站起身，父女俩一齐向着控制中心那边去了。
    控制中心的房间内陡然窜出了七八台机器人，纷纷向两人围了过来。但它们才刚走出阴影，还未来得及开出第一炮，便见一条残影飞掠而过，在它们每台机器正胸前留下了个整齐的圆形拳洞，像被定型了般站在原地。
    杰伊脚步顿住，身形一旋，挡在了卡拉和佐-艾尔身前。飞扬的披风缓缓垂落，那七八台机器延迟到这会儿才整齐地后仰栽倒。
    “专心做你该做的，别回头。”杰伊偏头对佐-艾尔道，“放心，我在这儿它们连你们衣角都碰不到。”

第四百五十三章 逝去
    听了杰伊的保证，佐-艾尔点点头，转过身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操作台上，背后则完全交给了杰伊看护。
    卡拉提着拳头谨慎地站在父亲身边，提高警惕以防杰伊一个不慎漏掉了那么一两个敌人，但显然她多虑了。布莱尼亚克和他的机器们接连向他们发起了数轮冲锋，但却只见杰伊一人像分出了无数的分身般连续闪动，残影竟像是拉开了一条半弧将卡拉和她父亲保护在了中间，有如构出了一层无形壁障，任何人试图靠近都只有被一拳逼退的下场。
    佐-艾尔向着操作台伸出了他金属的那只手掌，掌心一块活动板打开，两条银线像活了似地刺穿铁壳没入进了操作台内部。原本黑着的屏幕刷地亮起，各种不同星系不同文明的文字符号在屏幕上像水流般地滚过，每一串字符都代表着佐-艾尔向布莱尼亚克系统发起的一轮进攻。
    那数字和符号迅速变换，不一会儿竟变成了个虚拟的布莱尼亚克的脸孔。那字符组成的布莱尼亚克冷漠地看着佐-艾尔的动作，竟淡淡开口了，机械得像是电子合成的声音从扬声器设备里响亮地传了出来。
    “你想侵入我的系统。”布莱尼亚克声音一如既往毫无温度，“但那只是浪费时间。我给了你这具躯壳、编写了你的程序、重置了你的思维，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是你的创造者。而你觉得你可以打败身为创造者的我吗？”
    他说到这时左手边的一个布莱尼亚克举枪冲他射来了一道紫色螺旋状的光束。那道光束恰被布莱尼亚克另两具躯体遮蔽，射速极快且毫无声息，已可以说是隐蔽到了极点。
    佐-艾尔仍是头也不回。残影骤然闪至，杰伊在那道光束逼至他面前不足三米时扬手挡下了这记光束，紧跟着回敬了一记热视力将炸掉了那布莱尼亚克手中的枪支。
    “毫无意义的挣扎。你的系统本就是基于我，你不可能......咦？”
    屏幕上的布莱尼亚克说着，那数据和字符组成的脸庞却突然间抖了那么一下。
    几秒后，画面中数据骤然紊乱了起来。数据跳动、字符像疯了般地切换跳动，就仿佛荧屏之后那看不见的数据世界里卷起了一场激烈的风暴。布莱尼亚克那张脸被撕裂开来、直到没法维持其原本样子，但其诧异的声音却仍不断从扬声器中传出。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仍古怪机械，却分明多了一丝诧异的意味。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在把你从这儿赶出去。”佐-艾尔那只尚完好的肉眼中闪过了复仇的愤恨。
    “无法理解，你的做法是在抹杀自己的存在。”布莱尼亚克声音也断续了起来。无论佐-艾尔在做什么，显然他都挺有效果。
    “你的意识如今与驱动你身体的程序已融为了一体，二者互相不可分离。你冒着意识消散的危险侵入进我的系统里，最好的结果却也只能把我封锁在这艘舰船之外而已。”布莱尼亚克用断续的声音费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了布莱尼亚克所说，卡拉不禁也发觉不对了，急忙问：“爸爸，他说的是真的？”
    佐艾尔并不回头，眼中充满怨毒愤恨地瞪着屏幕中闪动的数据，就仿佛其中滚过的每一条字符都是他所怨恨的布莱尼亚克本人。
    “我被他操控太久了，我帮着他入侵文明、毁灭星球，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早已无法洗清，我肩负的生命更是早已难以数尽。”他咬着牙道，“我这辈子所做的早已不可能被原谅，但至少这是我应当做的事。”
    他虽未直接回答，但这番话显然已透露了他必死的决意。卡拉有些慌了，急忙拽着他的披风道：“爸爸，别......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地球上这么多年，我每天梦里都盼着能再见到你和妈妈，没有哪一个早上我醒来时不会去幻想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当我醒来时一切都仍旧如常——氪星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妈妈还会喊我来起床，休息日你还会带我们全家一起出去游玩......”
    她说的发自肺腑，真情触动，说到最后嗓音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佐-艾尔听了女儿的话心里顿时就软了，一侧头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翠绿眸子里已噙满了泪水，心中不禁怜爱无限。
    但随即他想到了自己这幅怪物般的模样，想到自己先前竟还妄想着要夺走最重要的女儿的身体，顿时又觉得从此再无法面对她了。他强迫自己视线从卡拉身上挪开，轻声说道：“你已经长大了，卡拉。就算没有我在你也成长得很好，比我梦中期待过你最好样子还要完美......我没法为你更骄傲了，卡拉，你不需要我的陪伴的。”
    “不不，我需要你的，爸爸。”卡拉用力攥着他的披风，却又因害怕伤到他而不敢用力扯断他和操作台的链接，只恳求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是非得这样不可......”
    佐-艾尔却不再回头看她了，他害怕再看到女儿满脸泪痕的模样会让他狠不下心。
    “我对不起你，卡拉。”他说，“但我早就该死了的，能见到你长大的样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而这......这才是我真正该做的事，我该有的结局。”
    “爸爸！”
    卡拉最后大喊了一声，而这次已再无回音了。机械超人的身体骤然软倒，掌心的连线也已彻底断开。他脑袋歪向了一边，独眼已然紧闭，那只机械眼也已熄灭了光芒。
    心跳停止，血液循环中断，电讯号中断，所有机械器官、所有零件也都彻底停下了功能。
    他也许真的是死了吧。
    卡拉怔怔地跪着，将这半人半机械的身子平平放在了膝上，恍惚间这可憎的面孔似乎竟变回了父亲往日在氪星时的模样。
    她本以为自己会悲痛欲绝，但眼下却又似连悲恸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心中像是一片空白。她感觉空荡荡的，也许是麻木了，她觉得就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打斗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歇了下来。舰船的系统果然已不再属于布莱尼亚克控制了，所有的那些机器人都像断了扯线的木偶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剩下那些布莱尼亚克的备用身体也都被杰伊一一揍翻，功能彻底报了废。
    而她仍旧没有抬头。超人和杰伊对视一眼，识趣地站在了她身后两侧，却都不说话。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将机械超人平放在了地上，缓缓站起身，用手背袖口抹了抹略有点发红的眼睛。
    “走吧。”她说，发出的声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不禁惊讶，“我们回地球。”
    =============
    地球。
    为了攻打这么一颗“落后野蛮”的小星球，布莱尼亚克或许真的是亮出真本事了。骷髅状的飞船铺天盖地覆盖了天空，黑色球体没完没了地被从空中抛落下来，像铅球一样砸进了楼房、嵌进了路面，而后纷纷展开了躯干和四肢，开始向着视野所见的一切活物发动无差别的攻击。
    军队早已溃败，大半座大都会都已被神秘的力场挖走。新正义联盟奋力抵抗，但在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下他们所能做的却也十分有限。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十倍乃至百倍于己的敌人，体力和能量都像流水般地飞速消耗，似乎防线崩溃也已只是时间问题了而已。
    黑色烟团中透着火焰的红光如焰火般炸开，穿着钢铁猎手战衣的海伦娜被从空中骤然击落，有些狼狈地砸开了路面，盔甲贴着地面划开了长长一条裂痕。
    她刚一落地，激光束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了过来。地面上虎视眈眈许久的机器人第一时间形成了合围，三道光束冲击将试图爬起身的海伦娜又按回了地面上。她咬着牙，回身一记天启脉冲击翻了一台机器，却在这空档里吃了更多激光束被重新摁了回去。
    一条人影锐利地切入了机器人的阵中，凌厉的剑光贴地横斩，刷地斩断了一台机器人的双腿。另一台机器扭头欲发炮攻击，却还未及充能便被反手一剑刺穿了胸膛。
    唐娜·特洛伊抽出长剑，转身冲半趴在地的海伦娜伸出了手：“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海伦娜却并未握住她伸来的手，而是自己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淡淡道：“照看好你自己就行，神奇少女。我不需要帮助。”
    唐娜歪了歪头，收回了手掌，倒也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
    “但我们不能接着这样打下去，这毫无意义。”海伦娜瞥了眼头盔界面上仅剩40%的能量，不由蹙眉，“大都会已经失守了，我们必须从这里撤出去。”
    唐娜一愣：“你是说我们要逃走吗？”
    “我是说我们该撤退，重振旗鼓，直到我想出个合适的办法。”
    “亚马逊人永远不会从一场战斗中退缩，”唐娜辩着，刷地亮出了锋锐的剑刃，“我们会战斗到底，直到只剩最后一人。”
    “那只能让你们成为优秀的战士，但却只是不怎么样的战略家。”海伦娜毫不客气。
    唐娜憋红了脸，正欲再辩，天空中的一阵躁动的异响却吸引了二女的注意——事实上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那边的动静实在太过招摇，以致就算你刻意想无视都很难做到。一道粗壮的白色光柱浩荡地从大气之外直插而下，气流疯了似的在空间中鼓动不止，就仿佛是一条彩色的瀑布从天空中倒悬而下，声势磅礴惊人。
    几团模糊的黑影顺着那道光柱一闪而过，宛若随着万吨水流轰然落地，爆开的气浪将落地周围的机器尽数吹飞。
    唐娜目力较好，一眼便从那光柱中辨出了来人身份，不由喜上眉梢，惊道：“赫拉保佑，是他们！他们回来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重返地球
    有如神兵天降一般，超人、超级少女和新超人一同从爆音能量的光柱中现身，迅速加入进了战局。三个氪星人的加入迅速逆转了局部的战局，布莱尼亚克的那些机器人们顿如秋天的麦穗般在三道残影的夹击下倒下了一大片，只片刻的功夫三人便清空了一条街道。
    三人中杰伊速度最快，也冲得最猛，有如出膛的炮弹冲在最前列。他热视力摧枯拉朽地撕裂了两台拦路的机器，又顺手将另一台机器扔进了一旁的大厦里没了动静，同时身如闪电地冲联盟其他人战局的方向飞掠而去。
    一串绿色的子弹从空中扫来，像一阵闪耀的雨点将跟在他身后的两台机器击落了下去。迈克降下到了他身侧，灯戒一面继续不间断地四下开火一面道：“你还真是喜欢压轴出场啊，是么？”
    “抱歉来迟了，”杰伊说着，热视力又将一台机器拦腰切成了两截，道，“我们这一路也算不上顺利。”
    “可以想象。”迈克耸耸肩，朝下方街区的一角努了努嘴，“想找那只女蝙蝠的话，她在那边，跟亚马逊姑娘在一起。”
    “我没想......好吧，谢了。”
    杰伊不再多说，身形骤一加速向迈克所指的方向电射而去。
    海伦娜和唐娜此时正身陷七八台机器的包围。两人背靠着背，一个身前剑光闪动，一个掌心炮火不断，布莱尼亚克的机器们攻势虽猛，一时却也都被压制在了三米之外没法欺近。
    有如一阵旋风卷落而下，杰伊生猛地垂直坠下，双足并拢正照着脑门将一台机器踩成了团黑色废铁。他双目紧跟着亮起红芒，欧米伽射线呼啸奔出，随着他心念转动，连拐了数个弯将围成圈的七八台机器人尽数串成了一串，在那湮灭的红芒中粉碎殆尽。
    披风垂落，杰伊停止身形、落在了两人面前。
    唐娜惊喜地唤了声杰伊，想都不想便上前给了他个热切的拥抱。杰伊应了一声，却有些不大自在地举起了双手，略心虚地偷眼看了海伦娜两眼。X视线轻易穿透了那层金属的面甲，却没法从这只女蝙蝠冷如冰山的脸上看出半点心理活动的迹象。
    亚马逊小姑娘热切地搂了他三五秒才终于放开，似乎没觉得这样的热情有丝毫不妥。杰伊摸了摸鼻子，来到海伦娜面前，说道：“嗨，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好极了。”她从鼻腔里哼唧了一声，“当你在宇宙里玩英雄救美的时候我正在这儿带队跟一群外星机器人厮杀呢，好得不得了。”
    杰伊沉默了片刻，轻道：“卡拉......她是被她爸爸掠走的。”
    海伦娜愣住了。她解除头盔露出了脸，毫不遮掩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爸爸？”
    杰伊点点头，肯定道：“佐-艾尔，氪星科学家，她的亲生父亲。他被布莱尼亚克洗脑了......但之后摆脱了他。他替我们控制了布莱尼亚克的母舰，我们把那艘舰船开回了地球来，还带回来了成百上千座被装在玻璃瓶里的微型都市，这会儿正在孤独堡垒附近。但是作为代价......”
    他顿了顿，有意无意的回瞥了人群中的卡拉一眼。这会儿她正在一群机器人中上下飞窜，大展拳脚将布莱尼亚克的机器群揍得零件乱飞。
    “......卡拉亲眼看着父亲死在了面前，又一次。”
    海伦娜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同样落在了天空中穿梭来去的那道倩影上良久。
    “......那你们这趟经历的还真不少。”她说着，停了一下，问，“超级少女......她没事吧？”
    “她不会有事的，但我想她之后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杰伊说着，稍顿了一下，“实话说，她表现得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甚至让人吃惊。”
    他说到这儿冷不丁扬起了右拳，像上了弹簧似地用拳背将身后试图靠近偷袭的一台布莱尼亚克机器脑门砸得粉碎。
    “说回正事。”杰伊转身，目光落向了城市中央留下的那触目惊心的巨坑，“大都会呢？被装进瓶子里了？”
    “听上去你都已经知道了。”海伦娜伸手指了指天空中最大最显眼的一艘骷髅头飞船，“那艘船用某种特殊力场把大都会包裹，接着是一阵刺目的强光，光芒散去时大都会已经消失了。在那之后这艘船一直在那儿没动过，所以我想如果大都会和你说的那些城市一样被装进了瓶子里，恐怕也在那上面吧。”
    杰伊眯起眼睛，打量了那艘船片刻。
    “让我找找看......武器库，机房，生物壳，收藏室......找到了，大都会确实在那儿。”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后脚下一点，身形卷着一阵黄色尘浪骤然离地，如一把势要切开天际的长刀直劈向空中那骷髅状的飞船。
    如果那是一把刀的话，那肯定是一把无可阻挡的刀，一旦出鞘，命中目标之前便再不会停下，一切被它锋芒刮擦到的障碍都只有粉碎的这一个下场。只见冲天的红蓝残影一路射穿了漫天的机器，径直射向了空中悬浮的骷髅。他像是枚穿甲弹轻而易举射穿了漆黑的外壳，势如破竹地直冲进了船舱内部。
    海伦娜和唐娜循着他升空的方向仰望过去。只约莫过了十多秒，那骷髅另一侧也陡然被炸穿了开来，杰伊从中倏然飞出，怀里抱着的赫然是装着大都会的瓶子。
    那骷髅在他身后仍悬停了数秒，紧接着便轰地炸了开来，耀眼的火球迅速膨胀、直到将那整个骷髅都彻底吞噬，裂成无数着火的碎片滚滚而落。
    杰伊抱着瓶中的大都会飞落了回来，从他升空到着陆总共也只不过花费了二十多秒。
    他将瓶子交到了海伦娜手中：“小心点，带回去研究一下，我们不知道直接打开瓶子或破坏力场会发生什么。不过布莱尼亚克的母舰我们停在孤独堡垒附近了，里面说不定会有把它们复原的相关技术......”
    “呃，这个恐怕得等等了。”通讯频道中传来了西斯科的声音，他说话的语调轻微颤抖，就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之物，“你们可能会想抬下头，看看这个。”
    一个漆黑的漩涡不知何时已张开在了地球之外，一个漆黑、金属的星球藏身在那漩涡之中，冰冷的钢铁外壳下透着暗黄的光芒，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怀好意瞪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它虽仅从那显露了或许还不到百分之十的部分，面积却也已盖过了地球的整个截面。
    杰伊仰头望去，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见过那玩意儿，他当然记得那是什么。
    那是战争世界。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歼星炮
    战争世界，曾经由宇宙暴君蒙戈统治、并被他意图用以入侵地球的超级兵器，一颗行星级的兵器要塞，据说那星球上搭载着足以令宇宙中任何文明战栗的强大火力，能够在一瞬之间让任何星球化作宇宙间的尘埃。
    而如今，它来到了地球。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么。”杰伊以他的超级视力望向大气层之外，看着那从黑洞中逐渐逼近的巨大星球，喃喃说道。
    所以一直以来布莱尼亚克的本体其实都藏身在战争世界这行星要塞之中，甚至现在已融合成了这究极兵器的一部分也说不定。如今他已掌握着战争世界的全部火力，这就是他气焰如此嚣张的资本。
    “伟大的赫拉。”唐娜目力过人，同样已隐约望见了从黑洞中显出了小半个身子的巨大星球。事实上眼下整个地球都开始对战争世界的靠近有反应了，地面从黑洞张开时便轻颤了起来，满地的碎石不安地跳动，就像在惧怕即将到来的野兽而瑟瑟发抖。
    唐娜下意识低声道：“我们要怎么和那样的东西战斗？”
    没有人回答，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心里有答案。
    战争世界城市中央耸立的高塔之上，布莱尼亚克端坐在王座里，眼皮骤然睁开，露出了一双墨绿、闪动着精芒的眼睛，宛若冷箭的杀气不经意便释放而出。
    他五指在座椅扶手上一扣，胳膊下端已通过座椅与战争世界核心的系统相连到了一起。他的精神顺着无数纷乱的数据直延伸到了星球的核心，高塔的瞭望台上架着的一门重炮顿时在他的一个心念之下伸探了出来。金属的炮管沿顺时针方向转了数圈，向前伸长了一截，接着又逆时针转了数圈，再向前伸长了一截。这门炮最终伸到了二十多米长度，炮管被套在一圈环形架构的框架之中。来自太阳系的太阳光照射在银白的炮管之上，将这钢铁结构照得褶褶生辉。
    “毁了他们，毁了他们全部。”布莱尼亚克低沉说着，嗓音沉得就像是闷雷。
    长长的重炮开始响应起了他的指令，苍蓝的电流开始从炮管的根部跳动了起来。能量就像流动的液体从底部开始沿着长长的炮管充入，迅速填充进了管道两侧水晶似的凹槽。灵动璀璨却又饱含破坏力的光在电流的簇拥下一路攀到了炮口，炮口直指着黑洞之外那颗蔚蓝如珍珠般的星球，就好似按捺到了极限即将喷薄的火山。
    “轰！！！”
    那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炮轰，仿佛雷霆震动了战争世界的大地。金属的地壳嗡嗡地颤抖，钢铁的星球内橙光忽闪忽灭，令人窒息的能量被充入进了重炮之中，不可一世地轰向了地球。
    地球上，杰伊望见从黑洞之中射出的奔腾蓝芒，不禁脸色微变，二话不说便身形骤起，像一只渺小的蛾子直扑向了那道浩荡的光流。
    那是歼星炮，战争世界的重型武器，拥有一炮粉碎星球的能力。如果正面命中的话，地球毫无疑问会被直接毁灭成齑粉吧。
    好吧，这辈子疯狂的事也干过不少了，不过这个倒还真是头一次。
    杰伊全速爆发，将喧嚣的战场、队友的惊呼尽数都甩在了身后，迎着狂风、拖着残影，以快得几乎要击穿空间的速度笔直迎着那道垂直落下的光流而去。
    杰伊本以为那肯定会很疼，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想多了。事实上那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身体在撞上那团为了毁灭星球而射出的光流的瞬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感觉。暴戾的能量撞上了外骨骼装甲的外壳，就像无孔不入的流水钻进了铠甲的每一条缝隙，炙人的热度钻进了他全身每一个毛孔，像流水淹没了他的神经元。
    他感到所有的神经纤维都像是被麻痹了，就好像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但他仍强迫自己努力撑起了双臂，用纯粹的意志驱动双臂撑起，就像一个人站在激流的中间试图阻截水流。
    人当然是没法阻截水流的，无论他再怎么坚韧、再怎么强壮，水总是能找到别的出路。它们会机敏地绕开障碍，哪怕只有一条最微小的缝隙它们便能继续奔腾不息。
    可杰伊偏偏就用身体阻挡住了这奔腾的光束。呼啸的光流在撞上半空那渺小身躯的一瞬便分裂了开来，就像撞上了层看不见的屏障四下飞射了出去。
    就连坐在战争世界王座之上的布莱尼亚克也不由睁开了眼皮，望向那道阻挡了他这道无敌炮击的渺小氪星人的身躯，不由意外地“嗯”了一声。
    是生物力场。就在杰伊撞上这撕裂苍穹光束的一刹，生物力场从他体内骤然张开，有如释放开了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光流冲击。足以毁灭星球的能量就像重锤猛烈不断地敲击在这无形的屏障之上，却根本无法撼动它分毫。
    就连杰伊自己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事实上直到今天之前他还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但生物力场并非是像绿灯戒变出的屏障那样，它虽同样能像一面墙壁一样阻挡伤害、抵消冲击，但不同的是它相当于是杰伊自己身体的延伸。换言之轰击在这层屏障上的冲击仍是完全由他的身体承受下来的，而这样持续不断地吃下一门歼星炮的攻击显然并不好受。
    但他不能退缩，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半步。因为他的身后，就是全世界。
    杰伊咬紧牙关，拳头捏得几乎能听到骨骼清脆的响声。
    自和至尊小超人在起源地球一战后，他至今都还从没摸到过自己实力的上限，正巧趁今天实验一下。
    杰伊从喉咙深处爆出一声大吼，顶着面前狂暴的疾流便冲了上去。他用身体充当剑刃，猛地将呼啸的光流从中斩切开来，顶着重压开始缓缓推进。
    起初推进很慢，但速度很快便提了起来。杰伊用双掌顶着肆虐的光流，身子逐渐加速，竟逆推着这光束反向着那门歼星炮的发射口冲了上去。
    他竟硬生生用身体把歼星炮堵了回去！
    刺目的蓝芒被蛮力摁回了炮管，光束像锐利的剑朝四面八方刺射了出来。长长的金属炮管瞬间爬满了裂痕，在爆发的光和溢散的电中被撕得粉碎，霸道的冲击沿着战争世界表面横扫。
    红蓝的残影从那团光里冲了出来，直朝着战争世界中央那座塔的最高处而去。布莱尼亚克瞳孔一缩，试图起身时却已迟了。杰伊一拳崩碎了高塔的玻璃，大喝着飞掠而至。
    “布莱尼亚克！”他手掌直探过来，刚刚摁回歼星炮的掌心这会儿还是红热滚烫的状态，“想好你的死法了么？”
    （感谢书友火影魔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破忠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五十六章 VS布莱尼亚克
    杰伊撞破玻璃、一手直探过来，身形在布莱尼亚克眼中迅速放大。但这克鲁星人反应倒也确实不慢，他无比及时地和座椅断开连接、身形横移出了几步，杰伊一掌拍空，碎玻璃片像无数子弹飞射入内。
    布莱尼亚克退到一边，几条触手像灵活的蛇一样缩回了他的掌心里。他冷眼和杰伊对视半晌，沉着声音道：“新超人。我就知道迟早会和你见面。”
    “巧了，我也这么认为。”杰伊哼了一声，捏了捏拳头，“我和你有很多事要好好谈谈，布莱尼亚克，但不是现在。我想我还是比较习惯先上拳头后问话的方式。”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人已飞了出去，一记直拳挥出，没有任何技巧花俏，只是单纯的快，但却是接近极致的那种快。
    而略出乎意料地，布莱尼亚克脑袋一偏，竟回避了过去。他紧跟着横肘一封，一拳扫杰伊面颊。
    杰伊反应速度惊人，身子一矮躲开了这一扫，左拳趁这机会顺势而起，作升龙之势直击对方下颚。
    他自信拳速仍是快到极致，就连他自己也并无把握能避开这一拳。他先前在布莱尼亚克的母舰上和这家伙的二十来个分身交过手，已完全摸清了对方的思维处理速度极限，不出意外的话布莱尼亚克绝无可能回避这一击。
    可布莱尼亚克偏偏却又做到了。他甚至在杰伊右拳暴起前的一瞬便脑袋一侧躲开了这一拳，粗壮的绿色手肘顺势一顶，像记沉闷的重锤敲在了杰伊胸前那写着“S”的装甲板上，金属外壳上火花四溅。
    杰伊被他的臂力震得身形微晃，但战靴后跟只滑了半步便稳住了身形。
    他战意陡起，心底生出了一股“偏偏不信这个邪”的念头，踏上一步，又是连续三拳击出。
    这三拳同样快至无形，但却也不仅仅是快而已。只见那三道拳影一拳接着一拳叠了起来，就像拍打礁石的浪头不息地奔腾，去势迅捷生猛、同时却又笼罩了对方几乎所有可能退避或闪躲的路线。
    作为新超人的唯一指定格斗入门导师，这精妙的拳招自然又是海伦娜教授的。这招在搏击拳术中本就属于那种精妙强力但较难掌握的绝技，其最难练成的部分就在于一个快字。如果你出拳速度达不到要求、三拳之间的衔接间隙不够短都无法达到应有的效果。
    而杰伊却不存在这问题，他不需要额外的训练拳速本就快得犯规。
    可就是这么一手绝技，布莱尼亚克却仍似乎从容不迫地接了下来。他双臂接连拆挡，精准狠辣地连挡杰伊三拳，每架住一拳便后退一步，挡了三拳便退了三步。接下最后一拳后他甚至嘴巴一张，口中竟吐出了门炮管来，紫红的光束冷不丁轰在杰伊面门上的水晶防护层上，震得他面前的显示屏幕一阵剧晃。
    炮管缩回了布莱尼亚克的口腔里，他闭上嘴巴，淡淡道：“你看起来好像有些惊讶。事实上我会从每一次战斗中学习经验，我会分析敌人、收集数据，并藉此获得进化。”
    “原来如此，上次在母舰上和你的分身交手之后我的行动方式就被记录下来了，是这个意思吗？”杰伊了然。
    布莱尼亚克肯定道：“不错。经过漫长的学习和进化，我的智慧已经达到了你们所无法想象的地步。只要有足够多的数据作为蓝本，解析你的动作、预判你的行动一点也不困难。你的每一步动作、即将采取的每一个招式都在我的计算之中，这就是你胜不了我的原因。”
    “是么？”杰伊哼了哼，“终究只是一台破电脑而已，我分分钟就能砸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再动，残影如一条长蛇飞射而出，绕着条弧线抢到了布莱尼亚克身后，右手直向他肩头抓落。布莱尼亚克又一次地肩头一缩躲了过去，头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转了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几道激光从其脑门上的孔洞中飞射而出。
    杰伊身形晃动，绕到他一侧，拳风呼啸而至。布莱尼亚克侧头，回掌一拨，掌上萦绕的一股无形力场牵引得他拳头偏到了一边，轻飘飘地错了开去。
    杰伊连空数招，却只愈战愈勇，拳脚如狂风骤雨滚滚而至，出手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就像分出了无数的分身将布莱尼亚克团团包围了起来，双拳牵动的狂风震得整栋建筑都剧颤不止。
    布莱尼亚克果然不愧号称存有无数星系文明的知识，其科技力量确实不容小觑，凭着对杰伊动作的预判解析和层出不穷的花招竟一时也勉强接住了杰伊全部的攻势。空间转移、虚拟分身、空间撕裂以及各种元素的操控，他们从瞭望塔大厅里打了出来，夹在缤纷的光效中俯冲进了下方的竞技场。
    然而如今杰伊爆发出来简直就像是没有上限一般，出拳只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猛，直到总算似乎是触及了布莱尼亚克处理能力的上限，以致在杰伊一拳递出的一瞬、这超级智慧的应对终于也慢了那么半分。杰伊一拳像无可阻挡的炮丸轰然贯穿了布莱尼亚克双层的力场防御，将他整个身体猛然击飞，如一发子弹横飞过了战争世界的竞技场上空、连穿数栋建筑，声势惊人地落了地。
    杰伊脚下一动，身体晃了一晃便追到了布莱尼亚克面前，抱着胳膊轻巧落下。
    布莱尼亚克从巨大的坑洞里爬了出来，缓慢机械地抬起头颅，脑袋和脖子竟已错了位。他不以为意地伸手将掰正了脑门，虽灰头土脸、满脸挂彩，但表情却依旧不变。
    “真是可怕，你的进化的确超乎了我的预计，我确实没法打败你......暂时。”布莱尼亚克打量着杰伊，淡淡道，“不过你也没办法解决我，就像你没办法阻止我再向地球开炮......呃......什么！？”
    他音调陡然一变，不由自主地紧锁眉头，捂住了脑袋。
    “谁?”他厉声喝问，保持抱着脑袋的姿势，再并无动静了。杰伊心下狐疑，有些古怪地打量着他，但在弄清虚实之前却也并不贸然攻击。
    布莱尼亚克那近乎面瘫的表情终于变化了，变为了糅合着惊讶、愤怒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惧怕的表情。
    “佐-艾尔！？”他惊讶地叫出了声，“你居然还没死透么？”

第四百五十七章 抹杀
    在布莱尼亚克喊出声的刹那，杰伊便猜到发生什么了。
    是佐-艾尔，卡拉的父亲。这个倔强的灵魂在脱离那具令他自己深恶痛绝的躯壳以后竟还未就此消散，而是顺着那艘母舰的网路系统跨越星系、超越了空间的束缚，借助网络数据的媒介钻进了布莱尼亚克本体所在的数据库里潜伏了起来。也许他一直在伺机潜伏，等待一个合适的、足以对布莱尼亚克造成致命影响的机会，就像现在一样。
    如今，在布莱尼亚克意识所处的数据世界中，佐-艾尔就像一个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双臂像牢不可破的钳子不顾一切地箍住了布莱尼亚克的身体，阻断了他意识逃往任何地方的可能性。
    然后他借用布莱尼亚克的嘴巴，嘶哑而不顾一切地大喊：“新超人！现在布莱尼亚克暂时地被我困在了这具身体里哪里都去不了。趁现在，用你的欧米伽把这具身体连同他的意识彻底抹除！”
    杰伊犹豫了。自海伦娜把他从天启星找回来过后，他越来越不喜欢使用体内寄宿的那股欧米伽的力量了，因为这股能量太过暴戾、凶狠、不可控制了。它能轻而易举地把一个生命从存在上抹消，连一点曾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剩下，就好像一条生命是如此渺小、毫无价值。
    他不喜欢这样，更不想再夺走任何一条性命，所以他已并不怎么想依赖欧米伽的力量了。
    布莱尼亚克消灭了无数文明，夺走的生命在亿万直数，甚至和氪星的毁灭似乎都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是为这个家伙的话，杰伊倒不是不能考虑再破个例。但如今佐·艾尔仅存的意识正和布莱尼亚克共存在同一具身躯中，假如被欧米伽击中的话，或许就连他也会被这股霸道的能量彻底抹杀。
    有时这个世界就是喜欢逼迫你做出这些无可奈何的选择，就仿佛来自冥冥之中赤裸裸的嘲讽。
    “还在犹豫什么？”佐-艾尔再次借着布莱尼亚克的嘴开口了，他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野兽临终歇斯底里的咆哮，“快动手杀了他啊，我不确定还能拖住他多久了，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打倒他的机会了！快解决他！”
    杰伊仍未决定：“可我不能......”
    “你当然能，你也是唯一有能力做到的人。”佐-艾尔继续喊道，“在被布莱尼亚克控制的这些年里，我夺走的生命早已无可计数，我曾犯下过的罪行更是能超乎你的想象，那些是我这辈子也不想卡拉知道的东西......如今的我也早已无法再次面对她了。
    我已没法回头，至少这样去死多多少少能偿还我罪孽中最无足轻重的一小部分。如果这么说你仍不肯动手的话，那就当是我求你了——拜托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得以赎罪。”
    杰伊轻轻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其中已倒映出了猩红的欧米伽标记。
    可能这确实是佐-艾尔的心里话吧。卡拉的父亲、那个氪星的天才科学家，其实早已随着氪星一起死了。他仅有的心愿只有女儿能坚强地、好好地活下去，而这个心愿也早已成为了现实。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也没和女儿再见，这样他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就依然完美，是那个至死都仍坚定不移地和自己的同胞站在一起、和氪星共存亡的伟大科学家，而并非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丑陋刽子手。
    也许这样死去真的就是他应有的归宿。
    “不......”布莱尼亚克似乎终于短暂的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或者至少是嘴巴的那一部分，“别......烦......我！”
    显然佐-艾尔真的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再不做艰难的抉择的话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抱歉。”
    杰伊轻说了一句，随即澎湃的红芒从眼中释放了出来，只顷息功夫便将布莱尼亚克整个儿吞没。或许再给两秒这超级智慧便又能从这具躯体里跳走、转移去别的栖身之处......可惜他没有这两秒。于是欧米伽摧枯拉朽地粉碎了他的肉体、吞噬了他的灵魂，连同意识存在本身也消灭成了渣滓。
    有那么一瞬，杰伊恍惚间仿佛看到被碾碎的躯壳中隐约出现了那位和蔼的氪星科学家佐-艾尔的面庞。没有机械部件，只是一张面目和善的中年人面孔，下巴上还留着些胡茬，眼神祥和、透着股轻松释然，嘴角挂着安然满足的微笑，甚至带着些微感激的意味。
    但那只有转瞬即逝的刹那而已，紧接着那道虚影便也被欧米伽的光芒吞噬了，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画。
    暗芒散去，布莱尼亚克的意识也终于彻底消散。
    终于结束了。
    杰伊长舒了一口气。他飞回瞭望塔，目光落在了布莱尼亚克先前坐着的那张座椅上。他记得似乎漫画设定是任何坐上那张椅子的人都会获得星际要塞战争世界的控制权，这张椅子就是他脚下这整颗星球的控制中枢。
    他披风向后一甩，坐上了这张钢铁的座椅，就像加冕的国王。
    ============
    地球上，热火朝天的战斗仿佛在突如其来的刹那降到了冰点。天空中不可一世的骷髅飞船突然之间纷纷停止了动静，机能瘫痪引擎熄灭，一个接一个软绵绵地坠了下来。满街遍布的布莱尼亚克机器人也在同一个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感觉就好像被拔掉了总电源，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在了原地。
    入侵结束了，在人们甚至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
    机器之间穿梭不断的红影倏地停了下来。沃利刹住脚步，有些疑惑地来到了一台机器人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它面前挥了挥，确信了它确实已停止了机能。
    “这是什么情况？网线被人拔了？”沃利狐疑。
    “不。”卡拉飘在半空，仰头望向苍穹之外。黑洞正逐渐合拢，像是一张逐渐闭上的嘴巴将藏在其中的那个星球“战争世界”吞回了肚子里。
    “它走了。”她说。
    “是杰伊，”唐娜欣喜，“他真的做到了！”
    “但他还没回来。”海伦娜紧锁着眉头，笔直盯着那旋转的黑洞，似乎期盼着看到一条红蓝残影在那洞穴合拢前刺射而出。
    但没有。黑洞逐渐合拢，将冰冷的行星武器吞了进去，彻底从太阳系里消失了，但他依旧还没回来。
    约过了十多秒，一丝金色能量才终于像火星般于空间中跳了出来。一个漩涡旋转着张开，打开了金色的爆音通道。杰伊缓步从中走出到了残破的街上，火红的披风在狂风下飞舞不止，眼里透着说不出的疲倦。
    海伦娜心底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却并不显露出来。她打开盔甲，从中走了出来，轻哼一声：“真是墨迹，办点小事竟然花了这么久。”
    杰伊不以为意地笑笑：“抱歉让你担心......但是我回来了。”
    （感谢书友空洞虚幻、书友破忠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迈进
    布莱尼亚克的入侵结束了，又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等着众人来收拾。首先联盟必须找到安全的方式把被装进玻璃瓶里变成了个超仿真模型的大都会变回原本尺寸。好在它被缩小的时间不长，结构还并未稳定定型，借助孤独堡垒的科技没花多少功夫就将大都会变回了正常尺寸，并放回了它原本应在的那个坑洞里。
    可其他那些瓶中城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包括那唯一从氪星毁灭的命运中逃出来的坎多城。布莱尼亚克那儿剩下的上千瓶中城都已经维持这缩小状态很久了，瓶中的环境状态、时间流速都和外界并不同步，贸然消除力场可能会导致无法预料的结果。
    最终这些城市只好都暂时被收藏在了孤独堡垒中，等待找到能安全地解除力场把它们变回原样的方案。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联盟所有人基本都是在协助善后的工作中渡过的，老实说这过程着实有些枯燥。迈克不止一次地打着长长的呵欠，想随口编个什么理由从这工作中脱身逃走，但每次却都只在联盟某女蝙蝠冷厉得不近人情的瞪视下乖乖留了下来。
    在一整天的忙碌后，任务终于基本完成。迈克瞬间从那累得仿佛随时都要睡着的状态恢复了过来，拉着沃利和西斯科说不如去嗨个通宵。海伦娜说要回她的洞穴去整理本次的经历并归档，唐娜则回了联盟总部——那是她如今的居所。
    唯有卡拉似乎暂时哪儿都不想去，只抱着膝盖坐在一栋大厦的楼顶上，呆呆地望着黑黢黢的夜空，翠绿的眼睛出了神。
    杰伊让海伦娜先回去了，说一会儿就去找她。待众人都走了之后，他轻飘飘地飞上了卡拉坐着的那栋楼的楼顶，落在了她身边。
    卡拉察觉了他落在身后，却并没有回头，只仍抬头望天，像自言自语般地说：“小的时候，在氪星，爸爸就经常喜欢带我去家里的天台上看星星。他告诉我天空中闪耀的每一颗星的名字，告诉我它们距离我有多远，它们身上闪耀的光又是来自几百万年之前，也许在我们看到它的光时，它本身已经消灭了也说不定。”
    杰伊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一阵夜风从远处拂来，清凉地吹过屋顶，吹得两人的披风交错飞扬。
    卡拉顿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你相信有上帝存在吗，杰伊？”
    杰伊想了想：“也许是有吧。”
    “如果真有的话，那我想他肯定是个混蛋。”卡拉轻声说。
    杰伊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卡拉生性比较温顺柔和，这种话似乎并不大像是她会说的。
    “如果他不是个混蛋，为什么喜欢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她胳膊抱紧了膝盖，“为什么要让我再次见到父亲——而且还是那种模样的父亲——然后又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杰伊看着她的披风在风中摇摆飘荡，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他觉得自己也许该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开口。
    卡拉望向星空的目光收了回来，低下了头。
    “我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好了。”她说。
    杰伊叹了叹，走到她身边，同样席地坐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它有的时候是表现得挺混蛋。”他说，“但我活在这样的现实里，所能做的也只有前进而已。逝者已矣，但他们的遗志和愿望却是可以被继承的。而就我所知，佐-艾尔最后仅有的愿望就只有你能够坚强幸福，仅此而已。所以要说该怎么做的话......我想，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做好......自己么？可能吧。”卡拉轻闭上眼睛，笑了笑，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父亲的样貌，看到他慈爱地笑着，伸手轻抚自己的脑袋。
    “谢谢你，杰伊......听我说这些发牢骚的话。”
    杰伊摇摇头：“不。这只是我至少还能做的了。”
    ============
    大都会市区之外，十英里处。
    入夜的郊区空荡荡地难见一个人影，没有路灯的公路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前后数英里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靠在路边的一间自助加油站，紧靠着加油站的是一家便利店。橱窗后透出白炽的灯光，店老板正单手托着腮帮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
    便利店的自动门检测到客人的光顾，自动滑开了，店里回荡起了一阵客人进门的音乐声。正打着盹的老板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说了句“欢迎光临”，下意识向窗外一看，却发现外面的加油站和路边都空荡荡的没有一辆车。
    这可奇了怪了。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莫非这位客人竟是徒步走过来的不成？
    客人正在货架边挑选商品，老板不由多打量了他两眼。这是位披着件宽大呢绒大衣的男人，个头偏高，戴着顶圆檐的帽子。他低垂着脑袋，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根本没法辨清他的样貌。
    老板幻想着这个客人可能正被什么追捕，或者可能是个逃犯，因为只有这种人才喜欢把身子盖得这么严实。
    客人从货架上拿下了一个三明治，近乎粗暴地拆掉包装咬下了一大口，然后大嚼了起来。老板愣了一下，不由提醒：“先生，您应该先付账......”
    那人却不理会。他嚼了片刻三明治，然后像是气急败坏地把袋子连同包装狠狠砸在了地上，叫道：“什么破玩意儿？这东西也能叫食物？一点味道都没有！”
    老板有点被吓住了，不敢再吭声，但手开始有意无意地悄悄探向了座机电话准备求助。
    那客人又从货架上拿下了一瓶可乐，包装纸上还印着“S”的标记，显然是大都会特产。他一仰头灌下了半瓶可乐，接着又愤怒地将它扔到了一边，连连摇头：“不不，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还是什么都尝不出来！”
    他没来由地发了一阵火，然后猛地转头，毒蛇般饱含愤怒的目光朝着店主投了过来。老板刚刚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拨号，被他这一瞪顿时怔在了原地，手指头都不敢动一根。
    那是怎样恐怖狰狞的面孔！机械和肉体有机地结合在了那张脸上，整张脸仅有一只眼睛仍保留着人类的部分，剩下部分都已被冰冷的金属取代。他机械的眼睛里闪着红光，嘴巴结构像是钢铁的骷髅，令人不寒而栗。
    被他瞪住的瞬间，老板仿佛觉得冷到了骨髓，就连神经都被麻痹了。他大气都不敢出，只屏住了呼吸，早已完完全全抛开了报警的念头。
    那客人哼了哼，倒也没对他动手。那人一转身走出了便利店，走出门时又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迈着大步走上了漆黑的公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第四百五十九章 落魄
    嘈杂嘹亮的乐声在开阔的私人舞厅内回荡，缤纷闪动的彩光在光洁平整的实木木地板上反射晃动。着装暴露、身材劲爆的美丽舞者在聚光灯的环绕下搔首弄姿，妩媚的舞姿淋漓地展露出了她们身材傲人的曲线，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混杂着香水的气息。
    而这场艳舞唯一的欣赏者是一位穿着西装、梳着干净板寸头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晃荡着半杯金色的威士忌，身子悠哉逍遥地靠在椅背上，观赏着这场艳舞时面色却刻板得像刀刻的一般。他面部肌肉兴许是早已失去了摆出任何表情的功能，只维持着这么个面瘫的状态，视线在舞动的美女们胸部和大腿上游走不断，目光却像死人一样毫无神采。
    这个人虽看起来好端端地活着，给人的却只有像死人一样冷冰冰的压迫感。
    红檀木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道黑色魁梧的身影从门后出现，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那人不急不缓地从舞池边迈过，视线毫不遮掩地朝舞池中正卖力舞动的性感女孩们身上扫过，目光中透出的却并无半分欲望或欣赏的意味，透出的只有赤裸裸的嘲讽。
    桌后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我说过不见任何人。出门时记得转告门口的守卫，他们明天不用再来了。”
    进门的男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咧嘴笑起来时八颗牙洁白整齐，却渗得人发自心底地不适。
    “当听说你的消息时，我原本是不信的。我还以为在那所有的老家伙里，唯有你或许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八字胡男人说着，嘲讽般地浅笑，“但现在我终于亲眼见到了你，我不禁觉得......令人失望。”
    中年男人放下了酒杯，身子坐了起来。
    “是你。”他认出了进门这人。
    “是我。”八字胡男人说，“另外你不必费心开除那两个警卫了，他们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我用了过去的你比较习惯的处理方式，希望你不会介意。”
    中年男人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我听说你早已被剥夺了身份和地位，如今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凡人，倒真难为你找到我这里了。”
    八字胡男人脸上变了变，声音不自觉阴沉了下去：“是的，我失去了很多，但至少我心中依旧没变。倒不像有些人，分明还有改变现状的力量，整日却只做些什么？对着这些卑贱放荡的女人打发时间？”
    身材火辣的女孩们仍在舞蹈，她们的动作千锤百炼，优美娴熟得像是梦幻，她们神色却木讷呆滞，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她们对这外来人毫不遮掩的侮辱似乎完全不介意，就好像那说的不是她们而是别人一样。
    中年男人面色冷了下去，他低沉说道：“别太嚣张了。我清楚你如今落到了什么样的田地，就算我已大不如前，但要抹杀你这个可怜虫仍是易如反掌。而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如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念在旧情的份上我可以暂不计较。但假如你继续挑战我耐心的极限，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我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挑衅，我来这儿是希望你能够警醒，想起真正该做的事。毕竟——就像你刚刚说的，已经只剩我们两个了。”
    八字胡男人说着，顿了一下，手背向外地抬起了双手。
    “另外，我还需要你的帮助。”他说。
    他举起胳膊，露出了双手腕上之前被袖子盖住的两枚手镯。那是一对银白色的镯子，造型古朴，表面刻印着繁复的花纹，反射着漂亮的银白光泽，透着股神秘威严的气息。
    中年男人盯着那对手镯看了好一阵，随即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帮你弄开它？”中年人问。
    八字胡男人点了点头：“如今众神已死，你是仅剩的一个能帮我解除这道咒缚的人。”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中年人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我觉得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挺好。”
    八字胡男人难以察觉地咬了下牙齿，眼中闪过了转瞬的怨毒。但他很快就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将虚假亲切的微笑重新戴回了脸上。
    “请千万别生气。如果我之前言语有任何冒犯，我现在道歉了。”八字胡男人说，“但我只是在为了我们着想。数千年来事情从未如此艰难过，众神迎来了最黑暗的时代。如今我们是仅剩的两人，那么剩下的责任就都落在了你我的肩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团结起来、重回巅峰。”
    中年人摇摇头：“那不可能。如今众神之父也已陨落，万神殿不知所踪，我们的力量空前虚弱。而相反，人类世界中能力非凡之士正相继涌出，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危险，已经没有什么我们所能做的了。”
    “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如此。”八字胡男人说着，一双精明闪亮的眼睛迅速转了两转，“但假如我告诉你......我重新找到万神殿的入口了呢？”
    中年人腰杆直了直，似乎便要站起身来。
    “你找到了？”他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并不特别激动，但脱口而出时就不由自主出卖了内心的兴奋。
    八字胡男人刻意犹豫：“这个......倒也并不好说。”
    中年人举起双掌，在空中响亮地互击了三下。那三声巴掌就像有魔性般压过了吵闹的音乐声回荡了开来。音乐声骤然止息，热舞的女孩也纷纷停下，整齐地列队开始向外走去，就像两队温顺的绵羊。
    八字胡男人等两队女孩都离开舞厅，才好整以暇说：“虽然我暂时还没找到万神殿的入口，但我已非常接近了。我很确信已经找到了秘密的关键所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找到。”
    中年人眯起了眼睛：“而我就该这么相信你？”
    “你有我的保证，只要我一有任何发现，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八字胡男人说着，又举起了手上的银环，“只要你帮我把这个弄开。”
    中年人打量他片刻，嘴角不由自主多了一丝玩味。
    “我自然相信你。”他说。
    八字胡男人眼中流露出了惊喜的闪光，可不等他开口说话，中年人却又笑嘻嘻地补充：“可既然说要合作，我想我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诚意表示。你我都这么了解了，那毫无意义的漂亮话也就可以省了。不如这样，你给我一些让我觉得有足够价值的情报信息、而并非是口头上毫无凭据的保证而已，那我就帮你解开那个让你讨厌的咒缚。”
    八字胡男人脸色重新阴了下去。但可能是因为他知道继续恳求除了自取其辱外不会有其他结果了吧，所以他索性没再做尝试，而是直接收回了双手。
    “好。那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他说，“但你也必须做好准备。一场风暴就要来了，你不可能继续在这间安乐屋里继续藏着了。”
    中年人轻哼：“那取决于你是否说的是实话了。”
    “我会证明的。”八字胡男人转身走向出口。他拉开门，脚步顿了少许，半侧过了头，说：“我也会夺回我应有的东西，让世人重新看到真神应有的姿态。”

第四百六十章 新英雄
    达拉斯，市区内。
    一条火焰残影带着炙人的热浪从空中横飞而过，像滚烫的剑劈开了空气，一路撞进了一正在施工中的建筑工地内。一台不怎么走运的挖掘机被巨大的冲击横向掀翻，中间部分就像是被烧红的子弹穿透了一般，钢铁和玻璃都被熔穿出了空洞。
    穿着黄色的制服、少年模样的超能者有些狼狈地晃了晃脑袋，从被他身体砸得七零八落的建筑钢材间摇晃着钻了出来。他扶了扶脑袋，头顶上金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这位超能英雄名叫火风暴，能力是释放火焰、原子操控和飞行，是本周刚加入新正义联盟的新英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英雄，而这是他自加入联盟以来的第一次任务，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搞砸了这趟任务否则回去就没法像那些前辈大佬们交差了。
    十分凑巧，这趟的任务目标同样是个脑袋着火的家伙，只不过那是个骷髅脑袋。那家伙自称“原子骷髅”，魁梧的身材穿在黑色的特制战斗服里，脑袋是个白森森的骷髅，燃烧着暗紫色的火焰。单从头顶冒火的形象说来的话倒是和火风暴颇有那么些类似。
    不过这趟任务倒也不仅是他一人执行而已，他还被分配了一个搭档——和他一样是个半斤八两的菜鸟。蓝甲虫，一个被外星智能装甲附身了的少年，战衣激活后能够用各种先进的外星科技装备进行战斗。
    火风暴被击飞爬起身这会儿，蓝甲虫和他们的目标原子骷髅在半空中斗得正酣。原子骷髅仗着臂力的优势及霸道的能量光束不断进攻，蓝甲虫则发挥了机动性优势，敏捷小巧的身形像只飞虫一样在原子骷髅周边上蹿下跳，并不断用战衣变换出的武器进行反击。
    一道强烈的紫色冲击轰击在了蓝甲虫手背上像甲虫壳般的盾牌上，震得他身子暴退了好一截。打在盾牌上的能量像水流般飞溅而出，余波冲着建筑工地处扫了过去。一名倒霉的工人身子一歪从离地三十多米的脚手架上一头栽了下来，惨叫声绵长回荡。
    “我来！”
    火风暴喊了一声，不假思索便抬手冲那工人落下的方位一指，掌心一个火色的能量矩阵闪过，原子操控的能力即刻激活。空气在他能力的催动下迅速凝聚变形，竟逐渐凝出了白色的实体、直到变成了一大团雪白的棉花。那工人“啊”坠得深陷进了棉花里，挣扎了许久爬不出来，但终究似乎是没受伤。
    通过原子级别的操作把空气转换成棉花糖，这便是火风暴的能力。这能力虽便利异常，只可惜它只对无机物有效，换言之如果他想直接把交手的敌人变成石头那是不可能的。
    火风暴长舒一口气，不由自满地笑了：“瞧，我觉得我越来越有个英雄的模样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
    蓝甲虫嚷着，正用小臂上变出的锯刀架住原子骷髅砸来的拳头，不由提醒：“可如果你结束了自我陶醉，介意来帮个忙么？”
    正说着，原子骷髅一道冲击冷不丁击在了他胸前。蓝甲虫身子盘旋着落了下去，砸垮了一辆轿车的车顶。
    “别急，我来了！”
    火风暴脚下爆出一串长长的火焰，双手捏着两团火球直冲而起。他双掌火光不断，拖着尾焰迅速向原子骷髅逼近。而对方只举着胳膊挡住了他几条火舌的攻势，在他逼近面前的瞬间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捏着他喉颈将火风暴猛扔了下去。火风暴打着转落上了马路中间，一阵刺耳吵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几辆路过的汽车撞成了一团，一条街的交通陷入瘫痪。
    原子骷髅轻蔑扫过两个菜鸟：“当听说正义联盟追我追到这儿来时，我还真紧张了那么一阵，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派了两个牙都没长齐的菜鸟来对付我。怎么，觉得我不值得大人物亲自出马么？”
    仿佛就是为了回应他的嚣张，残影宛如一条惊雷从半空中落下，狠厉地劈在了马路中央。灰尘化作了浪潮席卷开来，残影霸道地砸落，带着飘扬的红色披风，就像旗杆猛插进了地面。
    杰伊淡定地起身，蓝色的眼睛笔直锁定了原子骷髅，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抱着胳膊，平静地问，“那我算不算勉强够格来抓你回监狱呢？”
    原子骷髅脸色骤然变了，那两位被击翻的菜鸟英雄脸色同样变了。只不过前者是惊惧，而后面二者则是惊喜。
    开玩笑，那可是新超人！就在两个月之前人家只身冲进了黑洞中的战争世界、拿下了布莱尼亚克，带回了被装在瓶中的大都会......如今他的人气可谓是如日中天，颇有压制其余全部超级英雄的势头。
    几乎地球上所有超级反派现今都有了个默认的共识——跟新正义联盟作对那是一回事，但是跟新超人对阵？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子骷髅自然也害怕，事实上他本就讨厌所有胸前戴“S”的家伙，而面前这位则尤其可怕。他几乎一瞬间就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思，想也不想转身便逃，全速飞了出去。
    杰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抱着胳膊，身子看起来像是根本没动。他身子晃了一晃，红蓝残影像一阵风似地眨眼追上了全速飞行的原子骷髅，下一秒便又抱着胳膊挡在了对方面前。
    原子骷髅急忙刹车，扭头换了个方位。但他刚刚起步，面前又是蓝影恍惚，新超人却又已挡在了他面前。他连换三四个方位，新超人却都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缠着他，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原子骷髅索性豁出去了，大喝一声，挥拳冲新超人而去。他拳势凶猛，气势如虹，诡异的紫火剧烈跳动，整只拳头都在火焰的折射下飘忽闪动......
    然而杰伊却仍似乎只飘在原地一动不动。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包括原子骷髅。总之半秒后，就在原子骷髅的拳头即将贴到他鼻尖上的那一刹，原子骷髅整个人就像自己倒飞了出去一样，凌空倒滚了三五个圈，狠狠砸开马路嵌了进去，闭上眼睛半天没了动静。
    火风暴和蓝甲虫呆呆看着嵌进地面的原子骷髅，有些茫然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就......完了？？？
    这个跟他们纠缠了如此之久，打得难解难分——事实上他们可能还落了点下风——的原子骷髅，就这么看都没看清的一个回合，就完蛋了？
    解决了战斗的杰伊轻轻飘到了两人面前。两位新生成员急忙挺直了腰杆，感觉就好像新兵蛋子努力给首长留下些许特别的印象。
    杰伊露出了轻松亲切的微笑。
    “做得很不错，我会向女猎手提起你们的良好表现的。”
    他丢下这句话，随后便“嘭”地冲天而起，没了踪影。
    两位年轻英雄呆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半晌后均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喜笑容。他们互相击掌，甚至忍不住想来个热切的拥抱。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求
    新正义联盟，总部。
    上一秒，海伦娜才从前面的窗玻璃里看到了抹一闪而过的残影，下一秒房间的自动门便传出“哔”的验证通过声滑开了。杰伊迈步走进了主控制室，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我刚刚见过两个新人了。”杰伊微笑着绕过了摆在中间的桌子，走到了海伦娜身边，“我觉得他们挺好。”
    “挺好？”海伦娜投来了令人不适的冷漠目光，“鲁莽、没有纪律，战斗时不计损伤，没有观察环境、分析敌人的习惯......从我的角度看来，似乎没有哪一点能和‘挺好’沾得上边。也许叫小学生去都比他们表现得要强。”
    “你对所有人都不满意。”杰伊不以为意地笑笑，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松一点，想想当初我还是菜鸟的时候，我不见得比他们表现得好多少......”
    海伦娜扭头，双目冰冷凛冽地像是要射出冰锥来，刺得杰伊笑容不由凝结，乖乖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
    “认真的，想谈谈你还是菜鸟时候的表现？”
    “......不，还是算了。”杰伊干笑。
    海伦娜不满地哼了一声，感觉就像个为了不成器的学生操碎了心的老师。
    “这些新人需要训练，得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海伦娜手指在主电脑的键盘上敲击了一阵，“记得提醒我把这些加进近日的事项里，我要亲自给他们安排训练课程。”
    杰伊咽了口口水，不禁暗暗有些为那两个刚加入联盟的孩子感到有那么些同情。
    顿了一顿，海伦娜突然又问：“你上星期是不是作为新超人去参加城市大型公益活动的开幕式了？”
    杰伊愣了愣，点头：“是啊。”
    海伦娜有些古怪地斜睨他一眼：“你真的对着镜头说了‘孩子们要多吃蔬菜努力学习’那样的话？”
    “我......是吧？”杰伊被她盯得有些不舒服，“怎么，孩子们可不该多吃蔬菜努力学习么？”
    海伦娜脸色肃然冷漠地盯了他好一阵，随即冷不丁“扑哧”笑出了声。
    “怎么？”
    “没什么。”海伦娜嘴角挂着微笑，摆了摆手，“只是可能有很久一阵子没见你做这样的活动，或是说类似的话了。”
    “所以你觉得这是好还是不好？”
    “对你这样的傻大个来说？没什么不好。”海伦娜哼笑，“你只要在电视上多露露脸，说些陈腔滥调但振奋人心的话，人们就会保持希望。”
    “听起来像是恭维。但如果你能把‘傻大个’这样的形容去掉，感觉就更好了。”他说
    海伦娜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这个动作几乎都成了她的个人爱好：“想都别想，那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那可真伤人。”杰伊撇撇嘴，故作出了受伤的表情，“除非......今晚你让我去你家过夜，说不定我就不计较了。”
    “去。”海伦娜重新板起了脸，“明天我还得出席玛莎基金会的募捐活动，那属于绝对不能缺席的那种。跟你折腾一晚上明天我说什么都起不来。”
    “活动？是在明天嘛？”杰伊想了想，“那也许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海伦娜挑起了弯月般漂亮的眉毛：“你？和我一起去做什么？”
    “我可是海伦娜·韦恩的男朋友，记得吗？”杰伊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一起出现是顺理成章。我想那也许能让活动中的那几个小时变得不那么无聊？”
    海伦娜笑道：“别太高估你自己的价值。你对我也没那么重要。”
    顿了一顿，她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带你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决定了。时间发给我，我提前十分钟来哥谭接你。”
    正说着时，杰伊感到披风内口袋里轻微震了那么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毛稍微动了动。
    海伦娜眼角瞥过一眼：“怎么？”
    “没......是老妈，她让我回去的时候记得捎几个鸡蛋回去，家里没鸡蛋了。”杰伊重新锁上屏幕，“看起来我得走了。”
    海伦娜想象了一下他披着斗篷穿着制服进便利店买鸡蛋的模样，突然觉得有那么些滑稽可笑。这可不仅仅是她突然冒出的幻想而已，回去路上穿着制服买鸡蛋的事他还真不是干不出来。搞不好便利店老板还会拒绝收他的付款，甚至强行塞给他点酱油什么的作为一点心意。
    杰伊离开控制室没多久后，自动门又“哔”的一声滑开了。这次进来的却是亚马逊女孩唐娜·特洛伊。
    和她往日活泼直爽的样子不同，今天她进来后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边上磨蹭了好一会儿，不知在犹豫些什么。海伦娜背朝着她在电脑键盘上忙碌了好一阵，感觉到不对时才奇怪地回头打量了她两眼，只发现这亚马逊姑娘好像有些什么事欲言又止。
    “你有事要说？”海伦娜主动开了口。
    “我......嗯......是的。”唐娜挠了挠乌黑的脑袋，有那么些不好意思，“我......最近在尝试融入寻常人类的生活，试着体验现代的一个普通女孩是怎样生活的。所以我......呃......最近正在尝试当个摄影师。”
    海伦娜不明白她说这些做什么，于是便只“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实习，可主编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不肯给我像样的事足。”唐娜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但是我觉得我可以拍出很好的照片——只要给我这个机会。而卡拉告诉我说明天哥谭会有个大型募捐的活动，有很多名流都会出现......”
    海伦娜恍然：“你想要我帮你弄到玛莎基金会募捐活动的请柬？”
    唐娜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不等她回答却又急忙说：“不过，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另外再等机会......”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盯了这亚马逊姑娘好一会儿。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还怎么能拒绝呢？
    “可以是可以，”海伦娜淡淡说着，上下打量了一身神奇女侠样式作战服的唐娜一眼，问，“但你有正装吗？”
    唐娜愣了愣，茫然地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啊？那是什么？”
    “我就知道。”海伦娜道，“你不会打算穿着热裤和T恤去那样的场合吧？”
    “事实上我打算穿牛仔裤......”唐娜小声说。
    海伦娜轻轻一叹：“好吧，稍微等等我这会儿还有点忙......待会儿晚点我带你去定做一套。如果你要出席晚会，至少得有套像样点的衣服穿。”
    虽然仍不是很明白，但唐娜还是没再多问，只“哦”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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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回家
    玛莎基金会，募捐活动现场。
    晚会的主角在活动开始十分钟前抵达了现场。她驾着一辆私人改装版的紫黑法拉利而来，一条街外就能听到嘹亮嚣张的引擎轰鸣。跑车潇洒地停下，哥谭公主海伦娜·韦恩和她的男朋友一左一右钻出跑车，手挽着手，大方地在闪光灯的环绕下走进了会场。
    悠扬的乐声环绕着大厅，客人们踩着昂贵的绒毯穿过大门，水晶吊灯射出璀璨的金光。
    两人和一些杰伊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亲密朋友”问候了一番，那些穿得笔挺西装的老家伙看到海伦娜一个个都像看到孙女一样热情兴奋，似乎每个人的语气里都透着“我在你小时候抱过你”的意味，然而杰伊怀疑海伦娜可能也记不全这些老家伙的名字。但无论对谁她都只挂着那副海伦娜式的标准甜美笑容，然后告诉每一个人自己有多想他们。
    应付完这些客人，她把杰伊留在了自助餐区，说：“酒水食物都是最高规格，随便吃点，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得去为一会儿的开幕演讲做准备了。”
    杰伊微笑：“那我可要喝光你这儿所有的酒了。”
    海伦娜哼了哼：“如果你真这么做，晚上可是要赔的。”
    随后她便转过身，背影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杰伊便在餐区晃悠了起来。老实说他并不需要食物来充饥，但他还是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那让他感觉自己会更像人类那么几分。他听说卡拉和克拉克似乎也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他开始顺着方形的餐桌逐个品尝起了女朋友家为客人们提供的菜肴，味道确实美味。
    当他在桌边对付着一只外壳赤红白肉晶莹的澳洲龙虾时，他目光不经意从门口扫过，竟恰巧瞥见了会场里仅有的另一位熟人。
    ==============
    唐娜·特洛伊很有那么点紧张。
    今天她穿着一套长长的黑色套裙，乌黑如瀑布的长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脚下十分不自在的蹬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昨晚她穿着这双新买的鞋练习了一整晚如何正常行走。
    是海伦娜亲自把她包装成这幅模样的，就连她这头看似只是温顺地垂着的秀丽长发也是海伦娜专门请了最好的发型师打理的。唐娜平生首次穿着这种风格优雅华贵的衣服，更是从来没蹬过高跟鞋这种东西......当然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场合。
    说来奇怪，这说到底只不过是凡人修建的集会场所而已，却没来由地让她联想起了希波吕忒女王给她讲到过的奥林匹斯神聚集的万神殿。
    她进门时好奇地东张西望，下意识扣紧了手里抱着的手提包，里面装着她的钱包和数码相机。
    盛着红色酒液的高脚酒杯被递到了她的面前，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微笑着出现在了她面前，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愿意喝我的一杯酒吗？”
    唐娜一愣，指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那男人笑了：“当然，不然这会场里还有谁能配得上‘美丽’这个词呢？”
    唐娜忍不住笑了，放松了那么一点，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说：“谢谢，你可真会说话。”
    “过奖了，小姐。”男人谦虚而不失礼节地轻笑，“你看上去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唐娜老实地点了头，心里暗想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少问题。”男人笑笑，“有什么事尽管都找我好了，我觉得我还是能帮到你一些忙的。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
    唐娜在他说话时一直在东张西望，听到这儿时她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冲这男人身后挥起了手：“杰伊！”
    这男人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位穿着考究的定制西装、发型简洁干练的年轻人正从人群之间走过来。而这位漂亮的黑色长裙姑娘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也似地迎了上去，完全无视了她在门口遇见的这位新朋友。
    男人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好像所有漂亮的妹子都名花有主了？
    看到熟悉的面孔让唐娜顿时感到轻松了一大截。她问：“杰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吧，我也没到多久。”杰伊说。
    “海伦娜姐姐呢？”
    “她在准备演讲。”杰伊说，“一会儿开幕式上她是主讲人。”
    唐娜点点头：“海伦娜姐姐真厉害。”
    她歪着头想了想，似乎突然发觉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哎呀，”她突然回头开始寻找起了刚刚被她丢在门口的那位“新朋友”，“刚刚那个人挺好的，可我都还没问他的名字。”
    杰伊不由汗颜。他当然看上去挺好，因为人家那是想泡你啊......
    “别想他了，那样的男人只是想骗你跟他出去玩。”
    唐娜眨了眨眼睛。
    “如果只是出去玩的话，为什么要骗我？”
    杰伊：“......”
    杰伊放弃了向她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领着这亚马逊女孩来到餐区，替她取了个空盘子，告诉她这里的食物都能自取。唐娜在尝过冰柜里彩色的雪糕后眼睛不由一亮，说这东西实在太好吃了能做出这样东西的厨子简直是天才。
    杰伊隐约记得，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初来人间时貌似也有过相同的感慨来着......
    开幕式在几分钟后正式拉开了帷幕。在主持人一番简洁的开场白后，海伦娜蹬着水晶高跟鞋走上了舞台，面对所有宾客开始了她准备好的演讲。
    唐娜举着她的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望着舞台上方“玛莎基金会”的大字，不由出神地想了一阵。
    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杰伊，小声问：“我听说这个什么基金会是海伦娜家里专门为了做好事成立的？”
    杰伊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可她家的姓氏不是韦恩吗？为什么不叫韦恩基金会？”
    杰伊耐心解释：“玛莎是她奶奶的名字，也就是韦恩先生的妈妈。”
    “哦。”唐娜若有所思地点头，“那韦恩先生肯定很爱他的妈妈。”
    她举起相机，专门给舞台上挂着的那副“玛莎基金会”的标题来了几张特写。
    一番套话式的演讲结束，海伦娜正式宣布晚会开始后便离开了舞台。宾客们齐声鼓掌，然后各自重新分散了开来。
    唐娜却仍站在台下，又想了一想，咬了下嘴唇：“我突然觉得......我可能离开特弥斯库拉太久了。”
    “怎么？”
    “希波吕忒女王，她待我一直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知道那可能是因为我和戴安娜公主长得一样的原因。”唐娜有些闷闷不乐，“但我违背了她的意思，执意离开了岛屿。”
    “你做了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也获得了她的理解。”杰伊说。
    “是啊。可我还是总觉得......这样不好。”唐娜说。
    “如果你真这么不放心的话，”杰伊道，“那也许你可以休个假，回天堂岛去看看。”
    唐娜轻轻点了点头。她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笔直盯着他，小声问：“那......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
    杰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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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返回天堂岛
    蔚蓝的天空，海蓝色的平面，太阳的光像一条金色的长龙在海面上舞动。两条残影并肩从海面上风疾掠而过，带动的气流化作看不见的刃片隔空切出了两条长长的水线，搅得海面波光粼粼。
    那正是杰伊和唐娜，他们这会儿正并着肩向唐娜的家乡天堂岛飞去。
    说来也着实有意思。昨晚的晚会上唐娜冷不丁提出想要杰伊陪自己一起回趟家，结果杰伊还未说话，反倒是海伦娜率先给出了回答。
    “去呗。”穿着紫色长裙、打扮光彩照人的海伦娜刚刚结束演讲便冒出在了两人身后，怂恿道，“为什么不呢？特弥斯库拉景色着实不错，你在地球上任何别的地方可都见不着类似的景色。接下来几天也没什么紧急任务，你为什么不陪着唐娜回去一趟，趁机也休息一下呢？就当是休假好了。”
    唐娜脸上出现了雀跃的表情：“真的吗？”
    “可是我......好吧。”杰伊有点懵，不知道这回海伦娜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不过他似乎从来就猜不透她的想法，从刚认识起就是，哪怕到现在他们彼此已如此熟悉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海伦娜专门修改了联盟接下来几天的值班表，给他们腾出了三天的空档作为假期。第二天一早，杰伊便和唐娜一起上路了。他们飞得极快，不片刻功夫便飞跃大洋找到了那座被缥缈的云雾遮蔽起来的岛屿。唐娜吹了声口哨，一个加速俯冲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岛屿沿岸着了陆。白花花的浪一波接着一波舔舐礁石，金灿的阳光将沙滩晒得闪闪发亮。
    唐娜在前面领路，杰伊紧跟在她身后。两人穿过沙滩走进郁郁葱葱的树林，唐娜一边用手拨开灌木一边给他讲述那个叫史蒂夫·特雷弗的空军飞行员是如何坠落到这片沙地上、由此引发了神奇女侠的传奇的开端。杰伊早已听过这个故事了——还是许多不同的版本，但他还是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有趣的故事，饶有兴趣地听唐娜讲到了最后。
    没走多远，林中传来了沙沙声。唐娜谨慎地停下了脚步。两杆明晃的长枪从绿色的灌木间刺了出来，两位亚马逊女战士手里各执一杆长枪，厉声喝止外来者的闯入。
    唐娜亲切地叫出了两位战士的名字。她们茫然地放下枪，有些不确定地问：“唐娜？”
    “是我啊，我回来了。”唐娜微笑。
    “天呐，真的是你！”
    两个战士相继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随即又各朝杰伊投来了狐疑的目光，却都并未开口多问。她们中一人说：“走吧，希波吕忒女王非常想念你，你回来她会非常高兴的。”
    他们穿过丛林和演武场，来到了岛屿中央那座雪白的宫殿处。杰伊举目环顾了一圈演武场，记得这儿便是他初次遇见唐娜的地方。
    有人进去通报了希波吕忒女王，片刻功夫她便急匆匆地来到了大殿。她披着某种动物皮毛的大衣，大衣下是那种古典希腊风的袍子。她欣慰地拉着唐娜的双手对她的回来表示欢迎，看起来就像个为女儿挂心的平凡母亲。
    随后她也向杰伊表达了问候，并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她隐藏起了心底对外来客人不满的态度，但杰伊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其实和其他人一样不大欢迎自己。
    “也许我该离开。”杰伊在希波吕忒为他们安排接风洗尘的餐宴前找到了机会小声对唐娜说，“我确信你们重逢肯定有不少话要说，也许我最好还是不再打搅。”
    “你说什么呢？这才是你休假的第一天不是吗？难得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嘛，”唐娜劝道，“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杰伊无奈，只得由着她了。
    希波吕忒女王为他们安排了一场相当丰盛的宴席。一名亚马逊战士在女王和杰伊面前的杯中各倒上了满满一杯本地的特产酒，那是一般只有在部落打了胜仗或是过节祭祀时才会喝的上等好酒。
    希波吕忒女王率先敬了杰伊一杯，说感谢他这阵子对唐娜的照顾。她一仰头喝干了一杯酒，颇有女中豪杰的豪迈之气。杰伊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节也只好一饮而尽。那酒液散发着股淡淡的芳香，感觉像是某种花的气味。杰伊想以亚马逊人的气魄这酒原本酒劲可能也是够猛的，只可惜顺着喉管滑下后杰伊只觉得像喝下了一杯自来水，根本辨不出区别。
    但他还是礼节性地赞了一句：“好酒。”
    希波吕忒微笑，让人重新斟满了酒。她开始问起了关于唐娜的问题，问她在那边表现如何、在现代人类之间生活得是否还适应。杰伊说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一个优秀的战士，学习能力也是极强，已完全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
    唐娜红着脸，小声抗议说别再总聊她的事了，换点别的话题吧。希波吕忒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说只希望她出门在外能有人照看看护便好了，这样她在这岛上每天醒来时也能更安心。
    又两杯酒下肚，希波吕忒女王终于不再问起唐娜的事了，唐娜显然也长舒了一口气。希波吕忒和唐娜很快聊了起来，聊得都是些她小时候的事、关于奥林匹斯神的传说和神奇女侠的故事。杰伊觉得再没自己什么插话的余地了，于是便不再开口，只不快不慢地闷声吃菜，既不吃得太多也让自己的嘴巴看上去保持着忙碌。
    吃完饭，唐娜陪着希波吕忒去后殿慢慢聊了，看起来她们还能这样聊上一整天。杰伊没什么事了，于是便出了宫殿开始在岛上晃悠，漫无目的闲逛，欣赏特弥斯库拉那据称是“人间难得”的风景。
    这说法倒还真不是吹出来的，这地方的景色的确人间少有。蓝天和白云上千年不变地悬在特弥斯库拉的头顶，结界的影响让这地方永远都是晴空万里。绿树和植被覆盖了大半座岛屿，它们长在山石之上，就像羽毛覆盖着块块磐岩。
    杰伊关掉了自己的超级感官——开着超级视力的话闲逛就显得没有意义了。他不作思考，任由本能带着自己顺着林间的小路前行，绕着岛的方向信步行进，走到哪儿算哪儿。实话说他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悠哉自如的心态了，而这片神奇的土地——它清凉的风、茂密的树和懒散的阳光，它的一切是都是如此令人轻松惬意。
    也许海伦娜说的也不错，来特弥斯库拉休息个一两天倒也不是个糟糕的主意。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十来分钟，突然发觉周围不知不觉间画风似乎变了。
    两侧依旧是望不到边的茂密丛林，比之先前却透出了股说不出的诡异。参天的树木密集地耸立，几乎是肩并着肩遮蔽了空中投下的阳光。海风从沙滩的方向吹进树林，枝叶摆动像是恶魔的呓语。
    气氛有哪里不对。
    杰伊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感。
    又向前走了没几步，两道影子陡然从灌木中闪了出来。那是两个披戴甲胄的亚马逊女战士，一个皮肤黝黑、肌肉壮实，一个身材相对小巧、肤色偏白。她们用长刀和剑指着杰伊，怒喝：“是谁？胆敢擅闯特弥斯库拉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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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禁地
    两名亚马逊战士突然间窜出到了杰伊面前，提着刀剑发出了怒斥。握刀那名战士皮肤被太阳晒成了深沉的黑色，看起来就好像是巧克力，而持剑的女战士皮肤白皙，秀发乌黑，或许是因为体型原因，她相比之下略欠缺了点战士的气质。
    杰伊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后退了两步说：“抱歉，我只是在散步而已，没人提醒我这里是禁地。既然这里不能进去那我就不继续前进了。祝今天愉快了。”
    “等等！”
    他转身要走，黑皮肤的亚马逊战士却旋到了他身前，横刀封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禁止登上天堂岛，你是怎么上来的？”她喝问。
    杰伊身后持剑的那女人说：“他肯定是阿瑞斯的党羽，前来禁地里图谋不轨！”
    看起来亚马逊人信息的传播并不怎么灵通，丛林里这两个战士还并不知道岛上来了客人的事。杰伊注意到了“阿瑞斯”这个名字，下意识就问道：“阿瑞斯？哪个阿瑞斯？你们在说那个奥林匹斯的战神？”
    “还想装蒜？会来到这片禁地的男人绝对是阿瑞斯的党羽！”持刀的女人性子显然比较火爆，“先拿下他再说！”
    不给杰伊解释的机会，她大步踏上，呼地一刀便当头砍了下来。那持剑的女人虽似乎不大想动手，但见同伴已率先出手了，也只好挺剑刺来，相互照应。
    前有刀风，后有剑光。杰伊目光淡然从容地扫过了前后的夹击，身形微侧闪过了两刀寒芒。他左手一张，徒手攥住了身后刺来的剑刃。右手一探，中指像上了弹簧般弹出，精准异常地弹在了呼啸斩落的刀背上。只听“铿”一声类似金属的碰响，黑皮肤女战士手中的长刀打着旋儿脱手飞出，落入灌木寻不见踪迹了。
    杰伊左手捏着长剑剑锋，臂上发力向前一送，反推着剑柄在那持剑的战士腹部一撞，顿撞得她身子一软，半跪在地脸色苍白。
    “我不认识什么阿瑞斯，也对你们的禁地不感兴趣。”杰伊淡淡说道，“我是唐娜的朋友，她邀请我来岛屿......”
    “一派胡言！”
    那黑女人脾气显然相当有些差劲，她怒吼一声便又再冲了上来。她手里已没了武器，便直接以拳脚向杰伊攻来。一套古老的亚马逊拳技展开，像狂风骤雨扑至。
    杰伊微皱了下眉，开始有些反感这蛮不讲理的女人了。但他是唐娜邀请来的客人，他担心如果闹出什么乱子可能会让唐娜比较难做，是以并不想伤人。他连连闪身后退避过这女人疾骤的拳脚，看准了个机会出手在她出拳的瞬间顺着她的拳势轻轻一带。这女人顿时收势不住，一个踉跄，被自己的拳力带得扑了个狗啃泥。
    白皮肤的那亚马逊战士执剑站了起来，却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似乎没法决定是否该继续上前攻击这位身份不明的敌人。
    黑色的女人却想也不想，身子灵活有力地跳了起来，粗大强健的胳膊猛地一展，又作势要扑击上来。
    “住手！”
    呵斥声从天而降，唐娜·特洛伊飞身降落到了这女战士和杰伊中间。她抬起细长雪白的胳膊挡在杰伊面前，冷然道：“这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们找他麻烦。”
    那女人愣了一愣，心有不甘地抹了一把脸上糊着的泥土，指着杰伊喊道：“可这个家伙想擅闯禁地，他肯定和阿瑞斯有关！”
    唐娜脸上如罩寒霜，发出了一声似感到好笑的轻笑：“他要是真想闯进去，你真觉得你们两个拦得住？他要是真是阿瑞斯的党羽，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性命站在这儿和我辩驳么？”
    那女人张了张嘴，似还想辩解，但一想到杰伊刚刚那两回合交锋里表现出的强大实力，似又觉得唐娜说的有理，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杰伊从侧面打量着唐娜，不由略觉意外。认识唐娜这么久，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模样往往都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天真得让任何认识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心生怜爱。但到今天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唐娜在想要的时候也能释放出如此冷然凛冽的气场，感觉俨然像是个叱咤一方的女王。
    唐娜面色一缓，转头对杰伊道：“你没事吧？”
    杰伊哑然失笑：“我能有什么事？”
    “说的也是。”
    杰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希波吕忒女王说的，她说有人触动了岛上的某个结界，我们猜应该就是你了。她现在也在赶来这边的路上，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杰伊偏头望向前方灌木浓郁的密林，隐约似乎感觉一股诡异的迷雾扑面卷来。头顶的林间回荡着不知什么鸟的怪叫声，沙哑难听的嗓音绕着参天的巨木盘旋不休。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杰伊忍不住问。
    唐娜摇摇头：“除了女王以外没有人有资格进去，我也从来没进去过。我倒是听说戴安娜公主和女王一起进去过一次，但是她回来以后也对所有人绝口不提里面有些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的超级视力呢？你看不到里面吗？”
    “看不到。有种和我们认知的多数事物性质都不相同的东西阻挡了我的超级视力，我想可能就是你们说的结界吧。”杰伊耸耸肩，“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这是你们岛屿的禁地，那我就不去窥探什么了。”
    这时希波吕忒女王也赶到了。她骑着白色的骏马沿着林间的小道疾驰而至，身后跟着几名亲信。她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纵身跳下马背。两名看守此地的亚马逊战士依次向她行礼。
    “可以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下吧，阿瑞莎，艾希娅。”她说。
    两名女战士应了，陆续离开。所以原来那持剑的白皮肤战士名字叫艾希娅，而黑色那个叫阿瑞莎。
    接着希波吕忒女王转向了杰伊，说：“抱歉发生了这些，但她们也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没有人可以进入岛上的禁区——包括亚马逊人。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当然不会。”杰伊微笑，“事实上我还觉得从未有哪个地方像天堂岛一样让我放松。”

第四百六十五章 敌袭
    来到特弥斯库拉的第二天。再过一天杰伊和唐娜的休假就该结束了，他们该离开天堂岛回到工作中去了。这一晚希波吕忒女王照旧摆出了十分丰盛的晚宴，亚马逊族的炖肉给杰伊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那种在黑色铁锅里被烧得汩汩冒泡的炖肉味道颇令人难忘。
    吃饭期间杰伊仍旧没开口说话。他听到唐娜和希波吕忒聊起了宙斯和什么独眼巨人的传说故事，聊得颇为投入。杰伊相信许多年以前肯定是真有其事，只是就算如此，包括宙斯在内的那些奥林匹斯神明们今日却似乎也已陨落了。
    特弥斯库拉天黑得较早，入夜后战士们也没有继续活动的习惯，往往很早便就寝休息了。杰伊回到她们为自己安排的卧房，翻来覆去了一阵子，突然间似乎对亚马逊族流传的那关于神魔的传说有了些兴趣。那和民间流传的神话不同，亚马逊族的那些关于奥林匹斯神的传说故事大多都是真的确有其事。
    然后他想起唐娜曾给他介绍特弥斯库拉的图书馆，说她小时候无聊时曾花了大把的时间泡在那座图书馆里，那里面想必有不少关于这些神魔的传说。
    反正夜里也无事可做，杰伊索性离开卧房，飞出宫殿，从上空越过山林，向图书馆的方向飘了过去。
    白色立柱支撑着开阔的穹顶，拱形的大门两侧放着火盆，里面燃着黄色的火焰。门没有上锁，杰伊伸手推开了沉重的石门走进了大厅。
    亚马逊族的图书馆风格也颇为复古，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城堡。一排排的书架林立在中央，每向前走几步靠墙的部分就有个放着火盆的架子，摇曳的火光将一排排书架投影在墙壁和窗户上，影子摆动得像是在舞蹈。
    杰伊“咦”了一声，迈步从两排书架侧面走过，找到了正抱着本字典一样厚的黑封皮书本翻阅的唐娜。
    “杰伊？”唐娜看到他在这儿同样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
    杰伊耸了耸肩：“没什么事，只是找本书看。”顿了一下，他反问：“你不是应该和希波吕忒女王在一起吗？”
    “她去休息了。”唐娜说着，合上了封皮。杰伊瞥见这本书封面上写着“战争与神”的字样。
    “关于阿瑞斯？”
    唐娜轻轻点了点头，说：“根据希波吕忒女王告诉我的说法，奥林匹斯诸神在十年前那场天启的入侵中几乎全部陨落，他们都死在了天启星的黑暗之神手里。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神明幸存下来，但就算有，他们也再没和我们有任何联系。”
    顿了顿，她说：“但阿瑞斯却肯定是仍活着的，因为他当初压根就没参与和黑暗之神的战斗。”
    “哦？”
    “这是另一个传说了，在我更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唐娜晃了晃脑袋，将手里的书本推回了书架里，“那是数千年前的事了。女王说阿瑞斯是个嗜战成性的神，他挑拨凡人发动战争、蛊惑人类滋生欲望相互伤害，而战争越是激烈，他也就越是强大。”
    “这我倒是听说过。”
    “但我打赌后面的你没听说过。”唐娜说，“亚马逊人作为诸神派出的先遣部队曾和阿瑞斯的党羽爆发过一场大战，后来诸神也参与了那场激烈的战争。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亚马逊人艰难地取得了胜利。但阿瑞斯毕竟是宙斯之子，所以念着旧情宙斯并未就此杀他，但却给他双手套上了禁锢的银环，永久地剥夺了他的神力，判他永生永世只能做个凡人。”
    “唔......好吧这确实没听说。”
    “所以他才没参与和黑暗君主的战斗。理论上说，如今的阿瑞斯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罢了，已算不上是威胁。”唐娜说。
    “这听上去像是好事，但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啊，阿瑞斯应该不再是威胁了才对。”唐娜皱起眉，“可昨天阿瑞莎和艾希娅拦着你时，确信地说你是阿瑞斯的党羽。阿瑞斯已经有好几千年没有为乱人间了，为什么她们会指认你是阿瑞斯的下属？”
    杰伊想了想：“也许和那禁地里看护的东西有关？”
    “我也是这么觉得。”唐娜点点头，“可希波吕忒女王不希望我进去，所以我想也许从和阿瑞斯相关的典籍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过去遗漏的线索。”
    “看起来还没找到？”
    唐娜叹了口气：“是啊，一无所获。不过也可能只是我多虑了，可能根本没有......”
    “等等。”杰伊突然举起右手，用手势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他皱眉聆听了一下，说：“在居住地那边，有打斗和喊杀的声音......你们亚马逊一定没有晚间操练的习惯对吧？”
    唐娜脸色微变：“敌袭？在特弥斯库拉？”
    两人先后从窗中飞出，一蓝一黑两条残影冲声音发出的方向直飞了过去。
    聚集地果然遭到了敌袭。两人降落时，这边已经热火朝天地打起来了。披戴甲胄、手持刀枪的亚马逊战士正和一群黑色的影子捉对厮杀在一块儿。敌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漆黑，没有武器，只胡乱挥舞着拳脚，刀剑从它们身上划过会像划开流水一样溅出黑色的液体，它们会痛苦地尖叫。
    杰伊俯冲下去，从战局中飞掠而过，四五个黑影几乎同一瞬间遭受了看不见的重拳当场爆开，墨水般漆黑的液体溅洒了满地。
    “唐娜，剑！”
    一名亚马逊战士扬手抛给了唐娜一柄冷芒闪烁的长剑，唐娜伸手接过了，回身开始应对这群不速之客。冷厉的剑芒接连闪烁，连续斩开了数名影子的身躯，它们一个个捂着溅着黑色液体的创口痛苦地后退。
    “是禁地，敌人的目标是禁地！”一名被三个影子缠住的亚马逊战士高喊，“这些家伙只是想拖住我们。”
    杰伊身形一晃，徒手将几个影子撕成了碎片，对唐娜道：“你去吧，这里我会处理。”
    他清楚自己身为本就被亚马逊族排斥的外来男人，哪怕有什么非常的理由闯入所谓的禁地事后可能都免不了一番麻烦，所以才自己在这儿替唐娜保护族人，让她腾出手去处理那边的问题。
    唐娜和他对视一眼，感激地一点头，手持长剑腾空而起，从众影子头顶飞掠而过，像一条黑色的闪电直追进了密林深处。

第四百六十六章 阿瑞斯
    唐娜·特洛伊在灌木和密林间飞速深入，身形迅捷轻巧得像是一只林间的飞鸟。
    她在接近岛屿的禁地——也恰恰就是昨天杰伊被拦下来的地方——找到了阿瑞莎，也就是那位拦住了杰伊的黑皮肤女战士。或者也许该说她至少是找到了这位可敬的战士的身体。这位黑皮肤的战士仰躺在地面上，双目保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圆瞪着，双手捂着小腹，手上沾染的鲜血已开始凝固。
    她十分显然地已经断了气。唐娜只略作停顿查看了一番，心中暗暗为这位可敬的战士默哀，但脚下却并不停留地继续前进。
    再往前便是希波吕忒女王速划的禁地了。她疾步如飞，没跑出片刻便发现了前方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站住！”
    她喊了一声，脚下骤然爆发，身形腾空，像一位技艺娴熟的体操运动员从空中倒翻过去，轻巧地落在了那两人正前方阻住了去路。
    她转过身，提剑直指这两位入侵者，却在看清其中较矮那人面孔的一刹怔住了，满脸的憎愤、气恼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茫然和不解。
    是艾希娅，和阿瑞莎一起负责看守这片禁地的那个身材娇小、外貌文弱的白皮肤亚马逊战士。她和阿瑞莎一起参加训练、一起出任务，是多年的好姐妹。
    但如今阿瑞莎死了，而她正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站在一起，对她搭档的死和这场入侵都有着重大嫌疑。
    “艾希娅？你在做什么？”唐娜问，“这个人又是谁？”
    站在艾希娅身边的那个男人留着八字撇的小胡子，脸上挂着淡漠而从容不迫的微笑。他斜眼和艾希娅对视了一眼，这小巧的亚马逊战士像领旨般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刷地抽出了短剑，剑刃闪着炫目的寒芒。
    唐娜皱起眉：“你想做什么？”
    “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抛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艾希娅低吼一声，飞身便冲了上来。她剑光一闪，划出一条银弧朝唐娜斩去。唐娜后仰避开，长剑上挑，和那柄短剑“铿”地撞在了一起，火花乱溅。
    两人同是出生亚马逊的战士之间的战斗便如此展开了。双方使的同是源自亚马逊的古老战技，互相之间对彼此的剑招和套路都无比熟悉，乒乒乓乓地斗起来就像姐妹对练般激烈。
    但唐娜的技艺终究还是略胜一筹，而且她本身的血统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艾希娅虽说也是个不错的剑士，但二十个回合一过她立刻便败象环生。
    一声金属相碰的砰响，艾希娅手中短剑顿时被脱手击飞。她虎口一麻，不由自主被唐娜的巨力震翻在地。唐娜剑尖直指她鼻尖，厉声喝道：“别动！你和你那同伙都是！你们将接受命运女神的制裁！”
    那八字胡的男人一直负手站在旁边观看两人相斗，到这时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唐娜皱起眉：“怎么？”
    “命运女神？那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八字胡男人用带着玩味的阴冷笑容瞪视着唐娜，“很快，你就会见识到如今世间仅剩的真神的真正姿态！”
    唐娜皱眉盯了他片刻，陡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念头像闪电般从她脑海中划过。
    “你......你是阿瑞斯？”她惊诧地问道。
    “至少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他说。
    “你回特弥斯库拉来做什么？”
    那个男人——或者应该说是曾经的战神阿瑞斯——放下了负在身后的双手。唐娜注意到了他双手手腕上古朴的银色手环，那意味着他的神力仍被封印着。
    “我回来取一样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阿瑞斯说着，右手朝天举起，五指张开。一阵强烈的蓝芒闪过，跳动的电流像有生命般地在他掌心凝聚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根长矛的形状。他五指一合握住了，就好似是虚空中抽出了一根黑铁色的长矛，矛身上跳着蓝色的电弧。
    他面带得意之色打量着这支长矛，就像欣赏着一件绝世罕有的艺术品。他说：“宙斯的雷霆，本就应当是属于我的神器，如今总算来到了它应在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禁地中守护的东西？属于宙斯的武器？
    “你不能带着它去任何地方。”
    唐娜说着，长剑一抖，飞身便冲阿瑞斯斜扑过去。阿瑞斯面色一寒，长矛一提，矛尖直指唐娜扑至半空的身形。
    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里，几乎没有留给头脑任何思考的余地。电流从四面八方聚集，就仿佛天地间的雷霆都被唤来了一般。耀眼的蓝光就像无数条蛇被这根神矛吸引汇聚了过来，在矛尖上汇聚成了刺目的光团。
    出自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身在半空的唐娜倒转剑柄，双手交错，用双手腕部的银色镯子护住了面门。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她敏锐的反射神经和优秀的本能是多么重要。浩荡的电流像洪水般猛冲在了她的身上，冲击将她整个人推飞出了七八米远，翻了两个筋斗沉重地摔在了草地里。唐娜仰躺在地，只觉浑身每一个神经元都像是被电得麻痹了一般，酸痛得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阿瑞斯最后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却并不追击。他转过身，长矛指向天空，一道蓝芒激射而出、直射入了苍穹之中。天空也迅速给了回应，黑压压的云迅速凝集，雷霆滚滚，宛如苍蓝的巨龙在云端间嘶吼。
    唐娜粗喘着试图爬起身，但肌肉却不听使唤。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发麻的舌头发出声音：“等等......”
    阿瑞斯头也不回，完全不做理会。艾希娅捡起自己的短剑，爬起身最后以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了唐娜两眼，随即也不再看她，跑去了阿瑞斯身边。
    天雷降下，滚滚的雷霆宛如洪水，两人的身形顷息便被吞没。雷霆消散，草坪上只留下了漆黑的焦印，两人都已无影无踪。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失踪的神界
    唐娜脚步摇晃地从林间走出时，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在一阵雷霆降至岛屿某处后，那些黑色的影子便接连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希波吕忒女王快步穿过人群，迎向了从林间走出的唐娜。
    “你没事吧？”她急切地问。
    唐娜抬起头，用带着些许疲倦的黑色眼睛看着她。
    “我见到阿瑞斯了。”她说。
    希波吕忒女王愣住了，眼中流露出了惊讶。周围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确定？”女王问。
    唐娜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他手里握着宙斯的雷霆，刚刚的闪电便是他唤来的。而且我看到艾希娅和他在一起。”
    议论的声音更响了，同时还出现了争吵和谩骂的声音。希波吕忒女王嘴唇抿成了一条缝，紧锁起了眉头，许久没说话。
    “所以禁地里看守的东西就是宙斯的长矛？”唐娜问，“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希波吕忒女王看了她片刻，轻轻一叹，说道：“跟我来吧。”
    唐娜跟着希波吕忒回到了宫殿，其他战士都被留在了大殿之外。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她们两人而已，因此她们接下来的谈话也只有彼此能够听到。
    哦，当然，还有杰伊。尽管身为非亚马逊族的外人他被要求回到了安排给他的住所，但这并不妨碍他侧耳倾听距他一英里外大殿里的一举一动。
    希波吕忒女王坐到了她那石砌的王座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说：“其实我也早就隐隐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总祈祷这一天不会到来，抱有一丝侥幸也许这些会被时间的砂砾掩埋，但内心深处我知道那不可能发生。”
    唐娜困惑地问：“发生什么？”
    希波吕忒转过头，直视她乌黑透明的眼睛。
    “万神殿的再临。”她说，“奥林匹斯将会重现。”
    “我不明白。”
    希波吕忒又轻叹了一声，徐徐说道：“在诸神陨落之际，宙斯曾差遣众神的使者赫尔墨斯给我们带来了他的长矛。根据赫尔墨斯的解释，宙斯的矛里封印着他的神力，其中威力无匹，能唤来雷霆电闪。但还不仅于此而已。宙斯早已料算到这场战役或许会无比凶险，若众神都陨落的话，奥林匹斯或许也将不复存在。所以他为这矛灌注了重新打开通往奥林匹斯的通道的力量，在众神相继陨落之后，这就成为了能重返神界的唯一钥匙。”
    “这么说，阿瑞斯的目的就是重返神界？”
    “如今众神已死，没人知道奥林匹斯里留下了什么样的财富和遗产。”希波吕忒说，“赫尔墨斯当初就告诫过我们小心保管宙斯的长矛。只要阿瑞斯不死，未来有一天他就必会回来夺走这根矛。”
    “那他预言得可真准。”唐娜点点头，又问，“所以现在阿瑞斯掌握了雷霆，他就可以回奥林匹斯了？”
    希波吕忒想了想：“那倒也未必。据说众神陨落之后，唯有特定的出入口才能进出奥林匹斯。就算阿瑞斯手里已握有进出的钥匙，但没有门的话却也无法进入。至于那扇门在哪儿，赫尔墨斯却就不曾告诉我了。他当时只交代说务必看护好宙斯的矛，却并未提及入口在哪儿，想必是为了防止我们有朝一日想利用那支矛进入神界吧。”
    “如此说阿瑞斯现在肯定也正寻找那个入口了。”唐娜道，“那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我会找到阿瑞斯，把他和长矛一起抓回特弥斯库拉。”
    希波吕忒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只愁眉不展道：“你当然会去尝试，但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阿瑞斯他不仅极度危险，而且十分阴险狡诈。你心思太天真单纯......”
    “但他被剥夺了神力，不是吗？传说中只有另一个神才能解除阿瑞斯的束缚。”唐娜说，“如今诸神都已陨落，还有谁能给他除下镣铐呢？没什么好担心的，女王陛下，阿瑞斯已远不如当初那样危险了。更何况，我在外面还有很多可靠的朋友呢。”
    希波吕忒笑了笑，伸手轻拍了下唐娜的头。
    “愿众神与你同在，孩子。”她说。
    =============
    外界，美国军区。
    两束金黄的车灯顺着林间泥泞的小路照了过来，军黑色的吉普车开到了军区门前停了下来。
    站岗的警卫从亭子里跳了出来，走到驾驶席边要求检查证件。司机却并未依言出示证件，而是不紧不慢地放下了后座的车窗。
    一个穿着军装、下巴上留着没刮干净胡茬的男人靠坐在窗边，用手扶了扶头顶的帽子，面无表情地向警卫瞥了一眼。
    “马丁将军。”警卫恭敬地欠身，“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没得到您要来的通知。”
    男人傲慢地摆了摆手，并不说话。警卫站直身子，打了个手势，挡车的栏杆即刻升起来了。吉普车重新发动，车灯向着更远的方向刺去。
    车辆在停车场停下了。司机关灯熄了引擎留在车里，这位“马丁将军”则下车径向着基地的方向去了。
    基地里迎面遇见的每个人都向他恭敬地敬礼问候，将军一路却连头都没点一下，脸像刀刻的一样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他大步穿过层层防御，经过一道道安全锁，期间还按了两次指纹扫了一次视网膜。所有的验证都通过之后，他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操作室，隔着层50mm厚度的玻璃片望着一枚耸立在隔间中的银白导弹，其外壳上涂刷着黑黄的核标志。
    马丁将军诡异地笑了。他那张刻板的脸恍惚间变了那么一变，变换为了一张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面孔。
    他是曾拥有战争之神称号的阿瑞斯。
    人类或许果真是在自相残杀方面有着惊人天赋的物种，他们竟如此天才地开发出了像核弹这样战略级别的武器。这种东西只要引爆一发，就能顶得上古代成百上千场大小战役为战争之神提供的能量总和，简直可以说是战神的福音。
    阿瑞斯笑了，轻蔑而得意。透过这枚冰冷的弹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东山再起、坐拥整个奥林匹斯的未来。
    （感谢书友空洞虚幻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六十八章 展览
    唐娜·特洛伊穿着上星期海伦娜送给她的那条手工的黑色长裙，对着一幅挂在墙上的名为“命运三女神”的画作出神地发着呆。
    从特弥斯库拉回来已经有三天了。她从那儿带回了一个新的任务——找到阿瑞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打开通往奥林匹斯的入口。但截至目前为止这个任务她还执行得不怎么样，因为她回来后到现在连阿瑞斯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摸到。
    甚至可能阿瑞斯早已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摸摸打开了入口、都进去溜达好几圈了，而她还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
    一想到这最糟的可能性就让她心烦意乱。
    “怎么，还在为阿瑞斯的事心烦。”杰伊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侧，压低着声音说。他今天穿着套米色的西装，打着黑色领结，干净的打扮让他似乎显得更加高大了。
    唐娜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你没有告诉联盟其他人阿瑞斯的事。”杰伊说，“你其实没必要独自承担。”
    唐娜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任务......是我分内的事，至少目前是。”
    “好吧，但你总得有休息的功夫。”杰伊说，“也许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时机——暂时不去想阿瑞斯的事，让自己好好喘口气。”
    唐娜微笑：“谢谢你，为你邀请我来这场艺术展。实话说这里的艺术品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艺术真的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创造之一。”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杰伊笑笑。
    两人暂且抛开了阿瑞斯的话题不谈，接下来两小时里两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展览和艺术皮展开。唐娜在这方面很有些独到的见解，并且她对雕塑和绘画——尤其是涉及到希腊神系题材的部分——相当感兴趣。她兴致很高，至少杰伊希望她能在短短两小时内放松一下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可惜他们也只享有了这仅有两小时的休闲。
    两人逛完一楼和二楼，顺着楼梯来到了第三层。这一层展览的更多是些古董文物，还有一些来历和年代都是未知、价值不好估计的古老物件。他们从楼梯间的侧门进入展厅，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一个展览柜前穿黑衣的大个子。
    那是个块头相当大的家伙，保守估计身高也有两米以上。他有着壮实的肌肉，抿起的嘴唇像锋利的刀片，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巨大粗糙的手掌贴在一个展柜的玻璃上，双目毫不斜视地紧盯着玻璃后一个装饰着犄角的古老头盔，眼中燃着灼热的火焰。
    一名保安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抱歉，这位先生。您不能触碰展柜......”
    那大块头转过身，看了这保安一眼，随即竟咧嘴笑了。保安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但他的退后显然不够。那壮实的男人右臂陡然一长，粗大的手掌猛抓住了保安的肩膀，像拎小鸡一样地将他整个儿提起。他发力一甩，保安惨叫一声被扔飞了出去。
    几乎那一瞬间，杰伊便身形一晃追着保安飞出的方向飞了过去，及时接住了这位可怜的先生使其避免了在墙壁或某个倒霉的展品上撞得头破血流的命运。而唐娜则飞身扑向了那个大块头的男人，在对方图谋不轨地够向那层玻璃时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先生，”唐娜一手牢牢扣着对方的腕部，“但我觉得这个不属于你。”
    那男人斜睨她一眼，咧嘴笑了起来。他露出的牙齿又大又黄，十分难看。
    “是的，它不属于我。”男人说，“但我恰巧认识它的主人。”
    唐娜惊讶地看到这个男人的形象在自己眼中开始变化了起来。他本就高大的骨架似乎进一步长高了，身材变得更加魁梧。他皮肤变得硬化，直到变成了长着毛的棕黄色。他面容扭曲，头顶长出了犄角，变成了类似水牛的形状。他胳膊变得是那样地粗壮，以致唐娜一把甚至没法攥住。
    “你......你是阿瑞斯的人？”唐娜惊道。
    “回答正确，亚马逊人。”
    水牛人力量骤然爆发，胳膊一振挣出了她的五指。他右足陡起，唐娜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在面前一挡，却仍被踹得倒飞而出，撞碎了身后一个玻璃展示柜，连同展品和满地的玻璃渣一同滚落在地。
    水牛人将她一脚踹飞，随即不再理会，转身便又向那玻璃柜中的犄角头盔伸出了手去。又一团残影以快到近乎错觉的速度闪现在了他面前，水牛人只隐约似见到面前拳影一闪，鼻梁上便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沉闷飞了出去，撞破外墙直接坠下三层楼落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杰伊身形闪动，倏地紧追上去。那水牛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他便已再度挡在了其面前。
    街上的行人惊惶地躲开，胆子稍大的还躲在车辆柱子一类的掩体后用手机拍摄这难见的一幕。水牛人支撑着从深坑中爬起，抬起眼皮瞥了杰伊一眼，哼了一声。
    “看来我是太久不关注世事了，没想到人类中也出现了这样厉害的家伙。”他说。
    杰伊不禁觉得好笑，道：“那错过的可真的不少。我只是我们‘正义七巨头’里最弱的一个。”
    “哦？那我可确实孤陋寡闻了。”水牛人道，“不过虽然我力量远不如你，可你要赢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要试试看么？”
    挑衅出口，杰伊身形已如炮弹出膛，飞闪至了对方身前。水牛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犹如钢铁的拳头便击穿空气当面轰来，重重击在了水牛人的面门上。
    确实是击中了肉体的手感，但却没有相应的反作用力回馈到拳头上。就好像他一拳挥出，力量全部被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吞没了一样，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竟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水牛人则竟从他拳头落下的位置从中分成了两半，就好像被他劈开的一般。两半身体又各自变化出了另一半的躯体，一分为二成了两个水牛人，用猩红诡异的目光盯着杰伊，仿佛在冷笑。
    杰伊看着被一分为二的两个水牛人，不由皱了皱眉。
    “我讨厌魔法。”他低声嘟哝。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头盔
    警报声划过了偌大的展厅，馆内宾客们在战斗爆发的一瞬便开始了逃窜。被水牛人甩到一边的唐娜晃了晃脑袋，扶着展示柜爬了起来，抬起头恰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蕾丝边裙装的女人正逆着人群走到了那放着犄角头盔的展示柜边。她用手肘撞碎了柜子，取出了那顶头盔。
    “艾希娅？”唐娜认出了那女人正是那位跟随阿瑞斯一起离岛的亚马逊战士。她咬牙起身，飞身冲了上去，一手直向着对方怀里抱着的那顶头盔抓去。
    艾希娅一缩身避了过去，“刷”地亮出了闪着寒芒的长剑，剑尖警惕地指着唐娜。
    “别来搅局，唐娜。”她神色严肃冷然，话语也仿佛没有温度，和唐娜印象中的艾希娅简直判若两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想伤害你的。”
    唐娜来这展会身上并未携带武器。她在和艾希娅相距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也被阿瑞斯蛊惑了吗？你必须反抗他，证明亚马逊的战士远比他要强......”
    艾希娅摇了摇头，冷然的眼神中竟似透出了一丝悲凉无奈。
    “你不会明白的。整个特弥斯库拉里唯有你最不可能明白，”她剑尖微垂了下去，“你生来拥有我们所没有的特权，你拥有让我们所有人都羡慕的东西......”
    唐娜茫然：“我？我有什么特权？”
    艾希娅仍只是摇头：“总之你是不会懂的。”她抬起了胳膊，长剑重新提了起来，说：“让开。我说了不会伤害你，但如果必要的话我还是会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如果你手里抱着的是阿瑞斯想要的东西，我就绝不会允许你带走。”
    艾希娅偏了偏头：“我想也是。”
    她踏步上前，提剑刺了过来。唐娜腰腹一收躲了过去，一拳回勾她面颊。两位亚马逊战士你来我往，在人群逃光了的大厅里激烈地打了起来。
    这次唐娜身上没有护甲、手里也没有武器，在这方面可能略吃了些亏，但她出色的身体能力和战技却能够弥补这一点。她左闪右避，连躲过对方声势猛如风雨的数剑，在捕捉到艾希娅动作中破绽的瞬间便果断出手，手掌在她疾刺过来不及收回的腕处一拍，手肘在她小腹上一撞。艾希娅闷哼一声连退了几步，口中禁不住喷出了鲜血。
    “离开天堂岛，就等于你放弃了诸神施加的庇护。”唐娜仍试着规劝，“你不再会像在特弥斯库拉一样青春永驻，艾希娅。你会受伤、会得病，然后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你还会变老，直到有一天像个凡人一样死去，最后被埋进黄土。阿瑞斯真的值得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艾希娅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重新提起了剑。
    “也许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她大喝一声，再度提剑猛刺了过来，但受伤的身躯动作比先前却更迟缓无力了。唐娜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避了她两剑，出手在她剑身无锋处伸指一弹。沛然巨力顺着她葱白的手指倾泻，震得艾希娅手中的剑不由自主脱手飞了出去。
    艾希娅武器脱手，形势分明已不可能取胜，却仍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她左臂将那头盔紧抱在怀里，右手张开五指朝着唐娜不顾一切地抓来。唐娜随手化解，反送了她一拳将她击翻在地。
    “已经够了，艾希娅。交出那个头盔——无论它是做什么用的。”
    女人倒在地上，嘴角糊着血渍，手里却仍紧抱着那古老的头盔不肯放手。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了唐娜所不能理解的倔强和坚决。
    然后唐娜似乎从她视网膜的倒映里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唐娜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急忙转身，可还是晚了那么一点。阿瑞斯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笔直向她举起了那名为“雷霆”的长矛。闪电像奔腾的凶兽被从矛尖释放了出来，猛烈击在唐娜身上将她掀飞了出去。
    随后阿瑞斯走到了躺倒的女人身边。艾希娅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双手捧着古老的头盔递给了自己眼下的主子。
    阿瑞斯得意地咧嘴笑了。
    “你做的很好，我可爱的战士。”他在亚马逊战士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接过了头盔，“现在，让我们走吧。”
    ==============
    两分钟前，杰伊面对着一个长着牛头身材超过三米、画风有点类似古神话中怪物的大块头，而两分钟后的现在，他面前的敌人数已翻了好几倍。
    无论多重的打击似乎都只会令他进一步分裂，最终敌人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显然没有任何已有的定律或法则能解释这项能力和现象，只能归咎于源自奥林匹斯的古老魔法了。
    杰伊一向讨厌和魔法相关的东西打交道——尽管他自身对魔法的抗性似乎并不算糟糕，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应付些他没法理解的东西。
    不过这倒也并不是说他就已经一筹莫展了。
    水牛人发出了大笑，十几个个体狂妄得意的笑声重叠在了一起，像闷雷一样在空旷的街上回荡：“就这点本事了，凡人？只是这样而已的话可赢不了我。”
    “别急，还有那么个一两招吧。”
    杰伊说着环顾了一圈，陡然纵身起跳，向后一个翻滚从水牛人的包围中飞跃而出，高高地悬在了半空。他确认所有水牛人的分身都在视野范围之内，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口地吹了出来。
    肉眼可见的寒流从他口中骤然吐出，吹得整条街上温度骤降。十几个水牛人都没有半点应对的机会，几乎只在呼吸的顷息功夫便被冻结覆盖，像是一座座璀璨的冰雕。
    吐息停止，杰伊降落下来，扫过这些被冻结的冰雕一眼：“再分裂一个试试？”
    麻烦解决。杰伊飞身从先前破出的墙洞里飞回了展馆的三楼，展厅里的客人早已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唐娜一人留在被砸碎的玻璃展示柜边。
    “发生了什么？”杰伊飘到了她身后。
    “是阿瑞斯......他带走了那个头盔。”她沮丧地说，“抱歉我没拦住他。”
    “那个头盔是做什么用的？是个神器还是什么的？”
    “我不知道。”唐娜摇摇头，“但是艾希娅还和他在一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姐妹、放弃一个亚马逊战士的身份跟阿瑞斯混在一起......她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特权、还有我永远不会理解一类的话，但是......我想我确实不懂。”
    “没关系。”杰伊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会找到他们的，然后把那些矛啊头盔啊什么的都抢回来。”
    唐娜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颇为诡异地，某两人都十分熟悉的女声突然间就在这除了他们之外本应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回响了起来。
    “你们，有人愿意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猛地回头，赫然见女猎手像个幽灵一样不知何时窜出在了他们身后，双手藏在宽大的斗篷里，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

第四百七十章 游乐场店员
    阿瑞斯踏着天鹅绒的地毯走进房间时，中年男人正披着咖啡色的真丝睡袍、坐在个造型古老却不失华贵的座椅里。他右脚踏着椅子，左肘搁在扶手上，模样慵懒，看起来像是在打盹儿。
    听到有人进来，他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皮，哼了哼：“怎么，带来了好消息？”
    “当然。”阿瑞斯微笑，“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他从身后亮出了那个安着犄角的古老头盔。此时这头盔已被擦拭得雪亮，金色的外壳上反射着刺目的亮光，看着就像崭新的一样。
    懒洋洋的中年人看到它的瞬间仿佛顿时就有了力量。他睁大了眼睛，从那张座椅里猛窜了起来，快步来到阿瑞斯身边，用充满喜悦而又难以置信的神色打量着这个头盔。
    他诧异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人类的一场艺术展的展馆里。那些愚笨的人类还以为这只是一件做工精良的艺术品，完全不知它的真实作用。”阿瑞斯说。
    “哈哈哈，很好很好。”中年人从阿瑞斯手里接过了这顶头盔，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很好。我失去了它数百年，本以为它早已被遗忘在了历史长河里，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机会亲手捧着它......看起来我欠你个人情，阿瑞斯。”
    阿瑞斯温和而礼貌地微笑：“谢就不必了。我说过，我们是仅剩下来的两人，就算是身为幸存者、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中年人发出了古里怪气的冷笑。
    “意思是，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是吗？”他问。
    阿瑞斯伸出了双手，手腕上银色的手环在灯光下反射着灼目的白光。
    “如果你肯出手，那就再好不过了。”阿瑞斯承认。
    中年人哼笑：“很好。我今天心情相当不错，而我也确实欠你情。看在你帮我寻回了这件宝物的份上，我就了却你这个心愿好了。”
    他将金色的头盔搁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伸出双手握住了阿瑞斯的手腕。他皱起眉头，眼中精芒闪动，澎湃的魔力在他掌心飞速运转。
    只大概半分钟时间，阿瑞斯手腕上紧箍着的银环松动了。它们发出了“咔”的轻响，内侧冒出了一阵黑烟。又过十多秒，两枚手环似乎终于不堪重负地分别弹开，从阿瑞斯腕处脱落到了地毯上。
    一阵蓝芒从阿瑞斯的双目中闪过。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没法继续保持那副从容轻松的伪装了，狂喜按捺不住地跳到了脸上。他声音干哑地哈哈大笑，举起双手，掌心宛如汇聚着如长河般奔腾的电流。
    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一个神的灵魂被塞在这不朽的凡人皮囊里苟活，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现在他终于重新夺回神力了！他所梦寐以求的、战神的力量！
    中年人捧起了那金色的头盔，坐回了他那张装饰华贵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喜不胜收的阿瑞斯。
    “恭喜你总算夺回了神的资格。”他说，“虽然这么说可能比较扫兴，但我还是必须提醒你别忘了正事。你之前提到过奥林匹斯的事......”
    “哦，当然，这不必担心。”阿瑞斯仍沉浸在力量充盈的喜悦中，说，“关于这个我已经非常接近了。耐心一点，很快，我们就能让万神殿再临人间！”
    ==============
    轰隆隆的巨响就像雷霆爬上山脊，云霄飞车满载着乘客们的尖叫顺着钢铁的巨龙俯冲而下。阳光从摩天轮钢铁架构的缝隙间投射下来，投下了满地斑驳的影子。充着氢气的飞艇从蓝天下悠悠地飘过，下面挂着条长长的宣传横幅。
    唐娜·特洛伊站在太阳底下，抬手遮挡刺目晃眼的阳光，用充满好奇的目光仰望着从轨道顶部骤然释放动能的过山车和不远处高大的摩天轮，一时间出了神。
    “想坐那个？”杰伊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唐娜回过神，咬着嘴唇轻轻点了下头。
    “下次吧。”这次说话的是海伦娜。她上身套着件黑色夹克，下身穿着修身牛仔裤，系着条皮带，头上戴着咖啡色的卷毛假发，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这是海伦娜·韦恩在哥谭出行的必备，否则走不出几步路她就会被铺天盖地的热情粉丝认出来。
    “集中注意，我们这次有正事要做。”她提醒。
    唐娜收回目光，问：“你确定她在这里？这里可不大像是她会来的地方。”
    海伦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店铺：“你可以自己看看。”
    那是一家挺小的店铺，看起来是卖烘焙食品的。唯一的店员看起来似乎是个女性，她戴着白色的高帽，套着胶制的手套，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冲每个路过的人打招呼，并对每一个肯驻足停下的人努力推销自家的食品。
    唐娜看了一阵，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是......她？”她惊讶地问。
    是的，那女人看起来不像别人，正像是他们正在找的艾希娅——那名亚马逊战士。
    海伦娜点了点头：“哥谭是我的地盘。而这个亚马逊人显然也不是什么隐匿行踪的专家，她留下了一屁股的线索，追踪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顿了顿，她对唐娜说：“要怎么做取决于你。现在我们可以直接动手制住她——我们三个一起，她没有半点机会。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用别的方式解决。”
    唐娜遥遥望着那位昔日的姐妹。她看到艾希娅耐心地对每一个光顾的客人推销介绍，小心地替他们装好食物、封好纸袋，带着微笑将袋子交到客人的手中，并说“祝您一天愉快”。
    她看起来是如此认真地对待着这份微不足道的工作。
    犹豫片刻，唐娜咬了下嘴唇，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去和她谈谈。”
    唐娜双手插在裤兜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意地走了上去。她来到那家小小的店铺前，里面唯一的店员正忙着从烤箱里取出一块肉松面包。
    “你好。”唐娜轻声打招呼。
    “欢迎......”
    艾希娅转身，习惯性地问候，笑容却在和唐娜四目相交的瞬间凝固住了。
    唐娜感到有些尴尬，也许还有那么几分紧张——她和艾希娅交手两次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
    “我......嗯......不是来打架的。”唐娜举起双手，以表诚意，“我只是想谈谈。”
    艾希娅盯了她片刻，皱了皱眉。她回过头，看了眼店里墙壁上的挂钟。
    “一个小时。”她说，“还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
    唐娜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第四百七十一章 劝说
    唐娜就这么站在旁边，耐心地在旁边看着艾希娅不停地重复招待客人、收银和包装的过程。一小时后艾希娅似乎总算忙完了，她在店里简单收拾了一阵，关上灯挂上了打烊的牌子，挎着个地摊货的手提包便走了出来。
    “走吧。”她快步地经过唐娜身边时甩下这么一句。
    唐娜不吭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位来自亚马逊的女战士一前一后穿过了纷闹喧哗的游乐场，就好像从一个跟她们毫不相干的世界里路过。唐娜跟在她身后七弯八绕，来到了游乐场背侧的一偏僻处，人工种植的树林间竟藏着个不起眼的小屋。艾希娅摸出一把爬着铁锈的钥匙塞进了门上的钥匙孔，“吱吱呀呀”地把门推开了。
    屋里只有一个房间，空间不算大，原本或许是个杂货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朝南北的方向开着一扇方窗，采光远算不上好，整个房间闷湿而透着凉意。
    在窗底摆着一张简陋的床，看起来这便是这位背叛了族人的女战士过夜的地方了。她将挎包随意扔到桌上，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便利店里买的廉价啤酒，冲唐娜晃了晃：“要来点吗？”
    唐娜摆摆手：“我不用了。”
    艾希娅哼了一声，似乎原本也并没打算分享。她徒手打开瓶盖，手指一弹将瓶盖扔到了地板上，直接抓着酒瓶仰头灌下了一大口酒液。
    唐娜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打扰。
    艾希娅坐到床边，抹了抹嘴，瞪着她问：“怎么找到我的？”
    “我有个朋友，她非常擅长找人。”唐娜轻声说，“她帮我找到了你。”
    艾希娅哼了哼，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我希望你能帮忙，告诉我阿瑞斯在哪里。”唐娜真诚地说，“但在此之前，我也希望能帮你的忙。为什么你要背叛亚马逊的姐妹们？你有什么苦衷？拜托请告诉我吧，我想帮你。”
    “帮我？”艾希娅仿佛听到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倏地站起身，冷着眼睛打量了唐娜好一阵。
    “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我这么做是因为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本来都应该能这么做，而那些神明却用所谓的‘赐福’剥夺了我们的这项权力。”
    她重重地将手中的酒瓶落在了床头的木桌上。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这样。”她低沉怨恨地说，“而希波吕忒女王凭她一己的意愿强加给了我们所有人以枷锁。”
    唐娜并不高兴听到有人亵渎她最敬爱的希波吕忒女王。她生气地说：“这是阿瑞斯告诉你的对吗？这根本不是真的。特弥斯库拉是众神给我们的赐福，是给亚马逊人的恩赐。我们能和世界上一切的黑暗、战乱和肮脏部分隔绝开来，我们永不衰老、永不生病，我们的生活就像在天堂一样......”
    “一个没有自由、违背本性的天堂！”艾希娅激动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酒还是情绪的缘故，她双颊涨得通红。她叫嚷道：“但我们被剥夺了身为女人的权力，我们不能和男人相爱、不能去寻求自己的另一半。我们不能生儿育女，不能亲手把儿女捧在怀里。我们不能离开岛屿，不能去接触、了解外面的世界。是的特弥斯库拉它看起来很完美，但不过只是个看上去漂亮的牢笼罢了，终究还是一个牢笼。”
    她一口气说完，剧烈地喘了一阵，接着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口啤酒。
    唐娜诧异地看着她，一时竟感到有些失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而你，你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艾希娅讥讽地看着她，冷笑，“你是戴安娜公主的替代品，希波吕忒女王如此宠爱你，她几乎把你当成了戴安娜公主的再世。你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没法匹敌的神力，你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的特权。你可以自由地离开岛屿，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和任何人结交朋友。你可以追求你喜欢的男人，未来也许你甚至还能结婚生子......”
    她黯然而自嘲地笑了。
    “那是我们其他人永远不可能有的机会。”
    唐娜张了张嘴，却似乎又想不到该说什么来反驳。
    艾希娅又喝了一口酒，她那瓶啤酒这会儿已经见了底。
    “但是，”唐娜忽又抬起了头，“这是不对的。”
    艾希娅皱起了眉头，抬起眼皮盯着她。
    “你说的我好像有那么些能够理解，也许这个部分我们的确应当反思。下一次回特弥斯库拉，我一定会向希波吕忒女王提这个建议。”唐娜说道，“但就算如此，这也不能成为你协助阿瑞斯的理由。你知道那些关于阿瑞斯的神话传闻，你应该知道他是个多么嗜杀可怖的神，一旦他取回神力、找到万神殿，战争的火焰将重新席卷这个世界。”
    “那关我什么事？”艾希娅厌烦道，“这世界难道不本就是如此么？许多人就是喜欢自相残杀，就算被阿瑞斯蛊惑也怨不得其他人。”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唐娜坚定地道，“你渴望追求自己的权力，现在我理解并且尊重这一点。但身为一个亚马逊人，我相信你一定仍有好的一面。想想看战争会带来些什么，家庭破灭、无辜者死去，好人的鲜血洒满大地，优秀的战士毫无意义地死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艾希娅放下了酒瓶，眼睛里闪烁了起来，似乎陷入了犹豫。
    “拜托了，姐妹，告诉我们阿瑞斯在哪。”
    艾希娅似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摇头道：“你不明白，我爱他......”
    “可他并不爱你。战争之神永远不会爱任何人，你知道这一点的。”唐娜说，“在你完成他让你做的一切之后，你对他就再没用处了。运气好的话他会把你像枚弃子一样抛弃在这儿，永远不会再次现身；运气不好的话他或许还会杀了你。”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如果你告诉我们阿瑞斯的位置，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你可以就在这儿像个凡人一样生活，而我会告诉希波吕忒女王我从来没见到过你。你有我的保证。”
    艾希娅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长而轻的叹息。
    唐娜知道，她成功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战争之神
    东欧，一座常年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的山峰之上。
    巨石被看不见的手从洞穴的入口处拖开，白光刺进了透着霉味的洞穴。阿瑞斯弯腰组钻进了这漆黑的洞穴中，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尽头处一扇石门上，脸上不由露出了狂喜。
    那是一扇古朴敦实的巨门，高度十来米，门上刻着古老的法阵。阿瑞斯手臂一扬，闪电仿佛听从召唤地出现在了他掌心，名为雷霆的长矛凝聚成型。他挥舞长矛，矛尖冲那石门中央一指，澎湃的雷电汹涌着冲进了那扇门中。沉重的巨石发出了缓慢挪动的轰鸣，一丝黑色的烟气从门缝中溢散出来。这扇不知被封闭了多少个世纪的门，如今终于将要被再度打开。
    阿瑞斯退后两步，露出了期待、兴奋的笑容。
    终于，三千年了，他总算将如愿以偿！
    石洞的顶部在一声像闷雷般的响声中被贯穿了，一条残影夹在落下的石块和灰土间落了下来。杰伊挡在了那扇门和阿瑞斯身前，抱着胳膊道：“别这么着急，战争之神。事实上你还有好几关要过呢。”
    阿瑞斯动了下眉毛。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眼角向后瞥了过去。神奇少女和女猎手也陆续从这洞穴的入口钻了进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堵住了他逃走的去路。
    阿瑞斯冷眼扫过形成三角包围的三人，眉头一展，突然大笑了起来。
    “很好，很好。”他纵声笑了起来，“我还正苦恼这历史性的时刻没人来见证呢，然后现成的观众就送上门来了。”
    唐娜抽出长剑：“我们是来终结你的野心的。”
    “你们当然是。”阿瑞斯轻轻笑着，却不以为意，“但你现在难道不该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担心吗，亚马逊姑娘？就比如......你的家？”
    “特弥斯库拉？”唐娜一愣，“你做了什么？”
    “准确地说，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人类做了什么。”阿瑞斯笑笑，“几千年过去了，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容易被摆弄呢。如果说这三千年里他们有任何变化的地方，那肯定就是他们造成破坏的能力了。我得承认，这方面他们简直是天才，他们开发出了那种被他们称为‘核弹’的超级武器，只要发射一枚这样的武器，为我提供的能量就等同于过去上百甚至上千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更加狰狞的笑容。
    “而至于他们没有变化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天性还有愚昧了。我所做的不过是变了张脸，施了几条咒语，蛊惑了几个有权力的白痴，仅此而已。而现在，一枚据他们说似乎有百万吨级当量的核弹正在从美国向特弥斯库拉——你的老家飞去。那么现在，告诉我，姑娘......你觉得那些已经翘辫子的旧神们的庇护能替你的姐妹们挡住这人类开发出的终极武器吗？”
    唐娜瞪大眼睛，捂起了嘴。她身子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杰伊身形一闪出现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天哪，他说的是真的，我得......我得回去。”唐娜有些慌了，急得就像是要哭出来，“希波吕忒女王，还有我的姐妹们......我得去救她们。”
    “冷静，唐娜，别急。”杰伊安慰道，“你还得阻止阿瑞斯不是吗？”
    “可是核弹......”
    “我去操心那边的事。”杰伊说，“我不会让核弹炸掉特弥斯库拉的，我向你保证，好吗？你可以专心留下来对付阿瑞斯，他是你的任务不是吗？你的使命？”
    唐娜听他安抚两句后，情绪似乎稍平复了一些。她迟疑地点了下头，道：“那拜托你，一定......”
    “我会的。”杰伊点头，“做你该做的事吧。”
    说完他便像炮弹般冲天而起，身体再度贯穿洞穴冲了出去。
    “他会阻止你的核弹的。”穿着钢铁猎手铠甲的海伦娜举起手掌，掌心指着阿瑞斯，“但在他回来之前，你得先过我们这关。”
    阿瑞斯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冷笑。他右手倒持长矛，左手猝不及防虚拍而出。魔法的波动陡然间轰出，激荡得整个空间都微微震颤，灰尘簌簌而下。
    冰冷的巨力贯穿身躯，海伦娜和唐娜被不由自主震得向后倒退、背部沉重撞上了石壁。海伦娜头盔内的内置屏幕上警报闪接连闪动，用鲜艳的字体标出“未知能量、高度危险”的字样。
    “也许他会吧，不过这无所谓了。”阿瑞斯冷然笑着，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噼啪作响，“那枚核弹早已为我争取了足够多的能量。现在，我已无人能挡！”
    唐娜刷地抽出长剑：“我可不这么想。”
    她二话不说地飞身冲上，剑尖疾速挑出了数道银白色的光影朝阿瑞斯包围而去。阿瑞斯从容地微笑，保持着绅士般的风度微侧了侧身，连续避开了唐娜数剑，提矛一挑，在她剑刃上“铿”地一碰，巨大的力道顺着长剑钻入了她的胳膊，震得她半边身子发麻、长剑险些就要脱手。
    海伦娜看到唐娜吃亏，当即脚下喷射、高速冲了上来。她迅步抢到阿瑞斯正背后，趁他对唐娜出招的瞬间扬手一记天启脉冲炮朝他后脑轰去。阿瑞斯站定不动，只头也不回地挥手一拍，竟一巴掌便将那霸道无匹的光束拍散了开来。
    唐娜脚步站定，身形稳住，揪准阿瑞斯分神的间隙挺剑疾刺。海伦娜打开腰际的推进器，旋身环绕，各种武器火力霎时覆盖了阿瑞斯全身。
    阿瑞斯面对两人围攻依旧不慌不忙。他提起长矛，矛尖闪动起了苍蓝的厉雷。他低吼一声，长矛舞动，就好似手里握住了一条蓝色苍龙。沉闷的雷声在狭小的山洞中滚滚响起，雷霆电闪炸得土石乱溅，灰尘簌簌，仿佛整个洞穴随时都要崩塌一般。
    唐娜稍一个不慎，长矛化作一条游蛇般的雷电猛地刺中了她胸腹间的护甲上，电流溢散、强烈的电击瞬间麻痹了她的身躯，击得她不由自主退后。海伦娜斜身切入，铠甲腕处“咔”地弹出刃片，划着银光扫向阿瑞斯面门。阿瑞斯却只将其徒手捏住，飞起一脚将她踹翻了回去。
    “徒劳的尝试。”阿瑞斯冷然而不乏狂妄地笑了，“如今我重获神力，手握宙斯的雷霆，又拥有前所未有的展正能量——就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正缓缓打开的大门。沉重的石门已打开了一半，刺目的白光从门缝中射出，灼热得令人没法直视。
    “而现在，”阿瑞斯高举长矛，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那束白光，“我将成为奥林匹斯！”

第四百七十三章 奥林匹斯
    当石洞中的大门被打开，一阵刺眼、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白光从门里被释放了出来。阿瑞斯高举长矛，神色癫狂，迎着大门发出了咆哮。海伦娜和唐娜都不由自主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强光逐渐消散，她们缓缓放下胳膊，惊讶地环顾打量起了周遭的环境。此刻她们正立足在雪白的大理石铺砌成的地板上，面前是透着希腊古风的大殿。立柱支撑起了大殿环形的结构，顶部是露天的架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星空。
    “电脑，定位我们的位置。”海伦娜第一时间下令。
    “定位失败。监测到空间跳跃反应，方位无法确认，疑似一个未知维度。”
    唐娜站起身，眼神中带着惊愕和崇敬地环顾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奥林匹斯。”
    “神话里那个众神聚集的地方？看起来也没那么神。”海伦娜左右望了望，“阿瑞斯呢？”
    脚步声像炮响于两人身后落下。她们一齐转头，只见一只黑色靴子踏碎地砖，落在了她们面前。阿瑞斯披戴漆黑的甲胄，头戴战盔，一对亮着红光的眼睛仿佛暗红的刚玉，透出不祥而令人畏惧的气息。
    他手里仍提着宙斯的长矛，眼角溢出闪电，脸上写满了狰狞。
    “欢迎，两位小姐，你们是这全新的奥林匹斯迎来的头两位客人。”阿瑞斯阴沉地笑着，长矛上缠绕着电蛇。
    他说：“作为奥林匹斯现下唯一的主人，我对你们表示由衷的欢迎。不过由于包括宙斯在内的诸神都已陨落，如今我已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主人，所以诸神残留下来的神力、这个空间里剩下的所有能量，现下已全部归我——也即是奥林匹斯仅存下来唯一的神灵——所有！”
    “警告，目标能量指数比先前提高了三倍，评价：极度危险......”内置电脑适时地提醒。
    海伦娜嘟哝：“知道了，还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阿瑞斯捏着长矛，凛然威严的站在原地，目光冷然嘲弄地扫过两人，嘴角一撇露出了微笑。
    “怎么，两位女士都不打算先动手吗？”
    海伦娜和唐娜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无比默契地，她们于同一瞬间发起了攻势。
    单打独斗毫无胜算，这一点在进入奥林匹斯的空间之前就已十分明了了，她们两个无论谁都远远不是阿瑞斯的对手。齐心协力是她们仅有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同样渺茫。
    钢铁猎手强大的火力配合唐娜迅捷精巧的剑技，爆炸的浓烟和火光瞬间环绕了整个大理石的平台。两条倩影飞速环绕在黑色战神身边，宛如两只纷飞的蝴蝶，竭尽所有试图撼动强大无匹的敌人。
    “太弱了，太弱了，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战斗！”
    阿瑞斯大笑着暴吼，长矛拖曳出一条电闪横扫。雷霆环绕着旋开，不可一世地将靠近的敌人尽数逼退。唐娜举起腕部银环勉强架住，身子歪了一歪，靴子砰地踏进洁白的地砖里堪堪停住。海伦娜则被击得撞断了一根石柱，后翻了好几圈才借助喷气靴稳住身形，眼前界面中是一片鲜红的高危警告。
    唐娜越挫越勇，强大的打击似乎只令她战意更浓。她高喝着冲上前去，剑光如矫龙飞出，直瞄准了阿瑞斯的喉头。阿瑞斯偏身错开，挥矛拨开。唐娜剑尖一转，转而刺他膝盖。阿瑞斯却不再躲避，长矛一晃，一道电光掠过她露出的雪白大腿，在她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深刻血痕。
    唐娜腿上吃痛，递出的剑不由自主地一慢。阿瑞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倒提长矛，狂妄地道：“就让你的鲜血来装点我全新的神殿吧，亚马逊人！”
    他眼中闪出了狂色，提起长矛便欲冲唐娜心脏刺去。海伦娜飞身来救，肩头两枚导弹飞甩而出。然而阿瑞斯只微一侧头便避过一枚，长矛随手一挑便使巧劲将另一枚导弹拨转了方向，竟掉头反冲海伦娜飞去。全速冲刺过来的海伦娜闪避不及，只来得及抬起胳膊在面前一挡。导弹在她小臂上炸开成了团火球，炸得她翻了个筋斗坠落。
    阿瑞斯转回长矛，矛尖重新指回了唐娜的心窝。
    “死吧！”
    但他的长矛终究还是没能刺出去。漩涡毫无征兆地旋转打开，一团模糊的影子宛如乘着狂风飞速冲出，像枚炮弹撞在了阿瑞斯身上。自诩有着无匹神力、掌控整个奥林匹斯之力的阿瑞斯竟就这么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轰飞了出去。
    不过阿瑞斯那身神力或许真的并非完全吹嘘出来的。他向后空翻了两圈总算双足落地，但却仍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每退一步都将脚边几块地砖踏得粉碎，退了七八步后面前已留下了长长两串裂痕，石灰缓慢飞扬。
    已换上了一身太阳能装甲的杰伊从爆音通道中冲出，撞飞阿瑞斯后急忙接住了软倒下去的唐娜。阿瑞斯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直视着他，问：“怎么可能？你一个凡人......为什么也能进入到奥林匹斯里来？”
    “奥林匹斯？”杰伊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眼下所处的环境，“这样啊，这就是那个什么奥林匹斯啊。看起来也没多厉害嘛。”
    “什么？”
    杰伊哼笑一声：“不过是个异空间而已，想进来倒也没有多难。”
    他说的倒也并非是在吹嘘。他身上穿着的这套铠甲里自带一个内置母盒，几乎可以带他去宇宙里任何一个角落——不，甚至多元宇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可以说只要是被神秘的宇宙本源力量“源”所覆盖到的地方，他都能穿梭自如。
    之前没法进入奥林匹斯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空间在哪儿。但如今阿瑞斯进入奥林匹斯之后释放了一股庞大的空间能量，就好像童话故事里汉塞尔留下的面包屑，一路指引着杰伊找来了这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阿瑞斯提着长枪，低沉地哼道，“但在这里，在奥林匹斯，你绝对没有半点机会。”
    “这话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茧了——如果我耳朵能起茧的话。”杰伊微笑着走上前一步，“但现在我还在站在这儿，而那些说了类似的话的家伙......就这么说吧，他们下场都不是很好。”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战神陨落
    也许是因为知道眼前的对手不容小觑，阿瑞斯不再气定神闲地等着对方出招、而是主动发起了进攻。他身形如电地主动欺至杰伊面前，长矛一抖，拖着几条苍蓝的电光便打了过来。
    阿瑞斯如今拥有一身神力，却也并非毫无章法地挥霍力量而已。他身为战争之神，同样精通各门兵器的战技招式。并且他所使的战技糅杂了世界各地的各种不同风格的招，甚至包括来自一些消逝了的古老文明中早已失传的技巧。他每一招都精妙而致命，宙斯之矛在奥林匹斯的空间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灼眼的电流，打得生猛而激烈。
    唐娜在一旁看着场中雷霆呼啸，心底只不由十分惊讶——原来阿瑞斯的神力竟已强悍到了这种地步。如此看来刚刚他们交手时阿瑞斯其实还并未亮出真实本事，否则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她便很可能已被对方捅穿了心窝。
    如今身怀整个奥林匹斯神力的阿瑞斯，恐怕也只有杰伊有希望赢得了他了吧？
    虽说眼前的阿瑞斯空前强大，但杰伊应付起来却似乎还并不算有多吃力。阿瑞斯招招都带着电闪雷霆，手中宛如舞着条苍蓝的蛟龙，光效是华丽到了极点，但收效却似乎十分有限。阿瑞斯感到自己每一矛刺出似乎都遇到了股极强的阻力，无论他以多快的速度、多刁钻的角度递出长矛，对方都只徒手在他这根长矛上一粘引，没法抵抗的骇人力量便总带得他的长矛刺歪了出去，电流炸得大理石碎成齑粉。
    阿瑞斯长矛一挺，朝杰伊左腰际刺去，矛上附着条闪烁的雷霆。杰伊却只平淡无奇地出掌一压，顿时便以肉掌把那根缠着闪电的矛不由分说按了下去。他反手一肘顶在阿瑞斯穿着护甲的胸口，巨力不经意般地释放，震得阿瑞斯踉跄退步，胸中气闷不已。
    阿瑞斯愤怒而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外星人，只觉得这仿佛像是在做梦。他阿瑞斯，堂堂战争之神，如今手握宙斯的神器、掌控了奥林匹斯的全部神力......竟收拾不了这区区一个外星人？？
    名为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窜了上来。阿瑞斯咬了咬牙，强行压下了不安，爆出大吼，试图用愤怒来掩盖没有底气的内心。他长矛高举，神力释放，几人立足的地面顿时爬满了裂纹。断裂的立柱、满地的石块像受到了什么看不见力量的牵引悬浮了起来，像急骤的雨点朝杰伊环绕着攒射了过去。
    杰伊轻哼一声，仍毫不躲闪，迎着那片碎石群便直冲了上去。他脚下一蹬，身形像一柄无可阻挡的长刀粉碎了滚动的碎石，以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闪至了阿瑞斯身前。
    阿瑞斯瞳孔一收，下意识回矛来救，但已经迟了。杰伊一手按住了他持矛的手腕，夸张的手劲按得他整条胳膊都动弹不得。杰伊提膝撞在他腹上，就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打、震得他几欲将内脏从口中呕出。杰伊趁势手上发力一夺，旋身一踹，一脚正蹬在了对方胸前铠甲上。阿瑞斯被蹬得后仰飞出，握着矛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胸前铠甲也被踹凹进了个深深的脚印。
    杰伊收腿回身，名为雷霆的长矛已被他夺在了手中。他将那根矛灵活花俏地在手中倒转了两圈，“铿”一声钉进了地面，冲面前狼狈躺倒在地的阿瑞斯勾了勾手指，以表挑衅。
    阿瑞斯倒在地上，神色一阵阴晴不定，目光闪动了好一阵没有动静。但片刻后，他突然低沉地哼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眼中带着凶光瞪着杰伊。
    “你的确很与众不同，我必须承认这一点。作为一个外来者，你的力量堪比神明，甚至犹有过之。”他说着，顿了一顿，接着哼了一声。
    “但就像我先前说的——你还是没法赢。就算我没法打败你，你同样也赢不了。”阿瑞斯说，“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你终究不是个神。无论你有多强的力量、无论你能做到什么，你终究不是神明。而规则就是——只有一个神才可能杀死另一个神。”
    杰伊动了动眉毛。
    还有这种事？
    杰伊现在虽已拥有远超过这些奥林匹斯旧神的力量，但他毕竟不是神，没有类似神性这样的东西。原本继承了欧米伽效应的他或许是有资格获得天启之神的神位的，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过欧米伽的力量。如果说杰伊有最接近成为一个神的机会的话，那就是在他决心离开地球、永远留在天启星的时候了，但海伦娜说服了他、把他带了回来，他又一次地拒绝了接受欧米伽，所以他最终也仍未接受天启之神的身份。
    “我好像记得传说里是这么提到过。”一旁的唐娜同样出声道，“神只有神才可以杀死，仅此一个途径而已。”
    阿瑞斯得意地大笑。
    “看到没？所以我还是没输。”他哈哈笑道，“我们可以在这儿打一天、打一个月、打一年，但无论多久都没法改变这个事实。因为我是个神，我和你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你们绝对不可能......呃......”
    阿瑞斯没再能接着说下去了。他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双目圆瞪，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腹部位。只见一把血淋淋的叉子从他腹部贯穿了出来，鲜血有如泉涌。
    这个变故谁都没能料到，就连杰伊也没看到那把叉子是如何刺穿阿瑞斯的身体的，就好像它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呼吸开始阻塞，阿瑞斯感到生命和他无匹的神力一同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流逝，就像被一个无底的黑洞吸走。他艰难地回头，只看到身后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从空气中显现了出来。起初十分模糊，但随着线条逐渐清晰，他勉强开始看清了，站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替他打开了镣铐、解除了神力封印的那中年男人。而如今这男人却身披战甲、头戴着阿瑞斯作为赠礼送给他的那顶犄角头盔，手持双股叉刺穿了他的身体。
    “哈......哈迪斯，”阿瑞斯圆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计划，你这个可悲的白痴。”
    那个男人——也即奥林匹斯仅剩的另一位神明冥王哈迪斯——带着嘲讽的笑意说着，将沾满血的叉子从阿瑞斯身体里抽了出来。
    讽刺的是，正是他头上那顶头盔——也就是阿瑞斯替他找回来的这顶头盔——赋予了他能够彻底隐身的能力。如果不是靠着这能力偷袭发难的话，他要打赢现在的阿瑞斯倒也不容易。
    “只有一个神能杀死另一个神。”冥王哈迪斯冷笑，“所以路上走好，兄弟。”
    “你......”
    阿瑞斯还想说什么，但哈迪斯显然已没兴趣再听了。他干脆地在阿瑞斯心窝里补了一刀，阿瑞斯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在，”冥王哈迪斯抬起头，浑身释放着仿佛来自冥界的死气，眼中闪动着狂热，“我才是奥林匹斯！”
    （感谢书友LadyIntegr、镜中之门、我选半藏咯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七十五章 VS冥王
    冥王哈迪斯，希腊神话中统领冥界、和宙斯同辈分的强大神明。当初天启入侵，奥林匹斯诸神集合抵挡新神的侵入时，除了当时失去神力被贬为凡人的阿瑞斯外，唯有哈迪斯并未响应宙斯的号召参与大战。于是当最后诸神陨落，哈迪斯同样苟活了下来。
    阿瑞斯算进心机、打好算盘，求助于哈迪斯解封了自己被束缚三千年之久的神力、盗走了宙斯的武器、觊觎奥林匹斯神力，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他这一系列的行动早就已在哈迪斯的预料之中。哈迪斯在最后关头趁虚而入，一叉贯穿了阿瑞斯的心窝夺走了他的性命，而这位战争之神盘算至今的一切到头来都为这位冥界之神做了嫁衣。
    无匹的神力从阿瑞斯体内被尽数释放，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哈迪斯体内。而这位冥王的力量本就比阿瑞斯要强出一截，吸收了这般澎湃的神力后更是比刚刚的阿瑞斯犹有过之。
    另外同样，就像刚刚阿瑞斯说的那样——只有一个神才能杀死另一个神。从理论上说，这儿已经没有人能杀得死这位冥界之王了。
    但只是理论上而已。
    这会儿刚刚斗过战神的杰伊又跟冥王战在了一处。哈迪斯手里舞着他的双股叉，两抹银光在他手中神出鬼没，像银蛇般左右闪动，带着丝丝寒气阵阵逼来。杰伊仍空着双手，在身边环绕的银光间穿梭自如，时不时用臂甲挡架攻来的短叉，天启合金的铠甲和神的兵器碰得火花乱溅。
    虽说暂时占据着上风，但这么打下去杰伊或许确实杀不了哈迪斯。因为说到底他毕竟不是神，就算有着能匹敌神、甚至超越许多神明的力量，可他终究没有神格，用常规手段可能确实杀不死这位冥界之主。
    但那只是“常规手段”而已。
    杰伊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要动用欧米伽的力量了。如果是欧米伽的话就算是神或许也可以抹杀，但由于一些不大令人愉快的回忆，情况允许的话他并不想再使用这种暴戾而又邪恶的力量。
    可正如阿瑞斯先前所说，再继续这么打下去哪怕再打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纵使他体力无限，能一直保持这么压制阿瑞斯，将足以轰穿几颗行星的力量作用在他的脑门上，可终究结束不了这场战斗——就因为他是一个神。
    使用欧米伽，或许是最后的途径。
    杰伊双手一错，绞住了哈迪斯刺来的双股叉，双臂像绞索般将对方双手暂时制住。他抬起眼皮，双目直瞪哈迪斯脑门，暗红邪恶的欧米伽印记倒映在了他瞳孔之中，仿佛燃烧的业火，随时便欲呼啸喷出。
    哈迪斯本能地感应到了一丝威胁：“你要干什么？”
    杰伊没有答话，眼中火焰只更旺了，仿佛按捺到了极限的火山随时都将喷发。
    而就是在这个瞬间，一条倩影突然之间斜里冲了出来，剑光冷不丁冲哈迪斯闪来。危机感瞬间充斥了哈迪斯的大脑，他想也不想地松手放弃了自己的武器，身子猛地一缩，剑光几乎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鲜红血痕。
    变故突如其来，让几人都吃了一惊。哈迪斯惊呼一声，杰伊瞳孔中红芒也逐渐褪去。只见唐娜·特洛伊手持长剑，浑身释放着一股冷厉凛然的气场，高挑的身子笔挺地站定。她外表看起来分明和先前并无分别，给人感觉上却又似乎有说不上的某个地方完全不一样了，气势就和先前完全判若两人。
    杰伊疑惑地试探了一句：“唐娜？你还好吗？”
    “我没事，杰伊。”唐娜微微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好像有点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好像我现在可以伤得了他了。”
    冥王哈迪斯皱起眉，目光下意识转到圆瞪双目躺在一边的阿瑞斯那儿看了一阵，突然间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
    “你！”他惊叫道，“你......继承了阿瑞斯的神位？”
    唐娜歪了下头：“我吗？”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哈迪斯大吼，“区区一个亚马逊女人，万神殿为什么会承认你作为新的战争之神？这根本没有道理！”
    “听起来，这个意思是我现在可以赢得了他了？”唐娜看了看手中的剑，疑惑道。
    哈迪斯神色一凛：“别嚣张了，亚马逊人。就算你已继承战神神位，要想打败我也还早得很！”
    他身形一晃，欺身冲唐娜奔去。但他那对双股叉已被杰伊缴获，现下只能空手对敌。他身形晃动，拳风鼓荡、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直击而来，乳白的气流肉眼可见。
    虽然战争之神什么的还不是很明白，但唐娜索性不去多想，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战斗上。她剑势展开，剑光瞬间宛如张开了一张银光构筑的网络，凛人的寒光顿时便将哈迪斯整个笼罩，逼得他不得不收招后退。
    唐娜攻势展开，心念只随意一转，后招便源源不断使了出来，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平生第一次持剑来剑法从未使得如此顺畅自如过。那柄长剑在她手里宛如活了过来一般，砍劈斩刺、灵动自如，就像是剑在指引着她的手腕抖动一般。并且她顺手使出的每一招都威力奇大，甚至隐隐还有递增的趋势。而反观哈迪斯反倒觉得随打斗继续、自身力量反像是源源不断地外泄了出去，竟在那柄剑的攻势下愈见狼狈。
    只略一思忖，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在杀死阿瑞斯之后，哈迪斯本已成为了奥林匹斯最后的神，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就要同化成为了奥林匹斯本身，神力自然是空前强大。但紧接着奥林匹斯便莫名认可了唐娜为新的战神，全新战神诞生的同时也剥夺了哈迪斯作为奥林匹斯唯一神明的特权。如今那神力已不再为他所独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能量正在涌进他面前这亚马逊小姑娘体内。
    哈迪斯明白，要想击败她现在已是最好的机会了，随着战斗的继续她只会越来越强、而哈迪斯则会实力却只会稳步下降。他心里虽明白这道理，可他刚刚才和一个强得离谱的氪星人大战至今、力量根本还未恢复，另外他趁手的武器也被杰伊缴获、如今只能以肉掌迎战唐娜的长剑，再加上那个“强得离谱的氪星人”还在一边抱着胳膊冷眼旁观、一副随时都要再次上前夹击的模样，焦急之下他一时反倒败象环生，竟被唐娜逼得手忙脚乱。
    哈迪斯越打越躁，似乎终于忍耐不了了。他大吼一声、爆出了一圈金色能量，嗓音震得整个大殿都宛如悲鸣。他左掌虚晃，铤而走险欺身上前，右拳像积攒满力道的炮弹猛轰而来。但唐娜却不上当，她根本不理他那虚实不定的一掌，剑尖一挑便朝哈迪斯肩胛骨刺去。一朵血花溅开，依附着神力的剑刃冰冷地贯破了哈迪斯的肩膀。
    哈迪斯双目血红，却仍不死心，左手捏拳再度轰来。唐娜长剑拔出，剑刃一转，灵敏迅捷地又划开了他左臂肌腱。
    如果唐娜有这意图的话，如今她要取哈迪斯性命已是易如反掌。但她显然始终留了手，又分别以剑刃划伤了他的双腿关节，使他四肢都无法动弹、跪倒在地后才收剑不发，剑尖直指着他的鼻尖。
    哈迪斯面如死灰，垂头斜视着地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做的很好，战神唐娜·特洛伊。”
    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唐娜循声回头，望见了一个蹲在台阶边的白色石像。石雕的神兽蹲伏在大理石的底座上，背上长着对短小的翅膀。
    她茫然地楞了一下：“呃，抱歉，刚刚是你在说话？”
    “是我，唐娜。”那石像说，“你可以称呼我为......神谕者。”

第四百七十六章 新战神
    “你为自己赢得了战争之神的资格，唐娜·特洛伊。”那自称神谕者的石雕开口说道，“并且你打败了仅剩的另一位神明——冥界之神哈迪斯，你获得了处置他的权力。杀了他、流放他，或者剥夺他的神力，这些都是你的决定。”
    跪在地上的哈迪斯猛然抬起了头来，露出了混杂着愤怒和狰狞的表情。
    “你不能这么做！”
    唐娜有点被吓到了，她似乎想都没想过自己会面对像这样影响重大的选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下意识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杰伊，似乎希望对方能替自己做出选择。
    “你是这里的战神。”杰伊耸耸肩，说，“应当由你自己来选择，没人可以代替。”
    唐娜拧起了漂亮的眉毛，似乎陷入了苦恼。哈迪斯像受伤的凶兽般阵阵低吼，身子不断挣扎，但苦于双手双脚都遭受重创，一时没法动弹。
    “我......选择剥夺他的神力吧，”唐娜终于决定，“剥夺他的神力，然后流放好了。”
    “如你所愿。”
    神谕者的话音落下，一团来自奥林匹斯神殿中的能量顿时凝作了实体。金色光芒幻化出了银色手环，像镣铐一样不由分说被套在了哈迪斯的双手上，恰像是当初宙斯给阿瑞斯戴上的一般。伴着哈迪斯愤怒的咆哮，他磅礴的神力尽数都被这两枚小小的银环彻底压制封印镣铐。短短几秒内，他一身神力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变回了一个脆弱、不堪一击的普通人类。
    最后一团漆黑的漩涡打开，巨大的引力像个黑洞不由分说将哈迪斯拽了进去。漩涡合拢，像一张巨大贪婪的嘴将他吞没，将那声绵长不甘的咆哮也从中截断。
    唐娜长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杰伊。她看起来有些忐忑，十指不安地交叉了起来：“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杰伊忍不住笑了：“你觉得对的，那当然就是对的了。”
    海伦娜转向那个石雕，问：“你说唐娜·特洛伊是新的战争之神？为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更正，我只是说她赢得了这个机会，暂且还不完全算是新的战神。”自称神谕者的石雕说道，“这取决于她自己。她可以接受这个身份，同样也可以拒绝。”
    听起来又是个让人头疼的选项。唐娜瞅瞅海伦娜，又瞅瞅杰伊，似乎希望他们有人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唐娜接受了，”杰伊皱了皱眉，“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成为和阿瑞斯类似的存在？成为战争的化身？”
    “是的。但请不要误会，阿瑞斯嗜杀残暴只是因为他本性如此，而并非是受战神神位的影响。”神谕者说，“成为战神，意味着你将成为世间一切战争的化身。你能用自己的身体联系感受到每一场战争的爆发、激烈程度，你也可以听到世上每一个参与战争的战士们虔诚的渴望，听到被战火席卷的平民们的祈祷、诉求。战神意味着责任——十分巨大的责任，它带来的绝不仅是无与伦比的神力而已。”
    “等一下，”唐娜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阿瑞斯也死了，哈迪斯被剥夺了神力......那要是我不接受战神的资格，岂不是说奥林匹斯就已无神明剩下了？”
    “的确如此。”神谕者说。
    “那样的话，奥林匹斯会发生什么？”
    神谕者沉默了片刻，说：“会就此消逝吧，也许。直到下一个拥有神之血脉的人出现，获得旧神的资格、并重新打开奥林匹斯的大门。那也许需要一百年、一千年，或者也可能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唐娜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那我接受。”她目光坚定了起来，扬起头说道，“我接受成为新的战争之神。”
    ================
    半天后，新正义联盟，总部。
    杰伊进入休息室时，唐娜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趴伏在窗台边上发着呆。
    也真为难这姑娘了。根据奥林匹斯的那个神谕者所说，继承了战神神位的话就意味着你被和全世界的战争联系了起来。也就是说现在每时每刻，她都能听到世界各角落里战场的炮火声、战士们冲锋的嘶吼，还有垂死者最虔诚的祈祷。
    而她心理其实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小姑娘而已，这样的责任对她来说可能确实有点过分了吧。
    杰伊在咖啡机底部取下两只杯子，接满两杯香浓的咖啡，走到了唐娜身边。
    “嘿。”他将其中一个咖啡杯顺着窗台推到了她面前，“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这个。”
    唐娜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接过了杯子：“谢谢。”
    杰伊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了：“你看起来有心事，为什么不说说呢？”
    “诶？”唐娜愣了一愣，下意识伸出葱白的手指挠了挠面颊，目光下意识投向了别处，“嗯是有一点啦......不过还是算了吧......”
    “是因为战神的事？那肯定不轻松吧？我是说，世界上那么多的人对战争之神的信仰和祈祷......要承受这些肯定不轻松。”
    唐娜睁大了雪亮的眼睛，似乎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
    杰伊说：“但也许......你没必要独自承担这些。你可以把它们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哪怕我们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可以替你分担一点。就算你成为了战神，我们也依旧是战友、依旧是亲密的朋友，无论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唐娜继续保持着那样的表情盯了他好一会。
    “谢谢你，杰伊。”她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但是其实......不是这样啦，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我只是......还是想要......去那个游乐园玩......”
    杰伊愣住了好一会，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所以原来这位新晋的战争之神小姐并没有在为她刚刚获得的神位和随之而来的责任烦恼，而是只是......想去游乐园玩？？？
    唐娜抬起眼皮，睁着期待又有些忐忑的大眼睛：“那个......你可以陪我去吗？因为我从来没去过那样的地方，不是很了解......”
    “呃，这个......”杰伊开始盘算起了推辞的借口，因为总觉得好像这样不好......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万万没想到，开口出声的竟然是海伦娜。她貌似十分“恰巧”地从休息室门口路过，语气波澜不惊地说：“这周末哥谭游乐场有个活动，你们可以一起来这边。”
    唐娜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她目光随即又转向了杰伊，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让人几乎不忍心拒绝。而门口的海伦娜说完这句话，随后便继续迈步消失在了门外，靴子和地板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好吧，那就这个周末，”杰伊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追去，临走前对唐娜道，“那时间我们再联系。”
    他快步追出休息室，在外面的走廊里截住了海伦娜。
    “海尔，嘿，”他拽住了海伦娜的胳膊，“你最近感觉有点奇怪啊。”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斜睨他一眼：“我有么？”
    “你生气了？”
    “你觉得我看起来生气了？”
    “我不知道，我分辨不出来你生气和开心的样子。”杰伊说着，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只是问问。但你不会是......吃醋了？”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你才吃醋。”
    “因为你表现得确实有点反常，我担心......”
    “好啦那别担心了，我没有吃醋。”她习惯性地又捏了下杰伊的鼻子，说，“也许唐娜那小姑娘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她把你当成在这外面的世界里最亲密、最可以依靠的一个人。对她来说你就像是个亲切的大哥哥，所以她遇到什么事总是最先想到你，因为她依赖你。”
    杰伊一愣：“呃，是这样？”
    “废话。”海伦娜又不禁白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别让她失望。周末约好时间告诉我一声，我好在时间表里空出时间......”
    杰伊恍然：“你是说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怎么？你们不欢迎的话那我就不打搅了。”
    “当然欢迎！为什么不呢？”杰伊急忙表明立场，“绝对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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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灯团末日
    深邃无垠的宇宙深处，某星球上。
    如果说世界上存在地狱的话，那应该也就是这样一副光景了吧。
    残败的火焰在废墟上无力地燃烧，火苗的微光照亮的是遍地堆积的躯体。躺倒在地上的战士们穿着清一色绿色的紧身制服，火焰倒映出的光在他们铮亮的制服上反着光，他们每个胸前都印着相同的绿色标志，原本耀眼的光辉却都已熄灭。
    这些英勇的战士们曾经共同享有“绿灯侠”这个伟大的称号。他们曾是宇宙间维护和平和秩序的刑警，他们手中的灯戒能为他们提供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只要他们胸中的意志之火仍在熊熊燃烧。他们每个人的灯戒都被冠以了“宇宙间最强大武器”的称号，这使得他们构成了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星际间的罪犯们提起他们的名字时无不谈虎色变，就连最残暴的暴君在招惹这支庞大而强力的势力前也必须掂量自己。
    但那都是曾经了。如今这些昔日曾如宇宙间的明珠般闪耀的战士们均已只留下了冰冷黯淡的尸体，绿灯侠们的尸骨横卧了满地、像一座座的山峰般堆积，场面悲怆而又令人生寒。
    魁梧的黑影在这尸山之间缓缓穿行。
    他迈步从几具灯侠的尸体上大步跨了过去，甚至都没斜眼多看这些陨落的战士们一眼。他踏着灯侠的尸体们行进，走上了一个黑黢黢的山丘，遥望着漆黑的星空中星点的闪光，像是想着些什么出了神。
    遍地的尸体中似乎有什么人动了。一抹黯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绿光亮了起来，那是一枚不甘屈服的绿灯戒最后的闪光。有着粉红色皮肤的绿灯侠双手支撑在自己战友的尸骨上爬了起来，细长得像干柴的双腿倔强地撑起了残破的身体。他眼中闪耀着绿光，艰难地朝着伫立在山丘之上伟岸的黑色背影举起了右拳，中指上光辉闪耀。
    这是他最好的、也是仅有的机会。灯戒的能量和他的意志力都只足以支持他发射最后一击，可他所需要的也就只是这一击而已。那个家伙现在没有往这边看，他只需要用尽自己最后仅剩下的意志和生命，从背部射穿那道背影的身体，让他的鲜血洒在这块牺牲了无数伟大灯侠的土地上。
    绿芒闪耀了黑暗的天际，像奔腾的洪流直冲那个出神的背影而去。它横穿悲凉的战场，带着沉重有如雷霆的轰鸣。那魁梧的影子缓缓转过了头来，在被光流吞没前的瞬间绿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庞......
    绿光散尽，那影子却仍站在山丘上，纹丝不动的身子宛如魏然的泰山。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直朝向了这位已油枯灯尽的绿灯侠。看不见的力量将他整个身体凌空托起，像有无数跟丝线将他笔直拽到了那黑影面前。影子五指一扣，粗糙巨大的手掌死死捏住了这名灯侠的喉颈，几近阻断了他的呼吸。
    绿灯侠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睛里闪烁了一瞬的绿色火焰又逐渐熄灭了下去。但在生命从他身体里迅速流逝的同时，他眼中却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屈服，哪怕直到咽气都带着身为一名绿灯侠的尊严和荣耀。
    而后就在这时，他那枚即将熄灭的灯戒以一个特定的频率闪烁了起来——那代表着来自军团频道的通讯请求。绿光闪动片刻，随即用它所剩不多的能量自动在两人旁边投影出了一个立体的影像。
    影像具象出的是基洛沃格，扇区674的绿灯侠，也是绿灯军团的新兵训练教官。
    “给全绿灯军团还活着的任何绿灯侠——假如真的还有人活着的话，”大块头的绿灯侠影像是对着镜头严肃地说道，“如今，绿灯军团正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巨大危机。一个邪恶的存在消灭了我们几乎所有人，他来历不明，所知道的只有他所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是军团所完全没有办法匹敌的。这则消息是给那些暂时侥幸躲过一劫的人——切忌和我们的敌人正面战斗，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重复一遍，绝对不要和敌人战斗。假如你被发现，立刻逃走，就算最强大的绿灯侠在这场战役中也没有任何胜算。
    但虽说如此，我们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如果听到这则消息时你幸运地还没有被任何他的眼线盯上，那么拜托你，接下来要交给你的是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它可能直接影响灯团未来的命运。
    请去找到守护者，这就是交给你们唯一的任务。是他们建立起了绿灯军团，他们打造了我们所有人的灯戒、还有灯团的中央总电池。告诉他们绿灯军团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我们面对的敌人和境况，只有他们还有希望逆转这一切。
    最后，无论看到这则消息的你是谁——祝你好运了，灯侠，你或许已是最后一人了。但请永远记住——‘绿灯长明，万世光芒’！哪怕是最黑暗的夜晚也终将迎来黎明！”
    影像中止。这位大块头的绿灯侠说完这番话后便化作了点点绿光消散了，放完这番影像的灯戒也总算贡献完了自己最后的余晖，彻底熄灭了下去。
    这位可敬的绿灯侠失去了最后的倚仗。他双足离地被提在半空，脖子上的压力阻断了他的气管。但他仍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吃力的笑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你......会败在......绿灯侠的手里。”
    那影子面颊贴近了上来，黯淡的星光照亮了他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不。”他的声音阴沉、嘶哑，让人没法不联想到坏掉的收音机。
    “你们根本无关紧要。”
    他冷冷说了这么最后一句话，随即手上猛一发力，喀地捏断了这位灯侠的脖子。
    他将这具尸体甩到一边，和躺在旁边所有的灯侠扔在了一起。他重新抬起了眼睛，仰望星空，目光像两束笔直的剑从群星之间刺出，直指他锁定的目标。
    “是在......地球上么？”
    他眼中闪过了危险的红光，宛如一只准备猎捕的野兽。

第四百七十八章 毕业典礼
    海上，狂风呼号，浪花奔涌。
    重型轮船亚特尼维号在狂暴的海潮中剧烈地起伏，雪白的浪花阵阵舔舐船体，轮船像是个溺水的人在风暴中挣扎。它的船体被碰出了一个裂口，成吨的海水没命地从破洞里灌入，不顾一切地要将它拖下水去。
    “船长。”大副脸色苍白地对船长说，“我们可能没法撑过今天了。”
    和这位脸色惨白的大副不同，留着白花花的胡子、戴着顶船长帽的老船长却丝毫不见慌乱。他隔着被暴雨泼洒的舷窗望向阴霾遍布的苍穹，轻松地说：“别紧张，孩子。去开瓶香槟准备庆祝吧，暴雨很快就会过去了。”
    红蓝色的残影从阴沉的天际中笔直射下，像利箭“嗤”地插进海面，直朝着船底飞去。
    就如这位乐观的船长所说，仅不到一分钟后亚特维尼号已经脱离了风暴，平稳地航行在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船体的裂口已被焊死，海水不再灌入。和死神擦肩而过的船员们奔走相告，他们激动地拥抱，碰撞盛满香槟的酒杯，为绝处逢生的喜悦狂欢。
    老船长站在舷窗边，脱下帽子，向着蓝天的方向举起一杯香槟礼貌地示意，似乎是表示感谢。那条红蓝的影子又像箭一样地射入天际了，恰如他来时一样匆忙。尽管眼睛看不见，但老船长还是确信那人在飞走前也留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并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
    这会儿是大都会时间早上七点半，地点是在太平洋上。
    七点四十分，一场七级地震在新西兰爆发。十分钟前出现在太平洋中央的那道影子在地震爆发时又一次无比及时地出现在了现场。由于他积极的介入，地震发生的整座城市里竟然没有出现哪怕一个人的伤亡，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然后在惊魂未定的人们来得及想起感激这位带来奇迹的救世主之前，他却又急匆匆地飞走了，只留下一条撕裂了天空的轨迹。
    回去的路上又处理了两三起无关紧要的小事，杰伊最后飞回大都会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他需要在五分钟内出现在自己的大学毕业典礼上——是的，过了今天他的大学生活就正式结束了。而现在他距离学校的典礼会场大概还有二十多英里的样子。
    五分钟时间，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他从大都会城郊一条蜿蜒的公路上空飞过时，他无意瞥见了下面公路上停靠在路边的一辆棕黑色的越野车。袖子卷到肘部的男人手里拿着个扳手，正满头大汗地在打开的引擎盖前忙碌。一个可爱的金发小男生正趴在后座的车窗边上，睁着双大眼睛望向窗外的天空。
    从这里到大都会城区还有七英里的路程，最近的一个服务区也已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老远处。看得出来这对父子的境况颇有点尴尬。
    只想了那么一瞬间，杰伊便在父子俩震惊的表情中降落了下去，微笑着问：“需要帮助？”
    “我......嗯......可能是，”男人抹了把汗，似乎有些紧张不安，“它突然间就不动了，我还没检查出问题在哪儿......”
    “放轻松，先生，我来给你看看。”
    杰伊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用X视线彻底地给这辆车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只徒手捣鼓了一阵，不到三十秒便拍拍手退了下来。
    “应该可以了，你现在可以发动试试，已经没问题了。”他说，“另外，我建议你回去之后左前轮的车胎最好也更换一下。短期内它还能工作，但可能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的好的，”男人连连点头，“太感谢了。”
    “不客气。你们是外地来的？”
    “是，我们第一次来大都会。”
    杰伊笑了笑。
    “那欢迎来到大都会。”他说，“祝你们在这儿呆的愉快。”
    他在飞走前伸手拍了拍从车窗里瞪大眼睛探出头来的那小男生的脑袋：“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别让爸爸操心。”
    随后他便冲天而起，继续朝着原定的方向飞去。
    时间是七点五十九分，可能还剩半分钟，或者更少。
    所以最后他终于还是迟到了。当他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解除制服、换上毕业典礼的黑色学位服赶到会场时，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发表开幕演说了。他穿过人群时注意到旁观的家长间雷诺兹夫妇正奋力地冲他挥手示意，于是他笑了笑，同样朝他们招了招手。
    他接着放眼环顾了一圈，很快又在观众席里找到了海伦娜。她坐在观众席不起眼的角落里，穿着夹克和牛仔裤，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看上去在努力保持低调。她正翘着腿坐在角落里捣鼓自己的手机。
    杰伊忍不住笑了。昨天他向海伦娜提起说明天就是我的毕业典礼了，问她要不要来。结果她只冷冰冰地甩下了一句没空。
    然后现在她还是来了——不出意料地。
    感觉还有点小可爱。
    他在学生中找到了迈克，挤到他身边停住了。迈克低低地怪叫了一声，说：“兄弟你跑哪儿去了？处理地震？海啸？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事实上两者都有。”杰伊耸耸肩，“回来路上还顺便修了辆抛锚的车。”
    “认真的，修车？”迈克扬了扬眉毛，“什么时候你的业务范围又拓宽了？”
    “举手之劳而已，那对父子看上去挺需要帮助。”杰伊说，“而且我也没迟到太多嘛，至少还赶上了毕业生代表发言。”
    说话时一个戴着圆形眼镜的小男生正在掌声中走上台，那就是本届的毕业生代表。
    “实话说，”迈克认真地说，“那里的本来应该是你的。”
    “我翘课太多了。”杰伊无所谓地说，“而且我发表公众演讲也已经太多了，就把这机会让给其他需要锻炼的学生好了。”
    “知道吗？这边有群男生在打赌，赌海伦娜·韦恩会不会出现在你的毕业典礼上。”迈克坏笑，“自从消息传出说韦恩大小姐的秘密恋人是我们学校的男生，你就无可避免地火了......诶说起来那只蝙蝠今天来了没？”
    “来了......”杰伊有点有气无力。一方面他很高兴海伦娜来了这里，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但另一方面这似乎又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因为他不大喜欢抛头露面。
    迈克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那就祝你好运咯。”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四百七十九章 庆功
    领学位证的典礼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杰伊不止一次地听到迈克在他耳朵边上抱怨说戒指没法给他提供加速时间流逝的超能力，这样他在这儿等着就不显得那样无聊了。
    许多学生在名字被叫响、上台去领学位证书时他们的家长都会尖叫。然后有的人就会在台上停留片刻，摆出个自认骚气的POSE来让家长拍下这有纪念性的一幕。杰伊并不像这里的多数学生那样为领到这张学位证而喜悦，因为对他来说大学的过程本身远比这张证书要有价值。但雷诺兹夫妇还是坚持要他在上台时多停留那么一会儿，这样他们就能用相机留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杰伊在台上停留时看到老爸老妈在奋力地向他挥手。他微笑着迎合，脚步停了那么几秒钟，确保了雷诺兹先生的单反相机拍到了绝佳的画面。下台前他不经意地朝海伦娜坐着的角落瞥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她竟也不嫌麻烦地用手机给他拍了张照。这让他感到有些开心。
    他问了迈克有没有家人来现场，迈克摇了摇头说没有。他老爸还在监狱里，老妈在海滨城上班。他说原本老妈是想请个假赶过来的，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劝她不用来了。
    不过他走上台时杰伊注意到穿着便装的沃利和西斯科站在看台的栏杆后面冲他高声大喊，这两位铁哥们倒是代替他的家人都来到了现场。
    仪式终于结束。学生们各自迎向了等着自己的家人，现场气氛涨到了最高潮。杰伊同样迎向了雷诺兹夫妇，他看到老妈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像是要哭出来。他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这有如此值得激动，但还是笑着让她拍了拍肩膀。
    “我为你骄傲孩子，我们都是。”雷诺兹先生将一大捧捆得有些潦草的鲜花递到了杰伊手里，“你想象不到看着你穿上学位服站在那个台上我们有多激动。”
    “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杰伊笑了笑，“大学......其实挺简单的。”
    “只是从考试和赚取学分的角度上来说。”雷诺兹先生摇了摇头，“但虽然和其他学生们经历的过程不同，可我们认为你这张证书拿到的同样不容易。这四年里你经历的种种我和你妈妈都看在眼里，期间有如此多的磨难、如此多的变故......不止一次我们坐在客厅里，从电视新闻中看到和你相关的消息，都觉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雷诺兹夫人眼圈更红了，激动得甚至说不出话。
    “但你撑过来了，每一次都撑过来了——而且变得比过去更好。”雷诺兹先生说，“我得说，儿子，看到你站在这儿、领着这张证书回来，再想起这四年间我们经历的一切，这简直......就好像做梦一样，就好像是奇迹。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杰伊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
    “今晚是庆功宴。”雷诺兹先生笑了笑，看了妻子一眼，“你妈妈提前了好多天准备，她给你做了一份你能想到最精致的大餐。”
    “我都迫不及待了。”
    杰伊眼角有意无意地瞥向了看台上海伦娜刚刚坐着的角落，这会儿她人已不在那儿了。
    雷诺兹先生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不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找韦恩小姐？”
    杰伊急忙收回眼神：“啊？我没......好吧，是的。”
    “她也来了吗？”雷诺兹先生问。
    “嗯，不过戴着墨镜和帽子，我猜她现在可能在场外等我。因为她不想被人认出来......你们懂的，她不方便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露面。”
    “哦。”雷诺兹先生恍然。他接过了杰伊手里那束花，说：“那你快去找她吧，别让姑娘等得太久了。我和你妈妈先回家等你了。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杰伊应了。他穿过人群朝着看台上方的出口走去，出门后并不意外地在会场对面的林子里发现了海伦娜。她摘下了帽子，坐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继续看手机。
    杰伊来到她身边坐下了，说：“谢谢你今天能来。”
    “恰好有事经过罢了。”她说。
    其实她根本没事，只是不肯承认是专程为他赶来的。杰伊肚子里觉得好笑，却也不点破，只道：“那还是谢谢了——哪怕是顺路，能被韦恩小姐想起本身就是荣幸了。”
    海伦娜终于关掉了手机屏幕。她侧过头，像是仔仔细细打量了杰伊一番，随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我知道，不是你能在店里找到最时髦的款式。”杰伊无奈地抖了抖学位服宽大的袖子，“但这还是得尊重传统，你明白吧？”
    海伦娜笑着打量了他一番。
    “你看起来有点傻。”她说着，想了一想，又补充，“不是说你以前看起来就不傻了，只是这会儿更傻了。”
    “只要你喜欢，傻一点就傻一点咯。”杰伊笑笑。
    海伦娜哼了一声。她像是酝酿了那么一阵，随即有点别扭地说道：“嗯......祝贺你了，大学毕业。”
    杰伊愣了一愣。
    她会来现场倒并不完全在意料之外，但海伦娜会亲口对他说祝贺之类的话他倒是从未想过。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别扭，但她想必自己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
    想象一下那场景，突然间觉得可爱得不得了了......
    杰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谢了，海尔。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礼物。”
    两人并排坐着沉默了一阵。随后海伦娜问：“今天你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一会儿回去收拾宿舍，晚上还得回家跟爸妈吃‘庆功宴’，听说老妈准备得非常丰盛。”杰伊道，“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事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晚上可以一起来吃，他们会欢迎你的。”
    海伦娜摇摇头：“我不去了。我......嗯......有点别的事处理。晚上吃宵夜吗？”
    杰伊乐了，笑道：“如果韦恩大小姐诚心邀请，那我就去。”
    “爱来不来。”
    “好，我一定去！”
    海伦娜没理会他的表态，径站起了身来。她扶了扶墨镜，说：“那一会儿我让人订餐厅，晚点我会把时间地点发到你手机上。记得别迟到了，这次我可不会再等你了。”
    杰伊又忍不住笑了。
    上次她也这么说。但那天杰伊十分不巧地跑去地球另一头处理了一起火山喷发，结果把她一个人扔在点着蜡烛的餐桌边上干等了半个多小时。
    而且他确信就算这次他又迟到了半个小时，她照旧会等。

第四百八十章 警告
    杰伊今天到底是没有迟到。他提前了十分钟来到指定的餐厅，却仍发现海伦娜早已在那儿等着了。她仍穿着那身夹克和牛仔裤，脚上蹬着黑色的高跟长筒靴。但她除掉了墨镜和帽子，黑发扎成了束单马尾，这是杰伊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的发型。
    “头发不错。”杰伊来到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了，经过她身边时大胆地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辫子，“你以前怎么从没这么试过？”
    海伦娜拨开了他的手：“心血来潮而已，尝试点没试过的。”
    她招呼侍者拿来菜单，递了一份给杰伊。杰伊随意扫了一眼，点了一份煎鹅肝和可丽饼。然后恰巧就在他合上菜单的瞬间，他的顺风耳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街区之外警笛呼啸的声音，还夹杂着枪声和呐喊声。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尽管现在的大都会已经有两个超人看着了，却总还是时不时会有劫匪窜出来想要碰运气。他们似乎觉得只要自己足够侥幸，那些大人物可能就会恰巧在忙别的更重要的事而无暇兼顾他们抢个银行这样的小事。不过如果有人做统计的话，他们会发现拥有这样好运气的罪犯貌似还没出生。
    杰伊偷眼瞥了海伦娜一眼，发现她貌似还在全神贯注地点菜，估计几秒之内应该不会从菜单后面抬起头来，而这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了。
    花个三五秒的功夫去处理点突发状况，她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杰伊想着，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后，偷偷摸摸便倏地离开了座位。他的动作比风更快，甚至超越了声音，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便循声赶到了几条街外的现场。
    追击中的警察和抢匪都完全没有机会弄清发生了什么。警察们只觉似有一股狂风从开着的车窗里猛烈地灌入，窗边似有什么东西疾晃而过，下一秒他们就从后视镜里发觉了被剥光了装备、五花大绑扔在后座上的抢匪。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到不及眨眼的瞬间里，甚至比杰伊自己预期得还要快。然后在海伦娜从菜单中抬起头来之前，飞掠的残影又顺着原路飞过楼宇、卷过街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进餐厅，坐回了她正对面的位置上。
    杰伊调整好坐姿，用一只手托着腮帮端详着忙着点单的海伦娜，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海伦娜默默放下菜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猜猜。”她淡淡地说，“街头斗殴？绑架？还是最没创意的银行打劫？”
    杰伊放下了托着腮帮的手，老老实实坦诚交代：“银行打劫。”
    海伦娜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菜单：“我就知道。”
    “可你怎么知道的？”杰伊不解，“我一共才花了......似乎才一秒钟左右吧？你为什么每次都知道我离开过了？是什么细节暴露了？”
    “没什么细节。就算有，以那样的速度我也察觉不到。”海伦娜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定要说的话，这和侦探技巧无关，单纯是女人的直觉吧。你离开这张桌子的一瞬间我就能感觉到。”
    杰伊：“......”
    海伦娜给自己点了一份塌目鱼和洋葱汤，然后抬起头问：“要喝的吗？”
    “随意。”杰伊耸肩，“我喝什么都可以。”
    “那还是冰酒吧。”
    海伦娜提交了菜单，瞥了他一眼，突然不禁笑出了声。
    “摆出那样的表情干嘛，你又没做错什么。”她笑道，“好啦我没生气。你有紧急问题要处理，我明白的。还是说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女人？”
    杰伊摸了摸下巴，顺口就说道：“一定要说的话，其实还真有点像......”
    海伦娜脸色在一瞬之间仿佛阴了八度。
    “啊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很有个性很可爱，啊哈哈，哈哈......”
    ==============
    城市另一边，某热闹非凡的游戏厅里。
    当“KO”的字样随着虚拟人物口吐鲜血被揍翻在地，迈克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变出了个绿灯榔头把眼前这台老式的街机游戏机砸成废铁。坐在他旁边的沃利悠哉地晃着手里那操控着胜利角色的手柄，带着得意的笑容观察着他的反应。西斯科站在两人身后，嘴里咬着软杯饮料的吸管，不怀好意地说：“看来今晚请客的人已经决定了呢。”
    “请客......就请客！”迈克喊道，“但我就不信那个邪了，整整二十把我竟然就赢了一把？这没道理......”
    “那把是我让着你。”沃利无奈地摊手，“不然你能赢就出鬼了。”
    “靠！不行，我得琢磨一下戒指有没有让人快速变成游戏高手的功能......”
    像是电子闹钟一样“滴滴”的提醒声恰在这会儿响了起来。三人都是一愣，互相对视。
    “是谁的手机？”沃利问。
    “不是我的，我手机响起来不是这个声音。”迈克举起手。
    “呃，我觉得......那个可能不是手机。”西斯科指了指他中指上的灯戒，“也许是那个在叫？”
    三人目光齐齐落在了迈克中指上那枚绿灯戒上，灯戒这会儿果然正不断闪动着绿芒，颇有点像是个警示灯。
    沃利瞅瞅他的好哥们：“它以前也经常这样？”
    “从来没有。”迈克和他们一样一脸茫然。
    灯戒又闪动数秒后，绿光毫无征兆地释放了出来，惊得三人都是向后一仰。绿光在空气中变形凝聚出了那位绿灯军团的教官基洛沃格的模样，他以沉重而严肃的语调徐徐向三人讲述起了关于神秘敌人的入侵、绿灯军团的消亡以及寻找守护者的任务。
    三人面面相觑。
    “这个胖乎乎的绿灯侠是不是说......绿灯军团完蛋了？”沃利问。
    西斯科说：“我听说绿灯军团不是有上千名灯侠的么？有这么多灯侠还能完蛋？”
    “那可说不准。”沃利托着下巴，“他说‘去找守护者’，守护者又是谁？”
    “灯戒说是几个又矮又秃的小蓝人。”迈克说，“不过我也没见过。”
    喧闹声似乎是从游戏厅外的街道上传了进来，惊惶的吵闹声竟隐隐盖过了游戏厅内的喧哗。三人一齐向外望去，只见铺天盖地的尘埃像海浪般地拍在玻璃门上，街上的行人沿着人行道没命地逃窜，浓重的尘雾中人影晃动。
    三人推门走出游戏厅，吵闹的喧响顿时扑面而来。三道魁梧冰冷的身影出现在了浓尘的另一端，它们逐渐显出了形来，露出了红色的铁壳、结实的钢铁身板，眼中闪动着绿色的光辉，目光冷得令人生寒。
    “扫描......确认目标，绿灯侠，执行命令......抹除。”它们用整齐冰冷的电子音说道，“没有人能够摆脱......机器猎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机器猎人
    “嘭！”
    感觉就像一发绿色的本垒打以平行于街道路面的方向横飞出了街区，远远飞出到众人视野范围之外没动静了。
    是的，那个就是绿灯侠。大概在二十秒前迈克听到眼前那三台从天而降的机器人冷漠地说出了什么类似“抹杀绿灯侠”一类嚣张的字眼，他的倔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想也不想激活戒指着装了制服，挑衅地飞身冲了上去。二十秒后的现在，他被一道耀眼的能量束正面击中，整个人就像一枚飞旋出去的棒球。
    “没有人可以阻挡机器猎人。”
    三台机器人陆续重复着这句话，就好像那是驱动它们行动的咒语。它们迈着沉重而却并不缓慢的步伐前进，无视了跟着迈克一起出来的这两名同伴，笔直向着绿灯侠被击飞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看起来可不大妙。它们是不是在不停重复‘机器猎人’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它们的名字。”西斯科目光下意识朝迈克飞出去的方向投去，“呃，我们是不是该检查一眼灯侠还有气没？”
    “他命硬得很，一会儿就回来了。”沃利目光锁定在那三台行进的外星机器人身上，“你最好呼叫其他人，我先去会会这几个家伙。”
    话音落下，不等同伴给出回应，沃利人已像一条闪电嗖地划了上去。他跑动的气流将尘埃卷成了螺旋状，拖在身后跟随到了三台机器人面前。他脚步停下时身上已换上了属于闪电侠的红色制服，他用力地朝那三台冰冷的机器吹响了口哨。
    “嘿铁疙瘩，为什么不往这边看呢？”他挑衅的同时摆好了战斗姿势，谨慎地提防着对方出招发难。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为难他。那三台机器人——根据它们的自称或许名字应该是机器猎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它们笔直地从沃利旁边擦肩而过，甚至连眼睛都没瞥一下。也许在它们的视线里，这个红色制服的人类就跟路边上的汽车、路灯柱和电线杆一样，都属于是“无关紧要的背景”范畴吧。
    “无视我？”
    沃利开始有些生气了。他脚下一动，身形回旋，浑身“噼里啪啦”地缠着金色的电流绕到了其中一台机器身前，一拳瞬间击穿音障、狠捶在了对方硬邦邦的脑壳上。
    照常理来说，这样速度下的一拳头下去沃利自己也会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当场粉碎才对。但幸而无形的神速力场会为这位年轻的跑者抵消包括反作用力在内的极速带来的副作用（通俗解释神速力强X一切物理定律），因此这超音速一拳的冲击力只会由他的敌人来承受。
    一声清脆响亮的碰响，被他一拳捶中脑门的机器猎人身子晃了晃，脚步终于停顿了下来。它脖子“嗡嗡”地转了过来，妖异得像鬼火的绿色电子眼锁定在了沃利身上。
    它的两个同伴也同一时刻停下了动作，整齐机械地转过了身来，似乎眼前这家伙的威胁程度总算引起了它们的重视。
    “没有人......能阻挡机器猎人！”
    它们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整齐地冲沃利举起了手掌，掌心的炮口反射着银白的光泽。
    “闪开闪开！！！”
    一声响得像是用扬声器喊出来的嗓音于几人头顶炸响了开来。沃利知道那是喊给自己听的，想也不想便身形一晃化作条残影移开了。三枚旋转的导弹拖着绿色的轨迹分别正撞在了三个机器猎人身上，绿光和火焰裹挟成了一团膨胀爆开。
    三台机器人被冲击猛地掀翻了出去。迈克手里亮着绿光从空中落到了沃利身侧，面颊上多了一丝淤青。
    沃利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瘀伤，用余光瞟了一眼，问：“你没事吧？”
    “这个？完全没事。”迈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处，笑了笑，“我在学校里跟人干架都比这严重过。”
    三个机器猎人陆续从公路被撕开的裂痕之间爬了起来，碎石废屑从它们光亮的外壳上簌簌滑落。它们重新起身，又重复了一遍那句单调的口号，就像着魔的傀儡重复地念着同一句咒语。
    西斯科走到两人边上：“其他人在路上了，新超人和女猎手应该马上就到。”
    “那我们得抓紧了，”迈克用力捶了下自己的掌心，“那家伙来了的话就又没咱们的戏份了。”
    “这三个家伙看上去是来找你的。”沃利斜睨他一眼，“你确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迈克哼了哼，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也不在乎。”
    双方对峙了不到十秒，随即又是外星机器人方率先动了。为首那台机器人缓缓抬起了双掌，一团肉眼可见的强大能量迅速凝聚，在街灯下闪耀着黯金的光辉。强大的能量朝三人所在的位置轰然扑了过来。
    沃利和西斯科一左一右回避了过去，迈克则正面架起护盾扛下了这发炮击。他晃了一晃，向后退了两步。中间那台机器猎人趁机便欺近到了面前，巨大的钢铁手掌劈头盖脸便抓了过来。
    迈克并不闪躲，右拳紧攥、一团绿光裹住了整个拳头，一拳便冲着那抓来的手掌轰了过去。
    拳掌各带着股强悍的力量砰撞在了一起，却并未有预料中的强悍冲击爆发。迈克只觉这一拳就像捶进了稀松的土壤里，他拳上的全部力道连带绿灯戒中释放的能量全数被吞没了进去，感觉就好像面对着一个无底的漩涡。
    他有些不信邪了，心念一动，又是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灯戒倒灌了出去。然而那机器人却仍只纹丝不动，就像根本没感觉到他能量的攻势一般。
    “没有人，能阻挡，机器猎人！”
    机器人掌心陡然传来了一股澎湃的巨力，瞬间震得迈克整条胳膊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一晃。对方另一掌抬起，掌心能量爆出，正轰在了他胸前绿灯的标志上。迈克闷哼一声被震飞了出去，滚了好些圈才勉强停住。
    “灯戒剩余能量，41%......”
    迈克半爬起身，诧异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么快？我才用了几分钟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 VS机器猎人
    迈克自拿到这枚绿灯戒后还从未有哪一次能量流逝得如此迅速，短短几分钟功夫里他一枚满电满能量的灯戒能量便跌到了40%，简直堪比没关上闸门的水库。
    但他现在并没有功夫多想。机器猎人硕大的铁拳不依不饶又打了过来，拳上劲风呼啸。迈克身子一偏回避了过去，右臂一长，绿光在他手中凝作了个滚动的电锯，带着沉重的嗡响朝机器猎人肩头砸落。但机器猎人仍只抬起手掌徒手一架，竟用那钢铁的手掌稳稳架住了那绿光塑成的电锯。绿色火花在它掌心迅速飞迸，锯齿迅速磨损，绿色能量具象的武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水。
    迈克惊异地瞪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的能量电锯迅速被消化，灯戒释放的能量像决堤之水被对方吸收吞没，就好像灌进了无底的黑洞。
    这家伙......能吸收灯戒的能量么？
    “剩余能量29%。”
    电锯彻底解体，能量全数被吸进了那冰冷的机器体内。他一掌猛拍，沉重的力道击得迈克感觉就像跟一辆卡车来了次亲密接触。护体的力场这台机器面前似乎脆弱不堪，巨力震得他侧翻倒地。
    西斯科那边似也支撑不住地败下了阵来，滚落到了迈克身边。沃利一番进攻无果后同样抽身从跟他纠缠的机器猎人身边退开，闪到了两人之间。
    “这些家伙壳子太厚了，根本打不动。”沃利皱起眉，说，“而且它们内部似乎有一层能量力场保护，我没法直接震荡贯穿它们的身体......似乎和你灯戒提供的保护力场有点相似。”
    “他们能吸收戒指的能量，我现在只剩下不到30%的电量了。”迈克疑惑地打量着这三位来自天外的机器，“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如果这样的玩意儿数量足够多，它们能团灭一个军团的绿灯侠听上去也不是太奇怪了。”西斯科道。
    双方重新拉开了距离，正剑拔弩张准备展开第二回合交锋时，他们的联盟主席到了。
    杰伊环抱着换上了制服的女猎手的纤腰，如乘着风一般从空中飘落了下来。他目光从那三台外星的机器人身上扫过，不由诧异：“机器猎人？”
    “怎么？你认识这玩意儿？”
    “啊不，”杰伊摇头否认，“我......呃......超级听力，刚刚听到它们这么称呼自己的。”
    他又小小地说了个谎。他当然认得机器猎人，它们在绿灯侠漫画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宇宙维和部队，同样是由守护者创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绿灯侠的前身。它们被送往宇宙每一个有智慧生物的角落维护治安——就像如今的绿灯军团一样，可它们缺乏情感、只是一台台遵循着冰冷的逻辑刻板地执行任务的机器。直到一次屠杀了一整个扇区的事故发生，守护者们才终于意识到了机器猎人的存在是个错误，从此废弃并驱逐了这个军团。
    自那之后，机器猎人便一直作为反派不断活跃在绿灯侠相关的漫画之中，其中很有几次带来了相当不小的麻烦。
    所以这种东西跑来地球干嘛？莫非是专门盯着迈克手里这枚绿灯戒来的？
    他将海伦娜轻放回地面，对几人道：“在这儿待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三个机器猎人又走上前来了。为首的机器人抬起了手掌，掌心能量凝聚，似乎随时便要呼啸射出。
    杰伊身形陡晃，倏地出现在了那机器面前，一拳犹如带着轰鸣猛然砸落。犹如铁铸的一拳蛮不讲理地砸开了机器猎人的脑壳，金属外壳猛然开裂、裸露出了埋藏在下方的金属骨骼支架以及复杂的外星电路，零件随着电火花四下溅射。
    仅一拳，不可一世的机器猎人便倒下了一台，还剩两台。
    如果这些机器猎人拥有接近恐惧的情绪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它们开始感到恐惧的最好时机了吧。
    不过目测它们应该是没有的。同伴的倒下并没能对剩下的两台机器猎人造成任何影响，它们形成合围包夹了上来，相互呼应着朝杰伊发起了攻势。
    别看这些机器猎人块头巨大、看似迟缓，但动手出招时却丝毫不含糊。另外它们也并非仅凭着坚固的钢铁身躯和力量的优势毫无章法地乱打，它们招式中有明显的路数可循，但却和杰伊所学过的任何一种派系都完全不同，估计可能是从古代的欧阿星流传下来的技巧吧，其中不少招数倒也颇为精妙。
    杰伊深吸一口气，正面展开了抢攻。他直接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硬碰硬方式与这两台机器人正面对碰，以一敌二竟似乎还稳占上风。
    嘭！
    他一拳和一台机器猎人拍来的手掌相交，两股力量一碰，机器猎人的胳膊顿如摧枯拉朽般地被从关节处震裂了开来。机器人踉跄地向后一退，整条手臂外壳崩裂、电流像蛇一样跳动。
    另一机器猎人横步移到他后心，抬掌一记能量炮瞄着他后脑勺而来。杰伊听声辨位，脑袋一偏，顺势伸掌一带。他以肉掌挡住那机器猎人射来的能量团，一牵一带，竟将这团金色能量像个铁饼一样冲那胳膊被震裂的机器猎人甩了过去。一声嘭响，那倒霉的机器猎人脑袋顿被同伴炸得四分五裂，仰倒下去时凸出的电子眼珠还在忽闪忽灭。
    搞定两个，还剩一个。
    最后的机器猎人显然并没有半点“只剩我一个”这样类似的觉悟，仍保持着相同的节奏攻了过来。杰伊卸去它两拳，左手变爪陡抓其右臂，另一手按着其肩关节，一发力间顿将它整条胳膊拽了下来。
    机器猎人显然也是没有痛觉的，斜侧过身拳头便又不知疲倦地挥了过来。杰伊旋身拨开这一拳，提膝在它腹间一撞，顿撞得它小腹又凹陷了进去。接着他身形一闪绕到它身后，双手猛插进它头颅之中，低喝一声、双手分朝左右发力，竟硬生生将机器猎人整个身体从中撕成了两半，零件和着机油从中飞洒。
    众人在一旁看着他秒杀这三台机器，半晌没有说话。
    所以他们三个拼死拼活伤不了分毫的三台外星机器人，新超人介入后短短十秒钟就全部摆平了。
    “好吧，虽然我一直知道他很厉害，”沃利悠悠说道，“但是这......果然还是有点伤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寻找灯侠
    新正义联盟全员围在长长的会议桌边，看着由迈克的绿灯戒能量变换出的那个叫基洛沃格的大块头灯侠又重复了一次关于绿灯军团的危机和警告的那些话。最后在这位灯侠一脸严肃地告诫了每一个收到消息的灯侠小心、并告诉他们应当去找到守护者后，影像又一次地结束消失了。
    迈克收回了戒指，用询问的目光扫过了每一个人，似乎等着有人最先开口提出问题。
    “所以，躺在这里的是个真真正正的外星机器人？”联盟的新成员火风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躺着的机器猎人残骸——当然是已经被杰伊拆散架了的。
    “显然是这样。”西斯科从电脑后面有些沮丧地探出了头来，“但它的编程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而且它的主机损坏也有些太过严重，所以我没办法从它的残留数据里提取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它们叫机器猎人。”沃利说着，顿了一顿，补充，“或者至少它们似乎是这么称呼自己的。而且更显而易见的一点，它们是目标明确地为了绿灯侠而来。”
    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向了迈克。后者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出了神。
    半晌后，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它们是为我而来的，而且之后可能还会来更多。”他说，“而且根据那个叫基洛沃格的灯侠发来的警告，这似乎是有什么人针对所有绿灯侠的一起袭击。所以我不能继续在这儿干等下一波敌人来找我，我必须去寻找其他灯侠，或者他所说的‘守护者’，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是说你要去宇宙里？”沃利皱了皱眉头，“但那会很危险。宇宙里有太多未知的变数，而现在有一伙未知的家伙正在到处找你，而你貌似随便应付起其中的一个炮灰级机器人都非常吃力。”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迈克反问，“继续呆在地球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等着下一波类似的家伙穿过大气层、然后祈祷它们下一次不会降落在更糟糕的地点？”
    “灯侠是对的。”一直沉默的杰伊淡淡开口了，“这次我们虽然击败了它们，但后面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家伙过来——而且规模只会远比现在大得多。如果下一次有一百个、一千个这种机器来到地球，我们不一定还能抵御得了。”
    顿了一顿，他转向迈克：“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海伦娜微皱起了眉头：“新超人？”
    “抱歉，但我确实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杰伊说道，“母盒能够帮助我们迅速地在星系之间跃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不同扇区间跳跃。”
    见她似乎仍不放心，杰伊轻松地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会回来的——就像以往一样。”
    海伦娜知道劝他不住，只得轻叹了一声：“好吧随你喜欢了，我管不了你。”
    “谢了。”杰伊微笑。
    迈克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去哪儿？”杰伊翻了个白眼，“宇宙那么大，你想好从哪儿开始找了？”
    迈克瞬间被问倒，不禁挠了挠头：“呃，这个......还真没想过......”
    “我就知道。”杰伊见怪不怪，道，“我们先分析一下你那段录像的讯号来源。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则讯息反向定位到这个发出消息的灯侠所在的区域，然后我们可以先去找他。”
    迈克作恍然状：“厉害，原来还有这招的么。”
    ==============
    虽然绿灯侠基洛沃格发来讯息的渠道经过了加密，但在天启星科技的攻势下还是没多久就被杰伊破解了出来。很快他便通过迈克灯戒中的消息反向定位到了其发出的来源，将目标锁定在了674扇区某偏僻的星球处。
    杰伊将该处的坐标标记了下来，记录进了他的太阳能战衣内置的母盒里。一切准备都就绪后，杰伊和海伦娜告了别，并托她转告自己父母让他们不必担心，随即便启动爆音通道和迈克一起踏上了这趟星际之旅。
    不得不说母盒这样工具着实让星际旅行变得简单了不止一星半点。从地球所在的2814扇区到远在宇宙另一端的674扇区，这是以人类当前的旅行手段永远也抵达不了的遥远距离，但借助母盒的力量他们只在眨眼的功夫里便横跨了大半个宇宙来到了这片区域。
    飞出爆音通道，杰伊迅速用母盒再校正了一次目标的方位，两人跟随母盒的指引飞了大概二十分钟，一颗如翡翠般剔透的绿色星球逐渐映入了眼帘。
    行星大气层外明显地有监控卫星环绕，随时监控着深空的情况，但这算不上问题。杰伊激活了战衣的隐形功能，利用母盒张开了一个屏蔽力场将两人都容纳了进去，这样一来对于任何雷达设备而言他们都变成了彻底的幽灵。两人大摇大摆地穿过了这颗星球的深空封锁线，径直飞进了大气层。
    不得不说，这是一颗相当漂亮的星球，无论是从外部还是里面看起来都令人印象深刻。碧绿的水似乎是构成它整体的主要部分，碧波荡漾的水面从高处眺望就像是平铺开来的草坪。一座座青色的山从水中耸立而出，山上零零散散分部着用金属材质搭建的建筑，应该就是这个星球住民的居所。
    两人保持着高度从高空飞掠，身边不断有飞禽掠过。它们有着能和地球上的雄鹰相匹敌的体型，但构造却更像是昆虫。它们大多长着复眼，背上三对翅膀“嗡嗡”地作响，从两人边上飞过时还好奇的侧头打量了这两位奇怪的客人一番，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吧。
    “你确定......就是这里？”
    两人在一座空旷无人的山顶上降落下来时，迈克极目眺望，有些狐疑的问着。他左右张望一番，说：“不是我说，但这里和我想象中相比，似乎有点......太过和平了。”
    杰伊点头：“我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不过我确信我们找对了地方，不仅是因为信号锁定在这儿，而且......我想我们要找的人也就要到了。”
    他话才说完几秒钟，一阵呼啸的风声便从两人脑后刮了过来。庞大的影子从高处轰然降至了他们立足的山峰上，双足落地的一瞬踏得满地浓尘激扬。
    那位身材圆滚滚、肚皮仿佛要撑破那件绿灯制服的基洛沃格本人，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圆瞪着眼睛，以一副介乎疑惑和恼火之间的神色看着两人，生气地问道：“是什么给了你们两个勇气，在波拉瓦兹·维尔的空中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
    两位地球英雄面面相觑。
    “他说波拉瓦......啥？”迈克茫然。

第四百八十四章 波兹瓦尔
    这名叫基洛沃格的绿灯侠总算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表现得并不十分友好。他剧烈地咳了一咳，用不满的眼神扫过两位外星来客一眼，哼了一声道：“跟我来。”
    接着他再一言不发，起身朝着不远处飞去了。
    杰伊和迈克对视一眼，接着并肩起身，追着空中留下的那条绿色轨迹飞去。
    他们跟着基洛沃格飞到不远处一座伫在青青水面上的山峰上落下了，那儿搭建着一座椭球结构的白色建筑。身材壮实的绿灯侠降落了下去，头也不回地推门走进了建筑，但门留着没关上。后面两人估摸着这应该就算是邀请了，于是也一前一后跟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天花板上悬着三节并排的灯管，外星材质的灯管里散发着类似太阳的金黄色光芒。地板上铺着陈旧的金属，四下里都是些他们所没见过的仪器设备，稍显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可能是个外星实验室。
    基洛沃格随手将一张长桌上摆满的东西全部扫了个干净，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捂着胸口，又剧烈地咳了一阵，巨大的嘴巴里咳出了一团淡黄色的液体。
    “哇哦，老兄你没事吧？”迈克问，“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基洛沃格摆了摆手，迈克注意到他只有四根手指，不过每一根都很粗大。
    “和那帮见鬼的机器猎人交手后就是这样了。该死的我有点大意，稍微受了点伤......”他接下来骂了两个词，估计是外星本土方言里独有的骂人词汇，因为绿灯戒没能替他们翻译出来。大个子的绿灯侠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两人：“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讯息应该加密了......”
    “我恰巧懂一点解密的技术，实话说这并不太难。”杰伊说道，“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假如我能做到，那必须假定有别的人也能做到。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是别的绿灯侠，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是你在躲避的敌人。”
    “我知道风险......该死我当然知道发出这条该死的讯息可能给我招来什么样的麻烦。但是总得有人做点什么吧？总得有人警告灯团我们正在经历什么......咳咳......”
    “所以我们正在经历什么？”迈克问，“实话说我还是一头雾水。那三台跑去地球找我的机器人又是什么情况？”
    基洛沃格抬起了眼皮，像是十分意外地打量了迈克一番。
    “你是个地球人？”他问。
    “我是。”
    基洛沃格低沉地嘟哝：“真是奇怪，你的戒指似乎不在灯团系统里，不过由于频率一致它还是收到了我发送的求助讯息......我这辈子唯一见过的一个地球人就是乔丹，或许你们这个落后的物种——无意冒犯——确实有什么特异之处吧。”
    顿了顿，他问：“你没听说过机器猎人？”
    “没听说过，在今天之前我都还从没离开过地球呢。”迈克说。
    基洛沃格想了想，酝酿了一下措辞：“简单来说，机器猎人就是建立了绿灯军团的守护者们三十亿年前用于维护宇宙秩序而建立的维和部队。但后来他们发现这些机器太过刻板、没有感情，有时会表现得过于冰冷，所以最后就弃之不用了。从那以后他们发掘了意志之光作为最强大的武器，建立了绿灯军团来取代维和的职责。而机器猎人则全部都被废弃，被淘汰驱逐了。”
    “可它们现在看起来还活蹦乱跳。”
    “因为有人重新启用它了。就像我在之前的讯息里说的，一个强大得骇人的家伙。”基洛沃格脸色难看了起来，“我和一支训练有素的绿灯侠队伍找到了那个家伙，实话说我几乎从来没遇到过像他那样强大的生物——整个宇宙里都没有。灯戒的知识库里没有半点关于这家伙的讯息，他随手一道攻击就能秒杀数名绿灯侠，我们的力量在他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有这么厉害？”迈克诧异。
    “如果乔丹还在的话，说不定能和那种家伙有一战之力吧......可我们不行，没有别的绿灯侠有他那样闪耀。”基洛沃格说，“我们小队全灭了，我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但我受了重伤，那阵子几乎没法移动。我的戒指里预设的自动航行功能把我带回了这里——波拉瓦兹·维尔，我的母星。我受的伤太重以致没法四处活动，但我可以猜到如今灯团的情况有多糟。所以我发出了讯息，警告其他灯侠，让他们小心。”
    “你之前说我们不该在这儿飞来飞去。”杰伊打断道，“为什么？”
    “因为宇宙中有点常识文明都该知道，我的家乡波拉瓦兹是个封闭、与世隔绝的地方。”基洛沃格不悦了，他又咳嗽了一阵，“我们停止了和外界的一切往来，因为我们过去曾卷入一场星际纠纷而损失惨重。统治阶层再也不想和宇宙里那些麻烦事沾上关系了，所以他们下令封锁隔绝了我们的星球。现在星际旅行在我们星球是被严令禁止的，任何外星人都不得闯入我们的大气层——否则就被视作侵略行为。”
    杰伊和迈克对视一眼：“所以，现在我们算是侵略行为？”
    “当然。所以我才说你们在这儿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的行为很蠢。如果你们被当局发现......”
    他话都还没说完，仿佛扩大了百倍的蜂鸣声在墙外响起。刺眼的金光从窗户里刺射进来，那是和室内灯管类似的某种接近太阳的光亮。
    杰伊向外望去，看到三五艘黑色的飞船在外面的山峰上停了下来，几名穿着黑色制服、和基洛沃格长得十分相似的外星人跳了下来。他们手里抱着造型怪异的武器，可能是波拉瓦兹这颗星球上类似“枪”的东西吧。
    他们中为首的一人在实验室的门前停下来了。
    “开门，基洛沃格！你知道法律！”那人朗声喊道，“我们是来抓捕外星人的，你不会想妨碍公务的！”
    （感谢书友空洞虚幻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八十五章 基洛沃格
    基洛沃格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内，他那位穿着厚重黑色制服的同胞站在门外，两人对峙而立。
    “这则法令简直就是荒唐，从很早以前我就这么说过。”基洛沃格开口道，“我清楚地知道过去我们曾经历过什么，也理解为什么和外星人接触让大家如此不安。但事实是，如果我们继续这么故步自封，事情只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更糟。我们不能继续这么逃避下去了，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更多拿着武器的重装战士们想走上前来，却被堵在门前的这位领队挥手制止了。他冷漠地和基洛沃格对视，说：“听起来你是想要包庇外星人？我知道你被绿灯军团征召了，基洛沃格，但我不关心绿灯侠在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的权力。在这里，在波兹瓦尔，治安团才是唯一的守护者。而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自己不受外界污染。”
    “而就在你们在这里无理取闹的同时，一个超越了你们愚昧头脑理解范围的巨大危机正在酝酿。现在或许我们还能不闻不问，但迟早那也会波及到波兹瓦尔。”基洛沃格举起了灯戒，朝向了面前这位同胞，“很抱歉，将军，但我不能让你带走这两个地球人。他们还有一整个宇宙要去拯救呢。”
    那将军皱了皱眉，右手同样按在了腰间的武器袋上。但他也仍未就此放弃：“基洛沃格，我们私交一直不错。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我很欣赏你，但这不能成为我网开一面的理由。如果你执意要这样，那我也只有撕破脸皮了。”
    基洛沃格叫嚷：“好啊，反正我也早就看这条破法规不顺眼了。不如我们今天就真刀真枪地干一架......”
    “呃，介意打断一下么？”
    剑拔弩张的双方一齐停了下来，目光同时向基洛沃格身后的地球人投了过去。杰伊伸出右手，掌心平摊，铠甲的掌心投出了淡蓝的光线、构筑成了一个模拟的星球，赫然便是他们眼下所立足的波兹瓦尔。一大批蓝色光点正成群结队地向着这淡蓝的光球蜂拥而入，简直便像宛如潮水般的蜂群。
    “这是什么？”将军问道。
    “你们最担心的东西。”杰伊淡淡说道，“麻烦。”
    来自波兹瓦尔上层的警告片刻后也传到了将军的部队，负责通讯的联络员急匆匆地跑来向将军传递了外敌入侵的消息。半分钟后，大批的机器猎人便出现在了众人头顶，竟然似乎是径直朝着他们停留的这座山峰扑来的。蓝色的激光束像雨点一样漫天洒落，巨大的威力瞬间就击毁了停靠在实验室外的两艘飞船，能量炸得山峰碎石乱溅。
    “反击！反击！”
    这位将军大吼着，剧烈地挥舞着胳膊，但却紧接着便被一道火热的蓝光擦中了肩膀，整个肩膀被烧得焦黑。基洛沃格大吼了一声，急忙闪到他身边替他张开了一道绿灯屏障。
    将军手下的战士们迅速抬起了武器进行反击。他们有限的火力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蓝芒湮灭了，反击力量对比之下显得是那样地微不足道。迈克第一时间点亮灯戒冲上了空中，杰伊跟他并肩飞起。两人一左一右地冲进了天空中落下的机器猎人群中，就像两把尖刀狠扎进去。
    又一艘飞船在刚离地数米的位置被猛烈的集火击毁，钢铁残骸裹在熊熊的火焰中顺着山脊滚了下去。英勇的波兹瓦尔战士们猛烈地朝着空中倾泻火力，却未见收到任何成效便陆续倒下。
    看着越来越多的手下毫无意义地倒在炮火中，将军咬紧了牙关，已开始萌生退意。他们火力相差悬殊，这样打下去毫无胜算。也许他们该暂且撤退，回去集结更强的力量，带着更多的战士、换上更强力的装备再向这群外来机器人反攻......
    他正想着时，犹如雷霆的炸响从高高的空中传了过来。将军诧异地抬头，只看到三五个机器猎人身体被彻底地拆散了开来，身体部件像雨点般漫天洒落。
    他下意识就问道：“什么情况？”
    “是基洛沃格和他带来的那两个地球人，将军。”有人回答，“他们挡住了攻势！”
    杰伊、迈克和基洛沃格像剑一样贯穿了机器猎人的阵型，接着又十分默契地笔直冲更高的空中飞去。这样一来机器猎人们的目标都会锁定在他们身上，战场会自然而然地转移，下方波兹瓦尔的战士们便可以不被牵连。
    机器猎人能够吸收绿灯能量的特性使得他们对迈克和基洛沃格来说颇难以应对，他们唯有用绿光幻化的武器对敌人身体脆弱部分进行足够强力的物理攻击才能有所成效。而杰伊这边则简单粗暴得多，他就像台割麦穗的收割机一样在机器猎人之间超速穿梭，所经之处留下了漫天的机器零件，宛如一尊无双战神般无可阻挡。
    基洛沃格一面对敌，一面抽空观察了片刻迈克的战斗方式。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说：“你对灯戒的使用虽已十分纯熟了，但路子明显太野了。你有很多新手才会有的恶习，你的很多具象化华而不实，就像我时常教导的新兵蛋子一样。但你天赋很好，如果能得到正确的训练应该会有更大进步的空间......”
    他话才说了半截，迈克冷不丁回身便是凌空一拳，绿光凝聚成的透明拳头像炮弹般飞至。基洛沃格吃了一惊，下意识一偏脑袋。那一拳几乎擦着他的面颊掠过，砰地将他身后正欲偷袭的一台机器猎人捶翻了出去。
    “多谢教导，绿灯教官，”迈克收回拳头，紧接着变成护盾架住了正面的攻击，“但我觉得我自己的方式就很好。”
    基洛沃格张了张嘴，想了一想，却也没再说话了。他变出了一队长着翅膀的巨大飞虫，嗡嗡地拍着翅膀冲进了机器猎人的阵中，抱住每一个它们碰到的机器猎人尝试将其咬开。
    杰伊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笑了一笑，并未插嘴。
    他有种预感，这两人或许会意外地非常处得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堡垒的入侵者
    地球，北极，孤独堡垒。
    从理论上说，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四个人拥有进入这伫立在冰雪世界中的冰晶堡垒的权限。超人，超级少女，新超人，还有蝙蝠侠。
    哦，还有截止到两个月前，新超人把海伦娜·韦恩的名字也加入到了许可列表里，所以现在也许应该算作是有五个人能进入这里了。
    但眼下，孤独堡垒里的这位访客显然并非上述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道人影披着红色的斗篷。他站在控制室的水晶操作台前，愤怒地一拳捶碎了台面上剔透的水晶。悬在他面前的悬浮界面剧烈抖动了一下，被他拳头击得粉碎的水晶结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自我修复。
    “见了鬼了，那么大个玩意儿，他们还能把它藏到哪里去？”这人暴躁地发出了闷吼，声音响亮地在水晶空间中回荡。他冷静了一下，手指顺着操作台上重新生长出来的锥状水晶体抚过，自言自语道：“它肯定在这儿，就在这座建筑的什么地方。也许还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房间？或者也许在我脚下面......”
    身后入口处传出了水晶门滑开的声响。这位不速之客下意识地回头，视线恰恰与缓步走进控制室来的超级少女碰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愣了那么一瞬。
    从刚刚进门的卡拉的角度来看这是相当诡异的一幕。站在操作台前的是一个仅有着半边人类身躯的家伙，胸前佩戴着“S”的徽章、穿着类似超人的制服，而另半边则是冰冷的机械身躯，钢铁和血肉相互纠缠交错在一起，交汇处看着颇令人恶心......
    可这可不正是上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佐-艾尔——也就是她的父亲的姿态么?
    “爸......爸爸！？”
    卡拉下意识便错愕地喊出了声，但下一秒紧接着便否决了自己。尽管看上去相似，但眼前这家伙和佐-艾尔被改造成的机械超人在许多细节部分上都有所不同。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美眸中闪动着宛如清澈的池水般荡漾的绿光：“不对，你不是爸爸......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孤独堡垒里？”
    机械超人偏了偏脑袋，自言自语地嘀咕：“真是倒霉呢，居然正巧撞到么......”
    他猛地一抬头，滚烫的激光就像两把赤色的刃从他眼中射出。卡拉早有防备，身形一旋躲了过去，跟着脚下一蹬，身后带着一阵狂风迅速逼近。
    纤细白皙的手掌和粗糙的钢铁拳头剧碰在了一起，暴风肆无忌惮地在孤独堡垒内部扫开，气浪在部分的水晶墙壁上留下了细丝般的浅浅裂纹，不过很快便自我修复了。
    双方互碰一招，身子各向后微一晃荡，调整过来后便又以更猛的声势扑向了对方。
    这个机械超人显然不是佐-艾尔，但他所拥有的力量和卡拉上次遭遇的佐-艾尔版本机械超人相比丝毫都不见逊色。两人一面缠斗一面升空，离地的瞬间足下爆出的力量踏得落足的水晶平台轰然粉碎。他们每一次对拳都轰得整座堡垒轻微嗡鸣，每一次招架都宛如激起飓风。
    机械超人那黑色的金属右掌猛地一张，五指指尖“铿”地弹出了手术刀般明晃晃的刃片，像五根尖爪在水晶的光芒下折射着白芒。他五指横抓，直袭向卡拉的腰际。卡拉小腹及时地一缩避了过去，在对方五指顺势猛抓的一瞬及时攥住了他的手腕。
    五根森然的刃片相距仅不过半厘米地停在了她的肚子前。
    虽说她有着刀枪不入的身躯，但在不知道对方这五根利刃是什么材质的情况下她也不想贸然用自己的肚子去尝试。
    接着她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响了，像是某种十分沉重的机器启动、关节零件相互摩擦的声音。她下意识就想回头，却觉得身体像是从背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捶中了，轻得像一片羽毛便飞了出去。
    她肩膀狠撞在了堡垒的内墙上，撞得氪晶体的墙壁猛地裂开了放射状的裂痕——但其实倒并不是非常疼。她揉了揉肩膀爬起身，看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克拉克的机甲——一台五米多高的氪星机甲，过去在超人的冒险历程中曾给他多次提供过帮助。
    不过理论上说这台机甲并没有“无人驾驶”的按钮，它需要有人坐在里面才能工作。卡拉用X视线扫描了它的内部，驾驶舱里空空如也，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它正在自己驾驶自己。
    而且如今它正和这位半人半机械的入侵者并排站在一起，对被击到角落里的卡拉虎视眈眈。
    “怎么，小姑娘，这就打不动了？”机械超人嘲讽，“我还以为戴着个‘S’的家伙会稍微比这强一些呢。”
    卡拉怒意上涌，脚下“嘭”地一蹬便再次扑上了前来。机械超人五指一张，迎面抓去。卡拉一手反格他胳膊，另一拳以拳背疾扫他面门。机械超人抬手一挡，却忽略了她猛撞过来的膝盖。万吨沉重的膝击轰在了他的腹部，击得他力道骤然一泄。卡拉紧跟着一记直拳，轰得他仰头飞出。
    机械超人连栽了两个筋斗，慢悠悠地摸了摸被她巨力重击的下巴：“果然，这具身体还是不大适应么......”
    那机甲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来救。如树干般粗大的胳膊劈头盖脸向卡拉砸落过来，却只被她双臂一错便稳稳架住。她长筒靴的鞋跟猛陷进了水晶地板里，膝盖微屈，但终究是挡住了。紧跟着她十指像鹰爪般猛插进了机器人的手臂，清喝一声，生生将那整条胳膊拽了下来，电火花在断裂的线路中跳动不止。
    卡拉双臂合抱着那条粗壮的胳膊，将它像根棒球棍一样猛挥出去，一声清脆的巨响，机甲脑门被她巨力扫飞了出去。钢铁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在了地板上，头部的驾驶舱裸露在外，控制台上电蛇跳动。
    “希望卡尔知道了不会让我赔这个。”
    卡拉顺手将那条胳膊扔到一边，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个机械超人身上。
    “好了，现在又到我们单独谈话的时间了！”
    卡拉身形一晃便闪了上去，直拳取对方面门。机械超人一爪来挡，她招式又灵活迅速地一变，使了个亚马逊擒拿技绞住了对方胳膊。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甚至她都能闻到对方那半边狰狞的脸上透出的那金属独有的冰冷气息。
    他没有半点呼吸。卡拉甚至发现，这个人那半边肉体的部分触感也和金属的部分同样冰冷僵硬，就像一具被遥控的尸体。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她问。
    “我？我是一个幽灵，一个没死成的鬼魂。”对方阴森地答复，那只人眼中闪动着的东西近乎疯狂，“至于我的目的？那就是......死亡！”
    卡拉一怔：“什么意思？”
    这个机械超人没再回答了。他胳膊冷不丁从卡拉双手的束缚中抽了出来，五指拖着五道冷然的黑色轨迹猛抓过来。卡拉瞳孔一缩，急忙向旁一让，却仍被他抓破了纤腰。蓝色制服被嘶啦地划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还有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机械超人趁机抽身退开，如一阵钢铁的冷风沿着堡垒出口冲了出去，眨眼便消失了。
    卡拉半跪在堡垒里剔透的地板上，手捂着火辣辣的伤口不禁疼得呲牙。她望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不由更加疑惑：“这家伙......到底是谁？”

第四百八十七章 承诺
    前来进攻波兹瓦尔的机器猎人数量并不算太多，总是估计只有六七十台的样子，在新超人和两位绿灯侠——其实主要是前者在出力——的合力下，这些外星机器人的数量迅速锐减到了四分之一。
    到这一步这些冰冷机器的逻辑处理元件或许终于得出了“没有胜算”的结论，仅剩的机器猎人纷纷喷射升空，从这颗星球逃离了出去。
    迈克漂在半空中，挥舞着拳头冲它们的背影大喊：“这就对啦，你们最好逃快点！再给我半分钟我能把你们都丢进废品回收站！”
    基洛沃格十分不给面子地提醒：“事实上，大部分活基本都是你这位朋友干的。”
    “呃......细节不重要。”迈克不大开心地嘟哝，“重要的是气势，气势。我们地球上打仗都讲一个士气......”
    杰伊降落到了和两人相同的高度。基洛沃格冲他点了下头：“感谢你，地球人。没有你的话我们没法击退这样数目的机器猎人，我的家乡或许会损失惨重。”
    “我也能搞定的，不过是得花得久一点。”迈克仍在小声嘀咕，却被另外两人直接无视了。
    杰伊摆了摆手：“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不说这个了，对之后的事你有什么计划吗？”
    基洛沃格目光下意识投向了脚下。山峰上的实验室已基本被炮火夷平，飞船的残骸熊熊燃烧，士兵们正在呛人的黑烟中救助伤员。
    “将军的话......倒也并不完全是错误的。”基洛沃格摇了摇头，“原本这里是完全对外封闭的，藏在这里是很安全的，机器猎人不会找来这儿。但我发出了讯息——哪怕是加了密的讯息，它仍给我的家乡招来了灾难。现在机器猎人也知道这个地方了，它们肯定还会回来，并且比这次规模更大。”
    “那我们可以留在这儿帮你，无论它们来多少我们都还能打回去！”迈克说着，灯戒又闪了一闪。
    基洛沃格摇头：“不，一直在这儿固守的话战斗永远不会结束的，得有人去结束这一切。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会留在这儿，和我的同胞们共进退。但你们应当继续前进，去寻找打败敌人的根源、拯救灯团的办法。”
    “你之前的讯息里说要去寻找守护者。”杰伊皱了皱眉，“但你没说要怎么找。”
    “我......是的。”基洛沃格皱起眉，似乎有些苦恼，“守护者们消失很有一阵子了，甚至在危机之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我觉得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绿灯军团和机器猎人都是他们一手创造的......”
    “可你毫无线索，我们也不可能挨个扇区挨个扇区地搜。”杰伊提醒，“那可能得搜一辈子。”
    “你是对的。”基洛沃格想了一想，道，“那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你们可以去欧阿，看看中央电池发生了什么。”
    迈克一愣：“中央电池？还有这么个东西？”
    “是的，中央电池联系着所有绿灯侠的灯戒，是意志能量的源泉。”基洛沃格解释，“但从危机爆发之后，我们就感知不到中央电池了。我们所有人之间的通讯网络都被切断了，整个灯团都变得两眼一抹黑。而且我们都能感觉到灯戒的力量也变弱了一大截，和中央电池断开联系后我们的戒指最多只能发挥平常一半的战斗力，这也是我们面对敌人溃不成军的原因之一。”
    “你之前传来的消息里说你们已经面对过了敌人的根源？”杰伊问，“所以你们看到他是谁了？”
    基洛沃格摇摇头：“没有。我的确在中央电池还没出问题之前带领一支小队锁定到了敌人的一个据点，但我们甚至没看清攻击我们的是谁。我们只知道对方强大得离谱，仅一击就击杀了数名我所知最优秀的绿灯战士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最后只能撤退......而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同行的所有伟大灯侠们都在那里丧失了性命。”
    仅一击就能击杀数名灯侠......杰伊迅速地从记忆中进行了一番检索。拥有这样能力的强者，放眼全宇宙应该也不会太多才对。
    基洛沃格顿了顿，神色又重新变得痛苦凝重了起来。
    “我必须说，绿灯军团或许过去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敌人。”基洛沃格说，“就算我也不确信我们能否撑过这一关......”
    “我们会的。”迈克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就像你的讯息里最后说的那样。还记得你是怎么对其他人说的吗？”
    基洛沃格攥紧拳头，盯着自己粗大手指上套着的那枚翡翠般闪耀的灯戒片刻。
    “是的，你说的没错......”他酝酿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时眼睛里又已充满了绿色神芒。
    “绿灯长明，万世光芒！”
    ==============
    地球，不知名的某处。
    机械超人身子半悬在空中，摊开的机械手掌里释放出了淡蓝色的光线。蓝色荧光在黑暗中构成了立体的影像，以全息投影的技术变换出了一张脸的轮廓。
    “最好是好消息。”那张脸通过全息图像冲他低沉地开口了，“告诉我你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机械超人低了低头：“很抱歉，但我还没有。我进入卡尔-艾尔的孤独堡垒看过了，但没发现......”
    “我不关心你的过程。”那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嗓音浑浊得像是充满沼气，“我只需要你找到我要的东西。”
    “那是当然的。我会找到它，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机械超人抬起了头，“但一旦我完成了你要求的事，你也必须履行你的承诺。”
    “我当然会，只要是我承诺过的事，我就绝不会食言。”那人缓慢而沉稳地回答，“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等着我的到来......我会如你所愿，赐予你死亡的馈赠。”
    机械超人轻闭上了眼睛，那只肉眼的眼皮下竟淌落了一行泪水。
    “多谢。”他垂下了头，说道，“我保证会完成任务。”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天线塔
    在卡拉拉响警报后的一个小时内，超人以及新正义联盟其他人便都陆续赶来了孤独堡垒。
    超人站在控制室的操作台前对堡垒系统进行了全面体检，并设定系统自动清点了整座设施里有没有什么被偷走的物品。水晶操作台上的透明界面里列表像瀑布滚过，系统飞速地进行着自检。
    唐娜走到卡拉身边，关切地看了眼她腰上殷红的血迹：“你没事吧？疼吗？”
    “疼死啦。”卡拉说着，冲她扮了个鬼脸，“别担心我恢复得很快，晒晒太阳就好了。”
    目前地位仍停留在“菜鸟”级别的火风暴和蓝甲虫并排站在不怎么惹其他人注意的一角，压低着嗓音互相交头接耳。
    “我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记得呼叫我们了——虽然我这会儿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弄不大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火风暴小声说，“但是——嘿，瞧，我们正和超人在一个房间里！还有神奇少女！你看她真人看起来是不是比照片里的还要赞？”
    “呃，你的关注点就是这个？”蓝甲虫不禁汗颜，“我觉得听起来貌似情况还挺严重的......”
    “可我又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火风暴耸耸肩，“我们只要安心地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们。”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蓝甲虫迟疑着冲那边正互在耳边低语的女孩瞥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还是超级少女更好。”
    没想到他刚说完，卡拉竟突然间有意无意地歪了下脑袋，翠绿的眼睛朝这两位新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蓝甲虫急忙闭嘴，有那么一瞬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直到卡拉丝毫没有责怪意思地冲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又转过了头去。
    “我觉得......”蓝甲虫声音更低了，“她们好像能听到我们说话......”
    随后两人都默契地闭上嘴不再交谈了。
    彻底地勘查过了一遍现场的海伦娜从大厅上方的水晶悬梯上跳了下来，她张开披风缓冲了一段，半蹲着落回了地面。
    “你说你在这里遭遇了机械超人？”海伦娜问。
    卡拉确信地点了点头：“机械超人，不过不是之前那一个——那个是我爸爸。但这个家伙......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和那次我的父亲比起来都要阴森得多，给人感觉......”她皱了下眉头，仔细地挑选了片刻措辞，“......感觉就像一具行动的尸体。”
    “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西斯科插嘴问道。
    “不，不是僵尸，”卡拉摇摇头，“感觉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而且他好像是来找某些东西的，只是他似乎没找到。我还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操作台前一直没开口的超人缓缓回过了头来，他表情古怪而严肃，“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是来这儿找些什么的？”沃利疑惑地问。
    超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走到了一面反射着荧光的墙壁前，伸出右手轻轻地顺着蜿蜒的缝隙轻划了过去。墙中传出了轻微的响动，一块尖锥状的氪晶体“咔”地从缝隙中弹了出来。他取出这块水晶，走回操作台前将它插了进去，就好像把插头插进插座。
    “我查看了入侵者的访问记录。他之所以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是因为相关数据被我藏在了这块水晶里，堡垒的档案库里一切相关内容都没抹除了。”超人解释。
    界面中原有的内容在这块新的水晶被插进去后瞬间清空了。平面投射的屏幕自动放倒了下来，光线开始在这层平面上构建起了立体的模型。一座高塔耸立而起，随着它的外型成型、细节被光线不断改良变幻，只片刻功夫所有人就都认出了这是什么。
    几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场的人里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东西能做到些什么，以及它曾经差点做到些什么。就在不久之前的那场巨大灾难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刻印，甚至成为了这整颗星球的梦靥之一。
    这是由来自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所打造的多元宇宙天线塔。
    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火风暴终于忍不住、用手挡住嘴巴在蓝甲虫耳边问：“喂，那玩意儿是啥啊？”
    ......
    “我以为这个东西已经被毁了。”西斯科托着下巴说道，“它不是垮了吗？”
    超人说道：“它被新超人破坏了，但残骸被保留在了孤独堡垒里。这座塔里蕴含着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强大能量，如果直接毁掉它的话那股能量很可能会向整个维度释放，引起无法估计级别的损失......所以我们决定先把它藏在堡垒里，利用这里的科技研究它的属性。它被藏在了堡垒某个次元扭曲的房间中，所以那位入侵者才没能找到它。”
    “所以那个半边机器身子的家伙来这儿......是想要这个？”卡拉狐疑地盯着这个模型。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家伙要这个是想做什么？”沃利举起了手，“当然，我还记得上次它做了些什么。它在天上变了两个地球出来，差点用一个已不存在的地球取代了我们的这个，我没忘。但我问的是，它具体能做些什么？实话说我到现在对这玩意儿的功能还是挺迷糊的，毕竟上面没贴个产品说明书之类的。”
    这也是在场很多人共同的问题。他们都见识过这座塔在怎样的程度上扭曲了现实，却没人理解它真正运作的方式。
    超人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明白。我用氪星科技研究了它很有一段时间，但到目前为止都还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它所蕴含的科技实在太过高端，甚至就连氪星的技术也没法解析......”
    “但有一个人明白它是如何运作的，不是吗？”海伦娜冷不丁出声提醒，“正是那个人搭建起了那座塔，利用它的力量带来了另外两个地球，还差点撕裂了我们的现实。”
    “你说莱克斯·卢瑟？”
    超人愣了那么一下，说道：“可他从被监禁的监狱里消失了，整整一年没人见过他了。也许他甚至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
    “不，我指的不是地球2那个卢瑟，我当然知道他消失了。”海伦娜说着，顿了顿，“我指的是我们的卢瑟。”
    超人皱起了眉头，有那么好一阵子像是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然后他摇了摇头：“不。这东西太危险了，不确定让卢瑟接触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好主意......”
    “但现在可能有个同样危险的家伙为这个东西而来，如果不知道它是什么、有什么样的特性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卢瑟的话说不定甚至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海伦娜说道，“至少在我目前所能想到的计划中，这是最靠谱的一个。”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另外我们的卢瑟这段时间倒也没再惹什么乱子不是吗？在我看来他遵纪守法了足够长一段时间了，也许我们是时候可以考虑让他帮忙了——就这么一次。”
    超人皱着眉沉思，开始无意识地在水晶操作台边踱起了步来。
    半晌后，他停住了动作，抬起头：“这不是个好主意。”
    “但是唯一的主意。”海伦娜说。
    超人轻轻叹了一声：“好吧，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去找卢瑟，看看他对这座古怪的塔有什么高见。”

第四百八十九章 欧阿
    欧阿星，据称是整个宇宙中心的星球，宇宙最古老的物种守护者们的居所，同时也是绿灯军团的大本营。
    或者也许该说曾经是了。
    金色漩涡在漆黑的宇宙空间中打开，杰伊和迈克先后从旋转的爆音通道中钻了出来。借助母盒的力量他们仅在短到几乎是瞬息的功夫里从宇宙遥远的674扇区跳跃来了宇宙的中心扇区——至少划分扇区的守护者们是这么规定的。
    而此时悬在他们面前的那颗绿灯主星却黯淡地失去了往日了光泽。那是一颗浅灰色的金属星球，死气沉沉地漂在那儿，从里到外都没有半点生气。从宇宙空间里远远望着它，感觉就好像仰望着一具巨大的遗骸，其中透着肃穆冰冷、令人窒息的气息。
    从爆音通道里钻出后，迈克飘在那儿盯着这颗星球看了好一会儿。
    “你确定这就是欧阿？”他突然问。
    “万分肯定。”杰伊说，“除非那位大个子的灯侠给我们指了错误的路，否则母盒绝不可能弄错坐标。”
    迈克沉吟，盯着这颗熄灭的星球看了好一会儿。
    “我还以为它会更亮一些呢。”
    从远处望去的话，这个星球的地表上似乎刻着一个十分巨大、类似一枚绿灯戒指的标记。往日它或许应该是被绿光点亮了起来的，让这颗星球看上去就像宇宙正中央的一束火把，明亮而旺盛地燃烧。可如今圣火已熄灭，仅留下了壮观的残骸。
    两人没再说话，并肩朝着浅灰色的星球飞了过去。
    欧阿是一颗比地球大得多的行星，但它的地表上似乎只建着那么一座城市，只是幅员辽阔得令人惊诧。他们压低高度，降落到宛如科幻电影里的那种全金属的未来式建筑之间，沿着高塔之间的街道朝着中央区域飞行。
    杰伊尝试了用X视线进行了扫描，却几乎没发现半点活人的气息。偌大的高科技都市就像死去了一般，而这里说的并不仅仅是这城市里缺少居民而已，这么巨大一座城市里似乎竟没有半个活物的气息。
    他们沿着街道向城市内部深入，莫名的诡异冰冷气息像寒冷凛冽的风不断灌来。这颗星球几乎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一座大型的墓冢。
    “这里......真的就是绿灯侠的总部？”迈克皱起了眉头，又一次忍不住地嘟哝，“我还是觉得我们像是跑错了地方......”
    杰伊突然停了下来，伸出胳膊挡在了迈克面前。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唇边，示意他安静，然后垂直降落了下去。
    迈克愣了一下，但随即也跟在他身后落了下去。两人蹲在了两栋高塔之间连结的黑铁色桥梁上，从两根金属栏杆的缝隙间向下张望。
    杰伊打手势示意迈克暂时熄掉了绿灯戒指，让他显得不再那么像夜幕下的一只萤火虫。他们屏住了呼吸。
    等待了可能有一分钟的时间后，一个人从锥形高塔的背面转了过来。从凹凸的身材曲线上看来那应该是个女性，她披着件粗糙的亚麻色斗篷，下沿被磨损得十分厉害。她赤着脚板在金属地面上狂奔，露出部分的皮肤是接近巧克力的深棕色。
    能量光束像一支螺旋的箭矢从黑暗中追来，于逃跑的女性身旁几米的位置炸开了。夹着金属碎片的气浪将她吹翻，滚了两圈后趴伏在地。
    两个有着红色钢铁身躯的机器很快追过来了，是机器猎人。它们借助脚下的蓝色火焰推进，落地时带着沉重清脆的闷响。那个女人——或者说女外星人，迅速在地面上翻转过了身子，恐惧地将身子缩到了建筑脚的阴影里。机器猎人缓缓抬起手掌，掌心泛着黯金的光瞄准了那个外星女人，涌动的光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两位地球英雄就是在这个瞬间跳了下去。杰伊率先落到了一台机器猎人身后，用手刀将它坚固的脑壳从中切开，像撕开一张馅饼一样把它从中间撕成了两半。机器人身体内部的线路夹带着火花噼啪地被掰开，金属的内容物就像内脏般洒了一地。
    更高级别的威胁突如其来，另一台机器猎人急忙转身，那发蓄能完毕的炮火轰地朝杰伊开了火。但杰伊一巴掌就把它那威力生猛的能量团拍散了。绿光铸成的利剑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刺穿了机器人的喉咙，电流噼啪地爆出。
    站在机器猎人身后的迈克臂上一发力，利刃一旋，锋锐地将机器猎人整个脑袋横切了下来。那颗脑门连续滚了好几圈，直到碰到一座塔的墙根才停下来，眼睛闪烁了好几下才逐渐熄灭。失去头颅的身体就像当机的电脑瞬间停了下来。
    迈克收回了具象武器，一脚将这台机器踹到了一边。他转过身，露出了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友好的微笑，朝着那缩到角落里的女性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踌躇地在迈克手上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她显然是个外星物种。她虽然和人类有着相似的五官和肢体结构，但许多细节上却十分不同。比如她有着像童话里的精灵一样尖尖的耳朵，还有那种类似巧克力颜色的皮肤。她的鼻子又尖又高，眼睛和多数人类相比显得更细长一些，眼角轻微上扬。
    她用毫不掩饰的警惕怀疑目光打量着这两位营救了她的外来者，看上去还有点疑惑。
    “你看着像个绿灯侠。”她说话了。绿灯戒自带的翻译模块让双方能够轻松地相互理解。
    迈克指了指胸前悬浮的徽章标志：“我就是个绿灯侠。”
    “可我听说绿灯侠们都死光了，我们都听说了。”外星女人皱了皱眉，“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绿灯侠本部的地方——已经熄灭了，同时也代表着希望的最后一点点火星的消逝。这些机器占领了这里，而它们很快也将占领整个宇宙。如今离得较近的几个扇区都已经沦陷，宇宙更多部分的沦陷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谁？”杰伊问，“它们为什么要追你？”
    “我叫索菲娅，来自距离这儿30光年的一颗绿色行星——那儿如今已经沦为了机器猎人的猎场。”她说，“我们的战士被机器猎人屠杀、俘虏。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被带到了欧阿来，我们被它们集中关押起来，被强迫在地下的某个工事里被当做奴隶进行劳动。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被关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我盘算了很久，然后我逃了出来，希望碰碰运气，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哪座欧阿的工厂里是否还有哪艘飞船能带我逃离这个地狱......”
    她望向两人，眼神中充满感激：“结果我没能找到飞船，但运气好像还并不太坏。还有别的灯侠在吗？你们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不，没有别的灯侠，只有我们......但别担心，我们正是来解决问题的。”迈克说着，转向杰伊，“呃，你能送她离开这儿吗？就比如......再开个传送门之类的？”
    杰伊通过头盔前透明的水晶显示器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不，这颗星球被某种特别的能量屏蔽起来了。‘源’的讯号似乎在这儿出了点接收问题，我的母盒没法正常运作。我可能得离开到这颗星球之外才能打开爆音通道。另外在送她离开之前，我还有其他的问题需要问。”
    他转向这个叫索菲娅的外星人：“你说你们被关押在这儿强迫劳动，意思是这儿应该有很多的奴隶、还有机器猎人，理论上说我的眼睛应该能看到才对。”
    “他们的工事还有行星中央的大殿都被这帮机器猎人安装的某种力场能量覆盖起来了，它们对任何光线来说都是隐形的，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扫描都看不见。”索菲娅解释。
    “它们强迫你们在下面做什么？它们让你们修建了什么？”
    “不知道。我们只是按指示工作，只要超过一天没挨那群机器恶魔的电击就相当走运了。奴隶可没权力问问题。”
    “那中央电池呢？你有看到过中央电池吗？就是一个特别特别大的绿色提灯，里面总是冒着很亮的绿光，就像火焰一样。”迈克说。
    索菲娅摇摇头：“我听说过那个东西，但奴隶里没有人见过。很多人说它被机器猎人炸掉了，这就是它们打败绿灯军团的方式。”
    随后她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好了这就是全部了，我尽可能回答了你们的问题，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现在你们有谁能行行好把我带离这个见鬼的地方了吗？我真的受够这里了。我只想远远地走开，然后再也不回来。”
    迈克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杰伊：“那我们......把她送到外面去？”
    “这里报废了两台机器猎人，更多的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杰伊想了想，道，“你有点太显眼了，容易吸引多余的注意力。”
    他伸出右手，右前臂上的装甲板打开，一个精简版的母盒从里面探了出来。他把这个母盒交到了迈克手里。
    “你拿着母盒，带她离开这个星球的屏蔽信号之外，把她传送去最近的一个星际中转站。而这段时间里我正好可以跟上那些被派出来打探情况的机器猎人，我会跟进它们的大本营里去打探一下，看看这帮机器玩意儿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你一个人去？”迈克迟疑了一下，“那不会很危险么？”
    杰伊轻松地笑了一下：“一群机器人而已，它们甚至都蹭不破我的皮。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就这么决定了，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回这里来集合。”

第四百九十章 战士
    一个脸色惨白的高个子黑影端坐在黑暗中的王座上，他轻闭着双眼，犹如一尊雕铸的铜像坐那那张黑色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然后突然之间，他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中仿佛闪动着橘红色的火焰。
    漆黑的空间陡然被破开了，就像餐刀切开蛋糕一样。裂口中跳出了一道钢铁的人影，以半蹲姿势落上了地面。他缓缓站起身，眼睛部位的目镜中亮着金光，直视着王座上漆黑的身影。
    那似乎是个穿着某种外骨骼盔甲的人。那是一套主体为黑色的铠甲，胸前装载的装甲板是铮亮的银白，四肢从关节的部分延伸出了暗紫的条纹，在黑暗中像紫色霓虹灯般散放着荧光。
    他缓步做到那王座之前停了下来，直视着那脸色惨白的高个子。片刻后，他开口说道：“你还真是让人好找啊。居然屠杀了这么多的绿灯侠，折腾的动静倒真着实不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叫莫比乌斯，对吧？”
    白脸的高个子盯了他片刻，接着缓缓从他的座椅里站起来了。他身形相当魁梧，有他的对手足足两倍的身高，穿着贴身的黑色高科技战斗服，从腰际和手臂关节延伸出了透明的管子接进手腕，里面流淌着暗紫色的光。
    这个高个——或者说是被称为“莫比乌斯”的家伙——冷眼盯着这位突兀出现的客人好一阵，以沙哑阴沉的声线开口了：“这不关你的事，异界人。回你自己的世界去。”
    “不好意思，管闲事最近越来越开始变成我的个人爱好了。”那人说，“尤其是管你们这类人的闲事。”
    莫比乌斯陡然爆出了低吼，伸出右掌在面前一勾，像打雷般的轰鸣顿时从两人头顶传出。庞大的黑影突如其来地覆盖了这位战士的头顶，有如小行星般的巨影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轰！”
    宛如雷霆炸响，一枚行星般的陨石在漆黑的地表上撞了个粉身碎骨。浓重的黑烟呈扩散状席卷开来，气浪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在高速的惯性下有如万千的炮弹朝四处飞射。
    莫比乌斯如生根一般伫在原地，身形魏然不动。朝他拍过去的浓雾和碎块全部都被他身前一层玻璃般的透明壁障挡了下来，有如水流撞上磐石绕道而行。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之前就早已开始偷偷将行星引至这位不速之客正头顶、暗地酝酿起了这雷霆一击。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穿着层铠甲的人有怎样可怕的实力，和他对阵根本不容半点闪失的余地。
    不过当然，他也并没指望这区区一颗行星的碰撞就能解决这种级别的对手。
    仿佛电流击穿空间，莫比乌斯眼角隐约看到一条厉电从身畔疾掠了过去。钢铁的残影嗖地抢到了他身后的方位，裹在铁甲中的腿如长鞭横扫了过来。
    莫比乌斯身形一旋，用左臂格住了这一腿。两股难以置信的力量在这一碰的瞬间爆发出来，气压将碎石四下吹飞，尽数被凌空碾成了齑粉。
    莫比乌斯迅速转身，反击动作快到几乎无法可见。导管迅速向他腕部灌入能量，将他整个手掌都包裹进了诡异暗紫的火焰之中。他五指一屈，手爪拖着曳动的火焰朝身后那道钢铁身影抓去，残留的能量轨迹在空间中划开了缤纷的裂口。
    他这威力强悍的一抓似是成功抓到了战士的身体，却又并没有切实地抓到。准确地说，是他的五指从钢铁的身躯上直接穿透了过去，但却并没有命中实体的触感。感觉就像一爪抓破了一道全息影像。
    可那道似乎只是层虚拟影像的身影却偏偏发动了最为沉重的反击。他裹在铁甲中的拳头带着刚猛的劲道狠捶在了莫比乌斯面颊上，疼痛敢像水面上的涟漪般剧烈地泛开。莫比乌斯脑袋一偏，后退了半步，恼怒地低吼一声又是一臂横扫过来。
    战士一矮身灵敏地避过，拳击敌人的小腹。铠甲爆发出的拳力大得不可思议，击得莫比乌斯身子微屈，不由自主再退了两步。这位神秘的战士紧跟着飞起一脚正踹在他胸口，钢铁的靴底踹中的瞬间爆出了蓝色火焰，强大的推力将莫比乌斯骤然轰出，魁梧的身体像倒塌的山一样向后倒了出去，远远飞了出去，像一枚势不可挡的炮弹一连撞碎不知多少层障碍。按照地球单位估计的话，他至少飞出了一百英里远。
    莫比乌斯狼狈地躺倒在灰尘和碎石间，咬了咬牙，努力地翻转过身子支撑着自己爬起了身来。他抬起头，却只见那道冰冷的黑色影子已经以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继续追来了。他脚下和背部都喷射着耀眼的尾焰，轨迹有如切开了漆黑的天际。他两肩弹出了四排整齐排列的火箭弹，各拖着条浓浓的黑烟朝莫比乌斯飞射而来。
    火箭弹耀眼地爆炸了开来，但飞溅的弹片中央围着的却并非炙热的光和滚烫的热量，而是四个狰狞地张开的黑色漩涡。四个微型的黑洞分别围绕在莫比乌斯身周不同的方位张开，没法用言语形容的吸引力牢牢拽住了他的身体，就像看不见的锁链吊起了他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
    空中的两条尾焰仍在迅速逼近，战士抡起了裹在七彩流光中的拳头，高速移动拖曳出的长长光影像是一条笔直的彩虹，仿佛在酝酿着最后一击。
    导管中流淌的紫光变得空前耀眼。莫比乌斯强迫自己捏紧了拳头，诡异火焰裹住了他的双拳、似乎燃烧得空前旺盛。他爆出了几乎震彻云霄的大吼，一股磅礴得几乎超越了现实的力量骤然爆发。他的胳膊于一瞬间挣脱了束缚，仿佛将看不见的锁链扯了个粉碎。紫红的光贴着地面爆开，四个黑洞在它的横扫下迅速消解于无形。
    他双臂一转，对准了天空。强光像一发射穿云层的炮击，猛烈轰击在了半空中俯冲下来的影子身上。七彩的光芒被瞬间击散，战士的身体打着旋坠落了下来，就像被箭矢贯穿的大雕。
    他沉重地落地，深砸进了地面，高高地掀起了尘幕。
    莫比乌斯不敢有丝毫松懈，大吼一声，保持着光束能量的输出便朝着那道身影落地的方向射了过去。宛如奔腾的洪流瞬间吞噬了那道身躯，战士半蹲在地，只来得及匆忙塑成了一面依附着紫黑能量的金属盾牌，极为吃力地扛住了莫比乌斯射来的光束。但这股能量却像是有腐蚀性一般，它极为霸道地侵蚀开了那层紫黑的能量，将盾牌连同战士全身都笼罩了起来。他的铠甲开始在这紫红的光芒中分解、破裂，越来越多的裂痕不堪重负地出现在了漆黑的金属外壳上，越来越多的部件在强光下化作粒子消散......
    胜券在握。莫比乌斯踏上一步，正准备加大输出，却突然间似乎感到有人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
    警觉感像电流猛地刺激了他的神经，莫比乌斯想也不想、猛地转过了身，燃着紫火的一手猛地冲身后那人抓去。但对方动作却更快，钢铁的五指死死地锢住了他的手腕。莫比乌斯奋力挣动，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中挣出，掌心燃着的紫光也带着无比的不甘熄灭了下去。
    先前被莫比乌斯压制得喘不过气的那道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了，原来那竟只不过是个分身。而这位身着铠甲的战士不知何时已移步到了他身后，死死地制住了莫比乌斯的双手。
    他飞起一脚将莫比乌斯踹翻在地，然后退后两步，扬起了右手。
    “输出功率100%......充能完毕。”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从黑色装甲的内部响起，毫无情感波动的合成音听起来就像死神的宣判。紫光顺着铠甲身上的纹路迅速游走，最终全部充能汇聚进了战士高举的右手。紫黑的光于他掌心凝聚成了巨剑的形状，以擎天之势直刺天际。
    装甲的背部“铿”地弹出了金属银白色的羽翼，它们同样裹在紫光之中，宛如飞散着璀璨的星光。所有的那些能量最终都充入了他高举的剑刃中，巨剑不断伸长，直到剑尖刺入天际、望不到了尽头。
    或许这是第一次，莫比乌斯眼中流露出了接近恐惧的情绪。
    战士挥臂，剑刃斩落。紫色的光拖曳出长长的剑痕，剑光仿佛劈开了星空。它带着无匹的声势朝莫比乌斯头顶砸落，光芒简直像是要吞没整个世界。
    这一剑从中劈开了他们立足的这一整颗星球。

第四百九十一章 求助
    黑色的战斗机从苍白的天空中飞了下来，像一只钢铁的飞禽平稳地降落在了冰面上。舱门落地，莱克斯·卢瑟跟在女猎手身后走下了飞机。他身上披着件保暖用的厚实大衣，外套下还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
    女猎手头也不回地大步在前面带着路，莱克斯·卢瑟略显吃力地跟着她的脚步。他必须十分谨慎才能保证自己手工定制的昂贵皮鞋在反射着晃眼白光的冰面上不会打滑。
    “你至少该让我换身行头。”卢瑟小心翼翼地在冰上走着，抱怨说，“穿着这身行头来这里让我感觉像个白痴。”
    海伦娜没有搭腔。她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却有意无意地将步伐控制在了卢瑟能够勉强跟上的速率上。一阵寒风沿着冰原灌来，撩起了她的秀发和披风，也吹得后面那位光头总裁情不自禁紧了紧大衣，还打了个喷嚏。
    “如果一分钟内再不到目的地的话，我恐怕就得被冻死在这儿了。”他继续嘟哝。
    好在没往前走几步，伫立在冰雪中的孤独堡垒便映入了两人的眼帘。超人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站在堡垒的大门外，显然已等了好一阵了。
    卢瑟搓了搓手，走到超人面前。
    “我可以想象，你一定得是非常苦恼，才会决定向我求助。”卢瑟说道。
    超人身体仍挡着大门，声音便宛如耳畔吹拂过的寒风般冷漠：“在你进去之前，我必须警告你——别耍花招，卢瑟。一旦我发现你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省省这些吧，类似的话刚刚的小姑娘一路上已经说过差不多一打了。”卢瑟撇撇嘴，冲一边冷漠站着的海伦娜瞥了一眼，“而且我得说她的发言可比你那些空洞的威胁专业多了。不过我不介意再向你保证一次——我是来帮忙的，没有任何心机、没有任何诡计，我只是想帮忙。如果你还是实在信不过我大可以再把我送回大都会去，而且你最好快点，因为我就快要在你的家门口被冻成冰棍了。”
    超人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瞪了好一会儿，随即才终于让开身子，解锁了孤独堡垒的大门。
    厚重的白色大门在沉重的轰响中缓缓挪开，为几人露出了里面长长的通道，就像是在欢迎客人。
    卢瑟跟在超人身后穿过长廊，女猎手则沉默地跟在最后，他们从一间又一间被氪星科技填满的大厅间穿过。堡垒内很暖和，所以他脱下了外套搭在手上，左右环顾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个刚刚进城的乡下人。
    “你知道，你这里的很多东西如果公开，会对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吗？”卢瑟突然问。
    “我知道。”超人用淡漠不惊的语气说道，“这些迟早有一天会被分享给人类，但不是今天。今天的人类还没做好接收这些的准备。科技带来的不仅仅是进步和便利而已，它们也会带来混乱。”
    顿了一顿，他再次强调：“不要打这里任何东西的主意，卢瑟。如果我发现......”
    “好了好了我明白。”卢瑟语气有些无奈，“我是个科学家，超人。我理解你所说的。而由于你极度的不信任，我不得不再强调一次——我只想帮忙。”
    超人哼了一声：“最好是那样。”
    他们穿过大半座堡垒，来到了一扇方形的水晶门前。超人输入密码，水晶门滑开，三人陆续入内。
    进门的一瞬，卢瑟觉得眼前景物突兀地晃动了一下，全身都出现了一阵剧烈的不协调感。他陡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脚下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两步。他伸手试图扶住什么东西以稳住身子，却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了。
    不适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视野恢复时，卢瑟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开阔巨大的空间里，自己差点摔倒的身子原来是被超人伸手扶住了。
    一座金色的巨塔耸立在三人面前。它个头超过百米，浑身装满了精密的外星科技仪器，只是多处都有着明显破损，许多部分更是已被烧焦。它的中央部分安着个巨大的脑袋，双目和嘴巴部分都留着漆黑的空洞，就仿佛痛苦尖叫的瞬间被永远地定格。
    卢瑟仰头望着，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诧。
    他开口发问，却不禁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这个......就是......”
    “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用以在多元宇宙中捕获地球、甚至创造新世界的东西。”超人说道，“而我们现在得知有某些人盯上了它，随时都有可能会袭击过来。”
    “如果这真是那么危险的东西，那可真是糟糕。”卢瑟说：“你们没想过把它毁了？这样那些人不久永远没法得到它了？”
    “我们想过。但它蕴含的能量太强大了，贸然破坏的话释放出的能量没法估计会对现实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那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卢瑟皱了皱眉头，“拆了它？”
    “我不知道。但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理由。”超人抱起了胳膊，“我们需要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卢瑟仰头，盯着这座高耸入云的高塔看了好一阵。
    “我需要一个工作台，最好的仪器设备，良好的工作环境。”他转过身，开口说道，“除此之外，我只需要一点时间。”
    ===============
    宇宙空间，某处。
    几分钟前，一颗星球被从中劈斩了开来。磅礴能量从行星内核中斩过的瞬间引发了一场用任何言语都没法描述的爆炸。不过基本上来说，就是强烈的光和热得难以置信的温度被从一瞬间释放，它们裹挟在一阵短暂的冲击中撕裂了行星的躯体，几乎粉碎了整颗星球上的一切。
    几分钟后的现在，余热尚存的无数星球碎片慢悠悠地在静谧的宇宙间漂浮着，更多的碎片已乘着冲击飞去了更远的地方。那身着漆黑铠甲的身影正缓慢地在碎石遍布的区域间飞行，似乎正左右寻觅着些什么。
    将整片区域都搜寻了一遍后，他似乎终于接受了一无所获的事实停了下来，战衣头盔下传出一声轻而短促的叹息。
    一道紫黑的虚影从他的身上分离了出来，变幻出了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肌肤雪白的漂亮少女。她以半透明的状态漂在一侧，左右望了望，用轻柔悦耳的声线惋惜地说：“真可惜呢，他好像跑了。”
    “是啊。”铠甲头盔部分解除，露出了一个青年人的面孔。这儿分明应当是在宇宙空间里，他就这么不借丝毫助力地暴露在真空中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青年和女孩间的交流同样丝毫不受真空影响。事实上他们如今心意想通，根本不需要声音作媒介就能互相瞭解对方的想法。
    女孩微微地笑了。她伸出了洁白如玉的手，修长的五指做出了轻轻从青年面颊上拂过的动作，但这半虚半实的身体却并没有真正触碰到他的皮肤，就好像是光和空气。
    “你下一次会抓到他的，埃瑞克。”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可以。”
    他轻轻笑了笑。
    “谢谢，瑞文。”他说，“我想他也跑不了多久。”
    头盔重新着装，将他的头包裹了回去。女孩的虚影也随即消失，宛如并回了他的身体里。
    他伸出右手，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地在虚空中一拧，面前漆黑的宇宙空间顿时扭曲着裂开了一条缝隙。他脚下喷出光和焰，飞身冲入那缝隙便没了踪迹。裂缝在他身后紧跟着旋拢。

第四百九十二章 矿洞
    莱克斯·卢瑟站在烧焦的金色巨塔底部，十指不安地交错了起来。他在操作界面上操作一阵，又紧皱着眉头思忖一阵，接着又开始左右踱步。片刻后他想到什么，又急匆匆回到操作界面前进行了某种尝试，随后再次露出了恼火、一无所获的神情。
    房间的门无声地滑开了，超人拖着长长的大红披风走了进来。不等他发话，莱克斯·卢瑟就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不，没有。我还没想到办法......我需要一点时间，还有安静的环境。你们不是有监控摄像头盯着我在么？所以别老是进进出出的来烦我了。想到什么我会告诉你们的。”
    “至少告诉我进展怎么样了，卢瑟。”超人淡淡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没剩多少时间了。新正义联盟的卫星刚刚监测到大批来历不明的敌人进入了大气层，十分显然是冲着这里来的。联盟现在正在准备应战，一会儿我也得上去迎击了，但我想你至少得知道情况有多紧迫。”
    卢瑟惊讶地抬起了头：“这么快？”
    “所以至少告诉我你的进展怎样了。”超人说。
    卢瑟目光转回了面前这座塔上，紧皱起了眉头：“我得承认，我确实从没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我不确定有没有手段能把它拆毁，而就算能、我们也没法处理它被破坏时可能释放出的那股能量——反物质能量，根据我刚刚的研究。”
    沉默少许，他说：“不过，办法倒也不是没想到。”
    “怎么做？”
    “幻影地带投影仪。”卢瑟认真地抓过了头，“我可以改装你的投影仪，借助它的原理打开一个足够大的缺口，把这座塔暂时丢进幻影地带里去，等你们应付过这次的危机后再想办法处理。当然，这得建立在你们的敌人没法触及幻影地带的前提下。”
    超人沉思了半晌，问：“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卢瑟坦诚，“如果时间给得更充裕一点，也许吧。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好方案了。”
    超人紧紧地抿起了嘴唇，就像一条锋锐的刀片。他抬起头，仰视这座危险的巨塔，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心理斗争。
    他当然是不愿意把这座塔丢进幻影地带的，幻影地带里被关押着氪星有史以来最危险、最致命的囚犯们，给他们扔这么一座危险的塔进去显然算不上是个十分聪明的主意。
    不过从理论上说，孤独堡垒里荟萃的最尖端氪星科技都拿这座塔一筹莫展，幻影地带里的犯人们应该也没法让它运作才对。
    “好吧。”超人最终同意了，“那么我现在给你把幻影地带投影仪带过来，你可以尝试这么做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
    “别耍花招对吧？我知道，你们加起来差不多强调了有那么个一百次了。”卢瑟不耐地摆了摆手，“如果我有什么邪恶计划的话，那必定是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而假如我真的图谋不轨，那肯定是一个完美计算到了任何可能性、你们绝对没法阻止的计划。而现在我还在这儿，老老实实替你干活。所以收起你的质疑吧，超人，那只会败坏我的心情。”
    超人又盯了他片刻，最后一声没吭，转身飞出了房间。
    ==============
    宇宙深处，死寂般的欧阿星。
    杰伊在黑铁色的桥梁上耐心地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三台机器猎人果然如他预期般地寻了过来。它们在地面上被肢解的两个同伴的身体前停了下来，低下头对它们进行了一番扫描检查。随后它们带上了这两台机器猎人的残骸，沿着来时的原路飞了回去。
    杰伊激活了战衣的隐身模块，悄无声息地从桥上跃下，保持着不超过一百码的距离吊在三台机器人身后。
    机器猎人在欧阿的建筑群见七弯八绕，他们保持匀速飞了三分钟左右，随即在一片白色的空地上降落了下来。
    其中一台机器猎人的眼睛亮起了一阵绿光，它像自言自语般地发出了声音：“发送请求，指令编号，XCP-4395，开始建立链接......开始验证......验证通过，请求许可。”
    它的声音似乎是完全由电子合成的，一串冰冷的字符从它的发音设备中传出来听着就像在念咒语。三台机器猎人脚下立足的空地突然间凹了下去，这个地面开始在沉重的嗡鸣中缓缓下沉。原来它们是站在一个升降台上。
    升降台落下去后，地板两侧便重新伸出了金属板，像盖子一样准备把这个入口封住。杰伊等着那升降台先下降了七八米，在金属板即将合拢前的瞬间才倏地从缝隙中闪了进去。他始终与升降台上的三个机器猎人保持着距离，以防被它们的传感器发现。
    好在机器猎人虽然名字里带有“猎人”这个字眼，却并没有那样地敏锐。它们完全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这个隐形的不速之客，升降台落地后吭哧吭哧地迈开步子就走开了。杰伊在它们走远后才轻飘飘地落了地，开始扫描检查起了自己身处的这座设施。
    这座设施看起来原本或许是欧阿的地下研究院之类的地方，规模着实不小。用X视线放眼望去，纵横交错的通道看着就像一座大型的迷宫。
    杰伊保持着隐身状态，挑了面前的一条走廊向中心部分摸索了过去。这里的警卫力量倒还算是森严，每过三五步就至少有一台机器猎人巡逻站岗。不过它们都并未识破杰伊身上这套铠甲的隐身功能。有时他从一些机器人肩膀边上闪进即将合拢的门缝里它们都浑然不觉。
    拐过三个弯后，道路尽头又出现了一个升降梯。杰伊在旁边等了大概一分钟，等到一台机器猎人走上升降梯降下去，他悄然跟了上去。
    升降梯带着阵阵的哐啷声来到了底部，画风和上层比起来陡然一变。如果说上面是弥漫着尖端科技气息的研究院的话，这下面相比起来则就像是个简陋的矿洞。系着粗糙的亚麻色斗篷、手脚戴着镣铐的奴隶在矿间无声地运作，冰冷的机器手持电棍、在劳作的奴隶之间巡视。整个空间里分明有超过一百号活人，却没有半点人声，唯有类似镐子碰撞敲击的劳作声充斥着空间。
    一个长着蓝色触手的奴隶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他的镐子从脱力的触手间不慎地滑落了下去，滚进黑黢黢的石缝里没了踪影。巡视的机器猎人迅速围了上来，在这位奴隶尖锐的惨嚎中给予了他剧烈的电击。
    周围的奴隶们目不斜视，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就好像那无关紧要。惨嚎声戛然而止，一股焦糊味弥漫了开来。机器猎人将人事不省的奴隶扛在了肩上，走出矿洞不知带到哪儿去了。另一台机器猎人很快填补了它的岗位，继续监督巡视。
    杰伊不动声色地从矿洞上空飞过，落到了对面一条通道的入口处。他降了下去，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了进去。这竟是一条不断上升的斜坡。他向上爬升了好长一段，终于找到了出口。
    从出口钻进去的瞬间，他着实地吃了一惊。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盏顶天立地的超巨型提灯。它有着铮亮的绿色外壳，中心部分亮着刺目的绿芒，神圣的光照耀了整个密闭的穹顶，几乎让人觉得没法直视。
    他认得，这个就是绿灯军团的中央能源电池，也是军团的所有绿灯侠能量的源泉。
    原来矿洞的出口竟是被挖进了绿灯军团的总部。
    （感谢书友20180406172255511打赏的2000起点币，书友kabuto555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四百九十三章 灯侠
    杰伊离开后没多久，欧阿的天空就开始下雨了。那是一场地球上从未有过的降雨，倾盆的雨水透着有如铁锈的红褐色，带来的气味刺鼻难耐。它们冲刷漆黑冰冷的都市，将黑铁的建筑洗得铮亮。褐色的云遮挡着天际，仿佛在压迫着整座城市。
    迈克用灯戒的能量构筑了护盾，将这位外星小姐带在绿色透明的泡泡里向着那褐色的云层飞去。
    索菲娅——这个有着巧克力色皮肤的外星女性，用细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迈克手上的灯戒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忍不住似地问道：“这枚戒指......我听说它能做到任何事？”
    “差不多吧。”迈克目视云层，继续飞行着，说，“只要是你能想象出的东西它都可以创造。”
    “可绿灯军团还是被打败了。”
    “因为灯戒也并不是无敌的。”迈克解释，“我们具象的东西取决于使用者意志力的水平。”
    索菲娅向下方逐渐远去的黑色地面望了一眼：“那你是怎么飞的？只要......想一想就可以？”
    “有诀窍的，不过......差不多吧，熟能生巧。”他说。
    索菲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又向上飞了一段，眼看着已接近黑褐的云层了。
    索菲娅又问：“那等你把我送出去以后，你还要回来吗？”
    “当然。我的朋友还在下面等着呢。”迈克点点头，“而且如果你说还有更多奴隶被困在这颗星球上，那我们必须把他们都救出来。”
    “你要救出他们全部？”
    “计划是这样的。”
    “可你说已经没有别的灯侠了。”她说，“那就意味着没有后援了，不是吗？如果连整个绿灯军团都沦陷在了这些机器和它们幕后主人的手里......就凭你们两个又能做到什么呢？”
    迈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咧嘴露出了一个莫名自信的笑容。
    “谁知道呢？但总得有人去想办法。”他说着，挥舞了一下亮闪闪的灯戒，“而且绿灯侠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在困境面前永不会退缩。”
    “听上去挺傻的。”索菲娅细着声音说，“活在这世上，我想有些时候就是非逃不可的。”
    又沉默了一小会，她突然转过头，说：“那至少让我给你祝福吧。在我来的地方，我们对即将出战的战士都会施以特别的祝福。大家都说只要心足够虔诚，神明就会将力量加之于你所祝福的人，增加他得胜归来的几率。”
    迈克并不大相信祝福和神明这一套，但看到索菲娅如此认真，也不忍拂她的好意，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啊，那麻烦你了。”
    索菲娅轻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又细又长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一倍。迈克直视进她的眼睛，恍惚间仿佛感到直视进了一口墨绿色的清泉。
    迈克眼前恍惚间似乎花了一阵，一阵鼓动的痛楚像一柄小锤子从内部敲在太阳穴上。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像是感觉世间一切其他的背景和色彩都黯淡了下去。近在咫尺的云层消失了，红褐的暴雨也消失了，下方的钢铁城市、甚至包裹着两人身形的绿色泡泡也一起消失了。他眼前只剩下了这个外星女人，她瞪大着眼睛、眼中光芒闪动。
    他发现他好像没法移开目光了。
    他们不知不觉间停止了上升。这样的状态保持了三分钟，也许更长。迈克回过神时，发现他们虽仍悬浮在半空，但他的灯戒不知何时已到了索菲娅的手上去了。她警惕地退到了距他四米之外，举着右手，细瘦卷曲的手指上套着显然是属于他的那枚绿灯戒指。
    灯戒光辉闪耀，充沛的能量呼之欲出，直指着迈克的面庞。
    两人悬浮在那儿，一动都没有动。他们就这么保持了好几秒。
    “所以，”迈克盯着她举着的戒指，“你一开始就是想要我的戒指？”
    “只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吧，直到你说还要回来救走所有人我才最终决定。刚刚我对你用的并不是什么祝福仪式，而是一种简单的催眠——我们星球所有人都拥有的能力。”她说，“你决定做的事，那太蠢了，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而已，我猜可能其他绿灯侠肯定也都跟你一样蠢，所以他们才一个不剩。”
    顿了顿，她说：“所以我想，与其让你带着这最后一枚戒指去送死，不如我来夺走它，至少它可以帮助我自保。并且我会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我这样做是在救你的命。”
    “可被你抛在这里的人呢？他们会被持续压榨——就像那些机器玩意儿之前对你做的一样。他们会被持续压榨直到被榨干最后的价值，然后他们会悲惨地死去。”
    “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索菲娅语气平淡却透着悲伤，“但那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其实也超出了你的——只是你太蠢没有意识到。”
    “但你知道我不会就这么乖乖跟着你走对吗？”
    “我当然知道。”她点了点头，戴着戒指的胳膊又抬高了些许，“所以我不得不先击晕你。你说戒指由意志力驱动、用想象力作工具，那我觉得我应该有点天赋。我知道你意志力坚定，如果你注意力集中的话我的催眠就对你没用了，所以我只好借助这枚戒指帮你睡着了。好好睡一觉吧，灯侠，你是个好人，我忠心希望你之后运气能足够好、继续活下去。”
    绿光闪过，光球从绿灯戒中猛地射出，呼啸向着迈克逼近过去，却在距他鼻尖不足半米的位置停住了。光团悬在半空，就像被缰绳拉住的野马，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索菲娅愣住了：“这......为什么？”
    “原因就是，戒指不是随便谁戴着都能用的。”迈克轻叹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动了一下。那光团陡然逆推了回去，正面击中外星女人的面门，将她当场击晕了过去。
    迈克接住她坠下的身子，取下她套在她卷曲手指上的灯戒，重新戴回了自己手上。灯戒智能地根据佩戴者的变化调整了尺寸，在他套上的瞬间光芒仿佛重新炽亮了起来。
    他紧了紧拳头，说：“要想成为灯侠，首先你得被选中。”

第四百九十四章 穷追不舍
    庞大的舰队航行在无垠的宇宙之中，无数小型战斗船将巨大的黑色战舰包围在中央，在宇宙空间里缓慢地推进。如果有人靠得稍近一些，他们或许还能看到一团团鬼魅般的黑影依附在舰队之中，夹在飞船的间隙间一同飞行，就像是在保驾护航。
    莫比乌斯坐在金属平台上漆黑的座椅里，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孔上充斥着空前的凝重。一群机器猎人在他脚下的舰桥忙碌不休，不停传出机械运作的响动。
    莫比乌斯按动了座椅扶手上的按钮开关，悬浮的屏幕刷地跳出在了他的面前。画面背景是苍白色的天空和冰天雪地，机械超人可怖的脸占据了画面中心。
    “还没找到吗？”莫比乌斯声调依旧冷漠，但显著地透出了不耐。
    “要不了很久了。我的大军已经抵达地球，现在我正率领它们组织进攻，准备一举拿下那个氪星人的堡垒。我敢拿一切打赌，那座塔决定就藏在堡垒里的什么地方。”机械超人信誓旦旦。
    莫比乌斯沉声说：“最好是那样，否则你这可悲灵魂的解脱就得另觅良方了。我的耐心有限，我也已经没剩多少时间给你磨蹭了......”
    “当然，当然，我会尽快。”机械超人说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不过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促？有什么意外么？”
    莫比乌斯重重地哼了一声：“一个相当麻烦的家伙盯上我了。我暂时甩掉了他，但不确定能保持多久......”
    警报声在他话说到这半截的瞬间响彻了舰桥。一个机器猎人从下方仰起了头，以机械冰冷的电子音汇报：“坐标7-3-240，相距五十四个欧阿单位处，检测到巨量空间折叠反应。对该目标进行常规威胁级别检测......测试结果......超出上限！”
    莫比乌斯冷峻地透过舷窗望向外面的星空，远远锁定了舰队行进的方向上出现的那个渺小的人形。裹着铠甲的战士身后空间的裂口才刚刚旋拢，他气场淡漠地悬停在广袤的宇宙间，仿佛等待猎物上钩的猎手。
    机械超人难得地从莫比乌斯那或许是亘古不变的苍白面孔上看到了那么一丝畏惧，不由疑惑：“怎么？你被那家伙追上了？”
    “专注在你手头的事情上，尽快找到那座塔。”
    冷冷地说完最后的命令，莫比乌斯直接掐断了讯号。通讯界面熄灭，他双手放回了座椅上，十指不自觉间紧扣住了扶手，直到将钢铁的扶手捏得变了形才松懈了力道。
    “所有单位。”他阴冷地下令，“锁定前方目标......最大火力！”
    =============
    新神莫比乌斯，曾一度拥有反监视者称号的多元宇宙级大反派。他本出生在反物质宇宙，但因觊觎被称为“反生命方程式”的禁忌之物而遭到该物的诅咒，获得无穷力量的同时却也被禁锢在了新的躯体里——也正是那个状态下的莫比乌斯被称之为了“反监视者”。
    不过这个强大的存在很多年前的一次事件中就已和反生命方程式分离了。之后很多人以为莫比乌斯也紧跟着就被消灭了，但他其实并没有死去。和反生命方程式解除了融合的莫比乌斯活了下来，而过去囚禁了他的那层蕴含反生命方程式力量的外壳则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浮了许多年，直到被至尊小超人找到、带回给地球2的莱克斯·卢瑟打造成了多元宇宙天线塔。
    如今，苟活下来的莫比乌斯却突然又决定要重新夺回一度囚禁了自己的那具身躯。他一个平行宇宙一个平行宇宙地寻找那具残骸，直到不久前这个宇宙的地球上多元宇宙天线塔被启动，他才终于定位到了那个残骸的位置。地球上出现的机械超人正是他派遣去夺回残骸的先锋。
    而对莫比乌斯来说这整个计划里最糟糕的部分，便是这个不知从哪个平行世界闻讯追过来的装甲小子了。
    远望着像黑色的钢铁潮流冲自己涌来的那支舰队，头盔下埃瑞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他的炮灰倒真实不少，看起来得稍微多花点功夫了。”
    “你说的就好像本来没料到一样。”少女咯咯笑了笑，声音紧跟着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渡鸦，她的灵魂已和埃瑞克融合，现在可以说是活在他的身体里。
    埃瑞克耸耸肩：“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他伸出了右手，凭空一握。金芒自他掌心闪现，赤金的剑自光芒中成型。那是一把通体金色的长剑，剑柄有如刻着浮雕，剑身刻着复杂的纹路，刃口燃着滚烫的金色火焰。
    他一刹那间冲出去了，就好像瞬间冲脱束缚，从近乎一切的物理定律、宇宙法则中获得了自由。闪电刺穿了舰队，钢铁的残影宛若幻化出了无数分身、于同一时刻出现在了多个地点。金色的剑气宛如获得了实体、在漆黑宇宙中道道斩过。飞船船体像豆腐般被轻易割开，在无声释放的高温烈焰中被燃烧殆尽。
    依附在舰队间的黑色鬼魅接连扑上来了。它们拍打着黑黢黢的翅膀，无声地发出尖叫，口中喷吐出了冰冷的火焰。
    “那些是暗影魔，莫比乌斯的仆从，来自反物质界的吞噬者。”瑞文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埃瑞克的头盔内部，“小心一点。”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
    埃瑞克口里说着，手上也并未停歇。他双手握着那金色的神剑，挥臂猛扫，剑光宛如被甩出了一条弧形、猛地将一艘中型星际战舰连带附近的飞船、机器猎人尽数斩杀成了灰烬。
    暗影魔有如一团团漆黑的墨水迎面奔来。埃瑞克右手持剑，左手握拳举起，小臂上的铠甲迅速折叠收缩，最终变形成了一门口径齐臂的炮管。星点的蓝光像漩涡一样凝聚，能量束呼啸而出。猛烈的光流瞬间吞没了迎面冲来的暗影魔，在几乎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被分解、消散，直到彻底无迹可寻。
    “感谢布莱尼亚克的数据库，”埃瑞克转过身，又一炮消灭了一大片暗影魔，“要不是有他关于反物质如此详尽的资料收集，解决这群反物质吞噬者倒还得稍费一番功夫。不过有了这些数据信息的话，只要调整炮击到相应频率，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分解。”
    他左手开炮，右手挥剑，势不可挡地在舰队间冲杀自如。飞船和舰队接二连三化作火球解体，暗影魔一团跟着一团消散成渣。如果宇宙中任何文明观测到这场星际间的大战，想必都会为这番景象目瞪口呆吧——一个形单影只的战士对抗一支拥有足以征服多数文明的强大火力的舰队，竟然会是这支舰队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当然，舰队片刻也没有放弃尝试用各种方式进行反击。他们几乎朝埃瑞克丢来了他们的任何已有手段，捕获矩阵、黑洞发生弹、相位扭曲射线、牵引光束......但他们的敌人似乎对任何招式都有着完美的破解手段。舰队这边很快就黔驴技穷了，而埃瑞克那边花样却仍层出不穷，就好像他有永远使不完的新招。
    “埃瑞克，找到莫比乌斯了。”瑞文在他头盔内轻声说道，“就在后面那艘母舰上。”
    “明白，辛苦了。”
    几乎话音落下的瞬间，在交织的火力中央激战的那道身形陡然间消失了。下一秒，就好似雷霆击穿天际般地，金光拖着彩虹般的极光以雷霆之势落下，轰然间贯穿了黑色的母舰。火焰紧跟在那条光之后从母舰的破口中涌出，以惊人的速度扩大了开来。骇人的火球在无尽的空间中肆无忌惮地扩增，将附近的暗影魔、飞船还有机器猎人尽数吞噬了进去。它不停扩大、不断吞噬，就好似胃口永无止境，直到胀得像是个太阳。
    当火球终于释放光最后一丝热量，宇宙空间重新恢复宁静，那支庞大的舰队早已不知所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金属的零件悬浮在漆黑的空间里，还有四分五裂的机器猎人残骸。
    埃瑞克漂在碎片残骸的中央，左右环顾，似乎仍没有发现莫比乌斯的踪迹。
    “感知不到他的位置了，他一定是在母舰被命中前的一瞬再次空间跳跃了。”瑞文声音里带着丝歉意，“抱歉，如果我早点确定他的位置的话......”
    “没事，别放在心上。”埃瑞克笑笑，不以为意，“下次再抓到他就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溜多久。”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中央电池
    按照原定计划，迈克还是把这位昏迷不醒的外星女性用母盒送去了隔壁扇区的星球，确保她安全之后紧接着便又飞回了欧阿。
    他再次回来时，欧阿已远不像先前那般死寂了。一场激战让这颗星球重新热闹了起来。飞进大气层，迈克远远就能望见靠近欧阿中央部位的天空中那华丽绚烂的光效，数不清的机器猎人前赴后继地朝着某一点扑上去、然后又接连不断地被拆得支离破碎，金属的断臂残肢像下雨一样不断落下。
    他没有超级视力，但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也能猜到那边正发生着什么。如果说有谁能单枪匹马把如此庞大数量的机器猎人杀得人仰马翻，在迈克熟识的人中貌似也就只有新超人而已了。
    他迅速朝激战的位置飞了过去。上一趟前来时还空荡荡的街道这会儿也热闹了起来，披着清一色亚麻色破旧斗篷的外星人组成了一支浩荡的队伍，显然都是刚刚从机器猎人的看守下逃出的奴隶们。迈克看到其中有类人型的生物，也有长得像章鱼的两足生物，还有更多他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动物来类比的奇形怪状生物。
    他们没命地逃窜，身后竟也没有一台机器猎人追过来。想必是这些机器人们的逻辑判断了空中那形单影只的目标是眼下最高级别的威胁，有着最高的处理优先级，需要它们所有机器猎人协同对抗。
    迈克攥紧拳头，一个加速冲了上去。
    有如一条流星窜入了战局，绿光幻化的电锯猝不及防连续切斩开了两台机器猎人的身躯。不过这也让这位新加入战局的绿灯侠引起了机器猎人们的重视，不少机器猎人转过了头来，似乎决定分配给他一定程度的重视。
    迈克意念催动了灯戒全功率运转，绿光耀眼地释放，化作各种武器进行攻击或防御，和围攻上来的机器猎人激烈地展开了战斗。红蓝色的残影从战局深处冲出，犹如一发无可阻挡的炮弹轰穿了机器猎人的阵列，沿途撕碎了七八台钢筋铁骨的身躯。
    杰伊倏地出现在了迈克身边，随手将手里一截机器猎人的下半身残骸扔了下去，同时射出热视力贯穿了试图背后偷袭迈克的一台机器。
    “那位女士送走了？”杰伊问。
    迈克耸耸肩：“她给我用了催眠术，想偷我的灯戒。不过......是的，已经送去隔壁扇区了。”
    他设法腾出手掏出了杰伊给他的母盒，顺手扔给了杰伊。杰伊左手一扬接住了，同时右手捏拳击穿了一名机器猎人的胸膛。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迈克说，“你早就猜到了？”
    “多少吧。她看起来的确不怀好意，我看到她眼神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你的戒指。”杰伊说，“但是我觉得你能应付——你也确实搞定了。”
    “你说计划是在老地方集合来着？”迈克用盾牌扛下了一发能量冲击，接着对发动攻击的机器猎人还以了绿灯重拳，“怎么突然就闹这么大动静了？”
    “出了点意外。我在进入藏着中央电池的穹顶的时候被扫描程序发现了，”杰伊一拳捶飞了一台机器猎人的脑袋，“所以只好跟它们来硬的了。”
    迈克眼睛一亮：“中央电池？你找到它了？”
    “就在下面，我正打算带你去呢。”杰伊说，“它没有被毁掉也没有被榨干，它运作得好着呢。我做了些简单的扫描，发现它的能量只是被屏蔽了。机器猎人们建了一个巨大的穹顶，像个锅盖一样倒扣在中央电池上，这层穹顶屏蔽了中央电池的任何能量和讯号，所以绿灯军团才失去了和电池的联系。”
    “哈，这群机器猎人看起来可被你气坏了。”
    “呃关于这个，”杰伊耸肩，“我想可能是因为我顺手把那座穹顶给掀掉了吧，它们对此似乎真的相当生气。”
    两人一面对抗如潮水般涌来的机器猎人，一面向着城市的中心部分靠近过去。当迈克亲眼看到绿色、巨大的提灯，魏然地屹立在城市正中时，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可真是......”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措辞，“......无与伦比。”
    “是吧。”杰伊笑了笑，手上不停地把一台报废的机器猎人扔进了人群，砸飞了它的一大片同胞。
    “而且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杰伊继续说，“我们的后援也差不多该到了。我打赌你会非常高兴见到他们的。”
    迈克愣了一愣：“后援？我们真有这样的东西？”
    杰伊冲天空的方向努了努嘴：“已经来了。”
    迈克下意识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抬起了头。最初的几秒钟除了黑压压的云层外他什么也没看到，但很快，绿色的光便透过云层刺了下来。最开始是两条绿色流星，紧跟在后面的是四条，然后是十几条，直到后面越来越多......
    迈克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些，都是......”
    “绿灯侠，你的同行。”杰伊微笑，“当我把隔离穹顶掀开时，还活着的灯侠们就应该都感应到了。现在，差不多该到了最后反击的时候了。”
    越来越多的绿光刺穿云层俯冲了下来，有如汇聚成了一支浩荡奔腾的绿色长河。他们齐声爆出大吼，喊声几乎撼动苍穹。
    ===============
    地球，与此同时。
    十分钟前，一支机器猎人军团全面侵入了地球的大气层。而现在，那位机械超人则亲自率领着规模浩荡的机器猎人大军，声势恢弘地朝着孤独堡垒推进过来。
    莱克斯·卢瑟仍在堡垒内部的异空间里利用幻影地带投影仪的原理试图改装多元宇宙天线塔——也就是机械超人如此兴师动众地开过来试图夺走的东西。而超人则带领着新正义联盟挡在孤独堡垒外，拉起了堡垒和机器猎人大军之间仅有的防线。
    战斗在北极圈内展开。高温的能量射线熔化了冰川和冰层，冲击激得寒冷的水花像柱体般飞溅而起。英雄们与机器猎人的战斗从极寒的冰面上一直打到惨白的空中，能量的余波炸得冰屑四溅。
    “超人！”
    断喝如轰鸣的雷声在冰面上回荡。正一手抓着台机器猎人的超人茫然回头，恰看到一只黑色的钢铁重拳扑面而来，间不容发地打在了他的面颊上，击得他贴着冰面横飞了出去，他身体将一座冰川露出水面的部分撞得粉碎，水花像顶点爆破般冲天而起。
    “来吧，超人，”机械超人双足落在了冰面上，猩红的机械眼让他看起来分外狰狞怪异，“在我能获得我的奖赏、获得死亡的嘉奖之前，我还能收获摧毁你带来的满足感。”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决战欧阿
    超人浑身透湿地从水中飞了出来，狐疑地盯着不远处伫在他面前的机械超人。
    “你到底是谁？”超人忍不住问，“你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机械超人冷笑了两声，“我的名字曾经是汉克·亨肖——不过我怀疑你早已不记得这个名字了。所以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本来早就已该死去、但却意外活下来的幽灵。”
    “汉克·亨肖？”超人诧异道，“那个失事的宇航员？”
    “哈！”机械超人响亮地笑了一声，“所以伟大的超人居然记得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是的，我正是那个被你辜负、在陨石来临时被你抛在宇宙中看着我的妻子粉身碎骨，最后无助等死的那个倒霉的宇航员。”
    “你的遭遇我很抱歉，汉克。”超人降落到了冰面上，说，“但我当时分身乏术。我不可能总是及时地出现在所有地方......你妻子的事我很抱歉。”
    机械超人摇摇头：“不，你才不抱歉呢。”
    “所以这就是你做这些的动机？向我复仇？”超人皱起眉头，“如果你真有那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别牵扯无辜的人......”
    机械超人哈哈大笑：“向你复仇？不不别自大了，超人。虽然我的确怨恨你，但从如今的角度回望过去，这不值得我花费如此巨大的力气。不是，我做这些是为了一笔交易。”
    “交易？”
    “是的，交易。”机械超人道，“在那场事故之后，不知因什么原因——也许是某种宇宙射线的影响，又可能是别的什么——我发现我自己变成了某种意识形态的生命体。我能够在数据的海洋里穿行漂流，我能用身体感受到每一个字节的信息，我能够操控一切的电子设备。利用这种能力，我‘借用’了一点你的孤独堡垒里的氪星科技——别摆出那么吃惊的表情，我当然没有让你发觉——我给自己打造了这样一具新的身躯以方便行动。
    之后我找到了这群叫‘机器猎人’的军团，它们被废弃在了反物质宇宙里。但是用我的能力，我很轻易地就重新激活了它们，并让它们都听令于我。
    然后也是在反物质宇宙里，我遇到了一个超乎你理解的强大存在。我跟他达成了一笔交易，我帮他来地球夺走他想要的东西，作为代价，他会给予我我最渴望的东西。”
    “你说你并不想向我复仇。”超人说。
    “当然不是那个。如果我真的想要做到，我自己就可以。”汉克·亨肖冷冷说道，“泰莉死后我早已万念俱灰，如今这个状态我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活着，却又几乎没法被任何已知手段杀死。所以我要求的回报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超人。作为交易的回报，我希望那个强大的存在能给予我我所最期待的死亡。”
    说着，他嘴角一勾，露出了冷笑：“这同样也是给你的答案，超人。想要阻止我？很简单。杀了我，我带来的这支军团、乃至宇宙中所有的机器猎人，它们全部都会被重新关停。现在问题就是——你有这个胆吗？”
    =============
    宇宙，欧阿星。
    在地球那边面临机器猎人入侵的同时，欧阿这边战况也同样激烈。大约四五十名绿灯侠从云层之外冲了下来，气势如虹地冲杀进了机器猎人的队伍。灯侠们和机器猎人的方阵凌空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耀眼的光爆散开来，将云层都映成了刺目的亮绿色。
    杰伊和迈克一同从机器猎人的队伍中杀出，迅速与这群绿色的生力军汇合了。出乎意料，波兹瓦尔那位大块头的绿灯侠基洛沃格竟然也响应信号千里迢迢赶来了这里，和他们一同抵抗机器猎人的潮流。
    “基洛沃格！”迈克挥舞着绿灯能量构筑的榔头扫飞了一名背对着他的机器猎人，一个加速冲到了基洛沃格面前，“哈，我有提到过我有多高兴在这儿见到你么？不过你怎么来了？你的家乡不需要你镇守了吗？”
    基洛沃格宽大的背靠在他身上，戒指构筑出盾牌抵挡了机器猎人的一轮合力冲击。他说：“那边的确需要我，但收到你的消息，我想灯团更需要我。如果这就是灯团最终反击的号角，我可绝对没有理由错过不是吗？”
    绿灯侠们的介入固然帮上了不少忙，但他们的武器毕竟被这些机器猎人天生控制、难以发挥完全的效果。机器猎人吸收能量的能力对灯侠们来说着实是个相当糟糕的消息，这严重限制了他们的发挥，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随着时间推移，机器猎人们的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倒似乎越来越多了。机器人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一时间就好像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被塞满了这些可憎的红色机器。它们全部迅速在城中央汇聚，强大的火力将绿灯侠们逐渐压制到了中央电池的附近。灯侠们背靠中央电池构出了透明的能量盾，像个蛋壳把电池裹在了里面。
    杰伊仍在机器猎人阵中冲杀，身后不断甩下破碎的零件和机器残骸，但他一个人毕竟效率有限。似乎整个星球的机器猎人都汇聚到了中央电池附近，它们一轮接一轮地对被围在中央的护罩发动冲击，护盾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即将粉碎。
    “这样下去......支撑不了多久。”基洛沃格集中精力恢复了护罩上被轰出的一丝裂痕，却有别的地方又出现了更多裂痕，“如果谁有什么好主意的话......我现在十分乐意采纳任何意见。”
    一名长着类似马脸、有着尖尖的嘴巴的绿灯侠开口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只不过......可能比较冒险。我们可以向中央电池输送足够多的能量，过量的能源理论上说会构成一个循环。能量会爆发，造成的爆炸应该足够摧毁所有机器猎人......”
    “行，那我们废话少说。”基洛沃格道，“就这么办了。”
    五十多名绿灯侠同时举起灯戒、冲着中央电池输送能量，磅礴的能源如倒灌的河流涌入那巨大的提灯，闪耀的光芒让它看起来有如一轮绿色的太阳。光柱从提灯顶部冲天而起，球形的绿光无可阻挡地扩散。土地被迅速推开，被波及进光芒之中的机器猎人迅速报废、解体，几乎都只在不及眨眼的瞬间里便被分解成了破铜烂铁。
    当光芒消散，欧阿的城市正中宛如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黑烟弥漫，遍地烧焦的导管和残骸。灯侠们缓缓降落，半径十英里内唯有绿色的总电池依旧屹立。
    灯侠们开始欢呼，许多人甚至忍不住相互拥抱了起来。基洛沃格鼻孔里冒着粗气，一面说着些“早就警告过你们这些机器害虫了”之类的话，一面给了迈克一个让他觉得或许断了胳膊的亲密拥抱。
    杰伊在漫天洒落的金属残骸间降落了下来，说：“很抱歉打搅你们，但要庆祝的话可能还稍微早了一点。就在刚刚我黑进了这些机器猎人的通讯网络，然后发现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的老板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莫比乌斯
    欧阿星。
    空间撕裂，魁梧庞大的身影从漆黑的裂口中走了出来。
    黑色的脚步落在了被冲击波扫平的焦黑地面上，新神莫比乌斯环顾了一圈碎裂了满地的机器猎人尸骸，目光最终落在了面前不远处那盏巨大的亮绿色提灯处。一身红蓝外骨骼战衣的新超人抱着胳膊漂浮在那盏灯的前面，以淡漠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突然造访的新神。
    “新超人。”莫比乌斯沉重沙哑地开口了，“我听说过你。”
    杰伊偏了下头：“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像强大的新神莫比乌斯、几乎毁灭所有多元宇宙的‘反监视者’竟然知道我。”
    “我假设欧阿的机器猎人已经被你全部解决了。”莫比乌斯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那些奴隶也都被你放走了？”
    “你需要那么多奴隶做什么？”杰伊反问，“你让他们在下面建造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新超人。你应该好好留在地球的，这样至少在我亲自前去之前，你还能多活一阵。”
    杰伊皱了皱眉：“意思是，你终究还是要去地球的？我们那小小的穷乡僻壤里有什么能吸引你的东西？”
    “我的身体，新超人。”莫比乌斯朗声说道，“我曾一度摆脱的那具给我带来了无限痛苦的身躯，融合了反生命方程式的一部分面。但在脱离了那具躯壳后，我发现我已经和反生命方程式融合了太久，以致它成为了我无法分割的一部分。现在我的身体里失去了这一部分，就好像失去了内平衡。这样下去的话我很快就要死了——除非我能找回那具被诅咒、令我痛苦不堪的身躯。”
    “所以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
    “不错。为了这个目的，任何胆敢挡在我面前的障碍都将被抹消扫除。”莫比乌斯冷冷道，“绿灯军团就是前车之鉴。假如你执意与我为敌，你也将和那些不自量力的灯侠是一个下场。”
    “话别说的那么早，莫比乌斯。”杰伊淡淡道，“绿灯军团还没被抹除呢。”
    光芒似乎是突然之间从天空中倾泻了下来，庞大的阴影笼罩了莫比乌斯的立足之处。他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遮天蔽日的绿色光球宛如俯冲的彗星朝他轰然坠来。一声沉重的碰响，那巨大球体与地面轰然碰撞，冲击气浪横扫开来，金属的地板猛然凹陷。
    那是埋伏在四下建筑残骸中的四十多位绿灯侠共同构筑出的巨型具象，仅一击便如有毁天灭地的声势。领队的基洛沃格穿过烟幕重重地落地，低哼：“这下是为了那些被你干掉的灯侠，混球。”
    但这位强大的新神显然不会这样轻易就被解决。暗紫色的能量从那光球的底部骤然释放，绿光构筑的球体应着一声雷鸣般的炸响破裂。所有绿灯侠们都不由自主抬起胳膊挡在了身前，绿光碎片被裹挟在横扫的暴风中飞散。
    莫比乌斯大吼一声，从能量爆发的中央爬起了身来。他双眼赤红，宛如燃着愤怒的火焰。
    基洛沃格大喊：“绿灯侠！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就像按照事先排练好的剧本一样，所有绿灯侠同时构筑了锁链、鞭绳一类的具象物，纷纷朝着莫比乌斯甩了过去。霎时间，新神的双手、双足、脖颈、大腿，几乎从头到脚都被捆满了绿灯能量幻化的锁链。强大的能量将他牢牢禁锢，纵是强如新神也万难从中挣脱。
    但莫比乌斯可并非一般的新神而已。他双手捏成拳，拳上燃着熊熊的紫火。他再度爆出大喝，双臂向内猛扯，竟以蛮力压制住了这四十多位灯侠的合力。十数名缚着他臂膀的灯侠在巨力牵扯下稳不住身子，被猛朝着他的方向被凌空拽了过去。
    莫比乌斯隔空一拳轰出，附在拳上的紫色光流击穿空间。那是饱含着反物质能量的光流，它无可阻挡地吞没了好几名被牵拽过来的灯侠的身躯，灯侠们护体的力场在这霸道的能量面前形若虚设。反物质光流轻而易举撕碎了绿灯侠的护体力场，瞬间将这几名灯侠轰成了骸骨。灯戒自动脱离、飞上了天际，开始执行“寻找下一个继任对象”的程序。
    基洛沃格悲恸地大吼，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其余绿灯侠们也纷纷无畏地扑上，齐齐冲莫比乌斯竭尽所有地射出了绿芒。但他们的攻击只被莫比乌斯以防护盾轻易封挡。莫比乌苏低喝一声，护在身前的能量盾骤然膨胀，像个充满气的气球般迅速胀起。灯侠们被能量波及，顿被刮得人仰马翻，纷纷落下。
    眼见绿灯军团失手，杰伊飞身便顶了上去。他身形倏地切开了尘幕和光流，势如破竹冲到了莫比乌斯面前，一拳陡出，快到无影无形地打在了莫比乌斯鼻梁上。沛然巨力轰得莫比乌斯低哼，后滑了半步、脚后跟深陷进了金属的地板里。
    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让莫比乌斯瞬间提高了对这个氪星人的重视。他双拳紧攥，紫红光芒顿时又涨一截，双拳拖曳着道道耀眼轨迹交替轰击而来。杰伊见识到了他那反物质能量的厉害，同样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地避开了与莫比乌斯拳上光芒的直接交锋，凝神应对。
    这或许是在杰伊接触到起源宇宙的太阳光后遭遇过最强大的对手了，也是他第一次能得以淋漓尽致地施展自己的能力。战斗双方全力施展开来，绿灯侠们一时间根本没了插手的余地。强大骇人的能量环绕着激战中的两道身形，天空剧烈地颤抖，地形扭曲变动的范围也不断扩增。战斗的余波一直扩散到了三四十英里以外，就连众人视野极限范围处都有建筑随着力量的碰撞而不断垮塌。
    如果是在地球或者别的什么一般行星的话，恐怕那颗星球早就因难以承受这两股神仙级的战力而四分五裂了吧。或许也唯有像欧阿这样的行星才能勉强负担这般激烈的大战——然而也不确定能撑多久。绿灯侠们不得不以能量力场护住身体才不至于在一轮又一轮的恐怖冲击中身体被撕碎。
    暗红色的射线撕裂烟幕，灵活诡异地凌空连拐了数个弯，最终一头轰在了莫比乌斯的背部。以莫比乌斯的级别自然不可能被欧米伽直接抹杀，但纵是如此如此强烈的冲击对他来说也并不好受。
    莫比乌斯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他咬牙支撑，抬起头时正看见杰伊身形破空飞来，蓄满力的拳头高高扬起。莫比乌斯猛提右掌，一道反物质光流隔空击出，正轰在杰伊胸口。杰伊被高高推至半空，后仰两圈稳住了身形。
    莫比乌斯的反物质能量果然诡异且霸道，仅吃了这么一下便让杰伊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他悬停在半空，深吸一口气压制了心头的不适，双目燃着欧米伽的暗火直瞪着下方的莫比乌斯。而莫比乌斯同样站起了身来，猩红的眼睛冷漠地与他对视，双拳酝酿起的能量仿佛比之前要更加浓郁。
    突破音障的一声炸响，杰伊爆出全速、拖着条长长的残影朝莫比乌斯俯冲了下去。莫比乌斯双拳一顶，两束紫红光流汇成一道，如滔滔不绝的江河向上迎去。
    气撼山河，有若雷霆万钧，释放的能量直冲天际，化作光柱洞穿了云层。在那么短暂的瞬息之间，万物都仿佛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天地间剩下的唯有那令人窒息的澎湃光流而已。

第四百九十八章 降临地球
    晕眩和头疼接踵而至，胸前翻腾的气血暂时仍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杰伊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用手掌支撑着地面有些吃力地爬起身，意识到面前头盔的显示界面已经熄灭了。
    战衣的水晶面罩已爬满裂纹，内置屏幕彻底报废。杰伊扯掉了覆盖在面前的水晶面罩，揉了揉突突生疼的太阳穴。他估计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释放的欧米伽能量稍微有点超负荷了，以致这会儿走起路来都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他这身太阳能战衣毫无疑问也已经报废了。这会儿电脑已经歇菜，自我检修的程序也已经没法运作，光从战衣满身的缺口破损和冒着电火花的线路就能轻易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杰伊粗重地喘息了片刻。战衣的供能系统也在刚刚的冲击中遭到了损坏，而这颗被褐色云层遮蔽的星球显然也没法为他提供充分的太阳能。再加上刚刚那下子爆发的消耗着实不小，他这会儿身体里储存的太阳能已跌至了平常的五成，难怪感觉这么不适。
    空气中的尘埃缓慢地飘落了下来，零散地倒了一地的灯侠们也纷纷吃力地爬起了身来。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还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虽然他们并没有被刚刚爆发的冲击直接击中。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建筑几乎全部被扫平，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绿灯的中央电池倒依旧完好。
    刚刚那瞬间里爆发的能量应该都足以毁灭一颗普通的行星了，但这盏提灯竟连个破口都没有，倒也算是件神物。
    迈克扶着基洛沃格站起了身来，那个大块头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受了伤，不住地剧烈咳嗽。尘幕中有人发话喊道：“所有人都没事吧？”
    四下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没事”的回话声。一些不大走运的灯侠直接波及受伤稍重，他们的同事第一时间用灯戒为他们处理了伤口。
    “有人看到我们的敌人去哪儿了没？”有灯侠问道，“就是刚刚那个白脸家伙？”
    “他走了。”杰伊倚着块断壁喘了口气，“但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我想......应该是去地球了吧。”
    迈克立刻跳了起来：“那我们应该赶紧回去。”
    “伙计们，麻烦还没结束。”一名灯侠伸出了右拳。他一共只有三根手指，灯戒套在他第二根手指的指节上。绿光凝聚出了欧阿的模型，并标记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点正朝星球的方向前进。
    “那是什么？”
    “机器猎人，更多的机器猎人。显然它们知道了这边的动静，正朝这儿杀过来呢。”
    “那我们怎么办？撤退么？”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还要继续退让么？”一名五大三粗的绿灯侠即刻便表达了不满。他亮出自己粗壮结实的胳膊，道：“我受够了妥协和躲藏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要留下来，直到和这群狗杂种拼尽最后一口气。”
    “他是对的，我们是绿灯侠，我们不能一直退让下去。”有人附和，“现在我们夺回了中央电池，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而且我想肯定还有更多灯侠剩下，这会儿正快马加鞭地朝欧阿赶过来。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夺回欧阿！”
    越来越多的灯侠响应，留下来和机器猎人殊死一战的观点似乎占了主旋律。迈克有些犹豫地向被他架在肩上的基洛沃格开口道：“唔，我也很想留下来帮忙。但是你瞧......”
    基洛沃格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母星可能正危在旦夕。你们回去拯救她吧，这里绿灯军团能应付。非常抱歉我们不能去帮你们守护地球。”
    迈克道了谢，架着这位魁梧的朋友轻轻靠坐在了一个暂时还未倒塌的墙根处。随后他走到杰伊面前：“走吧，我们回地球。”
    =================
    地球，北极圈。
    战况正愈演愈烈，机器猎人军团也正稳步朝着孤独堡垒逼近。地球的英雄们仍在反抗，但每个人眉宇间都开始出现了倦意。他们不确定还能继续这样支撑多久，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击毁各自面前的机器猎人，然后趁着还有余力尽快找上下一台。
    火风暴努力集中了精力、将挡在面前的一台机器猎人从原子结构上转变成了氯化钠。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完成这项工程时却冷不丁被另一台机器猎人射出的激光束击中了后背，不由闷哼一声险些坠落。
    蓝色的加农炮光在这个机器猎人来得及发出下一发光束前击穿了它的脑门。蓝甲虫举着变成加农炮的胳膊，凑到火风暴身边左右开弓，光束接连逼退了数台机器猎人。
    “你看起来有点走神。”蓝甲虫道，“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一时大意罢了，别指望这就会让我觉得欠了你人情。”
    火风暴双掌一合，掌心浮现了金黄色的矩阵。他射出的一束光咻地击中了举着根电击棍的机器猎人，后者钢铁的外壳当即变幻成了松软的烤面包。
    “酷！你平常怎么不这么用？”蓝甲虫不禁侧目，“我还以为你只能喷喷火啥的。”
    “对有机生命不管用，只有对像这样的机器人才能这么玩。”火风暴道。
    超人和机械超人的战斗也在继续，打到这会儿他们已远远地脱离了中心战圈。超人一手将机械超人的身体狠狠地摁进了冰层中、拖着他飞速前进的同时用拳头不断捶击他冰冷的钢铁面颊。两人扭成一团，轰地撞进了海面上浮起的冰川，在哗啦堕下的碎冰里沉重地落进了水中。
    水柱“哗”地从水面上凸起，超人拎着汉克·亨肖飞上半空，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会杀任何人，汉克·亨肖。但我可以帮你，我们有非常先进的科技，我们也许可以帮你变回原样......”
    “可问题就在这里了，超人。”
    机械超人不耐烦地挣开了他的双臂，一拳将他击落回了冰层上。厚厚的冰层在炮弹般的冲击下轰然粉碎，极寒的水从缝隙中飞溅而起。
    超人半蹲着起身，用手背擦拭了出血的嘴角。机械超人落在他面前，冷冷道：“我不想变回原样，超人，那样一点也不好。现在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安抚我的灵魂，这是我唯一解脱的途径。”
    他停顿了一下，却似乎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属于人类的那只独眼中透出了意味深长的光。
    “我给过你机会了，但你没有把握住。而现在，对地球来说一切都迟了。”他说。
    超人意识到了不对。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了堡垒的方向，只见半空中张开了一个飞旋的黑色漩涡。巨人般的黑色身形从变幻不断的黑烟和巨大的空洞中落了下来，他脸色苍白，一身蓝黑色的紧身制服，身上插着导管，能量像血液般在其中流淌。
    “那个是......”
    “那个是反监视者，其名为莫比乌斯。”机械超人冷冷说道，“他将给地球、给这个宇宙带来毁灭。而他也将是履行约定、赐予我死亡的人。”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反监视者
    新神莫比乌斯来了。他带着无比的威势，不可一世的气焰，凛然地降落在了北极圈的冰层上。他高高地昂着脑袋，目光冷厉而傲然，完全没有正眼瞥战场上激斗不止的机器猎人及那些地球英雄们一眼，目光笔直落在了后面不远处耸立的孤独堡垒上。
    他缓缓迈出了步伐。他直线朝着孤独堡垒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铅锤般沉重，冰层发出临近不堪重负的悲鸣。
    当然，年轻的英雄们也并非没有做阻止他的尝试，但他们的努力似乎都只是徒劳。并着肩冲上前的唐娜和卡拉被念动力一左一右远远抛了出去；沃利绕着对方转了数圈、徒劳地尝试了各种攻击手段后冷不丁被无形念力绊倒，保持着超速滚了出去，顺带撞翻了西斯科；蓝甲虫和火风暴的协同释放的混合光束被莫比乌斯单手拍散，后者紧跟着还了一记反物质能量束将他们轰翻在地；海伦娜无声地激活了战衣的隐身模式、试图从背后发动突袭，却被对方陡然扭头隔空捏住了喉咙，从隐身中被揪了出来，重重摔进了冰面。
    超人见状，不得不暂时抛下了面前的机械超人，大喝一声飞身直冲了过来。他像一辆踩满油门的赛车飞越冰川，用身体沉重地撞击在了莫比乌斯身上。莫比乌斯轻哼一声，竟不由自主向后稍滑了小半步，终于被阻断了前进的步伐。
    机械超人在后面冷笑，只抱着胳膊旁观着，并不出手。
    超人拳头交替击出，连续数记重捶击在莫比乌斯苍白的面颊上。莫比乌斯脑袋偏了一偏，却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在超人第四拳击出的瞬间抬手接住了模糊的拳影，提着胳膊将超人过头甩过，狠砸在了冰面上。
    厚重的冰层“咔”地碎裂，刺骨的冰水溢溅出来。超人被摔得一阵酸痛，但动作却并未停下，仍试图起身挥拳。莫比乌斯出掌在他胸前一按，诡异的反物质能量顿如江河般倾吐而出。剧烈的不适感似乎是从胸腔处涌入，超人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撞进了远处一座冰川。
    莫比乌斯收掌转身，继续沉稳缓慢地迈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机器猎人们像得到圣旨般整齐地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动作，它们恭敬地垂下了双臂，自觉地让开了一条开阔的通路，任这位强大的新神迈步通过。
    战衣进入了故障自检，还需要半分钟的时间才能重启。海伦娜无力地躺在盔甲里盯着屏幕上鲜红闪动的倒计时数字，所做的只有联系了莱克斯·卢瑟：“最好告诉我你已经搞定了，卢瑟。因为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回应。
    莫比乌斯在堡垒前不远处停下了。他缓缓抬起双臂，双拳紧攥，拳上散发着耀眼的反物质光辉。澎湃的射线以像是要熔化整个北极圈的声势射了出去，孤独堡垒坚不可摧的外壁顿时被轻易地熔穿。璀璨的水晶外壁四分五裂，近乎从原子级别上被分解殆尽。
    墙壁被粉碎，孤独堡垒里贮存的那些来自氪星的高端科技、珍稀的收藏品，还有各种足以让全世界为之惊叹的秘密全部都在白色的天空中暴露无遗。莫比乌斯对其他东西一概都不感兴趣，他一眼就锁定了他要的东西所在的房间，用射线摧毁了入口。
    次元入口被破坏，被藏在后台中的巨塔被强迫走上了前台。金色巨塔突兀地浮现在了众人眼中，它顶天立地，高度超过百米，曾经的反监视者的残骸被镶嵌在巨塔的中央，眼窝空洞的脸被定格在了濒死惊叫的瞬间。
    金色的塔被环绕在一圈黑色设备的中间，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发生器。莱克斯·卢瑟站在操作台边，仰头瞪视着逼近过来的莫比乌斯，恶狠狠道：“你来晚了，混球。”
    他用力地拍下了操作台上的按钮。
    环绕着巨塔的一圈设备接二连三地被激活了。它们陆续发出了能量运作的嗡嗡声，于空中凝聚出了一个黑色透明的漩涡。难以描述的强大吸引力锁定了天线塔，仿佛无数根看不见的扯线将它向另一个空间中拉扯。
    金色的天线塔开始变得虚幻、透明，变得和那个黑色漩涡类似，仿佛随时就要从地表上消失一般。
    莫比乌斯侧了侧头，还是面无表情，但或许是思考了片刻。接着他举起了右手，五指并拢、并作了刀的形状。插在他背部和胳膊间的导管中能量加速流淌，充入他手掌的光芒变得灼热而耀眼，连他手掌的形状在那团光里似乎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看不大清了。
    他手刀隔空狠狠地挥落。
    就有如反物质构筑的一柄长刀割开空气，灼热地劈砍在了那道黑色漩涡上。接着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通往幻影地带的漩涡竟硬生生被这一刀给劈斩了开来。漩涡被一分为二，然后就像被吹散得乌云般瞬间消散。刚刚开始变得透明的那座高塔又重新变回了实体，魏然而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了冰天雪地之中，矗立在这位新神面前。
    莫比乌斯嘴角微微一勾，幅度很小、但低冷地笑了——这是他自降临以来脸上第一次有任何接近情绪波动的变化。他右手还是并着五指，裹在那团光芒中，像匕首一样地刺出。多元宇宙天线塔的外壳被他五指锋锐地刺穿了，磅礴的能量从裂口中释放了出来。莫比乌斯张开双臂，露出的表情近乎癫狂。
    那是一团没法形容的强大能量，或许它足以撕碎整个地球，甚至或许它能够动荡这个维度的根基。但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幸运地，这股骇人的能量并未失控地爆发，它们从裂口中涌出后就像有意识般地全部朝着莫比乌斯的身体灌了进去。莫比乌斯表情扭曲，痛苦地在光流中大吼。他的身体被光包围笼罩了，从外面没法看清他的体态。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分多钟，裂口中终于再没有能量溢出了。天线塔的外壳由金转灰，就像掉漆了似地彻底黯了下去。而当莫比乌斯重新起身，他似乎已套上了一层厚重的铠甲，体型更壮硕了几分。
    这便是多元宇宙级的超级强者“反监视者”的真实姿态。
    他站直身子，透过冰冷的红色眼睛回头打量起了这个世界，试着重新适应这新的视角。所有人都仿佛随着整个世界一起被冻结了，他们谨慎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和这位重获新生的超级强者对视。
    反监视者回来了！

第五百章 反物质神
    面对归来的反监视者，机械超人是第一个有所动作的。他亲切地飞了上去，响亮地吹了个口哨。
    “恭喜你了，老兄，你如愿以偿了。”他说，“按照约定，我给你找回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到了你兑现诺言、实现跟我的约定的时候了？”
    反监视者低下头，猩红的眼睛像机器人一样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半点意思。
    “什么？你想说这些跟我毫无关系？”机械超人提高了音调，用他嘶哑的嗓音尽可能尖地叫了出来，“听着，你不能在事成之后就想把我一脚踢开，我们约定好了的！或许最后是你自己找出了这座塔，但是我给你铺平了道路、给你指明了这个地方。再说如果你稍微等个三五分钟再来，我就已经摆平这边的一切了！”
    反监视者还是没有说话。
    机械超人飘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道：“我想要死，你明白吗？你答应了可以替我实现这一点，现在你得证明你可以。”
    凛冽的风沿着冰原吹拂过来，撩得机械超人的披风和额部的卷毛轻轻摆动。反监视者盯了他好一会儿，似乎终于决定了帮他这举手之劳的忙。反监视者抬起手掌，掌心朝向机械超人。后者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像个殉道者般地喊道：“来吧！结束我的诅咒吧！”
    白炽的光从反监视者的手掌冲咆哮而出，瞬间就吞没了那道机械和肉体相结合的身体。澎湃的光流腐蚀了他的身躯、摧毁了他的躯壳，他的面孔在白光中开始扭曲、变形，他的嘴巴歪曲、鼻梁垮塌，金属脸颊支离破碎，线路被一根根扯断。剧烈的痛楚像无数只蚂蚁啃噬他全身的神经，但他却哈哈大笑，为迟来的解脱高声欢呼。
    反物质能量彻底分解了他的身躯，将他粉碎至了肉眼不可见的级别。汉克·亨肖，这个可悲的灵魂，或许终于得到自己渴望的解脱了吧。
    冰层上留下了一团袅袅的黑烟。反监视者放下胳膊，再没向那儿多投一眼，就似乎那不值得他浪费自己宝贵的情感。
    所有机器猎人果不其然在这一瞬间全部停了下来，就像木偶被切断了牵着它们的扯线。
    超人从水下爬回了平层上，杵着膝盖剧烈地粗喘。他仰头望着反监视者，大声道：“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你想怎么样？”
    反监视者冷然地斜睨了他一眼。
    “继续我过去未完成的工程。”他用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吞噬正物质宇宙，将其中的一切都转转化为反物质吞并吸收。就从这里开始。”
    “你觉得我们会就在这儿看着你这么做？”卡拉道。
    “不，超级少女。你们会尝试，竭尽所有来阻止我。”反监视者冷冰冰地说，“然后你们会失败。”
    “那可未必。”
    残影从天空中垂直射下，就像被赋予了无与伦比加速度的铅锤笔直落到了反监视者头顶。那巨大的身躯被猛然摁进了冰层之下，整块浮冰在刺得人牙酸的悲鸣声中破碎，水花夹杂着碎冰块高高溅起，呈放射状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团模糊的影子从水花中飞出，向后灵巧地两个翻滚漂在了半空。众人定睛看清，都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是新超人回来了。
    绿灯侠片刻后也降落了下来，抱怨：“你怎么溜得那么快？”
    海伦娜完成了系统重启，走到杰伊身边：“这趟旅途还算愉快么？”
    “还行吧，挺刺激。总体概括起来就是打机器人、打机器人、打机器人，最后再跟机器人的头头们打一架。”杰伊耸耸肩，顿了一顿，补充，“但这个家伙倒真的挺能打。他是个新神——而且是个非常强的那种。而现在他又升级成了个掌握了反生命方程式的新神，实话说我没什么把握。”
    “反生命方程式？”海伦娜疑惑地重复了这个词。杰伊这才意识到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词汇，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可以理解成就是那座塔里的能量吧。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这家伙本来就很厉害，现在更厉害了。”
    说话的功夫里反监视者已经从水下浮上来了，他庞大的身躯钻出水面时就像窜起了一座高峰，水流像瀑布似地顺着他光亮反光的盔甲落入水面。
    “我们可以帮忙，”唐娜刷地抽出长剑，眼中战意盎然，“齐心协力，我们可以战胜他——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
    杰伊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了刚刚的一幕——主星欧阿上，莫比乌斯手臂一扬，光流呼啸奔腾着射出，数名绿灯战士瞬间在咆哮的光芒里粉身碎骨......
    他摇了摇头：“不，你们退下。我来对付。”
    唐娜一怔：“可是......”
    不等她再说什么，杰伊人已嗖地冲了出去，像一枚炮弹狠狠撞在了反监视者的腹甲上。那是足以将星球贯穿的冲击，力道大半被反监视者的盔甲承受了下来，爆开的余波却仍震得冰川粉碎、水花澎湃。
    反监视者嘶吼着挥拳反击。他的拳头裹在那几乎能吞噬一切的白光中，沉重得像迎面扑来的白矮星。杰伊面颊上火辣辣地吃了一拳，疼痛感转瞬即逝——因为他那半边脸很快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他不管不顾，只挥出更狠的一记拳头打在反监视者的眼眶上。他感到拳尖反馈回了碎裂的触感，似乎还有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咔”的碎裂声。反监视者脑袋向后一仰，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诡异炙热的能量紧跟着随一发重拳击中了杰伊的小腹，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他大声嘶吼，用力捏住反监视者的像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腕，不顾一切地释放了欧米伽的光束冲击着反监视者的身体。这显然是有效的——因为他听到反监视者痛苦凄厉地大吼，嗓门像是要把苍穹掀翻。
    但要想扳倒这个强大的生物显然还不够。反监视者像抹布一样大的手掌一把捏住了杰伊的面门，杰伊在那瞬间感到整个脑袋都被反物质灼烧的痛楚包围了。无可对抗的冲击像剑一样刺中了杰伊的小腹，贯入内脏深处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向后倒飞。
    超人、绿灯侠和超级少女一齐接住了他飞出的身子，他们小心地将他架回了地面。但杰伊能感觉到反物质的火焰仍在体内灼痛，他肌肉酸软，一时间难以支撑起身。
    不愧是反监视者——漫画中曾吞噬无数平行宇宙、甚至杀死了号称新神最强的达克赛德本体的存在，果然强得离谱。
    就连驾驭了完整的欧米伽效应的达克赛德也没能战胜这家伙，杰伊这半吊子的欧米伽能量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你是个极其危险的变数，新超人。”反监视者猩红的眼睛瞪视着他，一手捂着铠甲上刚刚被欧米伽击中的部位。他指缝间不断溢出危险诡异的紫红色能量，显然欧米伽的攻击到底是让他受了点创伤。
    他低沉地说道：“如果说这个宇宙间有什么最大的变数存在，那么这必定非你莫属了。你是唯一能威胁到我的生物，这意味着我必须先在这里把你抹杀。”
    海伦娜踏上前，仰头隔着显示屏和这堪比神灵的生物相对视，毫不畏惧地道：“除非你先杀了我。”
    卡拉紧跟着站起身，挡在了反监视者面前：“还有我。”
    “不......别......”
    杰伊想阻止她们，但胸中灼痛不止，一时间竟提不起气来。他手肘支撑着地面，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多的战友、朋友们表态拦在了他和那无敌的反物质神明之间，有如一道铜墙铁壁。
    他禁不住为自己所拥有的这么多重要之人而感动，却又为自己接下来很快就可能要失去他们全部而担心。
    他再次努力想站起身，体内那股灼痛却再次阻止了他。他看到反监视者举起了双拳，白炽的光开始在他拳头上凝聚，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光流......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无比幸运的是，那些想象没有一个变成现实。
    冲击波是从侧面切入战场的，两团不起眼的蓝色能量团突如其来打在了反监视者的肩膀上，“啪”地炸开了无数的火星。强大的反监视者吃了这看起来不痛不痒、声势也不怎么起眼的偷袭，竟低沉地闷哼了一声，手上酝酿的白光当即烟消云散。他沉重地摔落在地，那一瞬感觉就像一座高山垮塌。
    穿着黑色铠甲的钢铁战士从天而降，脚底喷吐的火焰于落地的一刹熄灭。他身上满是暗紫的条纹，头盔的双目透着金光，冷厉的目光从目镜后笔直落到反监视者身上。
    “好了，现在我们能谈谈了？”铠甲下传出了被扩音处理的嘹亮嗓音，“这次你还准备逃到哪儿去？”
    （感谢书友六月某天的云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五百零一章 亚魔卓
    寒风呼啸，身着铠甲埃瑞克站在雪白冰封的大地上，隔着头盔中的显示界面盯着反监视者——那个从他手里再三溜走的家伙。反监视者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猩红邪恶的眼睛留流露出了厌恶的光。
    “你真的惹恼我了，人类。”反监视者开口了，声音比先前更加浑浊，听起来就像是从音质受损的扬声器里传出的一样，“够了，我对你的耐性到极限了。既然你这么执意要找死，我不妨就在这个地球上成全你好了。”
    “小心点，埃瑞克。”女孩的声音回荡在了密闭的头盔内部，“他重新获得了‘反生命方程式’，力量比先前提高了很多。”
    “啊，注意到了。”埃瑞克平静地回答，接着又转向了反监视者，“我也挺乐意把问题就在这里解决。不过为了防止你再像前两次一样溜之大吉，我来之前已经封锁了这整个星球的空间能量。换句话说，现在谁也没法从这里空间跳跃去别的什么地方。”
    反监视者眼睛似乎轻微地眯了起来：“正合我意。”
    然后他出手了，没有丝毫预兆地突然动手，将如恒星般炽热的光朝埃瑞克射了过去，亮得几乎能灼伤视网膜。但埃瑞克只伫在原地，一层虚幻的紫光附在了他右臂的臂甲之上。他胳膊横扫，猛地将那团白光拍得四分五裂，像炸开的水流四处乱溅。
    反监视者大吼着挥出了拳头。他的拳头被套在白色的盔甲里，硕大且十分有力。埃瑞克避开了这一拳，还了他一记膝撞。
    两个顶级存在的战斗就在这儿爆发了，他们仅仅交换了几记毫无花俏的拳脚便震碎了他们所立足的地面。上千米厚度的冰层被纯粹的力量贯穿，裂纹像有意识的活物般四处蔓延，并最终在一轮强有力的力量碰撞中轰然爆发。上千米的冰层像一张纸板一样四分五裂，水花迸起了老高。
    埃瑞克揪准了一个机会，旋身一记飞腿回踹在了反监视者胸口。力道穿透厚重的护甲板灌入，在那一瞬几乎截断了他的血液和呼吸。反监视者身形沉闷地向后一震，怒吼一声挥掌还击。一团激烈的反物质能量瞬间将埃瑞克环绕包围了起来。他不得不暂时退开了两步，从掌心释放出了频率相反的炮击化解了这团反物质。
    “你的进化令人印象深刻，但你不懂得敬畏那些比你层次更高的东西，”反监视者嘶声叫着，包裹在反物质能量中的右手猛抓过来，“这就是为什么你注定会失败，你注定将被我吞噬！就像曾经被我吞噬千亿万生灵一样！”
    埃瑞克击出右拳，钢铁的拳头拖着变幻无方的彩色流光。反监视者钢筋般的五指狠厉地抓落在了他的肩甲上，有如一团白色火焰呼啸落下，竟将他的肩甲生生抓断。但他拖着彩色流光的拳头也结结实实打在了反监视者胸前，彩色的冲击呈环状扩散。反监视者沉声闷哼，身子向后一震，张口喷出了血来。
    埃瑞克身子同样被震退了数米，但他很快便重新调整恢复了平衡。他护肩被抓成了两截，断口参差焦黑。但紫黑色的能量顺着他臂甲上的纹路迅速流淌充入了他护肩的断口处，只见那断裂的护甲片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回来。
    反监视者再度发起了进攻。他抬起右掌，那层裹着他手掌的火焰朝着埃瑞克破空射了过来。但当它袭至时却只击穿了一层有如鬼魅的虚影和缠绕在影子上的金色电流。埃瑞克身形化作了残影，脚下有如踩踏着闪电，以快到没法看清的极速绕了个半弧，从侧面给予了反监视者重击。
    反监视者悬在半空的身子向旁晃了一晃。他愤怒地扭头，又一道反物质光流奔腾射出，却仍只击穿了一道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那团光流将不远处一座冰川轰然分解，而超速的拳头同一刻猛击在了反监视者面颊上。
    埃瑞克保持着高速移动，残影在反监视者身旁闪动不止，就好似他被成百上千个敌人包围了一般。反监视者前后左右各方位都不停地遭受重击，他连呕出了数口鲜血，却就是抓不到这极速的影子。
    终于，在不知硬抗了第几下后，反监视者骤然扭头，五指冲着某个方向凌空虚抓。只见水面炸裂，冰川粉碎，无数碎冰凌空而起、于半空中粉碎成渣。残影恰于此时一闪而过，猝不及防被看不见的力气拦腰击中。那一瞬间埃瑞克感到就像有一颗俯冲的彗星撞在了他胸前的装甲板上，震得他身子猛顿，向后凌空滚了七八米远才卸去冲击停了下来。
    如果仅从表现效果上来看，这轮交锋似乎只平平无奇。但埃瑞克心里明白，如今整个多元宇宙里有本事把他震退这么远的人可不多了，这反监视者貌似确实有点料。
    反监视者趁胜追击，霸道的腐蚀性光流紧随而来。这一次埃瑞克站在原地并不躲闪——或者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然而就在那团反物质光束击中他的瞬间，他身子却像是突然化作虚影原地消失了。浩荡的光流从他身体上贯透而过，在冰冷的水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接着四道影子同时从反监视者前后四个角上浮现了。埃瑞克身形竟一分为四，将反监视者团团包围了起来。不等这位反物质之神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四个埃瑞克肩膀上同时弹出了发射口，微型导弹拖着漆黑的尾焰冲反监视者包围而去。四轮十二枚导弹同时在反监视者坚不可摧的身躯上爆破，炸开的外壳中释放出的不是火药、而是一团团灼眼的白光。反监视者在那炙热的光芒中捂住了头，发出了响亮的痛苦呻吟。
    那当然不可能只是常规的导弹而已。正如之前提到过的，埃瑞克曾同步了布莱尼亚克数据库里海量的知识和全部的资料，其中恰巧就饱含了布莱尼亚克对反物质的研究。基于这份研究数据，埃瑞克解析了反物质能量、逆向还原出了能够将其分解的相反频率能量，并将这种能量填充进了他刚刚发射出去的弹头里。
    所以如果是对其他人，这十二枚弹头的威力或许一般。但对于连血液里都流淌着反物质的反监视者来说，这十二枚弹头绝对是致命的。
    这才是埃瑞克身上这套装甲——即“亚魔卓装甲”——的可怕之处。这套铠甲赋予了他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无数种能力，这使得他几乎在面对任何敌人、任何情况时总是有能够针对解决的方案。如此多样化的能力对任何对上这套战衣的人来说绝对都是个噩梦。
    包围着反监视者的三个分身逐渐消失，最终并入了最后一个分身的身体里。反监视者铠甲似乎被炸得开裂了，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紫红的能量止不住地从指缝中向外溢出，就像是流逝的血液。
    但他仍艰难地直起了身子，猩红的眼睛里战意依旧，似乎还更多了一股怨恨和愤怒。
    “还没......结束呢，人类。”他低沉而充满怨恨地说道，“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你将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第五百零二章 协力
    反监视者啐了口鲜血，缓慢地重新直起了身来。他粗壮的十指紧紧握住，拳头宛如跳起了白炽的光辉，宛如蹿腾的火苗。埃瑞克悬在原地，看似毫无动作，实际上双目隔着显示器却牢牢锁定在了这恐怖的敌人身上，随时提防对方发动反扑。
    而他们还没有任何一方再次出手，一个新的参与者又闯入了这场剧斗。那是从他们战斗的出发点破空划来的残影——经过这阵子的交手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移动了十几英里的距离。空气被疾风挤压，残影垂直落下。新超人拖着轰然的气流单膝着地，着陆的浮冰裂痕遍布。
    杰伊刚刚遭受反物质冲击重创，但只要有充足的光照，氪星人的恢复能力也相当迅速。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杰伊站起身，瞪着反监视者捏响了拳头，说：“我相信我们还有一笔没结清的账要算。”
    反监视者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撇过头，又扫过对面的埃瑞克一眼。
    然后他咬紧了牙关，他的牙齿巨大而泛着点土黄。他冲这两人怒目而视，扬起了被紫色火焰包裹的拳头。
    “氪星人，还有异界的旅行者。”他像是刻意把本就偏低的嗓音压了下去，让它听起来显得更加沙哑，“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上啊！我经历过的比你们悲催短暂的生命里所能见识到的要多得多，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
    “正有此意。”
    杰伊脚后爆开了旋风，冰面上炸开了结晶般的碎屑。他用身体撞向反监视者，鼓足力量的拳头当面轰去。
    他的拳头被覆盖着未知金属的粗壮胳膊架住了。反监视者一拳拖曳着白色的轨迹回击，却被杰伊灵活地闪开。埃瑞克此时也移步到了他身后，双掌同时朝他后心喷出了蓝色光束。反监视者反身将两团光一拳打散——这么做却明显让他胳膊也酸麻得停了那么一瞬。杰伊抓住了这个机会再度发起进攻，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反监视者嘴巴上。
    这个超越维度的强大存在嘴巴在他的骇人臂力下不由自主歪了一歪。他向旁摇晃了两步，却还是像不服输似地转了过来。他高举手臂朝杰伊当头砸落，杰伊双掌一架，使巧劲向旁一拨化解了。埃瑞克从手背上隔空射出了飞弹，造型小巧的微型导弹在反监视者腰际处轰然炸开了。让反监视者痛苦无比的腐蚀性能量像挡不住的流水穿透了他的铠甲灌入体内，痛得他低声呻吟。
    先前埃瑞克压制反监视者纯粹靠的是他层出不穷的诡异超能力带来出其不意的优势，以实力而论的话他倒未必就在这多元宇宙吞噬者之上。但如今杰伊的加入却就使胜利的天平十分明显地朝他们这边倾斜了过来，杰伊单凭自己或许不是强大的反监视者的对手，但两人联手的话就算反监视者也毫无机会。
    但失败显然并非那么容易被接受的结局，尤其是对于反监视者这样神明级别的存在。哪怕内心深处已预见到了这场战斗唯一的结局他也拒绝接受，他就像一头被伤害了骄傲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做出最后的反击。
    承受这样级别的战斗到现在，地球早已被推至了它的极限。遥远的天边不断地发出隆隆的轰鸣，地面也躁动不安了起来。战斗中哪怕最小级别的余波都可能在地球另一端的某个海岸边掀起海啸。暴动的洪水将城镇淹没，挪动的板块相互挤压，陆地被震得开裂，山石悲鸣着垮塌。
    而没有人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中心漩涡就位于北极，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撼动着空间和现实的大战。
    负伤的反监视者做出了最后一搏。他眼睛里射出了灼热的紫红光束，同时脸上也又吃了杰伊沉重一拳、嘴角溢出了鲜血。但他射出的激光却也同一刻击中了杰伊的胸口，霸道的反物质冲击再度将他掀翻在地。胸膛里一股扭曲翻腾的痛楚让杰伊气息又出现了短暂的不畅，胸前的“S”上冒着黑烟。
    反监视者不顾身上多处伤口中溢出的紫光以及嘴角挂着的血丝，他大吼一声踏步而上，抡起巨拳便欲给杰伊补上一记重击。
    但他的动作被一团五彩的光线强行停止了。它们一圈圈地将反监视者的小臂牢牢拴了起来，捆得他胳膊半分也挪动不了。他愤怒地侧过头，看见埃瑞克左手手腕弹出的一圈发射孔中射出了光线，右手则扬手一记炮光射来。反监视者被这一炮迎面击中，情不自禁眼前一黑，晕眩感紧随而至。
    “差不多了。”
    埃瑞克自言自语，右手一张，掌心吐出的金光在他手里塑成了赤金的神剑。他双手持剑，背部微弓，就像蓄力准备起跑的猎豹。头盔的内置显示器里传出了“输出功率100%”的电子提示音，七彩的光流沿着铠甲上的纹路飞速流淌，承载了各种属性完全不同的能量，有如狂流暴戾地涌入进了那柄剑里。
    七彩的光包裹了剑身，在他手中闪动摇曳。他长剑一立，就宛如手中握住了一条长长的彩虹。磅礴的能量疯狂挤压着空间中的空间，气压急剧变化，狂风吹得碎冰贴着地面飞速滚动，刺骨的水浪猛烈拍打浮冰。
    反监视者粗喘着扬起头，用散发着红光的眼睛凝视那耀眼得难以直视的长剑。似乎是第一次，他开始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就好像那把剑斩落的瞬间他漫长痛苦的生命也将为之终结。
    如果那一剑真的就这么劈中的话，或许事情真的会变成那样吧。
    然而这并没有发生。
    就在埃瑞克毁天灭地的一剑落到反监视者头顶的刹那，时间似乎短暂地被定住了。空间轻微地泛起了涟漪，就像石子被抛进水面，一丝不起眼的水花在剑锋和反监视者面前轻轻泛开。
    仿佛是空间本身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不和谐感在那短暂的瞬间飙升到了顶峰。埃瑞克注意到面前显示器一角处显示的时间能量反应在那一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飙升到了一个失控的地步。如果把时间线比喻成一根橡皮筋的话，那么如此剧烈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拿这截橡皮筋翻花绳。
    巨量的电流凭空迸射出来，看不见的力量将埃瑞克劈落的剑猛地弹了回去。一个充斥着混沌和黑暗的漩涡在双方中间迅速展开，不由分说将反监视者整个庞大的身躯吞没了进去。
    “等等，我们是不是已经锁掉了这个星球上的空间跃迁来着？”埃瑞克惊讶。
    “我们的确是，”渡鸦瑞文的声音又在他的头盔内响了起来，“但这不是空间跃迁，而是纯粹的时空跳跃。这个裂缝是在时间线上撕开的裂口，他应该是躲去了其他的时间点。”
    埃瑞克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我们还得接着追？天哪，我之前有没有抱怨过这什么反监视者是真的能苟？”
    瑞文咯咯地轻笑：“你说过了。”顿了一顿，她又补充：“不过这次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花招，有别的什么人的力量干涉了这场战斗，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埃瑞克咒骂了一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追进了这即将合拢的黑色漩涡。杰伊犹豫了一下，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一头扎了进去。
    光芒迅速消失，漩涡在他身后合拢，失重感剧烈袭来，杰伊只觉眼前漆黑一片。

第五百零三章 时空穿梭
    刚刚跳进那个一片混沌的漩涡时，混沌和黑暗基本充斥了杰伊全部的感官。超级视力什么也看不见，他感到身子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半点重量，整个人像随波逐流的树叶在激流中晕头转向地打着转儿，向黑暗深处不知什么地方飘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飘了很久，而事实上在这个地方时间的概念本身其实都没有意义。接着他似乎终于看到了光。彩色和白色的光纠缠在一起映亮了有限的一部分空间，那是两股都在努力试图将对方吞没的能量。杰伊努力向那个方向望去，很快便发现了那又是来自刚刚进入这时空隧道前便激战不休的两个家伙。
    埃瑞克和反监视者，在这时间流中他们似乎仍没有放弃把彼此打趴的诱人打算。他们的拳脚震动着这个时空，他们朝着对方抛出一团团耀眼的光球和能量流，能量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就仿佛要吞噬时间本身。
    杰伊努力从滚动的时间流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然后竭尽全力朝着那两个交战中的身影飞了过去。他在反监视者正和埃瑞克斗得激烈时陡然出拳轰在了这大块头后心处，巨力震得反监视者坚不可摧的外壳回荡起了嗡的低响。
    反监视者猛地扭过了头，露出了暴怒和疯狂的表情。他甩手一道强大的光流射了过来，杰伊想躲，却发现在这飞速滚动的时空中横移闪避并非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反物质能量避无可避地打在了他的胸前，他感觉就好像心脏部位被人狠敲了一记重锤，向后翻了几个筋斗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但反监视者的分心却也给了埃瑞克机会。他腾出手对付杰伊的这短暂的瞬息里身上又结结实实地吃了埃瑞克两炮。埃瑞克右手手背上弹出枪口，赤红色的激光像被烧红的刀子般在混沌的空间中猛刺了出去。反监视者被威力霸道的光束割破了面颊，又是一阵低吼。
    埃瑞克注意到头盔显示器中对时空能量的监测数值又一次跳起来了，一团剧烈的时空能量从乱流中涌动而来，迅速精准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了过来。
    “是那个东西，”他身旁出现了瑞文半透明的虚影，“小心点，它又来了。”
    埃瑞克轻轻点头，警惕地观察周边。
    强大的时空能量最终又包围了反监视者的身体，就仿佛看不见的手不由分说将他从时空流中扯了出去。混沌的暗流陡然将他吞没，反监视者巨大的身躯似乎是突然之间就从这特殊的空间里消失不见了。
    “又想溜？”
    埃瑞克当然不会就这么在一边看着。他脚底和背部同时喷出了苍蓝的推进火焰，全速爆发的身形一时间竟显得虚幻缥缈了起来。他追着反监视者消失的方向一头冲了进去，钢铁的身躯和蓝色尾焰都被黑暗陆续吞没，从这空间中消失了出去。
    时空穿梭感觉就像在一团满是泥泞和碎渣的激流中逆流而上，水流中乘载的那些碎石块、枯树枝还有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一股脑地像你迎面扑来。
    埃瑞克穿过层层障碍，飞越了一片漆黑的混沌，终于迎来了一个光明的出口。他从时间流中似乎是被人为撕裂的某个缺口中跳了出来，半蹲着落上了松软的土地。
    他站起身，开始四下观察打量了起来。
    天很暗，或许应该是在晚上。他似乎是落在某个荒郊野外，四下里没有半点灯光，身边被杂草和灌木环绕。静谧悄然充斥着整个空间。没有反监视者的半点踪影。
    他脚下再次喷出尾焰，身形腾空而起，离地的瞬间便突破了音障。
    “电脑，扫描时间和空间，获取本地网络信息。”他说，“告诉我当前位置准确的时间点和世界线。”
    亚魔卓战甲内置电脑强大的处理能力很快便给出了结果，它把分析得出的结论全部投在了他眼前的显示界面上。
    他们所处的依旧是原本的这个地球，只不过时间往后推到了三十年之后。
    =============
    反监视者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身边的情况。他刚刚从混沌的时间流中脱了出来，但似乎却进入了一个更加诡异的特殊空间。变幻的彩光在他身边跳动流淌，就像来自极地的极光。
    反监视者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感觉不出这是一个什么空间，这对他这样的存在而言着实是十分少见。
    一个影子仿佛是从虚空中踏步而来，反监视者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那又是个穿着身铠甲的人，铠甲的主体是蓝色的，糅杂着少许的黑色和黄色。他用一张光溜溜的黑色面具遮住了脸，但露出的眼睛里透着冰冷、令人不适的寒光。
    反监视者同样意外地发现他也认不出这人身上铠甲的原料是来自哪个维度的哪种材料。
    “你是谁？”这位反物质神明嗓音低哑地问道。
    “一个在危难关头帮了你的人。”那人淡淡说道，“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已经被亚魔卓Alpha的剑劈成两半了。”
    “所以是你，刚刚多管闲事的家伙。”反监视者并不领情，像他这样的存在可能大都不善于放下骄傲承认自己身陷窘境。他目光阴鸷地看着这个人，保持着警惕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帮你，因为我希望看到你成功，就这么简单。”
    “没有事情会那么简单。你说你费尽力气帮我躲过那个地球人和氪星人的追击，只是因为单纯地想帮我。”反监视者冷冷道，“而你指望我就会这么相信？”
    “不，我不指望。但你相信与否都无所谓。”那人平淡地说道，“现在情况是这样——我把你带到了距你逃离的时间点三十年的未来，不过貌似那两个麻烦的家伙都跟过来了，现在估计都在到处寻找你的踪迹吧？你我都知道你眼下伤势有多重，对上那个氪星人你都未必还有胜算，如果被那个拥有亚魔卓战衣的小子撞上更是绝对死路一条。”
    顿了一顿，他似乎在面具下轻轻笑了笑。
    “所以现在情况是这样，伟大的新神莫比乌斯。”他说，“这个地方是我创造的一点私人空间，至少在接下来很长的一阵子内他们都没法找到这儿。所以你的选择只有两个——在这儿养伤，接受我的帮助，我会帮你达成你原本的目的；或者别相信我，从这儿出去然后被那两个家伙找到，那样的话恐怕伟大的新神莫比乌斯就得不明不白而且毫无意义地陨落在这个时空里了。”
    反监视者冷冷看着这个人，面无表情。
    但心底里，他知道他确实别无选择。

第五百零四章 未来世界
    杰伊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太舒服地醒转了过来。他下意识坐直起身子，意识到自己正昏迷在一块浸水的湿漉漉草坪上。一定是刚刚那段令人不适的短途时空旅行让他让他失去了知觉。
    他用手肘支撑着站起了身，开始观察四周有没有什么有助于他确认自己身处境地的东西。他注意到这是一片人工铺设的草坪，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便横着一条水泥的小径，一直通到一截黑色的铁围栏边。围栏下种着颜色鲜艳的花朵，围栏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摩天大厦。
    他站起身时注意到了身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根处躺着个流浪汉。他留着一把显然很久没有被修剪过的胡子，头发长而乱，身上套着无袖的牛仔夹克，磨损相当严重。他在杰伊站起身时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皮，抬起脏兮兮的手指朝他指了指。
    “这年头穿这身的人可不多了。”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些许嘲讽，“时间往后退个三五十年，也许还挺多人这么打扮。”
    杰伊下意识低头，意识到他所指的是自己这身制服。
    “这里是哪儿？”他向这位流浪汉提问。
    “睡迷糊了？”那流浪汉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嘲笑，“这里是大都会的中央公园。我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就在这里了，但是我睡着之前都还没看到你，所以你肯定比我来得更晚。”
    杰伊知道他把自己也当成在这儿过夜的流浪者了，但也不纠正，只耸了耸肩道：“谢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从天边隐约射出云层的那缕淡薄金光看来，时间应该是一天的清晨。中央公园里冷冷清清，基本没有什么人。杰伊解除了身上氪星科技的制服，然后把胸前印着“S”的徽章换到了便服底下，踩着发亮的地砖走出了公园。
    路边橱窗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杰伊停住脚步看了一小会儿，里面正在播放昨晚超级英雄火风暴英勇地从即将倒塌的火灾楼房里救出无辜市民的消息。他特别留意了屏幕一角显示的时间，日期是2061年。
    这么说现在是距离和反监视者的战斗四十多年后的未来了？
    当他从电视新闻的主持人口中听到“新正义联盟”的字眼时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安心感，这告诉了他三十年之后联盟依旧还在。
    他很快注意到了不远处高高耸立的摩天大厦上印着烫金的“雷诺兹集团”的刺眼字样，比他印象里自己的企业还要气派了不少。有那么一瞬他确实冒出了进去看一眼公司现状的冲动，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就好像你突然了解到了自己走失多年的孩子的消息，禁不住想去关心打探他的现状。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底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的存在，他觉得最好还是尽量离和自己有关的人和事远一点为妙。尤其是未来的自己，他没法确定两个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一个人如果碰面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反监视者和那个身份不明的穿铠甲的家伙应该也来和他一起来了这个时间线才对。如今反监视者力量已经恢复，无论放在哪个时间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巨大威胁。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出这个家伙，在尽量不惊动这条时间线上任何人的前提下消灭他，然后设法回到原本的时间。
    在经历之前那一番大战后反监视者应该受了不轻的伤，只要找到他的位置，杰伊觉得应该不会很难解决。
    他在街道的尽头找到了一家提供上网服务的简餐店，推门进去了。服务员女孩微笑着给他递上了封面过塑的菜单，他计算了一下衣兜里揣着的零钱，随便点了份饮品，然后找了个有电脑的位置坐下了。
    这里的网速很快。杰伊很快便通过电子暗钥登陆进了新正义联盟的内部网络，他运气不错，他这个三十年前的密码口令竟然都没有被更换。他以“新超人”的权限顺利登进了内网，准备在“异常现象监测”的版块查看昨晚的一切异常能量波动情况。如果反监视者和另一个家伙同样和他一样是昨天夜里来到了这个时间线，他们的着陆点肯定也会留下相应的能量波动。
    他登进主页面，还没来得及点选“异常现象监测”版块，目光下意识就被主页上联盟成员名单的栏目吸引了。
    名单列表里写着超级少女、绿灯侠、神奇女侠（推测可能是现在的唐娜）、闪电侠、火风暴、蓝甲虫、震波，其中绿灯侠的名字后面打了个括号，备注写着“长期缺席”。
    这些是首页的主要成员名单，如果点开相关版块的话还会有一些非骨干级的英雄们，那数量就相当之多了。不过杰伊把这些名字从头到尾翻完了，然后确认了一件事——
    ——没有新超人，没有女猎手。这份新正义联盟人员名单里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他禁不住地有些不安了起来，开始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未来的自己和海伦娜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他发现自己想象的无数种可能性似乎都不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他坐在座位前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服务员女孩将他点的饮料送到了桌边，说了句“请慢用”才把他拉回现实。
    他摇了摇头。别胡思乱想了，也许未来他们只是对这些超级英雄的事务感到厌倦、决定隐居了？可能他们就像漫画里的闪电侠一样——那位极速英雄有一阵子带着妻子去了31世纪定居。无论如何，这都是未来时间线里的事，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他只需要把专注在首要任务上就好。
    可话虽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在自己意识过来之前就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海伦娜·韦恩”的关键字。至少他希望能知道三十年后海伦娜没出什么事。片刻的加载后长长的一串检索结果跳出到了屏幕上，最新的一条是哥谭时报昨天发布的新闻，上面说海伦娜上周出席了玛莎基金会的周年纪念日活动。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所以果然是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他关掉搜索页面，阻止了自己想进一步了解未来世界的念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首要任务上。
    联盟的监测系统昨晚果不其然监测到了异常的时空能量反应，能量一共有两个汇集位置，其中之一就是在他今早醒来的中央公园里，而另一处则在大都会郊外不远处的荒野里。
    所以那里就是他的下一站目标了。
    （感谢书友六月某天的云打赏的600起点币！）

第五百零五章 封锁区
    杰伊来到位于郊区的时空能量汇集处时，该地点早已被人封锁了起来。那片地外围被拉起了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四下里都有从头到脚套着流线式黑色作战服的战士们站岗放哨。
    他注意到一些套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正拿着些复杂高端的仪器在封锁区域中央地带进行检测扫描，他们还在周围架起了一些重型设备，不断交头接耳。
    杰伊无声无息地绕后找上了一名在最外围放哨的黑衣战士，以快得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手刀将其敲晕，无声地把他拖进灌木，然后换上了他的全套行头。
    传统老套，但却经常有效的做法。
    他端着这位兄台的枪开始向着中心区域走了过去，凑到了一名看起来正在巡逻观测的战士身边。
    “抱歉我来迟了。”他说，“这里是什么情况？”
    那人斜眼扫过他一眼，似乎并未起疑——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戴着遮面头盔没法看到脸的缘故。那人随意地回答：“天晓得。陨石坠落？看起来也不像......总而言之就是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地球了吧。不过那些是研究部门和防控部门关心的问题了，咱们负责在这儿拿着枪晃悠就好。”
    “也许是外星人。”杰伊说，“我觉得咱们这地方还挺招外星人注意的。”
    那人不可置否，耸了耸肩。他说：“可能吧。不过这很快就不关咱们的事了。早点时候我好像听队长说事情已经移交给其他部门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他没提到是谁，但我猜可能是新正义联盟吧。”
    杰伊挑了下眉毛。他不大想和这个时间线上的联盟碰面，很有可能自己会被认出来。如果真的是联盟一会儿要来这里的话，这就意味着他得尽快完事走人了。
    那人左右望了望，突然压低了声音，音调有些怪异地说道：“不过其实我还知道点别的，其他人不知道的——你最好别告诉别人，免得有些大嘴巴把话传到上头耳朵里，让他们知道是我胡乱说话。”
    “你可以相信我。”杰伊保证，“我口风很紧的。”
    “当然，我看出你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才告诉你的。”这名战士问道，“知道维斯奇吗？以前在B组的一个哥们，现在升上去混了个干部的职务？”
    “不大熟悉。他怎么了？”
    “不是我吹牛，但我当年就跟他关系特别好，现在还时常保持联系。你要问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就是我们可以合穿一个裤衩的那种兄弟。”这人得意地说着。杰伊分明没有用X视线，但他还是觉得隔着头盔面罩都能想象出这家伙说话时得意非凡的神色。
    你说的那种不叫兄弟，叫基友。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想想，而嘴上还装作羡慕地道：“啊，那你们关系想必是真的极好了。”
    “那当然，不然他可不会分享给我这样重要的内容。”这人说着，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一点——杰伊有点不确信如果没有超级听力的话自己能否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他说：“知道吗？就在我们被派来这里的现在，听说那些真正精英的科研人员全部都被派去贝尔里夫监狱啦！听说那边特别热闹，好几个领导都亲自带队去看了，感觉就像要打仗一样，阵仗跟这儿可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贝尔里夫监狱？”杰伊重复了这个地方。
    “是啊。很奇怪，对吧？自从三年前那边的监狱出事后就再没人去过那个鬼地方了。也是听维斯奇说的——三年前那地方似乎发生了什么反物质泄露，之后就一直有一团黑黢黢的玩意儿像个蛋壳一样盖住了那座监狱。现在那地方早就被废弃了，附近一大片都荒无人烟，天晓得为什么上头突然对那边这么感兴趣了......”
    “听起来......是挺奇怪的。”杰伊点点头附和。他停顿了一下，说：“好吧，我......我得走了。你瞧，我得赶紧回我的岗位，不然......”
    “哦当然，我明白的。”这人点头表示理解，“去吧，我想这破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也许到时候我们还能喝一杯。”
    杰伊微笑：“一言为定。”
    贝尔里夫监狱，反物质泄露事件......貌似有去看一眼的必要了。
    就在杰伊离开三分多钟以后，黑色的倩影划破长空，迅速减速，最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那是个相当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级别的漂亮女孩。她有着一头像绸缎般柔顺的黑发，皮肤白如凝雪，五官精致得近乎不真实。她穿着身黑红的紧身制服，身后披着黑色红底的披风，脚上蹬着及膝的长筒靴，露出的大腿雪白匀称。她模样看着才不过十七八岁——也许还更小，但身材已初具规模，再长大个几岁对男人绝对有着恐怖的杀伤力。
    哦，她胸前也佩戴着一个“S”，红色的字母印在黑底的徽章上。
    这些黑衣战士中的一人冲着她落下的位置走了过来，道：“我是这里的领队。情况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这里不需要你。”
    “但你们看起来明显需要帮助。”黑衣少女动了动纤长的睫毛，用冰冷的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领队有些不耐了：“我说了，我们不需要——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的帮助。我们都知道你的帮助最后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局——我们都听说了上星期的事。多少人受伤了？三百人？还是五百？”
    女孩皱起了漂亮的眉头：“那次只是意外。”
    “那我们就要防止那样的意外再出现。”领队毫不客气，“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就好，你还是乖乖回家写作业去吧——你看着像是还有家庭作业的年纪，对吧？”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一言不发，转过身离地飞走了。
    “我觉得头儿有点太苛责了。”黑衣战士队伍里有人在队友耳边道，“她看起来被伤到了。我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哈，我也觉得......”
    领队猛地回头，隔着头盔瞪了两个家伙一眼。那两人急忙站直了身子，不再碎言碎语了。

第五百零六章 混沌空间
    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杰伊就了解过这座名叫贝尔里夫的监狱。那是一座坐落在荒芜郊外的一座超级监狱，原本属于阿曼达·沃勒所负责的超查部的管辖范围——当然那是在她肥乎乎的脑袋被杰伊烤糊之前。
    如果按照漫画故事的话，这座监狱或许便应该是大名鼎鼎的X特遣队——也即“自杀小队”——的诞生之处，然而本来应该一手推动这个计划的阿曼达·沃勒在它还未付诸实践之前便已身死，所以自杀小队自然也便没了登上舞台的机会。沃勒的超查部解散后这座设施齐备的超级监狱倒是保留了下来，听海伦娜说后续似乎还辗转被移交了几次控制权，最后也不知道归谁管理了。
    但那说的也是三十年前的情况了。根据那位不知隶属哪个组织部门的大嘴巴家伙透露的内容，贝尔里夫监狱三年前似乎出了一次“反物质泄露”的事故，从此这个地方就被废弃了。他还提到了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包围了这个地方，三年来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不过很快他就得以亲眼看到了那个人描述的情况了。杰伊来到这儿时监狱外围已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规模巨大的大量战士将这个地方彻底包围封锁了起来。他看到军队和大批的士兵环绕在四周，附近停放着大量军用载具。一些穿制服的干部模样的家伙围在一起剧烈讨论着些什么。
    他同样看到了那所谓“黑黢黢”的东西。很难形容那些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纯粹的混沌和黑暗本身形成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巨大盖子罩住了整座设施。
    超级视力没法看穿它，但杰伊确实地能看到不断从中辐射出的反物质波动，能量反应似乎还相当剧烈。他推测正是这突然爆发的反物质能量让外面这些人如此紧张，那些干部模样的人也许就是在讨论应该如何处理。
    杰伊鼓足气，直接用所有人都没法看见的超速电射了进去。他从外层防线上方掠过时就像一阵不起眼的风吹过，没有吸引半点多余的注意力。
    他冲进了那层黑暗。里面很黑，甚至比从外面看起来的样子还要黑。那是用任何射线都没法穿透的混沌，射进其中的一切光线都被无情地吞噬了。
    黑暗紧接着夺走的是他的方向感。杰伊开始感到有点难以分清上下左右了，他努力继续沿着原定的方向前进，却发现这并非是那样容易的一件事。这感觉就好比在一片茫茫沙漠中很难保证自己沿直线前进一样，杰伊怀疑自己是否就正在黑暗中原地兜圈子。
    他努力试着保持沿同一个方向前进，但从他飞了好一会儿都没飞出去的结果来看，他可能并没有做到。
    莽莽撞撞地在混沌中摸索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碰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实物——或者从触感和气味上来说，应该是一个人。
    他感到一阵鼓荡的风从漆黑之中袭来，带着股十分好闻的淡淡丁香。
    他下意识侧头避开了，从他鼻梁前掠过的应该是一只凌厉的手爪。但袭击者动作很快，对方一爪抓空后第二招紧跟着又追了过来。杰伊面前一团漆黑，只得向旁轻轻飘开，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黑暗的环境对双方而言应该是同等的。杰伊眼睛几乎把光谱里所有的频率都调了个遍，但他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他觉得可以假定对方和他的情况应该也是相同的。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尽管他并不适应在视觉不起作用的情形下战斗，但敏锐的听觉也可以弥补许多不足。
    但那人紧跟着追来了，风声在黑暗中迅速逼近。
    杰伊开始有点诧异了，他有那么些怀疑起了对方是不是完全没受到黑暗环境的干扰。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敌人听觉同样敏锐，也靠着听声辨位锁住了他的位置。
    这种时候海伦娜教他的格斗技的用途就展现出来了。如果是在他学会贴身搏斗之前遇上这种情况，那他恐怕只能朝着听力捕捉到对方的大致方位胡乱出拳。但学会了格斗技，他至少能展开守势自闭门户，有章法地防守招架对方的进攻再考虑反击。
    如果对方同样目不能视物的话，很大几率没法突破他拳招构筑的防线。
    风声再次劈空过来，似乎是一记强有力的手刀狠狠划落。对方竟然第一招便抓住了他动作里的破绽，狠狠击在了杰伊肩膀处。对方力气不小——虽然当然还是没法跟现在的杰伊相比，但这下子也确实劈得他肩头稍稍一麻。
    杰伊这下基本能肯定这个看不见的敌人确实有办法在这片黑暗中看清物体了——尽管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不过就算对方能看到，一招就抓住他招式中转瞬即逝的破绽同样不一般。能做到这一点要么是这家伙格斗技术的造诣已是登峰造极，要么就是对方熟悉自己的招数。
    但杰伊虽被动地挨了一记手刀，这却也是他反击的机会。他在对方手刀击中、来不及收回的瞬息陡然出手，一把捏住了对方试图抽回的手掌。他一握间只觉入手的那只手掌小巧滑腻，似乎是个女孩子的手。
    这个意外让他稍微愣了那么一瞬，但他的敌人可并未因此有所停歇。对方下一招紧跟着又扑面过来了，杰伊判断那应该是照脸击来的一记肘击。他轻松地单掌格开。对方不依不饶又是一爪抓来，却反被他手掌灵活地一翻、将她另一只手也抓在了手里。他牢牢制住女孩的双手，那一瞬似乎感觉到对方长长的发丝从手背上扫过，又是类似丁香的香气。
    他下意识移了一步，空间突然亮了起来。原来他们打斗中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这片混沌的区域，进入到了被其包裹的监狱内部。
    然后他看到一个绝美的黑发女孩被他捉着双手牢牢制住。她有着瀑布一样的长发，黑红的制服，胸前写着“S”，像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里透着冰冷的光，仿佛藏着一把锋锐的刀刃。

第五百零七章 未知之敌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少女冷冰冰地发问。分明是她双手被人所制，可她发问的气势却分毫不弱。另外她也一直没中断试着从杰伊手中挣脱出来的尝试。
    “我说，明明是你先攻击我，这个问题该我问吧？”杰伊反问。
    女孩漂亮的蓝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停在了他胸前的那个“S”上。
    “为什么要穿这套制服？”
    “因为......我喜欢？”
    这女孩让杰伊有那么点联想起了卡拉——只是从能力和制服上来说，性格上她显然和卡拉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杰伊猜测她可能是三十年后的超级英雄。他毫无根据地有种奇怪的预感，这场谈话如果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发展得十分有意思，可惜它暂时没能继续展开下去。
    一股近乎出自对危险本能的预感让他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想也不想便抓着身前这女孩一齐躲开——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身体当做盾牌挡在了这初次见面的少女身前，而仔细想想的话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反应比这女孩要快，但却还不够快，不足以避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霸道的金光猛烈冲击在了他的背部，杰伊身子猛震、不由自主半跪在地，身后被击中处升起了淡淡的黑烟。
    女孩吃了一惊。她看着替自己挡了一发半跪在地的杰伊，不由诧异：“你......为什么......”
    好强的力量。杰伊感觉身子有点短暂地被麻痹了，他侧头回望，只见一个蓝色盔甲的身影不知何时也穿过裹着贝尔里夫监狱的那层黑暗物质走了出来。他整张脸被藏在黑色的面具底下，面具显然是采用了某种没法透视的材料。两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里透着轻视和戏谑。
    “反应挺快，身体也挺结实。”头盔底下传出了声音，“如果是一般氪星人的话刚刚那一炮就算不死也残了才对。”
    杰伊皱起眉：“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至于想做什么......只是来回收一些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吧，因为最近好像吸引了不少不必要的注意。”那人笑了笑——或者至少是传出了轻笑的声音，说，“我本来已经打算走了，但却正好看到你们这么有趣的一幕。考虑到今后我们可能有不少见面的机会，所以我决定先打个招呼。”
    他抬起手掌，再次瞄准了两人的方向，似乎打算再发射一次刚才那样的炮击。
    杰伊还没站起身，那少女率先就动了。她像一把劈出的刀刃劈砍到了那蓝色身影面前，拳影疾出。她速度很快，招式动作精妙而又不乏谨慎。如同单从技巧的角度上来说杰伊觉得就算是自己也没法做到更好。
    那蓝色人影身子欠了欠，挥手拨开了她小巧的拳头。他出掌在少女下一个肘击来得及使完之前猛拍在了她腰肋处，这一掌看起来应该很重——从女孩吃痛的表情来看。但她相当硬朗，丝毫没有退缩。黑色的长筒靴骤然而起，她一个膝击撞去。对方单掌按住了她提起的膝盖，难以抗拒的恐怖力量便霸道地将她的腿按了回去。然后又是重拳打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她痛得不由自主弯下了腰，退后了两步。
    蓝色人影伸出了右掌，五指隔空一张。看不见的力道就像重锤击中了少女，她轻盈的身体被击得倒飞出去。杰伊及时地接住了她。
    女孩耷拉着脑袋，直接昏迷了过去。杰伊小心地把她靠墙放下，直起身面对这个蓝色的家伙。
    蓝色人影又一次轻笑：“希望你不至于让我太无聊。”
    杰伊攥紧拳头：“你会看到的。”
    他飞身扑了上去，身形快得差不多接近消失的级别。他旋身绕到这个敌人身后，轰出的拳头几乎击穿空间。但对方似乎轻易便跟上了他的速度——同时也架住了他的力量。杰伊的拳头被对方一手接住，他看起来甚至没怎么费力。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对手。杰伊丝毫不敢大意，凝神应对。
    随着战斗推进，杰伊攻势开始愈发地生猛了起来，而这蓝色的家伙却似乎一直更多地是采取守势，只偶尔反击个一两招。起初杰伊还觉得或许是自己迅猛的攻势压制得对方只能采取防守为主的策略，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念头。对方接招似乎接得并不十分吃力，但明显并没有刻意腾出功夫反击。
    就好像他是在刻意引导杰伊进招，而他接招的同时也在对杰伊的能力数据进行着评估分析。他被动的防守让这场战斗看起来更像是在过招练习而不是生死相搏。
    杰伊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显而易见、而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这样下去他打不过这个家伙，对方可能甚至都还没亮出真本事。
    又出两拳后，他陡然提气，双目骤然燃起了血红的暗芒。欧米伽标记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瞳孔中，他贸足力气地再出一拳，其中蕴含的力量比先前的每一招都要强出一截。
    这次这个身着蓝色盔甲的家伙似乎总算有那么点吃不消了。杰伊的拳头猛烈击在他的掌心，突然升级的沛然巨力震得他身子微晃，退了一步，蓝色的靴子猛地踏陷了金属地板。
    他“嗯”了一声，声音里似乎透着些许疑惑。杰伊抢步上前，趁势追击。他虚晃一拳，引对方提起胳膊格挡时陡然变招，以摆拳重击对方面部护甲。拳背和铠甲碰撞发出了类似金属的脆响。接着血红的欧米伽光束从他眼中猛射出来，剧烈地轰击在了对方坚固的铠甲上。他听到对方低沉地闷哼，身子在欧米伽的冲击下连连退后，最后杵着膝盖半跪了下去。
    不知他身上铠甲究竟是些什么材料，这套足以穿星级别的攻击打在上面它竟然都分毫未损，只是蓝色的外壳上冒起了点黑烟。这蓝色的家伙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头盔下射出了令人不适的目光。
    “漂亮。”他竟然似乎发出了赞叹，对自己吃了点亏根本毫不介意。他顿了一顿，补充：“不过这还只能算是开始。你的路还长得很，未来你还将走得更远。”
    杰伊熄灭了眼中欧米伽的火焰。他皱了皱眉，再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那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一个名字而已，其实没什么意义。”他说，“不过如果你一定想要一个称呼的话，那你可以称呼我......‘帝君’。”

第五百零八章 帝君
    帝君。杰伊试着回忆了一下前世关于DC漫画的记忆里有没有相关的名字，可惜他很快就确信了这是一个在网上漫迷们讨论时较少提及的一个名字，因为他确实没什么印象。
    或者他甚至可能是漫画中不曾出现过的人物。因为漫画中如果有这样强大的一号角色，那么他多少应该有听人提到过才对吧？
    “欧米伽效应，确实是强大得罕见的可怕武器。你对它的驾驭也的确差不多足够纯熟了。但是你所拥有的欧米伽力量毕竟还有限，用来对付一些虾兵蟹将倒还没什么问题，但遇上真正厉害的对手时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杰伊微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所说的确实不错，欧米伽的确是他当前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但它的残缺也确实限制了其作用的发挥。
    帝君偏了偏头：“看起来刚刚就是你最强的招数了，我已经见识过了。那么礼尚往来，现在该我了。”
    他这句“该我了”落下的瞬间，气氛骤然间便出现了改变。杰伊仿佛在无形之中感到空气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看不见的压迫感让人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他下意识攥拳，绷紧了肌肉，充盈的力量在血液中流淌。
    杰伊的眼睛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那些最微小颗粒的运动。他看到所有粒子都像是被扯线牵引一样沿着特定的轨迹运动了起来。附近的每一颗原子和分子微粒都随着盘旋的气流朝着帝君所在的位置汇聚，就像被吸进了看不见的黑洞。
    帝君举起了右手。灼目的光开始在他手中凝聚起来了，光粒子顺着漩涡的方向环绕，那是就连以杰伊的视线也没法看透的光。它奔腾涌动，狂躁地咆哮，仿佛一个活着的暴躁灵魂寄宿在暴动的能量深处，挣扎着要挣脱出来。
    杰伊感到脚底开始晃动了。起初他觉得是贝尔里夫监狱的结构即将支撑不住濒临倒塌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并非出在监狱身上。是空间——震荡晃动起来的是空间本身。粒子剧烈的运动破坏了空间自身的稳定性，暴戾的能量仿佛流星锤不断敲打着这个维度本身。
    杰伊有点不大确定自己能否扛下这一击了——就连之前硬吃反监视者那包含着反生命方程式力量的攻击时他也未曾有过这样不祥的预感。他注意到自己脚跟向后滑了半步，肌肉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
    他接着又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不远处靠墙坐着的黑衣少女身上，他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冒出了尽可能把冲击的矛头从她身上移开的念头。可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这女孩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拳脚相向......哦，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还没见着第一次面时，因为那会儿实在太黑了。
    欧米伽的印记再次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他捏紧了拳头，做了个深呼吸。可能他确实没法撑过去，但他会竭尽全力。就算他会因此而死，最少也不能让这嚣张的家伙太好受。
    帝君的面具下发出了低哼，听上去有点像是在发笑。
    力量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那是恐怖得令人咋舌的强大能量。毫无保留倾泻的欧米伽光束难得没有玩任何翻滚拐弯的杂技，而是像横过来的瀑布般奔腾着迎向了对方。而帝君也同样以恐怖至极的能量朝他射来，辐射出的能量撕裂了贝尔里夫监狱，就像万千把刀枪沿着不同的路线切割开了监狱本身。
    笼罩着监狱的那团漆黑的反物质此时反倒成了地球的保护伞。它坚强地把这两团惊天动地的能量全部罩在了其中，外部的人们只能听到像打雷般的隆隆轰鸣，却并不会受到直接影响。
    这次的欧米伽光束杰伊已释放了全力，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转动视线把这两条视线对着脚下轰出可以轻易把自己立足的星球化作宇宙的尘埃，但他却不清楚这足不足以抵挡帝君的攻击。
    然而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没有预想中两股力量碰撞时毁天灭地的场景，它们似乎永远也没能碰到一起。第三股力量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插入了进来。欧米伽射线和帝君的光束竟似乎被以一种柔和缓慢的方式给化解分开了，两道光束在撞上某个未知阻力的瞬间均不由自主地沿着相反的方向拐了个弯，就像流水绕开了磐岩。
    接着这两股被巧妙分开的力量受到了某种牵引，相互交错盘旋着向上升去。半空中及时地张开了一个紫黑色的漩涡——杰伊判断应该是某种空间传送口，两道原本互相射向彼此的光束竟在这神秘力量的引导下像藤条般相互依附着没入了那紫黑色的漩涡。空间旋拢，将光束吞没了进去。在漩涡消失前的刹那杰伊似乎隐约听到了不知多少万光年外的无人行星被这股力量轰炸粉碎的声音。
    空间重新安静了下来。贝尔里夫监狱被刺得千疮百孔，但基本结构好歹是坚持了下来。黑衣少女依旧歪着头靠在墙边昏迷不醒。杰伊轻微地喘息了两声，看到帝君仍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只是双手已淡定地背负到了身后。而唯一不同的只有两人中间多出了一道新的身影。杰伊认出那正是之前和自己合力对抗反监视者的那有着身不可思议铠甲的家伙。
    他竟然硬生生把双方那或许有毁灭星系力量的冲击从中掰开然后扔去了别的地方，杰伊忍不住开始好奇这家伙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听到帝君啧了一声。
    “埃瑞克·夏洛特，亚魔卓Alpha。”帝君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半点情感波动，“你来得可真及时。”
    埃瑞克从半蹲的状态站了起来。
    “想继续打完之前没打完的架，我奉陪。”他淡淡道，“正好我们这次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
    “诱人的建议，不过还是算了。”帝君耸耸肩，“今天日子不好，改天吧。”
    他顿了一顿，接着目光移向了杰伊。杰伊确信自己从那头盔目镜里透出的眼神里读出了笑意。
    “还有新超人，”他带着轻笑说着，身体已开始变得半透明了起来，“期待下次再见面。我确信下次你会更与众不同。”
    说完这些，他身体便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像是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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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接触
    杰伊跟在埃瑞克身后穿过了紫黑色的漩涡。一阵天旋地转的混沌包围了他，走出来时人已落在了银白金属的地板上。
    这里看起来是某个隐蔽的据点。房间里铺着银白的金属，空间很开阔，但却十分空荡。埃瑞克动了动手指，金属的座椅从房间地板上浮了起来，就好像是它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房间内仅有一扇窗户。杰伊透过窗户向外望了一眼，看到外面是一团墨黑的水体，气泡咕噜噜地从窗外浮起。他们看起来是在水里。
    埃瑞克比手势示意这位客人可以坐下。杰伊耸了耸肩，说：“我站着就行。”
    埃瑞克解除了他的那身战衣。这是杰伊第一次面对面看见他的真容，之前他一直没法透视那套装甲。他发现这强大战衣的着装者比他想象的要年轻，看上去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太多——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外貌可能是很具欺骗性的。
    “地方不错。”杰伊四下打量一番，说道，“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太平洋底部。你是怎么发现水底还有这么个地方的？”
    “本来没有。”埃瑞克淡淡道，“我造的。或者你也可以说是它自己长出来的，其实差不多。”
    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你不该来这儿。”
    “你说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不，我是说这个时代。”埃瑞克道，“你根本就不该跳进时空漩涡来这个时代。你是属于三十年前的人，不应该来到未来。”
    “因为我可能会干扰时间线引起紊乱之类的？”杰伊问，“你是说这么做会扰乱什么基本法则之类的？”
    “那倒也并不是。一个人只有回到自己所属时间线的过去才会引起你所说的那种事故，至于相对他所在时间点而言的未来则是不确定的。就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时间线——它不一定就会成真。未来是多变的，可塑的，一点点微小的因素都可能引起巨大的不同。所以你在这条时间线里看到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无数种可能发生未来里的一种罢了。”
    “你是说我在这儿做什么都不会干扰时间线的正常发展？”
    “除非你做一些足够扰乱时间的特别事件，否则不会。”埃瑞克道，“但我说你不该来是站在你的角度——窥见一个未必会成真的未来或多或少会影响你的想法，回去后可能会对你造成较大的影响。”
    “我觉得我还能接受。”杰伊说，“说重点吧——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个家伙是谁？那个蓝色盔甲的家伙？他说自己叫‘帝君’，但我可一点印象也没有。”
    “如果你是指漫画形象，倒不是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杰伊吃了一惊：“你难道......”
    “高维度的穿越者？是的我是......也别那么吃惊。你似乎见过翼骑士了？那么我想他应该给你解释过了，我就不必再在这个地方浪费口舌了。”
    杰伊突然想起几年前遇到翼骑士时他似乎确实有提到过其他穿越者的事。他说有一个穿铠甲的，还有一个特别快的家伙......那么貌似眼前这个就是那个“穿铠甲”的了。
    这么说十年前的天启入侵时就是这个人杀死了达克赛德本体、阻止了世界毁灭？
    “‘帝君’这个称号漫画中有不止一个人用过，最初设定是未来黑化的超级英雄‘战鹰’，后来一任是在事件《最终危机》中以全新身份出现的原子队长......不过这不重要，你没必要深入了解，因为据我观察我们遇到的帝君不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可你们遇到时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相互认识？”杰伊问。
    “谈不上吧。”埃瑞克摇摇头，“他似乎认识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多个不同的宇宙都和他有过交手，我知道他是个强得离谱的家伙，并且在多元宇宙间有着巨量的资源。他十分厉害，我们交手数次互相都没占什么大便宜......”
    这着实让杰伊有那么些诧异了。他见识过穿上战衣后的埃瑞克的实力，老实说他还从没见到过有任何存在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强大。可就是如此强的一个人却说在“帝君”手里从没讨到什么便宜？
    “反监视者呢？”杰伊又问，“他被解决了么？”
    “还没，他应该也被藏匿在这个时代的某个地方。我想之前可能就是帝君救走了他。”埃瑞克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接下来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了。我会解决反监视者的麻烦、并确保他不会再回你的时代去。而现在，我要把你送回属于你的时间线，这里发生的事你全部忘了就好了。”
    杰伊一怔：“你是叫我就这么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理解得不错。”
    “如果你觉得我会就这么乖乖回去，那只说明我并不了解我。”杰伊抱起了胳膊，“我跟在你和反监视者后面追来这个时代，可不仅仅是为了到未来世界来观光一日游而已。不，我来这里是为了确保莫比乌斯死透了——永远不会再从坟墓里找回来的那种。”
    埃瑞克皱起了眉头：“我说了，这一点我会保证。这已经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我倒是觉得偶尔让人帮帮忙也没什么不好。”
    杰伊听到动听悦耳的女孩声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杰伊下意识左右张望，却没法确定声源来自哪儿。
    然后他听到了清脆可爱的轻笑。他注意到像紫雾般若隐若现的某种能量从埃瑞克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幻化成了一个体态优美、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的少女形象。她穿着紫黑的斗篷，戴着宽大的兜帽，额头上有一颗鲜艳的红点。
    “渡鸦？”他瞬间认出了这个角色——DC漫画团体“少年泰坦”里的渡鸦。
    “你好。”瑞文浅浅地笑了笑。
    埃瑞克皱了下眉头：“我不觉得我需要帮助。”
    “我当然相信你不需要。”瑞文声线柔和地说，“但你可能得在这里同时面对帝君和反监视者两个人。新超人的实力挺强，我觉得有他帮忙可以分担你的压力。”
    “你觉得我应该让他留下？”
    “我觉得你们可以合作。”瑞文说，“只是建议而已。”
    埃瑞克思忖了片刻。
    “好吧，我们合作。”他重新转头，对杰伊道，“不过我得先找到帝君和反监视者的位置。在此之前，你可以尽量适应一下这条时间线，有消息的话我会再联络你。”

第五百一十章 跨越时空的邂逅
    反监视者缓缓睁开了眼睛，变幻的彩色极光在他眼前闪动不止。
    一道蓝色的影子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了，仿佛踏着虚空而来。帝君双手负在身后，步伐稳健缓慢。
    “伤势如何了？”帝君语气中透着股亲切的意味。
    反监视者浑浊沉重地哼了一声。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冷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来给你看一个礼物。”
    反监视者没有出声，但猩红冷漠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了不屑，就像在说“没有什么值得我的兴趣”一样。
    “哦，别那么快肯定。”帝君笑道，“你会喜欢这个的。”
    他举起一只手，响亮地打了个响指。清脆嘹亮的啪响在七彩空间中回荡，极光随之开始了旋转。彩色的光芒仿佛被拉开成了长长的环绕帷幕，舞台场景在帷幕之下迅速切换。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片血红的空间。仍然像是一片虚空，仿佛有一张涂满鲜血的背景布从天空的尽头处悬挂下来。整片空间里仅有的实物是一个金属的平台，一门重炮被固定在平台搭建的支架之上。它有着长长的炮身，炮管被环状框架包裹起来。它的目标斜指着天空。
    反监视者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是......”
    帝君声音含着笑意：“就是那个。”
    “但那不可能。”反监视者侧头打量起了这个头不起眼的家伙，眯起了眼睛，“它已经被毁了。”
    “而你不是唯一懂得制造武器的人。”帝君说道，“至于我是怎么造出来的，这样繁琐的细节我们就不必讨论了。现在重要的是，它能让你接下来要做的事简单很多，不是么？”
    反监视者目光重新移向了重炮，眼中闪烁起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
    大都会，高中。
    戴着副茶色眼镜的少女站在被郁郁葱葱的绿树环绕的林荫道上，脚下是被枝叶切割细碎的阳光。她耐心地听面前这位同年级的帅气男生紧张结巴地说完了长长的一串烂大街的表白词——他之所以能鼓起勇气说完跟女孩中途给的几个鼓励的眼神可能脱不开关系。接着在他好不容易说完后，女孩礼貌而婉转地拒绝了这份真情表白。她的回绝是如此完美流利，表情语气都让人挑不出丝毫纰漏，就像是经过了千万次的排练一样。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轻车熟路了。她人生第一次被人表白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到高中时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各种情书，而其中大部分男生的名字她压根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拒绝也能算是个本事的话，她觉得毕业以后她可以把这个当做特长写在简历里。
    告别了这位失望的少年——她其实都没听清他叫什么名字，女孩穿过草坪回到了大路上，几个漂亮女生正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聊天。
    女孩走过来时她们默契地停下了话题。其中一人笑问：“怎么，今天那个倒霉蛋又碰了一鼻子灰？”
    女孩耸了耸肩。
    “我觉得今天那个男生还挺帅的。”另一女生摸着下巴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标准太高了，杰西卡？”
    女孩——也就是杰西卡，无奈道：“可能吧，但我确实觉得没遇到合适的。而且......我现在没那个功夫，也没兴趣。”
    “啊当然，我差点给忘了。我们杰西卡可是大忙人，每天的日程都被塞得满满的，没空留给恋爱。”先前那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抖个不停。
    “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我们的校花杰西卡是如何消磨她每天的时间的。为什么每天一到下课她就会彻底失踪。”另一个女孩笑道，“你真该多逛逛我们学校的论坛，杰西卡，看看男生们都在猜测你每天放学以后在做什么。”
    杰西卡扶了下眼镜：“那他们会失望的。我真的只是呆在家里而已，哪儿也没去。我猜我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神秘。”
    当然也没有天还没亮就飞去贝尔里夫监狱跟一个穿着几十年前版本超人制服的家伙互抡拳头。她在肚子里自我嘲讽。
    “好吧，那我猜今晚你肯定能抽出时间来跟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唱个歌什么的？”
    “对不起，我得......”
    “哈，我就知道。”一个女生调笑道，“你总是很忙，但永远不肯让人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总有一天，杰西卡，我们一定得弄清楚你神神秘秘地在忙些什么。”
    =============
    和埃瑞克分开后，杰伊径直从太平洋飞回了大都会。埃瑞克说在他设法找到他们的两个敌人的位置之前让杰伊先等着，这么说他可能还得先做好长期逗留的准备了。
    住所问题倒是不难解决。三十年前杰伊就有不少在自己名下的房产，其中有不少都是他用各种伪造身份购买的。按照海伦娜的话说，这叫有备无患。
    这些地方基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基本上就是私人的安全屋，就和蝙蝠侠在哥谭的那些安全屋一样。当然，这个点子多多少少受了海伦娜的影响。
    杰伊刻意挑了个距城区相对偏远的地方。他从空中降落到了杂草齐膝高的院子里。他注意到大门和三十年前相比换了一扇新的，密码锁的表盘也换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新款式，只是不知道密码换过没有。过去他喜欢把海伦娜的生日当成密码。
    很少有人知道时尚杂志和多数公开的个人档案里海伦娜·韦恩的生日日期都是假的，就像其他很多和她相关的私人信息一样。杰伊是为数不多知道她真正生日的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很特别。
    运气不错，密码并没有被更换。新式的防盗门“咔”地弹开了，他穿过玄关走进客厅，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
    这里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三十年的时光会让一个地方发生很多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杰伊此时注意到的不一样不是指更换了新的家具、墙壁被重新涂装之类的不一样，这里指的是作为一间用途有着安全屋性质的房子而言，这地方整个画风似乎都变得有点私人化了。
    显然，在这三十年的时间中这间安全屋已经变成了某人的私人住所。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被摆在窗台上的盆栽，鲜红和淡紫的花朵正在枝头怒放，似乎被人照顾得相当好。餐厅的桌上留着个已经吃完的外卖披萨盒。他还注意到柜台上最显眼的位置倒扣着一个粉红的马克杯，杯子上贴着个黑色的“S”图标。
    杰伊怔在了原地。
    大脑在他的某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就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思绪仿佛变成了一团乱麻。朦胧间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是正在本能驱使下朝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推开了门。窗户被紧紧关着，淡雅的香气在密闭的空间里萦绕。床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单是偏淡的紫色，那也是这整间卧室的主色调。他甚至注意到床头贴着张乐队海报，海报上几个打扮非主流的摇滚乐歌手抱着乐器神色陶醉。
    一个令他窒息的想法窜入了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也许正是因为他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太过专注于告诉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荒谬，所以他才会走神到连有人在他后面开门、走进屋来都完全没有察觉。
    “你是谁？”
    直到女孩严厉冷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才下意识转过了身。尽管戴着眼镜，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他清晨在贝尔里夫监狱遇到的那黑色制服的少女。她现在穿着白衬衫和带花边的短裙，套着丝袜，身材修长完美。
    杰伊意识到那对玻璃镜片下冷峻逼人的蓝色眼眸让他联想到海伦娜。
    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他肯定了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是正确的。但他愣在了女孩面前，一时似乎觉着找不出话说。
    女孩神色冷漠而带着敌意地盯了他片刻，随后表情逐渐松懈，直到变成了难以掩饰的诧异。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惊讶地叫出了声。
    “你......你是......爸爸？？？”
    （感谢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女儿
    杰伊坐在餐桌边，小心而不安地偷眼打量着厨房中女孩的背影。他在那姑娘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回到餐厅时急忙收回了目光，接过咖啡时说了声谢谢。
    他感觉平生似乎还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而很快他也发现对于这女孩来说似乎也是一样的。她端起马克杯啜饮咖啡时偷偷打量了杰伊一眼，在注意到他也正瞧着自己时急忙收回了目光。
    这几乎已经是没有疑问的一件事了——这个少女确确实实是三十年后他的女儿。这个事实似乎没来由地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让他有点紧张得透不过气。
    “那个，”女孩无意识地把玩着那个印着“S”标记的马克杯把手，眼睛望向别处，“爸爸你是说......你是从三十年前来的？”
    杰伊点点头：“我在追一个叫‘反监视者’的家伙。”
    “哦，一个很厉害的坏蛋，妈妈提到过。”她轻轻点了下头。
    杰伊迟疑了一下，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什么？哦抱歉，我忘了......”女孩歪了歪头，“我叫杰西卡，杰西卡·雷诺兹。”
    “杰西卡吗，真是个好名字。”
    “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她轻声说。
    杰伊喝了口咖啡，犹豫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妈妈......是谁么？”他小心地打量着杰西卡的脸色。
    杰西卡愣了一愣，旋即恍然：“啊，是了，三十年前你们还没有结婚吧。我妈妈是海伦娜，海伦娜·雷诺兹。”
    听到海伦娜的名字里带上了自己的姓氏让杰伊突然间有那么些高兴，这说明他们的感情毕竟是有了结果。但紧接着他又想到埃瑞克对他说未来是多么脆弱的一样东西，他们眼下所看到的未来未必就会变成事实。
    这么一想突然又让人有点沮丧。
    “我......嗯......”杰西卡低声说，“我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你。我只是听妈妈说过你是一个很优秀、而且很伟大的人，她说你是她所知道最好的人。”
    杰伊下意识就脱口问道：“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我死了吗？”
    “不知道。有一天新超人突然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而我从小每次问这个问题妈妈也不肯告诉我。”杰西卡摇摇头，“但妈妈不承认你死了。每次她提起你时的口气，听起来都好像你明天就会回来一样。可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后来也就不再问了。因为我发现每次问这个问题我都会弄得妈妈很伤心。”
    杰伊沉默了。
    他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在了。海伦娜自己一个人把他们的女儿养得这么大，他没法想象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十多年前爷爷也病故了。”杰西卡轻声说，“妈妈不肯让人看出来，但我知道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对不起。”这是杰伊所能想到的唯一回答。他带着歉意道：“我原本应该在那儿的。但似乎未来的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杰西卡连连摆手：“不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爸爸。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英雄，虽然妈妈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做出了牺牲。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目标，是我最崇拜的人。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你。”
    杰伊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那么好。我也有很多缺点，我也犯过错误。多亏了有海伦娜......有你妈妈在，我才能一路走下来。”
    杰伊想起了什么：“那超人呢？他也不在了吗？”
    “超人找到了把坎多城复原的办法，在太阳系外的一个星球上建立了新氪星。”杰西卡说，“有时他也会回来......但并不常留在这儿了。”
    杰西卡轻轻叹了一声。
    “现在妈妈身体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差。她不肯让我知道，但她瞒不过我的眼睛。”杰西卡说，“她脱离了联盟，现在多数时候只在做一些后勤工作。我知道她在吃药......虽然她从不在我面前吃。她似乎还开始有了头疼的毛病，晚上总是休息不好——而且她还喜欢强迫自己连轴工作，从来不按时睡觉。”
    她顿了一顿，摇了摇头：“而且当我说想要继承你们和爷爷都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时，她好像非常不高兴。我上高中的时候自制了那套制服，我穿上它，飞到妈妈那儿给她看，结果她非常生气地斥了我一顿。那天我还跟她吵了架。”
    “我想她只是在担心你。”
    “我明白。”杰西卡轻轻点头，“我当时只是太不懂事了。但后来我坚持要披着披风出去行侠仗义——就像爸爸你一样，最后妈妈还是妥协了。但是她非常严厉地训练我，教我如何打斗、如何掌控自己的能力。她告诉我我的能力其实有好多好多种特别的用途，她还教我如何磨炼超级感官、让它们变得收放自如。但是她不许我加入新正义联盟，她说我还太嫩，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只是不放心我的安全。”
    杰伊又沉默了。他下意识想再端起杯子，却发现咖啡已经见底了。
    教女儿如何战斗、如何熟练地运用自己的能力，这原本也应该是他分内的事才对。可由于他不在，海伦娜只好替他担任了这个角色。
    仅从杰西卡的只言片语里他便听出了这些年来海伦娜过得有多么不容易，越是这么想他越觉得未来的自己欠了她太多。他现在忍不住就想把一切都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现在的海伦娜，去告诉她自己会尽力做出改变、让事情变得好起来。
    “她在哪儿？”杰伊开口问，“你妈妈。”
    “哥谭吧。”杰西卡同样喝光了咖啡，“她总是在那儿。虽然她已经不再出去巡逻了，但她大多数时间还是窝在自己的据点里，整天对着电脑屏幕，调度和支援其他英雄什么的。”
    “我得去见她。”杰伊拉开座椅，站起了身来，“你一起来吗？”
    杰西卡露出了笑容。她用力点了点头：“嗯，当然。妈妈肯定会很高兴见到你。”

第五百一十二章 重逢
    夜幕悄然笼罩了未来的大都会。杰伊跟在自己未来的女儿——他觉得依旧没法适应这个——身边，飞过大都会，保持着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向着哥谭的方向飞了过去。他们并着肩，就像是吃完晚饭出来悠哉地散步。
    他们从雷诺兹集团大厦的上空飞过时杰伊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顶层的大字在黑夜中亮起了变幻滚动的彩色灯光，在黑夜中就像醒目的招牌。
    “那个，是爸爸一手创办的公司对吧？”杰西卡在他身边小声问。
    “嗯。”
    “妈妈说，等我高中毕业就得开始学着处理公司业务了。”杰西卡晃了晃脑袋，迎面拍来的疾风吹得她长发狂舞，“但我不确定我行不行......我总觉得和商务之类的东西不大对付，而且我不是特别擅长社交。”
    杰伊听着下意识点了下头，接着很快又意识到作为父亲自己现在可能该到了安慰鼓励她的时候了。于是他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道：“我觉得你肯定可以，你只是需要自信。”
    杰西卡开心地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啦，但是我会加油。谢谢。”
    杰伊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从父亲口里听到赞许和鼓励，所以哪怕是他这么毫无技巧的空洞赞许也让她如获至宝一样地开心。
    两人飞出大都会的边界，离开了这座灯火辉煌的都市。郊区的黑暗接替而来，繁星簇拥着皓月洒下皎洁的光。
    杰西卡又说：“嗯......今天下午有个男生向我表白了。我不认识他，但是听说他是学校里的红人。”
    杰伊顺着她的话题问：“你答应了？”
    “没有。”杰西卡笑了，“高中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个男生向我表白，但是我目前为止还没谈过男朋友呢。妈妈说这点我倒是和你挺像——她说你学生时期也很受女生欢迎是吗？”
    杰伊耸耸肩：“我的储物柜里似乎总是被信封塞得满满的。”
    “我也是。”杰西卡似乎为和父亲寻找到这么一个相同点而很开心。
    “所以为什么不试着谈个男朋友呢？”
    “嗯......”杰西卡咬着她薄薄的嘴唇，歪头想了一想，“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妈妈吧......总觉得我无论带什么样的男生回家都会被妈妈吓跑......”
    杰伊哈哈笑了起来：“哈，海尔的话倒还真说不定。”
    “还有一部分原因的话，可能还是总觉得他们跟我不一样吧。”杰西卡近乎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生活在普通人之中，跟他们一起上学、读书，可我每一天似乎时时刻刻都被提醒着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在其他人的印象里永远只有一个完美的剪影，他们崇拜我、但其实却不了解我......我经常会好奇，爸爸你当年是怎么处理这些的。”
    “我没有处理。”杰伊摇摇头，“看起来我们的相同点还不止一点了。”
    他们又飞了一段。哥谭的轮廓已经开始出现在眼前了，这座黑暗都市和他当初印象里比起来同样没有太大改变，有限的灯光仅照亮了下方的街道，楼房屋顶上没有其他都市常见的霓虹灯或广告牌，黑暗常年盘踞。
    杰西卡突然又小声说：“爸爸，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话太多了啊？”
    “啊？怎么会呢？”
    “其实我平常都不怎么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今天见到你，想说的就突然特别多。”
    杰伊微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杰西卡。”他说，“我听着呢。”
    海伦娜的那个“猎手洞”仍然还在原本的位置没有移动，入口也和当年的一模一样。杰西卡通过了身份验证，带着杰伊进了门。漆黑狭窄的长廊两侧陆续亮起了白色灯光，两人在白光的照射下向里走去。
    洞**部当然和杰伊印象中已经大不一样了。他印象中的一些东西不见了，而一些他印象中原本没有的东西则多了出来。战车和飞机被蒙上了防尘布，几套款式有着略微不同的女猎手制服也都被封装进了展示柜，不知多少年没被开启过了。
    那道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正背对入口，坐在环绕成圈的电脑屏幕前，噼啪响亮地敲打键盘。她头也没有回，淡淡地出声道：“什么事，杰西？”
    仍是他所熟悉的声线，但分明老了很多。杰伊突然发现有点害怕面对她，内心深处他有点想要编个理由逃走。
    “有个人来了，你得见见，妈妈。”杰西卡的声音透出了抑制不住的雀跃。
    键盘敲击声停下了，椅背缓缓转了过来。四目相交的瞬间杰伊就认出了她，哪怕经历了三十年岁月、她两鬓已经斑白，眼角浮现了无论怎样的保养也抚平不了的皱纹，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他最珍视、也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他听到海伦娜呼吸迅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条件反射般地站起了身，座椅滑到了一边。她瞪大眼睛，以难以置信、似乎甚至透着一丝惊喜地盯着他。
    “杰伊？”
    “是我。”杰伊点了点头，但接着又补充，“但不是......好吧，我是从三十年前来的。”
    然后他听到海伦娜的心率在接下来的几秒内平复回了正常，她的表情也重新变得波澜不惊了起来——她的自我调节能力一向令杰伊叹为观止。
    “你来这做什么？”她声音冷然地问。
    “我在追反监视者。”杰伊坦诚，“我们被卷入了时空漩涡，意外来到了这个时代。”
    “那就说得通了。”海伦娜点了点头。她把椅子拖回了原位，重新坐下，转回了电脑前，淡淡说道：“那就办完你的事，赶紧回去。不要干涉这个时间里的事，明白么？”
    “海尔，我......”
    “我很忙。”海伦娜不耐烦地说，“好了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杰伊轻叹了一声。虽然失望但也不出意料，如果是他印象里的海伦娜似乎确实就会是这样的反应。
    杰西卡有些急了：“妈妈！”
    杰伊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算了走吧......是我的错。也许我是不该出现在这儿。”
    顿了顿，他抬起头，冲海伦娜的背影缓慢而真切地说道：“对不起，海尔......为所有的事。”
    键盘敲击声停下了一瞬，随即又继续了起来，就像一支永无止境的打击乐。
    他们消失在了洞穴入口处，电子门自动合上。海伦娜独自一人坐在空寂黑暗的洞穴里，键盘敲击声再次停下了。
    她下意识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张被精心装裱起来的相片，那是他们结婚的那一天。照片上的海伦娜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杰伊怀里，有些别扭但却幸福地笑着。
    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光明的一个瞬间。
    （感谢书友MAXY打赏的4000起点币！）

第五百一十三章 家庭时刻？
    “我不明白。”从“猎手洞”里出来后杰西卡已经重复第二遍了，她不解道，“为什么？妈妈她明明一直都很想你——我能看出来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表现出来呢？”
    “海伦娜......她自有她的道理，我不能说我有多意外。”杰伊道，“她说的也确实在理——我应该尽快完成我的任务，然后尽早离开这里。这是个意外，我甚至都不该接近你，我不该干扰你们的生活......”
    “不要。”杰西卡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但随后她就有些脸红了，“抱歉，我只是......我想我是有点失控了。但是别又一次就这么走开，好吗？至少在你办完你的事情之前，你......嗯......可不可以先留下？”
    杰伊在夜空中侧过头，在皎洁朦胧的月光下看着她精致的侧颜，那双像刚玉一样幽深漂亮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他忍不住轻叹一声，伸手轻抚过了她飞扬的长发。
    “杰西卡，你今年多大了？”
    “17。”
    “都已经17了啊。”杰伊叹了一声。这么说她有整整十七年没有见过父亲了，这么多年来竟然也没因此对素未谋面的父亲有任何的不满情绪，这么一想倒是难得地懂事。
    反正在埃瑞克锁定反监视者和帝君的位置之前他也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可做，也许把这些时间花在一直以来缺乏父亲陪伴的女儿身上也没什么不好？
    “好吧，也许......我可以先稍微留一阵子。”杰伊说着，随即苦笑，“不过让你妈妈知道了她搞不好会开着战甲来把我踹回三十年前去。”
    杰西卡咯咯地笑了出来：“放心啦老爸，到时候我帮你求情。”
    他们飞回杰西卡位于大都会市郊的住所，时间已进入了深夜。杰西卡专门给他清理出了一间客房暂住，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新的被子和床单，替她这位年轻的父亲铺在了一张稍微有点旧的折叠床上。
    被子是那种很亮的海蓝色，上面还绣着卡通的图案，同样稍微显得有些偏女性化了。杰西卡有点抱歉地说：“只有这张旧床了。不过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去买张新的......”
    “没关系，”杰伊摆手，“我原本计划要睡沙发呢。”
    杰西卡轻笑：“好不容易见到爸爸一次，怎么能委屈你睡沙发呢？”
    房间收拾好后时间已经很晚了。杰伊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女儿——他已经稍微开始有点适应这个足足有十七岁大的姑娘是自己女儿的事实了——给他准备的客房。他关掉灯，在一片宁静中静静地躺在床上，合上眼皮开始尝试睡眠。
    但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以前说过的一样——氪星人其实并不是一定需要睡眠，所以他并不是在什么状态下都能入睡。比如现在他躺在一张全新的床铺上，呆在三十年后属于自己女儿的屋子里，他不久前还见到了未来的海伦娜，她看起来是那样地苍老，而且比他记忆中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疲倦。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怀疑自己直到黎明到来可能都没法睡个好觉。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他听到房门被推动的声音。开门的人肯定很小心翼翼，因为那声音非常轻，但他的听觉也非常敏锐。
    一束光从门缝中照了进来。
    “爸爸？你睡了吗？”
    杰西卡穿着一身宽大的暗色睡衣站在门口，脚上套着一双毛绒可爱的拖鞋。
    “还没呢。”杰伊回答，“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她声音听上去很迟疑，神色似乎有些扭捏。
    “嗯......只是明天周末了。”她说，“我会放两天假。”
    杰伊点点头：“哦。你有想好怎么过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可能......是不是......”她抬起眼睛，小心地看了杰伊一眼，“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转转？你知道，就像其他人的周末一样。罗茜说上个星期她爸爸带她去看了电影，洛娜也说家里有时候会去周末野炊，所以我想......”
    “好啊。”杰伊答应道，“那明天听你的，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杰西卡露出了惊喜雀跃的笑容。
    “那太好了。”她说，“那明天见。晚安，爸爸。”
    杰伊微笑：“晚安。”
    她带上门，光芒从门缝中消失了。
    杰伊听到拖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脸上笑容也逐渐变成了苦笑。
    新问题来了——你要如何安排和你才初次见面的十七岁女儿共度周末？
    杰伊突然觉得他开始想念反监视者了，至少那会儿他只需要抡拳头。
    ==============
    天重新亮了起来，阳光淡淡地从窗外投射了进来。杰伊晚上浅浅地小睡了一下，睡眠并不很深。他在床头的电子钟时间刚过六点半时便从床上爬起，推门走出了房间。
    但有人似乎比他起得更早。他闻到了烤肉的香味，还有未来世界某种新款式电磁炉的轻微嗡鸣。
    他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杰西卡。她注意到杰伊进来时露出了微笑，冲他说了句早安。
    “早安。”杰伊回了一句，大致扫了一眼，“你这是......在准备早餐？”
    杰西卡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本来想尽量早点起来先做好的，但没想到你也起得这么早。”
    “你没必要的。”杰伊走了上来，“也许我能帮忙？”
    “爸爸你安心在边上等着就好啦。”杰西卡拧动了电磁炉的旋转开关，然后按下了两个按钮，笑道，“正好平常也没人能评价我的手艺......不过我没什么自信，不好吃的话可别嘲笑我。”
    她准备的早餐是一人一个馅饼外加一杯牛奶。馅饼的形状看起来像个对折的派，里面填满了分量十足的烤肉和胡萝卜。事实证明这姑娘刚刚只是谦虚了一下，不得不说至少在这道菜上她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杰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热乎乎的馅饼，喝光了牛奶。
    “味道非常赞。”他擦干净嘴，“事实上有点太美味了，我觉得如果呆得久一点我会上瘾的。”
    杰西卡脸有点红了：“谢谢。其实我也只有这个比较拿手而已，也不算什么......”
    “实话说，这方面你比你妈妈强。”杰伊忍不住想起海伦娜很偶尔地给他做了几次早餐，然后他仗着自己有个硬度堪比钢铁的胃强行把她端上来的东西吞咽下去还言不由衷地大赞好吃的场景。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话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或者就算说也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过烹饪真的是海尔为数不多不擅长的项目之一。”
    他给杰西卡讲了一遍关于海伦娜第一次给他做早饭的故事。杰西卡手里握着被吃掉半个的馅饼，笑得喘不过气，被嗓子里的馅料呛得咳了好一阵。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宁静时刻
    未来的两天里埃瑞克那边没有来任何消息，而杰伊这大多数时间都跟杰西卡呆在了一起。他们在短短两天的功夫里几乎跑遍了整个未来的美国，他们去了各地口碑顶尖的餐厅吃了饭，饭后还能一起去云层里散心聊天。
    杰西卡显然觉得这短短两天的休息时间根本不够，她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过去十七年内每一件有趣和重要的事拿出来和父亲分享。而又多亏了遗传自父亲的超级大脑所致，她从记事的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无比清晰，这使得她有说不完的话题。
    起初杰伊还担心过和未来的女儿相处会有多困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扮演一个能时时提醒对方自己还在的听众就行。杰西卡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听她说话、让她倾诉的父亲，她其实不需要杰伊提供给她什么，只需要有个人听自己说话，仅此而已。
    但两天时间过得也是非常迅速，双休日迎来了结束。对杰西卡而言这是她过去十七年里过得最快的一个双休了。明天她就又不得不回学校面对那些她六岁以前就已经掌握的高中课程了。
    其实学校的知识教育对她而言本来就可有可无，该学的知识海伦娜都可以教给她——而且远比教育系统里能教的要更多更好。另外她学得很快，一般的孩子可能需要三年五年学习的内容她三五分钟就能掌握。
    海伦娜从小就从没去上过学，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这是个遗憾。她似乎认为和普通孩子一起上学长大的过程本身对杰西卡的意义远比学到的知识重要。
    明天就要返校似乎令杰西卡前所未有地沮丧。于是杰伊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不如明天我送你去吧。”
    杰西卡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杰伊笑了笑，“而且我会保证在放学的时候出现在你的校门口。我们可以一起去附近的餐厅找点吃的，然后一起回来。”
    杰西卡重新精神了起来——她上学来回向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没有人接送。就算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海伦娜往往也总是很忙，一般只会安排一些她信得过的人负责接送女儿。
    无数次她随着同龄人从校门口踏着铃声涌出，她都会下意识地驻足，左顾右盼期盼着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能看到一张友善的面孔等着她出来。但她总是失望——这个点海伦娜要么正在出席无法推脱的会议或宴席，要么就披着斗篷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后来海伦娜身体不适，总算放弃了披风斗士的生涯，但她却换了种方式继续这种事业。小杰西卡随着人流从校门里出来，看着其他同学们纷纷像找到巢穴的鸟雀一样迎向各自的家长时，她却总坐在电脑荧幕后面指挥作战。
    分布各地的英雄们都得到了海伦娜至关重要的辅助和指示，他们击败超级罪犯、抵挡外星入侵，挫败野心家的阴谋、粉碎了潜藏在黑暗中的犯罪势力。而与此同时小杰西卡只能孤零零地紧一紧背上的双肩包，形单影只地踏上回家的路。
    杰伊没有爽约。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每天早上都会送杰西卡去上学，晚上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过她的书包。他早上目送女儿背着白色黑条纹的双肩包走进校门，晚上又在校门口等在许多家长中间，看着她像快乐的小鸟一样笑着冲自己走来。然后他们一起沿着校外的人行道徐徐步行，随便找家餐厅吃晚饭......
    所谓父亲，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当然，每天剩下的时间他也都没闲下来。
    为了方便自己穿披风的另一个身份，杰西卡利用了作为雷诺兹集团继承人的权限给自己弄了个秘密据点。那是位于大都会工业区的一座偏僻工厂，它被登记用于了“特别用途”，然而实际上却是空闲的。她在那儿给自己购置了一套先进的设备，甚至包括一些她自己用氪星科技改装过的仪器设备。
    那是她的小天地，她的小据点，只仅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她从未和任何人分享过这个，就连妈妈也没告诉（虽然杰伊怀疑海伦娜可能早就知道了女儿的小秘密。）。但她却慷慨地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杰伊，并在带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大方地给了他随意进出的权限。
    而这确实给杰伊提供了不少便利。他惊喜地在这个地方发现了能够用于监测扫描反物质能量反应的仪器设备。于是他把每天白天的时间都花在了杰西卡的据点里，他送杰西卡去学校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开始用这些未来的仪器设备结合自己的科技知识试着对反监视者的能量特征进行定位，尝试能不能发现这位反物质神明的蛛丝马迹。
    可惜截至目前为止的尝试似乎都只以失败告终了。那尊反物质大神自来到这个时间点后似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那般磅礴的反物质能量突然之间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了半点踪迹可循。
    每天夜里他们的活动同样丰富。按照杰西卡原本的作息，她每天晚上有换上制服出来巡夜的习惯。她有时会漫无目的地在全球范围溜达，顺手帮助沿途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们解决麻烦；有时候她则只是飘在大气层外放开感官倾听，倾听人们的渴求、抱怨和祈盼，然后在任何角落里有灾难的声音响起时迅速俯冲下去——就像她听说自己父亲曾经做的一样。
    而现在杰伊同样加入进了她夜晚的活动里，不过他从不直接出手。他在杰西卡巡逻时陪着她聊天解闷，而在她行动时则只是在后面不断提供指导建议。他给杰西卡讲解了不少关于他自己对他们共同的超能力的理解和运用心得，几天下来杰西卡受益匪浅，对自己所拥有的超能力有了一层全新的认知。
    生活似乎暂时地风平浪静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从哥谭传来。
    海伦娜病倒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病重
    杰伊和杰西卡赶到医院时，海伦娜已暂时脱离了危险。按照医生的话说她刚刚几乎都已经到鬼门关外面转悠了一圈，医生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救回来。
    杰伊走进病房时，海伦娜正半闭着眼睛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神色显得十分疲倦。她只在听到开门声时撑开了眼皮。杰西卡迅速迎了上去，杰伊站在她身后。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杰西卡蹲在她的床边，看着海伦娜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海伦娜微微笑了笑，轻轻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事实上这么一天的到来完全不在海伦娜自己的意料之外。她一辈子经历过无数场血肉之躯的人类或许根本就不该参与的大战，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其中有的只会落下一些疤痕，而有的则却会给她的身体永久地留下隐患，只等到她身体器官日渐衰老、在她有一天终于不堪重负时一齐爆发。
    海伦娜在她身体终于没法负担起每晚出去飞檐走壁的重担后却仍不肯给自己休息的余地，她整夜整夜地不眠不休，几乎所有时间都坐在电脑前进行监控指挥。作为女猎手她退出了新正义联盟，但她从未停止过对联盟的支援。
    甚至可以说，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联盟的运作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赖着她。
    然而她总算是病倒了。无论她有锻炼得多么强健的肉体，无论她精神有多坚韧、意志有多强大，她终究只是一个人。她能打败各路觊觎地球的强敌，却就是没法和岁月相抗衡。作为一个人类的海伦娜哪一天迎来自己的极限都不奇怪。
    就像她的父亲当年那样。
    杰伊在杰西卡身后沉默地站了好一阵。他看着病床上苍老虚弱的海伦娜，心中触动不止，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海伦娜抬起眼皮，和他对视了一眼。
    接着她轻轻拍了拍杰西卡的背：“杰西，去帮我接一杯开水吧。我突然觉得口渴。”
    杰西卡望望母亲，又望望父亲，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懂事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渐渐地变得有那么些尴尬了起来。
    “坐吧。”海伦娜抬手示意了一下床边的椅子，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杰伊坐下了。他看着海伦娜片刻，轻声说：“对不起。我......我本该在这儿的。你受了太多苦了，海尔，是我的错。”
    海伦娜抬起眼皮看了他片刻。杰伊突然之间觉得她的眼睛依然像他记忆中的一样漂亮，只是好像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幕布。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杰伊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别责怪自己。”她说，“我也从没有怪过你，更没有为和你在一起的选择而后悔过。你是因为做出了正确而且必要的选择才离开的，等你回到自己的时代、面对那个时刻到来时，你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杰伊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做出改变。”
    海伦娜浅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似乎透着一丝苦涩。
    “那没有意义。当那个时刻到来你自然会知道的，就算我现在告诉了你也无济于事。”
    她说着，有意无意地回避开了杰伊的目光，视线投向了窗外。
    “那天你来到我的洞穴时，我那样冷淡地对你，你一定觉得我是在责怪你对不对？”她轻声说道，“不，其实我没有。我之所以那样，只是因为......因为我感觉害怕。”
    杰伊一愣：“害怕？”
    海伦娜保持偏头望着窗外，好一阵没有开口。
    “其实，”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她才用虚弱的声音犹豫地说道，“在你消失......离开之后的这么多年里，我曾不止一次地冒出过这样的念头......我感觉心底某处，有那么一点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这么多年没有跟你一起渡过。”她声音愈发地低了下去，“每当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老，每当我感觉到年轻时的活力从身体里流逝，感觉到我自己变得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没用......我就有点庆幸，你没能留下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害怕......害怕你看到现在的我会失望。仔细想过之后，我开始觉得......假如随着岁月推移，你对我的感情也逐渐消逝......假如你不再爱我，我觉得我似乎也没法责备你什么。”
    她仍然没有直视杰伊。又是好一阵的沉默，沉默得近乎有点诡异。一阵微风从开着的窗户里灌入，吹得百叶窗呼啦啦地舞动。
    杰西卡还是没有回来——对于接一杯水的时间来说她去得貌似已经有点久了。
    打破这诡异沉默的，是杰伊长长的一声叹息。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海伦娜的右手。她的皮肤已开始变得褶皱，有一个指甲已经开裂——可能是之后某次战役中留下的疤痕。但他不在乎，他牢牢握着海伦娜的手，直到她转过头，诧异地和他对视。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已经老去、不再如当年那样光彩照人的女孩，他看到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并为自己奉献了一切的女人。
    他觉得她比记忆里的样子更漂亮了。
    “好吧，你知道我来的时间线里我们其实还没有结婚，所以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杰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徐徐说道，“但你是我的妻子，海尔，永远永远都是。我爱你——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爱。如果说世上仅有那么一件事是时间所改变不了的，我想一定就是这个了。”
    海伦娜躺在病床里，看着他真诚、毫无做作的眼神，一时间恍如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同样也握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一瞬间，她觉得眼睛湿润了。她低低地哼了一声，别扭地偏过了头，声音嘶哑地说：“我都忘了你有多油嘴滑舌......”
    杰伊笑了。他在海伦娜面颊上轻轻一吻：“你爱听的话，我可以每天都说给你听。”

第五百一十六章 锁定
    又是一个星期时间的流逝，杰伊几乎都要开始习惯在这个时代的生活了，而这显然不是件好事。他仍然每天都会送杰西卡去上学，同时还会定时抽时间去医院看看海伦娜。她病得很重，还需要住院一阵子，但她也仍像杰伊记得的医院坚强。她会撑过这一关的，就像她这辈子曾闯过的所有风风雨雨一样。
    无论是杰伊还是杰西卡都没主动提起——就好像他们都害怕一旦有人先说出来就意味着这样的生活不得不结束一样，但他们心底里都明白这样的日子每过一天就减少一天。杰伊毕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他不能继续太久地逗留下去，他必须尽可能快地完成任务、然后离开。
    这些天他也从未中断过搜寻那些隐藏了行踪的敌人的尝试。直到临近第二个星期的周末，他不知第多少万次的尝试终于有了反应。
    他“借用”了一台这个时代的新正义联盟卫星，并给它的参数做了一些调整让它用于在维度层面上进行能量扫描。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作为铺垫后，监测设备里总算响起了捕捉到异常能量的警报声响。他迅速顺着能量讯号追溯，手动进行了锁定，很快锁定到了那股能量出现的位置。
    准确地说，那应该不算是一个确切的地点，至少它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位置。根据观测，它似乎存在于依附于这个维度之上的一个独立空间里，一个人造的空间夹层，就好像一个口袋。
    杰伊有八成的把握确信反监视者就在那个“口袋”里。那么现在问题就是——要如何进去？
    这个时代海伦娜或联盟手上可能还有母盒存在，也许他可以借一个来。但就算有母盒他也并不确定能不能钻进那个口袋里去。
    也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同样消失了半个月之久的埃瑞克也来到了杰西卡的据点里。
    埃瑞克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身上仍然穿着那身铠甲。他落地时目光随意地环顾了下周围，道：“地方不错。”
    “你来这儿找我，我假设你是已经有头绪了？”
    “我追踪到了‘帝君’的战衣释放的特殊能量反应。”埃瑞克说着，顿了一顿，解释，“但是这有点复杂。他并不在这个世界本身里......”
    “你是说像这样么？”
    杰伊敲击控制台上的按钮，在显示界面中调出了刚刚追踪得到的结果给他看。
    “咦？”头盔下传出了埃瑞克略有些吃惊的声音。他解除了头盔，走上前，目不转睛地端详了那结果画面一阵。
    杰伊问：“怎么了？”
    紫黑色的虚影从全神贯注的埃瑞克身子里分离出来，变幻成了瑞文的模样。她替埃瑞克解释说：“和我们的发现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的确，这个和我们的发现有区别。”埃瑞克托着下巴，说道，“但你是基于反物质能量进行扫描的，对么？”
    “是，怎么？”
    “所以你找到的是反监视者的位置，他看起来身处在一个被人造出来的特殊空间里。”埃瑞克说，“而我们锁定到的帝君的讯号，则是位于把两个不同平行宇宙分隔开的一种叫做‘血域’的地方。”
    杰伊想起了什么：“这个我听说过。”
    他记得曾看到过相关的漫画科普——DC多元宇宙的宇宙和宇宙之间被宇宙边疆的“起源墙”互相隔开，多元宇宙本身则全部诞生于名为“血域”的空间里，血域填充了多元宇宙内部宇宙之间的所有空缺。
    “也就是说帝君和反监视者其实并不在一起么？”
    埃瑞克没有回话。他盯了杰伊给出的数据结果好一阵，随后重新戴上了头盔。他的目镜里闪动着黯金色的光，显然在用内置电脑分析着什么。
    片刻后，他重新解除头盔，冲杰伊点了点头。
    “确实。”他说，“他们不在一起。而且从你给出的数据结果来看，反监视者似乎在那儿准备好了一个相当强力的武器。”他停顿了一下，转而问：“你有听说过反物质大炮没？”
    “《无限地球危机》？”杰伊问。
    “《无限地球危机》。”埃瑞克点了点头。
    杰伊皱起了眉头：“那可......确实糟糕。”
    不需要进一步交流，杰伊便理解了埃瑞克所指为何物。《无限地球危机》堪称是美漫史上规模最宏大的一次危机，也是美漫史上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重大事件。在这场跨宇宙的大危机中反监视者吞噬了几乎所有的平行宇宙，不计其数的美漫超级英雄们死在了这场大战中。
    正是在这次事件里反监视者打造了一门反物质大炮——某种能一炮毁灭复数个宇宙的恐怖武器，可以说是反监视者的最强武器。
    杰伊突然想起了欧阿星，想起了许许多多奴隶被抓到欧阿的地底、被强迫着去做某项工程。当时他没能认出那项工程内容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的话，那也许就是在建造反物质大炮吧？
    埃瑞克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如果只是‘血域’的话，我应该可以随意进出。”他说，“但如果是这个空间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那么容易，也就是说还是有办法？”
    “有是有，”埃瑞克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你最高速度能达到多快？”
    杰伊愣了一愣。
    “我想应该足够快了。”
    “那可不一定。”埃瑞克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说，“不过我见过你的战斗，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也许的确值得一试。”
    然后他告诉了杰伊他的计划。杰伊听到中途便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认真的？”
    “认真的。”埃瑞克耸耸肩，“得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杰伊思忖了一阵。
    “好吧，听上去也不像是有别的办法了。”他最后耸了耸肩，“我会尽力。”
    停顿了一下，他问：“那我们这趟去了，无论成功与否......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我想是。”埃瑞克淡淡道。
    “那在采取行动之前，”杰伊道，“可以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得......我想我至少应该去说声再见。”
    埃瑞克和他对视了半晌。
    “可以。”他点点头，“但最好尽快。”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别离
    哥谭，医院。
    埃瑞克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靠在医院大门前一颗巨木的底部。他抱着胳膊在门前等着，看着人们不断进出、车辆来来往往。他仰头望着白色建筑顶部的那红十字的标志，不自觉间似乎出了神。
    “杰伊·雷诺兹是吗？”女孩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埃瑞克下意识回头，像全息投影一样由光影组成的黑衣女孩站在他身边，大半个身子都裹在紫黑的斗篷下面。
    她顺着埃瑞克的目光望着这间医院，轻声说：“真是惨呢，不得不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慢慢老去，而自己却没法陪着她一起变老......这一定很痛苦。”
    人们在距他们身边不过七步远的石子路上来来往往，但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个形若幽灵的半透明女孩的存在。
    埃瑞克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捧起她苍白小巧的脸庞，但五指却只从她的面颊上穿了过去。
    “但至少他还有机会握住她的手。”他轻轻说道。
    瑞文愣了一愣，露出了令人安心舒坦的温柔笑容。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介意吗？”
    埃瑞克沉默了片刻，说：“这是我欠你的，我当然永远忘不了。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必失去......”
    “嘿。”少女像是故意做出了生气的样子，斗篷下伸出了一根并不存在的雪白手指作势挡在了他的嘴唇前面。她说：“别说了。我早就说过，是你把我从与生俱来的诅咒里解救了出来——你在我觉得整个世界里都毫无希望存在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手，把我拉出了黑暗。所以我的性命都是你的——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埃瑞克仍不说话。
    接着瑞文表情一松，重新笑了起来。
    “而且我很满足了。”她脑袋轻轻凑了过来，“因为像这样，我们就永远永远不会分开了，不是吗？”
    “也许吧。”埃瑞克侧头和她对视，“认识你......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瑞文。”
    少女那颜色近乎透明的嘴角同样露出了微笑。
    “我也是。”
    ==========
    在杰伊推开病房门后没多久，病床上的海伦娜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对蒙上了层灰纱的眼睛和杰伊对视了几秒，然后在双方各自开口之前她便像是已经知晓了一切。
    海伦娜总是这样，你不需要对她说任何事，她似乎永远能读懂你心底的一切。这就好像是她的超能力，你没法在她面前隐瞒什么，但也从来不需要向她过多解释什么。
    “你要走了？”她直起了虚弱的身子，让自己颈部枕在床头。
    杰伊点了点头。
    “抱歉，海尔。”他轻声说，“但是我不得不......”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什么。然后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而又令人倍感鼓舞的微笑，说：“一路小心。”
    杰伊心里动了一动。
    有那么一瞬他感到这场景看起来就像是妻子在为即将走上沙场的丈夫送行。她心底十分不舍，却不得不把这一面深深地隐藏在心里，在脸上挂上坚强的微笑。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有机会为自己爱的人送行了。
    杰伊握着她的手，吻了她的额头，最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时候再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然后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磨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强迫自己转身不再去看她。他离开房间，带上房门，沿着外面这条仿佛长得没有边界的走廊向外走去。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从这间病房离开，他或许再也不会见到这条时间线里的海伦娜。
    通往楼梯间的转角近在眼前了。他只需要在向前迈两步，然后右转，他就会进入楼梯间离开这里。
    他在这个位置被人叫住了。
    “爸爸！”
    脚步像是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他知道声音的主人就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但他有点不敢回头。他害怕一旦对上那对湛蓝的漂亮眼睛，他就没法再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了。
    但他同样没法让自己狠下心继续走开。他听到脚步迅速接近，丁香的味道环绕了过来。细长的胳膊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际。杰西卡面颊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小声说：“你非走不可吗？”
    杰伊轻轻一叹，放开了她环绕着自己的胳膊，转过了身。他看到杰西卡的眼睛有些发红，漂亮的眼珠微微有点湿润了。
    “......恐怕是的。”他说。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杰伊沉默了一阵。
    他没法随便不负责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心底也没有答案。帝君和反监视者都是他曾面对过的敌人里罕有匹敌的强敌，如今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下这一战。
    另外就算他成功击败了敌人，他也不确定再回来见杰西卡是不是个好主意。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而逗留得越久要想分开对两人而言都会越显困难。
    杰伊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杰西卡发丝柔顺的脑袋，说：“就算没有爸爸在，也绝对不能哭鼻子，好吗？做个坚强的女孩，照顾好妈妈。”
    杰西卡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似乎花费了不少努力才终于没有哭出来。她强迫自己露出了笑容，哼了一声：“那是当然的。你放心去吧，爸爸。我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我没关系的。”
    她顿了一顿，真挚地说：“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别担心我，我会坚强的，然后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杰伊宠溺地笑了：“不，杰西，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变得比我好得多。”
    没法解释为什么，但他突然之间就仿佛觉得安心了下来。杰伊转过身，顺着楼梯快步走了下去。他下了三层楼，穿过大厅，推开玻璃大门走了出去，一眼找到了靠在门外树干边等着的那黑风衣的男人。
    埃瑞克冲他挥了挥手。
    “怎么样？”他问，“你知道如果你没准备好，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杰伊摇了摇头。
    “从没准备得这么好过。”他说，“走吧，让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反物质炮
    金属构筑的设施悬浮在一片血红色的空间里。埃瑞克从血色的天际中飞下、降落到这个平台上时，帝君正背朝着他，双手负在身后，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我早就知道你早晚会找来这里。”帝君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波澜不惊，“不过你居然花了这么久，让人有点失望。”
    埃瑞克没有说话，只透过头盔冷眼看着他。
    帝君缓缓转过了身。他的面容分明被那冷酷坚实的面具遮蔽了，但埃瑞克却似乎能感觉到他在笑。
    几乎在察觉到帝君动手的瞬间，埃瑞克也出手了。他们就像在同一瞬间原地消失，两条残影凌空交错。气流搅动了血红色的空间，火花像雨点凭空迸溅。他们交换方位各自落地，紧接着又十分默契地同时抬腿，沿着相反的弧线使了个回旋踢。双腿碰撞爆开的冲击震荡了血域的空间，他们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分开，稍作停顿，接着再次互冲了上去。埃瑞克右手一扬，金光凝作剑刃被他握在了手中；帝君却也双掌一错，能量变幻成了两柄透明的短剑被他握在了手中，拖着两条光束弧线迎击。
    三条光连续交错，接连碰击了七八次，叮当脆响密如连珠。两人迅速换了七八招，又是默契地动作同时一顿，略作蓄力后同时加大力量互相攻来。两柄能量短剑笔直迎向一抹划破空间的金芒，剑光交错的刹那颜色鲜艳的冲击横扫了开来。血域被剧烈搅动，两人立足的金属平台在能量风暴下脆弱不堪地解体。金属碎片像被狂风吹起的纸屑一样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纷纷分解成了肉眼不可见的渣滓。
    而这次交手便显著能看出是帝君吃了点亏，他的两柄能量短剑被霸道的金芒捣碎成了无数光点消散，他本人也被震得向后空翻了二十来米。
    那条金芒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就像一条锁定了目标誓不罢休的金色闪电。帝君猛抬起头，右拳隔空而出，拳上激发的光芒轰然迎去。埃瑞克止住剑势，手中金色的神剑随着他一个念头变换成了盾牌的形状。光束像浩荡的激流撞上了那面盾牌，冲击震得埃瑞克也退了十来米，随即挥盾击散了光束。
    两人漂在像虚无般的血红空间里，遥相对视，一时都暂时没再出手。
    “果然厉害。”帝君赞许。
    “彼此彼此。”埃瑞克淡淡道，“说起来我们交手这么多回，勉强也该算是熟人了。你是不是差不多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不急，还没到那一步呢。”帝君笑了笑。他顿了一顿，道：“不过看在我们已经这么熟了的份上，也许我可以给你特别透露一些消息。比起在这儿和我纠缠，你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担心。”
    “如果你是说反物质大炮的事，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埃瑞克不咸不淡地说。
    帝君有些吃惊：“哦？你注意到了？那么既然你在这里，我猜是那个超人小子去处理了？”
    不等回答，他便又摇了摇头。
    “那超人小子虽然潜力巨大，但现在还太嫩了。他做不到的。”帝君说，“反物质大炮的充能已经快要完成，最后所需的时间应该只剩半天不到了。一旦充能完毕，反监视者就会启动大炮，届时这个宇宙乃至和它相邻的数个平行宇宙都会被反物质吞噬殆尽。它们会被转化为反监视者力量的一部分，让它变得更强。”
    “原来如此。你身上这身战衣同样可以吸收利用反物质能量，是这么一回事么？”杰伊问，“假如反监视者这么做了，数个宇宙内的一切物质都会被转化为反物质，到时候你也可以从中吸收大量的能量、以此变得更强。”
    “正是这样。”帝君笑道，“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但那个新超人？他还差远了。”
    “要打个赌吗？”埃瑞克轻笑，“那家伙的强大是你想象不到的。”
    ==============
    干渴，痛苦，嗓子就像在冒烟，体内的每一个内脏器官都好像在尖叫。
    杰伊不知第几次地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天知道他是怎么继续飞到了现在。
    现在他有些明白埃瑞克说他可能还不够快是为什么了。他从未像这样拼尽一切地飞过，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但无论如何肯定是远远超越了光速。但就目前情况看来似乎还不够快。
    这就是埃瑞克说的“计划”了。要想冲进反监视者所在的那个口袋空间，他们仅有一个途径——利用神速力。埃瑞克的装甲可以近乎完美地模拟出神速力能量，他把这股能量通过战衣传递给了杰伊一部分。但要想穿越空间，仅仅是拥有神速力能量显然是不够的——你还得达到足够高的时速。
    这就是为什么杰伊现在正像没命一样地全速冲刺。
    但现在埃瑞克分给他的那部分神速力能量已几近枯竭了。
    他感到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注意力都难以保持集中了。不行了，他做不到。说到底他毕竟不是个极速者，利用神速力穿越空间什么的实在太难了。他感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筋疲力尽地劝他放弃，劝他接受自己做不到的事实。
    然后他想到了杰西卡，想到了这个时空的海伦娜。
    如果......如果他在这里放弃了，如果他没能阻止反物质大炮的发射，那她们都会随着这个时间线里的宇宙一起灰飞烟灭吧？
    他攥紧了拳头，不知哪儿生出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驱使他再一次加速，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他扯着嗓子嘶吼，但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到。模糊的光流从他耳畔飞速掠过，就像呼啸的疾风。景物逐渐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之中。他看到了那门炮——环状的框架结构里满溢着磅礴的反物质能量，像电流一样跳动溢散。他看到反监视者，那庞大魁梧的身躯就矗在那门炮边上。他似乎察觉了杰伊的靠近，露出了接近惊讶的神色，动作缓慢地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
    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或犹豫，杰伊身形像一枚被拖长的子弹迎着能量溢出的炮管冲了进去。滚烫的反物质能量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点着，他眼前一花，接着五感便像是全部丧失了。在听觉丧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反监视者狂怒的大吼，接着爆炸的巨响便震得他失去了听觉。
    反物质能量失控地爆开，那门炮在它自己的力量膨胀之下破碎了开来。杰伊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无力的树叶，在狂暴地扩散至整个空间的能量乱流中翻转飘荡，几乎失去了知觉。

第五百一十九章 再战反监
    杰伊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不过根据他自己都觉得不大靠谱的感觉来估计似乎至少落了一个世纪之久。反物质能量的爆炸似乎撕裂了整个空间本身，他夹杂在乱流和碎片当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身子无力地坠落了下去。
    他背部触及地面时感觉就像从高空抛下的铅球。马路被他狠狠地砸裂，车灯从他耳边划过。杰伊朦胧地听到了惊叫声和大喊声，声音听起来很近却又很小。
    夜风从面颊上吹拂而过，通明的街灯晃得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他花了好一会阵功夫才重新恢复了基本的五感，意识到自己周围正围满了路人。街边的行人朝这边指指点点，举着手机冲他拍摄。
    他脑袋还有点昏沉，但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回到了三十年后的大都会。
    终于有人走了上来。那是个五六十多岁模样的老人，穿着件土褐色的背心。他弯腰搀着胳膊帮助杰伊站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吗？”
    “谢谢，”杰伊粗重地呼了口气，“我想我只是需要稍微歇一下。”
    那老人盯着他胸前的标记瞅了好一阵，然后忍不住问：“你......你是超人？”
    “新超人。”杰伊下意识回答。
    老人露出了笑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说，“你消失了很久，但我们从没忘记——所有人都没有忘记。我们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回来，而大都会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
    杰伊没有向他纠正自己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新超人这个错误，但听了他的话确实让人感到鼓舞。
    浓重沉闷的黑暗紧追了过来，从夜空中缓缓降下，就仿佛夜幕本身压了下来一般。杰伊走上前，抬起胳膊将老人护在了身后，肃然沉声道：“你们得走了......离得尽可能远一点。”
    不需要他发话，围观的人们已经开始迅速散开了——住在大都会的居民对于危险总是有着敏锐的警觉。但那老人却没立刻离开。他抓着杰伊的胳膊，问：“你又要战斗了，对吗？再一次保护这座城市？”
    “我会尽力。”杰伊点点头，“但你首先得离开。”
    “那向我保证，你会狠狠痛扁那个家伙——无论他是谁。”老人说着，用力地做了个挥拳的姿势，“就当是替我们所有人打的。”
    “我保证。”
    老人追上人群跑开了。杰伊尽量不让自己为了这个可爱的老人能否从接下来的战斗中逃离分心，也尽量不去想象即将在大都会打响的战斗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程度的后果。
    黑暗逐渐消散，反监视者魁梧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了街道对面。他透过头盔金属的外壳冷漠地瞪着杰伊，视线就像两把出鞘的刀。
    “上一次你打伤了我，新超人，我还没找你算账。”他冷冷道，“而现在，你又毁了我的武器。”
    杰伊耸了耸肩。
    “别指望我会说抱歉，因为我打从心底里一点也不。”
    反监视者的眼睛里透出了毫不加掩饰的恶毒。
    “而我会让你感到抱歉的。”
    他身体没有动，但反物质能量像箭矢一样从他两只巨大的眼睛里射了出来。杰伊反应迅敏地侧身躲了过去，反物质光束击中了他身后街道侧的一栋矮楼，楼房在一阵沉闷的悲鸣中垮塌，钢筋碎石在落地之前便被分解消散。
    杰伊眼中同样射出了热视力反击。炙热的光束像剑刃刺中了反监视者的盔甲，魁梧的身躯向后退了一步，脚底板把路面踏得粉碎。杰伊电射上前，拳头狠狠捶在反监视者脸上。反监视者套着半个头盔的脑袋硬得出奇，杰伊觉得这应该是他用拳头揍过最硬的东西了。他指节撞得那光亮的头盔嗡嗡作响，但那东西却甚至没出现一点凹痕。
    反监视者巨大的膝盖猛撞中了杰伊的小腹，他不得不暂时退开，痛得微微呲牙。
    反监视者下一拳头紧跟着攻来了，那只拳头裹在火焰般的紫光里，在空气中留下了华丽致命的轨迹。这是蕴含了反生命方程式力量的腐蚀性能量，杰伊吃过这东西的亏，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了。他小心地回避开反监视者冒着紫光的拳头，右手由下自上一探，五指搭在了对方腕部。他发力将反监视者的拳头掰到一边，横肘狠狠撞在反监视者胸口。
    这一撞显然有了效果，因为他听到这体型壮硕的家伙发出了低沉的哼声。可惜这显然仍不足以阻止他。杰伊感到捏着对方手腕的掌心陡然爆出一股巨力，充沛的能量猛地将他五指震开。他气息一滞，反监视者的拳头已如炮击轰在了他胸前。能量爆开的一瞬马路和人行道都被炸了个粉碎，两侧建筑整齐地向着外侧倒塌了下去，楼栋垮塌的声响就像一连串滚滚的闷雷。
    杰伊身子一仰被轰退了出去，口中不自禁喷出了一口鲜血。但他强迫自己稳住了身形，目光重新锁定在了反监视者身上。那裹在紫火里的拳头又挥来了，带着既沉且闷的破空声。他抬起左臂挡了下来，但剧烈的麻痹感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
    他爆出大吼，眼中燃起了欧米伽的火焰。暗红射线分作两路，连拐几个弯一左一右击中了反监视者的身体，后者爆出一声混杂着痛苦和暴怒的吼声。杰伊冲上前去，拳头带着全力地轰了上去。那是足以打穿行星的一拳，也是快到消失无形的一拳，几乎没有办法被回避。然而反监视者也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他选择了直接迎上，同样出拳对攻。裹在紫火中的拳头劈头而至，其中蕴含的反物质能量灼得人窒息。
    他们同时击中了对方。反监视者脑袋一仰，张口喷出了血液。紫色能量像被引爆的炸弹一样爆发，将杰伊猛地掀飞，连滚了好些圈后仰面倒在了碎渣满地的路面上，暂时脱力了。
    他尽力了。
    杰伊躺在碎裂的石块及破裂的管道残骸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大都会的空气。整条街的路灯早就已全部报废了，但天空中投下了数道白色光束——那是来自直升机的探照灯。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战斗正被夜空中直升机上的航拍画面传递给了家家户户的电视机，或许大都会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场战斗的展开。
    然后他们都会看到一个超人的失败。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这短短的一夜里他已经突破了自我的极限，但只是这次的敌人太难以战胜了。也许这一次他就是赢不了，也许这一次超人就是没法再次拯救世界。
    杰伊感觉累了，非常非常的累。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现在他只想合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也许永远也不再醒来......
    那个扶杰伊起身的老人在一英里外的广场上停下了——老实说并不够远，但他不想逃得更远了。他和许多其他人一起仰望着广场上挂着的电子展示牌，上面正播送着实时新闻，镜头此刻正锁定在昏迷在地的新超人身上。
    “站起来，”老人紧紧捏着拳头，就好像正在那儿战斗的是他自己一样，“来啊，新超人，站起来。”
    更多人没有出声，但同样在心底里默念着相似的内容。一个小女生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开始虔诚地祈祷。
    反监视者站了起来。他脚步摇摇晃晃，但仍然屹立着。他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样子看起来竟有一点狼狈。
    但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新超人，不由哼了一声。
    他赢了。
    他踉跄地晃了晃，稳住了脚步，举起右拳瞄准了躺倒在地的杰伊，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像箭矢撕裂夜空，一条黑色残影以超过十马赫的速度狠狠撞在了反监视者的侧面。
    这下子反监视者猝不及防，本就还没站稳的身子猛地一歪，轰隆隆地砸进了倒塌房屋的废墟之中。黑色残影从天而降，落地的一瞬周边爆开了一圈透明气浪。
    杰伊感到一只温软滑腻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帮助他坐起了身来。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满脸担忧的杰西卡。
    “没事了，爸爸。”她笑了笑，“有我在呢。”

第五百二十章 支援
    血域。
    不知什么东西引爆的轰炸声此起彼伏，炸得血色空间内一片混沌。血色的波纹肉眼可见地扩散，五颜六色的火光漫天炸开。如果不是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震动空间的冲击的话，这绚烂的光效简直就像是一场极尽奢华的礼花。
    两道残影一左一右从那翻腾的光幕中跳了出来，身后各拖着条长长的尾焰。他们各退了一段后生生顿住，然后分别扭头、以更快的极速冲彼此加速冲去。两条残影凌空相碰，彩光于他们相撞的一刻爆开。他们在半空中交错升空，快节奏地连碰了七八次后再次分开。
    帝君身在半空，向后飞退，但同时已抬臂举起了右拳，光束像螺旋的箭矢冲埃瑞克射去。埃瑞克铠甲肋侧向后喷出了蓝色火焰迅速削减了退势，同时他双掌交错，徒手将迎面的光束拍散开来。
    然而这似乎只是虚晃一招，一条隐蔽的黑色触手在那道光束的掩护下快捷悄然地欺近了过来。它无声地潜伏到了埃瑞克身侧，直到似乎确信到了合适的距离才陡然刺出。长长的触手刺至中途倏地分裂，竟裂开成了四五条细长触手，像青蛇般将埃瑞克上身捆得严严实实。
    “尝尝这个！”
    帝君低喝一声，装甲迅速运作。反物质能量化作类似电流的形态顺着触手迅速攀去，猛烈冲击在了埃瑞克身上。紫红能量咝咝地包裹了他全身，他的战衣上电流四溢，被反物质能量迅速腐蚀。
    看上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帝君眼中却陡然闪过了寒芒。他旋身挥拳，臂甲上裹着团耀眼白光朝空无一人的身后挥去。只见那血色的空间似乎陡然浮现了波纹，虚影凭空出现，飞起一腿和帝君挥来的胳膊狠狠碰在了一起。
    彩色波纹当即爆开，吹动了空间中血色的物质迅速泛开，就像湖面上激起的涟漪。帝君应对仓促、略吃了点亏，胳膊上的铠甲被震得面目全非。那从虚空中浮现的影子紧接着在他胸前补了一记正踹，帝君身形一顿，接着倒退了出去。
    直至此时埃瑞克的身躯才完全解除隐身状态显露了出来，而刚刚被触手缠住的那个埃瑞克——毫无疑问是个分身——这会儿身子也已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了。
    帝君站起身，抱着那条几近报废的胳膊，活动了一下关节。埃瑞克看到他那条胳膊上被打烂的护甲迅速被紫红的能量包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
    “厉害。”帝君由衷地说道，“亚魔卓装甲啊，这防不胜防的花招诡计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头大呢。”
    接着他笑了：“但另一边貌似就没你这么顺利了。那小子摧毁了反物质大炮——我相信做到这一点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但他眼下这个状态你觉得他能打赢反监视者么？”
    “能。”埃瑞克斩钉截铁。
    “哦？”帝君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会对他抱有这大的信心？”
    “因为，”埃瑞克淡淡说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
    杰伊在女儿的帮助下半跪起身，一只手撑着地面，但半个身子的重量仍依靠在她的胳膊上。他喘了口气，望向不远处从废墟中缓缓起身、形如魔神的反监视者，说道：“你不该过来的，杰西卡。”
    “如果爸爸你觉得我能只是在电视机后面坐着看你被人痛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杰西卡认真道。
    “......我刚刚也没有那么惨吧？”
    杰西卡扑哧笑了出来：“比那还要惨呢。”顿了一顿，她仰头向天空望去，“而且，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啊。”
    杰伊循着她的目光向天空中望去。火焰照亮天际，红色的激光束、蓝色的加农冲击环绕在一道撕裂黑夜的火柱间呼啸落下。它们猝不及防轰击在反监视者的脑门上，虽未能造成实际性的损伤，却也恼得反监视者怒吼。
    现在杰伊看清了，是超级少女、火风暴和蓝甲虫，自己昔日战友们三十年后的版本。
    红色旋风夹杂着金色电闪顺着街道席卷，高速气流卷起了满地碎石，砖石瓦块顺着气压的方向旋转成了漩涡，依附在一条金色闪电中骤然射在了反监视者胸前。另一道黑色倩影从半空俯冲下来，动作优雅身手敏捷，灵活地空翻落到反监视者身后、以沉重的肘击撞他的后膝关节，接着趁他膝盖弯曲重心不稳的瞬间高高跳起，手中银光一闪，剑刃狠劈在他其胸口。
    “沃利，唐娜？”杰伊惊喜，“沃利那小子，还学了点新招啊。”
    反监视者愤怒地吼了一声，嗓音仿佛撼动了地球。一团雾气般的黑色物质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迅速幻化成了实体。一只又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幻影魔从黑影中飞出，张牙舞爪地迎向几名赶来的英雄。
    而所幸的是，时至今日的联盟，也并不仅有这么几个主力成员而已。
    最先赶到战场的是喊声，宛如战场上冲锋的将士们发出的、气势如虹的喊杀声。各色的超级英雄们从四面八方冲杀了出来，有的飞在天上，有的在楼栋间飞檐走壁，有的则有着私人座驾。他们就像一支浩荡的大军杀出，在几位元老英雄的带领下无畏地迎向幻影魔的部队。
    原来如今的新正义联盟英雄数量竟已超过了上百人之多。
    杰伊虽看过一眼如今联盟的主要成员名单，却并未注意过联盟全员的完整名单列表，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创办的联盟三十年后竟然已发展至了如此浩大的规模。如此一想心里竟还有那么点感慨万千的感觉。
    白色倩影划破人群从空中降下，落在了杰伊身前。是卡拉-佐-艾尔，但却也很难说还是杰伊认识的那个氪星姑娘。如今的卡拉换上了一身纯白的制服（款式有些类似死库水），露着雪白匀称的双腿，手上套着深蓝的手套。她一头金发被梳得服服帖帖，眸子依旧是翠绿的，但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单纯简单，而是更透着一丝元老英雄的成熟老练。
    不过如果要杰伊说实话，那他确实得承认这些是他之后才注意到的。和三十年后的卡拉见面第一眼冒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的胸部比起当年简直不是壮观了一星半点......
    卡拉和他对视片刻，浅浅地笑了笑。
    “嗨。”她说，“虽然对你来说可能不是这样，但是......真的很久没见呢。”
    “卡拉......”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很多很多话想说——或者应该说是有很多心情想要传达，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向这三十年后的卡拉开口。
    “谢谢......”他最后只道，“......为你和大家一起来帮我。”
    卡拉笑了笑：“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了，但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嘛。而且来帮你的人，可不止我们而已哦。”
    杰伊突然意识到几条白色的探照光柱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他下意识抬眼环顾，发现不知不觉间大都会家家户户的人们都或走上阳台、或趴在了窗口，冲着战场的方向呐喊。更有许多人跑上楼顶、堵在天台边缘，还有人们汇聚在公园的空地或广场里，人群范围从学生到工人、从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到办公室白领，甚至还有一些更有地位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的喊声融为了一体，仅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新超人。
    新超人加油，新超人站起来，新超人请再一次拯救世界。
    接着他看到城市另一端亮起了灯光——如果没记错他记得那是星球日报所在的位置。金色的探照光束被射入了苍茫的夜空，天空中倒悬着一个巨大的“S”，仿佛象征着驱散黑暗的希望。
    杰伊不禁诧异：“这是......为什么？”
    “哦是了，你还不知道吧？”卡拉微笑，“你可是新超人——划破最黑暗的时代，创造了一个全新英雄纪元开始，最后又在光芒中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传奇的男人。你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英雄呢。”
    是么？是这样。
    杰伊情不自禁地笑了。
    原来这一辈子，不知不觉间还真做成了不少事呢。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他的消失，但至少他知道自己留下了如此宝贵的遗产，这还有什么不够的呢？
    “爸爸。”杰西卡轻声道。
    杰伊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放开自己。然后他咬紧牙关，手掌支撑着地面，身子摇摇晃晃、但却坚韧地重新站了起来，就像一根不甘被折倒的竹子，披风如旗帜飞舞。
    “杰西卡，”他走上一步，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微笑说，“想和爸爸并肩战斗一次吗？”
    杰西卡开心地笑了，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反物质湮灭
    杰伊感觉自己就像是第一次察觉，原来伙伴这种东西真的如此重要。
    倒不是说他过去并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在今天之前他的的确确从未如此切实地感觉到。未来的新正义联盟为了他这个消失了三十年的鬼魂倾巢而出，大都会为他亮起了S标记探照灯，市民们的声援像是无尽的浪潮，化作了纯粹的力量涌入他体内。
    同样也像是第一次，他发觉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句话原来真的那么意义非凡。是啊，所谓英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发光发热而已，如果身后没有他所要守护的人、他所在意的人，英雄还有什么意义？
    反监视者那边又爆出了一阵大吼，白炽的反物质能量随之扩散。离他稍近的幻影魔都被自家BOSS的无差别AOE瞬间解体，附近的英雄们更是不及躲避、纷纷被反物质冲击波及，狼狈地翻倒了一片。
    “杰西卡！”杰伊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杰西卡也嘹亮地回应了。两人就像是横贯战场的箭矢直冲着中心部位而去，他们各举起右拳，提起全力地猛轰在了反监视者面门上。那庞大的金属块头踉跄退了两步，接着轰隆隆倒了下去，压垮了一堆废墟。
    反监视者起身，杰伊和杰西卡一左一右落到他身前，站位巧妙地呈包夹之势。
    反监视者抹了抹嘴，目光冷酷地在两人身上游走过去，最后停留在了杰伊身上。
    “你是非得寻死不可么，新超人？”他低沉地说着，举起了燃着白炽火焰的手掌，“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光流射出，杰伊和杰西卡分向着两侧避开了，反物质能量像一把铡刀切开了大地，几乎直穿进地心的裂痕一路延伸了十数米远。
    “这一次不一样，反监视者。”
    杰伊飞身拉近，膝撞像炮击轰在反监视者脑门上。反监视者反手一掌拍过来，却又被他灵活地绕开。
    “之前在我的世界、我的时间里和你战斗时，我就拒绝了其他人、自大地想要独自一人打败你，”杰伊一拳再次轰来，这次正中太阳穴，“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一记左勾拳递出，反监视者提臂想挡，却被杰西卡双拳狠捶在肩膀上提不起力来。杰伊左勾拳毫无阻滞地击在反监视者面颊上，拳力倾吐，轰得反监视者张口吐血。
    这句话或许的确是老套了点，但有时它真真正正就是英雄们实力的源泉——至少对于现在的杰伊而言就是这样。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人声援，他才能再一次站起来，再一次为这座城市战斗。因为他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和希望。
    “啊啊啊！！！”
    反监视者愤怒了，就好像身受重创的困兽决意做殊死一搏。白炽能量从他盔甲外壳上每一条缝隙里迸射出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势头横扫开来。杰伊倒还好，他双臂在面前一交叉便撑过了冲击，但杰西卡情况就略糟一些了。她身子被冲击震得一晃，从表情上来看显然反物质的腐蚀让她身体有些不大舒服。反监视者趁机挥臂一扫，杰西卡被他强有力的胳膊挥中，身形横着滚了几圈猛撞进了几栋楼叠在一起的废墟里。
    反监视者双掌交错，那架势似乎开始酝酿起最后一击了。能量迅速凝集，漩涡在他掌心逐渐成型。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仿佛要将万物都吸进他掌心那个漩涡。惊人磅礴的能量在他手中凝集，天地相形之下都黯然失色。
    然后一瞬之间，那团能量爆发出来了，宛如奔腾呼啸的河流。它所经之处正下方的地面隔空开裂，水泥和石块都像是被凭空蒸发了，连粉末都没留下。
    杰伊霎时就被白光笼罩了，反物质的光像是从所有的角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根本避无可避。他近乎条件反射地抬起双臂架住，奔腾的光流轰然击中了他的身体，瞬间爆发的力量推得他脚跟向后滑了三十来米。但凡靠近他身体两米以内的东西都被霸道的反物质吞噬粉碎。如此可怕的力量，假如直接命中地球的话恐怕这整颗星球都支撑不住吧？
    但杰伊终究是撑住了。滑出三十余米后，他右足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地面，身体在咆哮的光波里巍然不动。他胳膊几乎失去知觉，但却顽强地抵挡住了反物质的轰击。鲜红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地舞动，直到也被反物质撕扯粉碎、烂得像块抹布。但他却太过倔强了，倔强得不肯就此倒下。
    然后他也嘶声爆出了大吼，但吼声随即就被吵闹的光流吞没了。他眼睛变得血红，火焰溢出眼角，射线从他眼睛里飞射出去，但却绕开了面前轰鸣的白炽光束。欧米伽射线像翻飞的毒蛇绕在反物质光流周边反扑了过去，直到绕到反监视者面前时才冲着他的面门猛咬下去。
    又是一声大吼，但这次是因为痛苦。反监视者的光束输出中断了，他捂着脸踉跄后退，面部头盔被欧米伽射线灼成了焦黑的颜色，这会儿正冒着黑烟。
    杰伊胳膊同样被反物质腐蚀严重，衣袖早已破烂，手臂鲜血淋漓。但他不在乎，他动作完全不停地冲反监视者笔直飞去，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气浪。他双拳交替，像两只流星锤轮流捶打反监视者全身，一拳更比一拳沉重，捶得反监视者身上那层坚不可摧的盔甲低沉悲鸣，就像即将被敲碎的蛋壳。
    然后他几乎用尽全力地将反监视者庞大的身躯轰得腾空而起，一路垂直上升了近千米的高度。接着他在不及一个眨眼的瞬息里又紧追了上去，再补一拳，再度将他击向空中。他不断出拳，不断轰得反监视者升空，直到两人都冲出了大气层，冲进了漆黑无垠的宇宙空间。
    反监视者在无重力的真空里努力翻转过身，双掌一错，又在掌心凝聚起了白光的漩涡。看起来他打算集中仅剩的力量进行最后一搏。但杰伊怎么可能放任他这么做？欧米伽射线几乎在反监视者动作起手的瞬间便击散了那刚刚蓄起的白光。反监视者身子一震，刚提起的力量再次涣散。鲜血从他嘴角飞洒出来，在空间中缓慢地散开。
    最后一击了。
    欧米伽印记前所未有地在杰伊眼中燃烧。那火焰已不仅仅存在于他眼睛里，肉眼可见的暗红欧米伽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他攥紧双拳，全速朝着反监视者无力漂浮着的身躯冲刺过去，身后拖着暗红的欧米伽轨迹，宛如俯冲的彗星。
    他双拳遇到了一瞬的阻力，但很快便穿了过去。反监视者的盔甲终于被击穿，杰伊整个人从这位神明的前胸贯入，从后心破出。白炽的能量像决堤洪水追在他脚后从反监视者胸前的破洞里释放。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直到飞速膨胀的白光将他整个身体都吞没了进去，分解得连一点渣滓也不剩下。

第五百二十二章 分别之时
    蓝色光球像个蛋壳把帝君整个身体包裹在其中，电流像蛇一样四溢跳动。彩色光能从几乎所有方位包围了这个蛋壳，蓝色的防护层在那多种不同属性能量锲而不舍的冲击下终于告破。彩光依附在作为主体的赤红光柱上长驱直入，径直轰击在了帝君胸前。帝君狼狈地退后，浑身的盔甲上都蹦窜着火花和电流。
    埃瑞克缓缓落到了他面前，右掌直指着帝君，淡淡道：“无论你在盘算什么，都已经结束了，帝君。新超人消灭了反监视者，反物质大炮也已被捣毁。你的计划已经完蛋......了？”
    埃瑞克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一顿，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头盔内的显示界面表明了某种特殊的能量似乎正逐渐向着这个空间里渗透了进来。埃瑞克下意识回头，只见颜色浅淡的紫色光点正一粒一粒地从血红色的空间里渗入，像受到吸引的萤火虫一样纷纷朝着帝君汇聚了过去。
    帝君直起了身子，歪着脑袋抬起了头。他脸上那层黑色面具终于开裂了，裂口恰恰位于左眼的位置。原来那层头盔底下竟是一张散发着淡蓝荧光的面孔，那使得他的面容没法被看清。但他有着一只像冰川一样寒冷的眼睛，那只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幽蓝色的光，但那层光芒之下却似乎隐藏着某种无法言明的东西。
    紫色粒子源源不断地吸收进了他的铠甲里，淡淡的光覆盖了他的全身。接着他盔甲的裂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埃瑞克意识到那是反监视者的尸体——或者至少是曾寄宿在反监视者身体内能量的一部分。帝君晃了晃头，捏了捏拳头感觉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只有这种程度了么......果然比起原本预想的还是差远了。不过这倒确实在意料之外，没想到莫比乌斯真的被那个新超人打倒了，真是个没用废柴。”
    顿了顿，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不过收获了莫比乌斯的力量，这趟好歹算是没白忙活。那这次就到此为止吧，下次见了，亚魔卓Alpha。”
    “这就走了？我们还没聊完呢。”
    埃瑞克话音落下，赤红光束已从他的目镜中激射了出去，附带着高温的冲击击穿了血域的空间。
    但帝君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血红的空间仿佛听从他手势的指挥扭曲了，漆黑混沌的裂口像一张嘴巴一样张开。赤红的光束像剑一样刺进了漩涡，被彻底吞噬进去没了动静。
    “别急嘛。”帝君轻笑，“我暂时还没准备好。但是别急，不会等太久了。”
    漩涡逐渐扩大，直到将帝君整个身体也吞没了进去。随即它收缩、合拢，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
    杰伊从外太空降落回地面，地上的战斗也早已结束了。联盟的英雄们聚集在狼藉一片的街区里，他们议论纷纷，似乎正等着新超人回来。
    他们在杰伊落地时停止了议论，街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类似看待历史伟人的崇敬目光望着天空中落下的身影。杰伊感觉有些不自在。
    杰西卡在他着陆的瞬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纤细的胳膊几乎用上了百万吨的力气牢牢环抱住了他的腰际，就像害怕他再次消失一样。杰伊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他的老朋友们也凑近了上来。沃利拖着串红色残影刹住了车，感慨道：“实话说，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
    “你们开始让我更好奇这个时代的我究竟发生什么了。”杰伊一边拍着杰西卡的背一边说道。
    “只有海伦娜知道。但是自从你消失之后，她......嗯......变得有点更古怪了。”卡拉耸耸肩，“她不肯告诉任何人。”
    “我问过她了，她说就算告诉我也无济于事，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杰伊道，“不过我想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顿了顿，他又问：“对了，还有灯侠呢？”
    “迈克，他......呃......”沃利挠了挠头，“好吧，后来真的发生了不少事。要一件一件说起来的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他好得很，只是最近很少在地球上了。他总是在宇宙里游荡。”
    众人头顶的空间突然裂开了，埃瑞克从血红的裂缝里纵身跳下，踏着喷射尾焰落了地。杰伊冲他望了一眼，问：“该走了？”
    “我想是。”埃瑞克淡淡道，“任务已经完成，我们没有理由在这里逗留更久了。”
    杰伊感到杰西卡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我果然......还是不想你走，爸爸。”她小声说。
    杰伊笑了笑。
    “但是爸爸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他轻声说，“好了，杰西卡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女孩了不是吗？你不是要照顾好妈妈，成为一个比我更优秀的英雄吗？”
    杰西卡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杰伊轻轻放下了她的胳膊，随后他转向了其他人。
    “抱歉，但是我得回去了。”
    “放心去吧。”卡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替我们守护下来的未来，我们确实地抓住了。”
    杰伊欣慰地笑了。
    “谢谢，卡拉。谢谢你们所有人。”
    七彩的时空门张开，杰伊跟随在埃瑞克身后腾空飞了进去。彩色的入口旋转着合拢，他们顺着极光摇曳的通道向三十年前飞去。
    “干得不错。”飞在前面的埃瑞克突然说道，“解决反监视者的事。”
    “是因为有人帮助。”杰伊道，“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
    顿了顿，他问：“帝君呢？你干掉他了吗？”
    沉吟片刻，埃瑞克摇了摇头。
    “不，这家伙比我想象的难缠。”他说，“而且他吸收了反监视者死后辐射出的一部分能量，如今恐怕只变得更加棘手了。我会继续追踪他，但你也得小心一点，他可能会来找你。”
    “找我？”杰伊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找我？”
    “不知道。只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杰伊点点头。他想了一想，又道：“谢谢。没有你的话，这一切我都做不到。”
    埃瑞克摇摇头：“不必。从我的角度来说也是一样的，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可能的确应付不来帝君和反监视者两个。”
    他们接着都再没开口。又向前飞了一小段，通道似乎来到了尽头。白光吞没了七彩极光，像是一扇闪耀得刺眼的大门。
    埃瑞克停了下来。
    “好了，这就是你的出口了。”他说，“门的后面就是属于你的时代。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如果有缘的话，下次再会吧。”
    杰伊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举起双拳，像箭矢一样冲进了白色的激流，身形眨眼便隐没了进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请求
    在返程的时空旅途结束后，杰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好，从时间上说从他离开到现在不过一共才过了一天。
    他落地的位置仍然是在北极，显然就是时空穿越之前他们和反监视者决战的地点。但眼下被炸开的水面上已重新结了冰，大战的痕迹似乎分毫也没有留下。金灿的阳光从雪白的冰川另一端照射过来，柔和地照在杰伊身上，令他觉得充斥倦意似乎略微消褪了一点。
    和反监视者的大战外加一次时空旅行，这些让杰伊觉得就好像浑身力量都被从肌肉里抽干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放干了电的蓄电池，眼下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完全解放、贪婪地从日照中汲取能量。
    他觉得很累，很想休息，但在此之前还有更迫切渴望去做的事——或者说想去见的人。
    他垂直飞了起来，从冰白的平原上飞掠而过。他飞跃冰川和山峰，穿过大半个地球，笔直向着新正义联盟的总部飞了过去。早在起飞前他就一眼锁定到了要找的人的位置，他身后拖着两条白线，沿着地球绕了半圈，位于一片林地之间的那有如现代宫殿的白色建筑片刻便映入了眼帘。
    上一秒海伦娜还坐在控制室的电脑前对二十多个小时前那场与反监视者的激战现场进行还原分析，下一个瞬间她人已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几百米的空中。她吃惊地躺在杰伊结实的胳膊里，秀丽的黑发迎风狂舞。她开口想问什么，但杰伊堵住了她的嘴。于是她接受了这个漫长而温暖的吻，直到杰伊将她放开才长长地喘了口气，问：“什么情况？”
    杰伊搂着她，露出了疲惫但却欣慰柔和的笑容，就好像一个漂泊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没什么。”他手指轻触海伦娜的面颊，“只是......突然非常想你。”
    他表现得有些反常，这一点显而易见。海伦娜蹙了下眉毛：“你确定真的没事？因为你看上去有点......一团糟。你去哪儿了？反监视者呢？”
    “说起来可能一言难尽。但总结起来的话，你只需要知道两件事。”杰伊认真地说道，“第一，就是反监视者已经彻底完蛋了，他已经不再是个麻烦，不会再追过来了。至于第二点......”
    他顿了顿，突然用温柔深情得让海伦娜觉得有些不自在的眼神看着她。
    “谢谢你，海尔，为你一直这么陪伴我。”他说，“我感觉就好像刚刚才意识到我有多爱你，以及有你陪伴的我是多么幸运。”
    海伦娜白皙的面颊绯红了那么一瞬间，小声道：“突然之间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啊......”
    “那不说了。”杰伊笑了笑，紧了紧搂着她纤腰的胳膊，“我现在迫不及待想回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去订个餐厅好好吃一顿。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海伦娜感觉到有些不对。分明只有一天没见，但她觉得男朋友好像有哪里变了，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也许只是错觉吧。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提议。
    但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杰伊所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至今为止也从来未曾预想过。
    =============
    杰伊先回去洗了个澡，从衣柜里从他最喜欢的西服中挑出了一套。他甚至对着镜子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还难得地用上了点香水。
    准备妥当，他把战衣穿在了西装外面，然后径直飞去了哥谭迎接海伦娜。准备完毕的海伦娜也早已在阳台上等着了，他拦腰将她抱起，朝着市区的方向飞去——就像他们平常每一次出去吃饭一样。
    海伦娜抬眼打量了下他的新发型，同时嗅到了些许特别的气味。
    “新发型？”她开口问。
    “不好看？”
    “挺好。”她干巴巴地夸赞。她打量了杰伊片刻，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昨天你究竟去了哪儿？”
    杰伊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他们在一个黑黢黢的空旷巷子里着陆。当他们穿过马路，来到城市最高规格之一的米其林餐厅前推门而入，她突然间愣住了。她发觉整个大殿里都空荡荡的，所有的侍者和服务生似乎都在等着他们两个人的光临。中央最大的一张餐桌上早已摆满了精美奢华的美食，烛台上悠悠地燃着蜡烛，烘托出了浪漫而别具情调的气氛。
    杰伊显然是把这整间餐厅包了场，而这种规格的餐厅想要包场一般都是顶尖富豪才干得出的手笔。
    海伦娜微微皱了下眉头。
    倒不是说餐厅包场对她来说是什么新鲜的事——韦恩大小姐要是喜欢的话能把全城所有餐厅都包下来。只是她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显然这已经并不只是随随便便的一顿晚饭而已了。
    她开始有种古怪的预感。说不出理由地，她开始有一点期待，甚至有一点紧张——尽管她不会表现出来。
    他们在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前坐下了，食物早已备好。侍者给他们斟满了酒液，都是餐厅珍藏多年最贵的品种。
    海伦娜终于忍不住了：“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杰伊笑了笑。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海伦娜身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子。
    一瞬间，海伦娜觉得呼吸停滞了。
    杰伊动作标准地单膝跪了下去，打开盒子，亮出了躺在里面的一枚镶钻的银质指环。
    “海伦娜·韦恩，”他认真地仰望海伦娜，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伦娜怔在了原地。她一向聪慧敏捷的大脑似乎当机了，她感到前所未有地手足无措。她张了张嘴，却又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似乎想强装镇定，但那像打击乐一样的急促有力的心跳暴露了她的心情。
    “我......嗯......”海伦娜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表现得有些不自在，“......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也许我们......嗯......”
    “没必要紧张，海尔。”杰伊轻声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你可以说不。我不是在强迫你......”
    “没有，我不是觉得......天呐。”她扶了下额头，杰伊发现自己喜欢看到她紧张的样子，这是她少有显得可爱的时候。她续道：“我只是觉得时机也许不是那么合适？因为一直有那么多的事......”
    “只要我们依旧不放弃这样生活，未来就一直会有那么多事，我们永远也不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杰伊说道，“但只要在一起，我们就能共同面对。这难道不正是结婚的意义吗？”
    海伦娜沉默半晌。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皮和他对视。她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有些羞涩又有些艰难地说出了那个词。
    “......我愿意。”
    （感谢书友安&amp;好打赏的1000起点币！）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订婚
    清晨的凉风从韦恩庄园的大院中穿过，被修剪得整齐有序的花草在风中摇摆。东边泛起了鱼肚白，一丝晨光从高大的房屋后侧照射过来，在地面上留下了雄伟的影子。
    杰伊和海伦娜一起坐在韦恩宅的客厅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穿黑色羊毛衫的布鲁斯·韦恩。看起来某人是真的对黑色情有独钟，就连在家里的便装都偏向黑色的款式。
    杰伊很有些不安，他过几分钟就会忍不住扭动一下身子。他们进门的瞬间布鲁斯显然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因为杰伊注意到他目光第一时间在女儿手上的新戒指上停留了好一阵。杰伊小心翼翼地向他说明了来意，表示他和海伦娜已经愿意结婚了。而出乎意料，这位年迈的黑暗骑士竟似乎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领他们来客厅里坐下了，也不知这是什么路数。
    机智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在他们说明来意时便识趣地走开了，他嘟哝了一句什么，说的可能是厨房的水龙头忘关了之类的，但杰伊没大听清楚。
    海伦娜看起来倒是完全不慌不忙。阿尔弗雷德沏好茶放在了他们边上的扶手上，海伦娜从坐下开始就翘起了长腿开始慢条斯理地品茶。盖不住的茶香四处飘逸，溢满了整间屋子。
    布鲁斯什么话都没有说，而这才是最让杰伊紧张不安的部分——他不知道这位黑暗骑士对他们婚礼的态度。哪怕他只说一个不字、表示他坚决不可能把女儿许配给一个氪星人，至少这也算是个表态，比这幅让人捉摸不透的架势还令人安心一些。
    怪异的气氛维持到了阿尔弗雷德从厨房里出来，他手里托着装满早餐和甜点的银质托盘。他在沙发前的小桌上放下了盘子，面无表情且语气淡定地说道：“我正好在给韦恩老爷准备早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吃点吧。”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拿起餐叉开始对付自己餐盘里的那份食物，海伦娜也自然地拿起匙子喝起了麦片。他们慢条斯理且动作优雅，都埋着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填饱肚子的事项上。杰伊犹豫了一下，只好也拿过了餐盘开始安静地对付早餐。
    好在海伦娜教过他一些上层的餐桌礼仪和习惯，最少他在韦恩先生面前不至于吃相难看。
    早餐继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阿尔弗雷德收走餐盘，但临回厨房前却在海伦娜身边弯下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恭喜找到真爱，小姐。我觉得这位年轻的先生和你非常般配。”
    海伦娜抬起头，甜美地笑了笑，在老人面颊上轻轻一吻。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带着餐具离开了。他们又坐了一小会儿，布鲁斯总算开口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就这个月之内吧。”杰伊打起了精神，“也许就在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我有点事，走不开。”布鲁斯语气冷漠而平淡地说道，“推迟一周吧。”
    所以听起来他是打算出席了，也许这就是韦恩先生委婉地表示同意了的方式？
    布鲁斯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海伦娜瞥了一眼。
    “海伦娜是成年人了，她做什么决定不需要我的干涉。”他干巴巴地说道，“所以是的。如果你们都决定了选择彼此的话，那我会给你们祝福。”
    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杰伊本以为岳父大人会是非常难过的一关才对。他有些开心地转向海伦娜，后者回了他一个波澜不惊的眼神和淡淡的微笑，就好像在说“我早告诉过你了”。
    ============
    “等下，等下，打住一下......”
    新正义联盟的指挥中心，迈克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望了杰伊片刻，接着目光又转向了仿佛永远在电脑前忙碌的女猎手——后者显然不可能没听到这边的动静，但她表现得就好像他们谈话的内容跟自己无关一样。
    “你说你和那只蝙蝠......要结婚了？？？”
    “也不用这么惊讶吧。”杰伊无奈，“我们都交往了这么久了，又不是什么秘密。”
    “好吧，我知道。但是你们交往是一回事，可一想到你们准备结婚......天哪想想就感觉古怪。”
    “恭喜了，”沃利笑道，“真是有一手啊。我们私下讨论过，一致都觉得追女猎手这样的类型属于地狱级的难度，没想到你竟然还真得手了......只能说佩服佩服。”
    “好消息啊。”西斯科表现得就仿佛是被困在黑暗中已久的人终于看到了光明，“你要是结婚了......我们才终于有希望了啊！”
    杰伊汗颜：“呃......这话怎么说？”
    “这个也是我们观察讨论发现的现象，”迈克一板一眼地解释说，“但凡每次我们遇到个极品美女、或者来了个漂亮的新同事什么的，只要你这家伙在绝对就没咱们几个表现的机会。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夸张，但事实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感觉就像全世界的姑娘都对你感兴趣！”
    “......我有么？”
    三人整齐地点头。
    “有，绝对有。”
    迈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啊，你决定结婚简直就是我们的福音啊！我们一定会帮助女猎手好好盯住你这不安分的家伙，结婚以后别再勾引别的清纯姑娘了，也给我们留点资源。”
    “你们说，”西斯科一本正经地问，“假如杰伊结婚了，我再去约唐娜出去......她有几成几率答应我？”
    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整齐盯着他看了好一阵。
    “一成吧。”沃利同样满脸严肃地说，“不可能更高了。”
    “有这么高？”迈克做出了夸张的诧异表情，“不会吧？我看百分之一都嫌高了。”
    西斯科一脸黑线：“你们......”
    “你们刚刚在聊我吗？因为我好像听到有谁提起我的名字？”
    亚马逊姑娘的声音冷不丁在大厅里想起，吓得三人都是一个激灵。他们回过头，只见唐娜·特洛伊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大厅门口，像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啊哈，没什么。”迈克急忙伸手揽过了杰伊的肩膀，“是这家伙和女猎手订婚了，我们在恭喜他呢。”
    “订婚？”唐娜眨了眨眼睛。
    “是啊。”
    女孩歪了下头，思忖了一会儿。
    “订婚......是什么意思？”
    “......”

第五百二十五章 歌星
    彩灯像变幻的水波汇聚在舞台上闪动，激情的人们用力地挥舞荧光棒，发出着阵阵浪潮般的呐喊。白衣短裙的女孩抱着话筒，站在舞台上深情高歌。她一头金发随着身躯的摆动而飞舞，甜美柔腻的歌声像精灵的呓语。
    她的名字是艾琳娜·兰斯，今年年度最炙手可热的歌星之一。她有着仿佛有魔力的迷人脸蛋，以及一副让无数人愿意掏空钱包的好嗓子。更可贵的是她还有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她花费了大量时间周游巡演，举办了许许多多的慈善募捐。她甚至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专门用于帮助穷苦或面临困境的人们。
    这些做法当然免不了被闲人说成是故意炒作，但她似乎对此毫不介意。她既没有出来辩解什么，也没有改变做法。她依旧我行我素，在各地巡演、举办慈善活动，她从不为自己的行为炒作宣传，表现得就像是把这当做业余的兴趣爱好，每天都乐此不疲。
    时间一久，喜欢挑刺的批评家们也逐渐地偃旗息鼓了，因为人家似乎压根就不搭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相信起她是真心想要做好事，也不再说些闲言碎语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才能在短短一年内异军突起、跻身全国名气最高的明星之列吧。
    海伦娜站在热情欢呼的歌迷中间，有些诧异地斜睨了坐在身旁的男友——哦现在应该是未婚夫了，她还在努力适应这个变化——一眼。她稍稍扬了扬眉毛。
    “你从没说过，”她说，“你还追星？”
    杰伊神秘地笑了笑：“但她的歌唱得的确很棒，不是吗？她在尽自己的努力，试着用歌声改变这个世界——就像我们在做的一样，只不过是以她力所能及的方式。她让一整代失足者发觉了世界的美丽之处，告诉了人们生活的美好。我觉得这很值得敬佩。”
    海伦娜眯了下眼睛。
    “你听起来就像个被洗了脑的超级大粉丝。”她抱着胳膊，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高兴，“但我得提醒一下，你知道公众人物展示给民众看的部分往往并非是他们真实的样子对吧？他们总是只让人看到他们想展露出了一面，你没法真正了解她......”
    “当然，我明白。就像哥谭的粉丝们总觉得韦恩大小姐是个温柔体贴、细心又贤惠的姑娘一样，对吧？”
    海伦娜冷哼了一声：“那我的真面目其实脾气糟糕性格怪癖而且一点也不体贴，真是对不起了啊。”
    “啊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杰伊搂着她的肩膀道歉道，“但我只是想说，艾琳娜·兰斯例外。我了解真实的她，而且我也不是作为粉丝的身份来的，而是一个朋友。”
    海伦娜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仿佛释放出了一股无形的寒气。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个朋友？”
    杰伊正想解释，如潮的欢呼和掌声却将他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舞台上的女孩似乎已经唱完了歌，她招了招手向众粉丝们示意了一下，随后退下了台去。
    “好了，差不多了。”杰伊道，“现在咱们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海伦娜动了下眉毛。
    ================
    艾琳娜·兰斯坐进了休息室里的椅子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对着镜子检查了自己的妆容外貌，拿起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接着目光落到了挂在身后墙壁上的挂钟上。她拽了拽自己短裙的裙摆，像是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什么人，但又有那么些不安。
    清脆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她急忙坐正，说了句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看到新超人出现在门口，微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嗨，艾琳娜。我刚刚听了你的歌，唱得非常不错。”
    女孩欣喜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扑上来和他紧紧拥抱。
    接着她才注意到双手裹在披风里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的女猎手，突然间才想起了什么。她放开杰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抱歉，我忘记了，你们正在交往是吗？希望你不要介意。”
    海伦娜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或者至少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上是这样。杰伊笑了笑，说：“事实上，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
    “啊！那可真是恭喜了。”艾琳娜惊讶地说，“你们打算公开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你们的婚礼上唱支歌......”
    “不用了，我们打算低调一些。”杰伊摆摆手，“不过还是谢谢。”
    “实话说，你居然真的来了把我吓了一跳。你说你今天要来看我演出，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我刚刚一直在猜测你是台下哪个人。你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帅气的大叔吗？啊或者是安全通道前面守着的保安？因为光线问题我没大看清他的脸......”
    杰伊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海伦娜似乎终于憋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啊，你还没告诉过她？”艾琳娜惊讶道。随即她转向海伦娜，认真地说道：“新超人......是他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他是我的恩人。”
    海伦娜眼角瞥向了杰伊，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那时我事业不顺，一直碰壁，而且......经历了圈子里一些黑暗的、糟糕的部分。”艾琳娜说道，“一次巨大的打击让我失去了希望。那时我身陷低谷，自以为未来已一片渺茫，看不到出路。然后我决定跳楼，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结束这失败的一生。”
    她轻松地笑了，就好像在诉说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新超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说，“他不仅在我做出愚蠢决定的瞬间接住了我，还耐心地陪我谈了半个晚上的心。我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无时无刻都有许许多多的人需要他帮助，但他在屋顶上留了半个晚上，只为了跟我这个傻女孩聊天、让我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以及我为什么应当继续勇敢地活下去。
    所以我坚持了下来，最终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但我心底里明白我今天所获得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我没法用任何言语充分地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尽我所能、用我的所有能量来帮助其他更多人——就像新超人对我做的一样。”
    杰伊被她这么说倒有些尴尬了，他说：“这一切成就都是你自己靠奋斗取得的。人人都有迷茫犯错的时候，我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扶了你一把而已。”
    艾琳娜冲他笑了笑，接着对海伦娜认真地道：“瞧，我对你们都不能说非常了解，但我衷心祝愿你们能够幸福。虽然我不知道新超人是谁，脱下披风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但我知道的是他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好的男人。”
    “是啊。”海伦娜淡淡地开口，有意无意地向杰伊瞥了一眼，后者正背对着两人假装不经意地左右打量这个小小的休息室。
    海伦娜嘴角微微一勾：“我知道。”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天堂岛之夜
    特弥斯库拉，天堂岛。
    被切得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看起来就像漫天晶莹的繁星。嫩绿的灌木包围着一个小小的湖泊，湖面像一面镜子，金色的光影在湖水上悠然晃荡。一阵风从密林深处吹出，灌木窸窣地摇摆，片片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到了水波荡漾的湖上。
    湖水十分清澈，你几乎可以看到在水底游动的鱼儿。海伦娜坐在湖畔，除掉了靴子和袜子，洁白轻盈的双脚伸进了清澈的水中，修长的腿悠然地晃动。
    “我说了，这里是个好地方。”杰伊微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披风垂在草地上，“特弥斯库拉就好像有说不出的魔力，让人流连忘返。在这儿呆着的时候，我感觉就好像能忘记一切烦恼。”
    “我记得这个地方的人们可并不那么热情好客。”海伦娜说，“你怎么说服她们让我们来这里闲逛的？”
    “我没有。这得多亏唐娜。”
    特弥斯库拉禁止外人登岛——尤其是男人，这是很久远的过去奥林匹斯神定下的规矩。既然神定下了规矩，那么自然也便可以由神修改。而如今唐娜·特洛伊继承了奥林匹斯战神的神位，并成为了当今奥林匹斯仅剩的唯一神明，那规矩自然是她怎么说就怎么来了。
    所以当她请求说让她的朋友来岛上玩一天时，希波吕忒女王像领旨一样爽快地答应了。
    海伦娜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道：“艾琳娜·兰斯，你怎么从来没对我提起？”
    “只是觉得不是特别有必要。”杰伊摊手，“因为你瞧，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世上总是有很多人面临困境、很多人想不开，我时常和他们谈心、帮助他们振作。所以我觉得这不算是件值得提起的事......”
    “哦？那我猜猜，像那样漂亮可爱的小姐也一定有不少了？”
    杰伊打了个寒颤。他小心地偷眼观察了身边海伦娜的表情，却只发现她表情一如既往毫无波动，根本看不出她说这话时真实的心情。她的语气同样又干又冷，属于典型的“韦恩式腔调”，让你猜不出她是不是为此不高兴了。
    “也不算......多吧。”杰伊感觉有点莫名地心虚了，“不过......也稍微有那么一些......吧。”
    海伦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接着便再不提起这个话题了。然而这只让杰伊心里更不踏实了，感觉有点像睡在上铺的哥们掉了一只鞋下来、你整晚睁眼都等着第二只一样。
    太阳一寸寸地向西挪去，林间透出的细碎金光逐渐变成了火烧一样的红色。海伦娜用披风擦干了脚，重新穿上袜子蹬上皮靴，站起了身来。
    “走吧。”她说。
    他们沿着来时的林间小径原路返回。暖烘烘的阳光从天边照下，湿漉漉的土地上飘着泥土的芬芳。风阵阵地吹过，枝叶婆娑起舞。
    “我回去得洗个澡，身上汗湿透了。”海伦娜皱了下眉头，斜睨了走在身边的男友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传达对“你们氪星人怎么都不会出汗”这件事的不满。
    杰伊笑了笑：“虽然我没有出汗，但是我能陪你一起洗。”
    海伦娜面颊微红，没好气道：“谁要你陪。”
    他们顺着小径走回了林间的白色宫殿。门前的亚马逊卫兵显然都已得到了关照，她们在这两个奇装异服的陌生人进门时并没有阻拦。
    他们吃过了晚饭，那是唐娜特意让人安排准备的具有本地特色的餐宴，准备得颇为丰盛。
    饭后海伦娜立刻便去洗了澡。那是在一个像喷泉一样的小水池里，由堆砌的黑色石头围成。水流像瀑布一样源源不断地沿着石壁淌进池中，保证了池中的水源能够不间断地得到交换补充。整个地方就像一个黑黢黢的洞窟，洞顶上荡漾着碧绿的水波，倒别有一番情趣。
    海伦娜终究是允许了杰伊“陪她一起洗澡”的提议。过程倒的确美妙而令人难忘，只是洗完这澡让她很有些精疲力竭。最后杰伊公主抱着她——她身上只裹着条白色的浴巾——回到了他们的客房，海伦娜躺回柔软舒适的床上后便一动也不想动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侧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听到一阵类似激光灼烧的声音时下意识睁开了眼皮。她看到杰伊正站在房间正中，手持一面铜镜对其发射热视力，从镜面反射回来的红热光束精准缓慢地在他的下巴上移动。
    她好奇地看了一阵，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不禁哑然失笑。她问：“你这是......在刮胡子？”
    “嗯哼。”杰伊哼了一声，眼睛里的热视力输出并没有停下。
    “你平常都是这么刮胡子？”
    “是啊。”
    “你知道这看上去......有点滑稽对吗？”
    “不然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办法刮胡子？”杰伊无奈道，“电锯也锯不动我的胡茬。”
    “所以超人也是这么刮胡子的？”
    “我觉得他也没别的招。”
    海伦娜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仅裹着件浴巾的娇躯显得分外诱人。
    杰伊完事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随后放下铜镜，也坐上了床。
    杰伊吹灭了蜡烛——亚马逊人当然是没有电灯照明的。他们在黑暗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听着对方匀净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娜突然轻声开口：“还醒着？”
    “嗯。怎么？”
    “没什么。”她顿了顿，说道，“只是......我最近才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我们未来的事。”
    “怎么说？”
    “虽然我答应了跟你交往......但到现在为止我其实都一直没认真地想过，有一天我会结婚......”
    杰伊轻声笑了笑：“慢慢习惯，海尔。之后你可能还得生孩子呐。”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海伦娜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也许是在害羞。沉默了片刻，她又道：“还有就是，我一直自以为非常了解你。但是直到今天，我发现我好像也并不是那样地了解你。我是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的性格和心思，也知道你非常爱我。但是......仔细想想，你可能是这个宇宙里最强大的人，而且还是一颗神的星球的统治者......”
    她停顿了一下，听起来像是深呼吸了一口。
    “我不知道，我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决定仓促了一点......”
    杰伊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他伸手搂住了海伦娜皮肤柔软的胳膊，将她的身躯揽进了自己怀里。
    “好啦，想得多虽然一直是你的优点，但是这件事就别想那么多了，海尔。今后你会有很多机会进一步了解我，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保证一定给你个最好的婚礼，好吗？”
    海伦娜没有出声，但他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点了下头。
    “早点睡吧。”杰伊轻声说，“明天我们还得去趟天启星——惯例，你知道的。而且我想也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订婚的事。”
    又是一阵沉寂，黑暗中唯有窗外海风吹动树枝和灌木的声响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娜又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淡然的语调。
    “杰伊。”
    “嗯？”
    “放开我。”她说话听起来像是命令，“这样很热，我睡不着。”
    “......哦。”

第五百二十七章 婚宴
    水晶灯璀璨的光辉充斥着巨大的场馆，乐队悠扬的乐曲声回荡不止。半球形的巨大场馆在夜色下亮起了所有的灯光，外围的霓虹彩灯仿佛为它披上了一层斑斓的羽衣。花岗岩的门前留着条长长的走廊，拱门上向下投射白光。穿着黑色礼服的宾客里里外外塞满了场馆，走廊里都塞满了人。
    哥谭公主海伦娜·韦恩准备结婚了，婚礼就在今天。尽管没有人刻意声张或是宣传，但消息还是像瘟疫一样从各种途径溜了出去，眨眼功夫便传得整座哥谭都知道了。在没有罪犯决定引爆市政厅或全城投毒之类大新闻的这一周里，韦恩小姐的婚礼基本就成为了大家关注度最高的头条。
    宽敞的花园里已经塞进了几百号人，但还是源源不断地有宾客赶来。实话说这些来宾们无论是杰伊还是海伦娜大多都并不认识，他们有的是韦恩公司的商业伙伴，有的是公司内部的高层，还有的是布鲁斯或海伦娜在各种社交场上有所交集的人。杰伊看到海伦娜笑容甜美亲切地跟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握手打招呼，带着谢意接受了对方的祝福。可转头海伦娜就告诉他其实她完全想不起那家伙名字叫什么。
    场馆内请来了一支著名乐队演奏，还有一支名气不小的蕾丝裙芭蕾舞女孩们在专门搭建的舞台上跳舞。长桌上摆满了各国风情的顶级美食，韦恩家族通过这场婚礼再一次向客人们展现了他们的豪气和底蕴，整座哥谭城内所能收集到的名酒佳酿基本上全部都集中亮相在了这场婚礼上。让那些品酒大师们知道了这些天价的名酒就被以这样随便的方式全部喝光，恐怕一个个都得气得吐血。
    西斯科、迈克和沃利毫不客气地吃着长桌上摆着的各色美食，全然不在意他们狼吞虎咽塞下去的每一盘食物价格都有多离谱。
    西斯科挥舞刀叉开始对付起新的一只赤红的龙虾。迈克眼角不经意地瞥过了不远处的长桌，看到杰伊正微笑地咬着耳朵在一身洁白婚纱的海伦娜耳边说了些什么，海伦娜面颊微微一红，轻笑着偏过了头。
    实话说他们都还在适应看到海伦娜·韦恩穿一身雪白婚纱的样子，这样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确实有些不大和谐，但无可争论的是这确实让她比往日更加容光焕发了。印象中他们似乎都觉得海伦娜就该是一身黑色装束，潜意识里他们甚至觉得她就连婚纱都该是紫黑混搭的配色——尽管这听起来就十分荒唐。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平常的海伦娜给人的感觉永远都只是冷静的侦探和凌厉的战士，而唯有今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人。
    迈克用胳膊肘捅了捅沃利，后者因嘴里塞得太满而话音不是很清晰：“什么？”
    “头儿终于结婚了，有女蝙蝠看着他以后肯定收敛。我觉得也许我们出头的日子就要来了。”他开着玩笑，但模样却显得有些认真。
    另外两人目光一齐落在了迈克身上。
    “不是我打击你，”沃利一本正经，“但是我觉得单细胞生物想找女朋友，可能真的难度不小。”
    “单细胞？你说谁单细胞？”迈克气呼呼道，“不是我说，有那么一次我差一点点就成功了。要不是后来出了点意外......见鬼那是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她叫婕西，是我大学里认识的，那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然后呢？后来出了什么意外？”西斯科似乎挺感兴趣。
    迈克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上的绿灯戒。
    “我们吃饭的餐厅炸了。我被一帮探员还是什么的拖去审讯，然后这枚戒指就飞过来了。”
    沃利和西斯科对视一眼。
    “听起来也不完全是坏事。”
    西斯科晃了晃叉子，用眼神示意场馆一侧的某处：“要不这样，我瞧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要是你有本事能约她出去，我们就承认你不是单细胞，敢接受挑战么？”
    迈克循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看到穿着黑色露背礼服的唐娜·特洛伊正在另一张桌边慢条斯理地吃一块小巧的奶油蛋糕。她身旁没有同伴，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似乎还真能算是个绝佳的机会。
    “去就去。”迈克哼哼一声，放下了餐盘餐具，“看好了。”
    剩下两人一脸期待，连连点头：“嗯嗯我们看着呢。”
    迈克整理一下衣襟，大步流星走到唐娜身边。他用胳膊肘撑着墙壁，身子斜靠，摆出了个或许自认为十分帅气的pose。
    “嗨。”他出声打招呼。
    唐娜这才注意到了他。她友好地笑了笑：“嗨。”
    “一会儿想跟我出去吃顿饭么？”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不愧是充满绿灯侠风格的进攻路数。
    唐娜愣了一愣，下意识慢慢低头看了眼手上吃得只剩小半个的蛋糕。
    “为什么？我们这不是正在吃饭么？”
    ......有理，完全无言以对。
    迈克挠了挠头：“那......那一会儿我们随便去点别的地方？比如......嗯......看电影？”
    “好啊。”唐娜点头。
    她回答得是如此干脆利落，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假思索，反倒是让作为进攻方的迈克有些懵了。
    就这么简单？这一定不会是在唱空城计什么的吧？
    “呃......我确认一下，”迈克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你说好......是说跟我一起去看电影的意思？”
    唐娜继续点头：“是啊。反正一会儿吃完之后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我本来也就没什么安排。对了，看什么电影啊？”
    迈克再次被问倒——他显然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迅速掏出手机：“你等会儿，我查一下。”他在手机上迅速进行了上映电影场次的搜索，很快有了结果，“啊有了。《斯巴达300勇士》，我一直想看这个。”
    “讲的是什么？”
    “讲一个国王带领300名勇敢的战士死守关隘，英勇地抵挡五十万侵略者大军的故事。”
    好吧，作为第一次约女生出去的活动项目，这种类型的电影显然不是什么好点子......一般来说的话。然而这位来自亚马逊的姑娘却眼睛一亮，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好啊，请起来非常有意思。”
    “真的？哈，那就这么决定了。”迈克开心地挥了挥手，“那吃得愉快，晚点我再来找你。”
    他迈着嘚瑟的步伐回到两位目瞪口呆的同伴身边，得意道：“看到没？成功了。”
    西斯科和沃利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难以置信，以及另一个完全相同的念头——
    ——见鬼，这么简单？早知道我自己去约她多好？

第五百二十九章 蜜月
    天逐渐地亮了起来，但却依旧灰蒙蒙的。昨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清晨才停歇下来。钢筋的建筑楼房顶部积了层厚厚的积雪，白皑皑地连成了一片。街道像是铺着一条长长的银毯，寒气凝作了冰锥的结晶，像剑一样地垂在屋檐下。
    杰伊穿着厚厚的黑色袄子，脖子上围着围巾，戴着手套的双手插在又深又暖的上衣口袋里，呼出的气迅速化作了一团团白烟。
    他让自己的穿着行为看起来都像是被零下的低温冻得够呛的模样，因为这会让他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正常。而实际上寒流其实没法对他造成半点困扰，比这冷上百倍的地方他都去过。
    时间还很早，他走到街道尽头，拐角处的漫画店这时才刚刚开门，门外的玻璃橱柜上贴着个鲜红的“s”。感应式的自动门在他面前滑开，他走进开着暖气的室内，柜台后那挺着个圆肚子的胖子店员顿时眼睛一亮。
    “今天这么早？”
    “因为是星期三嘛。”杰伊笑了笑，“货到了没？”
    胖子神秘地笑道：“当然，我们这儿进货的速度向来是最快的。”
    他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刚刚到货的最新漫画刊物，封面上画着以超人、蝙蝠侠为首的超级英雄。杰伊翻开大致浏览了一遍，那胖子在一旁笑道：“稍微剧透一点，这星期的更新有大新闻哦。有个非常厉害的反派可能要重新出场......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回去慢慢看吧。”
    杰伊合上封皮，掏出几枚硬币付了钱：“谢了。”
    “替我向夫人问好。”胖子在他出门时挥了挥手。
    杰伊笑了。海伦娜只在上星期陪他散步时来过这儿一次，貌似就给这位胖乎乎的店员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我会的。”他摆摆手。
    离开书店，杰伊顺着街道继续走下去，不片刻便来到了美食广场上的一家餐厅。由于时间很早，餐厅里几乎还是空的。他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一个身材刚开始发福的高大女人走了过来。
    “早啊，比平时更早了点啊，杰伊。”她笑了笑，“搬来这里的新生活还过得习惯吗？”
    “挺好的。谢谢关心，沃特夫人。”杰伊微笑地回答。
    “早餐想吃点什么？”
    “老样子，德式香肠、面包和果子酱吧。”杰伊甚至没看菜单，“饮料就来杯热巧克力吧。然后还要外带一份鸡蛋卷和火腿。”
    沃特夫人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带给可爱妻子的早餐？你该多带她在附近转转，我看她好像不怎么爱出门。你们来这儿都快一个月了我还只见过她一面，不过那可真是位可人儿......”
    “谢谢，不过她还没起床呢。”杰伊耸耸肩。
    沃特夫人很快就把盛着早餐的盘子端了出来。杰伊靠坐在椅背上，一边翻看新的一期漫画刊物一边吃起了早餐。漫画封面的角落里印着detectivecomics——也就是dc漫画的标签。
    是的，这本漫画正是dc出版的超级英雄漫画刊物，这也正是杰伊会一大清早跑来买漫画书的理由。
    和海伦娜正式结婚的前几天，杰伊就向她保证了结婚后他们一定得至少享有一个月的蜜月假期，哪怕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搅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杰伊把他们蜜月的地点选择在了起源地球——一个真正没有没完没了的超级罪犯、不会三天两头飞来外星舰队的地球上。这里相比之下是一个正常的地方，一个没有漫天奇装异服的超能英雄、也没有世界末日式危机的地方。
    而这地方另一个与众不同的部分，就在于dc漫画公司和超级英雄漫画刊物的存在。
    起初购买漫画是因为杰伊想从这些漫画刊物里看看里面的故事和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有没有联系，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想法行不通。起源地球虽然也有漫画刊物，但其中的人物设定、故事情节都和他穿越前了解到的漫画故事大相庭径，看起来是没什么参考价值了。不过很快他就对这儿的漫画故事本身产生了兴趣，这些漫画读物里英雄们陷入的危机、经历的挣扎，他们所得到的、失去的，还有他们的成长，杰伊发现在经历了穿越了的这一辈子后的现在，他似乎更能从中感受到许多共鸣。
    当然，临走前杰伊把联盟代理主席的位置交给了卡拉。他们不在的这阵子联盟里大小事务基本都由卡拉负责决定，如果真有什么紧急事态她也可以通过紧急频道呼叫杰伊，他随时能通过母盒返回。
    杰伊在餐厅里停留了接近三十分钟，来吃早饭的人们也逐渐多了起来。他吃完早餐，顺便翻完了新买的漫画，跟逐渐变得忙碌起来的沃特夫人打了声招呼后，起身离开了餐厅。
    随着太阳升起，外面似乎稍微变得暖和了起来。杰伊不慌不忙地信步走过人行道，穿过悬在河上的桥梁来到了对面的居民区。他现在的居所是一栋砖石结构的复式楼，还带着一个小花园。
    杰伊穿过花园，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子里没有开暖气，窗户被向外推开，应该是正在透气。杰伊出门时窗户还是关着的，这应该说明他的新婚妻子已经起床了。
    “海尔？”他试探地问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好吧，不需要超级视力他也能笃定她在哪儿。
    杰伊径直来到了地下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亮得刺眼的光便扑面而来。地下室里回荡着一阵阵砰然的闷响，那是海伦娜的拳头一次次捶击沙袋的声音。她这会儿正穿着黑色的运动内衣，露着匀称雪白的小腹，汗珠顺着她牛奶一样的肌肤淌落在地板上。
    “你知道，我带你来起源地球可不是为了让你能天天藏在地下室练习拳击的。”杰伊无奈道。
    “你说过重点是这里和平安宁，无人打扰，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海伦娜出拳依旧凌厉迅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儿甚至每天夜里都没什么罪犯可抓，所以我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了。”
    杰伊单手按住了被她捶得摇摆起来的沙袋，无奈道：“你该多出去转转。”
    海伦娜笑了笑，摘下手套捏了下他的鼻子——这已经几乎变成她的爱好了。
    “别担心我，我好得很。这个地方......确实不可思议地让人放松。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和你永远在这里呆下去。”她说着，顿了一顿，转而道，“但我们可能确实逗留得有点太久了。”
    “放心好了，就算一个月没我们两个，联盟也会处理好一切。”杰伊微笑，“再说，我留给了卡拉紧急联络的频道。真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会第一时间叫我们回去的。”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
    “说得轻巧。”她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自从这个联盟成立以来，每个月有多少事等着我拿主意解决的？”
    “呃......”这还真把杰伊问倒了。虽说他名义上是主席，但真正要他拍板决定的事并没有多少。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操心过。”海伦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老实说，我没法想象一整个月没有我在，联盟内务会变成什么样。”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杰伊亲了下她的额头，“就相信一下队友嘛。一个月而已，能出什么事呢？”

第五百三十章 联盟内务
    新正义联盟总部，中央控制室。
    蓝色的虚拟星球在立体投影装置的作用下被投射在了中央的长桌上，红色的光点陆续地在它表面的各个部分闪动。嘟嘟的警报提示音、滴答的未读消息提醒，密集的声响几乎一整夜都没消停。氪星少女卡拉-佐-艾尔坐在大屏幕后面的椅子里，感觉自己的超级大脑已经濒临在了忙炸的边缘。
    当杰伊请求她来暂时代理一个月联盟主席、处理一下这个月里的临时事务时，她随口就答应了，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不就是坐在控制室里接接电话、盯着3d卫星航拍投影时刻确保没有意外发生么，能有什么难度？
    然后现在，她开始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小瞧这项工作了。
    “是新正义联盟吗？现在正在说话的是代表美国政府的查德将军。”雄浑肃然的声音透过联盟的联络频道传来。
    卡拉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查德将军。我们可以帮您什么忙吗？”
    “我们的一艘核潜艇在m国境内被扣押了，但由于一些复杂的因素我们现在不适合出面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希望正义联盟能替我们出面调停，如果成功了，你们将得到来自总统本人的感激以及象征最高荣誉的奖章。”
    如果这个时候是海伦娜在这儿的话，她有九成的可能会直接掐断通讯采取无视态度——尽管政府总是有人提出类似要求，但联盟一向不理会这一类事物。还有一成的可能性她会送对方一个滚字，这往往意味着她心情不是很好。
    但这位将军运气不错，他今天遇到的是一位业务还不是很熟的代理。卡拉挠头想了想：“唔......好吧，给我们一点时间讨论一下。”
    “请尽快。对方不肯放人，现在形势非常紧张，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恶化......”
    “啊抱歉，我得挂了......一会儿再打给您。”
    新的消息跳出到了屏幕上。卡拉挂断通讯的同时已经点开了消息内容，界面里跳出了一个财务报销单。卡拉瞪着上面拖着七八个零的巨大金额，不由瞪大了眼睛。
    款项内容似乎来自芝加哥，她记得今晚早些时候绿灯侠似乎去那边处理了一起某二线超级罪犯引起的骚动。于是她迅速接通了灯侠的联盟联络器询问情况。
    “啊，那个啊。我这里......呃......刚刚那场仗有点太激烈了。”迈克站在垮了三栋楼的废墟里，闹事的超级罪犯已经被他用绿色的链条拴在了灯柱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战况实在有点太激烈了，所以......战损赔偿可能有点严重。”
    如此高额的款项让卡拉看得有点发昏，实话说以她一个小记者的工资她这辈子都还很少见到这样巨大金额的美金。她刚想说什么，联络频道里另一个成员头像也闪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唐娜·特洛伊也一直在线，刚刚正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
    “嗯......卡拉？”亚马逊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卡拉关心地问。她和这位亚马逊女孩关系一直比较亲近。
    “我刚刚发现华盛顿这边的博物馆的展品里有一个和某古老的奥林匹斯诅咒相关的古物。”唐娜说，“然后那个诅咒今晚被一个巫师激活了......”
    卡拉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样的诅咒？严重吗？需不需要增援？”
    “不用不用，我现在人正在华盛顿，事情已经搞定了。”唐娜连忙说，“我解除了诅咒，抓住了那个巫师。”
    卡拉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干得漂亮。”
    “谢谢。但是，唔......还有一点小问题。”唐娜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啊？”
    “那个，博物馆......”唐娜怯怯地说道，“......可能被我一不小心拆掉了。”
    卡拉扶额，感觉有点头大。
    “......好吧，把报销单发我吧。”她有气无力地说。
    “哦。”
    天文数字的美金金额很快跳出到了屏幕上。卡拉数了一下后面的零——还好还好，比她心理预期的竟然还少了那么一点点。她娴熟迅速地签了字，然后在操作面板的掌纹识别系统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电脑迅速识别了她的身份，屏幕上跳出了“超级少女——权限通过”的字样，上亿的金额便像流水一样滚滚地从联盟的资金里流出去了。
    卡拉竟突然也开始有点觉得，钱这种东西慢慢地在她脑子里变成了一串串纯粹的数字。她签个名，按个手印，几亿几亿的美刀就哗哗地流出去了。联盟账户剩余金额上的数字跳了一跳，恍惚间竟似乎和之前也没太大变化。
    卡拉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她有些担心等海伦娜回来看到这一个月里花掉这么多钱会对她非常生气，她感觉可能自己在处理事务的能力上确实太差劲了，海伦娜不在的这阵子里所有事感觉都一团糟。她想如果海伦娜在这儿肯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她总能从容不迫地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也不会像她这样浪费联盟的资金。
    然而这位氪星少女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有点想多了。海伦娜比她办事能力强不假，但在花钱这件事上却是她根本比不了的。在海伦娜——或者说蝙蝠家几乎所有人看来，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问题。如果一定要说她和卡拉在签字按手印这件事上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卡拉会为花了几个亿而心疼半天，而海伦娜可能按完就忘了，根本不当一回事。
    又是新的通讯请求响起——不过这一次不是来自联盟内部的联络频道，而是来自天启的频道。卡拉愣了一愣，接通了通讯，道：“这里是地球的新正义联盟总部，有什么事吗？”
    屏幕画面里跳出了个骨架高大、脸上长满黑色毛发的棕脸壮汉，看背景他似乎站在一艘飞船里。他说：“这里是天启的小队长萨克斯顿，我们此刻正开着一艘没有装配任何武器的货船，刚刚在近地点脱离爆音通道，带着一批我们刚刚采集到的极其稀有的陨石材料，我们估计新超人殿下可能用得上，所以顺路送来了。”
    “好啊，那你们直接送到这边来吧，放在联盟总部就可以。”
    这位天启小队长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可现在问题是，我们进入大气圈时一个不慎，似乎被你们的政府发现了。我们截获了你们政府的通讯，他们似乎已经上报，认为我们是意图不轨的外星侵略者。所以您看......”
    他还没说完，新的联络就又响了起来——不出所料来自美国政府。卡拉对这位小队中说了句你先等下，同时点开了另一个通讯窗口。一个有着浓密黑发的男人出现在了屏幕中——这位正是政府指派给新正义联盟的联络专员。他语气急促地道：“新正义联盟吗？我们刚刚监测到外星飞船侵入了大气层，消息非常可靠。我们已经派了侦察机前去观察情况，希望你们也能尽快提供支援。”
    卡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她感觉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海伦娜。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通牒
    起源地球，大都会。
    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气温一直处于零下。虽然之后再没有下雪，但已有的积雪却也化得很慢。
    眨眼功夫，杰伊和海伦娜已经在这个风平浪静的大都会度过了将近一个月，他们的新婚假期很快也就要结束了。对于两人来说这都是过去的几年里难得的平静时光，没有超级反派、没有世界末日，实话说这已经足够难得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星期的周末他们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像起源地球这样的世界不需要超人，也许维持这样下去才是最好的。
    然而如果说穿越之后的人生让杰伊吸取了什么样的经验，那最重要的一条或许就是这个了——你永远不能奢望宁静生活的到来。来到像起源地球这样从没有事故的世界让他以为事情或许会有所不同，但就在这最后的一个星期里，这仅剩的一点侥幸很快也烟消云散了。
    就好像命运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他能安静一会儿。
    事情发生在星期四的早上。按照这些天的习惯，杰伊这一天又起得很早。他过桥散了个步，到美食广场沃特夫人的餐厅去随便点了份早餐，并要了一份外带的准备给海伦娜带回去。他坐在空旷的餐厅里吃着早餐，随意地看着餐厅的悬挂式电视机里正播送着的早间新闻。
    啪的一声轻响，电视屏幕陡然间毫无征兆地黑了下去，随之一起熄灭的还有天花板上嵌着的白色灯管。有那么一会儿杰伊以为可能是区域停电或是跳闸了之类的常见事故，但当他注意到似乎整座城市都面临着相同情况时，职业经验就开始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两秒钟后，电视机重新亮了起来，同时还有广场对面悬挂着的那块横置的巨大电子广告牌。屏幕里亮起了淡绿色的荧光，一张皮肤苍白、眼圈像墨一样黑的面孔出现在了画面之中，眼睛里泛着白光。那张脸透过屏幕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以一种像是机器朗读一样的语调冷冰冰地开口了。
    “这个行星的居民们，你们好。本来我想早点和你们聊聊，但分析你们乱七八糟的语言系统还有你们落后原始的科技所能接受的频率让我多费了不少时间和功夫。你们真该好好花费点时间解决语言和频率的问题，不然你们这个物种实在没什么前途可言......”
    顿了一顿，他话语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
    “当然，现在我来了，你们本来也就根本没有前途可言了。
    我是谁？当然你们会好奇这个问题。我所来的地方你们这原始的群族根本没法理解，所以你们只需要知道些最基本的东西就好。我的名字是特里尔，我是来这里杀光你们这个原始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铲除你们行星表面上的一草一木的。”
    他停顿了一下，冷着脸笑了笑，或者也许至少是露出了和那相似的表情。
    “但也不必慌张，因为事情倒也并非一定得如此。”他说，“事实上，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我花费了许多年的时间寻找这个人，但一直却都只徒劳无功。所以接下来计划是这样——我的军队已经在地球外面聚集，地球时间二十四个小时后，如果我要找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那么我将对这个星球发动猛烈进攻。你们可能有几百万人会死，还可能更多，这取决于那个人决定要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当然，他也不一定就真的在这儿。如果他不在，那在我杀了足够多的人后，我会鸣金收兵，然后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星球。所以藏在人类中的那个外星小子——我知道你听得到。如果你不想看着你的世界被毁灭，你就最好快点站出来。记住，你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讯息到此为止，所有的屏幕都就此黑了下去。数秒后，灯光重新恢复，早间新闻的画面回到了电视上，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也重新放起了一则香水的广告。
    沃特夫人站在餐桌边出神地望着悬挂式的电视机，像自言自语般地道：“如果这真是恶作剧，那它做得的确到位......杰伊？”
    她收回目光，这才意识到餐厅里已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桌上的早餐还没吃完，但那位年轻的客人却已不知所踪了。
    ============
    杰伊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飞越城区回到了公寓里。海伦娜正在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她肃然冷漠的表情显然就说明她也已经看到了。
    “事情不大妙。”杰伊快步走进客厅。
    “你觉得他们是来找你的？”
    “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杰伊说，“至尊小超人宇宙重启后我是取代了他位置的起源超人，我想这代表着我应该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外星人。”
    他顿了一顿，皱起了眉头：“可这本不应该发生。这里是起源地球，应该没有超级罪犯和侵略者才对。过去了那么多年都是如此，而我才刚刚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敌人就找过来了......”
    “你觉得这不是巧合？”
    “是你教给我的。”杰伊看着海伦娜，道，“你说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我是说过，但我也没说就完全没有巧合的存在。”海伦娜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杰伊道：“那家伙说要我主动把自己交出去，否则他就要开始无差别屠杀。根据对外星入侵者的经验认知，我觉得他们可能确实有这个本事。”
    “所以你决定把自己交出去？”
    杰伊摇摇头：“那是到了最后别无选择时最糟的打算。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的侵略者可是十分贴心地留给了我们二十四个小时应对准备的时间。而我们这边有正义联盟的主席和大脑，让我们试试看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能做到些什么。”
    “不错，这确实是我们的优势。”海伦娜淡淡道，“他们以为自己在找的只是一个未出茅庐、没有任何战斗或应急经验的氪星菜鸟。他们不会想到自己要面对的是谁。”

第五百三十二章 侵略
    黑色战斗机编队像两行整齐的大雁没入云端，飞出大气层径直来到了漆黑的宇宙空间。蓝色的宇宙飞船正悬浮在蔚蓝色的行星表面，它的形状像一座柱体的高塔，中心部位亮着惨白的荧光。数不清的小型飞船战舰以特定的阵型簇拥在它周边。它们的外壳是黑色的，前端安着尖锐的黑刺，像是那艘主战舰无数的爪牙。
    “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战斗机编队的领队在频道里大喊，“敌人数量众多。我们已经锁定目标，但并未开火，请下达指示......”
    讯号还未来得及完整地传送回他们在下方的母舰上，第一道彩色激光便划破真空，拉开了战斗的序幕。激光像摧枯拉朽撕裂了编队中的一架机体，战机四分五裂，裹在一团燃烧的火球中朝着地球坠了下去。
    “看来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了，”领头的机师握紧了操纵杆，“所有单位，开火！”
    实弹和火箭弹瞬间交织出了密集的火力网，金属的风暴像无数刀刃朝那支外星舰队席卷而去。火焰接二连三在真空里爆开，火花一朵接着一朵，像一场盛大而无声的焰火。
    战斗机编队的狂轰滥炸持续了数分钟，小队携带的弹药也随之飞速消耗。然而他们猛烈的攻势却实际上并未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大多数的弹头都在飞至中途时便被敌人的能量武器引爆了。火球一团团地将背景映得火红，却并没能伤到他们的对手。
    特里尔，那位苍白傲慢的外星舰长，透过舷窗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这些地球空军无力的尝试。如此原始的攻击手段，这种消耗大、杀伤差的过时火药，不是亲眼目睹的话还真难相信他们还把这种原始的东西当成主要攻击手段。
    “击落他们。”
    反击开始的一瞬间，这里发生的事就从战斗变成了屠杀。人类空军在这技术上全面碾压的外星舰队面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某种古怪的力场保护着敌人的主战舰，战斗机朝那艘船射出的所有实弹武器在接触那个力场的瞬间就变得歪歪扭扭，像酩酊大醉的壮汉一样晃荡着不知飘去了何处。而对方射出的能量武器强大而又迅捷，片刻功夫所有战机便都化作了壮烈的火球坠落了下去，有的直接在进入大气时被烧成了灰烬。
    最后仅剩领队一人而已了。英勇的机师早已明白败局已定，但他却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他的弹药已经见底，左翼引擎也已经熄火，撤退已是万没有可能。于是他索性解下了呼吸面具，用尽全力压下操纵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艘主战舰，用残破的机身全速冲它撞了过去。
    这是他仅能做到的了，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这也是足够荣耀的死法。
    白光刹那间映亮了天际，呼啸的光流吞没了战机。勇敢的机师终究是没能撞上那艘主战舰，光流将他的座驾瞬间解体，连他整个人也被粉碎，没剩下半点血肉或尸骨。
    特里尔轻哼了一声。
    “不自量力。”他翘腿靠坐在宽大的白色指挥椅中，扭头问道，“距离我们给出的时限还有多久？”
    “十五个小时，长官。”舰船内部的电脑智能回答。
    “这么久？！也许我给的时限有点太长了。”他皱了皱黑黢黢的眉头，想了一想，道，“算了，我等不下去了。再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展开全面进攻。就说是地球住民愚昧的进攻尝试惹恼了我们吧，理由随便编一个就行。”
    “长官。您说的那个人......他好像来了。”
    特里尔瞬间直起了腰板，目不转睛地望向了母舰的舷窗。玻璃上的画面被自动拉大、扩放，一道渺小的身形以骇人的超速从地球的方向激射而来，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红蓝线条。
    “终于。”特里尔眼露欣喜，那是一个努力了几十年的寻觅者终于找到了宝物的得意笑容。但那笑容转瞬即逝，他重新板起了脸，转身下令：“通知所有单位，全力迎击。”
    战舰和飞船纷纷朝那道红蓝的影子喷吐出了光束和火舌，绚烂的光织成了一张网封死了那条影子的全部路线。但他不闪不避，就像一把锋锐而无往不利的刀刃，沿着一条直线切割而来。密集的火力网被轻松捅破，残影撕开光幕、继续冲刺。漆黑的宇宙间火光接二连三闪烁，每一团光都代表着一艘船被那道影子贯穿粉碎，爆炸成了飘在真空中的宇宙垃圾。
    “长官，他突破了第一层防线。”电脑再次汇报，“他速度很快，已经在逼近第二道防线了。我们的战场即时分析表明，我们的武力等级远远不足......现在怎么办？”
    特里尔冷冷地笑了。
    “我当然没指望过那班废物能对付得了。”他说，“给我们的客人准备‘特别大礼’，在此之前先放贴身单位去争取点时间。”
    战舰和飞船上被吐出了无数的红色机甲，它们有着类人的四肢和身躯，一个个喷吐着尾焰朝那单枪匹马的敌人冲去。它们数目众多，可它们的敌人实在强大的离谱。他就像是一尊无敌战神，所向披靡地在战舰群和机甲队伍之间冲杀，这些机动盔甲最多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拆得四分五裂，破碎的零件和金属碎片飘满了无垠的空间。
    “准备完毕，长官。”
    “发射。”特里尔毫不犹豫。
    主战舰探出了漆黑巨大的炮管，灼热耀眼的红芒从黑洞洞的炮口中轰然射出。它无差别地击穿了黑暗，甚至连挡在前方自己的战士也碾得粉身碎骨。粗壮的火红射线猛烈轰击在了那道无敌的身影身上，仿佛一柄血色的重锤捶中了他的身体。那影子终于止住了前进的势头，向后连续翻滚了数圈，状态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空有一身蛮力的蠢材。一发千倍重力的红太阳辐射冲击，这应该足以剥夺他大部分的神力。”特里尔看着那被红芒击飞的影子，不由得意地笑了，“我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他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而现在......该到最后的氪星人被埋葬之刻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起源氪星毁灭
    加了一千倍重力的太阳辐射冲击，对一个氪星人来说的确是足以致命的大礼了。那道无敌的身躯向后翻转了几圈，身形勉强稳住，但从状态上看起来似乎受到影响着实不小。激光和能量构成的光幕趁机压了上来，不给半点喘息的机会。
    但他却也没就此退下。虽然气势已大不如先前，但他仍勇猛地迎着光幕和那支宇宙舰队冲了上去。红蓝身躯像子弹一连射穿了好几架飞船，身后拖着一条火龙笔直冲向了主战舰的方位。
    特里尔离开了他的椅子，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了飞船的指挥室。他站在升降踏板上升到了舰船外的甲板上，冷笑着下令：“所有单位，让开路。这个氪星人我要亲自动手。”
    顿了顿，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哦对了，还有顺便通知一下我们的盟友，就说他的活我替他办了，他欠我一次。”
    残影切开密集的舰群，一路冲进了保护着主战舰的力场空间里。他膝盖着陆沉重地降落在了舰船甲板上，红色披风在身后缓慢飘落。
    杰伊单拳撑着甲板缓缓站起身，身子还摇晃了一下，脸上毫无血色。他努力平复紊乱急促的呼吸，似乎光是站在这家伙面前就已经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特里尔得意地笑了：“怎么了，小子？你看起来状态挺糟糕啊，是不是需要回去睡一觉？”
    力场内部填充着某种气体，和地球上的空气成分相差颇大，可能是来自这些侵略者星球的空气成分。杰伊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二话不说猛冲了上去。他看起来没有丝毫保留，身形直接化作了劈砍出去的利刃，砍出的目的就是要将敌人一分为二。
    但他的力量和速度似乎都被削弱太多了，对方一掌便接住了他超音速的拳击。杰伊肘击狠击特里尔面颊，而对方裹在手套里的拳头也同时落在了他的喉头。气息短暂地被截断，杰伊干呕了一声。对方紧跟着射出一道能量束追击，杰伊腹部受击，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
    而哪怕占据了上风，特里尔似乎仍没放松警惕。他右拳套着的白色手套的指节亮起了红光——显然也是红太阳辐射的模拟。他连续数拳分别击在杰伊的肩头、小腹和腰侧，既快且狠的拳击打得他几乎没有喘息余暇。
    “黄色恒星给你提供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打赌你肯定觉得你已经世界无敌了。”
    制服背部的某个装置激活启动，弹开了一对闪光的羽翼。两枚小巧精致的飞弹从羽翼两端甩了出来，啪地在杰伊身上炸开。那又是能够软化氪星人皮肤的紫外频率，看起来这位苍白的追杀者为了这个氪星幸存者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杰伊看起来像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半跪在地，拳头支撑着舰船甲板，像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身来了。
    特里尔得意洋洋：“但你不知道的是，黄色恒星同样了我非凡的力量——哪怕没有你们氪星人那样强大。但我有智慧，我有充分的时间研究。我做了几十年的准备，设想过在各种情形下击杀你——氪星最后之子的可能性。你真的认为我会给你留哪怕半点的可能性获胜？”
    “你一直在强调氪星这个词，”杰伊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努力抬起头，“你和我的母星有什么过节？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可笑的茫然，还有类似这个星球愚民们的无知。看来这个世界已经把你同化，你的身上已看不到和你的先人半点相似的地方。”特里尔冷笑，“但无所谓，很快我就会送你去见他们。”
    “但在这之前，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杰伊道，“为什么你非得要我死不可？”
    特里尔哈哈大笑。
    “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力量恢复，那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白费功夫。我给你施加的影响在至少十二个小时里都难以复原，你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用。”他冷笑说道，“告诉你倒也无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氪星人，那么你想必也知道氪星爆炸、以及你在那个星球迎来灭亡前的刹那你乘飞船逃走的事，对吧？”
    他哼了一哼，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不无得意。
    “你真的认为，一个世界的毁灭......你整个星球就这么灰飞烟灭，它有可能真的没有半点征兆？”
    杰伊愣了一愣。
    “因为那不是天灾，是谋杀。”他说道，“我的家乡和你们氪星处于同一个恒星系里，我们非常接近。我们的文明发展速度也十分相仿，但由于我们的行星资源天然较少，所以我们的生活更加艰辛。
    由于我们在体制上的冲突以及资源上的矛盾，战争无可避免。我们和氪星自古以来就矛盾不断，大小规模的战争不知打过多少次。直到有一天，一个盟友带着一个建议、一份礼物拜访了我们。他给我们带来了技术，告诉我们可以通过发射一串渗入地核的白热电磁钻针造成氪星内核温度燃烧升高，地核会以惊人的速度变得不稳定，而最终失控的岩浆会让那颗行星四分五裂。
    他给我们做了详细的分析解释，甚至考虑到了可能造成的影响。在我们确定了计划确实可信后，我们接受了他提出的协议。但这份协议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氪星的彻底毁灭。这意味着没有活口，哪怕是小孩都不行。可惜在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有一个孩子在爆炸时乘飞船逃离了氪星。所以为了完善这份协议，我们找遍了一个又一个星系，想要找出这个幸运的孩子......”
    他冷厉的目光像悬在脖颈上的刀落在了杰伊身上。
    “而现在，我们找到了你，这漫长的捉迷藏游戏也终于迎来了终结。今天你会死去，还有这颗包庇了你的星球也将毁灭。而我们也将终于履行诺言、完成协议，我们的使命就要结束了。”
    杰伊扬了扬眉毛：“就这些？”
    特里尔愣了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个神秘的盟友。”杰伊道，“他总得有个名字吧？还是说，你们难道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特里尔皱起眉头：“他的来历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给我们带来了一劳永逸解决宿敌的方法......”
    “你们难道就没人听说过有句话么？不要随便接受来自陌生人的礼物？诶算了，可能凭你们有限的智商要想到这一步实在有些为难了吧。”
    特里尔顿时怒气上涌。
    “你说什么？等等......”
    说到这儿，他诧异地看到杰伊从容地站起了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先前那病怏怏的虚弱模样一扫而空。
    “你......怎么可能？”他惊讶道，“你连吃了那么多次削弱，至少要十二个小时以后......”
    “是的，我记得，我记性还没那么差。”
    杰伊耸耸肩，抬手在手腕某处按了一下。棱角分明的线条轮廓逐渐浮现在了他身周，超薄的贴身黑紫色铠甲解除隐形、将他从头到脚都藏在了里面。头盔造型类似一个阴森的蝙蝠，双目部位亮着淡蓝的荧光。
    是钢铁猎手装甲——来起源地球这趟杰伊没带自己的战衣，只好借了海伦娜的凑合了一下。
    “不好意思稍微撒了点谎，”杰伊耸耸肩，“但我只是想听你刚刚说的那些内容而已。因为......老电影里的坏人似乎总是在给好人最后一击之前废话特别多，你懂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主动出击
    特里尔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开始意识到情况的不妙了。他大吼了一个简短古怪的音节，杰伊不明白那是什么，但猜测应该是这个家伙的母语。他用外星语喊出了一条紧急指令，一块甲板迅速向下翻转，黑色的升降平台冉冉而起，浑身重装的红色机甲战士在上面列成了整齐的方阵，构成铜墙铁壁挡在杰伊面前。
    至于这位指挥官本人？他第一时间就乘升降梯缩回了船舱内部。
    杰伊看着挡在身前的一干重甲战士，不由在面具下笑了笑。事实上之前他一直都还有所留手，这些东西不过是一堆连充当墙壁都嫌不够的废铁而已，杰伊认真起来的话它们甚至连拖延的作用都没有。
    红色战甲迅速向他倾吐出了重火力，光束连成了网络交织而来。杰伊不闪不避，身形化作了紫黑的线条，以最生猛的方式撞进了光束的海洋。他自身的体质自是不消多说，他身上这套钢铁猎手的战衣经过了多次升级，如今其外壳由天启、氪星和振金的三种高级金属混合而成，防御能力同样令人惊异。他强横地冲破了火力网，像一阵带着刀刃的风一般地将那队机甲冲了个七零八落。他一拳砸穿了脚下的甲板，飞身冲进了下层的船舱。
    舰船内部当然也早已有着严密的布置在等候着他。杰伊落下的瞬间，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便像铺天盖地包围了过来。他看到其中有牵引光束、震荡爆破、脉冲能量束和冻结射线，可惜没有一种在杰伊身上发挥了作用。破坏性的射线没法对钢铁猎手铠甲外壳造成半点损伤，能使指定目标瞬间降至绝对零度的冻结射线同样冻不住经天启科技加工处理过的防护外壳。杰伊胳膊向内一扯，顺着牵引光束将持枪的几名白脸外星人猛拽了过来，啪地嵌进了走道内侧的墙壁上，黏在上面半天下不来。
    三下五除二打发了围住自己的一圈敌人，杰伊大摇大摆沿直线向舰船的指挥室走去。他没走两步就又激活了新的陷阱，藏在墙壁里灼热的切割光盘被飞旋着抛出，却只被杰伊随手拍散。液态金属从地板缝隙中渗出，像沼泽一样抓住了他的脚踝，却被他腿上一发力连地板一起扯了个稀烂。
    特里尔几乎朝他扔出了他们科技所拥有的一切攻击手段，但没有一种能把这个可怕的敌人拒之门外。脸色惨白的指挥官在他的舰桥里坐立难安，他愤怒地一拳打烂了椅子的扶手，大吼：“做些什么！挡住那个家伙！”
    “当前武器级别不足以......”
    电脑还没来得及说完这令人沮丧的分析结果，巨响便像闷雷一样炸开了。大门被来自外侧的怪力猛地拍飞了进来，杰伊双足离地缓缓飘了进来，目光像剑一样笔直落在了特里尔身上。
    “我相信我们的话题还没结束。”他淡淡说道，“你走得太急了。”
    特里尔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都不能依靠啊。”他低低地哼唧了一声，“随便要想做好什么事，你总得亲力亲为。”
    杰伊歪了下头：“这话我倒不反对。”
    白色外星人大吼一声，猛地弹出了椅子，作势要飞扑上来。但在他扑击之前他却又隐蔽地按下了椅子上暗藏的某个开关。镭射光割破地板射了出来，像铁栅栏似地把杰伊围了进去，就像困住狮虎的兽笼。
    但他之前那么多的花招都失败了，这个自然也没有理由例外。杰伊随手就将镭射构筑的牢笼以蛮力撕扯粉碎，凝作了实体的镭射栅栏在被握住时奋力地咝咝灼烧着杰伊掌心的铠甲，却没有半点效果。杰伊轻松扯开牢笼，身形一晃出现在了特里尔面前。
    外星人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了怒意，他出拳进攻，简单粗暴的拳招却被杰伊轻易看破——杰伊甚至觉得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应付这外强中干的家伙。他左手拨开对方攻来的拳招，顺势揪了个机会抓住其手腕扭断了他的右手。同时在特里尔的惨叫来得及发出之前，他右掌又打在了对方左胸上。夸张的巨力将特里尔即将发出的惨叫硬生生拍了回去，后者身子像炮弹一样飞出，操作台被他撞得粉碎。
    特里尔软耷耷地倒在破裂倒塌的操作台和乱糟糟的线路中间，嘴角糊满了粘稠的黄色血液，样子简直一团糟。
    这样的状态他显然没法继续找任何麻烦了，但那双充满仇恨和怒意的眼中火焰仍未熄灭。他恶狠狠地盯着杰伊：“是我......失算了。你打败了我，这我得承认......但你没有胜利。就算你再厉害，你也赢不了......我的整支舰队。协议已经激活，所有单位将朝这艘船全力开火，把母舰连我一起击沉。那样的火力就连行星也可以毁灭......而那之后，它们仍不会停下。它们会转火地球——这颗你显然十分在乎的星球。它将因为你的错而被抹杀、消灭，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你一个人不可能赢得了一整支舰队。”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了？”杰伊冷冷地笑了，伸手指了指舷窗外，“你可能会想向外看一眼。”
    特里尔狐疑地望向窗外。
    无垠的黑色空间里浮现了金光，光芒开始变幻成漩涡、旋转着扩大了体积。起初还只是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体积，很快它开始扩大、升级成了能容战车坦克通过的体积。眨眼功夫里，它又扩增到了星际母舰能轻易穿越的块头，并仍在无限扩大，就好像那漩涡的直径能无限增加一般。
    特里尔瞪大了眼睛。在他惊诧的目光里，一整支星际舰队出现在了金光的另一端。黑色的钢铁战舰统领着万千的飞船和战机，它们大多都被设计成了类似飞禽或猛兽的外型构造。最大的那艘主战舰个头足有特里尔的这艘船船身三倍之长，黑色的外壳上印着一个鲜红的ω。
    “那个是......天启的军队？”特里尔剧烈地咳了两声，目光惊疑不定地转向了杰伊，“你和天启又有什么联系？”
    “怎么，我一直忘了说么？”杰伊解除了铠甲的头盔，直视着这奄奄一息外星人的双眼中倒映出了欧米伽的印记。
    “你要找的那个家伙——十分不幸地从氪星爆炸的爆炸里溜走、而你的协议里又规定了你们不得不杀掉的那最后的一个氪星人......”杰伊在他面前蹲下身，慢条斯理地说着。
    “......可能现在十分不巧地是天启星的头头。”

第五百三十五章 疑问
    距离外星人发表嚣张宣言的第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了，几乎整个地球上的人们都屏住了气，紧张地等待一场可能爆发的星际侵略战争的到来。钟表的时针缓慢地走过了和昨天相同的位置，然而天空依旧碧蓝如洗，艳阳高高地挂在天边，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外星人搞错了时间？或者他们已经找到要找的那个人了？
    第二十五个小时过去了，人们终于开始觉得侵略者或许不会来了。
    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渡过这预言的二十四个小时让整个世界都松了一口气。人们和家人团聚在一起，亲密的朋友们办起了派对，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庆幸感。
    这颗地球迎来的第一次外星入侵就这么结束了，然而事实上整个过程中多数人都并未亲眼见到外星人本人亦或是他们的飞船战舰——如果电视镜头里那短暂的亮相不算数的话。在那次电视恐吓之后，这样的结果未免显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于是很多人自然而然地开始揣测会不会是什么人跟这个世界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但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才会这么想。而那些大国的政府却都看到了事情平息的整个经过，尤其是美国。事情恰恰发生在他们的领地上空，监控卫星忠实地拍下了整个过程。他们派遣去试探的战斗机编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在敌人碾压级的军事力量下全军覆没，而紧接着一个红披风的蓝衣人现身了（他们没能拍到杰伊后来穿上钢铁猎手战衣后的样子）。他们看到这渺小的影子孤身冲向了那支无敌的舰队，接着仅凭一人把这整个舰队冲杀得七零八落。
    如果不是确信这令人震惊的图像画面确确实实是来自他们自家卫星的话，他们几乎忍不住要怀疑是有人拿了某部科幻大片的精彩镜头消遣他们。
    在这个事件中成为焦点的，同时还有这个世界的dc漫画公司。因为这个故事展开和他们的门面人物超人的起源故事实在类似，甚至连一家媒体报道这则新闻消息时都直接把经典的“s”标记贴在了屏幕背景栏里，直接提出了“对方要找的外星人会不会是超人”这样的疑问。
    当然不少人把这视作无稽之谈，可无可否认的是确实有事实可以支持这个观点——一年多以前，大都会确实迎来了两个力量恐怖的生物爆发大战，那两个存在几乎拆掉了半座城市。当时没有任何直接的影像资料留下，但根据当时的目击证人口述，那两个人似乎确实都穿着蓝衣、戴着红披风，胸前佩戴着“s”标记。
    但那终究只是一面之词而已，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是真的。dc官方也一再声明了他们对此同样是一头雾水，说他们只是一家漫画公司而已，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并没有联系。
    政府方好歹是派出了发言人出面安抚了一下民情，不过也就只停留在口头上保证大家的安全已经得到确保、情况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请不要担心等等的话上，关于是否存在外星人、军队和外星舰队有无接触之类的话题都绝口未提。
    然而与此同时，政府和军队的高层们已就此事连续召开了数场规模大小不一的会议。
    会议室的投影画面定格在了漂浮在宇宙里的那蓝衣身影挥拳的瞬间，但由于距离太远外加技术限制，他们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首先，我们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一名高层敲击着桌子，说，“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有多强大的力量。我们的军队和武器对那些外星人束手无策，但这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打退他们全部。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要，他也可以对我们做相同的事。”
    顿了顿，他补充：“而且我可不觉得他会恰巧跟一个漫画英雄一样伟岸正义。那种角色只存在于上个世纪的老套故事里，现在连我侄子看的动画片里都不会出现这种人了。”
    “我们不能确定这样的事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另一人发言道，“正是这个人的存在把宇宙人引来了地球，那么是不是有可能说只要他还在这儿，就还会有人再来？”
    “另外事情本身也不会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第三人十指交叉支撑着下巴，说道，“表面上看起来他拯救了地球，但或许这本身就可能是个圈套。可能是这个人想要取得我们的信任。那么这就引出了下一个问题——他究竟想做什么？”
    “要我说，这只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最先发言那人打断说着，透过眼镜片扫过了会议桌上的所有人。
    “......我们必须先找到他。”
    =============
    苍蓝的弧光从冰蓝的天空下飞掠而过，划出一条弧线向着层层冰川之间落去。黑色金属的躯体踏着喷射火焰顺着冰面上被钻出的一个窟窿落了下去，它沿着弯弯曲曲的通道持续下落，一路落到底层，来到了一个巨大开阔的冰窟里。
    杰伊盘着腿悬空坐在冰窟中央，银白色的飞船悬停在他的面前——正是载着他飞去地球的氪星飞船。这艘船本就该是起源氪星的产物，所以杰伊在来到起源地球时也顺便将它带了过来。
    黑色的战衣从中间打开了，穿着休闲便装的海伦娜从里面走了出来，铠甲又自行合拢了。它保持待机，笔直地站在后面，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卫兵。
    “你这地方还停暖和。”海伦娜说道，“怎样做到的？”
    “做了点恒温处理而已，氪星技术。”杰伊没有回头，仍盯着这艘飞船。
    海伦娜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
    “你在这儿呆了快一天了。”她说，“有什么发现？”
    杰伊摇了摇头。
    “和过去一样。希吉恩（氪星飞船的人工智能）只存储了关于起源氪星已有的所有知识和技术，但关于氪星历史还有我的过去，里面却完全没有相关的记载。”
    他顿了一顿，出神地看着这艘飞船，道：“过去我并不大在意我的来历和身份。至尊小超人说我是宇宙重启后取代了他的起源地球超人......所以我觉得那不过意味着我是氪星最后的幸存者而已，星球爆炸前逃出来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氪星人——可能是氪星的任何一个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刚刚得知了这个宇宙的氪星爆炸并非是天灾，有人刻意毁灭了我的母星、并且现在也还没放弃杀了我的念头......”
    “那个特里尔，他知道些什么？”海伦娜问。
    “阿朵拉把他带回了天启星审问——但我不抱任何希望。他对自己盟友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是个被人当枪使的愚昧傀儡而已。”
    海伦娜轻轻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们能对付。”她声音放缓——以她的标准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温柔的语调了，“不管对方是谁。”
    杰伊笑了笑，握住了搭在自己肩头的那素白柔软的手。
    “谢谢，海尔，我知道。”他说，“但真正让我烦心的，并不是事件本身。”
    “那是什么？”
    杰伊犹豫了一下：“好吧，你也可以说是我想多了。但是......起源地球本应是一个没有超级罪犯、也没有那种末日威胁的世界对吗？过去那么多年，特里尔都没有找来这里。而我们才刚刚在这儿呆了一个月，仅仅一个月他就找过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真的只是巧合？”
    “不然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杰伊盯着飞船，和那银白金属外壳上自己的倒映四目对视，“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所有麻烦都是追着我跑的。我走到哪里，它们就会跟到哪里。”
    “或者也许就是你想太多了。”海伦娜伸手抚着他的面颊，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刚刚打完一场胜仗，而我一路飞来这儿找你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所以你是不是该请我吃点什么？”
    杰伊笑了笑。他双足落地，站了起来。
    “我觉得沃特夫人的餐厅就挺好。”
    海伦娜扬了扬眉毛：“没新花样了？”
    “那听你的。”杰伊笑道，“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疑问
    燃烧的火焰撕开大气，带着宛如尖叫的轰鸣撞上了金色的沙地。它的撞击掀起了火浪，沙尘像海潮般四散推开。那声势像是要毁天灭地，透明的黄尘激扬而起。
    黑色的烟缓慢地消散，露出了像象牙一样的白色船体。那是一艘圆盘状的飞船，半个身子扎进了沙地中，环绕在逐渐熄灭的火焰中。令人惊讶它的外壳在剧烈摩擦引起的火焰包裹下竟完全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连一点点烧黑的痕迹都没有，着实令人惊讶。
    引擎像缓慢地熄灭了，机械的运转声逐渐小了下去。半圆形的外壳慢吞吞地打开，一只手从船舱内探了出来。那是个一身黑色盔甲的男人，身材相当壮实，肌肉线条分明。他趴伏在沙地里喘息，金色的阳光在他黑色甲胄上反射着亮光。男人捂着头，低沉含糊地呻吟，似乎因此而痛苦不堪。
    隆隆的响声随着一阵闷热的风吹了过来，那是金属履带在沙子上碾过的声响。男人爬起身，远远望见了坦克和战车拖着墙壁般的黄尘朝这边开了过来。他不认得这种载具，但根据经验他十分同意就能推测出那是战斗用的兵器。
    履带碾过沙地的声响仿佛被扩音器增大了千倍万倍传入了他的耳中，发动机的噪音让他没法忍受。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每个载具单位里驾驶员通过耳麦通讯喊话的声音，这种他不理解的语言像恼人的虫子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忍无可忍了。男人像一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用身体当做炮弹迎面撞翻了一辆几十吨重的坦克。那金属的大块头在这男人的撞击下无力地侧翻，猛地陷进了下方的沙地。
    他的举动引起了士兵们的惊惧，然而这些驾驶员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通讯不知不觉间被干扰切断了。他们向那个黑色男人倾吐火力，却发现这根本毫无效果。140毫米口径的坦克炮像塑料玩具一样在那亮黑色的甲胄上四下弹开。
    战火席卷了沙地，高温的火舌舔舐黑色战甲，却完全破开不了它的防御。这个来自天外的男人根本不可阻挡，他用身体硬抗坦克炮，徒手就能掀翻坦克、拆掉炮塔。他把重型炮塔抱在手里像根棒球棍一样挥舞，将更多的战车和坦克砸得四分五裂。
    他的眼睛里能发射火红的激光，只要碰到一下就能令人粉身碎骨。他残暴地把战士们的手脚从躯干拽下来，用激光束把他们烧成枯骨。
    短短几分钟，这场短暂的遭遇战便迎来了尾声。金属的零件散落了满地，火焰裹挟着黑烟冲上天空。男人驻足站在烈火之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回味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片刻后，他冲天而起，随着黑烟的方向没入了天际。
    ============
    黑暗中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响，听起来像沉闷的雷霆，又有点像天空被撕开了裂口。
    躺在襁褓里的婴儿被吵闹的声响吵醒了。他看到窗外的天空像被烧着了一样发红，燃烧着的流星一条条地划破天际，猛烈地撞击着他看起来陌生无比的城市。地面像疯了一样地剧颤，雪白的天花板上裂缝正在飞速蔓延——但看起来这里还算好的，窗外的高塔已经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一个繁荣的文明正在迎来结局。
    穿着样式奇特的红色高领制服的男人快步踱了进来，身边跟着个穿纯白礼袍的女人。女人焦急不安地拽着男人的胳膊，说：“这不是真的。他居然真的......他怎么能这么做？这简直是疯了。”
    “他本来就疯了。”男人说，“我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女人蹲下身，脸上满是怜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伸出手指挑逗他。孩子抱着她细长的手指，哇哇大哭。
    “非得这样不可吗？”她忍不住问——尽管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太多遍这个问题了，多问几遍也并不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男人摇摇头：“没有其他的选择。血脉必须得到延续，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把希吉恩的全套数据备份进了飞船里，等他长大了他会从人工智能里得到一切所需的知识......”
    “包括他的身份，还有这段历史？”
    男人沉默了片刻。
    “不。”他说，“这些他不必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我们的选择招来了这样的结果。眼下既然一切都将覆灭，不如让这部分历史也随之而去好了。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世界的延续，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可他会感到孤单。”
    “那会帮一个男人更快成长。”男人说道，“是时候了。”
    婴儿被抱进了一艘早已安置好的飞船，船舱的盖子缓缓盖上。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他没法看见任何东西了，急得大哭。
    女人担忧的声音最后传入了这片黑暗：“可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被他发现这件事，他永远不会放弃追杀......”
    飞船引擎的运转声吞没了交谈的声音。船舱带着哭泣的婴儿飞了出去，地壳开裂和火球落地的响声湮没了一切。
    ......
    杰伊猛地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喘息粗重而浑浊。他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后第一时间望向了枕边的妻子，发现她果不其然也已经被自己吵醒，正睁着眼睛打量着他。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海尔。我.......”
    “又是噩梦？”
    “......嗯。”
    “还是一样的内容？”
    “......差不多吧。”
    海伦娜看着他，淡淡道：“我说了你需要接受一些测试。”
    杰伊皱了皱眉头。
    “终究只是噩梦而已。”他嘟囔，“我不觉得有必要......”
    “正常人做噩梦可能没必要在意，但你不一样。我们至今对氪星人的了解都还有限，我们不能确定你的梦境意味着什么。”海伦娜顿了顿，道，“甚至这有可能是你新的超能力的体现。预知未来？感知过去？”
    “我不知道......”
    海伦娜看了他片刻，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条光洁浑圆的胳膊，轻抚在他的脸上。
    “那个梦......它和你的过去有关，而你不想知道，对吗？”她一如既往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为什么？”
    杰伊沉思了片刻。
    “我不知道。”他说，“可能只是本能吧。我觉得有些事......也许还是保持不知道的状态更好。”

第五百三十七章 身世
    大都会，上午十点。
    似乎没有任何征兆，连结两岸的高架桥的斜拉索突然间就接二连三地崩断了。长长的黑索像是鱿鱼的触须一样漫天飞舞，它们沉重地砸进水面之下，激起了朵朵剧烈的浪花。
    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裂缝以惊人的速度横贯了大桥的桥面，桥梁在沉重浑浊的悲鸣声中被从中截断。浓重的灰尘激扬而起，桥面倾斜下滑。恰从桥上经过的车辆刹车不及，接二连三碰在了一起。更有几辆车顺着断裂倾斜的桥面止不住地向下滑去，鸣笛声和惊叫声汇聚在一处，构成了一副全面混乱的场面。
    残影从大桥另一端疾速掠来，就像桥上刮过了一阵剧烈的风。他及时地在一辆黄色的巴士落水前接住了它，迅速将它托起、放上平地，接着丝毫不做停留便重新加速冲向了下一辆需要救助的车辆。
    这不是杰伊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了，他把这看作是饭后运动。起源地球需要超人帮忙的事并不算多，但多少也有那么一些。杰伊往往保持着人眼看不见的高速完成工作，接着在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之前就迅速离开。所以至今为止这里都还只流传着关于超人的坊间传言，而并没有像照片一样的确凿证据。
    原本今天或许也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稍微出了这么点意料之外的状况的话。
    正在杰伊忙于救出卡在车里的司机、接住落水汽车时，另一条残影也冲进了现场。杰伊动作一顿，眼角下意识向那边瞥去，看到一个黑色甲胄的强壮男人浮在空中，用脊背和肩膀扛起了一辆货车。他慢慢飞回大桥，将那辆车平稳的放在了桥面上，像是不经意地斜眼回瞥了杰伊一眼。
    杰伊微皱了下眉头。但他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他双手各从水中提出一辆汽车，这也是最后的两辆了。接着他和这位神秘的来客各举起了半边倾塌的桥面，将断口重新拼接在了一起。杰伊射出热视力将它焊死，算是完成了对断桥的应急处理。
    结束这短暂的合作后，两人没有任何交谈，默契地腾空远离了人们的视野。他们速度都是极快，眨眼便离开了大都会市区，降落在了郊外的一块大石上，面对着面停了下来。
    “好了，我想现在该到你解释来历的时候了。”杰伊抱起胳膊，“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佐德。”男人徐徐开口，“相信你也猜到了——我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我们都是氪星仅有的幸存者。”
    杰伊挑了挑眉毛，不禁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家伙。
    佐德？这家伙是起源宇宙的佐德？他这么一说起来倒还真和杰伊之前遇到过的那另一个世界的佐德有那么点相似，只是气质明显不同了让人一时间没认出来。
    不过既然是起源宇宙的佐德，想必力量也是平行世界的佐德没法比拟的。杰伊瞬间就提起了戒心，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你很谨慎。”佐德说道，“这是个好习惯。如今我们的同胞已经所剩无几，我们确实需要保持这样谨慎。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的面前你不必要这样。你可以信任我。”
    那就出鬼了。杰伊暗想。
    “你说你是氪星人，但氪星所有人都死了。”杰伊说，“为什么你没有？”
    “因为那时我恰巧不在氪星。我正在进行一次单人的星际勘查项目，因此逃过了一劫。但如今回想起来我却丝毫不觉得那是侥幸。我宁可当时跟几十亿氪星同胞一起丧生在那场爆炸里，那样会让我轻松很多。”
    佐德说着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杰伊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几乎就想给这家伙颁个奥斯卡影帝奖项什么的了。
    虽然起源宇宙的佐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这种家伙想来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有太大差别，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鸟。
    佐德惋惜地长叹了一声：“我们的家乡曾经是那样地繁荣苍盛，我们有高度发达的文明，那里充满美好。你从未在那长大，索德-艾尔，所以你可能难以想象......”
    “等等，打住。”杰伊眼皮一跳，“你刚刚叫我什么？”
    “索德-艾尔，那是你的名字。你还不知道？”佐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杰伊摇摇头：“不，没人告诉过我。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警惕地质疑，“氪星那么大，只有我们两个幸存者，你怎么就这么凑巧地认识我？”
    “因为你——尊贵的索德-艾尔，”佐德认真地说着，眼睛里透出的真挚几乎可以说得上诚恳，“你是氪星最后一代皇室仅有血脉的延续，你是氪星最后的王子。而我，则是掌管军权的统帅。说起来我还是您的下属，当然有知道您名字的义务。”
    他说着单拳横放在胸前，躬了下身。杰伊猜测这可能是某种起源氪星的礼仪。
    “你的父亲，伟大的加西-艾尔，是艾尔家族的最后一代统治者。他一生中有着无数伟绩，终生都为自己的人民操劳。而一些其他有权有势的古老家族时常为牟取私利而侵害人们的利益，而你的父亲在任何压力下都从未动摇过自己的立场。
    加西-艾尔是我所知最伟大的人。他在位期间真正为氪星带来了改变，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科学委员会的成立。他任命了同为皇室家族的乔-艾尔——也是氪星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为科学委员会的负责人......”
    “等下，再打住一下，”杰伊忍不住再次打断，“你刚刚提到乔-艾尔？”
    “是。”佐德疑惑道，“怎么，你记得他？”
    “这个乔-艾尔......他有孩子对吗？”
    “孩子？你在说什么？”佐德皱起了眉头，“直到氪星毁灭，乔一生都从未谈婚论嫁。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科学和人民，哪来的孩子？”
    杰伊怔住了。
    至尊小超人曾对他说过的一番话此时又在他脑海中盘旋了起来。
    “......他们打不过我，所以他们使了诈，引诱我到了‘起源墙’——也就是划分开每个多元宇宙边界的地方。他们让我接触到了墙壁，那面墙把我吸了进去，困在里面永远不得脱离......”
    “......这多元宇宙中每一个宇宙都遵从着一个特殊的规矩——那就是每一个地球上都必定需要一个超人......”
    “......既然我不在，起源地球的超人的位置便空缺出来了，变动的时间线需要自我修复这个错误，维持住这个规则。所以......就有了你。”
    突然之间，他想明白了些什么。
    因为起源地球的卡尔-艾尔被封印在了起源墙里，所以宇宙重启没能影响到他。而又因为宇宙的规则规定每个地球上必须有一个超人，所以重启之后超人的这个空缺必须被填补上。
    于是这个冲突造成的结果就是，原本的超人卡尔-艾尔的存在被从这全新的起源宇宙里抹消了，而超人这个位置则由他这个叫索德-艾尔的另一个氪星人取而代之。
    在这个全新的起源宇宙中，卡尔-艾尔甚至从未出生。
    “......当我看到氪星毁灭的瞬间，一艘飞船离开了氪星，我立刻明白了那是加西-艾尔发射了它，也猜到了坐在里面的是氪星最后的王子。因为如果氪星上有谁接近一艘曲率飞船，那肯定就是他了。
    当时我立刻试着追上飞船，但它很快就进入了曲率。在它开始空间跳跃后，那讯号似乎从这整个宇宙里不可思议地消失了。我花费了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试图找到你，但一直毫无所获......”
    他当然不可能找到，因为那艘船是确确实实从这个宇宙里消失了。那艘船进入曲率后直接脱离了整个起源宇宙，飞去了那个从过去地球2残骸之上建立的全新宇宙里。这显然是就连曲率引擎的设计者都没料想到的结果，佐德自然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要找的王子飞去了隔壁宇宙的地球上。
    “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佐德恭敬地说道，“年轻的王子，我庄严地发誓——自此往后我将亲自守护在你身边，就像你父母希望的那样。”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起源佐德
    杰伊飞回居所时，果不其然又在地下室里发现了海伦娜。她端正地坐在电脑前，荧幕里平铺着斜拉桥的立体展开图。杰伊注意到其中多个关节部位被用红色的圈标记了出来。
    杰伊眼角余光瞥见了被随意地扔在一旁靠椅上的一套消防员制服，很快猜到了些什么。
    “所以我猜，你已经去现场看过了？”他提起那套宽大的制服，打量了一下配套的红色安全盔，“我开始有点好奇这个穿在你身上的效果了。”
    “我还化了点妆，看起来又糙又丑，你不会想看到的。”海伦娜头也不回地回答。
    杰伊笑了笑：“我愿意试试。”
    他凑到海伦娜坐着的椅子后面，伸手搭在了她的靠背上。
    “所以，有什么发现吗？”
    “算是有一点。”海伦娜说着冲手边的努了努嘴，“看看这个。”
    杰伊注意到了放在她手边的透明袋子，里面平躺着一个黑不溜秋像矿石一样的玩意儿，形状十分不规整，没法确定它原本的模样。他把这块黑色的玩意儿隔着封袋掂在手里，疑惑道：“这是什么？”
    “大桥主钢缆连接器上的——你现在当然认不出它来，因为它被熔化了。”海伦娜说着，修长的指节敲打了一下桌面，“它现在软得就像一块黄油，而据我刚刚的调查只有在两千六百度以上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她扬起眉毛：“你觉得由意外因素引起钢缆骤然被加热到两千六百度以上的概率是多少？反正我的想象力有限，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杰伊看着手里这块黑不溜秋的东西半晌，缓缓开口：“佐德。”
    “谁？”
    “佐德，那个氪星将军。”杰伊说，“我刚刚见到他了。”
    海伦娜惊诧地望向了他。
    “你是指我们的佐德，还是这个世界......”
    “当然是这里的。”杰伊道，“而且做最坏的打算，这个地方的佐德......他可能会和我一样强。”
    “意思是你们还没动手。”海伦娜抱起了胳膊，“愿意分享一下你们谈了些什么吗？”
    杰伊歪头思索了一下，斟酌决定从哪儿开始说起。
    “他说他是朋友，是好人那边的，愿意帮我、辅助我。他说他是因为氪星爆炸时侥幸不在氪星而逃过一劫。他还说......”
    杰伊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觉得作为自己的妻子海伦娜可能有权利知道。
    “......我的名字叫索德-艾尔。”他说，“他说我是......氪星皇室的最后一代王子。”
    海伦娜再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她一字一顿说道，“是氪星的王子？”
    “按照佐德的说法，似乎是这样。”
    海伦娜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相对之下的正常，但眼神还是有那么点古怪。
    “他的话你相信多少？”
    “一成，或者更少。”杰伊耸耸肩，“关于我的名字、还有我的身世的部分，这有一定的几率是真的。因为他没必要在这个部分撒谎，就算这是事实也不会改变任何事。而至于其他的部分，我当时就保留怀疑态度。而现在你告诉了我这座桥出事的真正原因，这仅仅更验证了我的想法。”
    “他故意弄断了那座桥，然后又自己跑来跟你一起提供救助。”海伦娜点头道，“确实是眼下最可靠的推论。他想接近你，而且还想要你的信任。”
    “那他会失望了。”杰伊将封袋放回了电脑桌上，“但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目的，还有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发动进攻。”
    “意思是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海伦娜点头赞同，“就从现在开始。”
    =============
    又一场漫长而激烈的会议，围绕着“该对外星人采取什么样态度和行动”的议题再次地没得出任何结论地结束了。总统先生有些不耐烦地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随口应付随行的人不断提出的问题。
    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全世界相关领域的专家都会被聚集起来召开一场研讨会。那些权威人士们将集思广益，负责解决“如何找出外星人”的这个技术难题。而与此同时，各国政要们又一轮关于对此事的基本处理方针思路的讨论还要继续展开。而至少就眼下的状态来看，他们似乎很难能达成一致。
    总统先生推门走进办公室，却陡然间怔在了门口——有人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了。那是个黑色甲胄的男人，他披着黑色的披风，负着双手，背向着门的方向。总统先生进来时他只侧了下身子，线条坚毅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这个人就这么嚣张地在办公室里等着，这整个白宫里竟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这样一个人要是想要总统先生的性命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总统先生大声喊了出来，黑色西装的护卫第一时间涌入，举起手枪将此人团团包围。这个男人分明是不怕枪支的——从他淡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但他却十分配合地举起了双手，以示愿意合作。
    “请原谅我的贸然闯入，总统先生。”他开口了，语气还颇为恭敬，“但相信我，如果不是非常必要、我也不想占用你们宝贵的时间。”
    总统先生左右望了望像墙壁一样挡在自己身前持枪的保镖们，似乎稍稍多了点胆量。
    “你是谁？”他问。
    “我的名字是佐德——不过我相信这不是您关心的部分。我来自一个叫氪星的地方，和你们最近正在讨论的那个外星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佐德徐徐说道，“我之所以来这儿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是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我觉得您也许会想立刻召开另一个紧急会议，因为我希望很多人都会想听到这个消息——那就是我可以替你们搞定你们的麻烦。”
    顿了一顿，他目光又在那些黑衣人们举着的手枪上停留了片刻。
    “另外——为你们着想，你们可以把武器放下了。”他说，“我没有恶意。而就算我有，这些东西显然也并不能帮助你们阻止我。”

第五百三十九章 游说
    总统先生坐在会议圆桌的正中，其余政界的高层人物们也纷纷围坐在这张桌边。荷枪实弹的警卫将这个房间包围得像铁桶，每个人的手指都恨不得时刻留在扳机上——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至少这能让人安心一点。
    他们不断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桌边坐着的主角，也就是那个自称佐德的黑衣氪星人。他姿势端正地靠坐在扶手椅里，神色淡定自若，虽孤身处在这么多人的包围当中却不见丝毫的紧张情绪。
    “你说能解决我们的共同问题，”总统先生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了。”
    佐德环顾了一圈会议桌，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听到了你们这些日的猜测。首先我要澄清的一点——是的，你们称作‘超人’的那个人的确存在。但那个人......是一个危险分子。”
    他捏紧拳头，露出了像想起什么不堪回首往事的悲愤表情。
    “他的家族以独裁的方式统治着我们的世界。他们发起战争，从跟我们同一个太阳系的别的星球那儿掠夺资源。作为统治者，他们关心的只有掠夺侵略和扩张殖民地，却完全不关心我们自己人民的死活。而到最后，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终于迎来了相应的报应。只可惜了我们的人民也都成为了陪葬者。”
    佐德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六十亿的氪星人民，陪着他们的王朝一起消逝。”他说，“更令人愤恨的是，这统治家族的血脉却随着他们的罪孽一同被延续下来了。他们最后的王子在我们母星毁灭前的瞬间逃离了出来，他的飞船进入曲率、穿梭空间来到了这个遥远的星球——地球。我花了很多年的功夫才成功定位到他。”
    顿了一顿，佐德坐直了身子，逼人的目光扫过了坐在会议桌边的每一个人。
    “我来这儿，是为了阻止令人憎恶的事在这个世界再次重演。”他说，“相信我，那个最后的氪星人......他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暴君的血。他生来就是统治者、独裁者，那是由基因决定的。而现在他更是获得了非同寻常的超能力，等时机一成熟，他就会在地球上重复他们家族对氪星做的事。”
    他一番话说完，重新又靠了回去，似乎是留给这些地球领袖们一些时间来消化讨论。首脑们面面相觑，互相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怀疑和警惕。
    “好吧，你刚刚说的这些，”一名金发西装的男人开口了，“确实挺骇人听闻。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怂恿我们......”
    “我补充说明一下，我说这些并非是希望你们做些什么、更不是威胁或最后通牒。”佐德淡淡说道，“我只是希望当我站出来对抗这个人时，我能得到一个合适的战场。不，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我只需要你们什么都不做。我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来解决问题，而你们只需要保证没有任何一支地球上的枪会参与进这场战斗就行。”
    他左手边的一名眼镜男扶了扶眼镜，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但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像是要在地球上挑起战争。好吧或许交战双方只会有你们两个人......但我们都见识过像你们这样的不可思议的存在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你一直说‘解决问题’，但你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是在说准备在我们的世界里实施谋杀。”一位女性高层说道，“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觉得这有点过激了。你所说的那个代表罪恶的王子，我们最近一直在讨论的那个‘超人’，我觉得他暂且还没有给我们理由质疑他的立场。他从未公开露面，但从情形结果上来说，他似乎是来帮忙的。”
    “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没有问题。”一名胖胖的高层反对说道，“我们可以专门安排一处荒芜无人的地方让他们解决问题。而且不管这位氪星来客说的是真是假，这都是一场外星内务。换句话说，这是他们的问题。作为地球方来说，两个外星人都并非我们世界的公民。仅仅是他们站在我们的土地上，这并不能使得他们获得我们的公民权利。在法律上说，我们对他们没有管辖权，自然也就对他们没有任何效忠义务，不必负任何责任。”
    “我很高兴你们中还是有人明事理的。”佐德点点头，“是的。无论正邪与否，这件事都是我们氪星的内务——或者说至少是残留下来的问题，因为我们的星球已不复存在。如果你们还有人心存疑虑，不妨听我打个比方吧。”
    他直了直身子，缓缓说道：“来想象一下——一个挤满了你们孩子的操场，有个陌生人走进来了。假设一下，这个人的大衣下面藏着一把枪......是不是足够令人忧虑了？那么再假设一下，万一他穿着防弹背心，还扛了一只装满枪支、手榴弹的包，身上缠满了黄澄澄的弹药。”
    与会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进一步假设，万一这个人提着个核武器弹头呢？”佐德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语气沉重而坚定地说道，“而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人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人，并且怀着崇高的目的、为了一个正义的任务而来，你们就能觉得自己的孩子安全了吗？要是他们离开，你们是不是能更有安全感？
    而眼下你们面对的情况就是如此。并且我必须强调一下，这个人可不仅仅是一件核武器而已，恐怕你们整个世界上所有的核武器加起来也不及他一半危险。而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样，只要他还留在这儿，迟早有一天这件武器就要爆炸。”
    他说完了，重新靠进了椅背，双手轻轻地搭在两侧的扶手上。他冷然地打量观察着沉思中的政要们，不由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第五百四十章 阴谋初现
    黄昏时分，空中的云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橙红色的光晒在金灿的沙漠里，旋风阵阵地吹过，黄沙被卷起老高，在沙漠里盘旋打转，在一座沙丘前逐渐散去了。
    两个氪星人一前一后穿过云层落了下来，降落在了黄沙飞扬的沙丘上。杰伊环顾一眼，很快就发现了佐德带自己过来这里想要展示的东西。
    那是一艘白色的飞船，外壳亮得反光。它有着圆盘状的机翼，半个身子深深扎进了沙地之中，就像陷入了沼泽。它身上沾满砂砾，所有机能都陷入了沉默，看起来就像折断了翅膀。但无可否认，这是一艘很漂亮的船。而且和杰伊的那艘造型设计上有不少相仿之处。
    船舱的门紧紧地封死，杰伊注意到x视线没法穿透这层外壳。
    “你一定会发现这艘船和你认识的那艘很类似，我想这也能作为我所说内容属实的证据。”佐德说道，“自从我们的世界毁灭，氪星技术就再也没有任何进步了。你和我，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加起来，就是这个伟大文明仅剩的全部了。”
    他领着杰伊走近到飞船边：“而这些，则是我们的母星留给我们最重要的财富。现在我将把它们展示给你看看......”
    他按下了手腕上的某个开关。陡然之间，他身上穿着的黑色甲胄“咔”地弹起了黑色的头盔，黑色面罩完完全全覆盖住了他的面门，头盔把他的整个脑袋都包裹了进去。同一瞬间，紧密封死的舱门低沉缓慢地打开了。刺眼的绿光从缝隙中射了出来，晶莹璀璨的晶体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了两个氪星人眼前——那整个船舱内竟都被塞满了氪石。
    “我旅途过程中仅遇到一小部分氪石，那难以言喻的痛苦就让我难以忍受。面对这么多的氪石，我没法想象你将经历多么剧烈的......呃？”
    已经下意识开始得意地发表胜利宣言的佐德打量了杰伊片刻，下意识就停住了他的发言。后者这会儿正抱着胳膊，眼带嘲讽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出现他所描述的“难以言喻的痛苦”症状。
    “为什么？”杰伊仿佛能感受到那黑色面具下透出了不可思议的凶光，“你现在应该痛苦难耐，浑身都遭受灼烧般的痛苦......为什么氪石会对你没有用？”
    “因为我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我也压根就没信过你说的半个字。”杰伊淡淡说道，“恐怕我在离开氪星后的这段时间里经历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多到它们教会了我对任何人保持怀疑态度，以及对任何事做好准备。”
    他同样伸手在手腕处按了一下，一层透明的水晶便浮现在了他身体表面，将他全身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进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见你之前先准备好了这套外衣——全频率电磁谱的自适应屏蔽功能让它可以一直保持隐形，无论你用什么频率的视线扫描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杰伊耸了耸肩，“不过这部分可不是氪星技术，这得多谢韦恩科技的慷慨赞助。我想对地球科技的方面，你可能也低估了一点。”
    佐德阴冷地瞪着他，咬牙沉声道：“我花费了这么多年，穿越了大半个宇宙才终于找到了你。这么漫长的岁月......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能亲眼看着你死去。而如果说事情的发展最后还是不得不迎来最困难的方式......”
    他音调骤提，猝不及防地陡然出拳。
    “......那就让我亲自来完成这个任务吧！”
    他出拳很快，但杰伊接得也很快，事实上他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地提防着佐德的发难。佐德炮弹般的重拳砰地捶进了他的掌心，旋风在那一刹那像疯了般地飞跑，黄色的沙尘以波浪的形式推开，接着又像幕墙般飞扬而起，遮蔽天日。
    杰伊身形稍稍一震，这一回合瞬间就对佐德的力量深浅有了个大概的认识。果然这家伙也是起源氪星人的级别，力量和自己似乎相差无几。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索德-艾尔，”佐德怒吼着，又是呼呼两拳击出。杰伊挥臂拆解了一拳，又侧身回避了一拳。跟着他出拳反击，嘴上同时问道：“哦？介意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吗？”
    “你的父亲是个优柔寡断的胆小鬼——他毁了我的未来。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
    佐德说着的同时更加生猛地连出三招，其中混杂了数种风格迥异的拳路。杰伊从未见过，但他猜测这应该是氪星的拳术流派。
    但如今的杰伊跟原作第一次遭遇佐德将军的超人另一个不同的部分就在于，就算撇开超能力，他对自己格斗搏击的能力也有相当的自信——因为他有个最好的老师。尽管没见过佐德的路数，但他见招拆招，应对得也并不算吃力。
    “有趣，你学习了地球人的战技，”佐德大喝，“那就来比试一下，看看人类的战斗方式比起氪星战技又如何！”
    杰伊身形一晃，突以诡异而巧妙的步法单刀直入，一记摆拳冷不丁突破了佐德的防线、狠狠甩在了他头盔的面颊上。
    “如果你的水准就能代表氪星战技的话，那氪星还真是丢脸呢。”杰伊嘲讽。
    佐德本就怒火中烧，被他一激更是气得恨不得瞪出眼珠来。他拳势一变，由先前猛烈而沉稳的路数变为了狂风骤雨般的急袭，黑色拳影像雨点般接踵而至。剧烈的拳风引起了风暴，急剧的气压掀起了沙尘的龙卷，宛如黄色的擎天之柱冲入云霄。
    两个渺小的影子瞬间被龙卷和狂风吞没。他们腾空飞起，在旋动的风暴中央激烈攻防。他们每一轮拳脚都会引起更大的气压变动，甚至像是要掀开大气层。他们身体高速的运动与空气摩擦引起了温度骤升，肉眼可见的红色轨迹在半空中交错。
    残影升到了最高点，接着又以更快更猛的声势向下落了回来。他们纠缠交错在一起，像刀一样切开风暴，狠狠栽落回沙漠，爆发的声势就像落了上万米的天外陨石砸进海面。
    佐德吃力地从沙尘的中央爬起，手臂支撑在松软的沙地里，但使尽全力才勉强半跪起身。
    他的甲胄破裂了，面罩被打裂了半边。又热又粘的液体从额角流淌下来，他鼻尖闻到了血腥味。
    而他的对手，那个穿着蓝色制服、胸前写着s的氪星年轻人，却仍笔挺地站在他对面。裹着黄尘的风一阵阵地吹拂过去，撩得红色披风猎猎飞扬。
    见鬼，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花了这么长时间，跑遍了这么多星系，就为了找出这个可憎的余孽。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却发觉他的猎物已成长成了优秀的猎手。他打不赢这场仗。
    “好了，我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想致我于死地。但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因为我发现我也根本不在乎。”杰伊淡淡道，“无论我过去是谁，我的家族曾经做了什么，这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只有我现在是谁，也仅此而已。”

第五百四十三章 错误
    “我必须承认，你的成长确确实实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佐德盯着杰伊，冷漠地说道，“这过程比我原先的预期复杂得多，但结果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嘴角一扯，阴冷而得意地笑了。
    “戴克肯大街，3025号。”
    他突然念出了这串地址，笑容恶毒而自信。杰伊眯起了眼睛，表情动了一下。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和海伦娜暂时的住址。
    “你想怎么样？”杰伊沉声问道。
    “不怎样。我只是好奇，你藏在人类这样卑劣的物种中间、选择跟他们一起生活，甚至还选择了他们中的一员作为伴侣。”他冷笑说，“但她是否知道你的真面目呢？而假如她知道了的话......她是否又能心甘情愿地为了你的秘密而死？”
    他带着笑意打量着杰伊的面色变化，却只有些失望地发现他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太大波动。但佐德相信这只是他强作镇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原来如此，”杰伊目光从眼前的两个氪星人身上游走了过去，缓缓道，“我正奇怪，既然你们有三个人，为什么不一起埋伏在这儿解决我。所以我猜，菲奥拉这会正在我家？”
    “不错。”佐德恶毒地望着他，“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去死，索德。你会挣扎、努力，你会拼死战斗，但最终却也没法拯救你唯一在乎的那个人。而当你失去挚爱，当你连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熄灭......到那时，我才会仁慈地赐你一死。”
    “......想法不错。但你刚来地球，可能还没听说，”杰伊语气仍然波澜不惊，“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反派，往往都是这么翻车的。”
    佐德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他的威胁造成的效果十分不满。他想从索德-艾尔的眼睛里看到恐惧，想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不”，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向自己。或者运气更好的话，他还想看到对方向自己跪下、向自己求饶，就像他向索德的父亲加西-艾尔威胁的那样。
    然而这些都没有发生。这家伙就这么神色泰然地在那儿站着，完全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就好像他有着全世界的时间、一点也不急着去救自己的爱人、
    但他肯定是在装模作样，只是在玩心理战而已。佐德内心暗暗笃定，同时接通了和菲奥拉的通讯。
    “我已就位，将军。”女人冰冷机械的声音传来。
    “很好。”佐德下令的同时，恶毒的目光一刻也没从杰伊身上离开，“动手。干掉那个女人。”
    他恶毒地笑了，等待着惨叫声和肢体被撕裂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眼睛依旧没从杰伊身上离开，这样他就不会错过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他不是没想过索德-艾尔可能是真的有恃无恐，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但仔细想想后，他又觉得那并不可能。他亲身体验到了在这黄色恒星的辐射下自己能做到些什么，哪怕这颗星球上所有军队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老实说在这整个星球上对他们有威胁的仅仅是索德-艾尔这一个氪星人而已，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出现意外的可能性。
    然而意外似乎偏偏就发生了。十数秒钟后，他耐心等待的通讯频道另一头传来了类似激光和机械零件摩擦碰撞的声响，接着是闷雷般的穿击音效。他听到肉体扑腾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人群尖叫、汽车鸣笛以及轮胎在路面上刹车打滑的刺耳哧溜声。
    再下一秒，他们的信号就被掐断了。
    “菲奥拉？菲奥拉？回话！”佐德皱起眉头，提高了音调。但不管他怎么吼，回应他的都只有一片沉寂。
    “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事吧，佐德。”杰伊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刚刚所说的话里有两个至关重要的错误。其一，那就是......是的，海伦娜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仅如此，她还是我坚持到这一步的理由。你没法想象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事、闯过了多少关才终于有了今天。相比之下，你所谓的复仇简直就像是闹剧。
    至于另一件事......”
    杰伊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了一丝颇有些自豪的笑意。
    “......那就是你们挑错目标了。海伦娜从来不需要人帮助。”
    ===========
    菲奥拉身体贯穿了墙壁，飞上了街道，将停在路边一辆浅黄色汽车车身撞得瘪下去后才勉强停下。
    氪星女战士试着爬起身，却有些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胳膊软绵绵的，十分难以提起劲来。小腹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的部位火辣辣地灼痛，某种强腐蚀性的能量像一团烈火在她肚子里烧着，那种痛苦几乎要超出了她的忍耐极限。
    难道情况搞错了？她的目标不应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人而已么？
    浓重的烟逐渐散去，显露出了包裹在铁甲中的修长剪影。钢铁踩踏在路面上的声音逐渐逼近，全身裹着黑色铠甲的女猎手出现在了道路中央，只是她那套战衣也做了些相当夸张的改造。她两肩和腰腹两侧各亮着一对功率强到晃得刺眼的红太阳辐射灯，双掌掌心亮着手电筒一样的绿氪光芒。她胳膊上爬满了绿色荧光的条纹，腿上也缠着绿氪辐射的光路，整个身体则都被笼罩在一层红光里，像是裹着层透明的红纱。
    光是和这光效华丽的家伙对视，菲奥拉就觉得脑子发昏——起源宇宙的氪星人受到太阳增强的效果尤其夸张，但相应地他们被起源氪石的克制效果也比其他世界的超人们更加显著。菲奥拉被蕴含氪能量的天启脉冲正中一发，如今暴露在这乱七八糟的辐射下几乎腿脚都没法站直。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海伦娜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冰冷传了出来，“你们觉得我是他的弱点，你们觉得因为我只是个人类，所以随随便便就能抓起来当做要挟他的人质？”
    她冷哼了一声。
    “你们搞错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氪星人，”她冷冷说道，“从来就不是那个氪星家伙罩着我，明白？是我罩着他。”

第五百四十四章 身份
    阵阵的轰响在大都会的居民区里爆开，火光和着浓烟卷上了半空。激战的余波截断了市区街道，大地支离破碎，整个区域的交通都彻底瘫痪。
    裹着黑色铁甲的身影和身材窈窕的氪星女战士在火焰和烟尘之间穿梭碰撞，她们身子不断撞在地面墙壁上，将建筑撞得千疮百孔。炮火推倒楼房、吞没了街道上的车辆。
    杰伊丝毫不担心海伦娜。区区一个氪星人而已，她能应付的。现在他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就好。
    佐德冷着眼睛瞪着杰伊，咬着牙道：“别以为你已经赢了。虽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但菲奥拉从不让我失望。她会完成任务的。”
    “我猜凡事总得有第一次。”杰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或者想打个赌吗？赌一下最后谁会赢......不过就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我受够了。”佐德给了身边那大块头一个眼色，“拿下他。”
    那个看起来就明显属于没有头脑的忠犬类型的氪星人领了命令，大呼着就扑上来了。他脚步在一蹬，蹬得整个地盘都向下一沉。他身子腾空飞起，宛如一个庞大的黑色铅球向杰伊砸了过来。
    佐德同时也动了。他忽地抢到了杰伊侧面，身形像飞旋的箭矢直冲过来。杰伊在原地站定，冷静而镇定地打量着从不同方位冲来的两个氪星人，暴戾的能量迅速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汇入了双目。
    杰伊没有说，但其实还有一个部分佐德同样犯了个小错——那就是上次交手，杰伊并没有拿出全力。
    火焰从眼角溢出，光柱仿佛是刺破眼眶喷射了出去。欧米伽的光束飞上半空，在飞至最高点时陡然一个转向，就像一个猛子扎了下来。红热光束正中冲锋中的佐德胸口，震得他仰头翻倒。
    大个子的氪星人冲到了面前，硕大的拳头当头砸下。杰伊抬臂架住，乳白气圈在他们胳膊碰上的瞬间爆开，他立足的地面不堪重负地破裂，尘浪横扫。
    大个子呼呼两拳，每一拳都罡风呼啸，威势不容小觑。杰伊左右回避，在对方第三拳击出的一瞬矮了下肩膀避过，同时趁对方招式未老，反手一掌击他肋处。欧米伽的增幅使得杰伊力量速度都更增强了一截，这一掌拍得大块头气息一闷，摇摇晃晃向后退去。
    杰伊踏上一步，正右手探出准备追击，另一股强风却已从身侧袭来。那显然是刚刚被击退的佐德。杰伊不得不强行收招，回手一拳拆挡佐德的拳招，跟着反手一拳，与他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按氪星大块头也缓过劲来，挥拳重新加入战局。三个氪星人拳脚激烈地施展开来，力量的余波将基地的各建筑设施陆续震垮。不片刻功夫整座基地便都倒塌破碎，裂痕像长了脚一样满地肆无忌惮地蔓延，甚至连远在几英里外的山丘都被一分为二。
    佐德一拳打在杰伊脸颊上，这堪比星际导弹的拳头震得杰伊面部的氪水晶护具嗡嗡作响，几近开裂。力道隔着水晶灌入，震得他脑子也是一阵嗡响。
    “你的狂妄简直就和你父亲如出一辙！”佐德大吼着，一个凌厉无匹的手刀劈砍向杰伊的肩头，却被后者一掌拨开。
    “我已经看过真相了，佐德，”杰伊一脚勾中佐德的后膝关节，跟上肘击将他击退，“贪婪和对权力的渴求已经让你变得病态而且疯狂了。为了复仇，你甚至不惜毁灭自己的母星，杀了自己所有的同胞......”
    他出掌拍向正踉跄退开的佐德的喉颈，却又在另一名氪星人的夹击下被迫变招。
    “要怪就怪你那顽固、拒绝改变的父亲！”佐德大吼，又是一拳打中了杰伊的小腹。杰伊动作稍一停滞，右臂和喉咙便均已被身后的大个子死死锁住。
    “如果你父亲从最开始能接受我的意见，对政策和体系进行修改，那么内战根本没必要爆发，所有人都没必要流血！”
    佐德双目射出了澎湃的热视力光束，猛烈冲击在了杰伊正脸上。高温扭曲了光线，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缥缈了起来。然而那强力的激光束却在击中杰伊面门的刹那化作了红色的波纹，被他覆盖在他面部的水晶完全地吸收消化了。
    “抱歉，我可能在护具里加装了吸收中和热视力射线的装置，”杰伊说着，右腿陡然弹起，一脚踹中了佐德的下巴，“你不会以为你是唯一一个做足了准备的吧？”
    大个子的氪星人爆出了低吼，勒着杰伊喉咙的胳膊似乎更紧了。他力气很大——不见得有杰伊大，但杰伊也根本没有跟他硬碰硬比拼的意思。暗红的欧米伽射线夺眶而出，在杰伊面前陡然转向，绕过两人头顶转了三百六十度，像一把锋锐的剑猛地刺进了这大个子的后心。
    这身材像小山一样壮实的大个子惨哼了一声，勒着杰伊的胳膊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杰伊抱住他的胳膊，反手按着他后脑勺，将这魁梧的家伙整个儿掀过头顶、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地盘轰地一沉，欧米伽的侵蚀和这番打击似乎终于震得这家伙不省人事了过去，仰躺在地上暂时没了动静。
    局势已定。但佐德似乎拒绝接受这个结果，他发出了带着愤怒和不甘的咆哮，像一头黑色的虎豹扑了上来。他一头撞在了杰伊的腰腹间，双臂像钳子一样死死锢住了杰伊的腰际。两个氪星人腾空而起，在一声音爆的震响和爆开的气圈中扭打着升空，在天空中划出一条长而歪歪扭扭的弧线后狠狠栽回了地面。
    佐德挣扎着爬出了落地的深坑，想要起身，但连续两次尝试都失败了。最终他只得半趴在地，不甘心地仰头看着杰伊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
    “我不明白......我，我不理解，”他吃力地从牙缝里说道，“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为什么......你这种科学理事会创造的所谓‘完美氪星人’人民的典型代表......这种疲软、不堪大用的家伙，我怎么可能会输......”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这和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关系。”杰伊低头看着他，淡淡说道，“因为这和我的出生、我的过去都毫无关联。自始至终，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你是入侵者，而我是守卫者——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至于过去这种东西......就当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好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它改变不了任何事。”
    欧米伽的红芒再一次闪过，光芒转瞬即逝。佐德也终于彻底倒下，再没动静了。
    直到此时，杰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地坐倒在了地面上，轻声喘息。
    他感觉很有一阵没这么累过了。
    （感谢书友水蓝木木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五百四十五章 离开
    海伦娜果然也没有辜负杰伊的预期。就在杰伊把两个昏迷不醒的氪星人拖回他在北极的那个冰窟后不片刻，海伦娜也带着人事不省的菲奥拉飞了进来。
    他们用冷冻舱冰封了三名起源地球的氪星人，接着用幻影地带投影仪把他们扔进了幻影地带——起源宇宙的版本。接着杰伊把佐德将军的飞船也扔进了那个一片混沌的空间，永远地封锁在了里面。
    处理完一切后，他关闭了幻影地带入口，把投影仪扔进了自己飞船的船舱由希吉恩负责看管。接着他站在这开阔巨大的冰窟之中，盯着那三个氪星人消失的位置情不自禁地出了神。
    “杰伊？”海伦娜开口说话哈出的气瞬间就成了一团白雾，“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为解决了问题而高兴。”
    “我......可能吧。”杰伊目光转到了自己那艘飞船上。白灰色的飞船有着红色的翅膀，侧翼和下挂的引擎上刷着黑色线条，造型像一颗大型的弹头。它此时正安静平稳地躺在冰凉寒冷的地面上，就是它将近二十年前载着杰伊——或者说这具身躯的主人——穿梭了星际和空间，拉开了之后这一系列波澜壮阔人生的序幕。
    “关于你的身世和过去......我知道那很不容易。”海伦娜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和我谈谈吗？”
    杰伊侧过头，冲她轻轻笑了笑。
    “那倒不必。”他握住了海伦娜搁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就像我说过的——那无关紧要，我不在乎那份过去。我是杰伊·雷诺兹，是新超人......还是你的丈夫。这就是我的身份，而我也只需要这些就够了。”
    但顿了一顿，他目光又转回了自己的飞船、以及被储存在内部的那个投影仪装置上。
    “我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
    “说来听听。”
    杰伊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地说道：“其实......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看，在我们来这里之前，起源地球一直风平浪静。这个世界是那样地平凡、毫不起眼，但却也因此而拥有可贵的和平。
    而我们才来这里一个月，这份和平就被打破了。先是之前那个叫特里尔的外星人，现在又是佐德......”
    “别胡思乱想。”海伦娜打断了他，“佐德和特里尔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寻找氪星幸存者的踪迹了。特里尔恰好在我们到达这儿的这个月里找到了这里，而佐德则是跟着特里尔留下的讯号找来的。前者只是个纯粹的巧合。”
    “但万一它不是呢？”杰伊反问。
    “你没有证据。”
    “是你教我，世上没有纯粹的巧合的。”杰伊寸步不让，“你说过要怀疑一切。”
    海伦娜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话确实是她说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学以致用拿来反驳她自己......不对，说起来她还发现这小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越来越有主见了，曾几何时他可从来不敢反驳海伦娜提出的任何意见。
    杰伊语气轻轻缓了下来：“而且之前至尊小超人说过，‘每一个地球都需要一个超人’，这是我们身处多元宇宙里的一个规律......甚至可以说是法则。那么有没有可能也有这样一个法则——只要有超人在，麻烦和敌人就会如影随形？”
    海伦娜蹙起了漂亮的眉毛。
    “你只是在钻牛角尖。”
    “可能吧。”杰伊道，“但无可否认，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我觉得......或许我应该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个地球。假如我不在的话，这个地方......说不定可以变成完美的那个地球。”
    ===========
    而就在此时此刻，他们原本的宇宙，某偏僻无人的扇区内。
    两条绿光划破了漆黑深邃的宇宙空间，穿梭群星朝着黑暗深处极速飞去。
    “这里是绿灯侠费里斯和绿灯侠瓦克纳，我们已经接近了讯号发出的区域。”其中一名灯侠在飞越某陨石区时通过灯戒向总部进行了汇报。这位叫费里斯的灯侠有着类似马的头颅，皮肤粗糙得像抹布，胳膊粗壮强健。
    “预计在三分钟之内就就能抵达信号源。”他说。
    “收到。继续前进，保持联系，有什么发现立刻汇报。”
    “了解。”
    这位灯侠刚刚结束通讯，他的搭档（也即那位叫瓦克纳的灯侠，这位灯侠相貌倒是十分接近人类，只是那种满脸横肉的类型）便出声道：“信号变强了，应该很接近了。”
    费里斯点点头：“提高警惕。”
    一个小时前，他们现在所处的扇区内向全宇宙的所有绿灯侠发送了一则紧急求救讯息。那是灯团内部只有在一名绿灯侠面临最为危机的关头才会使用的求助频率，这往往意味着他们遭遇了至少单个灯侠无法应付的危险情况。
    而这次的另一个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法判断出这个讯号是由哪个灯戒发送出来的。一般来说只要信号发出，总部就能立刻识别出发射讯号灯戒的主人身份，同时还能时刻追踪对方的坐标、监测其生理状况。但眼下这个求助虽然用的分明是绿灯专用讯号，总部却无法识别其身份。
    虽然暂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根据灯团的规章，只要收到这最高级别的求助消息，所有空闲灯侠都必须有所响应。费里斯和瓦克纳是距事发扇区最近的两名灯侠，所以他们先一步赶了过来。但他们得到的任务指示十分保守，首要任务是调查情况，如果形势不对应当即刻撤退、等待后援到来。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面对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两名灯侠穿过了长长的小行星带，拖着绿光飞进了那片信号最密集的区域。他们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绿色光团在漆黑的宇宙空间里匀速前行，像两只渺小的绿色萤火虫。
    “灯戒，重新定位信号。”费里斯下达指令。
    “滋滋......信号干扰......滋滋......错误中断，无法执行......”
    “什么？”
    “费里斯，”瓦克纳惊讶地拍了拍自己的搭档，“你看那个......那是什么？”
    费里斯从队友的声音里听出了惊讶和惧怕。他不禁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的搭档是多可敬的一位灯侠，他们一同从几乎毁灭了灯团的那场由反监视者发起的浩劫中战斗并存活了下来，哪怕是在面对像反监视者和机器猎人大军那样无可匹敌的敌人时他们也都从未惧怕。
    但当费里斯抬起头，循着自己队友的目光望去时，却禁不住同样也露出了类似的惊惧目光。
    “你......你是......”
    后半截问题他再没机会问出口了。强烈的光像涌动的洪流吞没了他们的身体，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撕裂了他们护体的力场。那团霸道的能量流让他们灯戒防身的能量层看起来就像是纸糊的笑话。
    两位灯侠甚至连惊呼的机会都没有肉体便被分解成了渣滓，两具结构迥异的骨架瞬间被剥离血肉裸露了出来，紧接着又在接下来的零点几秒内被分解成了骨灰。失去主人的灯戒腾空飞去，正想执行协议、寻找下一个继任者，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捉住，定在了原地。
    “绿灯长明，万世光芒？”一个扭曲、嘶哑得像蛇一样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绿灯之光，早已熄灭！”
    两团绿光由内而外地爆开，就像撑破的气球。悬浮的灯戒霎时粉碎，化作星点的绿色光斑逐渐消散。

第五百四十六章 嚣张的贼？
    紫色的改装超跑沿着夹道树木的蜿蜒小径开了进去，片刻就来到了一扇黑色的铁栏大门前。感应装置自动扫描识别了车辆的牌照和型号，电子锁“哔”地解锁，大门缓慢地敞开。
    超跑的引擎发出了低沉的嗡鸣，驶入大院，保持着均匀的速度绕过了花团锦簇的开阔花园，最后停在了大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下。
    车门向上打开，一身职业装、梳着干练发型的海伦娜从驾驶舱里钻了出来。十分钟前她刚刚在公司开完一场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会议，现在她要先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跟杰伊出去找点好吃的，也许还能找点好玩的——因为今天是周末。
    现在已经是他们在起源地球度完蜜月后的第二个星期了，也是他们决定正式同居后的第二个星期。杰伊表示反正他在地球上随便哪两个城市之间来回都算不上麻烦，所以为了照顾海伦娜，他们把家庭住址就选在了哥谭。
    海伦娜走上石阶，摸出钥匙打开了宽大的檀木大门。她刚刚在路上开车时杰伊给她回了消息说自己“一会儿就到”，海伦娜猜测他所说的“一会儿”可能短则一分钟长则三分钟，这意味着她最好动作快点了。
    她放下手包，拨了一下瀑布般的长长黑发。她顺手把钥匙丢在了玄关的展示柜上，正准备换鞋走进屋内，却突然之间敏锐地察觉了有些不对。
    凯蒂——也就是她养的那只短毛小猫——没有出来迎接她。
    这看起来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但海伦娜恰恰对细节十分敏感。以往每天她回家进门时凯蒂都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喵呜喵呜地叫着蹭进她怀里。因为海伦娜每天回家都习惯先给它弄些牛奶喝，所以这小家伙每天迫不及待迎上来的意图应该就是在撒娇要喝的。
    可今天它却并没有迎出来......难道是睡着了？
    海伦娜皱了下眉头。她拉开玄关处的鞋柜，一眼就发现放在最下层的拖鞋少了一双。
    有什么人在里面。
    她放缓了呼吸，脚步缓慢地向屋内走了进去，步伐比午夜游荡的夜猫还要轻。她丝毫都不紧张——开玩笑，她这辈子跟外星军队打过仗、跟氪星人干过架，甚至曾面对那些能撼动宇宙级别的神仙，现在更是跟一个统治天启星的氪星人结了婚......她会怕一个入室的小贼？
    但此时房子大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可以藏人的地方实在太多。虽说她是个超级侦探，但这么挨个搜查起来毕竟还是没有杰伊的超级视力便捷。
    她在书房里找到了自己的宠物。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凯蒂已经在开心地喝牛奶了。海伦娜进门时它正背对着门的方向，迅速贪婪地用小小的舌头舔盘子。在注意到主人回来时它只象征性地扭头喵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回头舔起它的盘子了——显然跟欢迎主人比起来还是喝牛奶更重要。
    那小贼在屋子里留得到处都是线索，或者甚至该说他根本就没刻意隐藏。根据海伦娜观察到线索的拼凑，她大致刻意推测出那位入侵者从阳台外面翻了进来，接着大摇大摆地挨个房间挨个房间地晃悠了一圈（就痕迹看起来海伦娜推测他可能没有任何目的性，仅仅是在单纯地闲逛）。凯蒂可能发现了他，但这家伙却自来熟地从冰箱里拿出了盘子和牛奶，轻而易举收买了这只小猫。
    但这个地方就有点解释不通了——海伦娜知道凯蒂其实是一只很怕生的猫。杰伊第一次去海伦娜家时这小家伙就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敌意，杰伊后来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消除了隔阂，让这只喵星人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男主人的存在。
    而那个过程显然不会仅仅是给它弄盘牛奶喝那么简单。
    海伦娜在客厅的水果篮里顺手摸了把水果刀。她没有带常用的装备，不过这应该也足以对付了。她搜过了住宅大多数地方，把像衣柜、床底甚至阳台的洗衣机里都挨个找了一遍，却都只空无一人。她隐隐开始怀疑这个入侵者是不是已经逛完该逛的东西就溜走了，也许他已经不在这宅子里了？
    接着她搜到了浴室的位置，却发现......那双拖鞋就整整齐齐地摆在浴室门口。浴室门被紧紧地关着。
    海伦娜脸色黑了下去。
    这个贼......不会还进去洗澡了吧？？？
    接着她就听到了里面玻璃门被从滑轨里拉开的声音，片刻后响起了吹风机的嗡响。
    海伦娜不动声色，慢慢拉开了门。她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入侵的小贼，这家伙竟还堂而皇之地套着海伦娜专用的浴衣，手里抓着自己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另一手握着功率全开的吹风机——竟然还是个女人。从背影上看她个头不高，但身材很匀称，头发也像是漆黑的瀑布。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主人的回来，惊讶地回过了头。这一瞬间海伦娜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个少女的面庞，精致而且可爱，眼睛是像宝石一样的蓝色，是稚气未脱的模样看上去应该还没成年。
    海伦娜非常确信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孩，但她却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熟悉感和亲切感。
    但她还没蠢到只相信直觉。
    如果说作为披风斗士女猎手的生涯教会了她什么，那么其中极其重要的一环肯定有“绝不能被事物表象欺骗”这个部分。虽然这女孩行为和样貌看起来都人畜无害，但海伦娜还是采取了标准的行动。她迅步枪上，右手持刀、左手疾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制住了这个少女。她将少女的手臂反剪在背后，水果刀按在了那像天鹅一样洁白的颈子上。
    而那穿浴袍的女孩压根就没有半点抵抗——甚至连像不懂格斗的普通人本能的挣扎反抗都没有。她近乎顺从地让海伦娜制住了自己，甚至举起了空出的那只手以示投降。
    “你是谁？”海伦娜沉声问，“有什么目的？”
    “我是很乐意交代啦，只是你未必相信。”女孩无奈地说着，低头看了眼按在自己脖颈上的水果刀，“而且其实你大可以把这东西放下。因为它......呃......其实伤不到我。”
    海伦娜皱了皱眉，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又一个脚步声顺着走廊靠近了过来。杰伊的询问声紧随而至：“海尔？你在吗？”
    “这里。”她回应的声音不响，但她知道杰伊能听到，“我们有位不速之客。”
    杰伊循声走了过来。当他来到浴室门口，和被海伦娜制住的这少女四目相交，不由惊诧得无以复加：“杰西？？你怎么会......在这儿？”
    女孩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冲他挥了挥套在宽大浴袍袖子里的纤细胳膊：“嗨，爸爸。很高兴再见面，但是你能先让妈妈别再拿刀架着我吗？这个姿势好难受......”
    然后是海伦娜摸不着头脑了：“等等，你叫我们什么？”
    杰伊干咳了一声。
    “那个......海尔，”他神色古怪地说，“这姑娘......她是我们的女儿。”

第五百四十七章 死去的守护者
    迈克举着灯戒，飞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黄沙之上。阵阵的风从荒漠上吹拂而过，黄色的沙尘裹挟在旋风里，像雾气一样层层地朝着飞在空中的灯侠迎面而来。
    大概一小时前，新正义联盟监测站监测到有什么动机突破大气层坠落在了这片沙漠里。其能量反应相当剧烈，联盟对其发出的传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并且它着陆后的一小时里也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但那又不可能只是像陨石那样单纯的坠落物，因为它有着微弱但仍未熄灭的生命活动反应。
    接下来理所当然地，恰巧今天在联盟当班的绿灯侠就根据规章条例赶来了沙漠地带确认情况。
    进入沙漠地带后又飞了三分多钟，一抹绿光很快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靠近了过去，只诧异地发现沙漠中躺着个奄奄一息的人——外星人，或者应该说。按身高的话他仅有一个未成年孩子高，半秃着脑袋，身上套着件红白的长袍，正胸口绘着类似绿灯灯戒的标记。
    秃顶，矮个，再加上胸前那个绿灯......莫非这就是灯戒说的那什么守护者？
    但他看起来明显快挂了。绿色的光包裹着这个小蓝人，似乎正是那团光仍维持着他的生命。但那光也快要消失了，绿色的能量像摇曳的烛光一样忽闪忽灭，仿佛也象征着这位守护者生命即将消逝。
    “哇哦，你是......是个守护者？”迈克降落了下去，同时也没忘向灯戒下令检查这个守护者的身体状况。
    守护者吃力地摆了摆手，但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他粗重地喘息了几声，似乎费劲地想坐起身，但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迈克变出了个带靠背的担架支撑起了他的背部，让他可以靠坐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虚弱而没有丝毫生气的脸上露出了相当凝重的表情。
    “那个灯侠......绿灯侠......要来了。”守护者努力稳住了呼吸，声音浑浊而无力地说道，“他为你而来......你必须......必须......准......备......”
    他最终也没能说完这句话。绿光像烧尽的蜡烛一样熄灭了，守护者的眼皮沉重地合上，生命迹象也随之慢慢消失。
    “喂，老兄，等下。别......好吧。”确信这个小蓝人真的彻底断了气后，迈克长叹了口气，“至少先解释一下那是什么意思嘛。谁来了？哪个灯侠？”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这具尸体显然没法回答他了。迈克用灯戒对这位死去的守护者进行了一番包括辐射以及是否携带有外星病毒等事项的扫描——而他之所以没忘记例行检查事项可能大半都得归功于女猎手一遍遍不耐其烦的强调。
    完成最后一项检查，确认一切无误后，迈克变了个绿色的棺材把这位守护者的遗体小心地封存了进去。正当他准备带着这棺材飞起时，又两道绿芒闪过了天际。两名灯侠一左一右降落了下来。他们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被裹在棺材里的守护者身上，一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他们整齐地举起灯戒，对准了迈克，喝令道：“放下他。”
    迈克和他们对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悬浮的棺材。
    “呃......我知道这看起来像是什么样，”他无奈地举起双手，用意念将悬浮的棺材平稳放回了地面，“但我可以保证事情不像看起来那样。”
    两名灯侠并没有放松。他们根据章程迅速核对了眼前这位地球绿灯侠的身份讯息，而也理所当然地很快发现他的灯戒在灯团信息里没有任何记录。
    一枚没有记录、独立于系统之外的绿灯戒指，这本身就算是个应当引起重视的麻烦了——更不提这家伙脚边上还躺着一具守护者的遗体。
    “交出你的戒指，”其中一名脑袋长得有那么点像某种热带鱼的灯侠厉声道，“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迈克扬了下眉毛。
    自上次在欧阿星上大战了机器猎人军团，绿灯侠折损大半，灯团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重建。参与那次战役的灯侠们基本成为了新灯团的首脑，而那些灯侠在经历那次并肩战斗后大多都应该是和迈克认识的。这两名灯侠想必是在那之后新招进来的新兵蛋子。
    “我确信我们这里有些误会。”他说，“我可以解释，但我们没必要.....”
    可这两个绿灯新兵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图。绿光随着一个意念凝聚成了造型特别的手铐锁住了迈克的双手。其中那另一个头顶长着触须的灯侠说道：“交出灯戒，去欧阿再解释。”
    迈克低头看了眼锁着自己手腕的镣铐。
    “实话说，”他缓缓说道，“你们不会想这么干的。”
    两个灯侠仍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那热带鱼灯侠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交出灯戒，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手段。”
    迈克耸了耸肩。
    “那好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灯戒的光从那戴着镣铐的手上释放了出来，仿佛纯粹的意志力瞬间爆散。绿色的镣铐在更为强大的意志冲击下倏然解体，链条被从中崩断。两名绿灯侠被那爆散的光芒击得仰面栽倒。那像热带鱼的家伙在沙地里向后滚了好几圈，而那长触须的则似乎技术略高一些。他后空翻了一圈，凌空稳住身形，迅速地又射出了一道绿灯光束进行反击。
    迈克左臂一挥，一条绿光弧线甩过，顿将那飞射过来的光束击散。接着他在那位灯侠来得及出下一招前灯戒一指，凭空在那触须灯侠双足上套上了一双笨重的靴子，牢牢固定在了绿色的底盘上。想象紧接着又在他面前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弓，绿光凝作弹丸躺在被拉满的具象皮筋上。弹丸弹出，那触须灯侠被定在原地没法闪避，只得沉闷地变出护盾挡住。但绿色弹丸势如破竹地击穿了他的护盾，砰地砸在了他脑门上。绿灯侠仰头翻倒，模样狼狈不堪。
    迈克看着这两位被打得找不着北的新兵绿灯，也不追击，只晃了晃他的戒指，问：“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没？”

第五百四十九章 病重的少女
    绿色的光波又一次地在茫茫黄沙中交错，并且结果仍和先前两分钟里的每一回合交锋都没有任何变化。两个新兵绿灯在灯戒的运用上显然还差了点火候，无论是具象物的强度还是对能量掌控的娴熟程度都并不十分出色。迈克虽没经接受过系统正规的灯团训练，但就连那些经验老道的绿灯侠都不得不承认他在对灯戒使用的天赋上的确相当出色。这两个欧阿灯侠想用武力把他带回去的想法显然并不怎么切合实际。
    如果现在迈克想走的话，两个灯侠无疑是没机会拦得住的。但就是在这个他已完全掌控住的形势之下，他对此却又犹豫了。
    他不确定就这么走开是不是个好主意。
    在又一次用能量幻化的球棍扫翻那位热带鱼脑袋绿灯侠的余暇，迈克抽空斜睨了躺在脚边的那位守护者一眼。这位据称是不朽的小蓝人死了，并且就死在他的面前。临终之前，他似乎努力向迈克警告了什么，一些关于什么“那个灯侠”、“他来找你了”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迈克不确定这蓝色的小老头会不会只是临死时神志不清、随口说了些胡话，又或者他只是把自己跟别的什么人搞混了。但绿灯军团的基洛沃格曾告诉过他守护者们都是活了几十亿岁的不朽存在，拥有寻常生灵根本难以匹敌的强大能量。而如果像这样强大的一个生物都陨落了，那这可能确实意味着有什么很糟糕的事即将（或者已经）发生。
    也许他的确应该考虑去欧阿走一趟。至少他能见见基洛沃格——经过上次在欧阿上的大战后他们关系一直都还算不错。
    想到这儿，他放下了胳膊，手指自然地垂了下去。神光从他的灯戒里熄灭了，黯淡的戒指顺着他的中指滑了下去，掉落在了沙地里。他的制服也随即解除，露出了棕色的夹克和牛仔裤。
    两位被他打得狼狈不堪的灯侠此时正慢慢地从沙地里爬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清这是什么路数，竟也不敢贸然上前。
    “好了还愣着干嘛？”迈克无奈地举起双手道，“我跟你们回欧阿。但是相信我，我也和你们一样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杰西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材质坚固但十分暖和的床板上，周身萦绕着某种温暖柔和的能量场。
    头仍然疼得厉害，感觉就像一团炽热的烈火在脑袋里酝酿，随时都有炸开的危险。她有些费劲地坐起身，左右望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画风有点奇怪的房间里。天花板是橙红色的，地板则是深沉的黑色。她的床边摆着许多她就连在未来也没见过的稀奇设备——但她能猜出这些类似医院里监护设备。
    一群衣着古怪的人在那些设备边忙碌着，但他们看起来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病人醒过来了。他们相貌接近人类，但身材更加健壮魁梧，除此之外脸上也有着些许细微的差别，似乎和地球上任何地域的人种特征都有所不同。
    杰西卡试探性地发问：“那个，有人能告诉我一下这儿是哪里吗？”
    离她最近的一个暗黄皮肤的男性转过身，急忙恭敬地单膝跪下，行了一礼：“您醒了，公主殿下。”
    杰西卡茫然地指着自己：“谁？公主？说我？”
    “是的。”那男人说，“这里是天启星，您的父亲——新超人，是我们这里的最高级别统治者。我的名字是齐墨尔曼，是您的治疗团队的主要负责人。”
    杰西卡想起来了。她似乎的确是曾听说父亲曾经领导一颗地狱般的星球，并给那个只有绝望的地方带去了希望的火炬。她记得当初从书上读到这部分内容时她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志以他当做鞭策自己的目标，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伟大的英雄。
    所以看起来这儿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启星了。
    得到她醒来的消息，杰伊和海伦娜很快也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海伦娜来到床边，轻轻托着杰西卡的脑袋帮助她躺了回去，声线温柔地道：“别乱动，好好休息。”
    杰西卡愣了一愣，随即虚弱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怎么？”
    “没什么。只是......从来没看到妈妈这么关心过我。”杰西卡微笑着说，“不知怎么的，有点开心的感觉。”
    海伦娜挑了下眉毛——未来的我对女儿有这么糟糕么？
    “齐墨尔曼，杰西卡她情况怎么样了？”杰伊问。
    “是。”那大个子男人恭敬地行过了礼，随后才满怀歉意地说道，“非常非常抱歉，新超人殿下。但是公主她......这应该是天生的缺陷。”
    “天生的？”杰伊皱起眉。
    “是的。”齐墨尔曼解释说，“公主殿下体内的细胞里有着十分充盈的太阳能，就和您一样，这些能量是她强大力量的来源。但眼下的问题是，那能量对她的细胞来说可能有些太过强大了，多余的能量反而开始反噬她的细胞，导致了她器官的衰竭和身体机能的紊乱......”
    “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我说的，我们觉得这可能是天生缺陷。”齐墨尔曼说道，“公主殿下的细胞或许是原本就不如您那样强大。从她出生开始，她的细胞就一直在毫无间断地吸收太阳能，但由于她自身调节能力的欠缺，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机能一直在受损。但这是一个漫长、慢性的过程，所以至今为止她可能一直都没有察觉到。直到她身体的自我调节能力彻底无法应付，长年累月积累的问题一次性爆发，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海伦娜听着，握着杰西卡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杰西卡察觉了变化，反倒微笑着安慰起了她来：“也别太担心啦，妈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她顿了一顿，轻声说：“其实......这就是我回来过去的原因。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爸爸一次。”
    “闭嘴。”海伦娜声音轻而却又严厉，“你不会死。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杰西卡轻松地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还有救——她当然早就想过了各种手段试着治愈自己，但至少从地球科技和氪星科技里她都没找到任何甚至值得一试的手段。但她很高兴看到爸爸妈妈为病危的自己焦急想办法的样子，虽然这样可能有点自私，但她确实地通过这样的方式感受到了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这样就好了，她只需要这些就够了。
    “如果放空她体内的太阳能呢？”杰伊问，“假如是太阳能在侵蚀她的器官，那如果把能量放空的话......”
    “那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那股能量在侵蚀她身体的同时，同时也为她提供了非同寻常的力量和自我调节能力。如果失去了超能力的保护，症状可能会迅速恶化。”
    杰伊眉头紧紧皱了一阵。
    “你的意思是，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齐墨尔曼犹豫了一下。
    “或许......有可能还有办法。”他说，“但是我不确定。”
    “说说看。”
    “是。”这位天启星的大个子缓缓说道，“这只是个猜测而已。因为公主殿下她的基因是来自您，所以我想......你们或许在身体机能上有一些没法被仪器检测出来的相似之处。”
    杰伊明白了些什么：“你是指起源宇宙？”
    “是。那个宇宙的太阳光对您的身体有显著的影响，那么我觉得可能对公主殿下的身体也会有影响。但我不敢断言会是什么样的影响。也不排除起源宇宙的阳光对她来说太过剧烈，情况会恶化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但至少这是个办法。”杰伊点点头，“谢谢你，齐墨尔曼。”他停顿一下，侧过头和病床上的杰西卡以及海伦娜交换了眼神。
    “我觉得这值得一试。”

第五百五十章 重回欧阿
    金色的爆音通道在起源地球的一片空旷的高原上张开，杰伊迈步走了出来，杰西卡睁着好奇的眼睛跟在他身后，不住地左顾右盼。
    杰伊本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回起源地球，因为他认为可能正是自己这个超人的存在为这个原本完美的地方招来了麻烦。但可惜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打破了这个决定，因为他的女儿正命悬一线，而起源宇宙的太阳又恰恰是为数不多有希望能救她的东西。
    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计划在这里逗留太久。他只需要找个无人地段测试一下阳光对杰西卡身体状况的影响，只要她病情好转，他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这里就是......起源地球？”杰西卡好奇地问。
    “嗯。”杰伊点点头，“这个地方的改造了我的身体机能，给了我远比以前强大的力量。你感觉一下怎么样，如果不舒服立刻告诉我，我带你回去。”
    杰西卡轻轻闭上了眼睛。她张开了双臂，静静地感受，就像和这片环境融为了一体。
    此时太阳恰巧正悬在这片草地的正上方。金光从蓝天中毫无保留地倾泻，绿色的草地上反射出了太阳独有的光辉。习习的凉风从青色的草原上吹来，杰西卡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荡，红底黑色的斗篷也像旗帜一样飞扬。
    杰伊谨慎地观察着她的情况，发现她的身体似乎确实开始出现了好转。她的面色重新变得红润了，两片浅白的嘴唇也开始恢复了血色。她的心跳再次有力了起来，脉搏也像得到了充能。他甚至似乎听到她血液流淌的速度都开始加快了，他还能用肉眼看到她体温在迅速升高。
    杰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招看起来确实有效，起源宇宙的太阳光就像当初强化了他一样改造了他女儿的身体机能，这让她先前的虚弱和病态都一扫而空。照这样的发展，看起来要不了多久杰西卡就能恢复如初了。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杰西卡的体温有点高得夸张了，而且仍然还在不断飙升、没有半点刹车的迹象。她那牛奶般雪白柔软的皮肤被加热到了一千多度，她血管里仿佛藏了一只躁动的猛兽，借血液作为载具肆无忌惮地奔腾。
    杰西卡开始轻声喘息，身子开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她紧闭的眼皮开始不住跳动，她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爸......爸爸，我感觉......感觉好热......”
    “保持镇静，杰西，”杰伊走上前，“控制住你的力量。这是有窍门的，现在仔细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杰西卡便“啊”地叫出了声，眼皮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了。粗壮红热的热视力光束冷不丁从她的双目里喷涌出来，狠狠冲击在了杰伊的正胸口。那霸道的冲击力像沉重的锤子敲得杰伊胸前一阵窒息，整个人被轰得腾空而起，像个风筝一样打着旋儿飞到了好几英里外的半空中才勉强刹住车。沿途几英里的空气都被那灼热的高温扭曲了，空气缥缈不定，就像有人在高原上空中罩上了一层随风摆动的轻纱。
    杰伊定在半空，捂着火辣辣的胸口努力调节被轰得乱作一团的气息，不由苦笑。
    好吧，该说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么？这下子是真有点疼。
    =============
    欧阿星。
    迈克背靠着一面光滑、没有半点缝隙的白色墙壁，百无聊赖地重复着抛接硬币的动作。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间外星的高科技监牢里呆了多久了，老实说从离开地球开始他的生物钟就不大靠谱了。唯一幸运的是他牛仔裤的口袋里至少还留着枚一美元硬币，托了这枚硬币的福，他至少还有东西能打发时间。
    急促沉稳的脚步声总算地从监牢外面响起了。声音迅速地接近，然后牢房门外停住了脚步。几秒钟后，迈克面前的那面白色墙壁刷地变得透明了起来，那身材圆滚滚的大个子绿灯侠基洛沃格正站在透明的墙壁后面，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迈克？真的是你？”他问。
    “嘿基洛沃格。”迈克接住落下的硬币，用空出的手朝他挥了挥，“有一阵子没见了。是我的错觉还是你比上次长得更胖了？”
    基洛沃格没有在意他的玩笑，而是露出了有些恼火的神色。
    “谁把你关在这个里面的？”他气愤地扭过头，大声喊道，“琼斯！给我打开i9-340的牢房！”
    一个有四条胳膊的绿灯侠很快出现在了走廊尽头。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长官，这......恐怕不太合章程......”
    “去他妈的章程！给我打开，出了问题我负责。”基洛沃格大骂。那灯侠只得无奈地退开了。一分钟后，这层透明的墙壁上也开始浮现了波纹，很快变得像液体一样哗地落了下去。
    迈克站起身，从牢房里跳了出来，笑了一笑。
    “实话说，你们这儿的监狱倒还真不错。”他说，“比起地球上的待着舒服多了。”
    基洛沃格张开了粗大的胳膊，迈克笑了笑，跟他紧紧拥抱了一下。
    “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迈克问，“你们的人看起来挺紧张的样子。还有那个守护者......他是怎么回事？”
    基洛沃格轻轻叹了一声：“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但是现在......唉，事情真的让人心烦。这边来吧，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顺便去把你的灯戒拿回来。”
    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出了监狱区，进入了欧阿错综庞大的总部设施内。基洛沃格在前面领路走着，说道：“你看到的那个守护者，我们估计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过去一段时间里灯团陆续在宇宙多个扇区里发现了许多守护者的尸体，我们推测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等等，”迈克惊讶地打断，“我记得你说过守护者是不朽的？”
    “基本上是。但如果敌人足够强大，他们也可以被杀死。不过就我所知，像这样强大的敌人可并不多见。”
    两人来到了一扇弧形的白色门前。基洛沃格举起右手，粗大的手指上佩戴的灯戒和门锁相互链接，迅速地进行了身份验证。验证通过后弧形的门缓慢地打开了，基洛沃格领着他在一条新的走廊上继续前进。
    “灯团虽然重建了，但是需要做的事还是很多。”基洛沃格黯然地说道，“那些新兵蛋子根本靠不住，各大扇区里乱七八糟的事务没完没了。然后现在又出了这事......有时候我们都会觉得力不从心。而虽然其他那些老灯侠们都没人说出口，但我知道他们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如果哈尔还在的话，也许很多事都会容易很多。”
    “哈尔是谁？”迈克问。
    基洛沃格停住了脚步，他停得是那样突然以至迈克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结实宽大的背上。
    大个子的绿灯侠转过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他。
    “哈尔，哈尔·乔丹。”他说，“你难道不知道他？”

第五百五十一章 传奇
    “哈尔·乔丹？”
    迈克仔细在脑子里检索了几遍这个名字，终于似乎确信了这不是任何一个运动明星、电影明星或者歌手的名字，更不是什么著名的历史人物。可为什么基洛沃格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应该知道这么个人似的？
    他摇了摇头：“没印象。那是谁？”
    基洛沃格看起来惊讶得无以复加了，他近乎是叫了出来：“哈尔·乔丹，在你之前地球的上一任绿灯侠啊！拥有史上最伟大绿灯侠称号的那个？我还以为他在地球上应该是家喻户晓？”
    “啊，你是说以前的绿灯侠？”迈克恍然，“哦，那我们当然都知道，但没人知道他的真名。”
    基洛沃格哈了一声，转过身开始继续迈步向前走。
    “我差点忘了，他总是对秘密身份有着特别的执念。”基洛沃格嘟哝，“实话说我不大理解他这么执着的必要性。成为绿灯侠是一件光荣的事，我们大多数成员被选中为绿灯军团的一员对我们家乡的星球而言都是光荣的大事。可哈尔却貌似不这么觉得，他总是坚持用那蠢乎乎的面具遮住颧骨，然后就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他拯救了世界......”
    迈克耸了耸肩：“我猜地球只是和你们那儿都不大一样，我们那边自有一些特别之处。”
    “那倒确实。地球虽然封闭、落后，但这颗星球确实有些什么地方非常特殊，这一点已经在无数事例中得到了证明。”基洛沃格说着，又用灯戒解锁了一扇门。这次门后出现的是一个开阔巨大的大厅，拱形的金属穹顶倒扣在上方，环形的内壁上开着多个出口。
    “这边。”基洛沃格带着他走向斜前方的一扇门，“从这边往前，就是我们收缴危险武器以及保存来历不明物件的地方了。你的灯戒也被保存在这边。实话说我们到现在都还没人弄明白你的灯戒是怎么回事。它的构造和运作原理似乎都跟我们的戒指一模一样，但却又完全独立在我们的系统之外。”
    “也许是别的什么人造的。”迈克在他身后走着，提醒道，“你们确定除了那些又蓝又矮的小老头以外就没人能造出绿灯戒指来？”
    “无比确定。”基洛沃格笃定说，“绿灯戒指只有守护者可以打造，这是定律。绿灯军团就是这么诞生的。”
    迈克皱了下眉头，没再就此继续讨论下去，但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哈尔确实是个相当伟大的人。”基洛沃格惋惜地长叹，表情里毫无遮掩地流露出了对一个挚友的缅怀，“‘最伟大的绿灯侠’，他绝对当之无愧。尽管他刚刚进来时我们都觉得戒指一定是出毛病了——从地球那种落后的地方挑选出的绿灯侠？肯定是系统出问题了。但哈尔很快向我们证明了他无愧于绿灯侠的标志，并且他一次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了他和其他人与众不同......”
    “呃，抱歉但是我觉得我得打断一下。”迈克停下了脚步，面朝通道侧面的挡风玻璃向外望去。他指着窗外，疑惑地问道：“但你们这儿每天都会有人回来的这么......拉风么？”
    “哈？”
    基洛沃格顿住脚步，循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他们身处建筑高层，挡风玻璃外便是绿光闪动的无际天空。只见一个庞大的绿色光球已突破了星球的大气，尾部拖曳着长长的绿色轨迹直坠了下来。那体积看起来堪比一架卫星级战舰，裹在它身上的绿光像滚滚的火焰贴在其表面曳动，场面确实拉风又炫酷。
    但这显然不是那种你可以在影院里悠哉观赏的电影特效。基洛沃格瞳孔一收，立刻通过绿灯戒发出了警报：“敌袭！有敌袭！”
    绿色球体飞速逼近了地面，但它还在不断加速，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恰巧位于总部附近的十数名绿灯侠齐齐腾空飞起，他们共同射出了绿色的能量，他们的意志相互叠加、共同构造出了一层等离子的缓冲网，像一张弹簧床平铺开来迎接这撞击过来的绿色光球。
    但出乎意料的，那层防御似乎根本没起到半点作用。那巨大的绿色球体带着一股强悍得离谱的冲击轰在了这层缓冲网上，带来的冲力将等离子的网络轻易撕碎。绿色能量挟着波纹状的冲击从光球表面辐射而出，像旋风般将飘在半空的十数名绿灯侠各自吹飞了出去。那些灯侠在霸道的冲击下四下飞出，一个个拖着绿光轨迹撞进了四周的建筑和街道，各自都受了不轻的伤。
    而那光球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落下得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它带来的能量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把高楼挤成了碎片，横架在两座楼中间的桥梁断成了数截。当那个球体终于沉重地接触地面，释放的冲击就仿佛要将地壳都压碎。霸道的绿色光柱冲上半空，像是要将苍穹捅破。
    但这位不速之客光临的可也并非是普通的行星。这里是欧阿星——星际维和部队绿灯军团的总部。哪怕灯团大多数灯侠此刻都分布在各自管辖的扇区，这儿仍是全宇宙绿灯侠聚集最为密集的地方。这里没有手无寸铁的平民，有的只有英勇无畏的战士。
    灼目的光和浓重的烟逐渐消散，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逐渐从飘扬的黑烟里显出了形来。他的面容和衣着都没法被看清，但光是那道轮廓便透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缓慢而稳健地迈步走出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透着凛冽的杀意，让一切挡在前方的生物都情不自禁地生出想回避开的冲动。
    三五名靠得较近的绿灯侠率先冲了上去。贴身的绿色能量包裹了他们的身体，接着他们各自变幻出了趁手的具象武器朝那个人影攻去。但那个影子却似乎压根就没有动。灯侠们冲至中途，他们构筑的武器就像积木一样分崩离析。他们护体的能量更是形同虚设，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利爪轻松地撕了开来。几名灯侠甚至都没人有机会跟这个敌人接触便被各自震得倒飞了出去，有的撞在墙上、有的滚在了地上，但无一例外的是都已彻底断绝了气息。
    更多的绿灯侠开始朝着他冲过去，但从刚刚的形势上看来他们也拖延不了这个敌人多少时间。迈克透过沾满尘土的挡风玻璃向那个方向望着，神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我觉得，”他说，“我现在就需要我的戒指了。”
    “......好吧，当然。”基洛沃格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目不转睛盯着下面那道影子，看着绿灯侠接二连三地被对方像布娃娃一样扔出去，说道：“但是你可能得自己去取了。”
    “什么？”
    “我已经给你解锁了进入收缴武器库的权限，你能在那儿找到戒指。”基洛沃格说着，灯戒和眼睛里都已经亮起了相同的绿芒，“但现在失陪一下，我有架要打了。”
    “基洛沃格，等等......”
    这位急性子的大块头显然没有再听迈克多说的意思。他二话不说就点亮了戒指，顺着走廊飞了出去。他像一阵风一样地冲出了总部的大门，身形切开尘浪迅速飞进了战场。
    基洛沃格落到了截击敌人的所有灯侠们最前方，冲那逼近的影子举着戒指厉声说道：“好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者自以为你自己在哪儿，哥们。但你挑了个全宇宙最不该撒野的地方。现在老实一点，举起双手乖乖投降，那样的话我们还能......”
    “基洛沃格？”
    出人意料地，那个一直只不断重复着将扑来的绿灯侠秒杀、扔开的家伙竟然开口说话了。他嗓子有点哑，声音还稍微尖了一点，但基洛沃格仍然听出了这个声线。
    基洛沃格右手上举着的灯戒不自觉地熄灭了。他露出了惊讶、甚至恐惧的表情：“你......你......”
    “真是没料到啊，竟然还能见到老面孔——虽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烟尘又散了一些，黑影走上两步，露出了他真实的面容。
    基洛沃格胳膊缓缓垂了下去，发出的声音也已走调变形：“......哈尔？？？”

第五百五十二章 自控
    起源地球，高度一万三千米。
    少女抱着自己的头，像枚失控的火箭一口气冲到了这个高度。光芒闪耀的金光此刻已从她的皮肤之下透射了出来，就仿佛一团金色的火焰般将少女娇小的身子包裹在了中间。她以超越人类认知的速度瞬间爆发、冲到了这个高度，脚下拖着长而华丽的火蛇，滚动的火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炽热扭曲的轨迹。
    从地面起飞冲到一万多米高度仅花了以正常人的反射神经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的那么一瞬间。杰伊不得不拿出了全部的爆发力才在这个高度勉强追上了杰西卡，看来他对起源宇宙阳光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姑娘晒了下太阳后的现在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也许未来她真的可以比父亲更加优秀。
    杰伊努力追上了她，从后面抱住了她纤弱但却像引爆的核弹一样滚烫的身体。她剧烈地扭动挣扎，力气大得差那么一点就要挣脱杰伊的怀抱。但杰伊努力地十指相扣，牢牢锁住了自己的胳膊，阻止了她从中挣脱出去。
    “冷静点，杰西卡！”他大声说道。
    “不，快放开我，爸爸......”杰西卡仍然在奋力挣扎，“......我会伤到你的。”
    她努力闭紧了眼皮，但炙热的红光却不住地从缝隙中不断溢出，就像滚烫的熔岩。
    “你不会的。”杰伊语气笃定。他将杰西卡的身子翻转了过来，跟她面对着面。女孩一头黑发在高空的疾风里猎猎地狂舞，她仍闭着眼睛，努力偏过了脑袋，害怕自己突然控制不住的热视力会糊了父亲一脸。
    杰伊坚定地说道：“深呼吸，杰西卡，尽量放轻松点。我检查了你的身体状况，你的细胞已经被强化的超能力自我修复，从理论上说你已经恢复了健康。现在你只需要学会掌控自己的能力就好。”
    杰西卡连连摇头。
    “不行，我做不到。”她带着哭腔说，“这实在是太热了。我不能......我不像爸爸你那样坚强。”
    “你当然不像。”杰伊亲了下她滚烫的额头，“你比我要强得多。”
    女孩停下了挣扎，但呼吸仍旧沉重剧烈。
    “爸爸......你相信我？”
    杰伊笑了：“傻孩子。你觉得呢？”
    他爱怜地摸着杰西卡的脑袋，轻声说：“好了，现在照我说的做。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呼吸和心率上，别想多余的事。排除杂念，我来教你一个吐息的窍门，你按照我说的诀窍和规律试着呼吸......”
    他缓慢而吐字清晰地背给了她一串自我调节的吐息诀窍。这是那次在mcu世界能力失控之后海伦娜教给他的诀窍，听说是蝙蝠侠从西藏学来的心得，能帮助人集中注意力和调节情绪，对能力掌控应该也有一定的效果。
    杰西卡依言照做了。杰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女的体温开始稳步下降，纤长的睫毛下也不再有热流溢出了。她呼吸渐趋平稳，刚刚那像赛车马达一样的脉搏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已经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点。杰伊续道：“好了，做得非常好。现在尽量想点开心的事，想点让你高兴的事情。”
    高兴的事......
    杰西卡努力地回想，跳进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她跟爸爸妈妈一起坐在餐桌边的场景。爸爸吐槽说妈妈做菜不好吃，妈妈不开心地拉长了脸，然后他不得不想方设法道歉逗她开心......
    后来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天启星的病床上。妈妈关切地坐在床边，用力握着她无力的小手。爸爸则在跟负责主治的那位外星医师交谈，希望能找到治愈她的办法。
    杰西卡情不自禁地笑了。
    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杰西卡轻微地喘息，逐渐睁开了眼睛。她脸颊红彤彤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但她双眸总算是重新恢复了澄澈的蓝色，没有半点余热残存。
    视线刚刚恢复，她就看到了带着微笑注视着她的父亲。
    “瞧？我就说了。”杰伊说，“你能做到，我从未怀疑。”
    杰西卡鼻子一酸，二话不说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把脑袋深深地埋了进去。杰伊愣了一愣，随即笑了笑，环臂搂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啦，可别哭鼻子，让妈妈看到你哭鼻子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训。”他笑着说，“现在我们回去吧，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她还在那边等着呢。”
    ============
    欧阿，绿灯军团总部。
    基洛沃格怔怔地站在了原地，面对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敌人不知所措。和过去身为绿灯侠时相比，这家伙打扮有着显著的变化——他仍是一身绿色的装束，但造型显著地不同了。他的制服有着宽长的护肩，身后还披着长长的绿色披风。他用眼罩遮住了颧骨——恰就像他过去喜欢的那样。
    是的，没有疑问，这个是哈尔·乔丹，那个来自地球的、最伟大的绿灯侠。他看起来和基洛沃格记忆里的模样变化不算太大——除了已经半白的头发，还有那股道不明的凛冽杀气。
    过去的哈尔虽然也有着一股子勇往直前的冲劲，气势像是柄不知退避的钢刀，但那却和眼下的这个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说过去的哈尔只不过是锋芒毕露、气势逼人的话，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哈尔则反倒还要内敛了一些，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却是纯粹的杀意和对生命的漠视。
    战斗短暂地停火了。基洛沃格怔怔地站在原地，问道：“哈尔？可这......这怎么可能？你应该死了才对，2814扇区的戒指都飞回欧阿了，它确定了你的死亡......”
    “是么，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啊。”哈尔淡淡地说道，“那正好省了我不少功夫——这意味着我就没有必要去杀了他了。”
    基洛沃格神色冷了下来。
    “你不是他。”
    “我的确是哈尔·乔丹，只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这个哈尔耸了耸肩，道，“但这无关紧要。让你的人让开，基洛沃格。我保证，就算你把整个灯团聚集起来也绝对阻挡不了我。尽管我认为绿灯军团的存在确实是个错误，但我已经杀掉了罪魁祸首的那群守护者，所以我也已经没有理由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我来这里只是要找一个人，他不属于你们，这和你们都无关。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灯侠，”基洛沃格沉声问道，“守护者......是你杀了他们？”
    哈尔停顿了一下。他直视着基洛沃格，以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回答：“是的。”
    基洛沃格重新举起了灯戒。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提高了音调，大喝道，“绿灯军团——进攻！”
    （感谢书友超级英雄重度患者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五百五十三章 哈尔乔丹
    在基洛沃格指令下达的一瞬间，环绕着哈尔·乔丹的几十枚灯戒同时射出了刺目的绿色光束。这些绿灯新兵蛋子们虽然在战斗和处事经验方面还是菜鸟，但至少他们都接受过系统的、军队化的训练，在命令的执行度方面是毫不含糊的。几十位灯侠射出的绿光在各自操纵者的意识作用下幻化出了各种各样的具现武器，宛如一团绿色的风暴朝哈尔·乔丹铺天盖地席卷了过去。
    然而这位传奇灯侠仍然只是站在原地，身子分毫都没有移动。绿光的风暴咆哮着冲到了他的面前，却只纷纷撞在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上。一柄柄想象构筑的武器在撞上去的瞬间分崩离析，融化成了纯粹的光，像水一样覆盖在了半球形的壁障上。
    哈尔·乔丹迈出了脚步。他步伐稳健从容地前进，每前进一步那层绿光便随之后退一步。越来越多的能量和具象武器冲他砸来，却全部都无一例外地在那层半球上熔成了绿光。他就这么嚣张地迈进，而没有一个灯侠碰得到他一根指头。
    “这本可以避免的，基洛沃格。”他突然喃喃地开口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本不想再这么做一次，但既然你坚持......”
    他的话没继续说下去。他缓缓举起右手，响亮地打了个响指。耀眼的绿色波纹随着那声清脆的啪响扩散开来。光波像不可一世的浪涛朝绿灯侠们平推而起。军团的灯侠在这股霸道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他们的防御像泥土一样被瓦解，他们的身子被远远地吹飞，摔得七零八落。
    哈尔面前的防线在他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响指下便土崩瓦解了，甚至没有起到拖延的作用。这位传奇灯侠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进，就好像那个响指只是扫开了一群恰巧拦在他道路上的虫子。
    基洛沃格被掀飞到了头顶一座悬桥上。他半趴在桥梁边缘，一段尖锐的金属碎片插进了他圆滚滚的肚子里，这阻止了他爬起来再次冲上去的意图。他紧紧咬着牙，看到一条最特别的绿光划着刺目的弧线从身后朝着哈尔的后心激射而去——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是来自地球的那小子。
    基洛沃格咬着牙，通过灯戒的联络系统试图劝阻：“迈克，别......你打不过他！”
    也许迈克压根没听到，又或者他听到了也并不在意。他浑身的绿光似乎比军团的任何一位灯侠都要更加耀眼，他像一条飞射的流星，紧攥的拳头上带着烈火般刺眼的绿芒，带着破空的轰鸣朝哈尔轰去。
    可惜哈尔显然是察觉了。他不紧不慢地半侧过身，右臂轻轻一扫，顿时拨得这位声势无匹的绿灯侠偏离了航向。一团霸道的能量束落在了一旁，炸得地面开裂、碎石乱溅。迈克身形拖着氤氲的绿光凌空回旋了几圈，勉强落地稳住了身形。他抬起头，透射着精芒的双目毫不畏惧地与哈尔直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着，至少在一分钟内都没有任何动作。烟幕和尘埃在空气中缓慢地飘落，摇摇欲坠了好一阵的建筑终于支撑不住，在轰隆的悲鸣中碎裂倒塌。
    “你是哈尔·乔丹？”最后还是迈克率先打破了沉默，“地球的第一个绿灯侠？”
    “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或者说至少现在不是了。也许过去的我会和你所说的那个人有不少相似之处吧，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哈尔语气平淡，“现在，我是为纠正一个错误而来......那就是你。”
    迈克右脚轻微后滑了半步，摆开了架势。
    “那你会发现，你不得不失望了。”
    迈克右拳高举，绿光流通过全身汇入了他拳上的灯戒之中。想象力在刹那之间于哈尔身子四周幻化出了炮塔、坦克、重炮和加特林机枪，就连上空也被导弹和战机团团包围，连一丝的空隙都没有留下。
    哈尔目光冷漠地扫过了包围着自己的这惊人的架势，却不由嘴角一勾，眼中流露出了难以察觉的怀念之色。
    “有趣......”
    迈克灯戒上绿光一闪，所有的武装同时倾吐出了最大的火力。哈尔·乔丹的身体瞬间被绿光吞没了，绿火的海洋将他围在了中间，那道披风在波涛中上下翻飞。
    强火力的轰炸一直持续了大概半分多钟。但当强光逐渐褪去，烟幕中的那道轮廓却似乎仍然屹立。地面被炸出了半径二十多米的巨坑，却唯有他立足的那一米内毫发无损。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就像在发出无声地挑衅。
    迈克当然也没指望凭这些就能把拿下这个对手。他借着持续火力的掩护已逼至了哈尔的左后侧，在输出停歇的瞬间便爆发上前，右拳裹在一层插满尖刺的拳套中狠捶了过去。
    哈尔单掌一架，轻松封住了他这一拳的进攻，那层绿光的拳套连同其上的尖刺一同被惊人的掌力捏了个粉碎。
    迈克牙关一咬，猛收回了拳头。他脚步一错，身形侧移，一记旋踢攻向哈尔侧脸。他一腿扫出的瞬间腿上同样覆上了层绿色透明的坚甲。哈尔横身回避，手臂一探捉住了他扫来的小腿。迈克右脚被抓，却索性连左脚也离了地。他在哈尔的胳膊上借力而起，回身一记怀心脚踹出。绿色等离子在他左腿踹出的瞬间为他套上了喷气靴，靴底倏地喷吐出耀眼的绿芒，正喷击在了哈尔面门上。
    哈尔情不自禁地松了手，皱着眉偏开了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迈克趁势追上，手臂一长掌心已多出了一柄斧头，巨斧拖着绿色的轨迹猛然斩落。哈尔眼皮一抬，竟只以手臂架住了这一斧，斧沿和他胳膊撞击的瞬间迸开了绿色的火星。他左掌猛拍迈克胸口，将他胸前防护的绿色力场震得像玻璃一样轰然粉碎。迈克张口喷出鲜血，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哈尔看着他半跪在地、脱力地粗喘，倒也并不追击。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了一阵，缓缓说道：“说起来，你倒的确跟过去的我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我能看出为什么他会选择你成为最后一人......你的确有非凡之处。”
    迈克皱着眉头，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如果你真的是哈尔·乔丹，如果你真的是过去那个绿灯侠......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解道，“见鬼，我甚至一直想要成为你......是什么让你有这么大的改变？”
    哈尔看着他，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吗......很简单。”他顿了一顿，冰冷得像坚冰的目光松动了一瞬。
    “......我失去了一切。”

第五百五十四章 继承意志的人
    “我曾经和你非常相似，天真、鲁莽、勇往直前，”哈尔冷冷地说道，“为了绿灯军团、为了他们那可笑的正义奋斗不休。我奔波在一个又一个星系之间，从各种危机中拯救了一个又一个文明。但唯有当我的故乡深陷危机、当海滨城遭受灭顶之灾时，我却不在那里。”
    回想到此节，他再一次地攥紧了拳头，眼中透出了愤恨和懊恼相互糅杂的情感。
    “我花费大把的时间去拯救别人的故乡，而到头来却没有人来守护我的。”他说，“海滨城被毁灭了，七百万人死在了还不及一次呼吸的瞬间。当我赶到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所有的人......我的亲人、朋友和战友......全部都不复存在。”
    迈克怔住了。从面对这个残忍的敌人开始第一次，他恍惚间似乎真的从这个冰冷的躯壳里看到了一个因极度的悔恨和绝望而扭曲的英雄的灵魂。
    “我毁灭了我的世界的绿灯军团，杀了所有守护者。如果那群自命不凡的蓝色蠢货能够更在乎一点，悲剧原本可以被避免。”哈尔冷冰冰地说道，“我毁灭了中央电池，体内汲取了三千六百枚绿灯戒指的能量。所以无论你有多强的意志、你有多么无畏，灯侠，你都绝对不可能战胜我。我和你无冤无仇，我穿越宇宙、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你手里那枚绿灯戒指。”
    顿了一顿，他以接近威胁的语气说道：“所以只要乖乖交出那枚戒指，我就不会为难你。或许你没法继续当个绿灯侠，但至少你还能活下去。”
    迈克低着头，似乎沉思了那么一阵。接着他陡然抬起了眼睛，右拳猛地一攥，绿色的链条顿从四面八方射出，将那个哈尔·乔丹像个绿色的粽子一样捆了个严严实实。
    哈尔并不慌张，同样丝毫没有意外。他轻轻闭上眼睛，近乎轻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就像早已料到。
    迈克将那捆锁链的另一端紧握在手里，燃着绿芒的眼睛直视着哈尔。他缓缓说道：“知道吗？我生在海滨城，可以说是听着绿灯侠的故事长大的。”
    哈尔眯起了眼睛，没有反抗，只任他这么捆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有好一阵子我都疯狂地想见绿灯侠一面。每当在新闻里看到有什么地方出事，我就喜欢翘课跑去现场......因为我知道绿灯侠永远会出现在有麻烦的地方。我想见他，就像海滨城许许多多其他和我一样普通的孩子一样。因为他是海滨城的英雄，他是我们所有人仰望星空时能看到最亮的一颗星星......他是海滨城的勇气。”
    哈尔仍然沉默着，但似乎不自觉地望向了别处。
    “现在说起来还挺蠢的。”迈克自嘲地笑了笑，“我翘了好多次课，还经常半夜从卧室窗户里溜出去，就为了有机会能见一次绿灯侠。虽然数不清多少次我赶到时他都早已走了，但下一次我还是会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因为我总是想，万一这一次就恰好遇到了呢？
    后来还是多亏了一次公益活动，我总算在海滨广场——啊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那个地方，那是海滨城最大的广场，周末有时会放点公益电影什么的——见到了他本人。直到今天我仍然记得当时我有多么兴奋。他当面鼓励了我，告诉我成为绿灯侠意味着什么，告诉了我意志力决定一切。他说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自己的绿灯戒指。”
    迈克又忍不住地笑了。
    “很好笑吧，对于伟大的绿灯侠来说，这只是再平凡琐碎不过的一件小事罢了。我打赌到了第二天他肯定就忘了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过去肯定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对吗？但对我来说可不同。也许就是从那一天、那一个瞬间开始，我的命运就注定变得不同了。”
    他目光坚定地望向被自己捆缚起来的哈尔，举起了右手，灯戒有如夜空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星。
    “我想成为绿灯侠......不，应该是说我想成为你。”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决定了的。”
    “......原来如此。”哈尔轻轻闭着眼睛，“难怪我会觉得你和我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意思是想要你老实点直接缴械投降，肯定是不可能了吧。”
    “想要灯戒，你得从我的尸体上扒下去。”迈克坚定地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哈尔猛地睁开了眼睛。早就躁动不安的光在那一瞬间膨胀了开来，将捆缚着他身体的锁链崩断成了无数截。等离子幻化成了硕大的拳头，拖着像彩带一样摆动的能量冲迈克倏然而去。
    迈克心念一动，绿色砖石砌成的墙壁拔地而起，却只像纸窗一样被轻易捅穿。绿色的重拳带着破碎的砖石飞射出来，轰得迈克身形化作了一条绿色光线飞了出去。他凌空打了好几个转，直到二十多米外才翻转过身子勉强双足落了地，着陆后仍向后滑了好一截。
    他毫不退缩，脚步刚一站定便又重新弹射了出去。他爆出全速，像一枚绿色子弹勇猛地出膛。但他构筑的具象只被哈尔轻易分解破碎，他冲出的身子宛如撞上了层透明的绿色墙壁，爆开的冲击就好似炸药在他正脸上炸开，炸得他一个后仰摔了回去。
    “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子。”哈尔淡淡说着，再次举起了右掌，“你只是太天真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不必用这样的方式，但这不是私人恩怨。”
    绿光从他掌心辐射出去，幻化成了一只身躯庞大、利齿尖锐的鲨鱼。它扭动着身躯像箭一样射了过来，迈克不及起身，只得再以护盾架住。鲨鱼的利齿轻易地撕咬开了盾牌，那壮硕的躯体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迈克狠狠撞进了一栋蘑菇状的欧阿建筑，背部深深陷进了开裂的墙壁。
    绿光形成两条长长的光带探了过来，绑缚着迈克的腰和胳膊将他从墙上提了下来。哈尔手指轻轻一动，光带就像有灵性般地将迈克高高举过了头顶，划过条弧线猛砸进了地面。
    他终于不再反抗了。
    哈尔低头凝视了这个昏迷的年轻人好一阵。随后他俯下身，试着摘走他套在手上的灯戒。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没法取下这枚戒指。
    绿灯戒指是没法在灯侠集中意志的状态下被摘取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就连在人事不省的时候也无意识地用自己的意志保护着自己的灯戒。
    哈尔皱了下眉头。他扬起右手，绿色的光粒子缓缓旋转着凝至了他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截长长的锥形尖刺。他将那截刺高高举起，猛然刺落，却在距这个年轻人鼻尖不足半厘米时定住了。
    只要他稍稍发力，将这截等离子尖刺再向下递进半厘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绿灯就绝对会毫无悬念地彻底完蛋。而他就能如愿以偿拿到他为之千里迢迢穿梭位面而来的那枚灯戒。
    但说不清为什么，这截刺偏偏就悬停在了这年轻人的鼻尖上方，许久刺不下去。
    哈尔最终还是没有结果他的性命。他哼了一声，长长的等离子尖锥在他的意念作用下迅速分解消散了开来。他打了个手势，绿色能量很快将年轻人团团捆缚，托着他的身子悬浮了起来。哈尔双足离地，像一条绿光箭矢射入了天际。昏迷不醒的迈克被牢牢绑缚，无意识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第五百五十五章 求援
    从起源地球回来后，杰伊给杰西卡量身安排了一整套的体检，几乎把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彻底地检查了一遍。在确信她已经彻底康复、没有任何后遗症之后，他决定带杰西卡去好好庆祝。
    从天启回到地球，海伦娜一通电话包下了哥谭最贵的餐厅。三人先飞回去换了身衣服，接着径直便去了餐厅。他们来到门口时，大门外铺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的侍者们整齐地列在夹道两侧严阵以待，恭敬地迎候这三位尊贵的客人。
    餐具和酒水早已备好，舞台上还留着专为他们演奏的乐队。一队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们双手交替在身前，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墙边随时等候差遣。悠扬的乐声在大厅的立柱间回荡不止，食物的香气远远地逸到了门口。
    杰伊对海伦娜动辄大手笔的阔气早已见怪不怪了，她自己更是不觉得这有丝毫不妥。但他们的女儿却似乎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做派。杰西卡从进门开始直到在餐桌边坐下都一直瞪着好奇的眼睛左顾右盼，最后终于有些忍不住不安地问：“这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
    杰伊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你妈妈。你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妈妈这么干过？”
    “没有。”杰西卡摇了摇头，“除开训练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怎么说话......她忙起来时经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我有兴致的时候就自己随便做点吃的，没兴致的时候就干脆什么也不吃。不过妈妈从来没关心过，我猜可能是因为她知道我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
    杰伊意外地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偷眼朝海伦娜望了一眼，发现她正表情古怪地望着别处，似乎也正在努力盘算着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她想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未来的我......是个很糟糕的妈妈吧？”
    “没有这回事。”杰西卡越过餐桌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妈妈你是个非凡而伟大的人，你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事必须忙，这我是明白的。爸爸也是......虽然在那个时间里你已经不在了，但你永远都是我最敬佩、也最想成为的人。”
    顿了一顿，她露出了轻松快乐的笑容。
    “虽然这些年过来的是有那么些小小的寂寞啦，”她目光扫过了年轻的父母，微笑着说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因此怨恨过你们。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最好、最伟大的父母。”
    杰伊叹了一声，旋即也轻轻笑了：“谢谢，杰西。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的我可能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我发自内心觉得，你也是我所能期望拥有的最完美的女儿了。”他端起盛满酒液的高脚杯，轻轻晃了晃，说：“敬我们最好的女儿。”
    海伦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接着她也举起了酒杯。三只高脚酒杯叮当碰撞，红色的酒液从杯口溢洒。
    杰西卡仰起头，咕噜噜地一口喝光了酒液。她放下酒杯，带着喜悦而满足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水晶灯幻出了璀璨的光芒，三支酒杯接连落下，柔和的光线让三人眼中的彼此都仿佛朦胧了起来，仿若凝视镜花水月。
    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杰西卡浅浅地笑了，微笑之余，眼中却在双亲都未察觉的间隙闪过了一丝决然。
    这就是她回来的理由，她一定要守护住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晚餐持续了三个小时。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似乎对海伦娜有那么点不公平——因为她貌似是三个人里唯一不对酒精免疫的。从餐厅出来时她双颊显著地变得红润了，脚步也不如往日那样平稳有力了。
    父女俩分别小心地征求了她的意见，委婉地表达了“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就这么回去休息”的意思。但海伦娜想都不想就回绝了——平常这个时间她才刚披上披风准备出门呢，这么早就回去休息？那不是她的作风。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原因，比起过去和杰伊约会时“随便去哪儿都好”的态度，海伦娜似乎变得更加主动了起来。她难得地提出了去包间唱歌的建议，而在杰伊印象里他认识海伦娜到现在似乎从来没听过她哪怕哼一曲小调。
    从杰西卡惊讶的神色不难得出，未来的三十年间海伦娜应该也是很少有机会一展歌喉的。杰伊小心地问：“呃你确定？我怎么好像......没听你唱过歌？”
    海伦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前年年底我跟卡希·邓恩合唱过两首歌——在一次公益活动的宴会上。他们甚至专门出了专辑。”
    杰伊吃了一惊：“前年？你怎么从来没对我提起过？”
    “我跟你这种浑身肌肉没半点艺术细胞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海伦娜哼了一声，“还是说我每做一件事都要向你汇报？”
    杰伊哑口无言。
    海伦娜又是一通电话包下了哥谭规格最高的ktv。她让那边先清空包间做好了准备在那儿等着，而他们三个则不紧不慢地沿着人行道向那边慢悠悠地步行晃过去。
    走在路上，杰西卡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后面，轻轻拽了拽杰伊的衣袖。杰伊愣了一下，稍偏过了头。杰西卡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那个，爸爸，我觉得你看起来......是不是很怕妈妈啊？”
    杰伊：“......”
    这姑娘平时看起来挺机灵懂事的，怎么这么瞎说话！
    你爸爸就不要面子的么？
    虽然她说的可能的确是事实没错......
    穿过三条街，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大概还不到一英里的位置了。按照目前的速度的话，应该十分多钟就能走到。
    横穿一条主干道，杰伊上衣内侧口袋中正义联盟的通讯器突然嗡响了起来。他怔了一下，掏出通讯器按下了接通键，却没想到从全息屏幕中跳出的竟是个大脑袋的外星绿灯侠的影像。
    “基洛沃格？”杰伊认出了这位灯侠，不禁惊讶，“你怎么会在联盟的频道......算了不重要了。有什么事？”
    “地球的英雄，仔细听好了。我们共同的战友——迈克·马库斯，那个地球绿灯侠......现在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迈克？”杰伊皱起眉，“他怎么了？”
    “几个小时前，有人袭击了欧阿。迈克在这里跟敌人进行了交战......然后被抓走了。而抓走他的那个人......”基洛沃格顿了一顿，神色凝重地道，“......是前任的地球绿灯侠哈尔·乔丹。”

第五百五十六章 牢笼
    “哈尔？”杰伊诧异地问，“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么？”
    “详情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因为我知道的也很有限。”基洛沃格带着歉意说道，“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他确实还活着。就在刚刚他还来袭击了绿灯军团总部，掠走了你的朋友......另外我必须提醒的是，现在的哈尔看起来已经非常不一样了。这不仅仅是说他变得冷血无情、能眼不带眨地夺走上百名绿灯侠的性命，而且他的强大和以前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军团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杰伊心念急转。强大、冷血、草芥人命的哈尔·乔丹......难不成是视差怪？
    那是哈尔·乔丹在绿灯侠漫画史上最著名的一段故事，也是这个人物自诞生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期。机械超人和蒙戈的阴谋瞬间蒸发掉了整座海滨城，连同那座城市里常驻的七百万人口一同灰飞烟灭。当哈尔从遥远的星空中回到故乡，留给他的已经只剩下了死亡和尘埃。
    过度的悲恸和打击在这最伟大绿灯侠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那一瞬间他的勇气烟消云散了，恐惧像无尽的潮水将他彻底包围。一个由纯粹的恐惧幻化出的怪物趁虚而入——那个就是视差怪。
    视差怪利用哈尔心底的恐惧操纵了他，后来甚至附体进了他的体内，悄然影响了他的思维模式，由内而外地改变了他的行为。那段时期哈尔做出了许多惊人的举动，越过了无数条他曾自以为永远不会触碰的底线。他毁灭了绿灯军团，杀光了守护者，榨干了绿灯中央电池里的能量，将三千六百枚绿灯戒指的能量吸收进了自己的体内。这同时也使得他几乎无所不能。
    如果掠走迈克的真的是视差怪附体的哈尔，那事情就真的相当棘手了起来。正面对上那个状态的哈尔·乔丹，杰伊估摸自己就算拿出全力也不见得能稳操胜算。
    当然，那说的是在他们选择正面硬碰的前提下而已。但要是他想走，就算是视差怪状态下的哈尔·乔丹应该也拦不下来。
    基洛沃格继续道：“我们一直在追踪马库斯的绿灯戒指发出的定位信号，现在暂时还有反应，但已经越来越微弱了。我现在把定位讯息发给你，不过你可能最好抓紧时间了，我们不确定这还能保持有效多久......”
    他说到这里时，联络器下方代表信息接受的指示灯果然闪烁了一下，代表着他成功收到了对方的信息。
    “我也很希望能救出马库斯。尽管他不是灯团的一员，但无可否认他也是个优秀的绿灯侠，而且更是我个人的朋友。”基洛沃格歉疚地道，“但眼下灯团本来就还在重建阶段，经历刚刚的袭击后我们更是损失惨重。我的身体状况也暂时没法进行长途的星际旅行......”
    “我理解。”杰伊点点头，“交给我就好。谢了，基洛沃格。”
    “那就拜托了。”
    结束和这位外星绿灯侠的通讯，杰伊目光无奈地转向了身边两人。
    杰西卡耸耸肩：“所以，看来ktv得延期了？”
    “看起来是这样。”
    =============
    计划取消，他们径直回了杰伊的私人实验室。杰伊迅速把基洛沃格发来的定位信息输入进了和母盒相联的电脑，运气还不错，那微弱的绿灯讯号依旧还没消失，这意味着他现在去还不算太迟。
    杰伊激活了全新款式的太阳能外骨骼战衣，这套新款式已装配了纳米技术，可以随时储存进他平常储存制服的胸前徽章里。他锁定了绿灯讯号，并将其输入进了战衣内置的母盒即时追踪。最后在完成了一些简单的模块测试和铠甲自检后，他穿上战衣，做好了出发准备。
    杰西卡全程在他身边看着，等到他准备停当、准备出发时，终于忍不住道：“爸爸，你知道......你其实可以带上我一起的。我也很厉害的，我可以帮忙。”
    杰伊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他解除头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才刚刚恢复，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而且接下来你还得定期接受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遗留问题。”
    杰西卡有些不开心地撅起了嘴，抗议道：“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好了，你留下来陪陪妈妈，我很快就回来。”杰伊笑道，“到时候我们再去唱歌，好吗？”
    杰西卡咬了咬嘴唇，似乎仍不是很开心，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杰伊最后轻拍了下她的头，接着跟海伦娜交换了眼神——这场景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也早就习惯了。她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承诺。她只会在这儿默默等着，等着他从星空之外平安归来......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头盔重新“咔”地着装。杰伊启动了内置母盒，系统智能地锁定了那个绿灯讯号发出的坐标。母盒被激活，爆音能量释放，铠甲能量核的部位隐隐亮起了淡金的光芒。海伦娜拉住了女儿的胳膊，牵着她向后退开两步腾出了空间。
    强大的能量带着鼓荡的冲击震动空间，金色能量盘旋着出现。爆音通道打开，霎时间将杰伊的身形吞没了进去。无可抵抗的强大引力就像看不见的手将杰伊整个拽进了金色的空间，爆音能量在身边如疾风乱流般滚过，呼啸的爆鸣不断冲击耳膜，在他的脑子里回荡不止。
    这是他早就已经无比熟悉的感觉了。爆音通道能在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里将他随意传送至多元宇宙的几乎每一个角落，一阵短暂的耳鸣，他就能精确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乱流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充斥着金芒的通道迅速来到了尽头。杰伊感到浑身的肌肉陡然一松，就像从水龙头吐出的水流一样冲了出来。
    显示界面里绿灯讯号的标识彻底消失了。
    杰伊悬在半空，左右环顾，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事情有些不对。
    他此刻身处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空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试着放开超级视力，但直到将视力调节至了上万英里范围所看到的仍是毫无变化的一片空白。
    他试着再次启动母盒，想借助母盒查询自己所处的位置。但当他呼出操作界面时，却惊讶地发现母盒的界面模块标着“功能已离线”的字样。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被关进了一个没有边界的牢笼。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五百五十七章 奥利安
    阿朵拉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步伐急促地穿过狭长的金属走廊。他们乘着升降梯连下了数层，来到了位于达克赛德堡垒底层的一间开阔厅室内。一艘巨大的黑色母舰像沉眠中的鲨鱼被悬在大厅的半空，它被支架和吊线固定，肚子上那枚圆形的欧米伽徽章代表了它所属主人的身份。
    套着白色长袍的女人站在接满复杂仪器设备的高台上，远远便望见了整装待发走进来的这支小队。她略觉有些意外，身手灵巧地顺着结构复杂的支架爬下，在离地还有约两层楼高度时便飞身跳了下来。她稳健地半蹲落回了地面，白色的长袍轻缓地飘落。
    “将军。”她先是向阿朵拉行了一礼，接着疑惑地望了眼跟在她身后的那队士兵，不由问道：“您这是......”
    “给我准备一艘舰船，凯，巡察级别的就行。”阿朵拉语气简洁却又不容置疑。
    凯有些吃惊地扫了她身后这干精壮的天启战士们，有些不确定地问：“现在？您确定吗将军？”
    “就现在，立刻，刻不容缓。”阿朵拉说道。
    凯犹豫了一下，说道：“抱歉，将军。但是根据新王定下的规矩......任何人想向动用军事舰船离开我们的领地都必须先提交申请，说明意图和去向，就算是您也不能例外。因为新王不希望天启的任何一支军队进军入侵别的文明，这一点您应该也是明白的......”
    “新王失踪了。”阿朵拉迅速地打断道。
    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您......确定吗？”
    “非常肯定。”阿朵拉淡淡说道，“几分钟前，我们检测到新王独有的母盒被启动了。但是爆音通道启动的瞬间受到了某种干扰，最终爆音通道似乎并未能锁定到正确的位置。新王的识别讯号在传送途中消失了。我们在整个多元宇宙范围内进行了扫描，但是都一无所获。所以要么是他身处在某个连母盒的讯号都无法传出——也即是就连‘源’的力量都可能触及不到——的地方，要么就是他已经脱离了这个多元宇宙之外。”
    凯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她同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她仍略有些迟疑：“好吧，可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难道不该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吗？我是说......新王不在的现在，您就是天启最重要的统领了。也许您不该就这么贸然......”
    “没有时间了。”阿朵拉摆了摆手，打断道，“这是命令，你负责执行就好，任何不合章程的地方都由我承担责任。只要新王平安归来，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置。”
    “好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凯也无话可说了，只得躬身道，“飞船很快就能备好，十分钟内就能起飞。”
    =============
    一片雪白的空间，四周都空荡荡的，感觉就像被遗弃在了世界的尽头。
    杰伊尝试了用最高时速冲击这个空间，又试过了用足以击穿行星的力量出拳，更是分别用热视力和欧米伽射线分别扫过了三百六十度，终于确信了这个空间没法这么轻易地被突破。
    但他始终保持着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停止了出拳和高速移动，盘腿漂浮在了这片纯白的虚空之中。他开始试着放开感官，将视力调节至各种频率和各种显微级别观察着这片空间。
    这里十分显然是脱离在他所认识的宇宙之外的空间，因为这儿最基本的成分构成都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氧气、没有氮气，甚至连组成物质最基本的分子和原子都有所不同。空间中看起来散乱而混乱地飘着一些他十分陌生的元素，它们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地保持着运动，就像一群元素级别的跳蚤。
    杰伊一动不动地飘着，开始耐心地研究起了这些渺小微粒的运动轨迹。起初它们看上去确实只像是不安分的跳蚤，运动似乎没有丝毫的规律可循。但耐心地多等了一阵，他发觉它们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没有规律，那看似混乱的运动只是隐藏了某种更深层规律的表象而已。
    他曾研究过自己所处世界的原子和分子，并发现微粒的运动全部都遵循着客观特定的规律，并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世间万事万物的发展，也即是类似人们所谓“命运”的东西。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所处这个空间的基本微粒同样有着一套它自己的规律。反正他眼下也没有其他事可做，研究起来的话竟也颇有那么些乐趣。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杰伊都像个入定的老僧一样盘着腿飘在在这片虚空中一动不动。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过了多久，他甚至都不确信在这个地方时间的概念是否仍然有效。
    但对于把他关进这儿的人来说，他们显然率先按捺不住性子了。黑色的影子扭动着出现在了这片犹如背景布一样纯白的空间里。它由一团模糊的轮廓演变出了躯干，随后是手脚和头颅，最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身子。他穿着身红色制服，戴着半截面的银色钢盔，露出了一对目光充满了野性的眼睛。
    再一次多亏了对漫画作品的记忆，杰伊一眼认出了这位来客的身份。他不由扬了扬眉毛，对算计了自己的势力也有了些许猜测。
    “奥利安？”他率先出声问道。
    反倒是那人露出了意外之色：“你知道我？”
    “达克赛德之子，为了新神聚集的星球‘新创世星’和天启星之间停战的政治目的而被交换给了新创世星的统治者‘天父’，并被天父当做养子收养，号称是新创世星最强的新神战士。”杰伊耸耸肩，“是的，我知道你。”
    “很好。既然你知道我，那就省去了自我介绍的功夫了。”
    “唔，可是我还么自我介绍呢。我觉得这还是挺有必要的。”
    “没有那个必要。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地狱的星球天启星的统治者，接替了黑暗的帝王达克赛德坐上暴君之位的人。”奥利安毫不遮掩敌意地瞪视着他，停顿了一下，阴沉地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五百五十八章 冲破束缚
    杰伊保持着盘腿的姿势悬浮着，冷静地打量着这位脾气暴躁且明显满怀着敌意的新神。
    “看起来我们之间是有点误会。”他说。
    奥利安啐了一口，冷冷道：“我很确信没有任何误会。我对你的事一清二楚——你是达克赛德的继任者，欧米伽效应新的宿主，不是么？”
    “准确地说，只有一半。”
    “然后你接替了他的位置，坐上了天启的王位？”
    杰伊耸耸肩：“事实上那会儿天启星差点完蛋，我只是做了形势所迫的情形下必要的事。”
    “呸！”奥利安毫不掩饰他的轻蔑，“不要试着狡辩，我非常清楚欧米伽会怎样腐蚀一个人的心神——没有人能够抵抗那种东西。它会由内而外把你变成一个黑暗的怪物，就像曾经的达克赛德那样。”
    “你是指你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奥利安提高了音量，像是受到了冒犯，“天父才是我唯一的父亲！”
    杰伊轻轻笑了笑：“是吗？可就算是在新创世星呆了这么久，你的脾气和戾气还是只让人联想到达克赛德。难道之前就从没人说过你跟他很像吗？那可真是怪事。”
    奥利安圆瞪着眼睛，带着怒意瞪了杰伊好一阵。随即他压下了声音：“随你逞口舌之快吧。反正你不可能从这个地方脱离出去——这里是我们专门为达克赛德准备的牢笼，是在新神们所处的‘第四世界’内建立的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达克赛德死后我曾以为已经再没机会用到它了，现在倒是正好物尽其用。”
    杰伊盯着他打量了片刻，说道：“你其实根本不在这里，是吗？”
    “我当然不在这里。”奥利安笑了，“这个地方一旦进来，就再没有出去的机会——就算是把你关进来的人也一样。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意识被映射进这里的投影。”
    “意思是你只是完全忍不住想要向我炫耀胜利的冲动？”
    奥利安恶狠狠地瞪了杰伊一眼。他逼近上来，脸几乎贴上了杰伊的鼻尖。他威胁道：“我来这里，是让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告诉你你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就在你被关在这里的现在，新创世星已经在调集军队准备向天启星发起全面战争了。”
    杰伊微微眯起了眼睛。
    “新创世星和天启星对立了无数个世纪，我们之间的恩怨比你所能想象到的还要久远。”奥利安冰冷地说道，“现在达克赛德已死，这是我们为多元宇宙除掉这巨大危害空前的好机会。我花了巨大的努力才说服天父答应进军天启，我们为这场仗已经准备了太久，不会因为有你这么个新的天启暴君上台就有所改变。”
    “停战协议依然有效。”杰伊提醒道，“你们这是在单方面撕毁协议。”
    “停战协议是天父和达克赛德签订的，如今达克赛德已死，自然便没了效力。”奥利安冷冰冰地说，“另外就算你当我们毁约也好吧，但有时为了好的目的你不得不做出必要手段。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处境。你对天启的统治已经结束了，你就永远呆在这个地方，直到灵魂也变得腐朽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奥利安的形象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的身形已基本淡去，又只剩下了一片白雪般的背景。
    杰伊皱了皱眉头。事情有些超出预期，看起来他得尽快做点什么了。
    奥利安说绝对没有办法能脱离这个空间，他说这是一个绝对的牢笼，只有进来的方法，没有出去的。
    他错了。
    其实当你拥有了足够强的能力，你就会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世上其实没什么事是真正绝对的。任何事都有可能性，如果有什么事暂且看起来还力所不及，那只是能力还不够。
    而这里的“能力”指的也并不仅仅是强大的超能力和身体素质而已，同时也意味着知识。
    这个地方确实从最基本的元素构成上就和他们平常所认知的世界有所不同，但在规律上却也有共通和相似之处。在耐心而漫长的观察研究后，杰伊现在终于开始摸到了一些门道。如今他已经可以解读出元素运动的一些基本规律，以及搭建起了这片白色空间的一些简单的法则。
    随着认识的逐渐深入，一个大胆得接近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逐渐酝酿成型了。也许这不是个什么好办法，但就眼下形势看起来，似乎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
    杰伊捏了捏拳头，无声地笑了笑。
    管他呢，更疯狂的事都干过了。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将身上的战衣解除成了纳米态，全部储存进了佩戴在胸前的“s”徽章内。
    表面上看，杰伊仍然只是盘着腿在这片雪白的空间里漂着。但与此同时，在他的体内已经发生起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用自己的意识把每一滴的太阳能都从自己的细胞里榨了出来，骇人的能量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翻滚。金色的光逐渐从他皮肤之下刺射出来，宛如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正从他的体内冉冉升起。
    他在释放能量，但却又不仅仅是在简单地释放而已。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学会了用眼睛发射调节至各种频率波段的射线能量，而随着他对自身能力控制的愈加深入和精化，如今他已经能将全身能量调节至特定频段、并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爆发出来。
    只不过直到目前为止，这项新能力的开发他一直都是浅尝辄止，只曾借助孤独堡垒里的电脑设备猜测预估过他全力爆发可能引起的后果和规模——因为他如今体内的能量实在是太庞大了。如果他从全身的所有毛孔里一口气爆发出所有能量，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而现在，恰巧就是一个完美的测试时机。
    杰伊根据刚刚对这特殊空间内的元素运动规律以及其运动带来的能量变化调整了自身的能量，将自己释放的太阳能调节至了和空间本身完全相反的频段。酝酿完毕后，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火焰仿佛要从他的眼睛和口鼻中喷发而出，比太阳本身还要更为炙热的火焰在短到没法计算的一个瞬间爆发。
    纯白的背景布被染成了金色，和空间本身从属性上就相互排斥的强大能量像洪水一样地灌入了这个空间。白色空间在霸道的金芒下只坚持了很短的一阵，接着就像被被冲破的堤坝一样破裂了。势不可挡的光芒撕碎了牢笼本身，杰伊张开双臂、漂浮在金光的中央，有如一个爆发的超新星。

第五百五十九章 战争前夕
    第四世界，独立在多元宇宙之外的特殊维度，名为“新创世星”的新神星球上。
    一身亮闪闪的沉重甲胄的骑士大踏步地走进了配色庄严的金属殿堂。他拖着一身笨重的铠甲躬身行了礼，汇报道：“新超人跑了。”
    坐在大厅左手边座位上的新神奥利安几乎是从他的座椅里跳了出来。他高声嚷道：“那不可能！没有人能逃出那个地方，就算是达克赛德也不行。”
    “奥利安是对的。”坐在奥利安正对面的金发男人说道，“那个地方没有出口。没有人能从那个地方出得去。”
    “他......也确实没有找到出口。”那名骑士犹豫了一下，道，“他直接炸毁了那整个空间。”
    金发男子和奥利安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保持了这个状态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他们将目光齐齐投向了坐在中央王座上那仪容华贵的老者。他留着像雪一样白的大把胡须，白发苍苍，但眉宇间却透着堪比壮年人的精气。他手里紧紧捏着一截金色的拐杖，杖身上闪耀着金灿的光泽。
    他就是天父，达克赛德的死对头，也是新创世星的首领。
    “父亲，”奥利安站起了身来，“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我们太低估达克赛德的继任者了，看起来他比达克赛德本人可能还要强大。而且现在他重获了自由，肯定会回天启星并带去警告。到时候他们会做好应战准备......”
    “所以也许我们该撤兵？”金发男子说着，嘟哝道，“我一直就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索利斯，我们不能让步。我们应当加快节奏。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我们现在仍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机会。”
    奥利安说着，有些不满地看了这金发的男子一眼。这个叫索利斯的新神绰号“光线”，因为他拥有操纵光线的能力。奥利安从小和索利斯一起长大，他们亲密无间，彼此就像是亲兄弟。但他们在脾气性格和处事方式上却有着诸多不合。简单来说，奥利安脾气火爆，而索利斯性格温和；奥利安偏向用力量解决问题，而索利斯则更加谨慎稳重。
    “好了。”天父开口了，终结了两人的争论，“计划暂时保持不变，同时立刻安排人手搜索新超人的下落。有某些事告诉我，他现在还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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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克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又冷又干的黑色地板上。他坐起身，发现脑袋正晕得不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塞进去了一台搅拌机。
    绿灯戒指仍然套在他的手指上，但灯戒能量水平已经不高了。他尝试着召唤子空间取出提灯充电，却发现子空间毫无反应。他推测可能是这个房间屏蔽了灯戒的这项功能。
    他用仅剩的能量点亮了戒指，略显黯淡的绿光驱散黑暗照亮了房间，但实际上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四周的墙壁都和地板一样又冷又干，并且也是黑曜石一样的黑色。他没有发现门或窗一类的出入口。
    能量水平27%，还够他做不少尝试。
    迈克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第一轮尝试他选择了一柄他在这密闭狭窄的空间里所能想象出最大的斧头，拖曳着绿光的斧子狠狠劈落在了一面漆黑的墙壁上。一阵绿色的火星飞迸出来，斧头在接触到墙面时瞬间土崩瓦解。然而那面黑色墙壁依旧如故，连一条裂痕都没留下。
    “好吧，真邪门了。”
    知难而退从来不是他的长项，第一次尝试的失败只促进了他更加起劲的尝试。他接着又陆续变幻出了刀、枪、炮、箭，各种各样的武器几乎都被他试了个遍。但无论他做什么，那面墙仍然就光秃秃地立在那儿，根本不为所动。
    “能量水平1%。”
    灯戒不知第几次的低水平警告终于让他放弃了尝试。迈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开始思考起了下一步动作。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就像是重叠的立体声，“对着这面墙耗光你剩下的全部能量，然后对着它发呆？”
    迈克惊讶地抬起头，左顾右盼了起来。但这破地方一共就这么点大，除他自己以外哪来的半个鬼影？
    接着本来应该已油枯灯尽的灯戒竟然自行亮起来了。不知从哪儿冒出的能量充盈地灌满了绿灯戒指，化作了一条雾一样的虚影飘了出来。那影子在半空中凝聚成型，变出了个仅能到迈克腰部的矮个身形，披着袖口宽大的长袍，露着个圆滚滚的光头。
    那是一个守护者。
    迈克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灯戒，接着又看了看他。
    “你是怎么......”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尽量别打断我。”那个守护者——或者说是绿色能量变幻成的守护者实体——说道，“我的名字叫甘瑟，是一名守护者，也是给予你这枚戒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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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处，广阔无垠的宇宙中。
    直径夸张的巨大漩涡打着旋儿张开，像一张野兽的血盆大口。深黑色的飞船从轰隆的金光中飞了出来，漩涡紧跟着在它身后合拢。
    “稳定器调节完毕，仪器读数正常，爆音通道已关闭。”舰桥上穿着亮黑甲胄、腰间佩挂着长剑的战士汇报道，“飞船状态稳定，可以继续推进。”
    阿朵拉坐在舰桥正中央的扶手椅里，朗声问道：“新王的讯号呢？找到他没？”
    “几分钟前出现了一瞬间，但十分微弱，我们还在尝试根据残余反应进行定位。”那名战士说着，顿了一下，侧过头望向他们的指挥官，“但根据目前趋势来看，定位结果很可能......会是在新创世星附近。”
    阿朵拉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将军！”另一名战士喊道，“您可能得来看看这个。”
    阿朵拉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一时不由怔住了。
    那是一艘大得仿佛没有边际的舰船，整体形状类似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初步目测体积应该在他们的船三倍以上。浅白色的船身上装饰着金色的条纹，甲板上装满了各式星际战用的能量巨炮。
    当那艘庞大的舰船和他们擦肩而过，银白的外壳从他们的舷窗侧端掠过、横过身子挡在他们的船头，每个人都看清了印在那艘船身上的印记。
    那是新创世星的标志。

第五百六十章 灯戒起源
    迈克眨了眨眼睛，笔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矮矮的绿绿的家伙，想象着他原本的皮肤应该是蓝色的。他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确信了这个形象不是自己在筋疲力尽状态下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于是问道：“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叫甘瑟，最后的宇宙守护者，也是给予你这枚绿灯戒指的人。”守护者的表情变得不满了起来，“还有就是尽量不要打断我说话，明白？”
    “好吧，明白。”迈克茫然地点头。
    “本来我希望能等得更久一点再进行这场谈话，但是哈尔·乔丹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甘瑟凝重地说道，“他曾经是个优秀的灯侠，是我们手下最强大的战力。但他成为我们的敌人，那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噩梦。”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酝酿了一阵措辞。他把短小的双手对插进了宽大的衣袖里，缓缓说道：“首先你需要知道的是，正在追杀你的哈尔·乔丹、我、还有这枚灯戒，我们都并非来自和你相同的宇宙。不，我们来自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有着相似的地方、却也有差异......”
    “平行宇宙理论嘛，我知道。”迈克想起女猎手在某次会议时解释过这个概念，他为自己当时没打瞌睡有一点自豪。
    “你听说过，很好。”甘瑟说道，“这能为我们节省点时间。正如我说的，两个世界里十分相似，但也有差异。比方说我知道你们世界的哈尔·乔丹同样被绿灯侠阿宾·苏的戒指选中，成为了第一个加入绿灯军团的人类。但你们的哈尔·乔丹为抵抗天启星的军队而死，而在我们的世界里......他选择了堕落，毁灭了绿灯军团，化身为了翡翠的恶魔。”
    “他说他失去了海滨城。”迈克忍不住开口，“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场发生在地球上的悲剧，和宇宙暴君蒙戈以及战争世界有关......但那是一段有些漫长的故事，并且也不是关键，所以暂且掠过也罢。”甘瑟续道，“你只需要知道，哈尔·乔丹失去了一切。而在那之后，他妄图想用绿灯戒指的力量扭转这个现实，创造早已被毁灭、不复存在的海滨城。但那样的做法其实毫无意义，而且有违我们定下的规则。所以我们制止了他......却没想到导致了后续发生的悲剧。”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分明只是个投影，语气和神色中却都流露出了活人似的哀伤。迈克沉默了片刻，问：“他说他毁灭了绿灯军团，杀死了所有的守护者......这都是真的？”
    甘瑟点了点头。
    “基本上是这样。”他说，“他榨取了欧阿绿灯总电池里的所有能量，因此而变得无所不能。我的同胞全部都被杀死，只有我获得了短暂的幸存——尽管也已命数不久。但我用最后的力量打造了这枚灯戒，并注入了我自己的意识和能量。我把它送离了自己的宇宙，去别的地方寻找一个合适的、也是最后的一名绿灯侠，算是保存了灯团最后的火种。而正如你所知的......它找到了你。”
    “......可我不觉得我有那么特别。”迈克沉吟片刻，说道。
    “也许吧，但灯戒还是选择了你，这也使得你成为了唯一的选项。”甘瑟说道，“老实说，我并没有想到我的最后一枚灯戒仍会选择一个地球人成为最后的绿灯侠。但我想可能地球人确实有一些特别之处，所以哈尔·乔丹才会那么与众不同。
    要说实话的话，其实我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你。我观察了你很久，你的行为模式和思维都和过去的哈尔·乔丹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考虑到现在哈尔·乔丹的结局，这让我非常不安。但你确实地在成长进步，而且速度非常快。”
    顿了一顿，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本来想再等一阵，等你再成熟一点才可能驾驭住那件武器，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所以我只能提前告诉你，希望现在的你已经足以驾驭......”
    迈克来了精神：“什么武器？在哪里？”
    “就在这里。”甘瑟道，“哈尔·乔丹把你带回了我们宇宙的欧阿上——当然这里已经是一颗死星了。我想他可能是想在开始的地方画上句号，但这给我们提供了机会。你现在正被关在欧阿上为绿灯侠特别准备的禁闭室里，我有能帮你出去的办法。从这里出去以后，你立刻笔直地往绿灯总部的遗址里进去，一直向下层前进，然后在最底层的危险品收缴室里找到一副手套......”
    他刚说到这里，黑色的墙壁便像活的东西般自行分开了。绿光从裂口里切了进来，哈尔·乔丹缓步走进，身后绿色披风像波浪一样飞扬。
    “我恐怕你们去不了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哈尔咧开嘴，狰狞地笑着。他露出的牙齿尖而密集，就像是鲨鱼成排的利齿。
    “好久不见啊，甘瑟。”
    ===============
    黑色的天启战舰失去动力地飘浮在无垠的宇宙空间里，尾部的引擎冒着淡淡的黑烟。它的外壳上千疮百孔，侧面两翼的重炮都已被摧毁，身为一艘侦察船那已是它仅有的两门火炮了。
    阿朵拉左手失去知觉了，从自己体内流出的粘稠热流正沿着她白皙的胳膊汩汩流淌。她浑身挂彩，但眼神却仍然坚定犀利，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她努力用右手中握着的长剑杵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站定了起来。
    船舱里她带出来的小队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人还存活着，其他战士们都战至了最后一息、直到倒在了血泊之中。身披甲胄的新创世星战士们占领了这艘船。他们的领队带着近十名战士包围了阿朵拉，像困着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
    在此之前她已经独自一人击倒了对方五个，并且再倒下之前她计划再带走眼前这个头目......绝对够本了。
    “天启和新创世星有停战协议。”阿朵拉冷静地看着包围了自己的敌人，说道，“无数个世纪以来我们都互不相犯，是什么让你们突然决定撕毁协议？”
    那名领队冷笑：“撕毁协议？我们根本没这么做过。是你们先破坏了协议。”
    阿朵拉皱起眉头：“什么？”
    “上个月你们就派遣了一支军队侵入了新创世星所管辖的领地里，攻击了我们的据点。当你们那么做的时候，协议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没有那种事。”阿朵拉沉声道，“我们的军队被严令禁止侵入其他任何文明的领地。”
    “一派胡言。那你们现在的做法又怎么说？现在你们这艘船可是在接近新创世星的地盘上。”那领队哼道，“你不是说严禁进入其他文明的领地么？”
    “这只是一艘侦察船。并我们只是在寻找我们的新王，因为......”
    阿朵拉怔住了，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新超人殿下......他在你们手里是么？”她冷下的脸，“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你们想撕毁协议、征服天启星，这只是你们的借口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领队哼了哼，亮出了长剑，“但我也不必跟一个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阿朵拉后退半步，提剑摆开的架势。她冷静地观察对手的动作，判断着形势，脑海中迅速模拟出了各种交手过程，希望找出能在最短几招内强行击杀此人的最佳方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舰桥的大门被从外侧打开了，或者应该说是被强行破开了。成吨重的天启合金大门像一块超速的飞盘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从门口的方向被甩了进来，两名新创世星战士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
    众人齐齐侧目望去。只见门口飘着个黑红色制服的少女，长发乌黑，披风留着红底，身材窈窕，正胸前写着个黑色的“s”。
    阿朵拉露出了诧异而惊喜的目光。
    是天启的公主殿下到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冲突
    “放开她！”杰西卡厉声喝着，缓步走进了船舱。恰巧靠近在门边的一名新创世星战士想都不想便抢了上来，剑刃划出一抹弧光朝她甩去。杰西卡笔直向前，连眼睛都没动一下。拳影一闪，那名战士便像被风吹起般地倒飞而起，背部狠狠撞在了后侧的墙板上。
    阿朵拉吃力地站着，惊讶地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杰西卡·雷诺兹耸了下肩，“不如我们处理完这些再说吧。”
    那领队见她轻描淡写地一招就击飞了自己一名部下，内心不由自主地对这外型瘦弱的小姑娘起了敬畏之心。他刷地抽出长剑，大喊：“给我拿下她！”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阿朵拉也动了。她在那领队举剑下令的刹那捕捉到了她一直寻觅的机会，果断稳健地一剑直冲着领队的肩胛骨刺了过去。那领队慌乱地回避，举剑架开。两柄长剑“当”地在半空中擦出了火花，寒冷的剑光在那领队胳膊上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花。
    可惜了。阿朵拉受伤太重，这一剑刺得虽然果断，但出剑的力道和速度比起平日都不免打了些折扣，因此才只擦破了他一点皮肉。否则这一剑她是有自信能刺穿对方肩膀的。
    场中形势瞬间爆发。船舱内所有的新创世星战士们齐齐发难，靠得较近的抽出的弯刀长剑，稍远的则亮出了特制的武器。刀剑凛冽的寒风和着能量武器的光束瞬间充斥了空间。
    杰西卡用纤长的胳膊挡下了光束冲击，黑红的身形像一柄飞旋的刀横切进了战场。新创世星的战士们齐齐围来，交织的光将她瞬间包围。但她不闪不避，硬顶着那密集如雨点的攻势冲了进去。她横身一记旋踢将一名士兵扫得嵌进了墙里，反身一掌堵住了一柄枪口。光枪充沛的能量被被她小巧的手掌摁在了枪管内冲不出来，光束膨胀而出，瞬间炸膛撕裂了枪管，将靠得近的好几人都震翻在地。
    那名领队虽气焰嚣张，但剑术上却分明不是阿朵拉的对手。才几个回合的交锋他便已左支右绌，狼狈地败下了镇来。阿朵拉剑尖一挑，银光又是刷地划出了一条血色弧光。那领队负伤不得已地退后，他的两名下属及时地补了上来，以二敌一地截住了阿朵拉。
    真是可惜，如果她没有受伤或是剩下的力气稍足一点的话，这家伙根本没有退开的机会，这会儿已经是具尸体了。
    但从结果上来说，影响倒也不算很大。杰西卡有如秋风扫落叶般轻松地席卷过了整个船舱，眨眼功夫里就把守在船舱里的所有士兵都打趴下了。在接触起源地球的阳光后她力量也显著地飙升了一截，新创世星战士们拿着的武器压根就伤不了她分毫。
    杰西卡纵身跳上横架在二楼的过道，两名占据了高点的士兵正握着枪支守在此处。她迎面一脚将一人踹翻了下去，用背部硬抗了一发淡蓝的镭射冲击，回身一记手刀将开枪那人手里的枪支拦腰切成了两半。接着在那名新创世星战士目瞪口呆得忘了反击时，她冲这名士兵轻轻一笑，挥臂一扫将他也从过道上头朝下地扫落了下去。
    只眨眼功夫，偌大的舰桥中新创世星的士兵便已基本全军覆没。那名带队的领队爬起身，左右环顾一圈，发觉已只剩自己一个人，心中明白已绝无逃出的可能。于是他咬了咬牙，索性通过通讯远程向外面那艘新创世星战舰下令道：“立刻开火！给我炸掉这艘船！”
    阿朵拉心中暗叫不好，但却已不及制止。她下意识侧眼瞥了杰西卡一眼，却发现这位黑衣的公主殿下气定神闲地抱臂站在原地，似乎对他的这玉石俱焚的指令毫不在意。
    什么都没有发生。
    领队愣了一愣，一时没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但他不肯就此放弃，又在通讯中重复了一遍：“重复，给我立刻开火！现在！马上！”
    还是没有人回应。通讯频道中一片死寂，就好像对面那艘船上所有船员都死去了一般，安静得让人瘆得慌。
    他还想再喊，但却已没机会喊出口了。金色的天启脉冲光束呼啸射来，迎面在这领队脸上炸开，将他炸翻在地不省人事了。黑紫相间的铁甲飞进舰桥，踏着蓝色尾焰缓缓落了下来。它的头盔解除，露出了海伦娜不悦的面容。
    “我不是说，等我信号么，杰西卡？”她冷冷道，“我直到刚刚为之才取得那艘船的控制权。如果他早十秒钟下令，那我们现在站着的这艘侦察船已经被轰成宇宙尘埃了。”
    “可他们当时正准备动手杀了她。”杰西卡辩解，“如果我不出手的话，现在她就已经被那些家伙乱刀分尸了。”
    阿朵拉欠了欠身：“确实是公主殿下救了我的命，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海伦娜看了杰西卡一眼，最终只淡淡说道：“下不为例。”
    接着她转向阿朵拉：“我记得杰伊不是下令说过天启的舰船非特殊情况下禁止外出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确实如此。是我主张打破了这条规定，而我也愿意接受任何处置。”阿朵拉恭敬地说道，“但我请求这得在找回新超人殿下之后。我们检测到他的母盒讯号在最后一次激活后就失踪了，我们怀疑他可能落入了敌人之手，所以才决定去寻找他的下落。”
    杰西卡看了一眼妈妈，小声说：“和我们发现的一样诶，妈妈。”接着她转向阿朵拉，解释：“我们也是注意到爸爸的母盒信号失踪了，所以才找来了这里。”
    海伦娜向阿朵拉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来自‘新创世星’，从很久远的过去开始就和天启是宿敌。两个星球间曾连年战争，直到后来签订了停战协议。”阿朵拉解释，“就目前情形来看，这可能是他们酝酿已久的阴谋。他们想撕毁停战协议，踏平天启星。而且看起来新超人殿下也很可能是落入了他们的手里。”
    “他们抓了爸爸？”杰西卡惊讶地侧过头，朝妈妈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我们怎么办？”
    海伦娜皱眉想了一阵，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们去新创世星。”她说，“去找你爸爸。”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新神故国
    杰伊半跪在地，单手撑着地面低沉地粗喘。
    超新星爆炸——他自己给那轮能量释放起的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之前一直只是个存在于理论中的技能，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测试这一招的威力。如今他体内的能量实在已经磅礴到了就连他自己没法把握的地步，爆发的一瞬间竟直接毁灭了那个锁住他的空间本身。
    根据奥利安自信满满的说法，似乎就连当年的达克赛德本人应该也是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脱离那个空间的。这么一想他比达克赛德倒还略胜了一筹。
    然而这也并非没有代价。杰伊站起身，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力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感觉十分羸弱，感官空前地迟钝。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榨干，呈干瘪无力的状态。他站起身，试着迈出了两步，竟然都觉得下盘虚浮，步伐不稳。
    那轮爆发显然把他体内的能量也都全部榨干了，要想恢复可能还需要重新充一阵子电。杰伊打量起自己落脚的环境，发现他着陆在一片茂密的绿林之中。无人打理的树木和杂草向着无拘无束的方向疯长，绿树和枝杈遮蔽了天日。恒星的光从细碎的缝隙里投射下来，斑驳地洒在了古老石铺的地面上。
    在枝杈错综的缝隙之外，杰伊看见了一栋栋银白的建筑——或者说至少是建筑曾经的残骸。它们破碎不堪，外部糊满了各色的污秽浊物，透着股陈旧古老的气息。但就算是从这些残骸中，也依稀还能看出它们曾经是多么的辉煌。
    杰伊迈步走到了一片光照相对充足一些的空地，感觉力量开始缓慢地充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能量像一阵阵的暖流在他的血管和骨骼间穿行，使得疲惫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要恢复正常水平显然还很需要一阵子，而他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磨蹭下去了。他眯起眼睛仰头望向天空，看到一个巨大的圆盘高高地悬浮在空中。它的形状看起来像一座岛屿，底部喷吐着暗红的火焰。一座闪耀着金光的繁华城市就坐落在那岛屿之上，杰伊知道那就是新神居住的地方。
    眼下他立足的地方则是新神的故国，许多许多年以前这里也曾经繁华璀璨，只不过它的光辉已经在常年的战争中被摧残凋零了。在那之后浮在天空中的城市就成了新神们全新的居所，而这个古老的地方则就被永久地废置了，像一具宏伟壮丽的遗骸，光是看着它、想象着它曾经的模样就令人为之窒息。
    超能力暂时没法恢复，他自然也暂时没办法飞行。不过他的装甲和制服倒是都还储存在胸前的“s”徽章里，如果能激活战衣的话他倒是能利用战衣里储备的太阳能充电。然而可惜的是他发现纳米容器似乎在刚刚他自己的超新星爆发中被损坏了，他没法解除战衣的纳米态让它恢复着装。
    如此一来铠甲里的内置母盒也自然没法使用了，所以他也不能借助爆音通道穿梭离开这个地方。换句话说，他被困在这里了。
    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无论如何等在这里不动肯定不是个好主意。新创世星的神族现在肯定想搜索他的下落，也许他应该保持移动，找找看这片废墟里是否还有什么能帮助他脱身的东西。如果能找到点曾在这里爆发的史前大战留下的武器残骸，说不定他还能组装出一艘简易的飞船来离开这里。
    他顺着条白色的石径走着，大脑里同时一刻也没停下思考。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走着，然后等着出口自己跳出到你面前吗？”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杰伊停住了脚步，转头向上望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家伙，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巨大的金属椅子上，不知借助了什么动力悬停在了半空。
    杰伊皱了下眉头。这个人物他也是知道的——密特隆，新神族一员，同时也是神族中伟大的冒险家、发明家、探索者。大多数情形下他是新创世星的盟友，但这似乎也并不总是绝对的。
    他身下坐着的那张椅子更是大有来头。据说那是由莫比乌斯——也就是反监视者——打造的道具，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能知晓自宇宙诞生之初至今的几乎所有事。
    “密特隆。”杰伊淡淡说道，“我猜猜，天父派你来帮他们解决我这个麻烦？”
    密特隆笑了笑：“你认识我。有趣，天启星的新王......你是在这整个多元宇宙里少有的就连我的椅子都不能确定的变数之一。但不必担心，我并不是来解决你的。我虽然给天父建议，偶尔也帮他做点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他的下属。我真正效忠的对象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知识和万物的平衡。”
    顿了一顿，他说：“而现在，平衡即将被打破。”
    “你是指天启和新创世星。”杰伊反应了过来。
    密特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这两个星球的存在几乎和宇宙本身一样古老。它们一个代表光明，一个代表黑暗，并且亘古以来都保持着不变的对立......这其实是有道理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维持着平衡，谁也不能毁灭对方。其中任意一方的消灭，都会导致平衡被打破。而我并不乐于见到这一点。”
    “这话听起来像是你想帮我一个忙。”杰伊抱起胳膊，“你不如说得直白一点。”
    “我可没这么说过。”密特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毕竟，我现在仍是天父的盟友，协助你可能会让他非常不高兴。但我也乐意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就比如想要打破你当前的窘境，方法或许比你想象得容易得多。”
    他说到这里，座椅的底部弹射出了什么，像个钉子一样被猛射进了地面。杰伊循着那方向向下瞥了一眼，看到一个构造相当古老、也不知功能还是否正常的母盒被钉进了地面。
    他不禁动了一下眉毛。
    “这是你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案，但这么古老的母盒最多只能再运行一次，而且距离有限。以新创世星为起点的话，最多只能到达你们宇宙边缘扇区里的星际中转站吧。”密特隆说着，已开始操控着椅子重新腾空了起来，“谨慎一点，天启的新王。好好计划一下你的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新旧灯侠
    另一个世界，欧阿星。
    绿光撞破了墙壁，像一束箭光从破口中飞射了出去。迈克·马库斯被裹在那团光的中间，被狼狈地击飞出了上百米。
    他撞穿了不知多少层断壁残骸，连滚了好多圈才停了下来。哈尔·乔丹射出的光束就像沉闷的锤子敲在他胸前，炙热的能量冲破了他的防护层，灼得他内脏都像是烧着了一般。
    迈克有些口干舌燥，肌肉也酸痛不止。那个叫甘瑟的具象守护者又冒出来了，飘在他身边喊道：“站起来！灯侠！我为你激活了这枚戒指里储存的属于守护者的能量，但那也并不十分充裕。想要战胜现在的哈尔·乔丹还是需要依靠你自身的技巧和意志。”
    “是是，我知道。”迈克吃力而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嘟囔，“又不是你要面对这家伙，动动嘴皮子当然轻松了。”
    他站起身，身子晃了一晃，接着下意识扫了眼周匝的环境。迈克曾经到过自己的宇宙那边的欧阿星，对这传说中的绿灯总部倒也不算陌生。但眼下这个地方实在让他有些难以和欧阿相联系起来。沉闷得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着街道，宛如一股不可见的死气盘旋在城市的上空。建筑满目疮痍，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经历的悲剧。
    当初反监视者杀光了几乎所有绿灯侠、机器猎人军团接管了欧阿时那座城市看起来也死气沉沉，但却也没有这般让人不适。如果说那会儿的欧阿只是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生气的话，眼下的这个欧阿就像彻底死了一样——而且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只留下了一具腐朽变质的残破尸体。
    迈克出神地愣了那么一会儿，下意识问：“这里......是欧阿吗？”
    “当然，不然还能是哪儿？”甘瑟干巴巴地说，“这里过去不是这样的。但是......时过境迁。缅怀过去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也不是时候。你得集中精力在首要任务上。”
    “说得没错，缅怀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一道绿色的旋风卷了下来，哈尔·乔丹垂直地从空中落下，抱着胳膊挡在他们身前。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忠心觉得遗憾，甘瑟。”他虽这么说，但冰冷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类似“遗憾”的语气。
    甘瑟看着他，淡淡道：“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挽回，如果我说你现在回头还不晚，那一定是在撒谎。但至少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乔丹。我看着你加入灯团、在一次次的历练中成长起来，是我授予了你‘最伟大绿灯侠’的称号。如果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哈尔·乔丹，那么至少还有些好的部分残留在你的里面。所以至少不要继续错下去了，乔丹。我们还能......”
    哈尔冷漠地举起了手掌，凌空攥拳。飘在半空的甘瑟能量构筑的身躯瞬间分解，化作无数绿色光粒子消散了开来。
    “你话太多了，甘瑟。你还活着的时候话就比其他守护者要多，而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他说着，顿了一顿，语调难以察觉地低了几度，“而我没有义务听一个死人说教。”
    迈克看着这个小个头守护者消失的位置，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知道，虽然那不是真正的他......但他确实有着死去那名守护者的意识。我想至少他说的话是真心的。”
    “闭嘴。”哈尔冷然说道，“我之前饶了你一命，但那纯粹只是出于心血来潮——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会杀你。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交出绿灯戒指。只要你给我这枚戒指，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迈克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他思忖了一阵，抬起头直视着自己昔日的这位偶像英雄，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这枚戒指做什么？”
    哈尔哼了一哼。
    “我需要它来做一切。”他说，“在榨干中央电池的能量后，我储存起来的能量在漫长的战斗中被消耗了大半。在欧阿的土地之下仍有着庞大的绿灯能量残余，但没有导体......没有绿灯戒指的话我没法吸收这些能量给自己重新充能。我需要一枚绿灯戒指来重新充电，恢复我的力量。”
    “那么在你重新充电之后，”迈克说，“当你重新变得无所不能，你想做什么？”
    哈尔用透着如尖刀般冷意的目光看着他，伸出了右手。
    “给我那枚戒指，你自然就知道了。”
    迈克捏紧拳头，灯戒重新亮起了光芒，像一颗闪烁的星星。
    “你知道回答。”他说。
    哈尔眯起了眼睛。
    “那么这是你自找的。”
    他伸出的手掌陡然一翻，做出了回拉的收拾。仿佛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住了迈克的身子，将他骤然拉近到了哈尔身前。迈克反应奇速，短刀在一抹绿光中闪现在了他手中，切出一条弧线向哈尔脖颈而去。哈尔单掌格住了他的手腕，空出的另一手在他胸前一按。炙热的能量从他掌心一吐，震得迈克倒翻了几个筋斗。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哈尔·乔丹威严地迈步朝他走来，身后披风悠然飘扬，“你会死，而且死得毫无价值。我还是会拿到你的灯戒，只不过得颇费一番功夫。”
    “再想想！”迈克弹跳起身，绿光凝作加特林架在了他面前。如雨的子弹像风暴一样朝着哈尔倾泻而起，却只在距他鼻尖几毫米处的无形墙壁上尽数弹开。
    哈尔打了个响指。绿光爆开，加特林瞬间解体成了满地细碎的零件。迈克再次被震翻在地。哈尔比了个手势，氤氲的绿光出现在了迈克喉颈处，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悬空提了起来。
    “我能精准控制力道，在彻底窒息之前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哈尔冷冷道，“这意味着你有一分钟时间做出决定。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所以不要逼我再说一次......交出，你的，戒指。”
    巨大的压力压迫着发干的嗓子，迈克想要说点俏皮话，但却吐不出一个音节来。于是他只费力地笑了笑，向下俯瞰着哈尔的眼神里像是透着轻蔑。
    哈尔皱了皱眉，正欲加大力道，却不料脚边的土地骤然破了开来。一只绿色的拳击套从地底猝不及防窜出，猛烈地抨击在了他的下巴颏上。哈尔身子一仰、摔翻在地。他的意志维持的绿光也顿时消散，迈克半蹲着落回地面，捂着嗓子剧烈咳了一阵。
    “那个守护者觉得你彻底疯了。”迈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努力平复喘息，说道，“他说海滨城毁灭的灾难给你的打击让你失去了自我......但你还没有彻底迷失，对吗？你没有杀我，因为你从我身上看到了过去的你自己，这代表着你仍然有好的部分剩下。”
    “闭嘴！”哈尔猛地一挥手，“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你想表达什么？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你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你说的部分？也许吧，我可能是不懂。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迈克目光直视进他的眼睛，认真而诚挚地说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想成为你，哪怕是在我的人生变得与众不同之前你就一直是我的目标。至于我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虽然现在我才是我们之中戴着灯戒的那一个......”
    “......但你才永远是我心目中那独一无二的一个绿灯侠。”
    哈尔·乔丹愣住了。他张着嘴巴，但却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直视这个年轻人灼热的目光。

第五百六十四章 善恶
    哈尔·乔丹沉默了良久。一旧一新两名绿灯侠就这么保持沉默地对峙着，在欧阿这片荒凉的大地上站了好一会。
    “我......做了许多的事。”哈尔开口了，声线仍然干而沙哑，但却分明比先前缓和了许多，“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那些死去的绿灯侠......他们都曾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从没想让事情变成这样，我当时头脑很不清醒，而且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超出控制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是的，我明白没有任何理由能赦免我已经犯下的罪行。我杀的那些人，那些没法被修正的错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都不再正确了。”他低沉地说道，“可自从我获得那枚戒指，自从我得到绿灯侠的称号......一直以来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有时我忍不住会想，要是一切能回到从前，一切能回到当初......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悲伤的事。我仍然拥有阿宾·苏留给我的绿灯戒，我是扇区2814的绿灯侠，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我只需要勇往直前......一切是那么的简单。”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迈克沉声道，“是的，我崇拜你，想成为你，但不是现在的这个你。我所承认的那个绿灯侠早已经不在了，你不是那个人。”
    “是的，我不是。”哈尔并未反驳。他凄惨地笑了，皱纹和斑白的两鬓让他显得空前的苍老。
    “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他说，“但就好像回过神来，我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没能阻止海滨城的灾难，那一切时至今日仍然像是个可怕的噩梦。我应该是个英雄，我应该拯救所有人，每一次有任何灾难，我想都不想就冲上前去、竭尽所有地阻止它们。我不计后果，莽撞、没有计划，而我运气很好，大多数时候我都成功了。而直到有那么一次我没有成功，就有那么一次灾难发生了，我才意识到......之前我是多么幸运。
    你问我为什么想要你的戒指？因为我想要另一次机会。因为我必须修正一切，无论是海滨城、还是军团，我必须纠正它们。因为现在这样不对，我本来应该是个英雄。除非我成功纠正了这些，不然我永远也不可能被赦免，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次成为英雄，我永远都会是......会是......”
    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语气轻微地颤抖了，似乎说出这个词对他来说十分艰难。
    “......会是那些坏蛋之一。”
    迈克似乎注意到一行泪水从他绿色的眼罩里淌了出来，顺着褶皱苍白的面颊滑落了下去。
    他怔住了。
    小时候，他以为绿灯侠无所畏惧，也无所不能，自然也不可能会伤心流泪。事实上直到现在他内心的某处也这么相信着。
    但他哭了，哈尔·乔丹、最伟大的绿灯侠，无所畏惧的那个男人，他同样也会哭泣。
    直到这一瞬间，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个毁灭了绿灯军团的恐怖恶魔，却也不是他小时候仰望天空看到的那个无畏的英雄。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失去了一切、深陷冰冷的绝望，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求助的朋友，苍白而无助的男人。
    是啊，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好人和坏人相互对峙，好人阻止坏人......世界从来不是这么简单。哈尔·乔丹绝非是那些坏人之一——迈克一直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的，但世界和命运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一个也已绝对说不上是好人的家伙。
    “我好像，现在稍微能理解一点了吧。”迈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这枚灯戒，轻声开口说，“当这枚戒指选中我，我......同样没有想得太多。当然，我也从来没有想多的习惯。我当时只是很高兴，高兴我获得了力量，能有机会成为像你那样的人......但那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成为英雄随之而来的是什么。”
    他看着戒指，不由出了神，下意识地呢喃：“说实话，戴着这枚戒指......这已经远不像刚开始那样让我兴奋了。我还从没对除你之外的人说过，但其实我犹豫过好多次。这枚戒指带着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彻底地改变了我的生活，但现在我并不确定它是好是坏了。也许我其实并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也许我......并不是命中注定该做这个。”
    “这是自然的。”哈尔似乎深有体会，“力量从不是没有代价的。当你做出选择之时，你同时也就接受了牺牲。但对我而言，当绿灯侠是我的人生，我能够确信这就是我的一部分。现在我只想能再有一次机会，能从头再来。如果我能再次成为绿灯侠，我有信心让一切都变得更好......”
    他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戛然而止。两人愣住了，四目相交地对视，在瞬间里仿佛用眼神交换了数个意见。
    压抑、沉闷的气氛大概持续了半分钟。
    “......好吧。”迈克打破沉默，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绿灯戒指，“我想也许这才是命中注定......这才是我被选中的意义吧。”
    他向哈尔·乔丹交出了自己的灯戒，哈尔将它带回了自己的中指上。万丈的绿芒于刹那间闪耀，仿佛重获自由般地欢呼。绿灯侠标准样式的制服重新回到了哈尔身上，他高举起那枚灯戒，露出了像孩童般开心的笑容：“哈！终于！在这一切之后！”
    制服从迈克身上解除，露出了一身简单的便装。
    “我......实在谢谢，孩子。”哈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我简直无以为报。你不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别这么说，我之所以成为灯侠一开始就是因为你。”迈克耸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可能我在这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样了。你才是独一无二的绿灯侠。”
    “是啊，是的。”哈尔大声笑着，高高举起了戴着戒指的右拳。绿光耀眼地绽开，道道澎湃的绿芒像箭矢一样从欧阿荒凉的大地里被吸引出来，宛如迎着光源扑去的飞蛾涌入进了哈尔·乔丹的体内。
    “就是这样！”他兴奋得难以自已，“多亏了你，一切就要回归正轨了！我能重新连接欧阿核心的能量，给自己完成重新充能！力量恢复后，我就终于能实施那个计划了——我能去到时间的原点，我可以修正一切、把我做了那些事的过去全部改写抹除，世界会被按照我的意愿改造成它应有的样子！”
    “等下，”迈克挑了下眉毛，“你说你要做什么？”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中转站
    密特隆没有撒谎，他留下的那个老式的母盒确实地完成了带杰伊离开新创世星的这项任务的，但这也是它的极限了。爆音通道的出口在宇宙边缘扇区的一处偏远的星际中转站上打开，杰伊落在中转站星球上，古老的母盒也随即就在一串噼里啪啦的爆响中报废了。
    杰伊不是没想过他能不能修好这个母盒，但在拆开它进行一番简单的检查后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老古董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坏掉了某些零件或是线路故障一类的问题了，它从里到外都已经老得不能再老，是真真正正地该寿终正寝了。如果有一套完整的全新零件材料的话杰伊甚至可以徒手拼装一个新的母盒出来（当然得是在他能力没失效的时候），但要对这个破旧的古董他真的是无能为力。
    于是他索性扔掉了这个母盒，反正它也已成了破铜烂铁。
    在次数不少的星际旅行经历中，杰伊得知了大多数的宇宙扇区里都会有着不止一个星际中转站，就像地球上城市和城市之间高速公路边的服务区一样。中转站上设有类似旅店、餐厅、酒吧一类的设施，同样也有许多娱乐设施供旅客放松休憩。旅客们可以在这儿歇脚、休息，修理飞船或进行补给。
    但正如先前所说的，杰伊所处的这个中转站位于宇宙最偏僻的扇区之一，地理位置并非在什么贸易中心，因此建在此处的城镇规模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他徒步走进了外星城镇，双手抄在裤兜里，缓步走在各式造型古怪的建筑及满街来自星际各处的外星人之间。
    不过不管地方是否偏僻，这样的中枢镇子都有不少十分相似的地方。首先，在它们的中心地带总是有着像地球上的黑酒吧一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往往总是被鼎沸的人声、浓得近乎呛人的外星酒味所填满，但同时却也是你需要得到情报的最佳地点。
    也许杰伊的星际旅行经历不能算太多，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天启星这样超级星球的统治者，许多事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却大多听人描述过。他甚至抽出了一天时间让阿朵拉教了他一些基础的星际通用语，以备不时之需——就像现在这样。
    杰伊凭着他那自学成以来还从未跟人演练过的生涩外星语向几名本地人问清了中心酒吧的所在。按照指路人指出的路线走了约莫十分钟，他很快就找到了那间酒吧。
    门是上下滑动式的，这一点也跟地球上的习惯十分不同。杰伊抓着把手向上拉开了滑动门，浓重的异味顿时便从一片彻底的黑暗中扑面而来。黑黢黢的轮廓像海潮一样涌动。
    杰伊迎着那股异味走进了那片人海，知道只要你在里面呆得足够久，味道就不会显得那样刺鼻了。吧台后面有个有四只墨绿触手的侍者，脸型尖锐。
    杰伊挑了个位置坐下了，要了一份康诺星的啤酒。侍者用触手卷着一杯冒着淡紫色泡沫的杯子放到了吧台上。杰伊接过酒杯，随意地问道：“你知道在这个地方，我上哪儿能弄到一艘装了曲速引擎、并且能支持长途航行的飞船么？”
    侍者抬起眼皮，露出了像是灯泡一样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四只触手里空出的一只卷了起来，冲着旁边的某个位置指了指。
    “飞船的事问利齐。”他用一口带口音的星际语说着，他的发音听起来就像舌头有些打卷，“无论你是要修理、购买还是倒卖都得问他。”
    杰伊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一张边角浑圆的大桌边找到了那个利齐。这家伙个头超过三米，胳膊像树干一样粗，满脸蓝色的横肉，就差没把“我很不好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翘着腿坐在某种有点像塑料泡沫堆成的座椅里，宽大的胳膊左拥右抱，怀里搂着同样蓝皮肤的瘦小女性。
    杰伊到那张桌子对面坐下了。
    利齐挑起了眉毛，打量了他片刻。
    “我听说这儿船都归你管。”杰伊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一艘船。要求不高，旧船就可以，我只需要它装载了曲速引擎，并且能支持长途航行。”
    利齐盯了他片刻，用明显带有怀疑的语气开口道：“你看起来不像扇区附近的人。这里不经常有像你这样的种族，你从哪个星球来？”
    “如果你是说种族的话，我是氪星人。”杰伊说，“不过我住在地球上。”
    “哈，氪星人。”利齐从座椅里直起了身，眼神变得玩味而好奇了起来，“从没指望有生之年我还能活着见到一个氪星人。我听说你们种族灭绝了？”
    “的确，但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杰伊无心向他在自己来历的问题上纠结，“好了我的种族难道还和买卖有关系吗？现在事情很简单——你带我看艘像样点的船，我们现场结清账，你说怎么样？”
    利齐看着他，眨了下那狡黠而透着凶光的眼睛，突然间笑了。
    “干脆直接，我喜欢。”他轻轻笑了笑，站起了身。他朝着边上的座位呼喊了两个外星名字，一个品红色皮肤的外星人和一个皮肤有如黑色鳞甲般的壮硕家伙从黑黢黢的角落里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有买卖了。”利齐对他们说道，“咱们带这位客人去看看货。”
    两人点了点头。杰伊跟着他们三人出了酒吧，拣了条夹在建筑后方的小径走着。他注意到利齐和那品红皮肤的外星人走在前面，而那黑色鳞甲的外星人则有意无意地跟在他的身后。三个外星人加上狭窄过道两侧的墙壁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确保了杰伊哪儿也去不了。
    但他不以为意，从事这种生意的人有些过度的谨慎倒也并不奇怪。
    然而他们却并未真的到厂间去看货，利齐把路带到了建筑群深处一片荒芜无人处停下了。他打了个手势，两名下属各自转身摆开了架势，站位封锁了杰伊所有可能退却的路线。他们一脸凶光，就像围捕猎物的捕食者。
    唔，看起来事情有点不是很顺利。但也不能说杰伊完全没预料过这种展开，他目光缓缓扫过这三个外星人，倒也并不慌乱。
    “我以为我们达成协议了。”他看着利齐，淡淡说道。
    “也许你真的只是个来买船的氪星人吧，但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让我不喜欢的味道。”利齐哼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构造复杂的类似枪支的武器，枪口对准了杰伊，“你的气味让我想到那群绿灯条子，而我不喜欢那群家伙。抱歉了，老兄，这不是私人恩怨，但我不想冒险。”

第五百六十六章 购船
    杰伊目光面无表情地扫过挡在面前的三个外星人，似乎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不妙的境地并没有特别在意。
    “衷心地给个建议，”他看着冲自己举着枪的利齐，语速缓慢而淡定地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把枪放下，做个明智的选择。听着，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是什么绿灯侠。我只是想要一艘船，完成交易，然后走人，就这么简单。”
    “但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我们交货的时候不会突然冒出一群烦人的灯侠拿着亮闪闪的戒指指着我脑袋。”利齐哼了哼，“你得明白，做我们这一行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这种地方进行的飞船买卖的确大多都是违规的。拥有能穿梭星系能力的星际飞船的交易往往都很严，像这种非正规的买卖中交易方的船只大多都是非法劫持或者偷窃过来的，因此这种买卖一般来说是被严令禁止的。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杰伊也确实不想采用这样的方式。
    “你们两个，”利齐目不转睛地盯着杰伊，同时对两名下属下令道，“解决他。”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个只身一人出现在这儿的氪星旅客可能完全不是个威胁。两个外星打手摩拳擦掌地靠近上来，面容刻板得像石头一样。他们看起来像是刻意地展示了胳膊上健硕结实的肌肉，故意把骨骼关节捏得啪啪作响，试图在开战前就用蛮力让这对手震服。
    杰伊轻叹一声：“好吧。说起来很古怪，但是我好像开始之前就有点猜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他这句感慨用的是英语，三个外星人谁也没听懂，但他们明显也都并不介意。那个品红皮肤的外星人大踏步地拉近了距离，拳头像硕大的炮弹当头击来。皮肤上裹着黑色鳞甲的外星人则抢到了他的侧面，同样是势头无匹的一拳击了过来，呼啸地带着风声。
    但被他们包夹住的这个猎物显然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容易欺负。杰伊身子一缩，轻巧地避开了品红色的拳影，翻身一掌截断了黑色外星人的拳击。他左一拳，右一腿，拳影倏地落在品红色敌人的鼻梁上，同时一腿十分有力地勾中了黑色家伙的后膝关节、将他扫翻在地。
    那品红色的打手吃了他迎面一拳，鼻腔中顿时喷涌出了浅蓝色的血液，身形结结实实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至于那一身黑色甲片的外星人刚想爬起身便被杰伊一脚踩回了地面。杰伊在他脑门上随意地补了一脚，顿时踹得此人晕了过去。
    从动手到战斗结束一共不过两个回合的交锋，全程兔起鹘落，总计不过三秒。在一边看着的利齐看得眼睛都直了，几乎在动手的瞬间他就发觉这次碰了个硬茬。但他不知道的是杰伊眼下发挥出来的实力其实连正常水平的万分之一都还不到。
    但虽说他能量还远远没有恢复，可单挑应付几个外星人其实还是不成问题的。又得多谢海伦娜给他上的那些格斗课程，光靠技巧他就能轻松应付这两个外强中干的傻大个。
    利齐明显地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用两手握住了手里那支枪，朗声道：“站在那里别动！”
    杰伊扬了下眉毛，倒也没有逼上前去。
    “看不出来，你倒还真有点本事，我差点就被你的外表骗过去了。”蓝皮肤的外星人似乎因为手里握着的杀器而壮了点胆量，“但也别太嚣张了，因为现在我才是手里握着枪的那一个。而我手里的东西，这可不是一般货色。如果你稍微有点眼力的话，我告诉你我手里这把枪可是从天启那儿弄来的。”
    杰伊瞪大眼睛盯着他那把造型奇特的枪支，不由错愕地张开了嘴。
    外星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他觉得这个氪星人肯定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不由底气又足了几分。他洋洋自得地道：“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天启星——传说中位于‘第四世界’、没有人能够触及到的地狱般的星球。他们的科技水平外人难以想象，他们的军队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充斥着毁灭。在这个地方我是唯一有渠道弄到这种级别武器的人，所以你在我的地盘上最好收敛一点......”
    杰伊看着他得意地卖弄，几乎忍不住就要大笑出声来了。
    显然这家伙理解错了什么。杰伊错愕的反应让他误以为杰伊是怕了他的那把枪，事实上这是因为杰伊作为天启星的统治者压根就不记得他们的武器库里还有这么一种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然而就是这么个他压根都没有印象、毫无存在感的东西，这个外星人竟然还拿在手里当成是个什么难得的神器。
    “好吧。”杰伊哭笑不得，说道，“老实说，其实我身上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钱......我说能现场付账，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在说谎。”
    利齐诧异而狐疑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但我也确实跟绿灯侠没什么关系。”杰伊续道，“你想要看证据？证据就是，如果你刚刚真的带我去看了飞船的话......我本来打算用这个来抵账的。”
    杰伊掏出了一枚硬币。那是一枚五十毫米直径的大硬币，通体呈闪闪发亮的金色，掂在手里分量相当的足。他用拇指把硬币轻轻弹起，厚重的硬币凌空飞旋几圈朝着蓝色的外星人落了过去。
    利齐下意识接住了。他将这枚沉甸甸的硬币放在手心，低头一看，不由骇然变色。
    那金色的硬币表面被深刻地刻印着个“ω”的标记，材质古老而厚重，触感跟他所知的任何金属都有所不同。毫无疑问，这是产自天启星最为稀有的那种合金，产量极其的稀有，被打造成了这种单位以“欧米伽”命名的独特货币。全宇宙里所有人都认得这种特别的货币，它没法简单地跟其他的货币进行等价替换，因为一枚欧米伽本身就意味着非同寻常的权势。
    因为只有天启星之主，才可能持有这枚货币。
    利齐陡然间想起了他听到过的一个传闻——他的某个客户曾经来到这附近，跟他聊起过这件星际间的流言。他听说天启星那个无敌的黑暗帝王死了，而填补了他的位置的是一个年轻的氪星人。
    不过当时利齐只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听了这个故事，还就此发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评论。因为像天启星那样的地方再怎么样也跟他所在的这个偏远扇区没有关系，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所牵连。所以那传闻他听过也就忘了，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他猛地想起了那天那位客户提起的传言，还有关于天启星继任的氪星统治者多么强大、多么残暴的话。他脑海中想象出的形象不自觉间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年轻人重合到了一起，恍惚间竟似乎使得这张带着浅笑的面容更显得渗人可怕了起来。
    利齐不自觉地放下了枪支，恐惧和后悔支配了他的思维。他想逃跑，但腿脚却不听使唤；他想道歉，但嗓子却干得冒烟。最后结果就是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声也不吭。
    “好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只想要一艘船而已。”杰伊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一定要追究起来的话，你手里握着的那支枪理论上说也是我的财产。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渠道走私出来的。但只要你给我弄一艘像样点的飞船来，我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第五百六十七章 疯狂
    这个叫利齐的蓝色大块头一扫先前的轻蔑态度、用像接待贵宾的态度领着杰伊来到了他的工厂。他用遥控器遥控打开了一扇高大开阔的铁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地方开阔宽敞，构造比较接近地球上的船坞。浅蓝色的灯光在两人走进去后没多久就陆续亮了起来，光芒按照顺序泼洒在了光亮的地板上。一艘艘来自不同的星球、风格也都各自迥异的外星舰船停在宽敞巨大的空间里，它们虽外壳上多少有着些磨损和破坏，但看起来都还能用。
    但那显然都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因为利齐目光甚至都没斜一下地径直就从这些舰船下穿行了过去。他们一路来到了设施的最深处，利齐再次用那个小小的遥控器解锁打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一艘个头虽不怎么大、但画风明显和外面那些舰船都不一样的小型穿梭船停在这扇门后。它个头虽小上一些，但做工和材料却分明都更加精细。它的外壳被漆成了红、黄、白三色，稍显得太亮了一点，但显然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它让杰伊联想到地球上富人们拿出来炫富的那种超级跑车。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艘船了，也是我的私人座驾。它来自赞什星的贵族，坦诚点说的话能弄到手真的是我的运气好。我一辈子也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次走运可以搞到这样上乘的货色了。”
    这个大个子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看着这艘船，像对待孩子一样用粗糙的蓝色手掌轻轻抚着这艘船的船身。
    “她美妙极了，不是吗？”他说，“她在银河系里穿行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的曲速引擎......运转得能超出你最好的期望。另外她绝对结实，有一次我一不留神撞进了一片陨石区。我们连续碰了好几次，如果换做别的船的话我们肯定早就粉身碎骨了。但多亏了这个好姑娘，是她保住了我的一条命......”
    “是啊，那还真是不错。”杰伊随口应道。
    蹲了一会儿，他才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呃，等一下。”他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你要给我你自己的船？”
    利齐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像是要用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极大决心。
    “我已经想好了。”他说道，“您应当早点表明您尊贵的身份。除了她以外我实在找不到这里还有什么别的船能配得上您......哦不对，应该说这里没有哪一艘船可以，只是她实在是我手头最好的了。另外您也不必担心钱的问题，这艘船免费送给您了，我绝不敢收您一枚币......”
    杰伊看看这前后态度转变惊人的大个子外星人，又看看这艘船，不由露出了苦笑。
    行吧。虽然开着这种“超跑飞船”回去有点浪费还有点古怪，但至少这确实帮助他解决了眼下的首要问题。
    ============
    老实说，哈尔疯狂的想法让迈克着实有点吓到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想法的有多么疯狂，同时也因为他之前实在低估了哈尔·乔丹失去理智的程度。
    “唔，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哈尔。”他拍了拍哈尔的肩膀，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想你自己听起来不像是意识到了——但你刚刚说想要做的听起来像是想要那些超级大反派总是喜欢做的。”
    哈尔皱了皱眉：“这是唯一的方法。”
    “可那不是正确的。想想看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宇宙里其他部分、所有人和所有生命都会受到影响。也许有些种族都会因此被消灭，也许许多事会因此被扭曲而变得错误......”
    哈尔不耐烦地拍开了他的手。
    “随着戒指而来的是责任，戴着这枚戒指就意味着你必须时时学会做正确选择，即便有时候那些选择是困难的。”哈尔说道，“而现在，我就是正在做出困难选择。现在我重新戴上了戒指，我感觉事情已经久违地再一次正确了起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仍能让事情回到正轨。我早已没有选择了。”
    “如果说成为绿灯侠的短暂经历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我们总是有选择的。”迈克坚定地说道，“而你只是在做出错误的和不负责任的选择。看看我们脚下的星球，看看现在的欧阿，想想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难道你觉得，你可以假装着一切都从未存在过吗？”
    “事实上，”哈尔面色一冷，绿灯戒上光芒一闪，“我觉得我可以。”
    硕大的拳头在意念的指挥下击出，一拳将迈克轰翻在地。哈尔高声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挠我，就算是你也不行。好好在旁边呆着，灯侠。现在没了绿灯戒，你只是个在外星球上迷路的年轻人而已，没有任何你能做的事。”
    迈克迅捷地跳了起来：“我可不这么想。”
    他箭步上前，赤手空拳就向着哈尔攻了过去。他抡着拳头，没有花俏、也没有技巧，就仅仅是像街头斗殴一样直来直去、但却十分有力的一拳。
    但这么一拳却怎么可能突破绿灯力场的防线？哈尔·乔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正因此他看着这年轻人徒劳固执地挥拳，甚至都没闪避，只是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脸颊，痛楚随着脆响泛开。哈尔·乔丹仰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难以置信的惊讶写满在他的脸上，他无法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显然，戒指并没有从这直来直去的一拳头上保护他，甚至都没起到任何阻滞或缓冲的作用。
    但迈克似乎并没想那么多，也不给他思考缘由的机会。他飞身骑到哈尔身上，双拳交替地再次朝哈尔面门击去。哈尔狼狈地用胳膊架住，怒火在他冰冷的眼睛里迅速凝集。
    “够了！”
    他爆喝了一声，能量冲击亦同时向着四面八方爆开。绿色的光推垮了四周残破的建筑遗骸，摧毁了他们立足地面的结构。大地骤然崩塌，下层竟然是完全被架空的。扭打在一处的两人顿时随着砂石、碎砾向下坠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追杀
    夹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渣滓和重重的灰尘中坠落，迈克只觉被摔得一阵头昏脑涨。他吃力地爬起，透过飞扬浓重的烟尘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类似展览馆的房间里。
    空间很开阔，让人联想到地球上的博物馆。地面上铺着层像毯子一样的蓝色材料，透明的展示柜林立在房间内，里面摆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物件。内侧的墙壁上印着个绿灯戒的标记，尺寸占据了一整面墙壁，像个巨大的眼睛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看起来像是某种绿灯侠的战利品收缴室。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了过来，无疑那正是同样跟他一起摔落下来的哈尔·乔丹。迈克忍着痛迅速将身子缩到了身侧一具展示柜的后侧，只探出一只眼睛观察情况。
    哈尔·乔丹不紧不慢地走在一排排的展示柜中间，用不响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说道：“我建议你立刻投降，孩子。我不清楚你刚刚怎么伤到的我，但你很清楚地知道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我还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你。另外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你还能跑到哪儿去呢？”
    迈克心底里清楚他是对的。这个地方一共只有这么点打，被抓到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现在手里还没有绿灯戒指，他的确没有胜算。
    必须想个什么办法。也许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能帮到他的东西......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隔在两排展示柜、被固定在一面墙壁上的圆形盾牌、以及被通过一根长长的导管跟那面盾连结在一起的一只黑色手套上。手套的背面印着个十分显眼的绿灯标记。
    迈克倏地想起了那个叫甘瑟的守护者告诉了他去绿灯总部遗址的地下找什么手套之类的话，这让他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眼前的这只手套上。也许甘瑟指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逆转局势的本事。但就像人们常说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照这样下去他不出一分钟就会被哈尔找到，无论做些什么都好，但坐以待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迈克屏住呼吸，一边借着一个个展示柜的掩护猫着腰移动，同时不住偷眼观察外面的情况。他卡着哈尔的视野死角进行移动，迈出的脚步尽可能地轻。
    现在迈克开始有点后悔从没向女猎手请教过潜行之类的技术技巧了，因为假如他哪怕只接受过一点粗浅的训练，或许就不会在逼近目标时一个不留神踢到柜角了。碰撞声不响，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空间里却显得分外明显。
    哈尔迅速转过头：“哈！找到你了。”
    距离目标仅剩不到五米。迈克一咬牙，从藏身的柜子后面箭步冲了出来，飞身朝着挂在墙上的盾和手套冲去。与此同时哈尔向着那个方向举起了灯戒，一束绿光划破空间直刺了过去......
    砰！
    一具长方体的展示柜在绿光的冲击下轰然破裂，玻璃和碎片四下溅射，反射着灼眼的绿芒。
    光芒散尽，碎片落地。哈尔挑了下眉毛，微微皱起了眉头。
    迈克背上了那面圆盾（或者至少是类似这个形状的东西），戴上了那副黑色手套，绿光像熊熊的火焰包裹着他的全身，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他目光笔直地瞪视着哈尔，攥紧右拳的瞬间，手背上绿灯的标记晃眼地闪了那么一下。
    “好了，虽然我不大明白这东西是什么，”迈克眼睛里重新亮起了绿灯的标记，说道，“但看起来它跟灯戒也差不多。现在开始是第二回合，准备好挨揍了吗？老家伙？”
    ============
    杰伊的运气着实有那么些糟糕。
    驾着那艘配色花里胡哨的“超跑飞船”，杰伊刚离开中转站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进入曲速，两只来自新创世星的侦察船就找到了他。两艘船像恼人的跟屁虫一样吊在后面，不断朝着他射出光枪和镭射炮。
    杰伊紧紧抓着操纵杆，飞船在夹击的炮火间来回穿梭。但他在飞船和飞机的驾驶方面经验和练习都实在有限，短短一分钟功夫已连吃了两炮。也多亏了这艘船确实像那个蓝皮肤外星人炫耀的一样结实，吃了这两发虽然外壳不住悲鸣，但好歹还在坚持。
    他试着强行启动曲速引擎——只要进入跃迁，那些追兵就不见得还能跟得上他了。引擎的运转声一度达到了顶峰，有那么一会儿整艘船都像个老式的发动机一样嗡嗡地震颤。可一发镭射炮就在充能完毕前的瞬间不偏不倚打中了飞船尾部的两个喷气口之一。引擎迅速哑火，飞船速度也显著地慢了下来。
    尝试失败，看起来甩掉追兵的计划已经泡汤了，硬仗在所难免。但杰伊驾着的这艘“超跑飞船”上没有搭载任何武器装备，它的性能很好、飞得很快，但却并没有还击手段。
    不，也并非完全没有。
    “自动驾驶模式启动。”
    电子合成音用外星语发出了提示音，杰伊随即松开操纵杆，任飞船自动行进。他走到船尾，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货仓的升降门，脚下发力一蹬，身形如一道撕裂宇宙的闪电笔直冲着后面的一艘飞船激射而去。
    新创世星飞船的驾驶员几乎被得丢了魂，他们还从未见过敢有如此大胆举动的猎物，更何况这还是在对多数正常生物而言都极其恶劣的宇宙空间环境里。可他们追击的那家伙却偏偏就这么做了，身形像一只飞梭一样穿射而来，随之带来的声势隔着屏幕都仿佛压得人窒息。
    这可能也是你所能想到最暴力直接的击落飞船的方式了——杰伊以难以回避的时速生猛地跳到了后方飞船的顶部，双足有如木桩打进了它的外壳。一门自动炮塔第一时间弹出，似乎想阻止他的意图，但却只被他一脚踹飞。接着他徒手一拳打穿外壳、扯住了藏在内部错综复杂的线路，顺手一扯便将内部扯了个七零八落。
    做完这些后他纵身后跳，轻巧快捷地飞身落到了后方的一艘飞船上。他再次踢飞炮台，将对刚刚那艘船做的事如法炮制。最后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宛如一只轻盈的鸟一样纵身而起，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跃回了自己那艘自动驾驶中飞船的方向。两团火球在他脚下依次爆开，耀眼的火光照亮了黑暗。
    飞行能力暂且还没恢复，但只是这样的状况的话他出色的弹跳能力就应该足以应付。
    杰伊身形后翻，眼看着距那艘色彩鲜艳的飞船已不足三十米，灼目的炮光冷不丁从身侧击中、将他狠狠震翻了出去。
    身体强度的恢复明显也还有限，沉重的炮击震得他头脑一阵发昏。他有些吃力地稳住身形，漂在冰冷的宇宙之中，扭头朝攻击的方向望去。
    然后他不禁愣住了。
    他看到了飞船——大量的新创世星飞船，密密麻麻的炮口将他团团包围，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看起来他似乎无路可走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臂铠
    也许这里就是他旅途的终点了。杰伊无力地漂在漆黑的宇宙空间里，任身体随着惯性缓慢地飘动。数不清的新创世星战船包围了他，无数炮管环绕在周匝，只需一个呼吸的瞬息强大的火力就能将他瞬间蒸发。
    他终究还是被追上了。并且这一次，他没招了。
    体内的太阳能水平还是太低，暂时没法和这么多的宇宙飞船硬碰。不过这倒也不意味着他就没有最后一搏的手段了。杰伊看着这些冲他虎视眈眈的钢铁飞禽，轻轻攥起了拳头，眼中燃起了地狱般的暗红火焰。欧米伽的印记倒映在他烧红的瞳孔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事情再度迎来了转机。
    金光突兀地从新创世星的战舰群后方出现，空间漩涡迅速张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黑色的巨大轮廓逐渐出现在了那道耀眼金芒之中，一条渺小的残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它冲向新创世星的战舰，就像一只围绕着大象上下翻飞的虫子，却在转瞬的片刻里将舰船船身撞出了七八个裂口。庞大的新创世星战舰迅速报废。无数的救生艇像跳蚤一样离开了船体，舰船在几秒后轰然粉碎。
    黑色的残影宛如一把势不可挡的斩刀，一路暴力地破开了面前所有的飞船战舰，杀穿舰群一路冲到了杰伊面前。直到那团影子在他面前刹住车，他才总算看清——原来那个是杰西卡。
    杰伊怔住了，还没来得及提问，少女便二话不说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爸爸！”
    一瞬间，杰伊感到几乎被女儿热情的拥抱勒断了肋骨。
    ===============
    另一个世界，欧阿。
    绿光交击，冲击波阵阵地扩散，光点像火星般迅速飞溅。两条绿色光影在密闭的地下空间里迅速交错闪动，手中幻化出的等离子武器变幻无方。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蔓延，房间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下总算不堪重负。天花板轰然塌陷，支撑空间的立柱和墙壁紧跟着崩塌。埋藏在地底的这间战利品室顿时被冰冷的沙土所掩埋粉碎。
    两束绿光破土而出，宛如蛟龙破出水面。他们一左一右面对而立，隔着约不到十步的距离，各自轻微喘息。
    “不可能，”哈尔·乔丹最先开口，双目笔直地瞪着对面年轻人手中那只黑色手套，“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军团还有这样的武器？我明明已经补充了能量，而且我手里还有一枚全新的灯戒......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才对。究竟是为什么？”
    “不知道，也不关心。”迈克攥紧右拳，手背上绿灯的标记仿佛变得更加亮眼了，“但我知道的是，这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他说着的同时，人已再度冲了上去。四枚导弹抢在他之前呼啸而去，绿光同时凝成了一柄等离子大剑出现在了他手中，随着他夸张的挥舞当头朝着哈尔砸落过去。
    哈尔轻易地将四枚飞弹击飞，导弹于周遭炸开了四团绿色火球。他抽身闪过迈克砸来的一剑，同时右拳一提，一把巨大的绿色修枝剪凭空浮现，带着如鲨鱼齿般尖锐锯齿的剪子“咔嚓咔嚓”地空剪了过来。迈克变出一根巨大的立柱塞住了那把剪刀，透明的巨柱在剪刀巨大的咬合力下轰然破碎，但同时剪刀也不堪重负地被崩断了开来。
    哈尔爆出一声大吼，灯戒射出的光凝聚成了一头健硕的公牛，像台坦克般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迈克后跳一步，手套变出了四五只巨大的手掌，生生将那头势头惊人的公牛按在了原地，任它蹄子在地面上狂蹬也前进不得半分。
    就连迈克自己也不知道，他手上戴着的这只手套正是一切绿灯戒指的原型，是一位叫做卡隆纳的叛变守护者在几十亿年前打造的臂铠。它不需要充电，在正常状态下就有匹敌数枚灯戒的能量输出，并且和绿灯戒指相比有着更加巨大的潜力。但由于它太过强大、也太过危险，所以守护者们将它封存了起来，并借用了它的运作原理打造了绿灯戒指这样的武器代替。
    然而单就威力上来说，绿灯戒指当然是跟卡隆纳臂铠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绿色的公牛终究是没能挣脱那四五只虚幻的手掌，最终被撕碎成了星点的绿光消散。但一条人影趁这机会拖着长长的绿光冲了上来，哈尔·乔丹手中握着一柄剑，大吼着切出了一条弧光。迈克反应奇速地抬臂架住，绿光在手套的手背处幻化成了圆盾，“铿”地挡住了这一剑。
    两人一个持剑，一个架着盾，保持着姿势在原地架了好一阵，直到迈克率先开口。
    “知道吗，哪怕是到今天，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终究还是给我上了一课。”他说。
    哈尔的眼罩动了一下，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我给了你我的戒指，不仅是因为你是绿灯侠——我所承认的唯一的那一个。”迈克说，“同时也是因为内心深处，我想要逃避这枚戒指。但现在你帮助我明白了，我不能这么做。戒指选中了我，它就成为了我的责任。我不能把这份属于我的责任推卸给任何人，就算是你也不行。”
    哈尔冷哼。他并不说话，但空出的另一只手中骤然冒出了一柄短剑，猛朝迈克腹部捅去。但迈克左手同样变出了短剑，身子一缩，挥剑荡开了哈尔的偷袭，跟着顺势后跳拉开了距离。
    “你说的没错，我原本确实想饶你一命。因为你的确和我相似，让我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让我想象原本我或许能够成为什么样子。”哈尔哑着嗓子说，“但你也通过行动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我还没彻底斩断自己的过去。只有打倒你，我才能继续前进，我才能让一切重新正确。”
    他说着的同时，绿灯戒高高举起，无边的绿光像澎湃的海水朝着那高举的戒指酝酿过去。光波肉眼可见地在两人周围摇曳摆动，就像海面上无尽的波涛。
    迈克丝毫不惧。他捏紧拳头，声势不弱半分的绿光凝作了漩涡，在他手背上那绿灯的标志处旋转着酝积。
    “那么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他坚定地说道，“如果这是命中注定，那么我想也唯有打倒你，我才能继续前进。那就来吧，让我们做个了断。”
    “正有此意！”
    哈尔几乎是咆哮了出来，绿色的光流同时像挣脱桎梏般地涌动了出去。迈克隔空击出了自己的拳头，就仿佛是用尽全力地将肉眼可见的意志力本身从这只拳头上挥洒出去。两团光剧烈地碰在一起，释放的绿芒近乎湮灭了万物。

第五百九十章 灾难前奏
    援兵的到来使得形势在瞬间得到了逆转，那支咬住杰伊的新创世星小分队在面对能量状态极好的杰西卡时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他们的舰队里所拥有最强大的武器也没法灼伤这女孩的皮肤，而在此之前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武器能跟得上她那近乎瞬间移动的高速。
    黑红制服的少女在新创世星的舰船间如入无人之境，她徒手撕开飞船外壳、用拳头砸烂炮塔和引擎，眼睛里射出灼热的光束像切豆腐一样将宇宙飞船大卸八块。短短不到一分钟的遭遇战后，新创世星的战士们便不得不打开空间通道撤离了战场，因为这么打下去显然毫无胜算。
    独自一人就打退了全部敌人，杰西卡迫不及待地牵着父亲回到了前来迎接他的天启战舰上。海伦娜和阿朵拉早已在船上等着了。
    杰伊在船舱的座位里坐下，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的功夫。海伦娜拿着个天启的扫描仪器走到他身边，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扫描检查。
    “呃......抱歉，海尔。”他有些带着歉意道，“让你们担心了，事情稍微出了点意外。不过谢谢你们能赶来，你们来得的确及时。”他瞥见杰西卡恰在这会儿走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于是补充，“当然，还有杰西，也多亏了你。”
    “小意思，回去记得请我吃点好的就行。”她笑了笑。
    “一言为定。”杰伊也冲她笑了一下。
    阿朵拉将操作系统调节至了自动驾驶，随后也从驾驶席上起身朝他走了过来。她先是恭敬地行了礼，说道：“非常高兴您平安无事，新超人殿下。但恐怕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我们得知了这次的事件是新创世星在背后作祟，他们似乎想要撕毁停战协议，进军天启星。就在我们说话这会儿，可能已经有大批新创世星的军舰朝着天启开过去了，情况非常紧急......”
    “我已经知道了。”杰伊点点头，“我跟他们中的一个新神见过面了，他表现得的确不大友好。”
    “那现在怎么办？”杰西卡问，“我们现在回天启去阻挡新创世星的军队？”
    杰伊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晌。
    “......不。”他说，“再次爆发全面决战对双方来说都可能造成难以接受的损伤。并且他们把战场带到了我们的地盘，就算我们能成功击退敌人，天启的人民也必不可免地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阿朵拉欠身道：“请殿下下达指示。”
    杰伊大脑迅速转动，几乎是唯一的一个方案和选项倏然就跳进了他的脑海中。他下意识扭头，向妻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海伦娜跟他四目相交，短暂的眼神交换就让他们瞬间统一了意见。
    “首先，我需要一些工具......还要你帮个忙，杰西。”杰伊目光转向女儿，“帮我修好我的纳米容器以及战衣。我现在体内能量不足，需要依靠战衣的能源迅速充能。”
    杰西卡点点头：“交给我，爸爸。”
    “很好。那么等我们准备完毕......我们就杀回新创世星。”杰伊一字一顿说道，“我要找那个天父面对面地谈一谈。”
    ==========
    绚丽的光效和沉闷的冲击让迈克有短暂的那么一瞬失去了意识。当昏沉感慢慢地从脑海中消失，被绿光填充的视野也逐渐恢复，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完全不同了起来。
    欧阿星不见了，取而代之在他脚下的，像是一座更加荒凉凄惨的城市，或者说曾经是一座城市的残骸。建筑破败，街道了无生气，堆积的碎片使得黄褐色的土地看着分外荒凉，像是死去了一般。
    迈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了自己不是因为刚刚的大战而导致眼前出现了幻觉，但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一切似乎都显得是如此真实。他试着向前迈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个空间里其实并不存在实体——他就像一个透明的鬼魂，在这片死去的城市中飘荡，只能观看却不能触碰这里的一切。
    很快他也注意到了另一个陪他一起来到了这里的人。哈尔·乔丹同样是一副半透明的鬼魂状，他就飘在距迈克不过十米处的街道斜对面，位于一块被截断了半边的餐厅招牌下面。迈克更加惊讶地注意到招牌上剩余的半边那被烧焦的字迹竟然似乎是英语。
    “这里是......地球？”他有些不确定地环顾四周。
    哈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他轻飘飘地飞近了过来，手上的灯戒再度亮起了绿芒。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我不在乎这里是哪儿，这无关紧要。等我解决你，我会前往时间的源头，无论这是哪个时空、哪个世界发生的事，我全部都可以修正......”
    “你还在说这种话？”迈克分毫不让，举起了臂铠，“那就来啊，我们继续。”
    “求之不得。”
    新旧两个绿灯侠重新剑拔弩张了起来，绿光澎湃地溢出，迅速地在这全新陌生的空间里蔓延了开来。他们还未动手，彼此身上环绕的能量便先一步激烈地撞在了一起，绿色光点像火星般迸溅。
    然而他们的战斗终究是没能继续。黑暗毫无征兆地袭来，有如潮水顺着荒凉破败的街道卷来，绿色的光在接触到那团黑暗的瞬间就被吞噬了进去，毫无半点还手的机会。
    两个灯侠瞬间都怔在了原地。无边的威压随着强大无比的黑暗压迫了过来，无形的压力像阴云般覆盖了两位灯侠，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短暂地忘记了敌对，下意识地扭头朝一侧望去。只见那团磅礴的黑暗之中，雾气般的黑暗凝聚出了某个模糊、但无比庞大的轮廓。那是一种没办法描述的恐怖之物，也没办法看到它体型的边界。它大得仿佛填满了整个世界，从黑暗深处那没法被看见的眼睛里射出了宛如要贯穿世界本身的视线。
    冰冷的战栗感同时定住了他们两个，让他们动弹不得。一股黑暗、纯粹的力量仿佛直接渗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将意志力的火焰生生按熄。他们如坠冰窟，在那统治级的压迫力下手脚似乎都麻痹了。他们屏住呼吸，心底里本能地期盼这个庞大恐怖的存在不会注意到他们。
    黑暗深处仿佛传出了一声沉重的鼻息，像是不屑的哼笑。接着那山一般的威压消失了，黑暗逐渐褪去，就像退潮般沿着街道和建筑离开。它离开的同时仿佛也卷走了整座破败的都市，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两名灯侠又陷入了一阵过山车似的颠簸，再度回过神时他们已回到了欧阿。
    危机感总算解除。迈克半跪在地，粗重地喘息，意识到自己身上已渗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抬头望向哈尔，发现对方和自己状态差不多糟糕。
    “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问道。
    哈尔眉头紧锁，思忖了好一阵。
    “那个应该是......未来。”
    迈克一怔：“未来？”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得多。”哈尔咬了下嘴唇。他站起身，看起来像是准备离去了。但他最后还看了迈克一眼，说道：“我们的战斗扰乱了时间流，我们刚刚看到的只是未来的影像。一场危机很快就会降临，所有的宇宙都没法幸免。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迈克扬了下眉毛：“意思是，我们不准备接着打了？”
    哈尔白了他一眼。
    “和即将到来的事相比，我们这种小打小闹早就显得没有意义了。”他冷冷说着，人已经腾空飞了起来，“这事就先搁着吧，我现在没空陪你接着纠缠。”

第五百九十一章 谈判
    新创世星，众神的居所。
    天父握着他的权杖，缓步走在后院的花园之里。他悠然、毫无目的性地漫步，时不时在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前驻足，蹲下身端详良久，随即又起身继续前行。他看起来就像个悠哉的退休老人，而丝毫没有一个统领新神的天父模样。
    他沿着被颜色鲜艳的花草簇拥起来的道路走着，突然间顿住了脚步。老人的气息在一瞬间收敛了进去，随之释放的是一个王者的霸气。他倏然回头，一股无形的风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向四周吹散了开来，压得花草纷纷弯下了腰。
    身着黑蓝相间外骨骼战衣的天启统治者轻巧地降落到了花园里，披风轻缓地飞扬。他落地的脚步是那样地轻，就像是害怕惊动了睡着的花草。
    天父动了一下他的眉毛。
    “杰伊·雷诺兹，地球的新超人，天启星新的王者。”老人打量着他，说道，“我听说你有好一阵了。”
    老人声线沙哑但听上去却十分有力道，从他身上看不出分毫与那年纪相符的羸弱。他遍布皱纹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根权杖，身子站得笔挺，虽然没有明显的动作但分明释放出了不容侵犯的气场，给人一种似乎只要有任何动作都会被他瞬间制服的错觉。
    “这个部分我相信我们也是一致的。”杰伊解除了战衣的头盔，点了点头，“很高兴我们最终面对面了。这样我们就能进行一次谈判......一次地位平等的谈判，赶在事情变得太迟之前。”
    “你是怎么进来的？”天父道，“我那个儿子，奥利安......他应该就守在外面。”
    “如果你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大可不必。”杰伊举起了双手，以示没有恶意，“我们确实有一点点摩擦。但相信我，我比天启前任的统治者要好得多，我有我的分寸。奥利安他没事，我只是让他稍微昏迷了那么一阵。”
    “是吗？那我猜在叫人来逮捕你之前，我还得表达过感激了。”老人程度十分轻微地露出了笑的表情，“但我恐怕这没法就此终止我们之间的过节。”
    “当然不能。”杰伊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来这里谈话，面对面地谈。新创世星的行动最近的确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相信这是基于一些误会，所以我正是为了修复这点误会而来。”
    “新创世星和天启星的对立是亘古不变的，我们间的战斗久远到超越你的理解，氪星人。”天父淡淡说道，“所以不要随便用‘误会’这个词，因为我可不认为天启和新创世星的矛盾还能用这个词来修饰。我的儿子——奥利安，他可能是比较鲁莽、冲动，但在这件事上他可能是对的。这么多年，我们从未抓到天启星如此虚弱的时刻。失去了达克赛德的庇护，这是我们结束宿敌、永远地终结这个威胁的最好机会。我们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请再考虑一下，天父。”杰伊淡淡说道，“我想你如果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的话，或许对现在的天启星缺乏一些认识。天启已经不再是像你过去所知那样的地狱了，现在这里已经有了希望。我们的人民开始拥有自己的权利，我们正在建立自己的体制。”
    天父摇了摇头：“如果说这个宇宙里有哪一件事是最不大可能发生的，我想那应该就是天启星会真的做出改变了。你是想让我相信，就算是像天启这样的地方也可能滋生希望？”
    “我是在告诉你，这就是事实。”杰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天启星已经改变了。我们不再征服他人，我们在努力建设得更好。我一直在尝试教会这里的人，除了对王权的信仰、除了服从以外，生命还可以有其他的意义。我已经在取得进展了，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
    天父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他。
    “我必须事先澄清，氪星人。因为你似乎有一些误解。”他说，“你坐上了达克赛德的神位，继承了他一部分的力量——这确实不假。但这并不使得你获得了‘平等谈判’的资格。”
    杰伊挑了下眉毛。
    “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氪星人’，而并未达到和我们相同的等级。你拒绝了接受达克赛德的神位，对吗？因为我没能从你身上感受到半点神性。”
    杰伊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其实这确实是明智的选择。达克赛德的力量太过邪恶，以致任何人在他之后都不该染指。”天父说道，“所以现在，你仍可以选择脱身。只要你别挡着我们的路，我也保证不会为难你。我们想要的只是天启星，仅此而已。”
    老人握着权杖，用权杖底部在地面上轻轻敲了敲。他缓慢地转过了身，继续向着花丛里走去：“走吧，现在我还能当没在这儿看见过你。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要兵临天启了，你所要做的只是回到地球，并保证不会插手就行。”
    “很合理的建议。”杰伊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但还有一句话我觉得可能有必要得说清楚，因为听起来我们之间好像还是有一点误会。”
    天父顿住脚步，转过身，做出了一副“我在听”的表情。
    “你说达克赛德已死，失去庇护的天启空前虚弱。”杰伊走上一步，眼睛里陡然地释放出了欧米伽的火焰。脱离压制的恐怖力量一瞬间在整个庭院里横扫开来，宛如暗红色的野兽在即将被抓破的牢笼里狂躁地咆哮。
    天父瞳孔一缩，下意识握紧权杖后退了半步。
    “我只是想说，这个部分可能是个误会。”杰伊语调语速都没有变，但声音分明像是低了几度，“真相是，天启星事实上空前强大——只是你们固守在这个地方忽视了它的变化。我说它正在变得更好，并不仅仅是指体制和人民的改变，同时指的也是军事力量。来试着战斗吧，你会发现我们的武器空前强大。我们的军队——尽管我们已经不再使用类魔作为战斗兵器，但我们的战士们会空前勇猛强大。”
    顿了一顿，他眼中火焰仿佛更浓烈了几分。他用低下去的嗓音轻轻说道：“而至于统治者这个部分......是的，我确实不像达克赛德是个神，但我亲手埋葬过比他更可怕的东西。我们尽全力想避免战斗，只是因为现在的天启星不再好战，我们希望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假如你逼得我们别无选择......那我们也只好向你们展示一下这段时间的进步和成果。”
    天父站稳脚跟，握紧了权杖，紧绷的脸色里透着冷意：“你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说明道理。”杰伊淡淡道，“想想看吧，如果战争爆发，又有多少人会死？万一你的儿子死在了前线，你会怎么想？或者如果当我们最英勇的战士都流尽鲜血、当我们的人民都毫无价值地死去，那样你就满意了？”
    天父没有说话。他依旧紧绷着脸，表情里没有半点变化，但苍老的眼睛似乎松动了那么些许。
    杰伊熄灭了眼中的火焰，飞扬的披风自己轻垂了下去。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他转过身，挥挥手打开了爆音通道，“现在，我要回天启备战了。如果我说的这些你听进去了，那么收回你的舰队，协议依然有效。但如果所谓天父其实也就很不幸地是个老糊涂，那么我们也不惧战争。”
    狂风舞动，爆音通道像一张巨口一样撑开。杰伊走到那巨大的通道前，消失进那条通道之前最后转头说道：“但如果我们一定要打，那么好好想一想......这场战争中到底谁才是达克赛德。”
    通道关闭，气旋消失，几瓣飞扬的花飘扬洒落。天父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间，思忖了良久。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战争序曲
    似乎是在再三的思忖后，新创世星的军队终究还是退军了。当得到朝着天启逼近过来的大批舰队已经全部撤退的确切消息，天启宫殿中一众严阵以待的干部们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杰伊紧绷的神经同样是终于放松了下来。就像他对天父说的，他并不惧怕和新创世星开战，但却也对此并不期待。战争就必定会流血，许多人会死去，无论是对天启、还是对新创世星，这都不会是好事。
    战争警戒的状态解除。阿朵拉在杰伊的命令下被送进了医疗区进行检查和休养，这趟旅行她受伤着实不轻。
    “那个，爸爸。”站在天启宫殿的瞭望台上时，杰西卡歪着脑袋，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一个人进去，就成功让他们退军的？”
    杰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我跟他们讲了道理。”
    杰西卡眨了眨黑色的大眼睛。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杰伊摊手，“不然你还期待些什么呢？”
    “那万一当时你的道理没讲通，又打算怎么做呢？”
    杰伊耸耸肩，捏了捏右拳的手腕。
    “用说的不行的话，那就只好用拳头讲道理咯。”
    他说到这里，话音突然顿住。他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靠！忙到这会儿我都差点忘了最开始的事了。”他一拍额头。
    听他这么一说，海伦娜也陡然惊觉：“灯侠？”
    “见鬼，我们得再搜索一次他的灯戒讯号......”杰伊一抹汗，“希望......还没有太迟吧......”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代表着绿灯戒的能量识别讯号竟重新回到了太阳系，就在他们借助天启的仪器设备进行扫描时已经接近到了地球附近，看起来就要进入大气圈了。
    看起来不管他们的绿灯侠经历了什么麻烦，这些都已经被他自己搞定了。
    杰伊离开天启，打开爆音通道径直去了能量识别讯号的着陆点附近。他在一片空旷无边的草原上找到了那团坠落的绿光，像一道流星拖着闪耀的绿色轨迹狠狠砸进草坪，留下了个冒着烟的焦黑深坑。
    杰伊降落到了深坑边上，试探性地问：“迈克？”
    “呃......嗨。好久不见。”
    他熟悉的那位老朋友从坑洞中站了起身，有些疲倦地冲他笑了笑。杰伊注意到他看起来十分不一样了，他不再戴着灯戒，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同样印有绿灯标记的黑色手套。他背上背着个像盾一样的圆形物件，绿色的光在他身上形成的制服也变化成了高领的样式。
    杰伊扬了下眉毛，目光首先落在了他的那只手套上。他抱起胳膊，问：“所以，我听说你见过了哈尔·乔丹？”
    “嗯......不是我们的那个。不过......算是吧。”迈克挠了挠头，握着杰伊的手走出了深坑，“发生的事还挺多的。”
    “是啊，我能看得出来。不过这阵子我这边也不消停。”杰伊耸了下肩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那只手套，“介意解释一下这手套是什么情况吗？不用戒指了？”
    “实话说，我也没大弄明白这是什么。不过看起来它比灯戒厉害多了。”迈克说着，顿了一顿，神情变得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但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说，“有某个东西就要来了，一个非常可怕、可能比我们面对过的任何事物都要可怕万倍的东西......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未来。”
    =========
    另一个世界。
    纽约的街道似乎是突然之间开始了震动，地壳不安分地抖动，狂风带来了浓重的尘浪，有如遮天蔽日般地覆盖下来，将沿街的建筑吞没得仅剩下个模糊的轮廓。
    纷乱的街道在片刻的功夫里安静了下来——也可能是有已经见惯了世界末日的缘故吧，纽约的人们似乎疏散得分外效率。不一会儿街上便已空无一人，黑色的金属圆环从高高的天空中缓缓降下，在离地还有几十米高处悬停了下来，看着就像是个超大号的甜甜圈。它肆无忌惮地喷吐着气流，吹得建筑间黄尘漫天。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像逆流的旋风沿着街道席卷开来，瞬间将满街的烟幕吹散了。几道孤零零的人影从烟尘中现出了形来，仰着头打量着天空中那个黑色金属的甜甜圈。
    蓝色的光柱被从那艘悬空的飞船中投了下来，一壮一瘦两道人影被投至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两个外星人站在这儿。
    高瘦的那个外星人走上了前来，用毫不遮掩轻蔑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几个地球人。
    “都高兴点。”他开口了，说的是英语，但后面那大个子则嘀咕着些意味不明的语言，“灭霸之子将亲自为你们送终。你们应该心存感激，你们的蝼蚁之躯也能为宇宙平衡做出贡献......”
    托尼·斯塔克——外号钢铁侠，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朗声地打断了他：“抱歉，地球今天已经打烊了。你最好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外星人斜睨他一眼，却未搭理，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瘦高个。
    “原石守护者，这个唠叨不停的动物是你的发言人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会说话。”
    史蒂芬·斯特兰奇医生——代号奇异博士，号称至尊法师的秘术大师——走上了前，双手迅速结了个法印凝成了两个火焰色的法阵：“你们正在非法入侵这座城市和星球。”
    “他的意思是你赶紧滚，章鱼哥。”斯塔克朗声重复。
    “他可真烦人。”瘦高个的外星人自言自语般地嘟哝了一声，侧了下头，“把原石给我拿来。”
    大块头用外星语含糊地应了一声，沉重的黑色战斧嘭地砸进了地面，沥青马路像一张薄纸一样被轻而易举地破开，碎石沿着斧沿切割的方向飞溅而起。
    地球的英雄们屏住呼吸，剑拔弩张，提高警惕准备迎接硬仗。
    一场战争即将到来。
    不，或者应该说的是，它已经来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聊天
    杰西卡·雷诺兹坐在一张昂贵的大理石柜台边，漫不经心地用雪白如葱的五指转动着一支盛着小半杯威士忌的高脚杯。一个黑色正装、发际线高得夸张的小伙子坐在她身边的座位里，嘴巴一秒都没有消停。但可惜他似乎没察觉这位姑娘的注意力这会儿完全集中在水晶灯射在大理石柱上的反光上，根本就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其实平心而论，这还算是个挺帅的小伙子。他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发型明显是经过了名家的精心打理，一身燕尾的礼服穿在身上显得精神抖擞。
    他的名字是肯尼·佩恩......还是兰尼来着？杰西卡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确定，因为他热情地自我介绍那会儿杰西卡正隔着会场里玫瑰金的天花板数外面夜空中的星星。当然对其他人来说她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对着天花板发呆，但这样一个优雅漂亮的姑娘哪怕只是发呆也相当引人注目。
    这个叫肯尼的年轻人——姑且就当他是肯尼吧——好像是来自中城的某个超级富豪家族的富二代，富裕的家境、本身不低的颜值外加上他自信不凡的谈吐，这使得他在面对各种女孩时永远无往而不利。也正是他无数次的成功经历使得他在选定了今晚的目标并发动进攻时显得自信满满。
    按照一贯的套路，他十分慷慨地主动给这位在柜台边发呆的女孩要了杯酒，动作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了。他问是不是晚会太无聊，女孩无精打采地回答了一声是。于是他适时地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并将威士忌推到了她的手边。
    接下来他尝试了各种常用的和私藏的搭讪方式，拿出各种话题试着打开这场谈话，但都收效甚微。这位高冷的姑娘一直只是尽可能简洁地随口回答，看起来既没有回绝他的意思，却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兴趣。
    肯尼无奈了，最后只得放弃了各种拐弯抹角的花俏办法，直接问道：“好吧，我只是在好奇，你是否愿意在这场令人昏昏欲睡的晚会结束后再出去找点好玩的。就我们两个......你说怎么样？”
    “嗯，好啊。”
    女孩回答得出人意料地干脆，这让肯尼不由眼睛一亮。他把这看做了是某种特许，于是大胆地凑近了一点，轻轻搂过了她纤弱的肩膀，轻轻笑道：“好啊，那我们喝完这杯就出发，你说怎么样？”
    杰西卡感到他热得发烫的手搂住了自己肩膀，这才回过了神：“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喝完这杯酒，我们就出发。”肯尼说着，顿了顿，笑了一笑，“或者不喝完也行，听你的。”
    杰西卡意识到了误会，正想开口说明，却不经意地瞥见了父亲正穿过人群，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动了下眉毛。
    杰伊走到柜台边，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不由分说捏住了这个年轻人的手腕。也许力道稍微偏大了那么一点，年轻人痛得“啊”了一声，将恼火的目光投了过来，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瞬间消了气。
    “雷诺兹先生？”他惊讶地问，“您这是做什么？”
    “抱歉。”杰伊放开了他，语气里却并没有像道歉的意思，“可以麻烦你让我们独处一阵吗？我们有些话要谈谈。”
    年轻人看看他，又看了看身边这年轻漂亮的黑发姑娘，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当下一言不发地退开了。
    杰伊目光转向杰西卡，皱了皱眉：“你在做什么？”
    “拜托老爸，我只是跟他聊天而已。”
    “不，我是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杰西卡不满地嘟了嘟嘴：“难道我就得每天都只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吗？”
    “但你来自未来，你应当尽量减少牵扯过去的人、干扰过去的事......”杰伊说着顿了一顿，“说起来你甚至都没说清过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杰西卡像个犯错的小姑娘一样垂下了头，小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好奇爸爸你平常的工作生活。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看着她这幅模样，杰伊瞬间又心软了，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他语气松动了下来，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好啦，也不用......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那我一直赖在这里，爸爸你会觉得我很碍事、很讨厌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当然很高兴你在这儿，只是......”杰伊犹豫了一下，酝酿了片刻措辞，“......我只是觉得这样可能不好。因为毕竟你不属于这个时间，也许留在这儿不是个好主意。”
    “放心吧，爸爸。我心里有数的。”杰西卡轻声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回自己的时间去的。”
    杰伊突然发觉她说话时似乎一直在回避着自己的视线。
    “......好吧，你有数就行。”杰伊说着，停顿了一下，补充，“还有，不要随便跟别的男人瞎聊。像刚刚那样的家伙......”
    杰西卡不满地噘了噘嘴：“这么说，老爸你结婚前也从来不跟女孩子瞎聊天咯？”
    杰伊顿时噎住了。
    他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
    晚会结束，杰伊和杰西卡夹在散会的人群中涌出会场，一眼就发现了等在外面的紫色法拉利。他们走上车道，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海伦娜早已经等在前座的驾驶席上了。
    “你们太慢了，我等了十五分钟。”她语气平淡地开口说着，抽空瞥了杰西卡一眼，“还有杰西卡在这里做什么？”
    “她只是来透透气。”杰伊耸了耸肩。他停顿了稍许，在海伦娜发动跑车驶上主干道时突然怪异地笑了一笑，说道：“杰西卡在晚会上认识了个帅气的小伙子，他们聊得挺开心。”
    海伦娜挑了下眉毛。
    “哦？”她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头，以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问道，“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妈妈！”杰西卡大声叫道，“我们只是聊了会天而已！”

第五百七十四章 求救
    机器启动的嗡鸣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嘹亮地响起，宛如太阳一般金色的光辉同时被释放了出来。洁白的地板在光芒下宛如在闪闪发亮，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杰伊身披研究人员专用的白色褂子，坐在被屏幕包围的显示器前手指如飞。黑蓝色的铠甲伫立在房间正中，七八条线路被接进了它的肋处。它胸前圆形的核心释放着万丈的光，有如一轮微型的太阳塞在它的胸膛里。
    这里是他的私人实验室，这会儿他正在调试自己独立开发的第三代太阳能续航战衣基本模块的性能。这套战衣相比前代着重在能源方面进行了升级加强，除了能以更大的功率吸收太阳能外，更加大了电源容量。如今它可以在隔绝黄色恒星照射的四十八个小时里对着装者持续提供充足的太阳能，进一步加强了他在外太空作战的续航能力。
    第一次启动出人意料地顺利，第三代战甲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调试就已经运转良好，接下来杰伊只需要对它其他的一些功能进行常规测试就好。他轻松地靠坐进了控制台前的座椅里，顺手点开了一首音乐，嘹亮清晰的乐声在实验室里轻盈地回荡了起来。
    他用链接了战衣系统的电脑下达指令，对战衣的一些新功能逐个进行了测试。他的工作正进行到一半，一段代表手机来电的响亮音乐声陡然盖过了他播放的背景乐。来电显示同步跳出在了他的电脑屏幕里，号码显示是杰西卡。
    杰伊一边继续不停地进行铠甲测试，一边静音了背景音乐、按下了接通按钮。
    “喂，杰西？”
    “是我。”杰西卡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和妈妈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我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不会忘记了吧？星期六晚上的电影？”
    “没有，怎么会忘呢？”杰伊笑了笑，同时在屏幕里给刚刚测试过的模块点选了“合格”的选项，然后接着划出了下一项内容，“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我只是还有一点小事没弄完，要不了多久。”
    “那就好，因为老妈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杰西卡坏笑。
    “呃......她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有多开心，所以我觉得这种关头迟到可能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有道理，多谢提醒。”杰伊笑道，“转告妈妈我一会儿就到，或者你们也可以先去电影院等着，我这边要不了多久了。”
    “好哒~那我们等你。”
    杰西卡摁下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冲身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笑了笑。
    “我觉得老爸五分钟内肯定会来，”她自信地说，“他不敢惹你不开心。”
    海伦娜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杰西卡绕过茶几，坐到了母亲身边：“妈妈你看起来有心事？哦，我不是说你平常不是这样的表情，只是你感觉好像确实有点......不大开心？”
    海伦娜转过头，看了她片刻。
    “是。”她开口了，“我在想你的事。”
    “我？”杰西卡一愣，随即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会还在在意那件事吧？天哪我真的只是跟别人随便聊聊天而已，我当然能看出他是想约我，但我完全没......”
    “不。”海伦娜摇摇头，“我是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杰西卡愣了一愣。
    “或者，”海伦娜看着她那对漂亮而又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你从最开始又是为什么而回到这个时代来的？”
    “这个......你不是知道的嘛，妈妈。”杰西卡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之前我快要死了，我非常想见爸爸一面。所以我......”
    “但你现在已经恢复了，不是吗？”海伦娜打断道，“所以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杰西卡皱了下眉头：“你是怎么了，妈妈？我只是想跟你们多待一阵，也许我确实在这儿赖得有点太久了，但你也不用......”
    “你我都清楚那从最开始就不是你回来这里的目的。”海伦娜说，“至少不完全是。你回来还有其他打算，不是吗？”
    杰西卡下意识开始躲闪起了她的视线。
    她偏头望着别处，沉默了半晌，才轻轻说：“那妈妈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来了吗？”
    “不。”海伦娜摇头，“我不清楚你回来的原因。如果你执意不肯说，我也不会逼迫你。但只是别把爸爸妈妈想得太傻，我们不问只是尊重和信任你。但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多余的意图......”
    “我当然知道。”杰西卡大声地打断。她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她说：“我爱你们，我绝不会做任何背叛你们的事。我承认，我留在这里确实有些别的原因，但是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们的，我保证。”
    海伦娜和她对视片刻，突然神色一松，笑了一笑。
    “当然。”她说，“我们相信你。”
    ===========
    测试接近尾声，只剩最后几项收尾的调试，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杰伊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时间，似乎还早。从实验室飞去跟海伦娜和杰西卡汇合的话最长只需要三十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迟到了。
    “跨空间通讯功能，正常......自适应星际计时器，正常......嗯？”
    杰伊突然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仪器发出了清脆嘹亮的提示音，电子合成的智能声清晰地响起：“警报，监测到剧烈时空能量反应。”
    “时空能量？在哪？”
    “正在搜索......信号捕捉中......信号锁定。”
    电子音说着，定位信息同时跳出到了控制台上的其中一个显示器上。蓝色的光点像扩散的波动标示出了详细坐标，杰伊凑上前看了看，不由微皱了皱眉。
    这看起来像是......就在这里？
    他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击操作，调出了传感器捕获的频谱变化图像。剧烈跃迁的能量数据很快弹出到了他的屏幕上，完整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杰伊再次地怔住了。他认识这种频谱的能量特征——事实上他可以说是无比熟悉，因为这可以说是他发明的。
    这是量子通道所特有的能量反应。
    欢快地跳动的蓝色电弧撕裂了空间，狂风像脱离拘束的野兽乘着电流冲了出来，吹得实验室里纸张乱飞。一团红金的铁色残影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猛烈地从裂缝里冲出，刹不住车地撞断了一张实验桌，撞在了内嵌着钢板的墙壁上。
    他来势极快，但杰伊的目力仍然捕捉到了那具裹在铁壳里的身躯。他不由扬了下眉毛，有些不确定地问：“......斯塔克先生？”
    着陆有些狼狈的钢铁侠爬起了身来。他解除了头盔，露出了托尼·斯塔克苍白而写满疲惫的面孔。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第五百七十五章 帝君
    “所以，你果然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杰伊用他的x视线扫描着这套像个哨兵一样站着的钢铁侠铠甲空壳，说道，“天启合金外壳，可随时塑型的纳米战衣构造，还斥力技术和天启脉冲相结合的能量炮......你这真的做了不少改进。”
    托尼·斯塔克坐在一边的座椅里，手里端着被喝掉一半的酒杯。白兰地让他惨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喘息也不像刚刚那么剧烈了。
    “事实上我在你给的设计基础上做了不少自己的改进。但你的一些点子确实很不错，第五十代战甲完全超越了以往所有战衣的性能，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多环境的适应能力上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我注意到你刚刚还打开了量子通道。”杰伊道，“看起来你也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虽然刚刚搭建的量子通道还并不稳定，但至少它成功把你送到这儿来了。”
    “是的，当然。不过实话说这也不是太难，就算当时你没完成原型机，我想我也不会花太久完成这项技术......”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吧，斯塔克说着自然而然就又吹起了逼来。对此杰伊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摆摆手打断了斯塔克，道：“好吧好吧，我毫不怀疑。但现在让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吧，不如就从解释你进来时说的话开始......你说你需要帮助，什么帮助？”
    托尼·斯塔克的神情迅速重新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将酒杯放在了实验台上，沉吟了半晌。
    “你离开之前警告过我，说有我们将会遭遇某个空前强大的敌人。”他抬起头，看着杰伊，“现在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时刻可能已经来了。”
    杰伊动了下眉毛。
    ==========
    mcu宇宙，几个小时前。
    闻名宇宙的暴君灭霸麾下的黑曜五将之二——乌木喉和黑矮星——大张旗鼓地降临了地球。他们把一艘外型貌似黑色甜甜圈的环形飞船悬停在纽约上空，并亲自下来意图抢走奇异博士身上所持有的时间原石。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两个外星大将在纽约遭遇了地球的英雄钢铁侠、奇异博士以及辅佐博士的卡玛泰姬法师王。战斗开始后不片刻，发现这边动静的蜘蛛侠也会赶来助拳。（当然其实还有布鲁斯·班纳博士，但由于他这会儿没法变身成浩克所以姑且忽略不计了。）
    如果是按照《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电影剧情原本的走向，纽约的这场战斗应该算是复仇者阶段性的一次失败。最终乌木喉会制服并带走奇异博士，而蜘蛛侠和钢铁侠则会紧跟在他后面潜入那艘外星飞船。他们会在飞船上解决乌木喉，并由飞船的自动驾驶功能飞去泰坦星——他们的最终敌人灭霸的故乡。
    但这些都是原本会发生的事了，而新超人对这个世界做出的一些微小的干扰却使得事情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和原剧情不同的是，当这场在纽约的战斗爆发，斯塔克身上的战衣相比起原电影中得到了巨幅的增强。这套全新的战衣由来自异世界的天启合金打造，内骨骼结构里更是铺上了一层氪星水晶，战衣防御力可以说直追浩克。另外他掌心的能量炮也由原本纯粹的斥力炮升级成了结合了天启脉冲能量的斥力光束，最大功率的一发掌心炮威力比起过去威力提升了十倍不止。
    多亏杰伊提供的这些帮助，mk50战衣在纽约的这场遭遇战中表现优异得几乎让斯塔克自己都感到吃惊。在耗时并不算久的战斗后，钢铁侠成功地用纯粹的能量打造出的牢笼束缚住了乌木喉，隔绝了他超能力的发动。与此同时奇异博士也用他的传送法阵切断了黑矮星的右手，最后用赛托拉克红魔带将其绑缚了起来。
    至此，mcu英雄们和灭霸方的第一场会战就取得了振奋人心的首胜......本应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玩家闯进了这场战斗的话。
    飞船就是在黑曜双将被制服两分钟后降临的。乌木喉驶来地球的那艘环形的宇宙船在一道宛如剑刃的蓝光下被霸道地切分了开来，电流滋滋地断口蹦出，火焰紧随着膨胀，化作火球将断裂成两半的宇宙船吞没。庞大的残骸悲鸣着砸进了纽约，砸得建筑垮塌、尘埃飞扬。
    奇异博士的法术挡住了落向他们的碎片，顺便吹开了漫天的烟尘。浓重的烟被法术风暴吹散，一个更加庞大的轮廓紧跟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如果说之前那个像甜甜圈的环形飞船是开胃菜，那么这会儿降落下来的家伙应该就是主菜了。根据斯塔克的描述，它有点像一条飞在空中的金属鲸鱼，通体漆黑，沿着脊背的方向长着一排长长的尖刺。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像是窗户的构造，但当你处在它的前方，你就是会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被魔鬼死死盯住的错觉。
    复仇者们第一时间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站在地面上，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黑色舰船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降落下来，内部不断发出沉重的零件摩擦声响。它落到离地约四十多米高度的位置悬停住了，然后似乎打开了底部的某个出入口。一个人影从中降落了下来。
    “那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托尼·斯塔克说到这里时，语气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我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谁，而且他的脸也藏在黑溜溜的装甲板后面，但是从他的举止和语气我都能想象出他欠揍的表情。那家伙飘下来时背着双手——但是我没看见任何喷气设备或动力系统，所以我猜测他悬浮在空中依靠的是超能力而不是装甲动力。但我必须承认的一点是那套战衣确实强得离谱，他表现出了......统治级的战斗力，我们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打住。”杰伊紧皱眉头，“描述一下那家伙的模样，铠甲样式。他长什么样？”
    “没必要，我可以展示给你看。”
    斯塔克走到保持立正姿势站着的战衣边，打开铠甲腕部的备用操作界面，用铠甲掌心的发射器投影出了几个小时前的图像。
    背景是残破不堪的纽约街道，夹着火光的黑烟冲上天空。在火焰和黑烟交织的天际之下，蓝黑战衣的男人落在碎石满地的街道上，黑色的面甲下射出的目光冰冷彻骨。
    是帝君。

第五百七十六章 原石争夺
    mcu宇宙，几个小时前。
    帝君慢悠悠地降落到了地面上，他看着几个复仇者，轻蔑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特别的兴趣。
    “地球的保护者们。”他开口了，但也许是因为装甲的原因声线显得十分怪异，“托尼·斯塔克，也即钢铁侠......史蒂芬·斯特兰奇医生，奇异博士。还有彼得·帕克，蜘蛛侠。”
    蜘蛛侠被他叫到名字时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侧眼瞥向身旁的钢铁侠，小声问道：“他知道我们的名字？这会不会非常不妙？”
    铠甲下的托尼·斯塔克皱了一下眉头：“你认识我们？”
    “当然认识。甚至可以说，想不认识都难。”帝君轻轻笑了笑。
    “是么？这倒是没想到。我一直知道我的知名度挺高，但是倒也没想过原来我的大名已经远传到银河系之外了。”
    “倒也不是。准确点说应该是这个宇宙之外。”帝君耸耸肩，说道，“但那不重要了，让我们还是别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不如直入主题吧。”
    顿了顿，他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奇异博士胸前挂着的那所谓的“阿戈摩托之眼”。
    “时间原石。”他淡淡说道，“交出它。我可以保证你们安然无恙。相信我，如果事情可以解决得容易一点，我也完全不想伤害你们......但这不意味着我不会，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
    ============
    “时间原石？”杰伊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斯塔克，“你确定他说想要时间原石？”
    托尼对自己的叙述被打断显然相当不满。他看了杰伊一眼，道：“当然确定。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连这个也有可能搞错？”
    “抱歉，因为......我也算是认识你提到过的那个家伙。”杰伊皱着眉，说道，“但就我所知，你们的无限宝石对他来说应该没有意义才对。”
    托尼耸了下肩：“谁知道？那也许他想弄一块回去当收藏品，鬼知道他在想什么。重点是，他出现了，并且明显不是朋友。现在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抱歉打断，你继续吧。”杰伊点点头。
    ==========
    “真有趣。刚刚来了两个丑八怪也提出过和你相同的要求。”斯塔克回瞥了身后已被制服的乌木喉和黑矮星一眼，“你们是一伙的？”
    帝君轻蔑地笑了笑：“不，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知道你们刚刚得到警报说灭霸和他的手下就是你们所要面对的最不可战胜的敌人了，但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我。相信我，如果说以你们现在这个状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能从灭霸手下取胜，那你们想赢过我的概率......好吧，其实那个概率根本不存在。”
    他晃了晃脑袋：“所以，交出原石，这对我们都好。”
    这次托尼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奇异博士先发话了。他走上了一步，双手结成法印，火色法阵迅速构筑而成。
    “我发过誓要用生命捍卫这颗宝石。”他冷冰冰地说，“想要宝石？你得从我的尸体上摘下去。”
    帝君无所谓地动了下肩膀：“如果你坚持的话。”
    就仿佛开战的号角被吹响，战斗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被吹响了。钢铁侠一马当先冲上了前去，一发威力增强的光炮轰鸣着冲向帝君。但对方只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霸道的能量炮在他面前相距半米处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障，宛如一阵波纹散开。
    蜘蛛侠同时飞身冲了上去。他借着一条蛛丝高高地起跳，凌空优雅地翻身回旋，拽着两条乳白的蛛丝骤然加速，身子俯冲、双足并拢地猛朝着帝君正胸口蹬去。
    他身形迅速，有如一发破膛子弹，可却仍没能直接触碰到对方身体。帝君轻轻挥了挥手，看不见的力道便将蜘蛛侠横向飞甩了出去，哐地撞碎玻璃飞进了侧面的一栋建筑。
    奇异博士结了个法印，一个巨大的法阵迅速构筑，一柄柄悬浮的剑刃从那繁复的线条中被勾勒了出来。法师一个手势，火色的短剑顿时有如雨点朝着帝君攒射而去。
    帝君轻轻哼了一声。他迈开缓慢的步伐迎着暴雨般的短剑向前走去，右掌掌心捏着个淡蓝的光团。他轻轻挥手，辐射出的能量顿时无比诡异地将那漫天的短剑纷纷解体。火色剑刃接二连三在无形的力量下分解，像飞溅的火星逐渐消散。
    帝君身形一晃，蓝光一闪，只一秒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奇异博士面前。也不知那究竟是瞬间移动还是单纯的速度太快。奇异博士吃了一惊，下意识后撤一步，面前迅速结成了巨大的法术盾牌挡住。帝君一拳轰在那面法术盾牌上，火色的盾牌顿时像玻璃般应声而碎。
    帝君右手猛探，猛扣住了奇异博士的喉颈。他将这位法师整个提起，冷笑道：“伎俩不行啊，法师。我本来期待‘至尊法师’能有更大本事的，但是看起来果然不能期待过高。如果是其他位面的斯特兰奇倒说不准还能给我点惊喜......”
    完全搞不明白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但奇异博士眼下也没有提问的空档。强大的压迫力让他没法呼吸，也没法集中精力念出哪怕最简单的一条咒语。帝君单手提着他，目光缓缓挪到了他胸前吊着的那所谓的“阿戈摩托之眼”——也就是时间原石——上，哼笑了一声。
    “原石我就收下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原石，但此时钢铁侠又攻了过来。结合了记忆金属技术的天启合金塑形成了剑的形状安在他的右臂上，凌厉如风地猛刺向地帝君的后心。
    帝君动作暂时地停住了，侧了下身回避了过去。钢铁侠招式不停，散着蓝色荧光的剑疾挑而起，一气呵成地便追击了过来。帝君手里提着奇异博士，轻轻摆头连续躲开。
    奇异博士的那位辅助法师王同样抓住这机会上前围攻，他双手各从法阵中幻化出了柄法术长刀交替砍来。蜘蛛侠同样缓过劲回到了战场，仗着灵活的身手在帝君四周游走，伺机发动突击。
    帝君仅用一只手以一敌三，却仍然只不慌不忙。他凌空虚抓，像预判一般地定住了跳至半空的蜘蛛侠，随手将他扔下了王，两人顿时翻倒成了一团。钢铁侠以绚丽而猛烈的火力持续压制，却也都只被他轻松挡住。最后帝君做了个虚抓的手势，钢铁侠战衣顿时像被磁石吸引一样不受控制地被抓了过去。他将钢铁侠战衣定在自己面前，掌心向外五指一张，mk50战甲竟在他的手势下瞬间解体，变成了一堆红色和金色的零件散落了满地。
    被剥离了战衣的斯塔克动弹不得地被定在半空，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这个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强敌。而帝君似乎也没有要解决他的意思，只动了动手指便将他甩到了一边，不做理会了。
    解决了干扰，帝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他原先要做的事情上。他一把握住了奇异博士胸口的“阿戈摩托之眼”，一个防御法术自动激活，法术能量猛烈地攻击了帝君的手掌，然而却似乎对这个敌人没能造成任何影响。帝君以蛮力破解了这个简单的保护咒语，一发力将挂件拽了下来。
    “拿到一个。”帝君扔下了奇异博士，打量了到手的这枚原石一番，“还剩五个。”
    自言自语般地说完，他没再理会被这几位英雄们。他转过身，轻轻浮起，飞进了漂浮在半空的鲸鱼状飞船里。钢铁的大家伙迅速升空，远远飞离了纽约，留下了一地惨败的地球守卫者们。

第五百七十七章 重逢时刻
    托尼·斯塔克完成对几小时前发生在纽约的那场战斗的叙述后，停下来休息了好一阵。他酝酿了一回，一口喝干了玻璃杯中的白兰地，接着晃了下杯子示意还想要一杯。
    “我不觉得这种时候接着喝太多酒是个好主意。”
    尽管这么说着，杰伊还是取出酒瓶给他斟满了。他看着斯塔克把这新的一杯白兰地再次喝干，问道：“那么在你说的那个家伙带着时间原石离开之后，你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托尼说道：“在你离开之后，你造的那台量子通道在那唯一的一次运转后也就损毁了。但我有你留下的设计图，虽然其中有些部分对我们当前的技术来说要想实现有点困难，但我还是设法......”
    杰伊摆了下手：“好好我知道你是个超级天才，显然你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完成了一台量子通道的复制品。然后你直接就通过它来找我了？”
    “差不多。我想到你曾经警告过我，说我们将面对史无前例的巨大危机，说我们会有所损失。”托尼道，“纽约的遭遇战让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时刻了。如今时间原石已经被抢走，我们还剩下一颗原石要保护。而我们的敌人表现出的实力远超我们所能应付的范畴，而你恰巧又是我曾遇到过最强大的超能力者。所以......我想不出还能向谁求助。”
    他停顿了好一阵，再次开口时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我很少请求别人什么，但这一次......拜托你，拯救我们的世界。”
    杰伊默默地伸手在一旁控制台上敲几下，关闭了大多数已有界面，调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操作面板。他手指如飞地在触摸板和键盘上一阵操作，画面中很快弹出了“通道已激活，充能进度1%”的字样。
    这是他自mcu之旅后重新打造的新一代量子通道。尽管母盒已经可以带他去多元宇宙的多数地方，但他还是需要这么一台设备来以防万一——因为母盒也并不是可以无限制地传送去任何角落。有了之前两次建立量子通道的经验，这一次的工作相比之下轻松得多，搭建出来的设备性能和稳定性方面也都更加优秀。
    “你来找我是正确的选择。”杰伊淡淡说道，“虽然你们面对的敌人并不完全是我当初试图警告你们的......但这确实超出了你们所能应付的范畴。”
    “所以你会帮我们？”
    杰伊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因为就像我说的，我认识你提到的那个家伙。他自称‘帝君’，我对他的了解也暂时还有限，只知道他是个相当可怕的对手。我和他也算是有些过节，所以这也算是我分内的事。”
    他又在控制台上敲击了两个按钮，界面中紧接着又跳出了“充能剩余时间”的项目，剩余时间一小时十二分钟。
    “距离充能完毕还剩一个多小时。”杰伊脱下了实验室用的白大褂，对斯塔克说道，“充能完毕我们就出发。在此之前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放松一下。”
    “你要去哪？”
    “我一会儿计划去另一个宇宙，可能要跟你们一起对付某个觊觎无限宝石的征服者和他的大军、然后还有一个我还不知道打不打得过的家伙。”杰伊说着套上了外套，耸了下肩膀，“所以至少在临走之前，你得让我去跟家人说声拜拜吧？顺便还得告诉她们晚上的电影我恐怕得鸽了。”
    ===========
    杰伊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海伦娜和杰西卡自己具体是要去做些什么，因为他觉得如果交代了详情的话她们可能会坚持要跟过来。他只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有个异世界的朋友需要他去帮个小忙，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一阵，顺便为鸽了晚上的电影表示抱歉。
    一个多小时后，量子通道成功地启动了。有了之前的经验进行完善改进，这次搭建出的量子通道比过去的任何型号都要稳定，托尼毫无掩饰地对他完成的作品表示了敬佩之情。
    同样得益于这些改进，这次的位面穿梭相比之前也要轻松了不少。他们穿好各自的战衣，走进通道、随着被指定好方向的能量流向前推进，最终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不适反应。
    托尼径直领着杰伊来到了复仇者位于纽约州北部的总部。两人沿着阳光照耀的狭长走廊向内部走去，杰伊问道：“你说你们还有剩下的一枚原石，是幻视头上那颗？”
    “心灵原石，是的。”托尼道，“那肯定是敌人下一步的目标......不，可能对方已经得手了也说不定。”
    杰伊扬了下眉毛：“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幻视的状况？他不应该在这里么？”
    托尼神色有些尴尬：“关于这个......我们现在可能恰巧不知道他在哪儿。他两周前失踪了，关闭了他的通讯器。”
    “等等，你说他不在？恰好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
    “是的，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这有多糟。”托尼道，“但就在我去找你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人试着联系......联系史蒂夫·罗杰斯了。我们相信队长应该知道幻视在哪儿。”
    杰伊这才想起直到《无限战争》电影上映之前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似乎都还维持着对峙状态，可惜他穿越前并没能看到电影的上映。他问：“你和队长还没和好。”
    托尼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事情......不是那么容易。”
    “有时候也没那么复杂。”杰伊淡淡说道，“世界末日时常会让很多事变得简单起来。”
    托尼闭上嘴不再说话了，显然是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穿过最后一扇门，两人进入复仇者大厅，詹姆斯·罗迪上校出现在了两人眼前。这位黑人上校双腿依旧固定在托尼为他特别定制的金属支架里，但面貌倒是精神抖擞。
    “嘿！”看到杰伊，他热情地上前来握了手，“很高兴再次见面，尤其是考虑到我们当前面临的情况，有你在确实令人振奋。只是这次别再玩什么暴走了，因为我们这边已经有个会变绿暴走的大块头了，那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杰伊微笑：“那次只是意外，我保证已经完全在控制下了，罗迪上校。我是来帮忙的。”
    “好了寒暄到此为止吧——事实上我们那位绿先生最近可能有点暴走困难的问题。”托尼打断了他们，转向罗迪道，“我走之前说你们尽量试着找找幻视，有消息了没？”
    “呃关于这个，”罗迪深吸一口气，抱起了胳膊，“你也许会想让他来给你解释。”
    托尼一愣，下意识循着他的眼神望向身后。只见他那个曾一度十分熟悉、曾经能够放心地交托后背的挚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
    他深蓝色的制服老了不少，下巴上蓄起了大把颇显不和谐的胡子，如湖水般的蓝色眼眸里也平添了几分沧桑，但其中的坚毅、倔强却丝毫也没减少，就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他无数次幻想过会以各种形式再次碰面的人，但如今真正面对面，他却就这么怔在了原地，说不出问候、也发不出质问。
    “托尼。”史蒂夫·罗杰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很久不见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复仇者集结
    在为期两年的通缉逃亡之旅后，美国队长终究还是带着他的队伍回到了复仇者总部。托尼不咸不淡地和他打了招呼，两人甚至像是两国领导人会面一样象征性地握了手，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了。
    这也难怪。考虑到他们之间经历的种种，从并肩作战的战友到亲密无间的挚友，然后是由对一纸注册法案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而衍生的分歧，最后再到曝出冬日战士巴基杀害了托尼的父母、而队长却隐瞒不说的事......
    他们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造成的沟壑也许未来也永远没有办法填补。
    杰伊接下来也见过了队长带回的剩下那队复仇者以及不久前刚刚从宇宙回来的布鲁斯·班纳。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和这些早已在荧幕上相当熟悉的角色们再次认识了一遍。他意外地发现丢失了时间原石的奇异博士竟然也在这里。
    “我听罗迪上校说过了你的事。”罗杰斯队长和他握手时问道，“他对你的评价听起来......有点相当的夸张。他说你强大到我们没法理解的地步，所以你有信心打败那个灭霸、保护住我们这里的原石吗？”
    “我说那不可能。”布鲁斯·班纳嘟哝道，“我——或者说浩克——跟他面对面的战斗过。我告诉过你们，那个泰坦强大到你们难以理喻。浩克完完全全地被他压制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我认为有新超人的帮助，战胜灭霸不是没有可能。”这次开口的却是幻视。这位超级机器人和杰伊上次见到时比起来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他全程一直靠在墙边，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
    “我亲眼见过新超人的力量，他当时表现出的能量级别......同样无与伦比。”幻视说道，“你说那个叫灭霸的泰坦完全压制了浩克......我觉得他应该也可以做到。”
    上次没能和杰伊见面的复仇者们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朝他投来的意外的目光。对他们来说这似乎确实有些难以想象——一直以来浩克都是他们的最终兵器，一件无往而不利的超级武器。但今天他们才第一次得知浩克也并不是无敌的。班纳说那个叫灭霸的宇宙暴君能够压制浩克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布鲁斯·班纳看着他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狐疑和难以置信，似乎在向本人寻求解释。杰伊沉吟半晌，说道：“事实上也和你们的推测差不多。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其实还远没有现在强大，过去的一年里我也经历了很多事，因为一些原因而获得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的力量。”
    “这听上去还挺振奋人心的。”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抱着胳膊，道，“但布鲁斯说灭霸手里已经至少有空间和力量两颗原石了。如果我们曾听到过关于原石的解释都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拥有了能毁灭一个星球的能力。”
    “唔，虽然这话说出来听着可能像是在自夸......但是诚实点说，其实我也能。”
    杰伊再一次成为了众人惊讶目光的焦点。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自己动用底牌“超新星爆炸”时说不定能炸毁星系的事说出来。
    “这么说我们已经有一件能干掉灭霸的武器了。”猎鹰说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儿等着灭霸送上门来，然后让我们的人形核武器把他揍得屁滚尿流就行？”
    “这就又引出下一个问题了。”杰伊托着下巴，缓缓道，“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那我说不定就不会大老远跨越多元宇宙壁障跑来这里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托尼告诉我说有一个更可怕的家伙参与了进来，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家伙。这个人可能比灭霸更危险百倍千倍，和他一比灭霸的到来甚至根本不能算是个麻烦......”
    “等等，”猎鹰打断道，“是我的理解出了问题，还是你在说......有个比灭霸还要可怕的家伙也盯上了地球？”
    “他称呼自己叫‘帝君’。”杰伊说，“斯塔克、斯特兰奇医生和班纳应该都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
    于是众人目光又转向了他点到名的这几人。奇异博士点头确认道：“是真的，我们在纽约见过他一面。这家伙确实强得离谱，他轻而易举击败了我们全部，打破我的咒语抢走了时间原石......而我们觉得他看起来甚至都没怎么认真。”
    旺达·马克西莫夫——也即绯红女巫——转向杰伊，问：“他真的有那么强大？就连你也赢不了？”
    “不一定能。”杰伊摇摇头，“我没有把握。但就算我能胜个一招半式，那也必定是在一场激烈程度难以想象的大战后，说不定到时候整个地球都会分崩离析。虽然我还不明白他的理由，但是听起来他也在觊觎无限原石。”
    罗杰斯队长扫过众人一眼，说：“这意味着我们的任务更加艰巨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有两拨极度可怕的敌人盯上了原石，我们必须坚守阵地，保护住......”
    “我不这么认为。”
    打断了队长发言的竟是一直靠着墙的幻视。他捂着腹部，身形摇晃地站直身子，说：“我们都已经知道，六颗原石集齐就意味着无限的力量，意味着毁灭。所以我们的最终目的，应当是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它们被凑齐。”
    “听起来你对此有什么好主意？”娜塔莎问。
    “我一直在研究我头上这颗石头的属性。”幻视好整以暇地说道，“而在经过一系列漫长的研究后，我相信......暴露在一个性质相近的强大能量源下，我们可能可以摧毁这颗石头。这样它们就永远没法被凑齐。”
    他目光转向旺达，人造的眼睛中流露出了饱含着爱意、却又近乎恳求的目光。
    旺达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想都别想。”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这不该由你来，但必须是你。”他捧起了旺达的手掌，贴在自己红色的面颊上，说，“你可以摧毁这颗原石，拯救整个宇宙中无数的性命。”
    “但你会死的。”
    “为拯救亿万的生命而死。”幻视坚定地说道，“我相信这是值得的。”
    布鲁斯·班纳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唔，事实上......也许这并非是绝对必要的。”
    众人目光又朝着他聚集了过来。班纳扶了下眼镜，解释道：“你们看，幻视的创造......其实相当复杂。有贾维斯、心灵宝石、托尼和我......这么多的因素相互叠加、相互影响，最终才有了他的诞生......”
    “你想说什么，班纳？”托尼打断。
    “我想说也许拿掉原石，幻视甚至可能变得更好。”班纳说道，“我们可以在手术取出原石后再将其破坏，他不一定非得死。”
    “你觉得那可以做到？”娜塔莎问。
    “不是在这里。”班纳道，“而且需要更多设备......”
    “抱歉，稍微打断一下。”杰伊冷不丁插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内部谈话，但是我觉得......你们刚刚说的手术？我想我可以做到。而且我想我也能毁掉这颗原石。”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事实上我用这里的设备就可以。”

第五百七十九章 侵略
    自诞生时起，心灵原石就是组成幻视十分重要的一部分，直到今天为止他们都还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虽然现在从理论上来说摘除原石的做法似乎并非不可能，但可以预见的是这必定得花相当大的功夫。
    托尼·斯塔克在复仇者总部为杰伊专门腾出了一个空房间，并尽力将他手头所能弄到的最好设备都集中在了这里。重伤的幻视平躺在房间中央被无数复杂精密仪器包围的床板上，杰伊绕着床板走了一圈，用x视线仔细地检查了安置在他额头上的原石以及石头和他神经系统的交互结构。
    “这很复杂。”班纳扶了下眼镜，语气中显然仍带着疑问，“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但是就在这里，没有专门的仪器设备......我觉得这几乎不可能实现。原石和幻视的神经系统紧密结合，这是一项精度极高而且工作量也相当巨大的手术......”
    杰伊随意地哼了一声算作答应，同时闭上了右眼，从左眼射出了一条凝而不散的细长蓝色光线，笔直击中了心灵原石的边缘部分。一股淡淡的白烟从幻视额部缓缓升起，同时弥漫开了像电路烧糊的气味。
    班纳一愣：“你这是......已经准备开始了？”
    “不然呢？我们不是时间紧迫么？”
    “不是，只是......”班纳仍对他没什么信心，“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最好进行更多检查或者测试？这样感觉还是有点太草率......”
    “不用。你们的设备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检查，我的眼睛刚刚的做过了。”
    杰伊说着的同时，抄起工具，手上一刻不停地忙活了起来。班纳看着他双手快得像两团蓝色旋风一样地手术，感觉就像在近距离观摩一位技艺高超的魔术师表演魔术。
    “唔......你的眼睛？”
    “嗯。”杰伊应着，又从眼中射出一道光线，精准到近乎奇迹地切断了几根神经元链接，“我这么解释可能对你们来说有点难以想象，但是我的眼睛可以发射任何频率的射线，并且可以调节到你们已知任何设备都达不到的倍率。同时我也可以射出超高温度的射线，或者释放巨大的能量。”
    班纳愣愣地看着他操作，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抱歉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来着？”
    “一个普普通通的起源宇宙氪星人而已......虽然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好吧，大致意思就是另一个宇宙里的外星人？”
    “差不多。”
    “那是不是你来的那个星球......氪星？那个地方......人人都像你这样？”
    杰伊迅捷的动作顿了一下。
    “应该是吧——如果氪星还在的话。”他耸了下肩膀，“可惜它不在了。”
    “不在了？”
    “嗯，毁灭了。”杰伊淡淡地说，“基本上只剩下我了。”
    “哦。那可......真是遗憾。”
    班纳说着抹了下汗。不用猜杰伊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像这样怪物级的家伙有一整颗星球还得了？老实说，其实杰伊自己都不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杰伊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围在附近的复仇者们均凑了上来：“什么？”
    “好消息是，我只需要二十分钟时间就能搞定这枚原石。”杰伊道。
    “认真的？”班纳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我们在讨论的可是两万亿个以上的神经元，二十分钟怎么可能......”
    杰伊波澜不惊地道：“我刚刚做的只是一些基础的摸索尝试而已，现在我已经掌握了方法，手术正式操作起来可以非常之快。二十分钟是保守估计，事实上我也许还用不了那么久。”
    “好......吧，我想房间里多数人应该都和我一样是茫然的状态。”罗迪上校发言道，“但是你们的对话听起来似乎是个挺令人振奋的消息。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杰伊朝着天花板指了指。
    “就在我们说话这会儿，已经有东西进入大气层了。”他说，“从声音上听起来数目相当多，规模应该非常大。我认为他们应该是笔直冲着这里来的......”
    “你可以听到大气层外面的声音？”娜塔莎问。
    “更远的都可以。”杰伊对这些人动辄惊讶的反应已经麻木了，而一众复仇者似乎也已经开始逐渐接受了这个年轻的外星人就是无所不能这个设定了。哪怕现在他说能一口气吹熄太阳，他们可能也不会太过于惊讶了。（其实杰伊说不定真的可以。）
    “灭霸的军队。”班纳表情凝重，似乎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变身浩克被那位紫色的泰坦一顿胖揍的阴影，“做最坏的打算，他本人说不定也已经到了......带着另外四颗原石。”
    杰伊仰起头，隔着实验室白色的天花板向外扫了一眼。
    “不。”他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有灭霸，只有一大堆宇宙飞船，里面装满了残暴的外星怪物。看起来都是些低等、只有野蛮的本能的野兽。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他的下属，应该是像军队统领一样的人物。”
    “你是怎么......算了当我没问。”
    班纳机智地决定不去纠结他是怎么隔着天花板看到大气层外的问题了，直觉告诉他这一类的问题要是深究的话还能纠结好久。
    “灭霸不在这里，但应该只是暂时的。”杰伊续道，“不排除他很快会加入战场的可能性。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这些杂兵不是真正困难的部分。但如果灭霸得手了这最后一枚原石，那么据说他一个响指就能抹杀宇宙中半数的生命，而那时就算是我也不见得能阻止他打出这个响指......另外我更担心的是帝君。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但我们现在知道这家伙也想要得到无限宝石，如果他现在现身强抢心灵宝石，我也不见得能挡得住。”
    顿了一顿，他说：“二十分钟，只要二十分钟我应该就能取出并毁掉心灵原石，这是我所需要的全部时间了。”
    听他说完，罗杰斯队长目光扫过了众早已整装待发的复仇者。
    “你们都听到他的话了。”他说，“复仇者，准备应战。我们给新超人争取他所需要的时间。”
    “在我们开打之前，队长。”托尼说着，已通过悬浮的虚拟面板激活了某项协议。金属的地板从中裂开了一条细长的缝隙，迅速扩大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开口。升降桌台缓缓上升而出，一面绘着星星条纹的圆盾静静躺在其上。
    托尼取下这面盾牌，递交到队长手中。
    “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个。”

第五百八十章 抵抗
    当复仇者们全部来到总部外的草地上聚集后，总部内置的防御力场也随即启动了。淡蓝色的光球缓缓成型，包裹住了这栋写着巨大的“a”字母招牌的白色建筑，像个蛋壳将它保护在了中间。
    防护罩能起到抵挡作用，但所能发挥的功效还是十分有限。过强的打击或多方位的同时攻击都有可能会造成防护罩完整性的崩塌。
    在杰伊这个“人形雷达”给出警告一分钟后，复仇者的内部卫星同样发出了相同的警报。又过了大约两分钟，铺天盖地的军队便降临了下来。外星战舰像漆黑的乌云一样降下，畸形的怪物像雨水一样被泼洒下来，数量之多就仿佛像是无穷尽的一般。当它们发起冲锋，就宛如一条铁红色的潮水席卷了绿色的草坪，远远俯瞰便令人头皮发麻。
    二十分钟，这是新超人说过所需的全部时间。他说保守估计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取出心灵宝石的手术，并摧毁这颗神奇的原石。
    那么这意味着唯有这二十分钟，他们无论如何不能退缩。
    大战激烈地展开，几个地球的超能力者对抗一支看不到边界的外星怪物大军——看着就像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不过幸运的是，对参战的多数人来说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对这样的任务多多少少也算有了经验。
    鲜血和残肢在战斗爆发后的几分钟里就淌了满地，被斩断的畸形手脚到处都是。修葺得整整齐齐的草坪被炸成了一片片焦黑，深得发黑的血液凝固在了土壤上，弥漫开了血腥和硝烟混杂的气味。
    布鲁斯·班纳在这节骨眼上十分不幸地没法变身成浩克了。原因暂且还不明，但现在显然没人有空闲来帮助他弄明白这个问题。于是托尼便让他穿上了存放在复仇者总部的新一代反浩克装甲凑合。可惜班纳博士的七个博士学位显然对他驾驶装甲并没有什么帮助，因此那笨拙的钢铁大块头在混战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只十分有限。
    钢铁侠和战争机器背靠着背飘在半空，各自火力全开地向下扫射。两套战甲的交叉火力大片大片地将下方的畸变怪物炸得支离破碎，为队伍其他人分担了相当的压力。
    但一套战衣的体积决定了它所能携带的弹药数量也是十分有限的——尤其是像战争机器这样以消耗实弹武器为主的战衣。迅速打完又一个弹夹，罗迪操作着战衣腕部的空弹夹咔地弹出，一个全新的弹夹自动推进弹仓。他回头对托尼道：“我这边子弹快见底了！这些东西看起来永远没完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告诉你别听汉默那个白痴的，在战衣身上装一堆华而不实的机枪加特林什么的。”托尼吐槽着，扬手一炮炸穿了两只扑击起跳的外星怪物。
    “认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得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休？”罗迪撇嘴道，“不是我说，托尼，我觉得......啊！”
    一团模糊的事物“当”地敲在了战争机器的后脑壳上，冷不丁将他沿着条弧线击落了下去。托尼叫了一声“罗迪”，一个分神便冷不丁被一只畸变怪物扑中，拉进了下方的怪物丛中。
    罗迪落地翻了一圈，操纵铠甲爬起身：“搞什么？”
    身形快得如一阵风的黑袍身影仿佛是突兀地闯入了他的显示器，锋锐的战刃带着冰冷的风直冲着战争机器喉颈的衔接部分刺去。
    是亡刃将军，灭霸麾下黑曜五将之首。这一刀有如雷霆，罗迪上校根本避无可避。如果得手的话，恐怕他的咽喉会随着战甲一道被捅穿吧。
    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却被另一团残影“当”地击开了。亡刃将军战刃一偏，竟斩入了地面。那震歪他这一刀的残影飞旋着回到了主人手中——却是美国队长手中的盾牌。他疾步冲刺到这位黑袍将军面前，纵身起跳，用圆盾狠砸了过来。亡刃将军退了一步，挥刃拨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同时另一边，黑曜五将中的女性战士暗夜比邻星同样加入了战局。她的武器是一柄长枪，通体漆黑，舞动起来带着沉闷的风声。她同样以偷袭的方式切入战场，打了黑寡妇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被毙于她的枪下。幸而绯红女巫及时支援——她用超能力将几只被挤成一团的外星怪物像个铅球一样朝暗夜比邻星扔了过去，迫使她收招跳开。
    钢铁侠很花了一些功夫才终于从那一堆狂热饥渴的爬行怪物群中抽身出来。他飞上半空，朝下面海洋般的怪物群扔下了一串拖着黑烟的飞弹。几枚其貌不扬的微型导弹爆开了一朵朵惊人的火花，大片怪物被撕得四分五裂，身子被火焰吞没。
    托尼仰望一眼仍在源源不断向下投放怪物的舰船，高声喝道：“星期五，武器系统激活！代码：293。”
    “验证通过，协议正在激活。”
    复仇者总部建筑的一处空旷的平台突然间裂开了，三个重型的发射器冉冉升了出来。每个发射器的金属架上都固定了两对六枚导弹，漆成白色的外壳上用飘逸的黑字写着“斯塔克”的字样。
    “已激活，准备完毕。”
    “那还等什么？发射！”
    尾焰点燃，一枚枚导弹随着尖锐的破空声被射上了半空。它们就像有着精准导航的钻头猛然钻进了半空中外星飞船的外壳，高速旋转的尖锥形弹头迅速钻穿了进去，强大的火药瞬间引爆。一艘艘外星舰船由内而外地分裂开来，化作半空中的一团团巨大火球滚滚坠下，将满地成群结队的怪物砸死了一大片。
    复仇者总部的实验室里，心灵原石摘除的手术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杰伊仍保持着肉眼难见的超速继续着手术，幻视额头上那被激光包围的原石已经开始松动，眼看着就要剥落。
    实验室剧烈地震了一震，似乎是整栋楼都在晃动。
    “......时间可能不够了。”幻视担忧地道，“也许我们该直接把原石毁了。你的话有能力可以做到。”
    “不必，已经快成功了。”杰伊淡淡说着，手上工作仍没停下，“你应该相信你的队友。他们会挺过来的。”
    “我当然相信他们。只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可能......可能......”
    幻视说着，突然间脸色一变，眼睛里流露出了明显的惊恐和惧怕。
    “怎么？”
    “是......是灭霸。”幻视脸色相当糟糕，“他已经来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灭霸
    仿佛是在那么一瞬之间，整个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侵略者们带来的那群狂暴野性的捕食者们突然间整齐地变得安静了起来，它们默契地收敛了野性，自觉地抽身退了出去，看起来就像赤红的潮水从满目疮痍的草坪上缓缓退去。
    甚至连正和复仇者激斗的两员外星大将也随着这支军队一起飞身撤了出去。那些怪物们像驯服的狼犬一样缩到了一边，低伏下了身子，野性仍不住地从它们示威般的低吼和阵阵沉闷的怪叫中被泄露出来，但却分明收敛了很多。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情况不对。
    “呃，它们一定不可能是好心地决定让我们回去休息好了再来接着打过，对吧？”罗迪上校环顾一圈，感觉有些不妙地说道，“还是说......”
    史蒂夫·罗杰斯紧紧地锁起了眉头：“所有人，提高警惕。”
    不用他下令，每个人的神经本来就已经绷到了最紧张的地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某个东西的降临。带着血腥味的风顺着草坪吹拂过去，发出了尖锐萧瑟的低响。
    宛如一团混沌的云雾凭空张开，伟岸的身影从冒着闪电的云雾深处缓步走出。
    他果然来了。复仇者们终极的敌人，宇宙间闻名遐迩的暴君，灭霸。他的身材相较人类的标准而言确实可以说是个巨人，他一身黄金般闪耀的铁甲，头戴着闪亮的王冠。巨大的金色手套戴在他的右手上，上面已镶嵌了四枚原石。
    这意味着他已经拥有了在这个宇宙中横行的资本。
    “队长。”班纳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魏然、令人窒息的敌人，说道，“就是他。”
    托尼隔着头盔的显示器打量着这位紫色的泰坦，呼吸似乎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火热了起来。
    就是他。六年前向纽约派来军队，成为了至今都对托尼纠缠不休的梦靥的家伙。时至今日，托尼一合上眼，六年前那虫洞里的宇宙战舰、漫无边际的军队仿佛仍能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面。
    灭霸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们。这位泰坦走出空间门，目光笔直越过战场，落在了他们挡在背后的那座建筑上。
    非常明显，原石就在那里面。现在他只需要越过障碍，摧毁那栋楼，抢走第五颗原石就好。
    似乎没什么难的。
    灭霸缓缓地迈出了步伐。他走得不快，但步子很大，看起来完全没把眼前的地球英雄们放在眼里。
    美国队长和钢铁侠交换了眼色。
    “复仇者，”队长说道，“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拦住他。”
    不用他说，有人已经先付诸行动了。巨大的阴影陡然从身后笼罩了灭霸，上万吨燃烧着的外星飞船残骸在绯红色能量的包裹下以雷霆之势当头砸落。剧烈的冲撞砸陷了大地，冲击波将草坪猛然掀开，火焰随着破碎的零件四下飞射。
    能做到这个的无疑就是绯红女巫了，但这也让她几乎竭尽了全力。可惜就算如此，这种程度的攻击似乎终究还是没法伤到强大的泰坦。紫色的能量冲击从残骸底部轰然释放，黑色的残骸被撕得四分五裂、像是爆炸的弹片一样溅射开来。
    灭霸的身形逐渐出现在了浓重的烟尘中央，看起来毫发未损。他攥紧的右拳上一枚原石正散放着浓重的紫色光芒。
    钢铁侠和战争机器同时升空，沿着相反的圆环绕着灭霸的身形匀速飞了起来。他们朝着灭霸剧烈地倾泻下了火力，成吨的弹药和导弹呼啸砸下。
    这位泰坦的身形顿时又被膨胀的火球吞噬了，但也就那么零点几秒而已。火焰扩张到一定的程度时骤然停住，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掌按住了一般。接着它开始迅速收缩，直到彻底被灭霸手上的无限手套吸了进去。泰坦大吼一声，被他所吸收的烈火化作了圆环迅速释放，将浮在半空的钢铁侠和战争机器远远地轰飞。
    “啊啊啊！！！”
    班纳带着一串高亢的大吼从天而降，反浩克装甲硕大的拳头狠击在了灭霸的脑门上。油压式的仿造肌肉组织提供的沛然巨力轰得灭霸身形一震，情不自禁踉跄了两步。
    一击得手，反浩克第二拳紧跟着又击了上来。班纳强压下对这个他化身浩克时曾面对过对手的阴影，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冲他连续击出的拳头上。
    灭霸又连吃两拳，身形倏地稳住。他抬起胳膊稳稳架住了反浩克一拳，抬起眼皮，直视对手的那双眼睛就像死神一样毫无温度。
    泰坦捏住班纳捶来的右拳腕部，五指像爪子般深陷进了金属的外壳里。他大吼一声，臂上一发力，竟将反浩克整条胳膊齐肘扯了下来。班纳啊了一声，踉跄退了一步，被灭霸抬臂补了一拳，狠狠击飞了出去。
    震退反浩克，灭霸举起佩戴无限手套的右手，握拳又欲动用宝石。然而一捆猩红的能量带恰在此时激射而至，倏地捆住了他的五指，迫使他动作一顿、一时竟握不成拳。
    灭霸动了下眉毛，只见这条猩红能量带的另一端却是奇异博士。
    灭霸另一手下意识就要朝那手套伸去，但一条迅捷灵活的身影恰在此时闪至。蜘蛛侠拽着蛛丝从他身边掠过，飞起一腿踢在了泰坦宽大的紫色脸庞上。灭霸动作一顿，紧跟着又被美国队长倾尽全力的一发盾击击中了后膝关节。他膝盖微屈，身子晃了晃，猎鹰又俯冲而下，双足狠蹬他的面门。
    这些地球英雄们的协作竟然真的似乎起到了作用，他们看起来像是真的能伤到这位外星领主。退在后面观战的暗夜比邻星下意识就要上前出手，却被亡刃将军抬手挡住。
    “不必。”亡刃将军的语气淡漠却充满信心，“看着就好。”
    果不其然。灭霸低吼一声，手上发力骤然挣脱了博士捆住他五指的魔法带。奇异博士一个踉跄，险些没被他的怪力带得栽倒。灭霸右手高举，猛地攥拳，四颗原石同时闪耀。空前的强大能量像洪水决堤般爆发，将四周包围的复仇者齐齐轰散。
    “看吧。”亡刃将军低哼，“他们毫无机会。”

第五百八十二章 原石毁灭
    复仇者们已经竭尽了全力，可终究还是没能阻挡这个强大的泰坦迈进的步伐。尽管过程中他们借助默契的配合似乎差点创造出了一丝胜机，但那很快也就被证明了只是虚假的假象。他们和这个敌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性。
    但就算到这个地步，他们也还是没有人放弃。钢铁侠最先再次起身，脚底和背部喷射出灼眼的光束朝灭霸冲去。他掌心连射数发斥力炮击，但却全部都在击中灭霸之前陡然自行转向、反将他自己击落了下去。
    接下来是班纳，他强迫着那一身狼藉的反浩克装甲挥舞着仅剩的那条粗大胳膊挥拳过来，却连人带装甲被整个儿变得透明、一头栽进了地底。猎鹰飞身而起，双枪连扣扳机，环绕着朝灭霸进行扫射。但灭霸根本无视了他的子弹，左拳一握，猎鹰顿在原石的光芒下失去平衡、打着转落了地。
    再下一个是战争机器。罗迪上校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用身体挡在灭霸身前，灰色的战甲浑身上下所有炮口全部打开，仅剩的全部弹药构成的火力网扑面压来。而灭霸迎着他的弹雨仍是面不改色，只再度轻轻举起了他硕大的拳头。战争机器装甲瞬间哑火，所有炮口都停住了输出，甚至双眼和胸前的反应堆都失去了响应。灰色装甲就像成了堆破铜烂铁一样倒在了一边，装甲内的罗迪眼睁睁看着灭霸漠然地从他身边迈过过去，却完全束手无策。
    在蜘蛛侠和黑寡妇同样被陆续拨到一边后，接下来灭霸面对的就是奇异博士和绯红女巫的构成的法师防线了。他们争取到了比之前众人加起来都要长的时间，旺达穷尽全力的能量输出竟然真的挡住了灭霸......至少有那么一小会儿。而在女巫同样被原石的力量掀翻后，奇异博士的几个幻觉小花招以及分身法术又争取了好一阵时间，直到他的分身被现实原石的力量瞬间全灭，本人也被拍到了一边。
    最后仅剩美国队长了。可以说近乎奇迹地，队长凭着肉身竟也挡住了灭霸那么一阵。他拼死用双手掰住灭霸戴着无限手套的手指，全力阻止他攥紧拳头发动原石的力量。
    当然，在太过夸张的实力面前，无论怎么爆发都没法造成结果有任何的变化。灭霸确实地为他的努力而动了下表情，眼中流露出了接近钦佩的神色。但这并不妨碍他最后一拳将队长也打昏到了一边，无力再战。
    再没有人挡在他和复仇者总部之间了。蓝色的防护力场也在他接近的瞬间像畏惧一般自动裂出了一条缝隙。灭霸大踏步走进力场，自动化迎击的炮台又弹了出来，纷纷瞄准了这位魁梧的泰坦。但他仅仅是又提起了拳头，现实原石光芒一闪，所有炮台顿时应声解体。
    总部内仍没有传出手术成功的消息。绝望的阴云笼罩在战场上每一位英雄的心头，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失败的未来。
    自六年前的纽约之战起就萦绕着地球的那个究极的噩梦即将变成现实，而他们——这个世界的保护着——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就是在这个瞬间，复仇者大厦建筑外侧白色的墙壁毫无征兆地粉碎了。强大的冲击将它由内而外击穿，飞扬的碎片和内嵌的钢筋在极高的温度下被瞬间熔化。两束粗壮的红热激光束猝不及防像剑一样朝灭霸笔直刺去。
    这个征服者反应倒也真的迅速，在这刻不容缓的瞬息里竟还骤然提起拳头、以原石力量构筑出了彩色的护盾挡在面前。但那冲击实在太过强大，竟推得灭霸连人带盾沿地面倒滑出了好几十米远，后脚跟像刀刃在地面上犁出了一条深刻狭长的沟壑。
    这下子变故突如其来，每个人都没预想到。灭霸的两个下属脸色也骤然地变了，目光朝射出如此强力攻击的源头望去。
    墙面碎裂，黑蓝色的钢铁身形逐渐从高温的烟幕中显出了形来。新超人不紧不慢地走出烟幕，站定在原地，隔着地面上拖曳出的那条几十米的沟壑和这位mcu的终极boss遥相对峙。
    见他出现，旺达第一个爬起身，顾不得身上伤势就问道：“原石取出来了吗？幻视呢？”
    “幻视很好。”杰伊视线落在灭霸身上，淡淡回应道，“至于心灵原石......我恐怕我们的客人来晚了一步。原石已经被成功取出，我把它炸成了碎片。”
    灭霸脸色动了一动，打量杰伊的目光中流露出了认真和谨慎。
    “我不认识你。”他开口了，说道，“这很少见。在这里的人我全部都知道，但唯有你......你感觉和所有人都与众不同。”
    杰伊不置可否，问：“是原石告诉你这一点的？”
    “有一点吧。但我不需要原石也能看得出来。”灭霸说着，顿了一顿，眼睛微眯了起来，“你是......来自别的宇宙吧？”
    “嚯，居然连这个也知道？我还以为这里的人大多都不知道平行宇宙理论的存在呢。”
    灭霸淡淡说道：“大多数人的确是，但我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我想也正是因此，我必须背负比所有人都更多的东西。只有最强的意志才能做出最困难的决定，而我是唯一能看清真相、而又拥有为之付诸行动的意志的人。”
    “你是说杀掉宇宙中一半的生命，维持所谓的平衡。”杰伊说着，轻笑了一声，“道理倒是没错。但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你能想到最好的方案了？”
    “这是唯一的方式。”
    “听着还真像是‘聪明人’的作风呢。”杰伊耸了下肩，“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刚刚已经毁掉了心灵原石，你的计划可能永远也没法实现了。另外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来自另一个宇宙。而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理由......”
    杰伊顿了一顿，捏起了拳头，眼角再次燃起了红芒。
    “......就是要结束你这个紫薯脸的疯狂。”

第五百八十三章 VS灭霸
    杰伊的宣言落下，灭霸略微地动了一下眉毛，但那张满是褶皱的紫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
    杰伊是很强，也表现出了令人忌惮的实力，但终究也只是让他在应对时提起了更高的警惕而已。毕竟在mcu宇宙目前为止的表现看来，无限原石的力量就是绝对的。四颗原石在手至少足以让持有者在这整个宇宙里横行，除了一些可能仅存在于传言、几乎从未有人亲眼确认过的神级存在之外，基本可以说是无敌。
    眼前这来自异世界的外星人就算再怎么厉害，终究也该有个度吧？不仅是灭霸，就算是对杰伊有所了解的复仇者，同样也对这场战斗中杰伊的胜算并不看好。
    交谈结束，两人保持了约莫二十秒的对峙。期间他们都是一动未动，就仿佛在用彼此的气场对对方进行心理上的压制。
    紫色的泰坦脸色骤然变了一变，可能是在刚刚那轮看不见的交锋中略吃了点亏。他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地率先有了动作，闪耀着金色光泽的左手骤然提起，手掌作势就要攥紧。
    但对方却显然比他更快。就在他即将完成这最简单动作前的一刹，杰伊仿佛是瞬间移动一般倏地脱缰冲出。蓝黑的利刃切开空气，带来了一阵狂啸的疾风。灭霸抬起的手掌还未及攥紧，五指便被对方生生按住，压根动不得半分。
    拳影一闪，泰坦魁梧的身躯被骤然轰退，沉重地翻倒时掀起了高高的灰尘。
    “想要赢过我，”杰伊身后披风缓缓垂下，说，“你首先得更快一点。”
    灭霸缓慢地爬起身，啐了一口，嘴角似乎开裂了些许。他看向杰伊的目光依旧是那样冷然而带着傲气，但分明忌惮了很多。
    “多谢忠告。”他说，“我会注意的。”
    他支撑在地面上的左掌骤然捏拳，原石光芒骤闪。紫光被猛烈地注入大地，宛如闪电呈蛛网状地辐射开来。
    杰伊反应迅敏地腾空避过，却没想到一条紫色电闪宛如灵蛇般地离地窜起。那团能量态的东西竟化作了实体，像鞭子一样地卷住了他的脚踝，猛地将他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杰伊像是枚铅球垂直砸进了地面，灰尘像是浪潮般平推开来。不等他起身，灭霸紧跟着又是道暗红的激光从手套上激射而出，正轰在他身子侧面，像一柄重锤将他远远击飞。最后灭霸五指张开，左臂前伸，拳头陡握，作回拉姿势。整栋复仇者大厦的外墙顿在原石力量的包裹下轰然分解，巨大的建筑裹在滚滚的黑烟中朝杰伊席卷而去。
    大楼轰塌，灰尘浓重地横扫。
    灭霸站定在原地，盯着逐渐消散的烟幕好一阵，眉头逐渐紧锁了起来。
    成堆的碎片缓慢地滚动了开来，巨大的碎石块被不紧不慢地从碎片底缓缓推开。杰伊缓缓爬起身，拍去了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一下脖颈关节，看起来似乎毫发未损。
    “打完了？”他晃了下头，淡淡道，“那该我了。”
    灭霸没有说话，但神色分明更加凝重了。他抬起左手，现实原石闪过红芒，一团暗红的能量团像一枚飞弹朝杰伊呼啸而去。
    现实原石拥有修改现实的能力。尽管从电影表现来看mcu的现实原石的改造能力只是暂时的，但就算如此这项能力本身就足够麻烦了。
    不过前提是如果被打中的话。
    那团红芒来势极快，但杰伊却比它更快。他脚下一错，蓝黑的身形咻地就消失在了原地。迅捷模糊的残影几近瞬移地出现在了灭霸身后，一腿切出了呼啸的风刃疾扫而至。
    灭霸身子微侧，抬起左掌架住了。力量原石的爆发将他肉体的力量和防御能力都强化到了空前的级别，但饶是如此他仍是被杰伊这一腿震得身形微晃，双足“咔”地陷进了地面。
    杰伊动作完全不停。他一招被挡下，第二招紧跟着又追击而上。他出拳快如狂风，并且每一拳都饱含着能撼动天地的怪力。力量原石的强化使得这位本就相当强壮的泰坦暂时还能应付，但他也已是守多攻少，几乎腾不出手反击。
    以超高速的节奏过了二十多个回合，杰伊抓住一个机会，大踏步上前，身形正面切入。他一手反扼灭霸手腕，另一掌竖起架住了灭霸击来的一拳。暗红的光从眼角溢出，欧米伽射线趁着他们相互僵持的瞬间夺眶而出，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后从背部猛轰在了灭霸身上。
    四颗无限原石在那一瞬间放出了耀眼的彩光，像护罩一样保护了灭霸的身体。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被欧米伽霸道的能力直接抹杀，但却仍被这发光束伤得不轻。
    杰伊趁势追击。他一个肘子撞在这泰坦胸前，乳白的气圈随之炸开，巨力震得灭霸胸前那金色的铠甲轻凹了进去。
    灭霸一个踉跄，退了半步。杰伊再逼上一步，左掌击他肩膀，左手则直朝着无限手套抓去。灭霸如今一身力量大半来源于这副手套，只要夺走这个，这位征服者便算不上是个威胁了。
    但对方显然也并没有这样轻易放手的打算。灭霸站稳脚跟，身子一顿，戴着手套的左拳裹在彩色的光流中同样直轰过来。杰伊势大力沉的一掌击在他肩头的同时，灭霸这蕴含了爆星能量的拳头同样落在了他胸前的“s”上。两人各震了一震，疾速暴退。
    但虽双方同时退后，杰伊这边却显然仍占了上风。他连退了七八步便凌空顿住，悬空稳住了身形。而灭霸那边将多数能量都地集中在了进攻上，防御自然便不免打了折扣。杰伊这一掌震得他口吐鲜血，连退数步后不禁半跪在地。
    “最后一击了。”
    杰伊猛地攥拳，欧米伽的印记隐约在眼中浮现。一圈气浪在身后爆开，他瞬间突破音障，身后拉开了一条暗红的轨迹，像箭一样朝灭霸直冲过去。
    灭霸试图起身，但膝盖却不听使唤。他咬紧沾染了鲜血的牙关，捏起了拳头，无限原石再度闪耀，似乎在主人的指挥下意图做最后一搏......
    异变突生。
    黑暗混沌的漩涡陡然张开，像一面盾牌挡在灭霸身前，霸道的蓝光从黑黢黢的洞穴里猛然射出。杰伊全速冲刺下收势不及，身体像一枚炮弹狠狠撞在了那团蓝光之上。惊人的能量以像是要毁灭一切的势头朝着高高的空中释放，强大的威力将他震得凌空倒翻了两圈，有些狼狈地落了地。
    杰伊扬了下眉毛。那黑色的漩涡逐渐收缩，一身蓝色铠甲的家伙双手背在身后，徐徐迈着步从中踏了出来。
    是帝君。
    “有一阵子没见了，新超人。”他淡淡说道，“很抱歉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搅。但是这个泰坦......他是我的。”

第五百八十四章 剧情失控
    杰伊总算见到了这趟mcu之旅中他真正唯一忌惮的那个家伙，帝君。他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盯着这个对手，随时提防着他有任何的可疑举动。
    “帝君，”杰伊一边尝试用x视线对他进行扫描——当然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法看穿制成那套铠甲的独特材料——一边说道，“你来这里想做什么？难道你真是为了无限原石而来不成？但你知道，那种东西......”
    “只有在它们所属的漫威单体宇宙中有效，离开了这个范围就只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破石头......是的我当然知道。”帝君语气风轻云淡。
    杰伊眯起了眼睛：“等下，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漫威’？”
    帝君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偏头看了身后正摇晃着想爬起身的灭霸，冲杰伊晃了下手指：“稍等片刻，等我这边先完事，我们再慢慢聊。”
    他冷不丁地回身一脚将半爬起身的灭霸重新踹翻了回去，接着蓝色的金属战靴狠狠踏在了这个泰坦的胸口。灭霸下意识就欲攥起左拳，却只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止了拳头合拢。
    帝君轻笑：“可不能让你再用那个了，至少在这个宇宙里那几块石头还是有一点点棘手的。虽说也不是没法对付吧，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尽量省点麻烦。”
    见形势不妙，灭霸手下那两名大将早已想上前来救，但他们又哪里是帝君的对手？帝君只隔空打了个手势，飞身包夹上来的两个或许还应该算是个小boss级人物的大将便齐齐在一阵耀眼的蓝光中轰然解体，化作了草地上的两摊触目惊心的血水。
    杰伊眉毛跳了一下。帝君刚刚使的这招......怎么有种曾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
    那些畸变的外星怪物也一度想上前夹击，却只在帝君一个冷漠的眼神下纷纷退了下去，发出了介乎呜咽和嘶吼之间的含糊嗓音，但没有一头敢再上前挑衅了。
    灭霸被人踩在脚下，手脚都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牢牢钉在了地面上。但这位王者就算如此也没失去风范，他仰头和帝君头盔下露出的眼睛对视，冷冷说道：“原石不是属于你这种人的力量。”
    “哦？我这种人？”
    “你的眼睛里只有欲望和野心。”灭霸道，“你没有信念。”
    “也许吧。也有一定的可能你是对的。”帝君无所谓地说着，冲他张开了手掌，掌心泛起了蓝色的光团，“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了，可惜你没法活着确认了。实话说，我还为你感到挺可惜的，灭霸。说到底，你毕竟还算是一号人物。”
    有如深渊般的幽蓝色光能在他掌心迅速酝积，照亮了灭霸宽大的脸庞。泰坦迎着那深渊中不断喷吐出的电弧，微微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在不到零点零一秒的瞬间里，快到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没能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一条眨眼突破音障、快到像消失一般的残影朝帝君侧面袭来。那个是杰伊，他之前从帝君出场开始、直到后来跟他进行对话都一直没放弃寻找对方露出破绽的机会。然而这个藏在铁壳里的男人虽然一直是悠闲负手的状态，可浑身的防御实际上却几乎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半点机会......直到他现在对灭霸动了杀意的这个瞬间为止。
    可他的发难也理所当然地同样在帝君的预料之中。杰伊时时寻找着能一击重创对方的机会，帝君又何尝不会防范他的心思？几乎就在杰伊脚下蹬出的刹那，帝君空出的另一只手便朝他指了过来。一层薄得像纱一般的淡蓝能量形成壁障阻挡在了杰伊面前。这层壁障他突破起来倒是不难，但再怎么说也得耽搁他那么一瞬的功夫——而或许就是这么一瞬，就足够为帝君争取到杀死脚下这泰坦的机会。
    可灭霸却也没打算就此束手待毙。帝君分心应付杰伊的发难，同时还在聚积能量准备秒杀灭霸，另一方面还保持着某种无形手段压迫住了灭霸使他难以动弹。他一心三用，注意力终于是在出手抵挡杰伊时松动了。灭霸趁这个机会全力挣脱了左手部分的束缚，狠狠攥紧了拳头。
    四颗无限原石同时发动，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被灭霸调到了最大的功率。万丈的彩光像一条四色彩虹贴着地面释放，形成一条光柱朝帝君掌心那团蓝光直撞而去。
    与此同时，杰伊那边也迅速破开了阻挡在面前的那层障碍。他徒手撕裂了壁障，又一个加速朝帝君猛冲过去，提起拳头带着磅礴如雷霆的力量轰出。
    霎时间，杰伊和灭霸竟形成了对帝君的包夹之势。但这蓝色的家伙倒也着实厉害，身陷两股强大力量的夹击竟完全临危不乱。他瞳孔一缩，蓝色荧光像闪烁的烛光在他眼中燃起。
    他左手手势一变，隔空虚挥，以类似念力的手段硬生生改变了杰伊冲刺的方向。杰伊飞行的轨迹轻微地偏离了原本的航道，帝君只略偏了一下身，他便像飞梭般从帝君身侧错掠了过去。
    同一个瞬间，帝君另一只手掌心释放出的蓝色光束和四枚无限原石爆发的力量也猛烈地撞在了一起。两股能量都是磅礴至极，散发的余波都几乎填平了周遭的一切。它们短暂地形成了那么一阵的僵持。
    “真可惜呢，”帝君居高临下地看着灭霸，冷笑，“如果你拥有六颗原石，刚刚这一瞬间的夹击下说不定我就支撑不住了。你再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他目光一凛，陡然加大了输出。蓝色的光像一柄无往而不利的剑割开了彩色光束，霸道地笔直斩进了灭霸的心脏。
    彩色的光骤然散尽，霸道的能量像刃片一样贴着地面席卷。杰伊横身空翻几圈，双足踏进地面后仍向前拖曳了十数米才勉强停下，回过头时这个回合的交锋似乎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最后的泰坦眼中逐渐褪去了生机，举起的手也缓缓地滑落了下去。
    灭霸死了。
    虽然杰伊从未看过原版的《无限战争》应该是什么样，但是他颇为确信，从这一刻起，《无限战争》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五颗原石
    帝君将无限手套从这位死去的征服者手中取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手套似乎还是自适应的，它在套上帝君手掌的瞬间就自动根据他的手掌尺寸收缩了一号，完美地贴在了他手部的装甲上，就仿佛成了他铠甲的一部分。
    他缓缓直起了身子，转了过来，面具下的双眼中仿佛闪动着难以压抑的兴奋。他另一手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了另一枚原石——正是他在纽约从奇异博士手上抢走的那枚时间原石。他将原石嵌进了手套背部的又一个凹槽内，原石接近时释放出了墨绿色的电流，就仿佛被磁石吸进了凹槽一般。
    五枚原石嵌进手套，比之前灭霸表现出更强数倍的能量顿时以帝君为中心爆散了开来。那并非仅仅是纯粹的大量能量而已，更仿佛代表着规则和法则本身。
    力量、灵魂、空间、时间还有现实五枚原石，每一枚原石都代表着一个特定属性的规则。它们能赋予持有者仅在这个宇宙间掌控规则、扭转乾坤的力量，持有它们，就好似握住了法则的权柄。你挥动权柄，世间万物都不得不听从你的号令。
    五色的光源源不断以帝君为中心释放，强大骇人的能量迅速充斥了空间，它们汇聚在一处，像瀑布般冲入天际，将云层驱散得无影无踪。大地崩裂，草坪上的泥土被阵阵地翻起，然后又肉眼可见地迅速分解。阳光在这霸道的光波对比下也顿时黯然失色，整个世界都好似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
    而这仅仅是从其他人的视角所看到的东西。对他们而言，这个身穿盔甲的外来者所表现出的仅仅就是简单的那么一个字——强，是那种脱离了规则、可以称之为离谱的那种强。
    然而从杰伊的视角看来，事情可就并不那么单纯了。
    帝君表现出的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强大而已了，五枚无限原石所能达到的能量级别其实还不如他原本的实力。然而现在杰伊看到的，是构成一切本身的元素像发疯了似地流动。各种元素环绕着帝君，仿佛一只只听从吩咐飞舞转动的精灵，照着某种似乎是特定的规律高速盘旋。
    这一切在他的显微视力下显得是那样地不可思议。就好像帝君手握无限手套的现在已经拥有了掌控一切的能力。他高高举着的左拳就好似指挥的标杆，但凡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万物都必须听从他的指挥运动。规律和法则本身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使得他能够轻易地扭转一切。
    帝君放出了张狂的大笑。
    “我必须说，这东西确实容易让人上瘾，我能看出为什么灭霸对它们如此执着了。”他朗声笑道，“虽然它们的力量并不见得是那样地必要，但是......这种在这个单体宇宙里能够掌控一切、能轻易扭曲改写规律的感觉，这的确让它显得格外特别。”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知道你已经毁掉了心灵原石。真是可惜，我还稍微有点好奇凑齐了六颗是什么感觉......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从最开始，我也没计划凑齐六颗原石来打响指。”
    “那也许你差不多可以说说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杰伊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头盔内置的电脑一刻不停地对帝君的当前状态和能量威胁程度进行评估，“不打算稍微解释一下你的宏伟蓝图，让我吃惊吃惊么？”
    帝君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拳头，似乎隔着面具冲杰伊笑了一笑。
    “还不急。”他说，“不过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一个小小的部分，就从我当前的计划开始......就比如下一步，我计划先实验一下新到手的玩具。而我发现我面前就恰巧有个绝佳的实验对象。”
    话音刚刚落下，元素的风暴便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就好似一曲波澜起伏的交响达到了最高潮。舞动的元素逐渐化作了实体，它们掀起泥土，拔起树木，用龙卷将满地碎石搅了起来，幻化出了咆哮的巨龙。乱七八糟的事物夹在毁天灭地的能量里劈头而下，直朝着杰伊的方位轰炸了下去。
    地形在刹那间变动，宛如一把巨大的刀将地面切得千疮百孔，分裂开来的每一个版块都相互错开、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运动了开来。漆黑浓重的烟像一条条纠缠交错的巨龙冲上天际。
    五枚原石一同发动，其中还夹杂了帝君原有的力量，其能量等级远超之前灭霸表现出的级别。事件原本的主角——也就是复仇者们——此刻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战斗发展到这个级别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当然也早已超乎了他们的能力范畴。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离得尽可能远地旁观，然后为交战双方的表现不断重新打破他们的世界观而惊讶。
    残影破出了磅礴能量的环绕，身后剧变的气压拖着长长一条黑烟，低空划过一条巨大的圆弧横切到了帝君身侧。如此强大的攻势终究还是没能抓到杰伊，他漂亮地回避开了铺天盖地的轰击，提起拳头带着破空的尖啸朝帝君黑色的面甲捶去。
    上一次面对帝君时杰伊并没讨到什么便宜，那次经历算是为他小小地敲了一个警钟。所以那次旅途之后，他想过了各种能加强实力的办法，并最终在对新一代铠甲进行升级改装时想到了个不错的主意。
    他在设计这套最新战衣的能源系统时特别安装了一个能手动解除的保险装置。这算是他留的一个后手，只有在面对那些相当棘手的敌人时才会启用的装置。一旦解除保险，铠甲供能系统会以数倍于原本功率的方式运作，储存在战衣内原本设计用于48小时续航的太阳能会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被全部充入着装者的体内。如此巨量的太阳能会像兴奋剂一样刺激他的每一项能力，让他在短暂的瞬间里获得所有属性的全面飙升。
    “轰！”
    声音听起来像烈性炸药的引爆，但事实上只是帝君轻描淡写地单掌接住了杰伊捶来的拳头。裹在深蓝天启合金铠甲里的拳头稳稳落进了摊开的金色无限手套里，氤氲的五彩光芒像流动的极光在他们拳掌接触的部位摇曳。
    “嚯，这一拳头可比我印象中要有力多了。”帝君眼睛动了一下，似乎略微有点惊讶，“看起来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之后，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啊。”
    杰伊冷冷说：“别急，我们才刚刚开始呢。接着打下去，你会发现还有更多惊喜。”

第五百八十六章 再会帝君
    杰伊左拳一晃，荡开了帝君的手掌，直击一拳展开了攻势。帝君轻轻挡开，金色手套裹住的拳头裹在彩光中反轰而至，连搅动的气流仿佛也染上了极光的色彩，像螺旋般冲射过来。
    杰伊侧头避过了，从面前呼啸过去的彩色气流刮得面甲嗡嗡作响。他身形一旋，反手摆拳虚晃，作势要甩帝君侧脸。帝君竖起胳膊一架，他却又便拳为爪猛扣对方手腕，抬腿一脚勾他腿部关节。帝君下盘一个不稳，杰伊趁势双手捏拳、冲拳捶击他小腹。拳头与腹部铠甲相撞碰出了类似爆破的闷响，震得帝君身形沉闷地离地而起。
    杰伊脚下一蹬，腾空追去，脚底爆开的气流震得整个地盘都仿佛猛陷。他身体与空气的剧烈摩擦拖出了两条火色气浪，宛如两条长长摇曳的彩带。
    两人身在半空，杰伊抬手向帝君脖颈虚抓一爪，引得他抬手来挡，紧接着却又变招捶他小腹。他出招奇速，拳头快得几近无影无形。同时他招式变幻多端，衔接精巧而又刁钻，单从技巧上来说已经全面压制了帝君。
    他接连以重拳、手刀、肘击、膝击和弹腿命中了帝君铠甲的多个部位，类似钢铁撞击的脆响像打击乐一样连绵。期间帝君曾一度握拳试图发动无限原石，却被杰伊猛地扼住脉门，以巨力反扭他手腕，让他套着手套的拳头没法合拢。
    第三代太阳能源驱动战衣全功率输出确实帮助杰伊各项属性都飙升了一大截，尤其单从力量属性上来看他似乎已经能稳压帝君一头——而在他们上一次交手时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然而这么做当然不可能毫无副作用，这样类似拔苗助长的强大太阳能灌输对他体内细胞的自我调节能力无疑是个挑战，而同时要承受如此巨量的能量传输对铠甲的能源系统本身也是个巨大的负担。
    这意味着他最好尽快完事。
    超高节奏的攻防中，杰伊合上了一瞬间的眼皮，再一次睁开时已经亮起了暗红的光，其中闪动着欧米伽的印记，代表着王的身份的印记。能量像火焰一样地从眼角诡异地溢了出来，暗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张扭曲的帝君的面甲。
    力量再次暴增，杰伊仿佛将浑身的能量全部通过拳脚的方式冲面前这套战衣释放了出来。欧米伽的红芒从眼中射出，两条平行的光线像一对铁轨在半空中飞舞，绕了个大弯命中了帝君的后心。拳脚和铠甲的碰撞发出阵阵的爆响，嗡嗡的金属音听着就好像那铠甲本身的结构都开始出现了松动。
    一串长而密集的打击后，杰伊最终以一个高空抛掷作为了收尾。帝君被垂直从高高的天际中击落了下来，带着像炸雷一样的巨响落进了地面。红色的欧米伽射线划着直线从高高的空中追击而下，宛如两把平行的刀切开了天空。毁灭性的波动在欧米伽射线命中的瞬间爆炸开来，撼得空间本身都在颤抖。
    杰伊速度迅速降了下来，身子轻盈地飘落回了地面。他半跪在那被轰出的深坑边缘，剧烈粗重地喘息了一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巨坑的中央，等着坑里那个敌人的动静。
    帝君头朝下地趴伏在深坑的中央，好几秒都没有动弹。接着，他又不慌不忙地爬起了身，伸手按住了脖颈关节，“咔嚓”地活动了一下，看上去似乎仍没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不，应该说他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有认真过。
    “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实话说我真没想到你能有如此巨大的进步......倒是挺值得夸赞的。”
    他语气听起来依然十分轻松，似乎并没有因为杰伊力量的暴增而有任何的不安。他慢吞吞地转过身，露出了正脸。原来他那张脸的面部铠甲已经被欧米伽的力量震碎了一个裂口，虽然不大，但也露出了面罩下少许的部分。那是一张辐射着淡蓝荧光的脸，看起来有点像由某种流动的能量体组成的。
    但那只也出现了一瞬间而已。他的铠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好了那个缺口，很快就恢复成了一整张铁黑的面庞，完全找不出破裂的痕迹。
    杰伊皱了下眉头：“你的脸......”
    “啊，这个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留下的后果。”帝君晃了晃他的无限手套，“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杰伊清楚那绝对不可能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甚至十分有可能那所谓“小小的意外”正是把帝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缘由，或许那个意外将他改造成了人类以外的什么东西，赋予了他现在这样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
    杰伊忍不住又想起了他只凭空打了个手势就让灭霸手下的亡刃将军和暗夜比邻星解体消失的那可怕的技能，那场面的既视感让他情不自禁就有所联想。
    于是这个困扰了他不止一次的问题又一次浮现进了脑海中......帝君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算了，果然这东西本身还是没那么好用。”帝君摸了摸套在手上的无限手套，手指轻轻从嵌在其上的五枚原石上抚过，“欺负一些小角色倒还挺有意思，可遇到真正能打的，所能发挥的作用毕竟还是有限啊......”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起眼睛看了刚刚停止喘息的杰伊一眼。
    “好了，也该差不多了。”他说，“我本来想着如果不麻烦的话就顺便在这儿解决你的问题，新超人。但你和我预料中相比变得还要更棘手得多......所以看来这个计划也只好先搁一搁了。”
    顿了一顿，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蓝色的那枚原石随着他一个念头便点亮了起来。
    “算了，反正这次的原定目标也已经达到了，你的事就下次再说吧。”他轻轻笑了笑，“期待下次再见了，新超人。”
    说完，漆黑混沌的漩涡已经凭空张开，像个黑洞般将他吞了进去。待黑洞旋拢，帝君人也已无影无踪。
    （感谢书友凤凰苑绯雪打赏的100起点币，书友烨也耶夜嘿嘿嘿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五百八十七章 遭遇泰坦星
    mcu宇宙，泰坦星。
    一条长长的白线从橘红色的空中划落下来，缓缓落到了泰坦的大地上。埃瑞克·夏洛特穿着那身黑色战甲，慢慢站直了身子，左左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颗相当荒芜、几乎像是已经死去了的星球。放眼望去万物都是一片荒凉的土色，干枯开裂，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脚下踩着的地面硬邦邦的，没有半点水分，就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
    从落地的一刻起，埃瑞克面前显示器的界面里就跳出了“能量分析”的进度条，几分钟后便给出了结果。埃瑞克看了一眼，动了下眉毛：“那家伙果然来过这里。”
    “帝君？”
    紫黑长袍少女的形象一如既往地和他如影随形。这一次出现时她坐在埃瑞克身旁一块高大的橘红色巨石上，一双套着黑色丝袜的长腿悬空晃荡，显得颇有些可爱。
    “是啊，就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埃瑞克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虽然完全不知道这家伙跑来这种地方有什么用意，但我敢打赌，只要是他在盘算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坐在巨石上的少女形象凭空消失了。下一秒，她又像一阵黑色的烟一样萦绕在了埃瑞克身边，跟随着他的步伐向前缓慢地飘着。
    “说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她好奇地问。
    “这里是泰坦星，一个叫‘灭霸’的宇宙征服者的家乡。”埃瑞克解释，“灭霸一生中最着迷的东西就是六颗叫做‘无限原石’的力量。掌控六颗原石的人应当就能获得掌控规律、扭曲法则的力量。据说凑齐六颗原石，只需持有者打一个响指，半数的生灵都会被从宇宙中抹除。”
    瑞文禁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
    “有这么厉害？”她问，“那么帝君就是为这个东西来的吗？”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原石虽然也拥有强大的能量，但它们主要强大的部分还是那些能扭曲法则的特殊能力。但最大的弱点是它们仅在自己所属的单个宇宙内有效。”
    顿了一顿，埃瑞克又道：“另外一个部分的问题就在于——这东西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武器而已。它们可以赋予持有者可怕的权能，然而却并不能从本质上增强持有者本身的实力。对于帝君这样的家伙来说，无限原石充其量不过能算是一把大一点的枪而已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悬崖的边缘。向下望去，他们看到大小不一的外星飞船坠毁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金属的碎片散落得望不到边际。这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型的金属坟场，至少有一整支外星的军队在此处全军覆没。
    埃瑞克纵身跳了下去，落到了那堆破碎的飞船中间。他迈步走在这支覆灭军队留下的残骸里，感觉就像穿行在无名的墓碑之间。
    “事情发生得不算太久远。”埃瑞克环顾扫描着曾在此处爆发的战斗留下的痕迹，说道，“事实上应该就发生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这些应该是灭霸驻扎在这儿的军队，但他们被什么人全灭了。”
    “帝君？”瑞文问道。
    “有可能。”
    “可你说过他并不是特别需要无限原石不是吗？”
    “我觉得应该是。”埃瑞克摇摇头，“但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埃瑞克脚步突然间顿住了。
    铠甲的增强感官帮助他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和谐的气息。
    白色的飞盘就是在这个瞬间被从破烂的舰船堆里被人掷了出来。它以几乎贴着地面的高度回旋着接近，在埃瑞克脚边的位置停了下来。耀眼的蓝色电光刷地从飞盘中释放，猛地抓住了埃瑞克的身子，将他拽得屈膝半跪了下来。
    一团模糊长条形的什么东西刺破飞船残骸的钢板激射了过来，猛然卷住了埃瑞克左手的手腕。那东西像锁链一样拉直绷紧，紧紧束住了他的胳膊。
    埃瑞克斜眼向那边瞥了一下，发现捆住自己胳膊的竟似乎是一捆树枝。
    他心下不禁一动。难道......
    一高一矮两条影子陡然从金属残骸的掩体后翻了出来——矮个子的那个是一只毛茸茸的棕色浣熊，手里抱着挺外星机枪不由分说地哒哒扫来了一梭子子弹。高个子的则是个披着红色皮夹的人，他戴着银白色的金属面具，手持双枪同样猛烈地开了火。
    好吧，那显然是星爵和火箭浣熊......居然是银河护卫队。
    埃瑞克心思一转便想通了关节——想必是这一队漫威主角率先来到泰坦星，同样发现了这个惨烈的战场。他们觉得灭霸或是他的手下迟早会回来查看情况，所以索性在此布下了埋伏，等待敌人上钩。
    而他们显然是把埃瑞克当场了他们的敌人。
    真是莫名其妙的麻烦。
    埃瑞克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捏起拳头，回臂一扯便顺着树枝将藏在飞船残骸里迷你个头的树人格鲁特从里面拽了出来，动作十分萌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接着埃瑞克腿上稍一发力便挣脱了捆缚住他身体的电流，轻而易举站起了身来。星爵和火箭浣熊那强大的交叉火力在他的铠甲上乒乒乓乓的四溅开来，但似乎却毫无效果。
    埃瑞克转过身，打了个向上的手势，抱着机枪的火箭浣熊小小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离地而起，在半空中倒翻了两圈，狼狈地摔落在地。
    星爵一边保持射击，一边脚下喷出了火焰向旁平移试图躲避，但那很快就被证明了毫无意义。哪怕保持在高速移动状态下埃瑞克仍轻而易举地抓到了他，只打了个手势便将他头下脚上地倒挂在了天上，只能徒劳地挥着胳膊破口大骂。
    “去死吧！灭霸的爪牙！！”
    一声雄浑的爆喝从身后响起。埃瑞克半侧过头，却见是那身材壮硕的毁灭者德拉克斯握着双刀飞身疾扑了过来。他刀势迅捷厚重，每挥出一刀都带着斩开空气的嗡响。
    埃瑞克微一欠身躲开两刀，身形巧妙地一旋晃至了这大块头身后，伸手轻飘飘地在他后脑上一按，这大个子勇猛的气势刹那间便无影无踪，像打盹儿似地一头栽倒了下去，半天没了动静。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埃瑞克耸耸肩，“你们打错人了。我只是......嗯？”
    他话说到一半，只听一阵炸雷的轰响从高高的空中传来。他楞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橘红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已遍布了苍蓝的雷霆。闪耀的雷电宛如扭动身形的蛟龙从高空中嘶吼着俯冲下来，雷电中包裹着一个飞旋的巨影，那是一柄巨大沉重的战斧。
    埃瑞克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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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VS雷神
    雷霆裹着一柄巨斧从高高的空中呼啸砸落，咆哮的斧刃宛如要劈开空间本身。
    埃瑞克脚下发力，轻巧地向后飘出了数米。巨斧轰鸣着砸进了地面上他刚刚立足的位置，无数电蛇交错着爬散，构成了一片电流的领域，其覆盖范围内充斥着强烈的电离和磁化现象。
    干燥坚硬的大地被重斧轰然切斩出了深坑的裂痕，电弧构成了蓝色的半球。飞船残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电流的侵蚀下熔化成水，变为了一滩滩的黑色液态物。
    魁梧的身影紧跟着从天而降，带来了有如王者君临般逼人的气场。鲜红的披风在飞扬的尘土和跳动的电弧间落下，深深插进地面的重斧像受到主人召唤的坐骑般破出地面、旋转着飞回了他的手中。
    男人手持战斧，笔直地站起了身。他一头金发，留着侧面刻线的板寸头，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穿着黑色甲胄，披着红色披风，再加上手上那柄沉重巨斧，就好似从古代战场上走出的战无不胜的将军。
    虽然不大明白这号人物是怎么跟银河护卫队混到一拨去的（埃瑞克穿越前同样没能有机会看到《复仇者联盟3》的上映），但这家伙十分明显就是雷神托尔了。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换了头板寸头的发型，还有他那个叫妙尔尼尔的雷神之锤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他手里换上了一柄巨斧。
    但看起来这柄斧头似乎让他变得空前强大。
    埃瑞克不知道，这柄斧头名为暴风战斧，由中子星内核打造，威力比起托尔过去所使的妙尔尼尔犹有过之。电影中这柄战斧甚至打破了无限原石构筑的屏障，重伤了灭霸，仅差一点就打倒了那个复仇者最可怕的敌人。
    而和电影有所不同的是，电影中火箭浣熊、格鲁特和托尔获得这柄暴风战斧后径直就去地球支援决战了；而现在他们拿到这柄斧头后则先赶回了泰坦星和银河护卫队的队友们汇合。他们一同在此埋伏灭霸，却十分不巧地遭遇了追踪帝君而来的埃瑞克。他们误将埃瑞克当成了灭霸的下属，于是二话不说就发动了袭击。
    “哇哦，”一旁的火箭浣熊躲在掩体后面探出脑袋，惊讶道，“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金发型男有这么厉害。”
    “那个看起来有点像雷神托尔？”瑞文以只有埃瑞克能看到的形态浮现在了他身边，蹙了蹙眉，“他看起来对我们有些什么误会。”
    “看起来是这样了。”
    “也许我们可以解释一下？”
    “那总得他们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果不其然，托尔落地后身形没有片刻的停顿，抡着那巨大的斧头便冲了过来。他一跳便弹起了十几米高，将那拖着雷霆和电闪的斧头高高举过了头顶，划出一条耀眼的蓝色弧线冲埃瑞克砸来，口里大吼着：“带灭霸来见我！机器人！”
    “机器人？”埃瑞克轻巧地一跳躲开了一斧，不由吐槽，“那不会是在说我吧？”
    瑞文咯咯笑了一声：“你全身藏在层黑黢黢的铁壳子里，看起来可不就是机器人么？”
    托尔步步紧逼，重斧竖劈横砍，斧沿拖着电蛇和疾风，雷电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埃瑞克伸手一掌拍在斧头无锋的侧面，巨力震得托尔虎口一麻，斧头一歪，险些没能捏紧。他为这“机器人”的力量很是惊讶了那么一下，但手上仍不停顿地继续挥斧砍来。
    埃瑞克抬起胳膊架住斧头，巨斧劈在他臂甲外侧，火星像雨点般四溅。
    “喂，冷静点，大块头。”他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的主子杀了我的弟弟，机器人！事到如今，你还想辩解？”
    托尔大怒，横过斧头猛扫而来。埃瑞克缩身避过了，不禁摇了摇头。是因为过度的悲愤导致了他难以正常思考么？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单纯的肌肉太过发达导致头脑响应变得简单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埃瑞克不大想和这些电影主角们有所冲突。不过眼下看起来这似乎已经太迟了。
    “喝啊！！！”
    暴风战斧再一次拖着滋滋的电流斩落而下。埃瑞克神色一凛，不再躲闪。他轻描淡写地抬起了右手，任那柄重斧带着千钧之势落在了自己的掌心。
    清脆沉重的响声就好像雷电劈中了钢板，肉眼可见的电流组成了一圈淡蓝的波纹，霸气地从埃瑞克托举的掌心横扫开来。
    白色的烟缓缓升腾。在托尔震惊的目光中，他那柄无敌的战斧竟在这“机器人”的掌心被生生停住了，根本按不下半分。
    托尔目光闪烁了一阵，似乎有些不信邪。他咬了咬牙，紧跟着重新提起了斧头。巨斧划出数条苍蓝轨迹交织而来，耀眼的光像一层巨大的网，在空气中留下了类似烧焦的气味。
    埃瑞克身子稍稍一缩，避过了几乎是贴着胸前装甲板掠过的斧沿。跟着他重新上前，一手按住了雷神持斧的手腕。他反手一拧，肘击前胸，身形回旋，最后一个肩撞将托尔顶开，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托尔那柄斧头击得脱手飞出，飞旋着落到了一边。
    托尔下意识伸手就要将战斧召回，沉重的战斧如飞镖般便回旋了过来。而这也早在埃瑞克的意料之中。他一脚踢在托尔腿部关节上，脚步一错，旋身走至托尔身后，抬手勒住了雷霆之神的喉颈。如此一来风暴战斧便带着无匹的冲势直向着托尔自己的面门砸来。这样的速度下就算是他也没法让斧头在切开他脑门之前止住去势，而由于埃瑞克牢牢缚着他的脖子，他同样没法回避。
    半秒之内，雷霆之神便或许将殒命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然而就是在旋转的巨斧即将命中他的瞬间，埃瑞克出手了。他平淡无奇地伸出右掌，迎着锋锐的斧沿挡住了斧头的去势。雷电和火花在距离托尔鼻梁仅几厘米的地方溅出，跟着那斧头便生生停在了埃瑞克的掌心。
    托尔呆住了，半晌再没任何动静。
    埃瑞克放开了他，收回胳膊，暴风战斧倏地落回了地面。
    “我说了，我不是敌人。如果我是的话，你们现在早就已经都死了。”他耸了下肩膀，“现在肯听我说话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蛰伏
    mcu宇宙某处，一艘缓慢行进的大型舰船上。
    帝君正坐在黑色的金属座椅里，轻闭着眼睛，就像在入定冥想。他的正前方就是漆黑无垠的宇宙空间，和他之间仅隔着层硬化的玻璃。
    黑色的影子扭曲着在他身下聚集了起来，汇成了一个相当庞大的轮廓。巨大的黑影从他身后的地面上拔地而起，有如山峰般带来了强大的威压。它似乎睁开了眼睛，红光从眼睛里笔直射下，宛如冷厉的刃。
    “你在做什么？”它用沉重沙哑的嗓音提问道。
    帝君轻轻睁开了眼睛。
    “做我应当做的事。”他淡淡说道。
    “你的使命里可没有这个。”那黑影晃着脑袋，不客气地沉声开口道，“我必须提醒你，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你四处玩乐了。你的任务非常重要，时间也很紧迫......”
    “我知道，我知道。”帝君不耐烦地打断，“不就是那个叫新超人的小子吗？起源宇宙的氪星人？我记着呢。”
    顿了一顿，他扬起头，说道：“但他成长非常迅速，眼下已经不太好对付了。在真正动手之前，我需要收集更多筹码。”他扬起了左手上戴满无限原石的金色手套，“就比如说这个。”
    庞大的黑影发出了声不屑的轻哼，似乎显然地对他展示的这只金色手套表现出了不屑。
    “如果你觉得这种玩具能对任务起到帮助，那么随便你。我不关心过程，我只关心结果。”它说，“但记住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也务必记住是谁掌控着你的一切。还有万一你失手了，或者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后果会是什么。”
    “记得。”帝君冷冷地哼了一声，“而我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你别再接着用那干巴巴的嗓音在后面烦我，让我好好做完我的工作，行么？”
    高大的巨影没再说话了。它在帝君身后又停了片刻，随即又像出现时一样缓缓滑进了地面之中，直到彻底消失、无影无踪了。
    而帝君所没有察觉的是，另一个影子同样正潜伏在他这艘舰船上。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完全屏蔽了一切生命体应有的气息，漆黑的身形完全和角落中的阴影融为了一体，根本就没法被察觉。
    就像一个蛰伏的猎人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
    此时此刻，泰坦星。
    “所以......你不是灭霸的手下咯？”毁灭者德拉克斯挠了挠光光的脑袋，问道。
    “当然不是。”埃瑞克解除头盔翻了个白眼，同时补充，“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机器人，这只是件多功能的外骨骼铠甲。而且就像我说的，要是我是灭霸的下属，你们早就都死了。”
    “好吧，这还真是有点尴尬。”星爵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刚刚是谁没问清情况就先出手的？”
    众人目光刷地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
    星爵举起了双手：“好吧，行，可以。我认错，是我的锅，行了吧？但万一对方真的是灭霸的人难道我们不该先开枪后问话么？身为领队我必须为团队着想......”
    他的队员们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你是个真正的战士。”这边的雷霆之神倒是十分放得开，刚刚还抡着斧头要上去跟人家玩命，这会儿已经毫不吝啬地夸赞了起来，“我一生从未见到过像你这样强大的战士。我想就算灭霸可能也难和你匹敌。”
    “谢谢。”埃瑞克随口回应。他知道托尔这是真心在试图夸赞，但把他和灭霸放在一起比对着实没法让他有什么成就感。
    “嗯，如果你们是要找灭霸的话，你们可能得失望了。”
    细弱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回头，看见一个紫黑长袍的少女不知何时盘膝飘在了半空。她脸色苍白，瘦弱的身子上没有透出半点气息，活像个黑色的幽灵。
    “哦她是我的同伴，”埃瑞克向众人解释，“她叫瑞文。是个......唔......巫师。”
    “为什么说我们要失望了？”托尔问道，“难道灭霸已经达成目的拿到六颗原石了吗？”
    瑞文摇了摇头。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些陌生人，说道：“因为你们要找的那个泰坦，他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好像没法第一时间消化这个简单的句子。
    “等下，”星爵举起手，“慢点，姑娘。你刚刚是不是说......灭霸他已经死了？”
    瑞文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没错。”
    “你见过他？”
    “没有。”瑞文又摇摇头，“但是我稍微有些特殊的感知能力，借助和某人相关的事物或地点为媒介都可能感应出一些具体的信息。我们身处的这颗星球本身就是个良好的媒介，通过它我可以感知到灭霸去了地球，并在那里被人杀死了。”
    托尔得意地哈了一声：“一定是复仇者，地球的守护者们。他们是我所知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们，他们肯定设法解决了那个残暴的恶魔。唯一可惜的是我没能亲手解决他......”
    “好......吧。让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用类似占卜的方法看到灭霸死了？”星爵脸上写满了怀疑，“真的不是我刻意针对，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一向不是很信这一套。”
    “瑞文的能力不是占卜，至今她还从未出过差错。不过她没有让你们相信的义务。”埃瑞克淡淡说着，转向瑞文，“帝君已经不在这儿了，我们走吧。”
    瑞文乖巧地点了下头，起身准备跟着他离去，却又被星爵叫住了。
    瑞文疑惑地侧过头。
    星爵迟疑了一下，道：“唔......好吧这有点尴尬。但如果你的......感知，真的这么有效，能不能告诉我......卡魔拉她在哪里？”
    瑞文歪了歪脑袋：“那是谁？”
    “她是灭霸的女儿，但她背叛了父亲，现在被他抓回去了。”星爵解释，“我们得找到她。”
    “抱歉，我可能帮不上忙。”瑞文道，“我并不总能看见所有想看到的。”
    “好吧。”星爵显然有些失望，“但你刚刚说，灭霸死在地球上？”
    “嗯。”
    “好吧，那我们下一步去地球看看。”星爵扭头看了眼他的队友们，“有人有什么别的意见吗？因为没有的话，我们接下来就去地球了。”
    埃瑞克没兴致再理会他们，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瑞文飘到了他身边。
    埃瑞克盯着头盔显示界面里跳出的一行短短的提示讯息，不由皱起了眉头。
    “有个不明信号源发给我消息，”他说，“消息里有一个mcu内部的具体宇宙坐标，说帝君就在那个地方。而且......他说帝君杀了灭霸，五枚无限原石都在帝君手上。”
    他声音不响，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目光齐齐向着他投来。

第五百九十章 消息
    地球，斯塔克大厦。
    幻视平躺在实验室里一张浅白色的实验台上，看着几道墨绿色的扫描光线从他身上缓慢地划过。他的队友们围绕在实验室四周，关切地盯着屏幕，等待检查的结果。
    原本安置在他头部的那颗黄色的心灵原石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仅留下了个浅灰色的凹槽。他亲眼看到那枚原石被从他额部剥离下来，新超人眼中射出的暗红光芒将它化为了齑粉。
    灭霸和他带来地球的两员大将倒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轻松了很多。在新超人的帮助下，复仇者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团灭了侵入大气层的所有外星怪物，甚至还活捉了几只作为样本。声势浩大的无限战争至此就算是基本结束了，而战争原本的始作俑者、闻名宇宙的暴君灭霸，这会儿也已经断了气，尸体被存放在斯塔克大厦地下专门储存危险品的冰库里。
    扫描完毕，托尼·斯塔克一手将显示着分析结果的悬浮屏幕拖到了关切等待的众人面前：“好了，幻视已经没问题了。看起来班纳的理论没问题，没了原石幻视说不定能变得更好。”
    幻视坐了起来，旺达凑到实验台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
    “你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
    “非常好。”幻视微微笑了一笑，目光转向了站在后方的杰伊，“谢谢，我欠你一条命。”
    “严格意义上说，”托尼随手一划关上了悬浮屏幕，嘟哝，“我们全部都欠他一条命。”
    “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做了我应当做的事而已。”杰伊淡淡说道，“帝君本来就是我的麻烦。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说到这儿突然愣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自己战衣面前透明的显示器上跳出了一则消息提示，来源显示是“未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点开消息。一串宇宙坐标迅速弹出到了界面中央，下面用小字附上了说明，解释说帝君手里有五颗无限原石、这里就是他当前所在的位置。
    同时这位身份不明的“热心人士”还好心地提醒了帝君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推测可能是收编了原本属于灭霸的军队。他们驻扎在这个宇宙无人区的某个行星要塞上，兵力和火力都十分充足。
    虽然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不过看起来至少“找到帝君”这个步骤倒是可以省掉了。
    “你要去找他了？”美国队长问，“那个叫帝君的？”
    “看起来是这样。”杰伊回答，“这部分问题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找到他，解决这个麻烦......或者至少把麻烦带出这个宇宙。你们那部分的任务已经漂亮地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我要做的事了。”
    “这我可不赞同。”罗杰斯队长摇摇头，认真地说道，“问题从不属于哪一个人。既然那个叫帝君的来了这里，想在这个世界兴风作浪，那这就已经是我们所有人的战争了。”
    “队长是对的......天哪我感觉已经很久没说过这句话了。”托尼抱着胳膊，同样走上前，和罗杰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续道，“但这确实不该是某一个人的任务。你帮助我们渡过了危机，那么我们也希望在你面对敌人时能给予一臂之力。”
    “你们不明白我要去面对的是什么。”杰伊摇头道，“我很高兴你们如此坚持，也感受到你们的好意了。但帝君的强大是你们所没法面对的，并且除此之外我还可能有一整支见了鬼的银河舰队要面对......”
    “我只觉得那听起来似乎让你更需要我们了。”娜塔莎耸耸肩。
    罗杰斯目光扫过了复仇者的每一个人，从他的每个队员脸上都看到了勇往直前的坚韧。最后他收回目光，对杰伊道：“复仇者从不惧怕任何一场仗，无论是为了守护地球，还是守护我们的世界。”
    顿了一顿，他直接转而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杰伊欣慰而又无奈地苦笑。
    他知道他可能非带上这些地球守护者们不可了。
    =========
    上一次的mcu之旅中，天启星的叛徒狄萨德为他展示了一种改装版本的母盒，就算在这mcu的宇宙里同样能够发挥空间跳跃和传送的功能作用。那次经历给了杰伊一个启发，告诉了他原来他们所处的这个mcu宇宙并没有被完全切断和“源”之间的联系，这就为开发能够穿行于mcu宇宙间的新型号母盒提供了可能。
    于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杰伊很快就仿造开发出了能满足上述要求的全新型号母盒。改装版的新式母盒功能和性能上比老型号都要略差一些，但优势在于它对“源”所释放能量的汲取能力要优秀得多。这使得它能在能量稀薄的mcu宇宙里也能建立和“源”之间的联系，从而达到空间跳跃的作用。
    为了这次宇宙旅行，托尼·斯塔克也向众人展示了他在复仇者解散这阵子里捣鼓出的新玩具之一——宇宙用型号的复仇者号战机。
    说是宇宙用型号，其实其基础技术依然还是昆式战斗机，只不过斯塔克对它的密封性和抗压能力都做了升级，并设法解决了温度和供氧等方面的升级，使得它能够承受地外空间的环境。但它的引擎和推进系统其实并没有被改装成适合星际旅行用的版本。
    一切准备就绪。复仇者们各自在托尼这艘全新的星际复仇者号里坐定，绑好安全带，等着托尼为这艘宝贝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第一次星际旅行进行最后检查。
    “这疯透了。”猎鹰嘟哝说着，他这会儿人进套在一件宽大厚实的宇航服里，胸前还打着个鲜红的“a”印记，“我以前也不是没干过疯狂的事，比如飞掠枪林弹雨的战区上空、从重炮区里抢救伤员之类的，但那好歹都是在地球上。而瞧瞧现在？我们都准备上宇宙了......你确信你这套宇航服管用，对么斯塔克？”
    “当然确定，斯塔克出品，质量保障。”托尼头也不回地说道，“再说你真觉得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套层质量有问题的宇航服去外星执行任务？”
    “那可说不准。”
    托尼动作顿了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似乎是考虑到过去一年里发生的种种，最终没有说话。
    杰伊飘在战机的驾驶舱外，用指关节当当地叩响了外侧的玻璃，冲他们比了个手势。
    “准备好没，先生们？”他说，“我们准备出发了。”
    （感谢书友无敌王大仙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五百九十一章 潜伏者
    对这个世界的复仇者们来说，星际旅行直到今天为止都还是个相当遥远的词汇，更不提用爆音通道来进行空间跳跃的新鲜技术了。
    巨大的金色漩涡在昆式战机正前方展开，宛如一只张开的巨口，能量的乱流剧烈地抽打在战机外壳上，震得黑色的战机嗡嗡轻响。
    在战机笔直地冲进那个漩涡的瞬间，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金光在那短暂的一刹里刺得人睁不开眼，嗡嗡的轰鸣刺穿了外壳，仿佛震得乘客们浑身的骨骼都随之嗡响。方向感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他们感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但这些都只转瞬即逝。金光和乱流很快都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战机跟随着前方那披风飞扬的蓝黑身影穿过通道，很快便悬停在了漆黑无垠的宇宙里。无数遥远的星光环绕四周，就像是潜藏在夜幕中警惕的眼睛。
    机舱内安静了好一阵，没有人说话，唯有激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复仇者们慢慢平复下了紊乱的呼吸和心跳，下意识就向舷窗外望了出去，确认了他们四周确实已经没了地球的踪迹。
    “所有读数正常，昆式战斗机运作良好，所有系统无任何不良反应。”托尼迅速地给战机做了一次全面体检，“但和地球网络系统的一切信号来源都已经完全中断，这意味着我们现在完全靠自己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旺达瞪大眼睛地盯着窗外的星空，“我们真的在刚刚的一瞬间穿越了无数个星系，到达了宇宙的另一端。这简直就像......”
    “空间原石。”幻视补完了她想说的后半截话，“功能上的确有些类似，但这显然是一种和原石属性截然不同的能量，只是恰巧有着相似的功能。”
    杰伊在昆式战机的前端停下了身形，转过身面对战机中的诸人。
    “好吧我很理解大家初次进行星际旅行的激动之情，但是这着实不是个享受旅途的好时机。”他冲用拇指冲身后指了指，通过战衣内置的通讯系统说道，“都记得我们飞跃大半个宇宙跑来这儿的目标么？那个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默了好一阵，罗迪上校忍不住率先开口问：“呃，那个就是......”
    “我们的敌人，没错。”
    “不，我是说......那些全部都是？”
    “似乎是这样。”杰伊顿了一顿，补充，“我警告过你们，会是一场很难打的仗。”
    实话说，情况其实也稍微有些超乎了杰伊原本的预期。消息警告说帝君可能收编了灭霸的军队，杰伊本以为那就是会在这儿守着他的东西。然而眼下挡在面前的已远远不只是一支舰队而已了，那是一整颗恨不得被武装到牙齿的星球。
    是的，那是一颗行星，大小目测起来应该相当于半个地球。这颗行星背着他们的那半边似乎是土黄色的荒漠，而向着他们的这另外半边则被某种黑色的金属彻底地覆盖了起来，就像是某种硬质的鳞甲，和这颗星球相互纠缠、相互融合，几乎已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各式各样的外星武装装载在那层金属鳞甲之上，战舰和飞船密密麻麻地漂在真空空间里，宛如构成了一张巨大的保护网，将这颗星球保护在中心。
    杰伊回瞥众人一眼：“现在有谁想退出，可能还来得及。”
    罗杰斯队长扫了同船的队员们一眼，没有人吭声。
    于是他侧回头，面向外面那支无边的外星大军，朗声道：“复仇者，首要任务——我们冲进那颗星球。”
    ==========
    无声的战争在这颗行星之外的宇宙空间里打响，炮火映红了黑沉的天际，绚烂的炮火像烟花般漫天炸开，在地面上都清晰可见。
    一艘庞大的舰船像黑色的鲸鱼停靠在覆盖着行星表面的金属结构的中央。帝君坐在漆黑的王座里，似乎感应到了大气之外的交火，不由略带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哦？这么快就找来这里了么？”他自言自语，“比我预期的要快啊，那个新超人小子真是长了不少本事。”
    停顿一下，他眼睛紧跟着又微眯了起来。
    “或者还是说......”
    他后半截话在这里截住了，但一双冷厉如刀的目光开始不安分地在船舱内扫动了起来，活像一台人体扫描仪。
    他目光在这有限封闭的空间里转动了好一阵，最终在船舱某角落的阴影处停住了。他目光落下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黑暗。
    帝君突然间哼了一声。他攥起了戴手套的左拳，无限原石光芒闪动，彩色的能量化作肉眼可见的光环在这封闭的室内霸道地横扫开来。
    黑色的阴影陡然间浮动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竟像是从虚空中被曝光了出来。彩色的强光将他震得从角落里横飞了出来。但他向后一个空翻，单掌在地面上一撑，竟硬生生翻过身站稳了脚跟，保持半蹲的姿势落在了帝君面前。
    直到此时，此人仍仅有个大致的轮廓而已，他漆黑的身躯逐渐开始变得清晰，就好像从水下浮现一般。一条条棱角分明的线条显露了出来，勾勒出了一张冷冰冰的黑色面具。一只红色的蝙蝠在他胸前逐渐亮起，宛如一个燃烧的徽章。
    帝君面具后的眼睛动了一下。他原本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极为自信，甚至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潜伏在自己船上的可能性......直到现在为止。
    “嚯，这倒还真是意外。”帝君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道，“让我猜猜......翼骑士，对么？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彼此彼此，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翼骑士——也即罗伊·格林——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盯着这个敌人的眼神毫不畏惧。
    “不过倒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听说你应该是最不喜欢管闲事的一个。”
    “我的确是。除非某些人闹出的动静太大，让我没法在家安心地混吃等死。”
    帝君干巴巴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被外面那伙家伙打到了家门口，我还真没想过会有人藏在我的船里。你很厉害，这点我得承认。”
    帝君说着，目光陡然冷了下去，带着逼人的寒气直射进翼骑士的双眼。看不见的气流仿佛在这室内搅动了起来，一股气场无形地扩散，五颗原石激烈地振动。
    “但是你可能忽略了一点小问题，大天才，”他冷冰冰地说，“那就是你该怎么从这艘船里逃出去的问题。”

第五百九十二章 齐瑞塔大军
    密集的火力铺天盖地，镭射光构成了一张蓝色的光幕平推而来。昆式战斗机像一只穿梭于风暴之中的飞虫，一次次惊险地从光束和炮火间穿插飞过。
    而这还是他们有新超人掩护的情形下。杰伊基本上一个人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火力。他就像跳水运动员入水般一头扎进了密密麻麻的舰船群中，顷刻功夫敌军舰群中火球便接二连三地炸开。火焰滚滚地吞噬了一艘又一艘的舰船，蓝黑的残影一次次从膨胀的火球中冲出，马不停蹄地又冲向下一艘。
    在这里迎击的敌军大多都是曾在《复仇者联盟1》电影中侵入纽约的那种齐瑞塔士兵，科技和战斗能力相比之下都算不上非常先进，尤其是对杰伊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威胁。他以身体当做炮弹一次次洞穿钢铁舰船的外壳，眼眶中射出热视力像赤红滚烫的长剑劈开一艘艘舰船，使得它们支离破碎。
    拥有外空间作战能力的钢铁侠、战争机器和幻视同样飞出船舱，围绕在昆式战机的周围进行保护抵抗。随行前来的奇异博士施展了防御咒语，召来了巨大的法阵当做盾牌挡在了战机外侧。黑寡妇则握着操纵杆，操控战机的武器系统对不住围上前来的敌军不住扫射。
    杰伊有意控住了自己的速度和节奏，以确保身后的复仇者们能够跟上。有他的帮助，他们一路上几乎就保持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状态，任何挡在前方的舰船武器都只在一瞬之间便化作了滚滚的火球分解开来。
    十分钟的纠缠后，他们总算穿透了外空间的防护，冲进了被重兵环绕的那颗星球。无数的炮塔自动迎击，雷电和光束咆哮着席卷而来。昆式战机艰难地在密集的攻势中左左摇摆，但终究没法回避开所有的攻势。几道汇在一起的雷电光像奔腾的洪流冲碎了战机外层的法术防御，镭射光束擦中了战机一侧的机翼。
    安置在机翼下方的涡轮引擎顿时报废，昆式战斗机一侧拖着长长的黑烟，像折翼的飞禽盘旋着向下坠去。
    杰伊飞身用身体替他们挡下了接下来的两道光束攻势，接着反手一掌将一团从地面射来的光球沿着来路拍回了炮管，引起了一阵剧烈的爆炸。接着他像闪电般俯冲而下，身形一连贯穿了一大片的炮塔和激光武器。热视力沿着地面纵横切开，火光连成了一片，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解决地面上的威胁，他紧跟着又腾空飞起，倏地飞回到了坠落的昆式战机旁边，用肩膀和背部抵在了战机底部。战机硬生生停住了打转，在他的托举下速度均匀地落回了地面。
    杰伊降落下来，一手扯开了战机舱门：“到站了，女士们先生们。”
    猎鹰解开安全带，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哪，”他左左望望身边的队友，“我爱死这家伙了。”
    钢铁侠也从空中落了下来，有些不满地道：“只是稍微声明一下——这家伙刚刚做的我也都行，只是没他这么快。”
    “提高警惕，”杰伊说，“如你们所见，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从他们迫降的那一刻开始，望不到边的齐瑞塔士兵便从四面八方合围了过来。穿戴在外星金属甲壳里的士兵举着光枪贴地形成了包围圈，成群结队地骑着飞行器从高空中追了下来。
    仰望那大片遮蔽了天空的齐瑞塔士兵，黑寡妇不禁道：“这还真让人怀念。”
    “我们跟他们打过，我们赢了。”美国队长提盾在手，“我们还能再来一次。”
    钢铁侠走上前，掌心亮起了弧光，侧头瞥了队长一眼。
    “我不能说我享受这个状况，”他说，“但我得说——这确实让人怀念。并肩作战，对抗外敌......这让事情似乎重新变得简单了起来。”
    “伙计们，”猎鹰皱着眉，隔着墨红色的防风镜片望向天空，“我觉得我们好像有新的伴儿了。”
    从天际中拖着两条长长白线俯冲下来的，是一艘船体开阔的银白色飞船。它身后追着漫天激烈的弹雨，尾部全力喷吐火光，借着船载的机枪武器硬生生从齐瑞塔的包围圈里冲杀了出来。
    那艘船显然也吸引了齐瑞塔人不少的注意。大量骑着飞行器的齐瑞塔人掉头朝着飞船突入的方向冲去，密集的光束迅速围去。然而只见一道伟岸的身影站上了那艘船的舱顶，高高扬起了战斧，披风像战旗般飞扬。耀眼的万丈雷霆宛如受到了召唤从天际之外射了下来，环绕在巨大的战斧之上，随着那人大幅度的挥舞朝战舰群甩去，刹那间击落了大片战船。
    复仇者们表情整齐地凝固了一阵，随即纷纷逐渐变得欣喜了起来。
    那个是雷神托尔，似乎还带着一队新队友。
    这个距离下他们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而以杰伊的目力他则能够将所有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比如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托尔从发型到装备都完全换了套新造型，还不知从哪儿弄了柄看上去相当硬霸的斧头。（没看过复联3的他自然不认得那柄斧子的来历）
    但除此之外，他更注意到了另外一位意想不到的援兵。
    最先吸引了他注意的，是在众人正头顶张开的一个巨大的黑洞。就在宇宙空间，那支声势浩大的齐瑞塔军队正中，无形的力量将空间撕开了一个裂口。短短数秒，裂缝便扩张到了一个惊人的尺寸，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就连齐瑞塔母舰级别的战舰也能被它一口吞下。
    恐怖的引力不讲理地将齐瑞塔士兵和舰船向里面牵拽过去，但凡被抓到的人压根没有半点逃走的可能。一艘艘战船在支离破碎前绝望地朝那漆黑的窟窿里射出了各式武器，却全部都无一例外地被黑洞吞了下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短短数秒，天空中那支灭霸留下的大军便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待那黑洞旋拢，众人正头顶区域已被清了个干干净净。
    钢铁的残影拖着乳白的气浪直坠而下，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沉重地落到了众人面前。
    是埃瑞克。

第五百九十三章 跨越时空的集结
    “是你？”看到埃瑞克时杰伊相当意外，但很快他就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对方意外的程度似乎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你在这里做什么？”埃瑞克率先问出了这个他下一步本来可能就要问出的问题。
    “只是来帮一些朋友。而且帝君貌似也来了这里......”说到这儿他顿住了，突然惊觉，“这么说，发来这个坐标位置的就是你咯？”
    埃瑞克摇了下头：“不，看起来我也和你一样是受某人指引来这儿的。”顿了一顿，他轻笑着补充：“不过对这家伙的身份，我也算是稍微有点猜测了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鼻子这么灵的家伙就我所知可不多。说起来你们似乎也认识。”
    杰伊一愣，似乎恍然：“翼骑士？但如果是他的话，和帝君正面冲突起来岂不是很不妙？因为他毕竟......没有能力，对吧？”
    埃瑞克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说明你对翼骑士还算不上了解。”他说道，“既然他决心这么做了，那就说明他有这么做的底气。放心好了，我打赌他手上肯定有一打底牌。”
    ==========
    此时此刻，帝君的母舰内。
    颜色漂亮但却致命异常的蓝光在黑黢黢的船舱里四下激射，宛如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般熔穿了钢铁。彩色的光束交织成了灼热的网络，控制台被能量余波炸得千疮百孔，舷窗也被凿出了无数破口。
    漆黑面具下的眼珠飞转，那透着冰冷寒光的眼球上罩着层如冰霜般淡淡的蓝芒。
    属性诡异至极的蓝色能量猛然击中了船舱内超速闪动中的黑色残影，震得他骤然倒退。
    罗伊失去平衡，索性顺势起跳，凌空一个后翻，掌心喷出辅助推进火焰，靴底在一张金属椅背上借力一踏腾空而起。一团光束疾追而至，险而又险地从他身下掠过、将那张金属座椅炸成了碎片。
    罗伊脚下一踏，铠甲浑身电流窜动，保持着超音速移动的同时激活了艾伦系统——那是模拟了闪电侠的原子震荡能力得到的功能模块，能使铠甲维持高速震荡、在短暂瞬间内使着装者获得能穿透大部分实体的能力。
    但这些小伎俩在面对足够强大的敌人时显然就不是那样好用了。一阵紫光从帝君左手的无限手套上剧烈地辐射，凝作了光环朝那移动中的影子锁定了过去。紫环牢牢锁住了翼骑士的身形、强行停止了铠甲的震荡。
    罗伊被定在半空，一时间顿时动弹不得，但他铠甲可没就此停机。微型飞弹的挂架“咔”地从他腰际两侧弹出，拖着两串漆黑的尾焰朝帝君面门激射而去。然而帝君只随意一挥手，两枚飞弹便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生生掰至了两侧，分别在两片装甲板上剧烈地炸开了缺口。
    “花招用完了，翼骑士？”帝君冷冷地笑了笑，“我听说你挺厉害，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招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身形被他彻底束缚，手脚都动弹不得，这次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招了。但罗伊被他定在半空，感受强大的压迫力隔着n金属盔甲作用在他的身躯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的慌乱。
    “时机也该差不多了。”他自言自语。
    “什么？”帝君问。
    罗伊抬起眼皮，透过头盔装甲暗红色的眼睛冷漠地和帝君对视。
    “我是说，你想知道我计划怎么打破这样的现状？”他淡淡说道，“你差不多该知道了。”
    虚张声势？
    不对。
    最先引起帝君警觉的，是空间本身陡然出现的剧变。对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根本不可能察觉的变化，但帝君拥有能感知到空间中每一颗原子微粒的能力，所以对于他的感官而言，这会儿空间中出现的变化简直就像有人将一块巨石扔进了死寂的水面一般。
    一切微粒的运动都脱离了轨迹，所有东西都被扰乱了。空间在剧烈动荡，时间流像疯了似地被剧烈搅动，有如一个个看不见的龙卷在四周弥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电流闪烁跳动，噼啪地炸在了船舱的地板和墙壁上。
    帝君面具下的表情收敛了起来，眼神变得空前地犀利而凝重。
    “终于还是来了么。”他目光冷厉地环顾了一圈，低哼一声，朗声道，“反正我们早晚也免不了这么一战。既然来了那还等个什么？放马过来吧！我等着呢。”
    就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呼喊，电流刹那间割裂了空间。无数电流滋滋啪啪地从某个裂口中溢了出来，簇拥着一条似有似无的黑白双色残影。
    帝君自始至终都睁大了眼睛，保持着最高的警惕等待着那可能从任何方向发来的袭击。但袭击来得没有丝毫的花巧，似乎就是那么直来直去的一记直拳，并且是从他正十二点钟方向袭来，瞄准的不偏不倚就是他鼻子的部位。
    但就是这么一记简单粗暴、毫无变化的直拳，却几乎是史无前例地带给了他“没办法应付”的错觉。他眼睁睁地看着原子被面前递来的拳头搅动、元素狂暴地乱流，其中似乎还带着股来自时间流中的时空能量残余。
    他能看到每一丝一毫元素和能量最细微的变动，却就是拿这笔直射来的一拳毫无办法。
    保护他身体的那层无形的能量场像纸糊的般被轻易捅穿——他怀疑对方甚至压根没察觉到这层防御的存在。黑白环绕的重拳从时空的彼端猛烈地轰击在了他脸部漆黑的装甲板上。电弧、气流、能量夹杂在一起剧烈地爆开，船舱由一点向外开始迅速剧烈地崩溃，整个儿庞大的结构都在转瞬的功夫里被摧毁殆尽。
    帝君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他身体撞穿了船舱内侧的甲板，像一条拉长的模糊细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路穿透大气，飞出了这颗星球，横贯过大气层外布置的那支齐瑞塔舰队（沿途可能还撞毁了那么三五艘齐瑞塔战舰），最后撞进了环绕在这颗行星外围的一颗卫星上。
    一拳击飞帝君，黑白双色的闪电侠像瞬间移动般凭空出现在了船舱之中。他动作慢了下来，缠绕全身的金色电流也逐渐消散。
    他缓缓转身，向地上的翼骑士伸出了手：“就是这家伙让你应付不来？”
    罗伊握住他伸来的手，站起身时哼了一声：“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开挂。”

第五百九十四章 原石吸收
    复仇者们仍留在那颗被要塞化了的行星上跟齐瑞塔大军作战，而杰伊和埃瑞克远远望见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残影时，便默契地一同起身追了过去。
    他们在环绕在行星轨道附近的卫星上找到帝君时，布雷德和罗伊也早已提前一步追来了这里。他们着陆后相互对视，埃瑞克简单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杰伊目光惊疑地在眼前这位身上同时混杂了纯净无暇的白色和阴森深邃的黑色的闪电侠，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前所未见的可怕压力。他感觉仅仅和这个人对视似乎就不得不屏住呼吸。
    他想起来了，翼骑士确实貌似和他提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接着他目光移向了翼骑士——这位身上的装甲和上次见面时相比似乎倒没什么太大变化。罗伊和他对视一眼，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你看起来状态不错。”他淡淡说，“很高兴你没有被欧米伽的力量吞噬。”
    “这一点得多谢你。”杰伊说着，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帝君，后者正摇摇晃晃地从落地的巨坑中爬起身。他皱了下眉，问：“说起来，你们为什么全都跑来这里了？”
    罗伊直视刚刚重新站直的帝君，淡淡道：“因为这个家伙吧。他过去的一阵子里确实有些太嚣张了，让人想忽视都困难。”
    帝君仰起头，穿透面罩盯着几人，突然间阴森地哈哈大笑。
    “正好啊，正好。”他森森地低声说着，“你们四个凑齐了，很好。反正你们全都在名单上，本来就都是麻烦的一部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现在提前一步把问题一起解决好了。”
    他攥紧拳头，裹着金色手套的拳头贴紧在了胸前。嵌在手套上的五枚原石再度一齐闪烁起了彩光......但这一次却分明黯淡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无限原石全功率运作时释放的光芒宛如悬挂在天边的彩色极光，那么现在充其量只不过是挂在建筑上作装饰品的霓虹彩灯罢了。五颗原石忽闪忽灭地接连点亮，在极短的片刻里便纷纷黯淡，彻底消逝了光芒。
    事情有些不对。
    帝君抬起阴鸷的眼睛看着他们，突然发出了沙哑的怪笑。
    他目光落在了杰伊身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需要原石么？现在看好了。这个，就是原因。”
    他左拳缓缓松开了，胳膊向下垂去。金色手套上五颗原石竟都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接近灰色的颜色。无限手套像被触发了某个暗扣似地自行松动了，从他的手上滑落到了地上。
    帝君双臂一振，眼中瞬间仿佛罩上了层流动的彩色虹膜。万丈的彩光像澎湃的激流从他胸口释放了出来，激荡的能量激烈冲击着天空和大地。
    埃瑞克盯着显示器里不要命般飙升的能量指数，不禁微皱了下眉头。
    “你这家伙......把五枚原石的能量全部吸收进自己体内了么？”
    狂流和风暴逐渐停歇，那股磅礴的能量就像被释放干净了般消逝了。但原石的力量其实并没有消逝，它们只是全部被这个藏在甲胄里的男人吸收了进去。
    原来他从拿到第一颗原石起就一直在不断吸收这些神奇的石头里储存的能量了。这或许是历史上曾短暂地拥有过这些宝石的所有人都未曾尝试过的疯狂举措，因为这些石头的能量实在太过强大了，力量稍差的个体甚至直接触碰它们就会引起能量爆发、自己的身体也会粉身碎骨。
    但帝君却偏偏就有这么做的资本。他不但自信能自如地掌控五颗原石的力量，甚至还拥有能将蕴含其中的那股足以扭转乾坤、撼动宇宙的能量全部据为己有。
    而现在他似乎真的做到了。他一脚将已失去光泽的无限手套踢开，缓缓抬起了头。那团环绕着他身形的彩光似乎也被有意压制得稍稍收敛了进去，摇曳着彩光的气流沿着圆环在他脚边盘旋。
    “原来如此。”罗伊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淡淡道，“无限原石的功能在这个宇宙中虽然强大，但是毕竟受到了区域限制。但如果自己吸收掉这些力量，虽然会丧失一些强大的特殊能力，但是却打破了无限原石所受的最大限制么？”
    “很接近了，翼骑士。”帝君双手重新背负到了身后，冷笑道，“但这只是附带的好处而已，倒不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他用脚尖踢了踢被他扔在一边的无限手套，不屑地哼道：“这件设备确实已经是这个宇宙中能够发挥原石力量的最强设备了，但它在对能量的掌控方面其实相当差劲，连这几枚原石四分之一的威力都没能发挥出来。然而十分凑巧的是，我自身的能力却能够完美地兼容原石的力量。”
    顿了一顿，他捏起了拳头，道道彩色的光从他深蓝色的金属指缝间溢了出来，将他整个人环在了中央。
    他眼神一凛，突然爆出了一声大喝。被彩光充斥的圆形区域在短到能忽略不计的短暂瞬息里陡然扩散，宛如上亿万吨的烈性炸药被点火引爆。霸道的能量将众人立足的地面炸得轰然粉碎，冲击一路深贯进了这颗卫星的地核。滚滚的浓烟在不到一秒的瞬息中吞没了整颗卫星，仿佛依附于其上的每一块岩石都瞬间分解成了齑粉。
    那不是任何的技能，严格上说甚至应该算不上一次攻击尝试，那仅仅是气场的释放而已。
    换句话说，帝君单单凭气势就将这颗卫星炸成了万亿的宇宙粉尘。
    不过这下子虽看起来声势惊人，他的对手却也都不是这种程度就能打发的小角色。冲击爆开，残余的能量和飘扬的灰尘逐渐散去，五道身影依旧都还留在原地。只不过几秒前他们都还站在那颗卫星的土地上，而这会儿已经飘在了漆黑的真空里。
    帝君禁不住哈哈大笑出了声。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感觉简直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他捏起拳头，语气近乎癫狂，“你们是不会理解的。有了这股力量，至少在这个宇宙之内我已经无所不能了。甚至如果我以这里为主场，就算要抵挡那家伙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如此。”布雷德看着他，眼神依旧波澜不惊，“是这样啊。是那次本征场实验舱里的‘事故’恰巧帮助你获得了掌控原石能量的能力么......如果那真的能被称之为‘事故’的话？”
    帝君目光一敛，眼色陡然变得凌厉逼人了起来。
    “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五百九十五章 帝君起源
    从布雷德那句话说出口开始，帝君透出的气场似乎瞬间就变了。他眼中透着森然逼人的气势，冷冰冰地问：“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布雷德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也来自某个高层次维度。我知道你通过多年的学习打进了某个量子转换项目的实验室，获得了能够接触到你所穿越到的那个地球上最顶尖的一个本征场实验舱的权限，为的就是那么一个目的......”
    他在这里刻意地顿了一顿，轻微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布雷德续道，“你是尝试想变成‘曼哈顿博士’，对么？”
    帝君似乎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眼神无形间变得更加阴冷了起来。但在场另外三位穿越者却都不由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下意识朝帝君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似乎想确认他说的是否属实。
    帝君没有就此搭话，但从反应上看却分明像是默认了。
    曼哈顿博士，这是在场几人都并不陌生的漫画角色，出自美漫历史上里程碑式的漫画作品《守望者》。漫画中的曼哈顿博士本名乔纳森·乔恩·奥斯特曼，曾是一位物理学家，直到一次意外将他关进了一个量子转换进程正在进行的本征场实验舱。量子转换将他的整个肉体从量子层面上彻底湮灭了，而他的思维则被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非物质的领域。
    在全新领域的神游经历颠覆了乔恩之前对这个世界全部的认知，直到后来他想起了钟表匠父亲的一句话——“一切坏掉的事物都可以被从新组装起来，只要记住坏掉的顺序和细节”。于是他从基本的神经血管循环系统开始一点点地重组了自己的身体，以一个近乎上帝的全新姿态返回了人间，并获得了“曼哈顿博士”这个称号。
    由于《守望者》的漫画和电影作品中都没有其他足够强大的存在进行对比，所以曼哈顿博士的实力究竟如何似乎没法被衡量。漫迷们对他的所知仅限于他所能做到些什么——比如时空转移、物体解体和重组，能从量子级别操纵万物，甚至似乎还可能有驾驭时间、创造生命等能力。
    虽然具体水准没法估测，但至少在电影表现中他似乎是已经近乎无敌了，能力水平绝对不容小觑。
    而从布雷德的话听起来，这个帝君似乎就是一个试图复制那场实验事故、想把自己变成像曼哈顿博士那种存在的穿越者。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运气倒是真不差。”埃瑞克道，“如果我没记错，从本征场的量子转换实验中获得那种能力的概率应该比中彩票还要小千万倍......说是一次根本不可能的奇迹都不为过。没想到这种概率还真被你走狗屎运碰上了......”
    帝君阴沉地哼了一声。
    “不。”他沙哑地说道，“我确实曾经试图通过那次实验再现曼哈顿博士诞生的过程，获得量子操纵的能力。但是......那次尝试的结果失败了。我的身体被打散至了量子级，就连灵魂也几乎被绞得灰飞烟灭......如果不是那个家伙注意到了我的话。”
    “那个家伙？”罗伊重复了这个词。
    “那次尝试原本应当是失败了的。我没能拥有获得接近神的力量那样的运气。但有某个存在发现了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灵魂来自于高层位面、有某些特殊价值的缘故吧，那个存在引导重组了我的身体。他给我打造了这套装甲，这样我也能够进行能量操控和进行量子层面的操作......但作为代价，我也成为了被束缚在这具装甲里的囚徒。”
    他说着，伸手按下了脖颈上的某个暗扣。那张漆黑的面甲首次在众人面前打开了，显露出来了藏在下方的那张脸孔。
    严格上说，那可能已经不算是一张脸了。除了眼睛之外你没法从上面分辨出任何类似人类的特征，它看起来整个儿就像是纯粹的能量集合体。散发着淡蓝荧光的能量像是流体一样在头盔面具下循环流动，诡异的流淌纹路让那整张脸看着分外不和谐。
    杰伊惊讶地张开了嘴：“你......”
    “你们或许以为我身上这层外壳是我的武器，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正是这套衣服聚合了我身体的能量，它是我赖以生存的维生舱。如今我的身体是量子之躯，失去这层外壳包裹的话瞬间就会解体消失吧。”
    帝君平静地说着，再次按下了暗扣，重新戴上了面具，脸庞重新变回了那冷冰冰的铁黑色。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埃瑞克问，“像条被戴着项圈的狗一样，听从命令、按照主人的意愿行动？”
    帝君轻蔑地冷笑：“你们几个根本一无所知，你们完全不知道你们全部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威胁。如果你们对你们的处境稍微了解一些，肯定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我们经历过足够多危机了，也无数次地面对过没可能战胜的敌人。”埃瑞克淡淡道，“但我们从未妥协。”
    “那是因为你们从没经历过现在这样的情形。”帝君不以为然。
    “那就指点一下我们。”罗伊道，“告诉我们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帝君笑了，面甲上透出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丝戏谑。
    “无所谓了。”他说，“末日将至，而你们甚至都还被蒙在鼓里。你们没有能逃生的可能。你们的敌人根本不可能被战胜，如果要说原本有唯一一个可能击败他的可能性的话，如今那个可能性也已经由我亲手掐灭了——当然也是在他的指示下。现在整个多元宇宙都危在旦夕，而你们几个......你们这些穿越者，你们将首当其冲。”
    顿了一顿，他阴沉道：“多元宇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了。但至少，拥有了现在的力量的话，至少守在这个属于漫威宇宙的世界里，或许有那么一丝的几率能够阻挡他的侵入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VS帝君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侵入这个世界的理由吗？”埃瑞克道，“你想从那个掌控你的家伙手手中重获自由？所以你才不断穿梭在各种位面之间，寻找并吸收各种来源的强大能量么？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你才牺牲了那么多世界中无辜的生命？”
    “无限原石本身或许不算是非常强大的神器，但它们特殊的性质能赋予我在这个宇宙空间中近乎无敌的权能。”帝君道，“再加上漫威这边多元宇宙和dc部分的隔阂，或许也会影响那个存在在这个地方力量的发挥。所以如果要挑选一个和他决战的主战场，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原来如此，大概明白了。”布雷德点了点头，淡淡道，“单从策略方面来说，或许确实已经没有更好的选项了。但即便如此，你还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法解决。”
    “哦？”帝君眯起了眼睛，“说来听听。”
    “那就是如果你所说的那个敌人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强大......如果他真的就连我们所有人联手也没有半点机会......那么你做的这些准备和布置也都只是无用功。”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即便你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强化到了这个地步......你终究不是我们的对手。”
    帝君冷着眼盯了他片刻，突然像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身子甚至不受控制地轻微颤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有如极寒的冰锥打造的匕首。
    “既然这么自信的话，那就来试试看好了。正巧我也正想试试看......如今我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强光已经紧随而至，蓝色的光辉就宛如化作了一个灼眼的蓝色太阳，随着帝君一个手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膨胀开来，不及眨眼的瞬间便将他面前四人身形都隐没在了其中。
    黑白的电闪最先破出光幕冲了出来，好似一支破空的长枪冲帝君直刺而至。帝君凝气攥拳，快到消失的一拳笔直迎上。磅礴的能量轰然撞上那道残影，电流和着强光于真空中炸开，就好似一道凌厉的雷霆划破了漆黑的宇宙。
    帝君的身体完全由量子组成，就连思维也已触及了量子领域，反射神经速度已经达到了时间量子间的最小间隔（也即所谓的“普朗克时间”），因此即便是面对眼前这史上最快的闪电侠他仍有反应的余暇。
    第一回合的对碰双方都并未讨到便宜。那条模糊的身形一触即分，绕着帝君的身子旋转了半圈，抢到他的正后方、掌影拖着道白色弧线劈落。
    帝君回身一挡，右手五指虚抓，能量凝作了一柄淡蓝虚幻的长刀横扫而来，刀刃间飘逸着风一般的波动。
    一阵黑色的波动转瞬即逝地从布雷德眼中闪过，漆黑的具象沿着他的胳膊爬到了手中。漆黑的电流簇拥着某个实体，它在布雷德的掌心迅速伸长、塑成了棍型，尖端部位一个弯曲、长出了一柄月牙般漆黑的镰刀。
    那曾是属于死神的镰刀，只为收割生命而挥出的利器。漆黑的波动随着刀刃的舞动而辐射开来，就仿佛死亡被具象化成了肉眼可见的形态。
    漆黑的刃和淡蓝的刀光凌空相碰，虚幻的量子光刃在黑气的腐蚀下曳动了，就像被风吹一般剧烈地晃荡了起来。帝君身子稍退，不禁啧了一声，道：“这就是黑暗行者的死神之力么？早就听说你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果然有点料呢。”
    正说话间，四枚飞弹已分别沿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呼啸而至。帝君余光一瞥，虚晃一刀暂时逼开了眼前的闪电侠，一个纵声腾空而起。四枚飞弹纷纷自动转向、追着他的脚底而去。帝君清喝一声，掌心酝酿出半透明的能量球向下射去。四枚飞弹被接连在半空中引爆，分别化作了一个个微型的黑洞、跳动着蓝色弧光的电离球体和充满负能量的光团爆破了开来，其中追得最紧的一个险些将帝君的右脚卷进了爆炸。
    有这么多花招的自然就是埃瑞克了。他两肩分别挂着个机械炮架，仰头望着帝君躲避的方向，淡淡道：“别这么急啊，我们之间的账也一直还没算完呢。”
    “亚魔卓alpha。”帝君冷冰冰地说，“你过去那阵子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呢。正好，那就让我们今天在这儿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好了。”
    “是么？那他可能得排队了。”
    帝君一侧头，超速的影像模糊地从他身侧闪过，带着超越了计量上限力道的一拳破开了真空中弥漫的浓烟轰击而来。
    是杰伊。这会儿他当然已经再次强迫装甲能源解锁了限制器，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力量水准。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敌人的强大程度可能超乎想象，根本没有容他留有余地的空间，因此上来直接就动用了全力。
    帝君的表现果不其然也和上次在地球上交战时相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在察觉身后敌袭的瞬间侧头，在间不容发的刹那抬掌架住了杰伊击来的一拳，胳膊犹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新超人，你进步确实很快。”帝君用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说，“实话说，我刚刚提起的那个至高存在似乎还挺关注你的，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就算是以你的进步速度对他来说应该也成不了威胁才对。”
    “那也许我会让你改变看法。”
    杰伊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分毫未停。他在极短的瞬间连出十数拳，每一拳都选择了最刁钻的角度、瞄准了对方身体各不同的关节要害，十几道拳影叠到一起，简直就像是同一瞬间挥出的一般。
    但帝君根本不做正面应对。他身子一缩，在被杰伊的拳头击中的瞬间身子一缩，整个身躯骤然化作无数淡蓝粒子消散了开来。
    “别想走！”
    杰伊双目一赤，暗红的欧米伽射线宛如嘶吼的狂龙从他眼中射出。两条射线于半空翻转了一圈，追着那粒子凝聚的轨迹而去。帝君那在无数粒子环绕中的身躯还未重新成型，霸道的欧米伽射线已再度追至了他的面门处。
    帝君抬起胳膊，竟用右臂装甲硬生生架住了欧米伽的冲击。暗红的狂流在他深蓝色的装甲板上剧烈冲刷，无数的淡蓝粒子仍不住朝着他那亮着荧光的身躯聚集过去、成为了他身躯的一部分。
    “之前我就说过了，”他单臂架着欧米伽的冲击，却似乎还游刃有余，“欧米伽效应虽然是非常可怕的武器，但就凭你这种半吊子的欧米伽是没法......呃啊！”
    话音未落，另一股霸道至极的冲击已结结实实轰击在了他的背部。他手上能量一泄，欧米伽能量顿时震开了他的右臂、猛轰在了他胸前的护甲板上。两股力量前后冲击，性质极为相似的两股能量前后相应，震得他胸中一阵剧烈翻腾。
    “什么！？”
    不仅是帝君惊讶地回过了头，就连杰伊也表现出了同等的惊讶。
    刚刚那和他相互配合击中帝君后背的不是别的什么新奇招数，而正是下落不明的那另一半的欧米伽能量！
    循着帝君目光望去，只见一身漆黑甲胄的翼骑士淡然保持着朝他举着手掌的姿势，掌心残余的暗红火焰正逐渐熄灭。
    杰伊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
    “在你提问之前......是的。”罗伊波澜不惊地说道，“另一半的欧米伽能量在我这儿——我们上次见面时就是。”

第五百九十七章 协力
    杰伊不敢相信地看着翼骑士，半晌在迟疑地开口：“等会儿，我缓下......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就是拥有另一部分欧米伽效应的人？”
    “不错。”罗伊点了点头，用一副好像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达克赛德死去时他体内的欧米伽效应被全部解放了出来。一部分落到了你身上——我推测这个部分可能出于纯粹的随机性，而另一部分则选择了我。我想这应该和我过去就曾与欧米伽建立过联系有关......”
    “意思是我们上次见面时，你有意瞒着我这个部分？”杰伊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毛。
    “你又没问。”罗伊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
    “......好吧。可上次你说欧米伽效应极度危险，可能让我变成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既然你同样拥有这种力量，凭什么你就没有变成威胁的风险？”
    罗伊看了他一眼，头盔下的脸面无表情。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认为我自己就不算威胁了？”
    杰伊愣了一愣。
    “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心理平衡一点的话，”罗伊淡淡道，“从欧米伽选中我的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开始每天不间断地对我身体和心理的所有方面进行威胁度评估。而如果哪一天我发现我的威胁系数超出了安全值......当然，我也早就准备好了对付我自己的方案。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杰伊张了张嘴，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好吧。那你可还真是......考虑周到。”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对欧米伽能量的掌控的确比你成熟得多。事实上这套战衣也被我亲自改装了辅助我驾驭那股力量的功能模块。换句话说......”罗伊说着，顿了顿，面前内置显示器的画面整个儿变成了暗红色，界面中央跳出了类似激活暗码的验证程序。
    “......就是说上次交手时，我根本没认真。”
    罗伊轻闭上了一瞬间的双眼，重新睁开时，一股半透明的暗红气流仿佛穿透了密闭的n金属头盔扩散了开来，代表着欧米伽的印记倒映在他的双眼之中。
    带有毁灭一切性质的能量从他的血肉躯体中辐射出来，迅速被抽取进了n金属战衣的能源系统。漆黑战甲的表面显露出了一条条透明的能量传输管，欧米伽的红光蜿蜒地爬满了战衣全身，填充进了胸前那血红蝙蝠的标记中，整体看上去仿佛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红芒中。
    杰伊不禁惊讶：“你竟然......用战衣的系统来驱动欧米伽？”
    这倒是个全新的思路，他之前从未这样尝试过。
    这会儿帝君那边早已又跟双双逼上的布雷德和埃瑞克战在了一处。三条光影有如蛟龙缠绕，强烈炫目的光效在这无垠的宇宙空间里连绵地炸开，冲击波剧烈地震荡着周遭的空间。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完事之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慢慢交流经验。”罗伊说着，捏了下手腕，说道，“现在，让我们先摆平这里的问题怎么样？”
    同时面对着布雷德和埃瑞克的夹击帝君已经颇有些吃力了，另外两人的加入只更使得他压力倍增。混战中五人的身形都被吞没在了一团团的彩光和阵阵爆开的烈焰之中，他们高速移动的身形牵动了光和气流紧随在身后，宛如一条条巨龙在空间中游弋。
    他们的战场也早已偏离了最初的位置。毁天灭地的能量一轮轮地摧毁了数个齐瑞塔编队、成千上百的齐瑞塔士兵被余波波及粉身碎骨。那支庞大的宇宙舰队被硬生生打穿了一个裂口，战局顺着缺口破开的方向迅速转移。
    一串连绵而激烈的攻防后，他们的战斗迅速逼近到了整个星系的边缘。杰伊在混战中逮到一个机会，于帝君应接不暇的一刹挥拳轰在了他的后心处。力道如排山倒海灌入，贯透了他的整个儿由量子构筑的身躯，在他背后装甲板上发出了一串噼里啪啦的清脆爆响。
    帝君像一条流星般被从战局中抽射了出去，沉闷地撞进了一颗淡褐色星球的表面，像个钻头般地横贯整个星球，翻腾着从星球另一端透了出去，身后还拖着串浓重的灰烟和赤色的火焰。
    这也是这整个星系最外围的一颗行星，同时意味着他们的战场已彻底脱离了这个星系。
    帝君在翻腾中稳住了身形，抬起眼睛，带着冷意朝前望去。四条残影分别从那颗褐色行星另一端不同的方向爆射而出，仿佛构筑成了一张无处可躲的巨网。
    帝君扬起手掌，在头盔内低喝了一声。一股极特殊的能量从他体内瞬间爆发，绿色的光混在蓝色的量子波动之中辐射开来，所及之处仿佛万物都为之一滞。
    是吸收自时间原石的能量。帝君把时间原石的特殊能量通过自身量子操纵的能力释放了出来，在瞬间里创造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时间领域。在这领域之中时间就像橡皮筋一样能按照他的意志任意拉扯。他可以让它加速、放慢、静止，甚至也可以倒流。
    时间操纵原本就是速度的天敌，就是他面前那快得超越了法则的几条身形在这股特殊力量的影响下也被强制停顿了下来。模糊的残影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电视画面一样被定格了下来，甚至隐隐开始有倒退回溯的倾向。
    帝君情不自禁地轻笑了出来。
    这就是他自信的资本。哪怕纯粹的实力稍弱一些也无所谓，彻底吸收了五颗无限原石能量、并能用自身量子能力将其完全掌握的现在，他在当下的这个宇宙里拥有从根本上掌握基本法则的特殊能力，这将会是他最终的底牌。
    哪怕是这些多元宇宙的至强者们也没法击败他，至少在这里不行。
    帝君抬起手，强悍的能量团在他掌心缓缓酝酿，有如风暴的前兆。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突然愣住了。
    被他定住的身形只有三个，有一个家伙似乎不知何时消失了。
    当“不妙”的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冒出时已经迟了一步。时间的领域被另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撞破，金色的电流像刀刃横切开了淡绿色的半球空间。
    帝君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身子，漆黑的镰刀已拖着电流从他胸前横扫而过。他的铠甲像塑料一样被切开，蓝色粒子像鲜血般从裂缝中飞洒而出。
    领域崩坏消失，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黑白色的闪电侠短暂地停在了帝君身前，手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镰刀，浑身跳动着金色电流，眼中倒映着白灯戒的标记。
    他们视线短暂地相交，对视。在那一瞬间，帝君似乎真的难以控制地冒出了“这场战斗赢不了”的念头。
    “我说过了吧，”布雷德淡淡道，“你打不过我们。”

第五百九十八章 帝君之死？
    时间的流动恢复，被定格住的模糊残影重新加速，就像奔腾的雷霆再度冲上前来。
    淡蓝的光能仍像血液般地从铠甲的裂缝中飞速流逝。帝君粗沉地低吼，右掌一张，澎湃的能量宛如被暴风雨搅动的海面般凝成了一个漩涡，气势惊人的能量在其中酝酿。
    “想都别想！”
    暗红的火焰从杰伊眼角溢出，欧米伽射线抢先一步在帝君头盔后侧炸开，宛如重锤震得他脑袋一震，掌心凝聚起的能量也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开来。
    埃瑞克手臂一长，一柄造型古朴的金色神剑在一抹金光中于他手中凝聚成型。他脚底和背部火光同时加大了喷吐，身形高高地在半空翻出了个弧线落到了帝君身后。宛如恒星般的金光附着在剑身之上，划出的弧光仿若要斩断银河。
    帝君回身应对，另一股波动却带着更为令人忌惮的气息迅速逼近。是那柄属于死神的黑色镰刀，正由下自上划着小半个圆弧切来。动作毫无花巧，但就是速度奇快，并且由这柄特殊的武器挥出的刀光中仿佛包含着“死亡”的绝对指令。
    埃瑞克显然是用了什么方法干扰了他的量子传送能力，使得他没法通过短程闪现的能力躲避进攻。
    两面夹击，避无可避。
    帝君咬紧牙关，身形骤然向上一拔，同时像个陀螺般飞速地回旋了起来。彩色能量像旋风一样依附在了他身形周边，黑色和金色的刀剑光芒在逼近的刹那便被搅得略偏了些方向，力量上也稍打了点折扣。但它们终究还是击中了帝君。纯金的剑掠过了他的左腿，割开了一条细长的裂痕，漆黑的刃则从他腰际侧面切斩了过去。两处同样都是粒子飞洒。
    而他刚刚险而又险地闪开这两人的夹击，新的攻势却又紧随而至。黑色的残影倏地从他飞旋的身形正后方显出了形来——似乎也用了某种短程传送的能力。混杂着欧米伽效应的暗红冲击从翼骑士掌心喷薄而出，正轰在了帝君飞旋的身子上。
    欧米伽的力量虽强，但如果放在平常帝君至少有十种应付化解的手段。但眼下他身陷包夹，应付埃瑞克和布雷德的夹击已耗去了他大半心神，根本无暇兼顾。欧米伽能量弹在他的装甲上连番炸开，强行止住了他身子飞旋的势头，星点的红光像血滴般溅射。
    帝君停止了动作，还未及稳住身形，最后的攻击又已逼至了面门。那是一道快得像旋风般的拳影，在他抬起头时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儿视野。
    欧米伽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像炮弹般的拳头灌注着全部的力量轰击在了帝君漆黑的面甲上。铠甲咔嚓碎裂的触感清晰地反馈到了杰伊的拳头上，黑色碎片迸射而出。
    埃瑞克轻轻合上了眼皮，内置显示器里界面像屏闪般地迅速切换。一层若有若无的紫色能量像雾气般萦绕上了他的铠甲周身。
    “瑞文，”他轻声说道，“再把你的力量稍微借给我一下吧。”
    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的力量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埃瑞克。”
    埃瑞克无声地笑了笑，重新睁开眼时，眼中已充斥了一团云雾般的紫色波动。能量顺着一条条复杂的纹路爬遍了战甲的四肢，胸前装甲板上变幻出了紫黑乌鸦的印记。银色的金属羽翼于他身后骤然展开，星点晶莹的光斑像雪花般飘散。
    金色的剑刃被他高举在手中，惊人的混沌魔法波动宛如紫色的旋风朝剑尖汇聚过去，将整个儿剑刃都包裹了进去，宛如变幻出了一柄长近十米的虚幻长剑，紫光凝成的剑身如燃烧的火焰般摇曳。
    “输出功率100%......充能完毕。”
    布雷德那边气场同样也陡然为之一变。灯戒闪耀起了白炽的光，他制服上所有白色部分都似有所响应般地亮了起来。白灯之力迅速流转，犹如一层淡淡的流光依附在那柄漆黑的镰刀之上。漆黑的死气和白色的生命之力相互萦绕纠缠，能量指数飙升到了近乎爆表的地步。
    象征生命的白灯力量，还有死亡具象的黑暗行者之力，两股力量原本应该是相互排斥、从根源上都是完全相反的，这是宇宙自然的规律。然而在布雷德偏偏就以一己之力完全驾驭住了生命和死亡，强行将两股力量糅合在了一起，创造出了超越规则的某种更为强大的东西。
    “帝君！”布雷德手持那被黑白双色能量环绕的镰刀，全身电流四溢，似乎随时准备身形冲出。
    帝君此时早已是狼狈不堪。他浑身铠甲多处开裂，构成他身体部分的量子能量仍按不住地从缝隙中喷溅。他侧过头，粗喘着望向布雷德。
    “想知道你根本的错误在哪儿么？”布雷德道，“那就是你把‘法则’这种东西看得太过绝对了。是的，掌控法则和规律本身的确能让你非常强大，但这种东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绝对。”
    顿了一顿，他又平淡地补充：“至少像时间这种东西......随便你怎么操作都好，但它早就没法束缚我了。”
    帝君沉默了，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回味。
    紫黑的圆环在帝君背后展开，凝成了个花纹繁复的魔法阵——那是埃瑞克的招式。其中跳出的电蛇像锁链般将帝君的身子束缚在了其上，确保了他没法逃脱。
    光影交错，蓄力完毕的两条残影齐齐冲出。埃瑞克身后羽翼高展，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那紫色大剑的一部分，带着仿佛能切斩万物的威势横切而过。布雷德身后拖着一串电流溢动的残影，镰刀包含着同时蕴含了生与死的绝对命令，卷起一股旋风朝帝君席卷而去。
    力量交击，宛如现实本身都在这鼓荡能量之中摇摇欲坠。那层坚不可摧的深蓝铠甲在这强大的压迫下终于是不堪重负了，裂纹像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帝君全身，越来越多的光从四分五裂的缝隙中溢射出来。
    “原来......如此，”帝君轻轻闭上了眼睛，语气出奇地平静，“是这样啊，我的眼界果然还是太狭隘了啊......用这种逃避的方式，就算是面对那个存在、也肯定是没有半点胜算的么？”
    能量终于抵达临界，深蓝的战甲轰然间四分五裂。无尽的蓝光从那一点朝四面八方爆发，宛如一个超新星。

第五百九十九章 联盟
    宇宙某处，地点未知。
    红色的光从深色的灯具中透射出来，以黯淡沉闷的光照亮了房间有限的空间，同时却将这个房间更多的部分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深沉的红光像蜡烛一样轻飘飘地摇曳，模糊佝偻的背影宛如在一层薄雾中穿行。
    “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多变、如此地难以预测。”
    那个背影发出了沙哑而又略带尖锐的嗓音，暗红的光照在他宽大的紫色长袍上，光芒诡异地闪动。
    他说：“宇宙是如此巨大，未来是如此变幻无方。更不提还有那么多平行的世界像蛋壳一样层层包裹，那么多的时间线同时并存。在这样一个庞大、浩瀚无边的系统里，单个的个体、生命的价值......显得是那样地渺小。
    所以一个存在的价值和能力应当被怎样测算？一个最渺小的存在也能掀起巨大的涟漪，而最微小的涟漪也可能持续扩散、从一个宇宙到一个宇宙，给无数个生灵、乃至神命运的轨迹带来冲击。”
    顿了顿，他像嘲讽般地笑了笑。
    “可无论是什么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是善也好、恶也好，终究都会迎来腐朽的时刻。就好像......世上从未有过那么一种东西。”
    空气安静了片刻，直到雄浑沉重的嗓音从更深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虚无主义么？”
    紫袍人侧过身，红色的光照到了他兜帽下的正脸上。那是一张扭曲、令人生畏的脸庞，瞎了一只眼，半边脸就像重度烧伤一样触目惊心。
    他恭敬地向黑暗中的人影欠了下身，说：“抱歉没能察觉您的到来。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就算是您，我想也没法否认我的观点。”
    魁梧的影子在阴影中停住了脚步，没有走出到被灯具照到的区域里。他似乎将手负在身后，冷漠地说道：“某种意义上，或许不能。但如果你能到达一个超越你认知的高度，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会从根本上发生变化了。”
    “当然。”紫袍人欠身，徐徐说道，“如果是至高无上的您，自然和我这样卑微平凡的存在所见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有您在幕后支撑，恐怕我早已在新王的处决下灰飞烟灭了。因此您拥有我——天启最伟大的科学家狄萨德——至死不渝的忠诚。”
    他说着低下了头，破裂的嘴角微勾，露出了扭曲变形的笑容。
    那人却并未理会他的表示，转身开始走开。他一边走着，一边淡然说道：“变化很快就要到了，那将会是所有世界的生灵都没法预测到的、史无前例的巨大变革。而同时那也意味着机会即将到来。到那时......万物都将被重新缔造。”
    ==========
    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宽敞的豪华套间里闪动变幻，立体环绕式音响的乐声震得墙面微抖。超高清晰度的曲面屏悬挂在大厅墙壁中央，画面中正播放着一支当红组合的摇滚mv。
    杰伊让自己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靠墙的真皮沙发里，出神地看着海伦娜和杰西卡捏着话筒在悬挂屏幕下双人合唱，但注意力却压根就不在这里。
    从mcu宇宙归来转眼间已是上个星期的事了。海伦娜和杰西卡问起详情时他都只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和帝君那场激战，并且当然也没告诉她们关于帝君说有某个危险程度超乎以往的威胁正虎视眈眈的事。
    他告诉自己之所以隐瞒这些是不想让她们担心，但似乎却又不仅于此。可让他仔细想想，他似乎也说不上为什么不让她们知道这个。
    可能单纯是直觉吧，总觉得......好像告诉她们的话，某种不好的事就会发生。
    杰伊又一次无意识地摸了一下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腕表。那是有着浅蓝外型的腕表，从外貌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块电子表，只是做工相当精致。但实际上这东西是由另一个世界的超级英雄翼骑士所开发、拥有能无视空间限制跨维度发送讯号功能的多元通讯器。
    一周前，在帝君的身躯在四人的联手下彻底分解之后。
    “那家伙说我们都在名单上。”罗伊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可能即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
    埃瑞克耸耸肩：“我们还有什么没遇到过的么？”
    “警惕仍然是必要的。”布雷德目光扫过众人，“我有种预感，他可能没有夸大其词。无论我们将面对的是什么，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怎么准备？”杰伊挑了下眉毛，“我们四个组个多元宇宙正义联盟之类的？”
    三人没有回话，但目光整齐地落在了他身上。
    “等等，我随口说的......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杰伊道，“我是说，我们这次是齐心协力战斗了不错......但这只是巧合不是吗？我是说我们全部都分别来自不同的宇宙，我们被不同的位面相互分隔，而且你们中的一部分甚至还有在多元宇宙里到处转悠的习惯。像我们这样的几个人要怎么组建队伍？”
    “用这个。”
    罗伊说着，从自己战甲的胳膊部分弹开了一个储物的凹槽，里面躺着四块蓝白相间的腕表。
    他解释道：“我把它称作‘维度通讯器“。它能够释放任何多元宇宙中唯一通用的特殊频率，无论佩戴着身处哪个维度都可以互相进行讯息交换。也就是说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无论我们中哪一个在任何维度发送紧急讯号，其他三个人都能有所响应。”
    “是个主意。”布雷德接过了手表，戴在了他缠着黑色条纹的手腕上，“我们所有人都保持警惕，有什么事的话第一时间联络。”
    “其实我不需要这个也能......好吧无所谓了。”
    埃瑞克耸了耸肩，也接过了其中一块表。不过他倒是没将其戴上手腕，而是用铠甲掌心将它吸收了进去。
    杰伊接过了最后一块腕表，戴上时有些狐疑地问：“你早就在开发这东西了？这是不是说你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多少有一点吧。”罗伊淡淡道，“只是一直没有必要提出来。但眼下形势所迫，我们即将面对的东西可能会需要我们团结一心。我有种预感......那或许不会需要等很久了。”

第六百章 开端
    某个世界，哥谭市。
    夜幕之下，身着黑色甲胄的三名忍者在哥谭地势复杂的屋顶上飞奔。他们身形迅捷得像漆黑的猎豹，但同时脚步又轻得像是夜猫。
    他们纵跳着穿梭在屋檐之间，从一条条纵横排列的街道上空宛如隐形的飞鸟般掠过。他们射出绳索，借着绳索攀上了一栋黑色大厦的顶层，却在落地时齐齐地愣住了。
    有人早已在这儿等着他们了。
    全黑的身形像和黑暗融合了一般无声地伫在他们面前。那人也是一身黑衣，甲胄紧贴在身上，戴着半截面的面具，胸前绘着一个火红的蝙蝠。
    翼骑士，这座城市里声名在外、也是最可怕的守护者之一。
    没有将时间浪费在对峙上，也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三名忍者整齐地“刷”地亮出了刀具，逼人的寒气随着刀刃被从鞘中释放。也许是为了隐蔽性的考量，三柄锋锐的刀刃同样被涂成了墨一样的黑色。
    翼骑士面无表情。他缓缓伸手，摆开架势，递在前方的手掌轻轻勾了勾，似乎是表示挑衅。
    忍者们整齐地踏步，整齐地出刀。没有人负责喊口号，但他们出刀时机默契到重叠在了零点一秒内，并且刀势各自笼罩了翼骑士身体的各大不同要害。这是唯有千锤百炼才能练就的默契，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这三人在所属的组织中也是上层的高手，三人联起手来就好比成了个三头六臂的刀客，哪怕是最高明的武术大师也倍感棘手。
    但翼骑士以一敌三仍丝毫不见慌乱。他就空着双手在繁杂的刀光形成的一个个圈子里穿梭，时不时用手腕格挡拆解。他制服的手套也是纯钢打造，坚硬无比，与刀刃碰撞不断溅出火星点点。
    十来个回合后，三名忍者越斗越是暗暗吃惊。他们早就听说过翼骑士的大名，知道他技艺高超过人，但却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般夸张......不，应该说是他们想都没想过单凭武技可以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的地步。
    翼骑士的招式路数很难看出什么章法，乍一看似乎每个动作都只是随手为之，但却偏偏将他们刀法压制得施展不开，有许多精妙的招式、漂亮的配合都还没来得及打出来就被对方提前化解。随着时间推移，三名忍者刀势越打越急，但招式间的漏洞却也越来越多。好在他们还有另外两人能互补不足，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可能早就已经败了。
    二十个回合后，战斗总算在翼骑士一脚踹翻三人中一员时开始进入了尾声。他夹手夺一人手中长刀，回身一掌劈在身后另一人肩头，矮身扫堂腿将被夺刀那人扫翻在地，反手用刀柄敲晕了身后一人。
    他顺势一脚补在被扫翻那名忍者的脑门上将其踢晕，随手将夺来的刀扔到一边，目光落到了最后一名忍者身上。
    这人也是最先被翼骑士踹翻的一人。同伴倒下意味着他显然也已没有半点胜算了，但他似乎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他迅敏地跳起身，持刀重新摆开架势，似乎意图做最后一搏。
    然而这一次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猛然一头栽倒，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攻击震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翼骑士——也就是罗伊——皱了下眉头，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阴影。
    “你就是没法安静点看着，是么？”
    一个金发的男人的身形像是凭空浮现在了屋顶的水箱上，他披着件宽大的袍子，留着络腮胡。他冲罗伊熟络地笑了笑，然后纵身从水箱顶端跳了下来。
    “好久没见了呢。”他说。
    “也许还不够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永远不用见你。”罗伊说着，顿了一顿，轻眯起了眼睛，“主教。”
    “这么说还真是伤人心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主教轻轻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是真这么想，所以我就不计较了。”
    罗伊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了一旁昏迷的几个忍者身上。
    “这些是刺客联盟的忍者对吧？”罗伊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见面时你还是他们的头目。”
    “跟我无关。”主教举起手，“这个什么破联盟首领的位置我早就坐腻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回来看过了。我猜他们应该自己找了个新头目之类的吧......不过我也没关心了。”
    他目光落到了罗伊手腕上那块新的蓝白腕表上，啧了两声：“你这阵子还真是没闲着啊。看起来你找到了个新的俱乐部？而且你居然没邀请我。”
    “你是个不稳定因素。”罗伊白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任你？”
    “你确实不该。”主教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说不准哪天我心血来潮就会再给你安排点麻烦之类的。”
    顿了一顿，他转而续道：“不过你们的措施倒也确实正确。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们——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多少也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我们’。”罗伊重复了他用的这个词，“你的意思是也包括你？”
    “当然，包括我们全部。”主教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且我还发觉事情可能并不是那样简单。这次并非是一个强大到难以置信的敌人在暗中伺机......或者说并不仅是这样而已。我能感觉到还有其他因素存在，事情可能会我们想的要稍微复杂一点。”
    “什么意思？”
    “详情我也还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有这么一伙人，他们......”
    主教话还没说完，瞳孔骤然收缩。他近乎条件反射地侧身横扑，同时倏地出掌将罗伊也推到了一边。一道剧烈的能量狂流恰从两人之间倏然射过，远远地没入了漆黑的天际。
    两人猛地回头，却间屋顶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人。那人一身魁梧身材，留着络腮胡——或者应该说至少是类似地球上的络腮胡的东西。他有着暗红色的皮肤，一对亮着红光的眼睛，穿着身两人都从未见过的金属铠甲，有着宽大的黄色护肩，背后垂着红色披风。
    罗伊半蹲在地，微皱起眉：“什么情况？”
    “唔，这就是我刚刚试着告诉你的。”主教说道，“来认识一下——我们多元宇宙的‘监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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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监视者
    “吾乃‘监视者’。”那个红脸的大块头冷冷道，“我是多元宇宙唯一的希望。”
    罗伊眯着眼睛，右手扣在腰带上，谨慎地打量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外星人。主教在一旁解释：“说起来也不复杂，反正‘监视者’大概就是一群整天闲着没事干、远远观望着多元宇宙里发生的任何事的家伙，要我说就是吃饱了撑着......”
    那自称监视者的家伙顿时怒了：“异类！你竟然还敢蔑视吾等种族神圣至高的使命！”
    他二话不说扬起了手，一团白色物事模糊地从他腕部翻到了手中，竟变成了个手枪形状的白色武器，只不过外型构造比简单的枪支显然要复杂得多。他扣动扳机，枪口夸张地喷出了光焰，强烈的辐射能咆哮向两人射来。
    两人各自避开。罗伊一个侧翻落地，三枚印着暗红条纹的飞镖已朝对方面门甩去，却只在距那监视者鼻尖还有数厘米的位置便像撞上了层看不见的壁障般停了下来。钢铁的飞镖在一股难以言明的无形力量下被绞得粉碎，粉末状的黑色残渣洋洋洒洒地落下。
    监视者手掌隔空向上一提，罗伊顿觉胸口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掌揪住了，窒息感像潮水般冲上大脑。
    “翼骑士。”杀意从监视者猩红色的眼睛里释放，“你的经历很不可思议，为人也令人敬佩。但你对这个多元宇宙而言都是个威胁，必须被清除。”
    话音刚落，金黄色的光弹便从侧面狠狠击中了监视者的侧身。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冲击将这大家伙猛地从屋顶上击飞，远远地坠向了地面。
    淡金的光从一旁的主教手中逐渐消失。他哼了哼，道：“清不清除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扬手甩了一下身后的斗篷，追着监视者落地的方向纵身跳了下去。那红皮肤的外星人同样平稳安然地着了陆，在主教降落时用阴鸷的眼神盯着他。
    “蠢材。”监视者阴沉地道，“你也一样是必须被清除的目标。既然你这么急不可耐，那就从你开始也无妨。”
    “那还磨蹭个什么？我都等不及了。”主教挑衅。
    监视者抬手一枪，那威力巨大的能量射线再度从白色枪口中喷射而出。这股能量霸道强劲，并且属性相当怪异。主教倒也不敢太托大，身子轻飘飘地荡了开去，反手两道金色光箭反射了回去。
    主教体内完全融合了一个天启星的母盒，能够将爆音能量用于进攻、防御或是各种空间操作，战力也是毫不含糊。
    但一层透明的屏障在监视者面前横向展开，完美地抵消了主教射出的三道光箭，竟在那屏障表面上连一点刮痕也没造成。监视者连开数枪，逼得主教不得不闪避。
    远程作战无懈可击么？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大块头近身战的功夫如何。
    主教念头一动，移动中的身形已骤然消失了。金光一闪，飘扬的斗篷突兀地出现在了监视者身后，主教右掌拖着条金光朝那监视者身后斩落。
    砰！
    像是金属碰撞的巨响，这记手刀被对方举起的胳膊生生抗住了。爆音能量在监视者小臂上白色的装甲上炸开，却似乎也收效甚微。
    “愚蠢的决定。”
    监视者低冷地说着，几颗银白的金属小球分别从他腰际两侧弹了出来，像被遥控似地缓缓升空，将主教包围了起来。
    主教心念一动，抽身疾退。几乎就在那瞬息之间，悬浮的金属球体齐齐向他喷出了光线。那些光线细长但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力，就好比一根根纵横在空气中的钢丝，一个不慎触碰到了可能就是被肢解的下场。
    主教旋身闪避，几枚小球紧逼而来，光线切掉了他斗篷飞扬的一角。他脚步一顿，神色一凛，双掌一错，金光凝成的漩涡像个圆盘一样顺着他掌心推出。暴戾的爆音能量将光线网络搅得支离破碎，悬在空中的几个小球也被看不见的引力拽进了那个漩涡的中心，被收缩的爆音通道挤压破裂。
    漩涡合拢，粉尘消散。主教看着监视者，讥讽道：“怎么？伟大的监视者就只有这点花招？那你们所谓‘神圣的使命’能否顺利完成还真是令人堪忧啊。”
    监视者怒极，正欲再度出手，却冷不丁觉另一股极可怖的能量从后心袭来。霸道的能量将保护着他身体的那层能量防护轰了个对穿，暗红的光波像长矛一样狠狠捅在了他背心的披风和铠甲上，震得这位监视者眼前一黑，险些没栽倒下去。
    监视者半跪在地，背部冒着黑烟。他回过头，只见翼骑士不知何时也已追了下来，面罩下的眼睛里燃着妖异的暗红火焰，那黯淡的红芒让他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一截。
    主教露出了意外之色：“你......”
    “我讨厌不借助装备直接动用欧米伽，”罗伊咬着牙，冰冷地说道，“但同时，我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我比较擅长随机应变。”
    吃了这发欧米伽射线，这位监视者似乎受伤不轻。他眼见形势不妙，只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随即激活了腕部的某个装置，身形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不见了。
    罗伊皱了皱眉，以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主教。后者摇了摇头，道：“彻底消失了，他的传送方式没法追踪。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确实已经溜了。”
    听了他的话，罗伊眼中欧米伽的火焰才逐渐熄灭了下来，紧绷的身子也陡然一松，禁不住剧烈喘息了起来。
    主教盯了他片刻，走到他身边：“你还真是......乱来。你知道用这种东西的风险对么？”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罗伊冷冰冰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应该谨慎。”主教耸了下肩膀，“再怎么说你只是血肉之躯，因为你拒绝了成为神明的机会。”
    顿了下，他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了？”
    罗伊清楚他指的是欧米伽。沉默片刻，他还是回答：“有那么几年了。”
    “从达克赛德被杀开始？”
    “差不多。”罗伊冷漠道，“但我没兴趣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行，听你的。”
    “帝君警告我们说我们都被盯上了。”罗伊道，“然后恰巧就在这个时机上，这个什么‘监视者’就出现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难说是个巧合对么？”
    “肯定不是。”罗伊道，“我们必须通知其他人这个消息，至少让他们有所准备。我们姑且可以假定他的目标是穿越者，并以此罗列出可能被袭击的......人？”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像是怔住了似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怎么？”主教问。
    “......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潜在的被袭击目标......”罗伊神色迅速地冷了下去，“......我的儿子。”

第六百零二章 追杀
    那个戴着披风的红脸外星人似乎就是突然之间凭空窜出来的。他直接无视了满街的熙攘纷闹的行人冲人群某处开了枪，射线穿过人群在人行道上轰然炸开。
    这个发疯的外星人开枪时小罗伊·格林恰巧正在这条街的人行道上，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让他在那道光束射来前的瞬间侧身扑开，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被这发能量束直接蒸发的命运。
    人群理所当然地在第一时间陷入了全面的混乱，行人像惊弓之鸟般急促地逃窜，现场一片混乱。
    小罗伊倚着路灯柱起身，隔着来往人群间的缝隙找到了那个红脸的外星人。这会儿那家伙仍举着手里那支白色的能量枪，正稳健地朝他迈步而来。
    那家伙是冲着他来的。
    一瞬间他就在心底里确认了这个念头，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他评估比对了对方和自己手头的条件——对方有备而来，全副武装，能力和装备都是未知数，反观他这会儿身上只穿着普通的衬衫和休闲裤，一件趁手的装备都没有。
    但他丝毫没有慌乱。父亲告诫过他在面对任何复杂形势、遭遇最各种危险境地时，能帮助你保命的首要条件往往就是镇静。唯有在保持镇静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首先正面冲突显然是不明智的选项。他需要回避、拖延时间呼叫增援，同时尽力把这家伙带到相对人少的区域避免波及无辜。
    确定方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执行了，而这个步骤则就需要更多的临场发挥和及时应变能力了。而幸运的是，小罗伊这一点做得相当出色。
    小罗伊在人群的掩护下迅速退到了小巷中，仗着自己对地形的了解和对反追踪小技巧的熟练运用在巷道间迅速穿行。可能还多亏了哥谭的小巷所独有的那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地形，他似乎暂时还能应付。
    追踪者——也就是那位监视者——开始逐渐地失去耐心了。他追在这个猎物身后进入了一家已关门打烊的商场，缓步走进那被黑暗笼罩的大厅，左右环顾一圈，微皱了皱眉头。
    “你只是在浪费时间。”他一边在一排排货架间走着，一边说道，“你在拖延无法被避免之事。如果这么说能让你稍微好受一点的话，你的死会是这个多元宇宙的福音，宇宙会因你的牺牲而恢复神圣的秩序和......”
    监视者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定住脚步，侧耳倾听，似乎从某处听到了一丝细微得近乎难以察觉的声音。
    “爸，是我......我正在第九街的商场里，但我似乎被一个外星人盯上了。敌人威胁级别暂时难以评估，我手头也没什么可用的装备，我可能需要支援......”
    声源的距离很远，中间还隔着不少障碍，并且音量小得近乎细不可闻，从道理上说应该是没法被听见的才对。
    但这个监视者的听觉显然也没法用人类的尺度来衡量。他无疑是听到了些什么，因为几乎这一瞬间他便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能量枪，光束像螺旋的箭矢飞出。
    “轰！！”
    能量炸裂的声音打破了空间中的寂静，激烈的能量束熔穿了层层的货架和墙壁，精准地命中了声源所在。一个金属货柜被强悍的能量掀得高高飞起，腐蚀性的强大能量将它整个儿撕得四分五裂，碎片像爆破弹片一样四下溅开。
    货架上的商品也被炸得彻底粉碎，乱七八糟的内容物和着碎片一起散了一地，但看起来却并没有人的迹象。
    黑暗没法影响监视者的视线。他踏着冒着淡淡白烟的满地碎片走上前来，弯腰从碎片之间捡起了某个黑色物件。那是个外壳已经崩裂了大半的手机，钢化屏幕像蛛网一样裂开，裸露出的电路板也被炸得焦黑、还有半边不知去了何处。
    所以刚刚就是它发出的声音，监视者听到的不过是一段音量被调得很低的手机录音罢了。十分常规的老技巧，但时常管用。
    监视者浓黑的眉毛动了一动。他猛然转身，人影恰在此时从后方向他扑来。对方在一排排的货架商品及黑暗的掩护下飞速接近，在监视者捡起那被炸碎的手机时便纵身起跳，像是一只扑向猎物的黑豹。
    小罗伊不像父亲那样拥有甚至能骗过氪星人超级感官的潜行技巧，但就算如此他却也是这方面的好手，直到他发起扑击前的瞬间监视者甚至都没察觉任何端倪。
    监视者下意识就挥臂横扫——而这也在小罗伊的计算之中。他身形一矮，手法如电地探出，有如厉雷般朝对方铠甲所未保护到的脖颈处击去。监视者想也不想就回手来挡，却没想到这声势凌厉的一招竟然也只是虚招。小罗伊在他显露出回防意图的瞬间就再度变了招，反手抓向对方腰际。
    “我不知道你这些神奇装备的工作原理，”他喝道，“但我知道这东西看上去很重要！”
    他动作快如闪电地抓住了对方的腰带，猛地按下了藏在其下端的某个按钮。
    那监视者一瞬间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你触发了我位面传送用的腰带。但你没有使用它的权限，腰带的自我防护机制会启动，它释放的能量会将附近范围内的个体全部随机传送......”
    话音未落，一团浅蓝的能量已像冲击波似地以这名监视者为中心释放了开来。光波将两人先后笼罩，直到他们整个身体都仿佛化作了粒子。两条光柱一前一后冲天而起，仿佛穿透了天花板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小罗伊·格林不是很确定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按下那按钮不到两秒后他的视野就被蓝光填充了，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又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感到身体就像被一股冰凉的潮水托着浮起，冷得刺骨的水前赴后继地涌入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两团光束在起飞后没多久就不受控制地沿不同的轨迹分离了开来。它们踏破空间，离开了这个位面，冲进无际的多元世界中消失了踪迹。

第六百零三章 信件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你正在读的这封信是你的女儿回到过去的第三个月所写的。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一直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你——哪怕只是通过这种文字的方式。总感觉，就好像只要按下信息发送的按钮，就能想象到你生气的样子。
    也许就是因为我是个很糟糕的女儿吧，最后还要这么任性一回惹你生气。
    很抱歉我开走了爸爸留下的唯一一台时光机原型，没了爸爸的头脑，以我们时代的科技水平想开发出第二台原型机恐怕至少也是一百年之后的事了吧？
    不过请不要再担心我了，妈妈。如果我还留在原本的时间里的话，上个星期应该刚过十八岁生日——也就是说我也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所以我想我在一些大事上多少应该稍微有点自主性才行。
    所以是的，我暂时可能不会回去了。如果是妈妈的话，在看到这些话的时候肯定已经猜到我的意图了吧？因为我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妈妈啊。不过请一定不要担心，因为这是我反复考量后才做出的决定。我爱你，也真的很爱爸爸。三十年前的你们都待我真的很好很好......所以我才决定这样做，我想这可能也是我命中注定的使命吧。
    好了，动笔前明明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结果不知不觉间又废话了这么多。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我差不多也该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了。过去的爸爸和妈妈在做菜方面好像真的都不大擅长呢，每一顿都得我来操心。今晚我计划做点奶酪火腿吐司片和鲜虾浓汤，还不知道对不对爸爸的口味呢。
    妈妈你也要注意身体。虽然上次的病痊愈了，但你还是不能整天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这么说希望你别不高兴，但是毕竟你的身体确实已经不如从前了。没有重大事件的时候尽量还是保证睡眠，注意饮食规律健康。
    爱你的女儿
    杰西卡·雷诺兹
    写完邮件，杰西卡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又翻回第一行开始逐行检查。
    其实这些步骤她本可以做得十分迅速，用超级速度的话在一秒钟内她就能完成整封邮件的内容外加详尽地检查一遍，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觉得似乎慢条斯理似乎更能体现她对待这件事的认真。
    也多亏了爸爸开发的时光机附带的信件功能，驾驶着它无论去了哪个时代，你都可以利用上面附带的信件系统把邮件发送回你原本所属的时代。
    未来的妈妈想必在想方设法地试图回到过去来阻止女儿最后的任性吧？但也正如她刚刚在文章中所说的——她开走了唯一一台时光机的原型机，未来一百年内应该都不会有人能开发出第二台原型机吧。
    而且妈妈说不定也会理解的。
    最后检查完了邮件，对其中几处在语气方面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修改后，杰西卡按下了手机上的信件发送按钮。信件会被发送到她停在这个时代的时光机的内置电脑中，接着会通过那个中转站被发送进时空空间，循着时间流回溯到了她来的地方。
    杰西卡舒了一口气，关上屏幕，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似乎在让自己打起精神。
    “好了，差不多也该到做饭时间了。”
    =============
    迈克双脚悬着空坐在一张长方形的实验桌上，看着杰伊披着长长的白褂子在数个透明的悬浮屏幕前忙碌不止。
    他盯着其中最大的一个悬浮屏上画着的那某种结构复杂的机械设备皱了好一阵眉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这东西......是啥？”
    “这个？时光机。”杰伊不咸不淡地回答。
    迈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等，是它的名字恰巧叫‘时光机’......还是它真的就是‘时光机’？”
    杰伊白了他一眼。
    “你说呢？”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坐着它回到过去？”
    “等我弄出原型机的话，应该是。”杰伊耸耸肩，“杰西卡说她是坐我设计的时光机回到现在的，所以我才有了这个主意。现在设计图基本已经完成了，应该可以试着组装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来这儿干嘛？不是专门来看我在忙些什么的对吧？”
    “......嗯。”
    迈克出奇地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套着的那漆黑的手套，手背的位置绘着个巨大的绿灯记号。
    杰伊循着他的目光盯了那手套片刻，徐徐道：“还是因为......哈尔·乔丹？”
    “算是吧。”迈克说道，“我果然还是觉得......这个家伙不是坏人。”
    “他本来就不是。”杰伊点头，轻轻道，“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是那样简单，不是那样非黑即白。哈尔......只是一个没有选择的人而已。设身处地，如果是我在他的立场上、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说不定只会变得更糟糕。”
    “也许吧。”迈克摇了摇头，“但这个我们之前就聊过了。事实上我今天是来，是想说些我上次没提到的内容。”
    “哦？”
    “我之前提到过，我跟哈尔在另一个宇宙的欧阿大战了一场，记得么？”
    “记得。”
    “我说我们打了个平手，最后不了了之了。”迈克道，“但那并非事实......至少并不完整。事实上我们当时互相释放了全力，我的手套和他的戒指......我们两股力量的冲击似乎牵动了欧阿本身残留的能量。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爆发出来，向我们展示了一些幻象。哈尔说那是未来......”
    “你们看到了什么？”
    迈克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看到了毁灭。”他说，“一个强大得难以描述的黑影降临了，所有多元宇宙都没法幸免。仅仅是面对那家伙的投影，我和哈尔都被震得几乎无法动弹。”
    杰伊皱了皱眉。
    这个部分倒是和帝君的预言一致。所以现在问题就是，他们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两人相互沉默了好一阵，直到悬浮屏一角的信息通知图标跳出来打破了这个沉默。
    是来自联盟总部的警报讯息。杰伊顺手点开，迅速阅读了内容，不由扬了下眉毛。
    “出什么事了？”迈克从桌上跳了下来。
    “是大都会的超能监狱。”杰伊皱着眉道，“那边发生了一起越狱事故。”
    “哦，多少人？”
    “......全部。”

第六百零四章 越狱
    大都会，超能者关押监狱。
    没有人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事情就这么像自然而然般地发生了。首先是一声震碎玻璃的轰然巨震，听起来好像不知什么东西被引爆了。接着是十多米高的红热火柱冲上了天空，在监狱建筑的顶部洞穿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几乎整个监狱都被照成了血红的颜色。
    监狱里瞬间警报声大作，所有人员第一时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设施全面戒严。但眼下这么做似乎已经有那么些迟了。紧接着出事的就是监狱的大门，厚重的钢铁门板轰然垮塌，像雾一样浓重的烟尘激扬而起。
    事实上监狱里的犯人们在异变发生时同样都是茫然的。这次事故看起来没有设计者，每个被关押其中的罪犯对境况都同样不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迅速做出一致的决定。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容错过的绝佳机会。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可以趁乱离开这儿，而且由于越狱规模的庞大他们被抓回来的几率也同步下降。
    被关押在此的都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那些超能力罪犯们，平日他们都被强制要求佩戴了特殊装备来限制每个人超能力的使用。但在第一声爆炸响起后没多久就有人陆续开始发现这些抑制装备似乎原因不明地集体失效了，他们的超能力回来了。
    对监狱方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灾难。狱卒们被配备了远超常规的先进装备不假，但就算如此要凭这些装备来抵挡如此数目能力各异的超能者还是太强人所难了。这些超能罪犯们几乎可以说只遇上了一点象征性的抵抗，一路近乎平推地从监狱最深处冲到了地面上。他们情绪高昂，状态亢奋，仅仅是重见天日似乎就让他们感觉不可一世了。甚至有人提出干脆大伙一块冲进市政厅，在楼顶上挂一面大旗，宣布那栋楼归他们所有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提议居然还得到了不少人的大力支持，许多罪犯扯着嗓子嚷嚷，说什么要炸平市政大楼，气焰嚣张得令人发指。
    不过好歹还是有人保持着清醒。有人同样也迟疑地提出：“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也许我们该趁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各逃各的，免得一会儿真正的麻烦来了大家可能都走不了。”
    “什么麻烦？超人么？”一名全身横肉、身高近三米的肌肉大块头嚣张地说着，卖弄般地展示着自己那显然是经过变异强化的肌肉，“怕个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他能对付我们全部么？”
    “井底之蛙，愚蠢透顶。”一名杀手抱着胳膊，不屑地摆了摆手，“你们这么急着想被重新关进去，请便。反正我要走了。”
    “你刚刚说什么？臭虫，我给你一次改口道歉的机会......”
    众罪犯们可能是仅有的几分钟机会就在他们这没完没了的吵闹间流逝了，直到两条残影霸道地从天而降，他们才下意识停了下来。
    “真高兴看到你们都这么有活力，”半蹲落到众人面前的绿灯侠站起身，捏紧了右拳上那罩着层绿光的黑色手套，笑道，“很抱歉带来了一个让你们扫兴的坏消息，那就是超人这会儿不在大都会暂时可能没办法赶回来......但也别太失望，因为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我和新超人会在他不在的这阵里给他们代班。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稍微精神点了？”
    闹哄哄的广场顿时安静下去了，罪犯们一个个看着高调落下的新超人和绿灯侠，突然间都不吭声了。
    说来也有趣，直到刚刚为止他们明明超过半数都抱着“我们有这么多人就算超人来了又能怎么样”的念头，然而这会儿两个超级英雄从天而降，他们却发现刚刚的冲劲似乎都没来由地无影无踪了。
    除了都是罪犯、都拥有超越常人的异能外，在场的每个人都还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被超级英雄抓到过不止一次。并且由于这里是大都会，所以那个超级英雄往往胸口带还佩戴着“s”。
    所以这几乎成了一个基本的定式——他们作案，他们被发现，然后某个披着披风的家伙来把他们引以为傲的超能力蹂躏一遍，最后再粗暴地丢进监狱。久而久之，这些罪犯们心底里几乎都形成了这么个习惯性的定式思维——超人出现就意味着他们的旅途迎来了终点，而那个终点往往就意味着回到监狱。
    先前嚣张宣言的那个变异壮汉再次鼓起了勇气，他大踏步走上一步，巨大的脚掌踩得地面上尘土飞扬。他几乎是从鼻孔里粗重地哼了一声：“好笑。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拥有超能力，而对手只有两个人。怎么？就这么两个人就把你们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罪犯们骚动了起来，似乎思维逐渐开始活跃了。
    一直抱着胳膊冷眼看着的杰伊淡淡开口了：“所有人，听着......聪明点的，现在乖乖回你们的牢房去呆着，等着一会儿有人去给你们安排新的能力抑制装置，你们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个人来说我希望你们都能放聪明点，因为这样我们都能省掉不少麻烦......”
    “哈！”
    那肌肉大汉用讥讽的笑打断了杰伊的话。他嚣张地走出了人群，三米多的身高像座小山一样屹立在了众人之前，用居高临下的视角瞪着杰伊。
    “我知道你很厉害，新超人，”他冷笑，“但我也不差。事实上我们这里很有几个能力非凡的狠角色，每一个都不好对付。你不会想......”
    没人看清接下来的一秒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哪怕对对于现场部分拥有超群动态视力的能力者们来说刚刚发生的事也太过诡异了。他们看到新超人和这家伙之间明明还有着十来米的间隔，但这大个子突然间就像没来由地腾空而起、化作一团黑黢黢的巨大残影从整个儿罪犯的方阵头顶上横掠了过去。当他沉闷地摔落在广场的一角，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到脚下的大地震了一震。
    灰尘落定，那个一身变异肌肉的大个子已经像头死猪一样趴倒在了地上，许久没了动静。
    而那显然是这个状况的始作俑者新超人，则像是全程都没离开过似地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动作站在原地，目光冷漠地扫过众人，语气波澜不惊地问：“那么，下一个是谁？”

第六百零五章 镇压
    极光充斥着深邃的黑暗，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黑暗深处忽闪忽灭，像是一只只眨着的眼睛。
    像玻璃一样剔透的光球缓缓地从那深邃的黑暗中而来。一名多元宇宙监视者站在这黑暗之中，双手负于身后，披风在光球内飘扬拂动。他一路行进，直到漫无边际的宇宙空间被一面高大魏然的墙壁生生截断。
    那是一面石灰色的墙，像是通天的城墙般屹立。身处这墙壁之下，你会发现你很难找出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它带给你的震撼感，因为就没有词语是为了这面墙而被创造的。
    它宽广的没有界限，从表面看起来厚度似乎也无可估测。无数千奇百怪的生物被黏在这面墙的表面，动作被定格，身体被石化成了墙壁的一部分，就好像是做工精细的石雕——除了世间没有哪个雕刻家能够把雕像塑造得如此精致、如此宏大。
    这里是“起源墙”，宇宙的尽头，多元宇宙的边疆......同时还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它从时间的起源开始就屹立于此了，据说年岁比多元宇宙本身还要大。它静静地观察着事物变迁、宇宙重启，万物一次次轮回，而它却从不受此干扰，只是这么沉默地在这儿看着。它无所不能，无所不晓，你几乎可以从这里找到世间万物的答案。
    监视者悬在这魏然无边的墙壁之前，轻轻挥了挥手，解除了包裹着他身体的那层透明的护罩。一阵绿光缓缓消散开去了。
    “多元宇宙骚动渐起。”他仰望着墙壁，眼中红光似乎闪了一闪，道，“吾等监视者已有所感应。宇宙的根基遭到了动摇，甚至引起了像我们这种级数存在的动荡。事情为何会如此？”
    起源墙亘古以来便保持着沉默，但却以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回复。字迹像自发的一般从石灰色的墙壁上浮现了出来，上面写着“灾厄将至”。
    “是预言中的‘那个末日’么？”
    监视者沉思半晌，又道：“再多说一点，详细一些的情况。我们将面对什么？要如何才能避免这一切？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除灾厄的方法。”
    墙壁上的字迹缓缓消失了。片刻后，新的字迹浮现了出来，就像用钝刀刻印上去的一般。这次是一个名字，上面写着“布雷德·乔伊”。
    监视者瞪大了眼睛，眼中红光闪动不止。
    =============
    大都会，超能监狱大型越狱现场。
    杰伊露的那么一手虽然多少震住了些罪犯，可惜明显不是所有罪犯都吃这一套。有些家伙就是自命不凡，自忖自己的超能力应该不弱，和其他罪犯们联手的话应该不至于没有胜算。
    正因抱有这样侥幸心理的家伙大有人在，恶斗就因此没法避免了。
    战斗激烈地爆发，战场一路从监狱内的广场延伸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一些威力较大的异能接连爆发，爆炸推倒了监狱的外墙，地面被炸得坑坑洼洼。巨大力量的碰撞不断在空气中激起阵阵夹杂着灰尘的气浪，波浪滚滚地横扫。
    光束带着轰鸣贯穿了厚重的墙壁，火光强烈得像太阳般刺眼。
    一身紫色外骨骼装甲的家伙踏着火光缓缓走出，他的脸藏在接着两根导管的面具下，双手被笼罩在那灼眼的火球之中。
    这家伙自称“欧姆”——是的，就是电气单元的那个欧姆。他一身能力都来自身上那层外骨骼装甲，并且在他来大都会浪进监狱之前曾经是绿灯侠的对手。
    而现在他也正面对着一个全新的绿灯侠。
    迈克于环绕身体的火光中站起身，右手一捏拳，绿光爆散，将缭绕浑身的火焰尽数吹散。
    “这才像话，要是解决得太简单反而就没意思了。”“欧姆”得意洋洋道，“过去我就曾和绿灯侠交过手......不是你，是另一个灯侠。那可真是一场恶战，真可惜最后只差那么一点了，我终究还是输了那么一招......”
    迈克不等他说完便提了下拳头，绿光顿时在想象的指挥下幻化成了四五个悬浮的巨大剪刀，咔嚓咔嚓地环绕在这家伙身边剪了起来。一秒过后，这傻乎乎的大块头浑身已被剪出了七八个裂口，能量像漏气般从他的装甲里泄露了出去，那套蠢透了的装甲顿时变成了个半吨重的装饰品。
    “不......你不能剪开我......”装甲里的家伙无力地嚷嚷，“你不能......”
    “别叽歪啦，你运气不错了，撞到的是我。”迈克轻笑，“你要是在另一边撞上我的队友，这会儿可能还糟得多。”
    “轰！！！”
    像是重物捶击在钢板上，回声嘹亮地在广场上响起。一个一身铁甲的大个子被新超人一拳轰得胸甲深凹了进去，凌空飞出了数十米，落地时在人群中撞倒了一大片。
    杰伊守在大门口，轻轻拍了拍手，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一大片曾经勇敢地尝试挑战的罪犯们。
    短短几分钟功夫，他眼前已经只剩最后一人了。那是个一身黑白制服、戴着白披风、相貌猥琐的男人。
    他的代号是“光博士”，能力是光能控制，在这鱼龙混杂的超能罪犯中倒也算是上级战力了，然而在目睹新超人像砍瓜切菜一样打趴自己所有队友后的现在他似乎压根没了半点想反抗的意思。
    “我我我我投降，”光博士一脸郁闷地举起双手，“我选择回监狱。”
    “聪明。好歹有个稍微清醒点的了。”
    杰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他扭头将目光投向了迈克那边，虽然知道以迈克现在的实力应付这些低级超能罪犯应该没什么压力，但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而就在他扭头的那一瞬间，光博士熄灭的小心思又活跃起来了。他眼神闪烁不定了片刻，最终变得阴鸷恶毒了起来。
    新超人这会儿似乎完全没注意他，这或许是他的机会。只要他能把握这个机会重伤新超人，剩下的人协力联手就不是没有从这儿逃出去的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得手了的话，那么他作为超级罪犯的级别也会飙升一截，今后所有人看待他的方式都会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他眼神愈发狠厉了起来，心思在短暂的一秒内做出了决定。白炽的光能在他手中迅速酝积，他双掌一错，大喝一声，集起全力的光流朝着杰伊呼啸而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是他竭尽全力的一击事实上也压根破不了新超人的防御，这也是杰伊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威胁的原因......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不知为何，在光博士偷袭出手的瞬间，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没来由地顺着杰伊的脖颈刺了进去。他瞳孔一缩，感觉一瞬之间就好像有万千根钢针挑动了自己的神经，一股火热的冲动从身体深处窜出，不受控制地冲进了四肢百骸，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赤红......
    “轰！！！”
    巨大的爆炸之间夹杂着一声大喊，暗红色的能量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领域，毁天灭地的能量随着半球扩散迅速横扫。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广场上的罪犯们停下了战斗和骚乱，无数难以置信的目光齐齐向着这个方向投来。
    “新超人？”
    迈克急忙飞身向大门方向冲了过来——他听出刚刚那声大吼是杰伊发出的，他必须确认自己的队友是否没事。
    但大门前的情景却让他愣在了半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杰伊半跪在地沉重地粗喘，以他为中心半径十几米的圆形区域都被炸得千疮百孔。
    一具枯萎焦黑的骸骨躺在他身边，空洞漆黑的眼窝直指着天空，上下颌骨高高地张开，仿佛至死都难以置信。
    显然那便是刚刚动了小心思的光博士了。
    迈克怔了好一会儿，道：“你......你做了什么？”
    杰伊茫然地抬起头，眼中猩红的光正逐渐熄灭。
    “......我不知道。”

第六百零六章 争辩
    “罗伊·格林，第二代翼骑士，我们的同胞试图残忍杀害的一个对象。”
    一名监视者站在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大厅里，恼怒地指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一名同胞。而后者只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抱着胳膊，就好像这些指控并非是针对他的一样。
    “如你们所见，他只是一个孩子。”指控方的监视者冷冰冰地道，“这种做法粗鲁血腥而且毫无必要。身为监视者我们都身负着最高贵神圣的使命，我们必须谨守法度！我们是多元宇宙的监视者，怎么能凭一己喜好和兴起来私自决定？”
    环绕在大厅里的更多监视者将目光齐齐投向了被他指责的那名监视者，似乎都在等着他的辩解。
    但那被指责的监控者只满不在乎道：“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兑现誓言，那是我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当做之事。那个孩子虽然并不算太大威胁，但对多元宇宙而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祸患，必须被抹除。”
    他顿了一顿，突然冷哼，露出了饱含怀疑的目光：“或者说，你真的是因为我做出的决定而生气？又或者只是因为我在付诸行动之前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跟你们耗费口舌？”
    “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是位列多元宇宙巅峰的团体，强大的力量更需要被严格地监管。我们必须确保我们中的每一个人行动度遵守着纪律、承担各自的责任。假如我们所有人都能无拘无束地滥用这些力量，冷血地谋杀多元宇宙间任何我们觉得不应存在的个体，一切都会因此乱套。”
    被指控的监视者淡然地挥了挥手：“我保证我采取的是最恰当的措施，兄弟们。你们很多人都已经看出当前形势有多不容乐观了，浩劫很快就要到来。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见证了这多元宇宙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危机浩劫，每一次我们都因为所谓的守则而袖手旁观。但看看最后结果如何？事情正在越变越糟，并且似乎没有止境。”
    他转过身，向后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立着一面由无数屏幕堆砌出的金色墙壁，其中的几个屏幕随着他的手势亮了起来。布雷德、罗伊、埃瑞克和杰伊的形象赫然都被列在了被分割的屏幕画面中。
    “看看这些人，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我们多元宇宙的入侵者。”他振臂说道，“我们举棋不定了太久，以致形势终于到了近乎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些异端早就应当被抹除，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多元宇宙的慢性荼毒。归根结底，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应该存在。那么如果我们只是抹除了本就不该存在的错误，这也能被称之为谋杀么？”
    监视者们面面相觑，似乎纷纷思考回味起了他的这番话语。
    “很显然，我们内部存在分歧。”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同胞，淡淡说道，“那么现在......该到所有人表态的环节了。”
    ============
    地球，星际实验室。
    杰伊耐心地躺在核磁共振仪内，百无聊赖地看着磁场和各种形式不同的活跃能量在自己身体周边剧烈地变幻，心底默数着这会儿应该已经过去几个钟头了。
    一系列复杂的测试终于结束，他从床板上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关节，向实验台边星际实验室的博士问道：“结果怎么样？千万别告诉我还要再来一轮。”
    “耐心点。”
    说话的却是海伦娜。她穿着制服站在那博士身侧，双臂藏在宽大的披风里。她用略微不满的神色看着杰伊，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在监狱的时候失控了。尽管那只有一瞬间我们也必须谨慎对待，我们得找出原因，确保那不会再发生一次。”
    “是的我明白。”杰伊点了点头，“而且你为这个专程放下了手头的事大老远跑来看我......谢谢。”
    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嗯......我把你的身体数据和过去超人在这儿采集过的数据做了全面的比对，”星际实验室的博士扶了扶鼻梁上圆形的眼镜片，道，“但很抱歉，我确实发现不了任何不对。我们已经用星际实验室拥有的设备对你做了我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测试，但你看起来相当健康，新超人。你的能量指数非常充沛，状态也十分稳定，我实在找不出任何失去控制的可能性......”
    犹豫了一下，他从反光的镜片下投来了试探的目光。
    “......也许你可以试着从心理上寻找原因？”
    杰伊皱了下眉：“心理上？”
    “是的，比如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博士问道，“或者亟待解决的问题？压力过大？又也许......感情问题？”
    博士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杰伊下意识就朝海伦娜投去了一个眼神，但后者仍绷着脸站在那儿，极为隐蔽地回瞪了他一眼。于是他悻悻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感情问题......或者其他什么问题。我觉得我最近心情挺好。”
    “那可就古怪了。”博士无奈道，“那么对你的问题我可能已经无能为力了，超人也从没出过像这样的状况。”
    “我明白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谢谢，博士。”杰伊礼貌地点头，“后面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自己再寻找问题。”
    海伦娜出声问道：“你自己的感觉呢？你没有觉得哪里有异常？”
    “现在？没有。”杰伊紧锁起眉头，道，“只是在事发的那一瞬间......就好像错觉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力量完全不受控制......”
    “像我们在另一个宇宙时那样？”
    “不。”杰伊摇摇头，“我说不上是哪里，但感觉......就是有一点不一样。”
    “明白了。”海伦娜道，“那我们接下来去趟孤独堡垒，看看氪星科技能不能找出点什么不同。”
    “唔......非得现在不可？”
    “必须。”海伦娜的口吻显然不容商榷。
    “好吧。”杰伊无奈轻叹。看起来他得通知杰西卡他们没法回去吃完饭了，她肯定会很沮丧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神色一变。
    “你们听到了吗？”
    海伦娜和博士都是一愣，下意识换了个眼色后，均摇了摇头。
    “没。”海伦娜问，“你听到什么了？”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而且数量......相当不少。”
    杰伊说着，启动了x视线仰起头向外望去，却不由自主地为自己所见的景象怔住了。
    是陨石，几十上百颗的陨石，像裹在一道道金色光箭中俯冲而下。
    大都会迎来了一场陨石雨。
    （感谢书友抽抽抽抽抽抽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六百零七章 新神陨落
    准确点说，那似乎并不只是一场单纯的陨石雨而已。漆黑浓重的云雾笼罩在大都会上空，有如雷霆的轰鸣在云层内阵阵响起。仿佛是金色的闪电在那黑云深处滚滚不断，听起来就像神明在天空中剧斗。
    当杰伊飞出星际实验室时，战斗听起来似乎已经结束了。雷霆的闷响渐渐远去，来自黑云深处的光将下方的楼栋街道都镀上了层金边。就好似箭矢从黑云最深处刺射而出，金光化作一条笔直的利箭俯冲而下、直射进了铺着沥青的路面。
    大地战栗般地颤抖了起来，破裂的石块四下激扬。冲击波将车辆高高地掀起，玻璃哐啷碎裂，无数片反射着晶莹闪光的碎渣像雨点四下散射。
    雷声停下了，光芒和黑云也都消散了。浓浓的烟尘升上半空，地面上留下了个直径夸张的深坑。
    街道上一片狼藉，几乎所有路灯柱都被拦腰折断，房屋满目疮痍，甚至还有辆倒霉的轿车插进了十多层高的楼栋里。
    杰伊搂着海伦娜降落到了那个巨坑边上。两人谨慎地靠近这个冒着浓烟的巨坑，以防任何不友好的外星来客从里面爬出来——就比如像毁灭日那样。
    但没有，那道金光没有带来什么魁梧嶙峋的外星怪物，而只有一个男人。他有着一头几乎被烧焦的金发，鼻青脸肿的面容使得他的原本样貌几乎难以被辨识。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这冒着烟的坑洞之中，心率几近弱不可闻。
    杰伊认识这个人。
    海伦娜在坑洞边蹲下了身：“一个宇宙人？”
    “一个新神。”杰伊淡淡说道，“新神索利斯。”
    海伦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他？”
    “算是吧。”杰伊说着，顺着仍然发烫的地面滑进了坑里，俯身查看这位受害者的情况，“他是新创世星的新神，代号‘光线’，在新神里也是个厉害角色。”
    “但他看起来快死了。”海伦娜站在上头说道，“至少根据我对正常人类的知识来判断是这样。”
    “是的。但我不能确定对新神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杰伊凑近了一些想检查他的状况，却不想这位濒死的新神却冷不丁睁开了眼睛。他似乎努力将已经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了杰伊身上，咬着牙猛地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放轻松，”杰伊道，“如果你能认出我的话，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确保你没事......”
    索利斯没说话，但眼神却似乎愈发地炙热古怪起来了。
    本能让杰伊一瞬间察觉了不妙。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回头对海伦娜喝道：“退后！”
    下一刻，金光再次从这位新神身体里释放了出来，强烈的能量化作球形将杰伊连同他飞扬的披风整个儿吞没了进去。就连站在坑洞边的海伦娜也猝不及防被冲击吹翻。
    “新超人！”她被掀倒在地，还未起身便急忙喊道，“你还好么？”
    光渐渐消散了，两人的轮廓也逐渐重新出现。杰伊站起身，扭头冲她示意了一下。
    “我没事。”他说着，又扭头看向脚边的这位新神，“但光线......我想他可能死了。”
    =============
    “妈妈？哦......暂时还没有办法回来吗？好的知道了......没有关系的啦，我懂的。不用管我，你和爸爸专心忙完手头的事就好了，我会乖乖地在家里等着的......好的。那我挂了，爱你，妈妈。”
    杰西卡微笑着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时笑容却无可奈何地消失了。
    她扭头看了眼已经准备了满桌的丰盛晚餐，不由轻叹了一声，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自己则深陷进了沙发里。
    爸爸妈妈都不回来的话她也没心情吃东西了，反正进食对她来说原本就不是必须不可的一件事。她翘着雪白修长的腿躺在沙发里，无聊地望着窗外，想象着老爸老妈工作时的样子。
    接着她目光又落到了那一桌精心准备的晚餐上，心里不由自主开始有点为它们即将凉透的命运惋惜。
    虽然满不在乎地笑着告诉妈妈没关系，但果然还是禁不住地有些失落吧。
    在沙发里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一阵古怪的响动突然间传入了她的耳中。
    声音很轻，大概就是“咻”的那么一下子，并且距离是在两条街外的某个巷子里——不过这仍然没法逃过她敏锐的耳朵。
    这声音对杰西卡来说并不陌生，它听起来有点像某种空间波动。然后紧接着是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从声音上听起来似乎还碰到了个垃圾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杰西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虽然妈妈告诫过她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尽量不要管这个时间线里的闲事，但一股说不出缘由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有谁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
    另外她现在正巧也没事可做。
    不过她没有换制服，只随便穿了件外套、套上条牛仔裤就出门了。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步行来到了那条街区，找到了声音发出的那条巷子。
    巷口果不其然有个翻倒的垃圾桶。跨过垃圾桶向里走去，墙边上似乎趴倒了个什么人。
    杰西卡蹲下身，帮助他翻了个身。那是个看起来比她年龄稍大的年轻人，黑发，穿着毫无特色的衬衫和休闲长裤，相貌看起来倒还颇具英气。
    他双目紧闭，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但杰西卡能听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看起来好像伤得也不轻。
    “喂，”杰西卡试着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啦，没事吧？”
    少年没醒，看来睡得很有点沉。
    杰西卡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
    既然都已经看到了，那她就没法就这么把这个年轻人丢在这儿不管。那么也许现在应该带他去医院？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项，但她直觉又觉得这么做貌似有些不妥，她有种这个人醒了的话会请求她“不要去医院”这样的预感。
    怎么办呢？
    杰西卡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带回家的话，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六百零八章 勘查
    新正义联盟，总部。
    全透明的立体影像被投射在长长的桌面上，联盟当下所能召集到的多数成员都聚集在了房间里。
    杰伊伸手划了一下桌面上这幅巨大的立体地图，地图顿时被以某一点为中心拉大，大都会街道的模型被生动地还原在了桌上。四周是被破坏的房屋，正中央部分有着一个巨大的坑洞，那位陨落的新神“光线”的虚拟影像就躺在这个坑洞之中。
    “就如我刚刚说的，”杰伊固定了地图画面，转头对众人说道，“这位是来自新创世星的新神‘光线’。就在不久之前，他坠落在了大都会，并且疑似是已经死亡了。”
    “哇哦，这就是个神？”沃利摸着下巴，“我还以为神会看起来更......威猛一点。”
    “神也会死么？”发问的是蓝甲虫。
    “当然会。”杰伊肯定地点了点头，“而且我曾亲手干掉过一个——达克赛德，尽管那会儿他其实不完全是本尊。但这至少足以证明这个观点，神确实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只不过这十分困难，能做到这一点说明对方相当强大。”
    他绕着这位新神躺着的桌子走了半圈，说道：“我已经对他做过了大多数的检查，虽然有一些发现，但却并不能让我的疑惑减少多少——或者可以说，疑点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首先是死因......我注意到他的胸骨下似乎有某种不明的情况导致了类似爆炸式的减压，似乎某种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在了他身体的内部。但最诡异的是他的心脏却完好无损。然后，我也让灯侠用他的新臂铠做了能量层面的扫描测试......”
    “没什么收获。”迈克摇摇头，“所有放射性示踪物质都没法识别，告诉不了我们任何东西。”
    “所以我们有差不多一打疑点，但却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海伦娜托着下巴道。
    “所以那个杀害了这个新神的人，”迈克问，“那个会是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么？”
    “这也不能确定。”杰伊摇头道，“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光线死在地球这件事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考虑到我不久前才刚刚代表天启星和新创世星修复了停战协议，而现在来自新创世星的重要人物就死在了我的地盘上——或者准确点说，甚至是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新创世星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但我挺确信这不会有利于增进双方友谊的。”
    “好吧，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沃利摊手，“你把我们都召集起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交代对么？”
    杰伊轻轻点了下头。他目光徐徐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个人，才郑而重之地道：“我暂且还不能确定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将要到来......但多种迹象都告诉我，非常糟糕的事就要发生了。为此，我需要大家每个人都提高警惕，并且随时保持待命状态......就是这样。”
    众人有些不解地相互对视，显然对这笼统的指令有些不是很理解。但他们还是很快就陆续答应了，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会保持随时响应的警戒状态。
    “谢谢了。另外就是大家也都留心一下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多小的细节都可以。只是......如果发现任何事，请立刻让我知道。”
    简短的会议在几分钟里就结束了。联盟成员们陆续离去，大厅里又只剩了杰伊和海伦娜两人而已。
    杰伊手动将桌面上的现场还原模型倒带回了起点，让整个过程重新播放了一遍，自己则目不转型一帧一帧地研究着它的变化。
    海伦娜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你很心烦。”她说。
    “有么？”
    “有。”她说道，“你焦虑，而且紧张......我还能看出你有很多反常的部分。”
    停顿了一下，她问：“愿意说说为什么吗？”
    杰伊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海伦娜。
    “我不知道，海尔。”他说，“你难道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吗？所有发生的这些事——监狱发生暴动，我突然之间毫无理由的失控，再然后是这个新神死在了我面前......而且我想这不是错觉——我认为他临死前似乎努力想试着告诉我什么。”
    场景模拟的过程播放又一次完成，立体画面再次自动定住。他出神地看着眼前这淡蓝色的模型，紧锁起了眉头。
    “也可能是我在疑神疑鬼吧。”他说，“但最近的事的确有那么些让我焦虑。”
    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海伦娜只知道眼前已经发生的事，却并不知道关于那个某种黑暗将要降临的预言。可能正是那个预言这阵子一直在杰伊心头萦绕不散，让他没来由地心神难安。
    清脆的叮当响声回荡在了大厅里——那是杰伊手机的来信提示音。他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不由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怎么？”海伦娜问。
    杰伊皱了皱眉：“有人给我发了简讯......说知道我正在追查案件的详情。”
    “这个新神？”
    “我想不出还能是什么。”杰伊说。
    “也许是恶作剧。”
    “显然不是。”杰伊摇摇头，“讯息被发送到了属于杰伊·雷诺兹的手机上，但是信件中对我的称呼是‘新超人’。”
    “那听上去可不妙。”海伦娜皱了下眉，“信息来源？”
    “未知。费点功夫也许可以破解，但我想没必要那么麻烦，因为眼下就有简单得多的方式。”
    杰伊淡淡说着，将屏幕上显示着信件详情的手机递给了海伦娜。
    “因为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邀请我去面谈。”
    海伦娜一目十行地读完了这封信，不由自主地扬了下眉毛。
    “寻死巷？认真的？”她将手机交还到杰伊手里，问，“大都会真有叫这名字的地方？”
    “贫民区，多数人去那儿的机会不多。实话说，那儿还是大都会少有能让你联想到哥谭的地方。”杰伊锁上屏幕，收起了手机，“而那儿就是我现在要去的地方。”

第六百零九章 搭救
    小罗伊·格林缓缓睁开了眼睛。剧烈的痛楚随着意识的恢复同步袭来，感觉就像万千把尖刀留下的疤痕在全身上下同时发作，让人不由自主地哆嗦。
    他没花费多久就接上了断片前的记忆——他在街上被一个红脸的外星人袭击了，那家伙一身不可思议的高科技，嚷嚷着说杀了他是为多元宇宙除害之类的......听着感觉就像是从什么疯狂的科幻节目里跑出来的外星疯子。
    然后他也想起了自己记忆中断前偷袭成功、按到了对方腰带上某个看起来就很重要的按钮。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最后还是挂掉了吗？
    他努力想支撑起身体，想看看身边的环境——就算是地狱也好，至少得看看它长得是什么样子。但结果出人意料，他不但不在地狱里，处境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他身处在一个装修精美的房间里，身下的床上铺着柔软的浅蓝床单，四周家具也相当考究，看起来应当是定制的。而且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情舒适的淡香，就好像来自某种典雅名贵的花朵。
    “虽然只是忠告而已，但是你还是最好不要乱动哦。”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罗伊扭过头，这才注意到原来床头坐着一个女孩。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孩，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还是禁不住地冒出了“从没见过像这样完美的女孩”的念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白得几近反光的粉颊，纤长的睫毛随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
    她用双手托着腮帮，手肘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他突然意识到了——房间里那股他以为是花香的气味，原来是来自这个女孩。
    他张了张嘴，还没问出第一个问题就被这少女打断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问‘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一类的问题吧？所以在你问之前——第一，这里是我家；第二，我在外面的巷子里发现你晕倒在那儿，所以就带你回来了。”
    小罗伊尴尬地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谢谢你。”迟疑了一下，他小声说：“不过其实......我刚刚是想问你的名字......”
    杰西卡扬了下眉毛。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昏迷不醒的人醒来第一句话难道不都该是问我在哪之类的么？
    她稍微有点尴尬，回答：“我叫杰西卡。你呢？”
    “罗伊。”
    杰西卡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说道：“不过话说你还真是搞的灰头土脸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搞成这个样子？跟谁打架了？”
    “算是吧......一个相当糟糕的家伙。而且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小罗伊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心底评估着自己这会儿身体的状况。
    “你家里没有别的人吗？”他问，“我在这里会不会让你们很困扰？”
    “爸爸妈妈出去办事了，我估计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反正我长这么大平常基本都是一个人。”杰西卡说着，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了他，“喝点水？”
    小罗伊这才发觉自己嗓子正干得冒烟，于是道了谢接过了玻璃杯，一口喝干了。
    “慢点，别呛着了。”杰西卡接过空杯子，顺手又撕给他一张纸巾。
    小罗伊再次道谢，擦过了嘴，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是这样啊......那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做很重要的工作，所以才会这么忙吧？”
    “嗯。”杰西卡点点头，“非常重要的工作。”顿了一下，她又晃起了脑袋——她这么漫不经心地望着别处晃脑袋的样子看着颇为有些可爱，“虽然有些寂寞，但是我也能理解啦。而且我也很憧憬爸爸......我时常会想要是我能像他一样出色就好了。”
    小罗伊露出了一抹讶异之色，随即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杰西卡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啊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他连忙道，“只是发现......我们好像意外地相似呢。我长这么大老爸老妈也很少关心，而且他们也都在忙着一些非常重要的工作。”
    停顿一下，他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说起来，我也一直在以爸爸的工作为方向努力。”
    “是么？”杰西卡同样意外道，“这么说来我们说不定确实莫名地投缘呢。”
    小罗伊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肠胃里一阵莫名难受的翻腾打断了。刚刚一杯水下肚后，饥饿感也紧跟着袭来。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自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再加上之前打斗时受到打击的缘故，他感到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阵翻腾，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异响。
    杰西卡目光马上循声望了过去。
    小罗伊不禁略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女孩的耳朵竟然这样灵敏。
    “饿了吗？”杰西卡想了想，说道，“说起来我正好做了晚餐——只是现在稍微有点凉了。我可以给你稍微加热一下，你吃吗？”
    小罗伊一愣，下意识就道：“啊？这不好吧......”
    “没关系啦。本来准备做好了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的，但是照现在的形势看起来他们估计今天一晚上都回不来了。”杰西卡耸耸肩，“反正这么放着也是浪费。”
    小罗伊本想接着回绝，却突然心念一动，犹豫了一下。
    “......那好吧，麻烦你了。”他说。
    “好哒，那你稍微等等，一会儿就好。”
    于是女孩从床头边跳起来了。她哼着小调从卧房出去了，毛绒绒的棕色拖鞋在地板上拖沓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不片刻功夫小罗伊就听到了厨房里灶具点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香气从开着的门缝里飘了进来，想必这女孩的烹饪手艺也是一流吧。
    小罗伊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痛楚下了床。
    他最后向女孩背影消失的方向望了片刻。
    “对不起。”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轻声说。
    虽然这样做感觉挺对不住这个女孩的，但这会儿他还不知道那个红脸外星人是否还在追杀自己。他不能接着留在这儿给这个单纯平凡的女孩招来任何麻烦了。
    几分钟后，杰西卡带着香气四溢的火腿吐司片和鲜虾浓汤回到了房间，却只看到了一张空荡荡的床铺和开着的窗户，窗纱像波浪一样飞舞。
    她不由扬了扬眉毛。
    “人呢？”

第六百一十章 罪魁祸首？
    大都会，寻死巷。
    根据简讯指出的地址，杰伊找到了一栋看起来就摇摇欲坠的老式楼房前。从外观上看你似乎很难相信这个地方还能有人居住，因为它甚至连大门都崩掉了半边，门压根就没法关上。
    客厅里没有灯，仅有的光源来自窗外街边那盏锈迹斑斑的路灯。一个流浪汉靠在灯柱下吞云吐雾，黑暗中蕴藏着股压抑的气息。
    杰伊穿过脏兮兮的地板，踩着吱呀尖叫的楼梯台阶走上了二楼。走廊的地板同样老旧且满是破洞，每一步踩上去都仿佛要松动一般。
    黑暗能营造诡异的气氛，却实际上并不能影响杰伊的视线。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所要找的房间，伸手推开门，暗黄的烛光挟着股剧烈的臭气扑面而来。
    狭窄的房间中央铺着个脏兮兮的床垫，一个绿皮肤、身材圆滚滚的矮个子正坐在那垫子上，身上套着件褴褛发臭的外套。
    杰伊皱了皱眉：“斯利兹。”
    他记得这个家伙。斯利兹原本也是天启星的新神，在达克赛德还在的时候曾是他的仆人和助手。达克赛德死后天启势力四分五裂，斯利兹选择了跟随荒原狼那一部分力量。但之后荒原狼和其他势力都陆续被清除干净，杰伊登台成为天启星唯一的统治者，作为荒原狼残党的斯利兹后来也不知消失去了何处。
    “您好，尊敬的天启新王。”斯利兹咧了下嘴，干巴巴地笑了笑，“王位坐得可还舒服？”
    “是你发讯息找我？”杰伊抱起胳膊，淡淡道，“挺有胆识。你应该没忘记你在天启仍然是在被通缉中的状态对吧？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会顺手把你抓回天启去？”
    “哦，我不知道。”斯利兹摇了摇头，“但就算如此，我想我也别无选择。你应该多少也注意到了吧？那场迫在眉睫、所有人都没法幸免的危机？”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新神之死的事。”斯利兹道，“我听说新创世星那个叫‘光线’的小子死在了地球上？”
    “你知道这就是我来这儿见你的原因。”杰伊道，“你说你知道内情。”
    “我的确知道。”斯利兹严肃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在蜡烛微弱的光芒下泛黄的牙齿，“发生在那个新神小子身上的不是特例事件，好吗？整个新神种族都面临着最后关头，没有人能够从中逃脱。所有人最终都会被他毁灭，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说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就好像目睹了什么极其可怕之物。
    “哦不不不不，”斯利兹惊得从那张脏兮兮的垫子上跳了起来，“他来了......他已经来了！”
    杰伊放开双臂，提高了警惕左右环顾，却没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这里只有你和我，斯利兹。”
    “不，”斯利兹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惊恐，“你不是新神所以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已经在这儿了，他就要出手了......天哪，已经没有办法......”
    三根蜡烛突然间同时熄灭了，就像一阵阴风从门缝里吹入。隆隆的闷响从整栋楼的根部传出，裂缝仿佛是自发的般沿着墙壁迅速蔓延。
    然后在最后一刻，杰伊也看到了斯利兹所说的东西。
    一切仿佛是在突然之间陷入了黑暗——不是单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黑暗，而是某种就算以杰伊的超级视力也看不透的超自然黑暗。接着漆黑之中亮起了一抹仅有的光，那是雷霆闪电的光亮。有什么东西乘着雷电而来，狂暴的电流像万千把短刀朝着斯利兹的方向攒射而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杰伊感觉在这眨眼的瞬间里似乎有什么从耳边一掠而过——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东西的速度肯定已经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为就连他的反射神经也没法跟上。
    雷霆轰鸣着击中了斯利兹，矮胖的绿色新神发出了尖利的惨叫，被烧焦的身体冒着黑烟仰倒了下去，笔挺地躺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杰伊什么都没能看见，但多年的战斗累积起的丰富经验和战斗本能帮助他做出了行动。他在斯利兹被击中的瞬间便斜身扑出，预判性地出手朝斯利兹身后的黑暗中疾抓而去。
    他似乎竟真的预判中了，那团快到他看不清的影像恰就在这个瞬间从那个位置掠过。他感到对方动作稍顿了一下，反手拍了他的手腕震得他抓去的右手偏离了方向。
    杰伊变招迅速，他斜踏一步预判封锁了对方可能位移的方位，一拳带着罡风朝那黑暗中轰出。
    他看不见也感知不到这个敌人的存在，感觉就好像他正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跟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东西生死相搏。但他无比确信这个敌人是确实存在的，而且相当可怕。
    但他的拳头却落空了——他觉得应该是对方以凌驾于自己之上的速度回避开了他的攻势。冰冷的寒意自黑暗中横扫而来，一瞬间让杰伊感到避无可避。他想也不想，提起全力肘锤迎上，试图和那看不见的攻击正面相碰。
    可他的反击终究还是落空了。对方不仅出招快得骇人，而且招数变化也是古怪多端。他一肘迎上，面前那笼罩了全身的寒意竟突然间不见了，就好像敌人整个儿凭空消失了一般。杰伊一肘击空，同一秒却又觉小腹上陡然一痛，冷意宛如冰锥刺入，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这下子的变化完全超乎了杰伊的预料，但平心而论就算他能料得到也决计跟不上对方这快到不讲理的速度。就好像对方能随心所欲地同时从任何角度攻击他身体的任何部位，根本不给应变反应的机会。
    杰伊身形轰地倒飞而出，射穿层层本就即将寿终正寝的墙壁，在路边流浪汉惊诧的目光中射进了昏黑的地面上。楼房在一阵轰然的悲鸣中彻底垮塌，随着滚滚的灰尘化作了一堆破碎的废墟。
    气息消失了，那家伙走了。
    杰伊努力深呼吸了好一阵才平复了胸中被灌入的那股直透骨髓的寒意。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第六百一十一章 武器
    多元宇宙，不知名的某处。
    “很高兴我们最终多数人能达成一致。”
    一名监视者沿着金属台阶走上控制台，在屏幕下方扬手一挥。悬挂在他头顶的金色屏幕里即刻浮现出了实时影像。画面被一分为二，杰西卡·雷诺兹和小罗伊·格林分别出现在了画面两侧。
    “我们都已经同意，这些因为时空扭曲、宇宙变更而出现的异类必须被抹杀。”这名监视者说道，“但也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上一次鲁莽的行为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两个危险的存在如今已经相互碰头，不排除他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那将会使威胁翻倍。”另一名监视者说道，“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必须被制止。”
    “不错。行动必须立刻被采取。”屏幕下的监视者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语调平淡地说道，“但请原谅我，兄弟们，在这场讨论发生之前我就已经采取了行动——并且我无比笃定措施是必要的。我已召唤了‘先驱’，命其全速赶往指定地球。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快要抵达了。”
    几名监视者面面相觑，面部微微动容。
    “你说派出了先驱？”
    “不错。”
    “先驱是我等的亲选之剑，常备之武。”一名监视者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兄弟在上一次鲁莽的行动之前就应当派先驱出手——若是如此二代翼骑士必定没有机会逃脱，情况也不会变得这般复杂。”
    “的确如此。”屏幕下的监视者双手仍背负着双手，露出了一丝充满信心的笑容，“但放心好了，现在时候也依然不迟。如今先驱即将抵达，问题马上就将得到妥善解决。我们只需要在这里耐心看着就好。”
    ============
    小罗伊之前休息的卧室位于二楼——高度不算太高，这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不少便利。他翻窗离开了卧房，沿着窗台走到墙根处，顺着水管滑落回了地面。
    他身上的伤势让这个步骤变得比平时费劲了许多，但他终究还是做到了。他落回地面后顺着房子后侧的窄道迅速地离开，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或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走了几百米路程，感觉那女孩应该看不见自己后才在一处空旷的公园广场上停了下来。
    腰腹间仍在火辣辣地灼痛，感觉就像有人给肋骨来了狠狠一脚。他倚着空地上一棵参天的大树停下，就地坐在了草坪上调节起了呼吸。
    父亲和母亲都曾经教过他调节呼吸控制心率的法门，在紧急关头能够迅速帮助他恢复冷静、有助清晰条理地思考摆脱困境的方法，并且对缓解痛楚也有帮助，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略微加速伤势的愈合。
    首先他必须先确定自己的处境。根据观察他似乎应该是在大都会，但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大都会——这一点从一路上很多细节部分都能看出来。他很快就得出了自己可能处于某个平行世界的推论。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新鲜，因为他老爸似乎就有着不少这方面的经验。
    接着是那个袭击他的红脸外星人的身份也完全未知，同样也没办法确定对方现在是不是仍然盯着自己。而就算对方再次袭来他手头也没有像样的装备和武器能应对，自然也就没办法制定相应的对策方案......
    小罗伊不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仔细想想倒还真没发现原来眼前处境已经糟到这种境地了，情况似乎比原先想象的还要棘手不少......
    “喂。”
    少女的声音不轻不响，却恰到好处地把他吓了一个激灵。小罗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诧异地回过头，发现刚刚那个女孩不知何时又已出现在了他身后。这会儿她正并着膝盖蹲在草坪上，仍然歪头看着他。
    小罗伊完全没法掩饰惊讶：“你......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啊。”杰西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你觉得呢？”
    “啊不，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跟着你出来的啊。”杰西卡语气理所当然。
    小罗伊有点噎住了，这样的问答让他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傻——他很少会这么觉得。
    他不禁有那么点沮丧。他以为自己动作应该还挺利索隐蔽的，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挺自信没有被杰西卡发现......说起来他刚刚完全没察觉身后有人尾随，难道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让他的注意力涣散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杰西卡的目光不禁有那么点狐疑了起来。
    “好了，想解释一下你这么鬼鬼祟祟翻我的窗户做什么吗？”杰西卡语气略带着点埋怨，“我还专程去给你热了晚餐的说。”
    “......对不起。”
    被她这么一说小罗伊似乎真的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了，下意识回避开了她的目光：“但我只是......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
    “连累我？”
    “嗯。”他点点头，“记得我告诉你有个相当糟糕的家伙对我做了这些吗？事实上，我担心对方可能还在追杀我。”
    “哦？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小罗伊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不是警察能插手的问题。”他说，“虽然这么说了你可能也没办法理解......但你还是别跟我有任何牵扯比较好。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有任何三长两短。”
    杰西卡愣了一愣，指着自己：“你说，是因为害怕我有所牵扯而受伤，所以才不声不响地溜走？”
    小罗伊点了点头。
    杰西卡突然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小罗伊有些摸不着头脑。
    “抱......抱歉，我不是在嘲笑你什么，”杰西卡摆了摆手，“你心肠真好，考虑得倒也挺周到。不过啊，其实我......”
    她说到这儿话音陡然一顿，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起身。就在这同一个瞬间，一团模糊的蓝色残影顺着草坪疾掠而至，宛如炮弹般从侧面猛轰在她身上。杰西卡娇弱的身子像没有重量般地横飞过了整个广场，轰地斜射进了一旁空地上立着的大理石纪念碑。几十吨重的纪念碑轰然碎裂，沉重的碎石隆隆地将她压在了底部。
    疾速的残影停下，两条长长的紫色辫子飞扬着落下。蓝色皮肤的女人迈着妖娆的步子驻足在了小罗伊面前，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紧紧包裹在黑色的皮衣里，高高的双耳像精灵一样尖。
    “别伤心，小帅哥。”女人勾起嘴角，露出了残忍的浅笑，“你很快就能去见她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冲动
    寻死巷，新神斯利兹死亡现场。
    杰伊站在这仅剩一半的建筑残骸前，回想起自己不久之前亲身站在这栋弥漫着恶臭的楼栋里亲眼目睹了一个新神被杀的全过程——甚至还和凶手有过短暂的交手，却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仍然是完全一头雾水。
    海伦娜弯着腰走在碎石满地的废墟里，手里拿着个探测仪器在断壁残垣间走着。她观察着探测器里迅速跳动的读数，眉头只似乎越皱越紧。
    “怎么样？”杰伊问。
    海伦娜站直身子，将探测器折叠好收了起来，摇了摇头：“不大好。从能量特征上来看不像我们曾遭遇过的任何敌人，没太多收获。”
    杰伊点了点头，并没太意外。这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不能算打过照面，但他毕竟和凶手过了几招。对方那诡异的速度、透着钻心寒意的攻击，这些都留给了他相当深刻的印象。
    “你还是觉得这些和之前发生的事都有联系？”海伦娜问。
    “我现在更这么觉得了。”
    “那我们最好整个儿梳理一下。”她顿了一顿，说，“不如就从眼下的部分开始吧。你说这个死了的家伙是谁？”
    “斯利兹，一个新神，来自天启星。”杰伊望着这片垮塌的废墟，缓缓说道，“曾经是达克赛德的仆人，后来效忠于荒原狼......在我登上王位后他就失踪了，一直被登记为在逃的状态。我们一直都没找到他在哪里，但都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直藏在地球上。”
    “然后他说可以向你提供关于新神光线死因的秘密，结果在开口之前也被谋杀了——并且疑似是同一个凶手。”海伦娜接道。
    “差不多。”杰伊道，“但斯利兹临死前确实给了我部分有价值的信息。他说正在发生的不是个例，新神正在接二连三地被抹杀。如果在斯利兹死在我面前之前我对此还并不完全相信的话，现在我已经基本相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牵扯得比我们想象得可能更大。”海伦娜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肯定同时牵扯到了包括天启星和新创世星在内的所有新神族......我想也许你应该回天启星去看一看。”
    “我知道。”杰伊点头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斯利兹发来讯息说要通风报信的话我早就去了。”
    顿了一顿，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而且，我自己的问题可能也得去那儿稍微做些检查。”
    ==========
    小罗伊一瞬间愣住了，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样死死盯着那片大理石纪念碑的废墟。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应该先抛开情绪、对付挡在眼前的敌人......但他没法不去想那个女孩。
    她是个那样好的女孩，温柔漂亮，就像个天使一样纯洁......可现在她死了，被这个蓝皮肤的女人粗暴地一击打飞了十几米远，像个棒球一样砸进了广场上的纪念碑。足足重好几十吨的石块压在了她的身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存活。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女孩全身骨骼粉碎、全面出血的惨状。
    那蓝皮肤的女人——也就是监视者们派来的“先驱”——竟然还露出了残忍得意的冷漠笑容。
    “别伤心，小帅哥。”她说，“你很快就能去见她了。”
    这个女人刚刚出手动作快得匪夷所思，按照地球标准来看绝对已经到了超能者级别，绝对不是小罗伊所能对付的。
    现在不是硬碰硬逞英雄的时候，应该冷静点从别的角度寻找突破口......小罗伊心底明明是清楚这一点的，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生气的情绪。
    那个女孩死了，而这是他的错。如果她没有遇见自己或许就不会有任何事......不，肯定是这样。
    无法解释的冲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他想也不想，几乎条件反射地便飞身一脚横扫向眼前这女人的面门，出腿就用上了全力，没有半点保留。
    先驱身子稍稍地向后一仰回避了过去，凌厉的一腿像一道抽空的鞭子从她面前呼啸了过去。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这就是你所能打出最好的攻击了？”
    小罗伊没有理会她，后续攻势紧跟着展开。他旋身接了一记摆拳，朝对方面门虚晃一招，实际则矮身一腿横扫，直取其下盘。
    他虽陷入了暂时的冲动，但出招的套路章法都已是近乎本能地烙印在了他心底里，不假思索便能施展出来。
    “招式不错。”
    先驱评价着，轻轻笑了笑，似乎看透了他的意图却根本不做躲闪。小罗伊这一腿结结实实地扫在了她的小腿上，却只像击中了石柱般纹丝不动。
    “可惜实力太差劲了。”
    她哼了一声，挥臂一扫，顿将小罗伊整个身子狠狠扫飞了出去。他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落地后狼狈地滚了半圈。沉重的冲击再一次牵动了伤势，剧痛像一团火焰一样泛开。
    先驱倒并不急着追击。她一手叉着腰看着他，淡漠地说：“当监视者召唤我时，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是一场真正的对决，我会面对一个真正的战士......没想到目标居然只是羸弱的人类。按理说你这样的水平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但既然是主人的吩咐，我也只需要忠实地执行就好。”
    顿了一顿，亮出了某种黑色的利器。它形状像是个短短的尖锥，材料颇有些类似黑曜石，黑色的身躯上泛着淡白色的寒光。
    “你也可以说这是我的仁慈吧。”她哼了哼，“我会让这很快结束的。至少你不会感觉到痛楚。”
    就在这个瞬间，那堆雪白的大理石碎片掩埋的位置陡然间像引爆了一发地雷。轰鸣声带着十数吨的石块和泥土冲上天空，黑色的倩影悬浮而起，秀丽的黑发和着红色披风飞扬。
    是杰西卡。她不仅看起来毫发无损，还换上了一身英气逼人的制服，胸前写着个抢眼的“s”。
    小罗伊惊讶地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敢再踹我的脸一次，”杰西卡瞪着这蓝皮肤的女人，冷冷道，“我会让你后悔。”

第六百一十三章 VS先驱
    “哦？”
    先驱暂时将小罗伊抛在了一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从大理石碎块里冲出的杰西卡身上。她能够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气息，那是强者所独有的气场。
    “原来如此，终于还是有一个能打的么？”先驱用紫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好战者所独有的狂热笑容，“看来这趟任务终究不是那样地无趣。”
    “你是谁？”杰西卡双手抱臂，淡淡地问道，“为什么想杀他？”
    “我叫先驱。理由嘛，其实我也并不大清楚。只是有人说你们该死，对我来说这就足够充分了。”
    “他们？”
    先驱歪了下头，轻轻哼了一下。
    “给你个忠告，别对所有事情都太刨根问底。”
    她说着，弓下了身子，做出了准备短跑冲刺的起手姿势。
    “因为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有些时候，真相可能超出你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清喝一声，脚下猛蹬，整个身形宛如被拉长成了一条蓝色的利箭。她有如乘着旋风般从草地上疾速卷过，呼啸着直逼杰西卡的面门。
    仍然是那样快得不讲理的高速，快得就像她彻底消失了似的。
    速度一向是先驱引以为傲的工具，也是她战斗和刺杀时最为强大的武器。就连监视者一族也忌惮她这雷霆般的身手，因此不得不在将她打造为自己的常备武器的同时也设下了一道血统禁制的保险——她永远也没法伤害任何一个监视者。
    然而在她无数次的任务中史无前例的，这次她的对手似乎更快。
    拳掌相交的声音沉闷地响起，就像引爆了一枚地雷。气流卷起灰尘平推了开来，土壤里的青草被连根拔起。
    先驱惊讶地发现自己轰出的拳头被一只雪白小巧的手掌牢牢接住了，高速摩擦激起的黑烟正袅袅升起。
    杰西卡手掌一错，甩开了先驱的拳头。跟着她挥臂一扫，先驱虽抬臂架住，却仍被不讲理的巨力震退了两步。
    “你很快，我得承认这一点。”杰西卡说着，笑了笑，“可要不是偷袭的话，你想打中我可还差了一点。”
    先驱神色一凛，轻蔑不屑的表情完全收敛了起来。她跳起身，再次亮出了那枚尖刺，在手中倒转一圈后紧紧捏住了。
    “我收回先前的话，你是个真正的战士——我之前小瞧了你是真正的错误。”她说着，提起了手中的武器，“但我斩杀过的军士也根本数之不尽，他们都是充满荣耀的战士。而你......不过只是会为我的战绩加上一笔罢了。”
    “那你可能得用行动说服我了。”杰西卡做出了挑衅的手势，“因为你看起来可不怎么自信。”
    先驱不再废话，脚步一错，身形再次爆出。但这一次她却并未再直线冲锋——或许在面对这个女孩时她对自己的速度也并没有那样自信了。蓝色旋风在草地上切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弧，仿佛有无数残影从四面八方形成了合围，陆陆续续朝杰西卡挥出尖刺。
    但那些都不是真的，仅仅是超速移动配合有着独特技巧的步法留下的残像而已。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足有以假乱真的迷惑效果，可惜对动态视力足够出色的敌人效果就并不是那样显著了。
    杰西卡完全无视了包围上来的那那一堆残影，任她们以各种迥异的姿势朝自己斩击劈刺。她宝石般的眼珠飞速转动，在看准机会的瞬间骤然出手——她出招有如劈开阴云的雷电，同时精度也拿捏得不可思议。
    她完美的从那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中找到了唯一的真身，一掌拍击在了对方握着尖刺斩落下来的手腕上。她强大的掌力震得先驱虎口一麻，黑刺不由自主脱手飞了出去，身子维持不住高速不由自主刹住了车。
    但她仍未放弃，动作被打断后紧跟着又衔接上了新的招数。她身子一矮，弓身上前，弯曲的五指像鹰爪朝杰西卡的小腹狠厉地抓去。但杰西卡不闪不避，膝盖及时地提起撞击在了她抓来的手腕上。先驱动作一顿，杰西卡紧跟着顺势弹腿，踢得她后仰倒下，连栽了几个筋斗。
    小罗伊怔怔地在一边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刚刚为止他都还以为杰西卡真的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而已，他刚刚都还以为她因自己的错而死、并且因此懊恼不已......但现在他发现原来这都只是自己主观的想象而已。
    原来这女孩根本就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她甚至在胸前佩戴着一个“s”。根据经验，凡是戴着这个徽章的家伙好像都格外特别。
    “怎么样，现在稍微愿意谈谈了？”杰西卡看着被自己打翻在地的先驱，浅笑着问道。
    女人不说话了，但眼中的斗志显然并未因挫折而消失。她站起身，手臂一挥，一把黑针像漫天花雨从她手中飞射而出。也不知它们是用什么材料所打造，它们隐蔽性极高、而且射速奇快，脱手的瞬间便仿佛隐身消失了般，但它们带来的冰冷杀意铺天盖地。
    杰西卡不知道对方扔出的是什么，但她也没有用自己皮肤的硬度跟它们比个高下的意思。她想也不想，张口吹了一口气，极寒的气压就宛如从无边深渊中被喷吐而出。极寒的低温就仿佛要冻结一切，草地上覆上了层冰霜，无数黑针被吹得七零八落。
    先驱咬了咬牙，不依不饶地再次摆出了架势，似乎仍不放弃地想继续上前，却被一声不容置疑的断喝打断了。
    “够了！”
    交战双方都是动作一顿。循声望去，一个暗红的能量门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道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了混沌的能量之中，他有着一张红脸，穿着盔甲、披着披风，赫然便和之前袭击小罗伊的那外星人长得如出一辙。
    先驱讶然道：“监视者？为什么？我正在执行你们的任务......”
    “你的任务结束了。”监视者冷冷说道，“现在听从吩咐，给我退下。”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价值
    先驱看着突然出现的监视者，不禁紧紧咬起牙齿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艰难地道：“请让开，监视者......我必须完成任务，否则我将不得不......”
    “愚蠢。”
    监视者低沉地哼了一声，手掌隔空指向了她，五指一张，顿时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作用在了这个蓝色女人的身上。她痛苦地低吼，屈膝跪倒在地，浑身如遭电击。
    “你生来注定服从我们的命令。”监视者冷冰冰地说，“如今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我不明白。”她喘着粗气，痛苦地说，“你们选中了我......”
    “随机的而已。我的兄弟犯了个根本上的错误，他们压根就不该给你们种族繁衍壮大的机会。”监视者不屑地轻哼，“他们自以为能给你们套上颈圈，让你们乖乖听话为我们战斗。但你们这种种族骨子里就流淌着好战残暴的血液，根本不值得信任。幸运的是你基因里的枷锁注定了你永远不可能伤害我们任何一个监视者。”
    说完，他再没看这个女人一眼，就好像那只是条丧家之犬。他回过头，冲杰西卡道：“好了，这里没事了。我们走。”
    “没事？我觉得我们还有不少事得说清楚。”小罗伊抱着左胳膊站了起来——那条胳膊这会儿有点失去知觉了，“这家伙是谁，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什么人？我之前遇到一个跟你看起来差不多的人，那家伙想崩掉我脑袋。”
    “那个是我的兄弟，我为他的冲动和鲁莽道歉。”监视者说着，顿了一顿，“但他的担心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罗伊·格林，杰西卡·雷诺兹，你们的存在的确给这个宇宙带来了麻烦......和困扰。一场危机即将到来，如果预言成真，没有生灵可以幸免。”
    “预言？什么预言？”杰西卡问。
    “一个关于多元宇宙终极危机的预言，我们一族永恒守护的一个秘密。据说那将会是多元宇宙终结的重大灾厄，而根据宇宙永恒的边界‘起源之墙’的预言，那个时刻似乎就快要来了。”
    “那么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我假定你已经有办法了？”小罗伊道。
    监视者点了点头。
    “‘起源之墙’预言的同时也给我提供了解决方案。”他缓缓说道，“或者说，至少可能是这个答案的人。”
    “谁？”
    这名监视者扫过他们一眼，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的光仿佛隐藏了他无穷的思绪，深邃而令人费解。
    “布雷德·乔伊。”他说，“我们必须找到布雷德·乔伊，否则一切存在都将会崩溃。”
    ===========
    多元宇宙某处。
    一名监视者的拳头狠狠捶击在了平台的金属栏杆上。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他指责站在监视显示器下方的那位同胞，“你保证过会让事情走上正轨，但你却没能做到。先驱的并没能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相反的现在结果只更加令人担忧。”
    “冷静，兄弟，不用过度恐慌。”这位监视者仰头看着自己的一名同胞和两个“异类”在草地上交谈的画面，淡然说道，“形势略有些糟糕，但所幸还未失控。先驱的情况也并不是完全在意料之外，我早已对此准备的策略......”
    “我们已不是第一次指责你在这个问题上采取的措施。”另一名监视者指着他说道，“我们早就告诫过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你一意孤行想培育这个和我们截然相反的种族来为我们所用，这么做无异于玩火......”
    “我也不止一次地强调过，先驱一族只是工具而已。”被指控的监视者毫无认错的意思，“别多虑了，他们掀不起浪来。”
    “在这一点上我也赞同其他人的观点。”台下又一名监视者发话了，“你最近正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了。”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在不断火上浇油。从事态恶化时开始你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你破坏协议亲自出手去处决罗伊·格林二世，但你的失手只复杂了形势。”
    “够了。”
    处于争辩中心的监视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们的担忧简直就像五岁小孩，丝毫没有一点我族应有的气度。”他毫不客气地说，“抛开你们可笑的恐慌，保持冷静，把你们的精力放在应当给予注意的地方。就在我们争辩的同时我们的兄弟已经接触了两名跨越维度而来的异族，这是对协约的漠视和破坏，也是我们迄今为止最大的麻烦。他有袒护异类的倾向，而威胁......就应当被清除！”
    ===========
    监视者带着两名穿越者离开后，先驱孤身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草坪上，半晌没有动静。
    先驱的种族长期遭受战乱压迫，在漫长得望不到边际的时间里都经历着难以想象的苦难。千年之久的战乱后这个种族总算迎来了久违的解放，监视者一族慷慨的相助使得他们终于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和平。
    监视者们的庇护总算结束了这个种族长久以来所受的欺压，自此之后他们便一直忠于监视者，并自愿成为他们最锋利的武器去清扫一切障碍。
    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换来监视者的信任。这份不信任让他们在这个种族的基因里种下了限制，确保他们永远没法反抗。而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就算是这样监视者们也仍未给予他们哪怕半点信任。原来对监视者们来说原来他们就连忠犬也算不上，连忠诚都时刻遭受着怀疑。
    如今她离家万里，荣耀、活着的价值和目的，似乎突然之间就全部都被剥夺了。如今她漫无目的，也无处可去，甚至恨不得就此一死了之。
    直到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来到了她身后。
    战士的本能让她猛然回头，想也不想就是一把黑针甩出。锋锐的黑色尖刺像雨点般泼洒向来人面门，却在飞至中途时凌空停住了。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甩出的尖针被定在半空，被蓝光缭绕、一点点地分解至彻底变成了光粒子。
    “你......是谁？”她下意识问道。
    “我？”那人笑了笑，从半空中轻落了地。
    “你可以称呼我......帝君。”他说，“我来这儿，是想给你提供一条全新的出路。”
    （感谢书友暗黑魔导剑王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六百一十五章 权限
    眼花缭乱的光效缤纷而来，五光十色的乱流像风暴一样席卷。那位监视者用一个透明的泡泡将杰西卡和小罗伊都包裹在其中，三人顺着条狭长的时空隧道迅速行进。
    在不知多久的穿梭后旅途总算迎来了终点。圆形的缺口于空间中张开，他们所处的那个泡泡艰难地从中挤了出去，着陆后像个橡皮球一样连弹了好几下。
    三人站稳脚跟后，都开始打量观察起了身边的环境。他们的着陆点似乎也是在某个现代化的都市里，充足的阳光照射在钢筋水泥的建筑群间，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金光。但街道上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空气中的气息沉重压抑。
    “看起来我们真的是在另一个地球上了。”小罗伊环顾了下四周，“这可跟我对今天原本的安排偏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趣，我也是。”杰西卡冲他笑了笑，“我今天早上起床时也没计划玩位面旅行。”
    小罗伊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个......我还一直都没问这个问题。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制服，还有那个‘s’......你是氪星人？就像是平行世界里的超级少女之类的？”
    “超级少女？不是不是，那个是别的人啦。”杰西卡连连摆手，歪头想了想，“准确点说的话，我似乎也不能算是个氪星人......只能算半个吧。”
    “你是混血？”
    “嗯。”杰西卡点了点头，“我爸爸是氪星人，妈妈是个普通的人类。”
    “哦。”小罗伊若有所思。难怪之前说到父母时两人的感官出奇地一致，这么说来他们的家庭环境貌似还真有那么些相似之处......
    “抱歉打断。”那个从着陆开始就一直在摆弄手腕上某种设备的监视者抬起了头，说道，“但我带着你们大老远穿越宇宙来到这里，可不是让你们闲聊家庭状况的。你们也许还不理解问题的严重性，现在整个多元宇宙都危在旦夕，而我的兄弟们还在追杀你们两个......”
    “我知道，我知道，你差不多也就强调了......那么个一万遍吧。”杰西卡耸耸肩，“不过你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谁来着？”
    “布雷德·乔伊，我听说过。他是我们所知范围内最伟大的闪电侠。”小罗伊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和我爸爸似乎挺熟，我知道他们是朋友。但他行踪不定，一直穿梭在各个多元宇宙之间......并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监视者说：“但是我们别无选择。起源墙的预言表明他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好吧，监视者......鲍勃？我可以叫你鲍勃么？”杰西卡道，“监视者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蠢。”
    监视者无所谓地道：“随你喜欢。我们一族每个人都没有名字，这种代号没有意义。”
    “那好吧，鲍勃。你带我们来了这个世界——我们还不知道这儿是哪儿，顺便一提——是因为，你已经有某种手段确定了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咯？”
    “至少曾经在。”鲍勃笃定地道，“这里有他独有的能量识别反应，他的特征十分特殊，非常容易被辨认。但他的动作很快，所以他也不一定还在这里......”
    他话说到这儿突然戛然而止。
    “......我们好像有伴儿了。”
    高速的影子从天空中迅速朝着他们逼近，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只俯冲的飞鸟。
    杰西卡遥遥仰望，不禁皱了下眉头：“那些人是......正义联盟？”
    “不，”被她命名为鲍勃的监视者锁起了眉头，“是恰好完全相反的东西。”
    ===========
    一片片天启合金的甲片贴合到杰伊身上，最新一代的太阳能外骨骼战衣着装完毕。一系列常规自检迅速完成，内置母盒启动，操作界面很快投射到了他面前透明的单向显示器上。
    海伦娜是对的，无论是最近这一系列新神之死的事件还是大规模越狱事件的现场他能力失控的事都需要他回到天启去寻找答案。他得给自己做一套全身检查确保没有任何异常，然后最好还得跟新创世星取得联系，就新神被谋杀的事好好谈一谈。
    做最坏的打算，或许新创世星方面正把他当做是新神之死的罪魁祸首也说不定。搞不好这会儿他们已经兴师动众开着战舰前去天启问责了。
    “系统检查完成，一切功能运作正常。”内置计算机发出了声音，“母盒系统已上线，爆音能量充能完毕。”
    “激活母盒，启动爆音通道。”杰伊通过头盔里的控制面板下令，“目标，天启。”
    “正在激活。”
    显示器里母盒的功能模块跳了出来，左下角出现了一个像电脑加载的等待图标。内置母盒高速运转，金色的爆音能量被辐射而出，于空间中迅速凝聚撕开了缺口。狂躁的气流从漩涡中释放出来，漩涡旋转着缓缓张大......
    “错误，自动调节......未知错误，无法调节。爆音通道关闭......”
    直径才张开不到碗口尺寸，那金色的漩涡便又自行旋拢了。风暴消散，爆音通道自动关闭，就好像从未存在一般。
    杰伊皱了皱眉。
    “计算机，怎么回事？”
    “未知错误，爆音通道拒绝访问，权限锁死。”
    “覆盖指令。”杰伊道，“激活声控识别，代号欧米伽。指令内容，激活通往天启的所有爆音通道权限。”
    “正在覆盖......”
    这一次等待时间长达十数秒，然而计算机最后还是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尝试失败。更高级权限锁死。”
    杰伊讶然。他是天启星的统治者，理论上他拥有唯一至高级别——欧米伽级的权限才对。但如今有人把他锁死在了天启外面......这怎么可能？
    除非达克赛德死而复生——而就算是这样，那位黑暗君主所拥有的权限也不过是和他级别相当的欧米伽级而已，没法像这样把他完全挡在母盒的系统之外。
    “启动自检。”杰伊下令，“是谁关闭的爆音通道？”
    “未知，权限级别不够。”计算机回答，“权限级别......超欧米伽级。”

第六百一十六章 犯罪会社
    实话说，眼下这场仗打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杰西卡和小罗伊这边还压根就没弄清情况，一支神似异世界正义联盟的团队便劈头盖脸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这会儿一个一身黑色皮衣、黑发飘洒的女人正浮在半空对杰西卡穷追猛打。她动作很快，并且显然也拥有超级力量——当然相对杰西卡而言仍嫌有些不够看。但在弄清敌人底细之前杰西卡并不想伤害她，因此一直只以拆招防御为主，鲜有反击。
    “这些家伙是谁？”杰西卡一边绕着一栋高楼飞行放着这女人的风筝，一边问道，“鲍勃，你提到过你是什么宇宙监视者来着？那介意点拨一下我们现在是到哪儿了么？”
    她问话时那位被她命名为“鲍勃”的就监视者正面对着这个世界的超人和绿灯侠——或者至少看起来是对应这两人的超能者——夹击。那个超人一手抓着辆汽车朝他当头砸落，鲍勃轻飘飘地向后回避了过去。
    “事实上，我觉得我好像知道。”
    小罗伊一面回答着，一面正跟着个造型和蝙蝠侠颇有那么点雷同的家伙贴身肉搏。他的优势在于对方跟他认识的蝙蝠侠在某些招式习惯和套路上十分类似，这使得他在一定程度上占有先机，但劣势是对方全副武装、而他却一身便装没有任何趁手的装备。
    “妈妈告诉我，曾经有这么个类似的异世界正义联盟入侵过我们的世界，”小罗伊说话的同时灵活地避过了对方的一拳一腿，跟着嗖地还了一掌，“我记得他们好像是叫‘犯罪辛迪加’，是个邪恶版本的联盟，相当于正义联盟的倒影。”
    “辛迪加？那是什么东西？”
    飞在半空的那个绿灯侠嚣张地叫嚷着，同时变幻出了一头绿色的霸王龙沿着街道向前踏去，脚掌踩得街道嗡嗡颤抖，碎石乱溅。
    “记好了，”他舞动起了佩戴着权戒的拳头，大喊，“爷们的名字是‘犯罪会社’！”
    监视者鲍勃纵身疾退，脚步在一辆黄色的士的车顶上一踏纵身而起，下一刻那头绿色的霸王龙便一脚将那辆的士踩成了张铁饼，玻璃渣像雨点般散射，轮胎飞出了十数米远。
    “好吧，差不多的东西，大概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辛迪加吧。”小罗伊嘟哝，“总之我们正在面对的几个家伙分别是超霸、权戒、超女王和夜枭......”
    “感谢科普，非常详细。”杰西卡说着，反身冲身后穷追不舍的超女王出了一拳。超女王抬掌一架，顿时被她震得身形暴退、凌空翻了个跟斗。
    杰西卡顿了一下，道：“可我不觉得这种形势下知道他们的身份能有什么太大帮助。”
    “唔，知道也没坏处嘛。”
    夜枭甩手扔出两枚飞镖，小罗伊矮身回避，但却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处于了被动。夜枭趁机抢上，密如连珠的连击紧跟而来，让人一时应付不暇。
    “我觉得我可以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夜枭呼呼两拳，恶狠狠地道，“韦恩局长肯定会喜欢这件礼物的。”
    “等等，韦恩局长？你是指......好吧算了我还是不想知道了。”
    小罗伊后跳躲过一拳，出掌拨开一拳，道：“听着，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想找个人......”
    杰西卡撇撇嘴：“算了吧，我不觉得他们有谁像是听得进去的样子。”
    那边超霸和权戒联手夹击，楼房在他们的神威下像纸糊的一样接连垮塌。但他们所瞄准的那位监视者却仍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始至终压根没受半点伤。
    “浪费时间。”鲍勃自言自语般淡淡说着，抬手操作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装置，“这种行为没有半点意义。”
    超霸像一枚加速中的子弹从高空中笔直朝他俯冲了下来，身后在空气中拖曳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蓝线条。他双拳笔直击中了这位监视者的身体，却没有反馈回击中任何事物的手感。他极其诡异地从对方身上穿透了过去，落地时就像一枚水雷在水面上炸开，气浪裹挟着碎石像波涛般地爆开。
    超霸猛地扭头，却只看到刚刚那监视者所在之处已是空无一人。
    “那家伙去哪儿了？”
    夜枭斜眼观测到了这边的动静，同时手上不停地步步紧逼。他冷笑道：“看起来你们的朋友弃你们而去了。”
    “纠正一下，那个实际上算不上我们的朋友。”小罗伊趁他分神，抓到一个破绽当面击出一拳，“我们其实才刚认识。”
    却不料这破绽却是夜枭刻意留下的诱饵。夜枭身子一晃避过拳锋，反手擒住了他的胳膊，一脚踹在他左腿上，跟着肘击将他震翻。
    夜枭冷笑，亮出了枚黑色的飞镖，锋锐的边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现在，该到我封装礼物的时候了。”
    有人用手指在他肩头轻轻点了一下。
    夜枭瞳孔一缩，反应迅捷地回头，飞镖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直取他身后那人的脖颈。他出招既快且准，看也不看就准确地击中了对方的喉管......可惜并没什么作用。锐利的飞镖就仿佛切中了一块钢板，反作用力震得他整条胳膊都轻微发麻。
    杰西卡站在他身后，甜美地笑了笑：“看起来你的装备得升级换代了。”
    说着她伸出细长的指节在夜枭头盔脑门处轻轻一弹，顿将他整个儿弹得远远飞了出去，白色的披风呼啦地张开，像一对巨大的翅膀，画面颇为滑稽。
    杰西卡拍了拍手，朝小罗伊伸出了手：“看起来需要帮助？”
    他呲了下牙，抓住了她的手站起了身来：“给你逮到了我状态不好的时候......平常不是这样的。”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超霸、绿灯和超女王紧跟着又从天而降，分别占据了三个角将两人包围在了中间。
    “你们的同伴跑了。”超霸抱着胳膊，冷冷说道，“对此我不大开心......很不开心。所以，你们恐怕得代替他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新边境
    在三名自称“犯罪会社”的山寨正义联盟元老气势汹汹合围上来之前，小罗伊大脑就已经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了。
    稍微对比一下双方实力——对方有一个邪恶版本的氪星人、一个能力酷似绿灯侠的权戒，还有一个看起来可能是对应神奇女侠的超女王，而我方能跟他们匹敌的战力只有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氪星少女......这么一比起来感觉似乎根本不用打了，实力相差好像悬殊得有些过了头。
    但倒也并非毫无办法。他记得父亲常说，好的策略常常能十分有效地弥补力量上的不足，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总有弱点，而你需要擅长的就是利用手头所有的东西来抨击对方的弱点。
    幸而如今他们这边并非完全没有可以倚仗的。他们这边有杰西卡，一个在力量上足以和对方阵容中任何一人匹敌的混血氪星女孩。只要高效正确地发挥她的能力倒也并非毫无胜机......
    然而小罗伊这边大脑还在飞转，少女却已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了。
    小罗伊吃了一惊：“喂，杰西卡等等......”
    可惜少女并没有搭理的意思，这会儿已经独自冲进那三人的阵中跟对方激烈地打成了一片。
    这下小罗伊不由急躁且有那么点不耐了起来——在他看来无论杰西卡有多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氪星女孩，硬碰硬要同时击败对方三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甚至不如说，她这样鲁莽的独自行动根本就是在断送掉他们仅有的那一点取胜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为此略微不满的时候，一条人影已砰地从战圈里飞了出去。
    是超霸。他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看起来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披风飘扬地从空中摇晃地坠了下去，轰地拦腰射穿了一栋大楼像炮弹般地轰进了地面，炸起了十七八米高的灰尘。
    小罗伊愣住了。这和他预期的好像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此时那黑衣的少女仍在与另外两名犯罪会社成员缠斗，她身形轻灵如燕地翻飞，红底的披风威风地舞动。超女王和权戒合力相抗，竟然似乎还被压制在了下风。
    本以为在杰西卡威风凛凛地破出大理石碎片、吊打那个叫“先驱”的蓝皮肤外星女人之后自己就再不会为这女孩感到惊讶了，而现在小罗伊发觉自己好像又错了。
    看起来很明显了，这女孩绝对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氪星人”那样简单。至少在小罗伊和自己地球上的超人和超级少女都挺熟悉，对氪星人应该有个什么级别的水准他还是大致有概念的。但这个叫杰西卡的女孩......就算是以氪星人的标准来说，她的实力貌似也有点爆表了。
    莫非是混血的氪星人比血统纯正的反而还要更强大一些的缘故？
    完全想不明白。
    就在他思忖诧异的这会儿短暂的功夫里，那边战局已经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权戒的绿光能量幻幻化出了长相狰狞的怪鸟朝杰西卡俯冲了下来，尖锐变异的鸟喙朝她面门猛啄了下去。杰西卡举重若轻，只一只手便轻松架住了这头身长足有十五六米的巨鸟，跟着顺手便将它整个儿从中撕裂了开来，仿佛只是扯烂了一条破布。
    她身形一晃，笑吟吟地闪到了权戒面前。这个变异灯侠手忙脚乱，急忙架起护盾封挡。杰西卡一拳轰击在那层盾牌上，绿光盾牌登即像被钻穿的玻璃般四分五裂，权戒本人也被轰得暴退而出，一连撞穿了好几栋楼房。
    接下来是超女王。队友接连的倒下似乎并没能让这个女人有丝毫的退意，相反地她攻势反倒愈发凶猛了起来。她绕着杰西卡的身子横绕，拳脚交替地从各角度猛攻，同时喊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都说过了，我们只是来找个人而已。”杰西卡一边抬手拆挡一边说着，“我们本来没必要冲突的，是你们自己非得找麻烦不可的。”
    说话功夫里超女王总算抓到了一个机会，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杰西卡半边洁白无瑕的脸蛋上。然而少女只偏了偏脑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半点伤。她反手一拳回敬在超女王小腹上，超女王闷哼一声，捂着独自像枚黑色的炮弹倒飞了出去，斜射进了地面，仰躺进了个人形的坑洞里半天爬不起身来。
    “不要......太嚣张了！”
    发话的是最先被击退的超霸。他身后带着鼓荡的气浪击穿大厦，冲破了飞扬的浓重灰尘呼啸着冲回了杰西卡面前。氪星人的两条人影激烈地战在了一团，模糊地交错着朝半空中升去。他们以肉眼没法捕捉的高速连续碰撞，半空中阵阵爆开透明的气圈，每一次交错的声响都有若雷鸣，轰响像地震般震荡着整个空间。
    好吧，尽管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战斗结果倒是十分显而易见。不到二十秒的交锋后其中一条影子便像坠机般地俯冲了下来。那个是超霸，这位犯罪会社不可一世的首领只片刻的功夫便被那异世界的氪星小姑娘揍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砸进了地面，想必这会是他整个后半辈子的污点了。
    杰西卡轻巧地落回了小罗伊身边，拍了拍手：“问题解决。”
    小罗伊用有些复杂的神色打量着她：“你怎么之前完全没提起你原来这么能打？”
    “你又没问。”杰西卡理所当然地回答。
    小罗伊噎住了——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彩色的光凭空浮现，于他们立足的屋顶上凝聚出了一条魁梧的人形。是那个监视者——他时机恰到好处地在战斗结束这会儿出现了。他说：“资源检索已经完成，我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个地球上了，我们可以走了。”
    他在腕部的装置上一按，彩色能量迅速释放，将三人都笼罩了进去。强光闪过，三位位面旅行者都没了踪迹。
    他们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去，逗留在这儿的功夫里顺手把这个世界所谓的“犯罪会社”揍了个七零八落，感觉就好像顺手办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该死！”超霸怒吼，“这帮可憎的家伙——尤其是那个臭丫头——最好别再让我遇见下一次。否则我要让她发自内心地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又是一阵彩色的光芒凭空浮现，仿佛空间中激起了彩虹般的涟漪。一道浑身裹在铁甲中的伟岸身影背着双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藏在黑色面具下的眼中分明透着笑意，对视时却让人觉着冷彻骨髓。
    “我乃帝君。”他目光扫过几人，徐徐说道，“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提议。”

第六百一十八章 极端者
    “喂，杰西卡！杰西卡！醒醒！”
    “呃嗯......嗯？”
    杰西卡无意识地呻吟了两声，缓缓地支撑开了眼皮。
    视线有点模糊，光线刺得她眼睛有点发涩，嘴唇干得感觉就像是要开裂。
    她想试着坐起身，用手肘支撑着地面，却发现整条胳膊都根本提不起劲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就像个漏光了气的皮球，竟然连支撑起自己体重的力气都没剩下。
    叫醒她的是小罗伊，正满脸关切地蹲在她的身边。他扶着杰西卡帮助她坐了起来，说道：“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感觉怎么样？”
    “我的力量......我感觉不到我的力量了。”她扶着脑袋，精致洁白的小脸有些发红，就像发烧了一样，“怎么回事？”
    “不知道。”小罗伊摇摇头，“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鲍勃带着我们离开了那个犯罪会社的世界，我们进入了时空流，然后好像被什么击中了......”
    “是我的同胞。”
    两人循声回头，只见那个跟他们随行的监视者这会儿也刚刚从墙根处站起身。从他虚浮不稳的脚步看起来貌似他状态也不怎么好。
    “我一直在用干扰信号影响我同胞们设备的搜索，试着从这个多元宇宙里隐蔽我们的行踪......可惜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种程度了，我们还是暴露了。”鲍勃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们在空间移动的过程中被他们锁定了。监视者中的一员向我们发动了偷袭，我完全没能预料到他的攻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吧，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小罗伊观察了片刻环境，问道，“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地方。”
    确实，他们眼下正身处在某个狭窄阴湿的空间里，让人联想到那种上百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浅黄色的地板脏兮兮的，四周墙面上满是污渍，墙壁上挂着绿色的金属管道。
    鲍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里不是我们原定的目的地，但是我们遭受的袭击使得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航向，坠落在了多元宇宙中某个随机的地球上。”
    “那我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杰西卡捂着依旧生疼的脑袋，只觉浑身都软绵绵的就像被人抽走了骨头，“我感觉好虚弱。”
    “可能是我的同胞用红色恒星辐射的光束能量攻击了你。”这位监视者眯了下眼睛道，“并且从你眼下的反应来看，他可能直接使用了最强功率。多元宇宙中多数的氪星人被这样的功率击中可能都是一击致命的效果，但可能因为你的身体比一般的氪星人更加强大，所以才只是暂时被剥夺了能力。”
    “这么说我还得觉得走运咯？”杰西卡不悦道，“好极了。而且这鬼地方似乎还没有太阳，我说我们赶紧去找个光线充足点的地方你们有意见吗？”
    “我倒是没有，不过我想可能有别的人有。”小罗伊托着下巴，蹲在墙边挂着的绿色管道旁，“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这地方应该是被和某个庞大的设施连在一起的。而且有多种迹象表明，我们并非是在这里着陆的，有别的什么人把我们转移到了这里......”
    “就像一间牢房？”杰西卡凑到了他身边。
    “可能。”小罗伊道，“也许是这个世界本土的居民吧。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跟他们见面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这句话说完后没多久，房间的一面墙壁便轰隆隆地被打开了。墙砖沿着一条歪歪扭扭的缝隙分离了开来，让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就像一扇打开的门。
    走进房间为首的一人戴着顶蓝色头盔，两侧安着对金色的犄角，魁梧的身躯套在宽大的斗篷和蓝色甲胄之中。站在他左侧的是一名金发壮汉，赤着上身，一身结实得像是要爆炸的肌肉。右手边那家伙则有着个橙色的章鱼脑袋，他身材矮小得像个侏儒，但却靠着脑袋上那长长的八条章鱼腿将身子撑在了半空。
    而最后进来的两人中一个戴着顶红色钢盔，披着披风，抱着胳膊飘在同伴们身后，眼睛细得几乎眯成了两条缝；另一个脑袋烧着暗红的火焰，同样不可一世地飘在半空，身子被裹在一张巨大的暗红色能量屏风里。
    杰西卡扬了扬眉毛。
    “好吧，我猜这就是正主了。”她说，“现在是到了该友好地打招呼的步骤，还是粗暴地打招呼的步骤？”
    那蓝色钢盔的家伙——显然也是这队人的首领——用像是含着口痰的沉闷嗓音开口了：“你们不像是‘义勇军’，也和我们曾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杰西卡和小罗伊对视了一眼，从眼神中发现了对方似乎对这个叫“义勇军”的名字跟自己一眼陌生。
    “我的名字，是‘浩劫领主’。”那蓝色头盔的家伙继续说道，“而后面这些则是戈尔贡、梦屠、狂狮和威兹博士。陌生人，你们现在正处在‘极端者’的地盘上。”
    两个小年轻依旧都是一脸茫然，一副“那是谁从没听说过”的表情。
    可惜了在这儿的两人都并非纯粹的穿越者，对于美漫的两大公司人物以及它们之间的纠葛都并不了解。如果是杰伊在这里的话，肯定已经禁不住在心底里吐起槽来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支名为“极端者”的队伍还有其中的成员......他们每个人都让任何一个穿越者没法不去吐槽。
    戈尔贡，也就是那个顶着个章鱼脑袋的矮个子侏儒，根本就是隔壁公司旗下人物某章鱼博士的翻版。
    梦屠，后面那个脑袋着火、裹在张紫色屏风里的家伙，那个则是某黑暗魔神多玛姆的低配版......
    狂狮，那一头金发的赤精壮汉，对应的则是隔壁变种人中的剑齿虎。
    威兹博士，顶着个红头盔、披着红色皮革的斗篷浮在半空......是的，他的确就是某万磁王的山寨。
    浩劫领主？简单来说，这家伙是个无恶不作的一级恶棍，有着套先进的战甲，统治着一个叫做“斯洛维奇亚”的国家......
    好吧，他就是个山寨的杜姆，也即毁灭博士。
    没错，这会儿他们正位于代号“地球8”的平行地球上，所面对着的正是一堆山寨的漫威反派组成的联盟。

第六百一十九章 追杀
    “你们没听说过我们，有趣。”浩劫领主——也即这位山寨版本的毁灭博士——托着下巴打量着他们的三位囚犯，道，“让我猜测一下......你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对么？”
    “我们只是在找人，来到这个世界纯属意外。”小罗伊说道，“我们无意惹任何麻烦，我们没有冲突的理由。”
    “如果你所说属实，确实没有。”浩劫领主说着，顿了一顿，目光冷了下去，“但是你们已经来到了‘极端者’的地盘......既然都已经来了，那我恐怕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者，也不能完全排除你们可能是‘义勇军’派来的卧底的可能性，我们不会冒这个风险。要知道，巨大的基业往往毁于最小的疏忽。”
    他说话间，其他几个超能罪犯也都陆续包围了上来，将他们可能逃窜的所有方位都封堵了起来，明显地不怀好意。
    小罗伊观察分析着环境和敌人，不由咬了咬牙——情况实在是糟透了。他们这边状态空前不佳，而敌人的能力和水平以及环境情况全部都是完全未知。这样的状态下发生冲突对他们着实不利。
    “杰西卡？”他侧头问，“还能打吗？”
    杰西卡揉着太阳穴，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不行，完全提不起半点劲。我感觉现在连一张写字桌都举不起来。”
    “鲍勃？”他目光又转向了身后沉默着的监视者，“你呢？你还能用那个穿梭装置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鲍勃却也摇了下头：“穿梭装置还需要重新充能。并且我的同胞们在时空乱流中的打击影响了我身上的设备，我绝大多数的装备也都失效了，需要一点时间来自我调节......”
    “好极了，意思就是关键时刻派不上什么用场。”小罗伊有些急躁了，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杰西卡补充，“啊抱歉，我没在说你......”
    就在此时，那叫戈尔贡的山寨章鱼博士陡然眼神一凛，大喝了一声“不速之客”，同时脑袋上两条触须有如出鞘的剑朝身后某处疾刺了过去。
    一只硕大的手掌一把捏住了他刺来的两条触须，顺势发力一提将他小小的身板整个儿离地提了起来。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来人有着张红脸、身材魁梧，身披红色的披风，一身高科技甲胄，赫然便像是鲍勃的孪生兄弟。
    一个监视者。
    “蠢材。”他随手将戈尔贡狠狠地甩到了一边，“我的目标不是你们。”
    他说着，倏地拔出了监视者的能量手枪，二话不说朝着小罗伊等人的方向扣动了扳机。金光像一柄螺旋的光剑穿刺而出，连空间仿佛都由此变得滚烫炙热了起来。剧烈的冲击炸开了墙壁，房间被洞穿了一个红热的熔洞。
    “极端者！”浩劫领主低喝，“拿下这个入侵者！”
    这些犯罪分子们显然对这名监视者的辩解没有半点兴趣，几人一言不发地便向这个监视者包围了过来。
    山寨的漫威罪犯们各显神通，均朝着这名监视者抛出了自己最具力量的攻势。强大的磁力拽出了埋在地下和墙壁中的钢筋铁皮，化作了旋转的金属风暴朝监视者席卷而去。妖异的蓝绿色魔法火焰和着镭射能量束呼啸而来。
    “愚昧的土著。”
    监视者骂了一声，激烈地和这些山寨品们战成了一团。他的护盾力场拦截下了极端者们绝大多数的攻击，他以硬碰力量的方式对轰一拳震飞了狂狮，能量枪霸道的光束贯穿了层层铁皮轰飞了威兹博士。
    浩劫领主和梦屠（即那个山寨多玛姆）似乎是这支邪恶小团体的c位，两人互补配合之下竟暂时地和这监视者斗了个有来有回。激光和魔法波动宛如狂风骤雨在密闭的房间里刮起，破坏性十足的力量阵阵扩散，炸得整个房间的结构都摇摇欲坠。
    而事实上和这些土著交手监视者还是有很大保留的。根据监视者的协约，道理上说他们种族所能做的仅仅是观察而已，杀戮和伤害任何一个世界的土著居民都是不被允许的。甚至就连袭击不属于这个多元宇宙的“异类”穿越者们的做法都在族内备受争议。
    正因这些原因，这名监视者在对抗这支犯罪小群体时受到了不小的掣肘，甚至连光枪的威力功率都被调节到了不致命的级别。再加上眼前这两人都有着变幻多端的诡异能力，他对付起来还颇费手脚。
    “看起来你这位想杀我们的监视者兄弟和这儿的本地人有不少东西要聊，”小罗伊转向鲍勃，“你最好赶紧告诉我们传送装置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我们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还在充能，翼骑士。”鲍勃看了眼戴在腕部的装备，难得也露出了一丝不耐的表情，“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可真是可惜了，因为时间......那恰恰就是你们现在最缺的东西了。”
    声音随着一阵灼烧声传来，金属的墙壁被滚烫的能量灼烧，熔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深蓝铠甲的帝君双臂环抱地飘了进来，已被收编的先驱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是你，你也是一个异端、必须被消除的对象！”那正缠斗中的监视者回身一枪朝帝君射来，光束宛如变得透明般从挡在他面前的梦屠身上穿透了过去，宛如一阵狂流朝帝君而去。
    帝君淡然地挥手，一掌将监视者射来的光束拍散至了一边。
    “有意思，我正打算对你们说相同的事，监视者。”帝君冷冰冰道，“我的最终目标也差不多，那就是终结你们全部。”
    杰西卡同样认出了帝君——这家伙在三十年后的未来跟杰伊第一次碰面时她同样也在现场。她不禁皱了下眉：“是你？可爸爸说过你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恐怕你老爸的情报也稍微出了点问题，姑娘。”帝君目光转向她，轻轻笑了笑，“实话说，那会儿就连我自己都以为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到最后......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猜只是世事无常吧。”

第六百二十章 帝君归来
    “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过节。”帝君目光从杰西卡和小罗伊身上扫了过去，最后在鲍勃身上停顿了下来。
    他的眼神随即变得阴冷而带有敌意了起来。
    “但至于这些不可一世、自以为凌驾于人的监视者？”他说着，抬起了右掌，一团幽蓝的光芒将他的手掌整个儿包裹了进去，“这些家伙，从最开始我就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这个监视者和其他的不一样。”杰西卡回头看了眼身后这位监视者，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其他监视者想消灭我们，但他却想要帮忙。而且他说过有一场影响多元宇宙的灾厄即将到来，他可能是唯一能指引我们找到解决方案的人。至少在问题解决之前，我们不能把他交给你。”
    “你似乎误解了些什么，孩子。”帝君发出了又冷又干的轻笑，“我这可不是在请求。”
    他那裹在蓝色光团中的手指动了动，杰西卡和小罗伊顿被看不见的力道一左一右分了开来。接着他手指微勾，鲍勃顿时被不受控制地离地拽了起来，像个被绑上扯线的木偶一样被定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鲍勃被定在空中，目光艰难地投向了跟在帝君身后的先驱。这女人曾一度是监视者们最忠实的忠犬，而如今不知被帝君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已被彻底策反，似乎对自己前主人的困境完全无动于衷。
    “先驱，你终于......还是决定忘恩负义了么？”鲍勃咬着牙道。
    “你们从一开始就只把我当做牲畜野兽看待，根本谈不上恩情。”先驱冷淡地道，“多亏了我新的盟友，如今我的眼界空前开阔清晰。并且他帮助我打破了我基因上的枷锁，现在我已经自由了，我没有继续向你们奉献的理由了。”
    “就是这样。”帝君淡淡说道，“你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就麻烦你在这里老老实实退场吧，监视者。”
    他说着，五指一捏，就好像凭空攥紧了什么东西。无形的力量迅速收缩，高浓度的能量如排山倒海般朝着这名监视者涌动而去，仿佛要将他挤成肉饼。七彩的光与此同时从监视者腰带的部位释放出来，迅速扩张出了彩虹般的领域，仿佛要和那团挤压的力场分庭抗礼。
    强烈的光在短暂的瞬间里像太阳般闪得人睁不开眼。先驱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重新定睛时眼前那监视者却已不知所踪了。
    不，不仅是他而已，还有那穿越者的少年少女都随他一同消失不见了。
    先驱疑惑地看向帝君：“干掉了？”
    “算他运气好吧，似乎千钧一发的瞬间里恢复了传送能力的样子。”帝君无所谓地淡淡道，“不过没关系，终究只是多苟活一阵而已。和监视者种族的战斗反正迟早不可能避免，到时候在一起解决也是一样的。”
    眼见自己追击的目标消失，剩下那监视者也再没了纠缠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拳将身后的浩劫领主打翻，冷哼了一声：“溜得倒是挺快。但我会在下一个世界等着你们，到那时可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罢他按下了手腕上装置的按钮，身形也在一阵彩光中消失不见了。
    眨眼功夫，偌大的房间中便已只剩下了帝君、先驱和浩劫领主所率的那批极端者们而已。
    “虽然我还没大弄清发生了什么，”浩劫领主坐起身，瞪着帝君道，“但事情发生在我的城堡，而且把这里搅得乌烟瘴气，有人必须为此承担责任......而现在貌似只剩你们还留着了。”
    在他发话的同时，他手下的几人也都机敏地分散了开来，有意地堵住了帝君和先驱所有可能移动的方位，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先驱冷眼从他们身上扫过，突然嘲讽地轻笑出了声，似乎是表现出了对这些土著罪犯的不屑。
    而帝君倒是完全没有生气，声音不卑不亢，平稳缓慢地说道：“我并非为阁下而来，浩劫领主。但是来到这里，看到你的团队如此优秀，我忍不住开始觉得，或许我应该早一点来找你的。不过幸而现在也不算太晚，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帝君那边开始发表起略嫌有些老套的煽动演说的同时，鲍勃、杰西卡和小罗伊三人正蹲在房间高处凸出的平台掩体后面，三人肩并着肩矮身偷窥着下方形势的发展。
    “这么短时间积攒的能量不足以再次穿梭空间。”鲍勃压低声音道，“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用了一些监视者的特殊装备屏蔽伪装了我们，他们应该察觉不到。”
    “还不差，至少我们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大概吧。”小罗伊继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说道，“似乎他们的话题开始从干掉我们转移去别的方面了。”
    “这家伙很狡猾，他一直有某种方式避开我们监视者的监察。”鲍勃道，“现在看起来他或许还躲在我们视野的盲区拉拢人手、发展队伍......帝君可能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危险。”
    没想到就在这时，下方的帝君话说了半截陡然顿住了，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三人都愣了一愣。
    “别太抬举自己了，监视者。”
    帝君突然冷冷说着，扬手打了个手势。三人面前作为掩体的砖墙突然间就在一阵蓝光中凭空消失了，就仿佛蒸发了一般。他们顿时再一次地直接暴露在了下方众人的视线中。
    原来帝君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们在这儿，这位监视者的伪装手段——无论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似乎对这位穿越者霸主都完全不起作用。
    “就算找到我，你们这群监视者又能做到些什么？”帝君说道，“你们不过是一群多元宇宙的偷窥狂，就自以为已经站在了多元宇宙的巅峰。你唯一的长处不过是消息稍微灵通一点，所以倒也能算有一点用处。所以我接下来的提议对你们也同样有效......”
    顿了一顿，他声音瞬间冷了八度，仿佛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加入我的军队。”他说着，目光从高处的三人处游移到了面前的浩劫领主等人身上，“否则，唯有一死。”

第六百二十一章 混战
    “我在集结一支队伍，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帝君说道，“我聚集了多元宇宙里最强大的战士们，这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我们纵横诸天无人能够匹敌。只要你们肯向帝君低头，你们所有人都可以亲眼见识到。”
    结果不等他们给出答复，倒是浩劫领主那边率先耐不住性子低喝了出来。
    “够了！”他低吼一声，大步朝帝君迈了过去，“我不管你是谁，你终究不过是浩劫领主低劣的模仿者而已。在这个地方，浩劫领主才是唯一的霸者，唯一的统治者！”
    帝君看着这身材庞大的家伙冲自己扑来，只轻蔑地冷哼，淡然地冲他摆了下手。幽蓝的光芒闪动，看不见的力量将这位霸者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地击飞，带着沉重的轰响撞在了一面墙壁上。粉碎的砖石洒了一地，埋在砖石下的金属墙板也被撞得变了形。
    “本以为阁下还稍具慧眼。”帝君不屑道，“看来终究也不过是个自大短视的蠢货罢了。”
    “救驾！”
    城堡里的极端者们大吼着纷纷冲了上来。帝君左掌一翻，能量束有如倾泻的水流冲飞了半空中脑袋熊熊燃烧着的梦屠。跟着他打了个手势定住了威兹博士以异能抛来的漫天铁皮，隔空发力便将那些钢管铁板尽数凌空分解成了粒子。
    先驱刷地亮出了双手短刀，形如一道笔直切出的风刃冲出。漆黑的刀影从有着八条章鱼腿的戈尔贡身旁掠过，切得这只低矮的章鱼高声嚎叫，血液从浑身的伤口中飞洒而出。
    帝君二人和极端者暂时地冲突了起来，这次看起来似乎真的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小罗伊回过头对鲍勃大声道：“现在你最好告诉我们已经准备好去下个宇宙了，鲍勃！”
    “还得稍微等一下！”
    “好吧真不靠谱......”小罗伊咬了咬牙，向下方的战场瞥了一眼，“那也许我们可以先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等一下，”杰西卡皱着眉打断了他们，“我好像听到......又有什么人来了。”
    话音刚落，新的变数又闯入了这个已足够复杂的战场。三人所处位置的墙壁在一声巨大的悲鸣中破裂垮塌了，冲击将他们沉重地掀翻在地。
    超霸、超女王和夜枭陆续地从墙壁垮塌的位置冲进了房间。超霸紧了紧套着红色手套的拳头，狞笑：“瞧见没，这就是我说的弄个入口出来。”
    “见鬼，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小罗伊半蹲在浓重的灰尘中，侧头转向杰西卡，“你那边恢复的怎么样了？还能战斗吗？”
    “稍微恢复一点了，”杰西卡捏了下拳头，感受了一下眼下的力气，“头也没那么晕了，但力量还是有限......勉强能打吧。”
    “我们又见面了，臭丫头。”超霸走上前，饱含怒火的目光直视着杰西卡，“我相信我们还有点账还没算清。很高兴你们跟帝君谈崩了，否则我还怕找不到这个机会了。”
    “新的入侵者！”威兹博士大喝着，手指一勾指挥着数枚钢钉像子弹般朝着犯罪会社的三元老射来，“所有胆敢闯入王宫的人......都唯有一死！”
    超女王用腕部的银环叮叮当当地挡下了射来的钢钉，目光凛然地朝威兹博士投了过去。
    “这几个小崽子交给你了。我要去把那个戴红头盔的脑袋拧下来！”
    话音一落，她人已离地而起，化作了条黑色利箭朝威兹博士而去。威兹博士双臂高振，继续操控着无数的金属零件冲她卷去，却都被她以银环挡下，清脆的金属碰击音密如连珠。
    反派版本的神奇女侠vs山寨版本的万磁王......似乎会是场很有意思的战斗。
    章鱼脑袋的戈尔贡八条触手齐齐卷向杰西卡。杰西卡迅速跳开，但状态的不佳导致了她的敏捷也下滑了一截。一条长着吸盘的触手卷住了她的脚踝，拽着一条腿将她整个人倒提了起来。
    戈尔贡将她倒提到自己面前，狞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娃。”
    小罗伊无声地绕到他身后想出手救助，却被猛扑上来的狂狮给截住了。
    “想去哪儿，小子？”狂狮大喝着，呼呼两爪朝他当头抓来。小罗伊闪身躲开，苦于腾不出手帮助杰西卡，不禁急躁道：“给我让开！”
    却不想他话音一落，一枚微小的黑色飞盘恰划过一条弧线啪地吸在了狂狮的肩膀上，带着声轰响爆破了开来。巨大的冲击将狂狮猛地掀至了一边，火球剧烈地扩张。
    是夜枭。他张开白色的斗篷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冲小罗伊递来一拳。
    “我们也还没完事呢，小子。”他冷冷说道，“我看你这一次还能靠女孩子救你的小命么？”
    超霸这会儿对上了监视者鲍勃。监视者身体素质似乎也还过得去，至少跟超霸这种级别的对手对阵一时半会儿倒还支撑得住，但眼下他一身装备大多走处于cd冷却状态，似乎也打得相当吃力。
    连过七八招后，超霸一拳狠狠击在了他腹部的甲胄上。失去力场保护的监视者顿时被这一拳轰得连连退步，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跑啊，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超霸讥讽。
    此时章鱼戈尔贡更多的触须也都卷了上来，把杰西卡手脚都捆缚了起来，整个儿就像个巨大的粽子。她人被倒提在半空，将下方两个同伴险象环生的形势看在眼里，心下不禁大急，陡然间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量，能量就像一团滚烫的烈火直冲上了她的脑袋。
    “给我......放手！！！”
    她大吼一声，眼眶瞬间便得红热，霸道的热视力冲击轰然射出，像砍瓜切菜一样轻而易举割断了戈尔贡卷着她脚踝的那条触须。戈尔贡惨嚎一声，剩下七条触须也急忙下意识地放开，惊恐地退到了一边。
    有破绽！
    杰西卡刚落回地面，还没来得及站稳，一条残影便倏然破开人群，笔直咬着她的后心而来。
    是先驱。身为一个荣誉的战士，上次在杰西卡手里的惨败是她接下来一辈子都没法洗刷的屈辱——除非她一雪前耻，拿下这个女孩的首级。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漆黑的刀刃高高地斩落，快得仿佛消失了行迹。感官严重下滑的杰西卡根本就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血珠飞溅，鲜红的血液泼洒而出。
    杰西卡回过头，不由怔在了原地。
    是小罗伊。
    他用身体替杰西卡挡了一刀。

第六百二十二章 乱入
    殷红的血珠凌空飞洒，腥味在密闭的空间中迅速弥漫。杰西卡怔怔地看着身前这个替自己挡了刀的男孩，一时间呆住了。
    事实上以先驱的速度，小罗伊应该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才对。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早在先驱有任何行动之前，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就告诉了他这种危险，促使他身体做出了动作，甚至比大脑思考的速度还要更快......
    “嘁。”
    先驱啧了一声，对自己的动作被人打断似乎相当不悦。她刀势一变，拐了个弯绕开小罗伊，仍执拗地朝杰西卡斩了过去。但杰西卡这会儿却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她一手将张开双臂护在自己身前的男孩扯到了自己背后，另一手一把捉住了先驱斩落的手腕，飞起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杰西卡转过身，扶着小罗伊轻缓地躺了下去。扛了一刀的少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背后鲜血淋漓，似乎伤得不浅。但好在他有意地把伤害控制在了非致命的部分，所以除了失血稍多外倒也不算什么大碍。
    杰西卡咬了咬嘴唇：“你......为什么？”
    “谁知道呢。”小罗伊苦笑，“我自己都压根没反应过来就......”
    被击退的先驱向后一个翻滚便重新稳住了身形，她弓着腰，倒持刀刃，就像随时准备冲刺的猎豹。
    “够了，先驱。”帝君手掌一张隔空震飞了围绕着他纠缠的浩劫领主和梦屠，淡淡说道，“这两个人不是首要目标。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监视者身上。”
    先驱皱了皱眉，有些不甘地多看了杰西卡两眼，但最终还是咬了下牙服从了：“是。”
    超霸的拳头像个榔头一样狠击在了鲍勃的侧脸上，这位苦于能力大半受限的监视者被轰得侧倒在地，狼狈地滚了好些圈，恰巧停在了杰西卡和小罗伊附近。
    “好了，现在形势已经被我方彻底掌控。”帝君抱着胳膊，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房间内众人，“我相信现在你们应该稍微清醒一点了。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实力的巨大差距，还有我军无可限量的前途......不知道这让你们稍微改变了一点主意没有？”
    杰西卡仰起头，环顾了身旁重重的包围圈，不由咬了咬牙。眼下小罗伊暂时失去战斗力，她自己遭受红太阳射线攻击后至今也只恢复了十分有限的力量，而这个监视者也不知被他的同胞做了什么手脚大半能力派不上用场、也没没法把他们传送离开这个宇宙......
    看起来这下子好像终于走投无路了。
    “嗯？”帝君面具下的眼睛突然间动了一动，接着似乎轻微地收缩了些许，自言自语道，“麻烦的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地纠缠......”
    影子似乎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突兀地闯进了战场。
    那是一团模糊得让人怀疑他是否存在的残影。他首先落在了犯罪会社的阵容中间，几乎同一秒夜枭和超女王便一左一右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起，像两具被傀儡线拽飞的木偶。
    接下来是超霸迎面上前——他拳带罡风地轰来，宛如要击穿空间的炮弹般有力。但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来人面前似乎也根本不值一哂，对方轻松地一掌架住了他的拳头，以快至无形的速度分别在他鼻梁、正胸口和腿关节部位给予了重击。超霸闷哼一声，同样是身形暴退，身子轰然撞穿层层墙壁飞出了他们所在的城堡之外。
    麻烦的家伙越来越多。
    来人这才停住了移动中的身形。只见他一身黑色战甲，紫色条纹，装甲板亮得反光，集科技感和神秘感于一身。
    那个是亚魔卓alpha装甲，是埃瑞克。
    “阴魂不散这个词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埃瑞克站起身，看着帝君淡然道，“那会儿我们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就算到那种程度你居然还能苟延残喘，这份功夫倒的确让人不得不钦佩。”
    那被剁了一条章鱼腿的戈尔贡见了这新的闯入者，不禁怒吼：“这里是伟大的浩劫领主的王宫，你们挑错了闹事的地方！”说着他又一次扑击上来，剩余的七条章鱼腿像刺一样整齐地刺来。
    但埃瑞克头也不回，随手一挥便将他那一把触手尽数都揽进了手心，顺着他触须刺来的方向发力一甩，顿将这只矮个章鱼狠狠地甩飞了出去，滚落到了墙角里半天没了动静。
    “外来者，不要太嚣张了！”浩劫领主怒喝，“拿下他！”
    实话说今天这浩劫领主作为城堡的主人其实也挺憋屈。虽说他们是反派吧，但今天他们好像确实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干，然后这些奇装异服的怪胎们便一群接着一群地凭空窜了出来。先是这三个穿越者，接着再是来追杀他们的监视者，然后是帝君和先驱，现在又是这一身黑色甲胄的神秘人......
    最闹心的是，这些家伙他们貌似大多都还打不过。
    浩劫领主自诩天下无敌，哪曾有一天之内吃了这么多次瘪的事？而且还都是在自家王宫里，更加令人忍无可忍。
    他还不信这个邪了。来了一个两个他打不过也就算了，这新冒出来的总不会也是个挂逼吧？
    那还真见了鬼了，这世界就这么大，哪来的那么多挂逼大佬？
    埃瑞克斜眼看着几个本土的超能罪犯朝自己冲来，不由嘴角略嫌不耐地抽动了一下：“麻烦......稍等我一下。”
    帝君抱着胳膊，耸耸肩，摆出了一副“你请便”的姿势。
    梦屠两道魔法火柱宛如火龙般地朝他呼啸冲来，却只被埃瑞克单手一挥便牵引得转了向，两条火龙倒戈朝它们的主人冲去，猛地将梦屠轰飞了出去。
    埃瑞克一脚踹翻带着野性扑击上来的狂狮，一道平平无奇的脉冲光束轰飞威兹博士，肘击震得狂狮口吐鲜血。浩劫领主大吼着扑上前来，眼睛里似乎泛起了某种淡蓝的光能......但他还没来得及展示他酝酿的是什么招式便被埃瑞克十分不客气地用引力波扔上了半空，一头撞穿屋顶不知飞去了何处。
    这一连串的动作总共不过费了他不到三秒，几乎只在眨眼的片刻里这座城堡的主人们便全数失去了战斗力，压根没半点反抗的机会。
    “好了。”埃瑞克拍了拍手，转向帝君，“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
    （感谢书友andymay打赏的200起点币！）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倾巢而出
    多元宇宙，地点未知的某处，监视者的所在。
    “所有的监视者同胞们！”
    一名监视者站在高高的磁悬台阶上，脚下台阶的底部仿佛飘着某种淡蓝虚幻的火焰。
    几十名监视者紧凑地挤在台阶下的房间里，耐心地仰头等着这位同胞发表他高亢的演说。讲台上的监视者双手背负在身后，润了润嗓子，酝酿一番后才继续朗声开口。
    “正如我最开始就说过的——但当时许多同胞都并不赞同我的观点，所以我将再次重复一遍。”他说着，顿了一顿，语气放平缓了下来，“如今已经证据确凿，事实毋庸置疑。我已开始就力主不可袖手旁观。我们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只是放任灾害的增长，我们在时间变动时无动于衷、在宇宙重启时也无所事事......但这一次不同了！这一次，我们绝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因为这一次......多元宇宙的基业将会彻底崩塌——如果我们完全不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个进程的话。”
    台下的监视者们耐心地听着，却都未发话。
    “时至如今，我们所有人都已从各自的领域里或多或少观测到了看似无关和随机的事件。但是所有的偶然累积联系起来，多远或许会被割裂得支离破碎。我已尽自己所能做了补偿，试图扭转和阻止这个进程......但那还远远不够。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所能做的实在太少。我们所有的监视者必须全部行动起来！”
    台下人群中一名女性的监视者发言了：“我能理解你的忧虑。但你把所有零散随机的威胁串到一起，并声称这些是危机到来的证据......可原谅我还没看出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并且我相信还有更多同胞和我抱有相同的疑问。”
    “当局者迷，你们都只把视点局限在自己所负责的那一界里，自然无法观察到大局的变动。”台上的监视者解释道，“但事实上，如果你们能像我一样着眼于大局，你们会发现整个多元宇宙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个生动鲜明、相互影响的平衡个体，但同时那平衡又岌岌可危。每一个看似无关的事件都会把多元宇宙的创口撕得更大一些，置之不理的话我们所处世界的根基都会被腐坏。”
    顿了一顿，他神色严肃了下来，低冷地说道：“最糟的情况，我认为这种形势继续蔓延或许会危机到‘起源之墙’。”
    监视者们开始不淡定了，开始相互小声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可能。”有人皱着眉发话道，“‘起源墙’的存在是绝对的，它分割和容纳了各个单体宇宙，自多元存在以来就屹立不倒。”
    “我现在说的恰恰有可能是多元的终结。”那监视者肃然道，“事实上这不是危言耸听，这已经是正在发生的事实了。起源墙的效能正在不断降低，就算很快就彻底倒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了那个时候，宇宙会相吸互撞，危机巨浪会一波接着一波不停袭来，到那时一切都将分崩离析......”
    “如果你的预言是真的，那你很可能是对的。”那名女性监视者抱起胳膊说着，扫视了周围的同胞们，“尽管这是史无前例的，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们必须团结起来，齐心协力。监视者不能继续这样坐视下去，我们必须......倾巢而出！”
    ===========
    浩荡的蓝色能量在空间中鼓荡，宛如毁天灭地的能量像海潮席卷。腐蚀性的波动掀开了地板，崩开了墙体，整个建筑空间剧烈地震荡倒塌，成吨的碎石哗啦地压垮了天花板倾倒而下。
    帝君眼中闪烁着蓝芒，抱着胳膊站在房间中央，宛如一尊冰冷的死神。能量宛如透着死气的武器在密闭的空间里舞动，牵动了空间中存在的一切朝埃瑞克激射而去，却都被亚魔卓坚固的外壳和覆盖在其表面的能量场弹得四射开来。
    埃瑞克淡然张开手掌，金色的光幻化出了剑刃，流动的紫色波动萦绕其上。他挥臂横斩，没有任何技巧的一斩，滚滚的紫色波动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指令，将整个能量场本身拦腰斩切了开来。
    蓝色的能量领域被霸道地一分为二，宛如被分割开来的海水朝着两侧不同的方向滚滚平推。房间承重的墙体轰然粉碎，本就已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轰鸣着垮塌。
    “你真的与众不同。”帝君说道，“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必要战斗。一定要说的话，我们应该是在同一个阵线上的才对。”
    “哦？你会这么想还真是让人意外。”埃瑞克说着，挥剑斩出了一条月牙形的圆弧，“我以为在上次的事后，你会不顾一切地想杀掉我们全部。”
    帝君双掌一错，高浓度的能量将那道圆弧分解了开来。他说：“那倒没有。说到底我们当时只是处在不同的立场，也说不上是敌人。并且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考虑到我们眼下即将面对的东西......立场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话的同时能量像是不经意般地释放，以他身子为中心形成了巨大的领域。淡蓝色的能量充斥了整个领域，灼目的电光像万千条蓝色的蛇在其中游动。
    埃瑞克再次挥剑，魔力附和着剑光在他身边同样创造出了一个独立的领域。同时属性各异的能量被从他的装甲里释放，像鼓荡的劲风一般。它们无声无息地侵入并吞噬起了帝君的领域，剑气斩断了无数的电蛇，滋滋的响声就好似是这些小东西的悲鸣。
    两个领域的碰撞激发的能量仿佛崩坏了万物，范围迅速扩张到了影响整座城堡的地步。城堡的结构在轰鸣中沉闷地解体，砖石粉碎、浓尘飞扬，搭建起这座建筑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然而交战中的两人却还恍若未觉。帝君和埃瑞克同时对冲，他们搅开了烟尘，带着雷电和强光，身体像导弹一样相撞，迎头撞上的瞬间就好似一曲毁灭的序曲！
    按理说这样战斗的余波也足以让建筑里其他所有人粉身碎骨了，但幸而在这栋楼压到他们头顶之前监视者鲍勃的防御力场便恢复了。他及时地在屋顶坍塌之前用一个半球形的护罩把小罗伊和杰西卡保护在了其中。
    最后事实证明了这位监视者的力量似乎总算还是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在城堡坍塌前的瞬间，他的传送装置也总算充能完毕恢复了正常。他们在那两个多元宇宙级的怪物相互对冲前的瞬间启动传送装置离开了这个宇宙。在他们被彩光包裹着脱离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他们都看到了宛如核爆般地冲击波横扫，看着就仿佛世界末日。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新通道
    雷诺兹集团，杰伊的私人实验室。
    迈克抱着胳膊站在实验室的中央，看着杰伊在某个复杂的拱形金属设备和几个实验台前高速地忙来忙去。这会儿他的臂铠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杰伊的实验台上，黑色的线路和导管被密密麻麻地接在臂铠外侧，不断变幻的数据在显示器上迅速闪动。
    迈克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忍不住问：“再说一遍，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量子通道。我不久前才用过一次，借助它去了趟隔壁m家片场，揍了个长得像紫薯的宇宙霸主。”杰伊随口回答，手上仍继续着调试。
    他的解释显然让迈克更加茫然了：“等等，什么跟什么......你刚刚说你做了什么？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唔，简单地来说就是一扇门。”杰伊眼睛盯着显示器上的变幻的数据，看着它们逐渐在某个特定波动范围内稳定了下来，“它是在不同维度之间穿梭用的门，可以允许我们打通位面间的屏障去往不同的空间......”
    “就像机器猫的任意门一样？”迈克突然问。
    “呃，还是有点区别......算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啊哈。”迈克笑着点了下头，就好像在肯定自己天才的理解能力，“你早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好吧他貌似最后还是有点误解......不过无所谓了，杰伊这会儿也并没有闲工夫纠正他这点小小的理解错误。
    迈克挠了下头，又问：“不过我还是没大理解，你的这什么量子任意门......需要我这副手套干嘛？”
    事实上杰伊在向他借用卡隆纳臂铠时解释过一次用途，但这位灯侠显然对他说的内容半点也没听懂。不过迈克倒是挺够意思的，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听明白还是二话不说就把臂铠借给了杰伊，完全不在乎他要拿自己神奇的能量手套做些什么。
    杰伊耐心地再次解释：“有迹象表明天启星可能出了些问题，作为统治者我有必要亲自去那儿看看。但现在问题就在于所有的母盒都被瘫痪了，爆音通道被从另一端封死了。换句话说，通往天启星的门打不开了。所以我必须找一条新的路。”
    迈克看起来依旧晕晕乎乎的，但好歹听懂了他话中的部分内容：“你是说......需要我的臂铠去天启星？”
    “就是这个意思。”
    “但我的能量臂铠只相当于几枚灯戒的集合，和灯戒功能相同。而据我所知，灯戒好像并不能传送去天启星。”
    他说着，顿了一下，突然又扬了下眉毛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嗯......等等，它行吗？”
    “你说哈尔·乔丹带着你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欧阿，而之后这副手套带着你原路返回了这个世界。”杰伊道，“那么证明它确实有多元宇宙旅行的功能基础。但我还不大理解绿灯戒这一类武器的运作方式，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利用我的已有设备抽取它的能量注入我打造的量子通道，或许可以创造出等同于爆音通道的效果、打通前往天启的通路......”
    “算了你还是不用解释了。”迈克在自己彻底晕乎过去之前选择了不再继续虐待自己的脑细胞，“总之就是你需要借用我的手套去天启星，我懂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杰伊看着显示器里的数据彻底稳定在了自己所需要的标准范围内，不由微微一下，从实验台上拿下臂铠交到了迈克手中。
    “戴上它。”杰伊道，“我已经在系统里设定好了天启的位置。现在我只需要你重复上次穿梭回我们的宇宙时所做过的操作，给我们打开一条通往天启的通道......你还记得上次是怎么做的对吧？”
    迈克接过手套，露出了有些难为情的尴尬神色：“啊哈哈，实话说，好像不大记得了......”
    杰伊：“......”
    “哈哈骗你的，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我记得。”迈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严肃嘛，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杰伊翻了个白眼。
    迈克也不再废话。他闭上眼睛，似乎感受了片刻。黑色的手套手背部位那绿色的徽章被逐渐地点亮了起来，绿光像流动的液体顺着接在手套上的线路流淌，最终全部被充入进了已被启动的量子通道设备中。
    绿光像血液般在量子通道设备内部流淌滚动，庞大的机器在一阵低沉雄浑的嗡鸣中缓缓启动。绿光仿佛幻化成了闪电的形状在那拱形设备的中央撑开了空洞，混乱的能量在裂缝之中剧烈翻腾，甚至隐隐传出阵阵类似雷霆的闷响。
    迈克维持着臂铠的能量输出，不禁动了动眉毛：“你确定......它应该像这样吗？因为如果这就是你说的门的话，我觉得它看起来可不像很安全的样子......”
    “天启星位于‘第四世界’，原本就和多元宇宙其他部分有区别，想去那边有点风险本来就正常。”
    杰伊说着的同时已穿戴好了外骨骼战衣。透明的面具“咔”地密闭，胸前s的徽章迅速完成充能亮起了红光。复合金的战靴向前踏上两步，杰伊走到那蕴藏着危险的裂缝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作势就欲进入其中。
    “我进去以后你立刻就关上通道。”杰伊道，“不用管我怎么回来，等我到那边弄清母盒无法运作的原因、找到解决办法后自然就会回来。”
    “等下，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能解决？”
    杰伊侧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如果我不能的话......”他顿了一顿，道，“那么天启星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某种你绝不会想要地球牵连其中的大事。那时你就应该去通知联盟，通知女猎手，让他们为可能到来的麻烦做好迎接的准备。”
    “想都别想，哥们。”迈克语气不容商榷，“如果真有那么危险，那你得带上我。”
    杰伊轻轻一叹，耸了耸肩。
    “我也就只是说说。”他无奈道，“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好吧，那你跟我一起。但记住别太莽撞，我们不清楚在另一边可能遭遇什么。”
    “知道知道。”迈克连连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我们出发吧，我准备好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统治者
    如许多人已经知道的，多元宇宙中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平行世界。其中很多相似，而很多有十分不同。
    这所有的世界都有着各自的经历、各自的历史，其中特定的某些事件、某些方面的发展或许会比其他世界要更好，但也有些事情可能会更糟。但总体来说这些都是完全随机的，每个世界里都会发生好事、也会发生坏事，正因如此它们才大都并不完美。喜剧和悲剧每一刻都在所有的世界中同时上演，交织出了一个个复杂而又与万千缺陷并存的世界。
    但既然有那么多的平行世界存在，那么从理论上说似乎也确实存在这么一种概率，一种绝大多数的事件、多数会影响到未来走向的重要瞬间，事情都被把握得朝更加美好方向前进的可能性。当无数个像这样的转折集合在一起，越来越多正确的选择汇聚起来，最终或许真的就可能构筑出那么一个无限接近于“完美无瑕”的世界。
    就比如眼下这个地方。
    这个世界同样存在着自己的正义联盟。超人、神奇女侠、蝙蝠侠、绿灯侠、闪电侠、火星猎人和海王组成了最早一代的正义联盟团队。他们在战斗中成长，逐渐变得成熟，直到强大到罪犯们无法面对的地步。
    但这个联盟活跃的时间不算太长。距今大概十年前，一场席卷整个多元宇宙的大规模入侵同样波及了这个地球。黑暗的魔神达克赛德的一个分身率领着千军万马侵入了这个地球，但最终这次入侵在正义联盟不屈不挠的反抗下被瓦解了。从那之后世界格局被彻底洗牌，超级罪犯几乎绝迹，联盟的任务也完成了。许多英雄选择了退休，开始享受生活，大家节假日还时常会相互碰头聚餐......好吧，除了蝙蝠侠。
    蝙蝠侠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还会迎来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刻，因此哪怕十年过去了他也未曾放松警惕。据说他在蝙蝠洞里还存有一打应对各种各样突发状况的方案，不过十年来都没出现过什么用得着那些方案的事件。
    而就在几分钟前，鲍勃带着杰西卡和小罗伊光临了这个世界，并通过他的监视者设备资源检索迅速获取了上述这些和这个世界相关的信息。
    “这么说这里是个太平盛世咯。”杰西卡说。
    “实话说我老家比这里也差不到哪去。我们那儿如今也挺太平，除了多数英雄没有选择退休......咳咳......”
    小罗伊咳了两下，身子晃了晃。杰西卡急忙扶住，有些关心道：“我觉得你果然还是应该去本地的医院看看。”
    小罗伊摆摆手，摇了下头：“一点小伤而已，不算什么。我经历过糟糕得多的。”
    杰西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一阵道：“你......别再这么做了......替我挡刀这种事。我身体刀枪不入，记得吗？”
    “但你那会儿状态不佳。”小罗伊语气平缓地说道，“你是我们三人里最强的战斗力，你那时只是需要时间恢复。而我只是稍微会点功夫而已，甚至没带装备，实话说打起来的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采取的行动只是为团队利益着想的正确举措而已，别因此有任何心理负担。”
    杰西卡还想说什么，却被鲍勃中止了这场对话。
    “这些我相信你们都可以晚点再说。”鲍勃皱着眉，打断道，“有人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齐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杰西卡十分确信几秒前他们面前这条路上还是空无一人的，但这会儿一道人影已伫立在了他们面前。她看不清这家伙的样貌和体态，因为他实在太快了。他全身的每一个原子都保持着超高速的震荡，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团投影效果很糟糕的幻影，唯一能确信的只有这团影子由黑白双色相结合而成。
    “看起来，”鲍勃缓缓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
    天启星。
    这次天启星的穿越之旅又是一次十分令人“难忘”的经历。混沌的空间严重地影响了两位旅行者的平衡感，眼花缭乱的光和影扑面而来，模糊得让人怀疑是幻觉的影像环绕四周。
    这次旅途让杰伊不禁想起了自己最早空间穿梭的经历，那种感觉就类似坐过山车时胃里的一切都像要被挤出来似的，只需一次就让人终生难忘。
    不知在乱流中颠沛了多久，出口总算出现在了眼前。两人陆续地落到了冷冰冰的黑色地板上，一片混沌的裂缝紧随在他们身后合拢。
    迈克爬起身，有些晕头转向：“这是哪？我们到了？”
    杰伊冷静地观察了下他们着陆点的环境。这是一间空间开阔的房间，地板和天花板上铺着纯黑色的特制复合金，墙壁上挂着暗红色的火盆，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火盆里跳动。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里的的确确是天启。他们正在天启的王宫里。
    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跟我来。”
    杰伊说着，起身朝外飞去。迈克紧跟在他身后。
    房间外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长走廊，整条长廊上视野所及的范围里都空无一人。杰伊挑了一个方向飞了进去，迈克飞在他后面，忍不住问：“话说，你这地方平常都像这样死气沉沉么？”
    杰伊摇了摇头：“如果我没记错——我当然不会记错——我们正在经过的这条路上应该至少有三队巡逻的战士才对。”
    迈克前后望了望：“我什么也没看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杰伊说完，不再说话，只沉重地皱起了眉头。
    两人在复杂的通道系统里七弯八绕，很快绕出到了外侧空旷的广场上。广场占地相当巨大，平日被用于聚集军队进行操练或讲话。广场外围原本应该被插着一圈印有代表新超人的“s”标记的旗帜才对，然而现在这些旗子也被替换成了黑色，每一面旗上都绘制着花纹繁复古老的徽章，意义不明。
    事情明显非常地不对。
    达克赛德城堡就耸立在广场的正对面。杰伊和迈克直接飞了上去，大殿里同样也空无一人。但红色的地毯也被人替换成了黑色，台阶尽头处的王座后面悬挂的幕布同样也被换掉了，印着那个意义不明的徽章。
    杰伊在台阶前停了下来，紧锁起了眉头。
    “虽然我是第一次来，”迈克观察着他的脸色，“但看起来好像很不妙？”
    “非常不妙。”
    杰伊说着，感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仰起头，目光径直投射进了王座后方漆黑的阴影里。一个庞大的影子不紧不慢地从黑暗里踱步而出，双目猩红的光像恶魔的凝视从黑暗中射出，还未显形便带来了山一般的压迫感。
    杰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早就知道，屏蔽爆音通道并不能从根本上阻止你。”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浑浊，“而你也果然没让我失望，找到了回到这里的路......天启星的新王，或者应该说......过时的王？”
    他总算从阴影中显出了形来。灰色的甲胄，墨绿的披风，巨大的犄角，高大的身躯里透出的威压难以言喻，仿佛仅仅是和他对视就必须耗尽全部的精力。
    “你是谁？”杰伊问。
    “我？我的名字是由迦可汗。”那人缓缓说道，“我是这个地方真正独一无二的主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至强新神
    由迦可汗，杰伊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陡然怔住了。
    这是一个他绝不可能没有印象的名字，甚至可以说这个名字应当可以算作是dc所属的这整个多元宇宙里最值得忌惮的存在之一。
    一般来说，大家提起新神族的最强者时一般都默认是天启星上一任的统治者达克赛德。那位在整个多元宇宙范围内令无数生灵闻风丧胆的黑暗君主似乎已经足够担得起“最强新神”这个极具分量的称号了，可这只是在撇除了由迦可汗——黑暗君主达克赛德之父的前提下。
    所以由迦可汗究竟有多强？
    因为这个角色在漫画作品中的登场极其有限，也几乎从未和人正面动手，所以其实力水平同样十分难以评判。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由迦可汗不曾因探索“源”的秘密而把自己困在了起源之墙中，后来天启的王位也绝不会有达克赛德什么事。甚至据说达克赛德在听说父亲归来的消息时毫不犹豫地转头就溜，甚至连一点抵抗的意图都没有。
    可能由迦可汗的力量和其他新神族间的沟壑实在已经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所以才连像达克赛德那样残暴的家伙才会在面对他时都毫无反抗的意思吧。
    而如今他回来了，这位天启星真正的王者，仿佛是生来就注定统治这个星球的神明。
    “看看这里，”由迦可汗负着双手，目光随意地打量起了四下宫殿的环境，说道，“在我离开的这阵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甚至几乎到了我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我的儿子实在令人失望，他把天启星变成的模样......再然后是你，新超人。”
    他说着顿了顿，猩红色的目光落到了杰伊身上。杰伊下意识屏住呼吸，攥紧了拳头，仅仅是和这家伙对视他就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由迦可汗表情依旧毫不在意，就似乎根本没把这两个入侵者放在眼里。
    “我得说，故地重游的感觉的确让人......感慨。是的，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会感慨。瞧，毕竟我在起源之墙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就好像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据我说知但凡进入起源墙的东西从未出来过。”杰伊开口了，问道，“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由迦可汗斜睨了他一眼，回答：“墙壁本身出现了动荡，一些剧烈的变动正在这整个多元里酝酿。某种震荡正冲击着现实本身，由此导致了起源墙的松动。正是这些变故给了我脱离的机会。”
    又是关于那个即将到来的危机的预言么......
    几秒之前，杰伊已经开始怀疑帝君所说的那个至高的、无法战胜的究极敌人就是这位最强新神了，不过现在从由迦可汗口里听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貌似是某个——或者某些——存在的动作动摇了现实本身导致了起源墙的松动，所以由迦可汗才趁着这个机会脱离了起源墙回到天启。
    这么说真正“究极的敌人”可能比眼前这位最强新神更加强大......吧？
    迈克似乎从由迦可汗带来的压迫感中缓了过来。他踏上一步，捏紧右拳，绿光像气流般地在大殿内卷了开来。
    “哦？”由迦可汗斜眼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臂铠上扫过时不由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那个东西是那个叛变的守护者的玩具吧？有意思。”
    “灯侠，冷静！”杰伊提醒。
    “虽然你们刚刚说的我不是很明白，不过听起来似乎就是这家伙抢了你的王位，是这个意思吧？”迈克瞪着他，裹在绿色火焰中的拳头用力捶进了掌心，“那只要干翻这个丑脸怪就好了对吧？那问题就简单了......”
    话音刚落，迈克二话不说便飞身冲上了前去。绿色的光宛如彩带在他身后飞扬摇曳，笼罩得灯侠看起来便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绿火。
    旋绕着绿色光流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对方磐岩般的身躯，等离子能量化作了螺旋状，就好似一个飞旋的钻头。然而那强大无匹的穿透力却全数被对方用身体给彻底消化卸去了，对方甚至都没费事闪避或格挡。
    “怎么会......？”
    迈克惊讶地抬头，正看到恶魔般的红目带着嘲讽和他相对视着。
    “正好，一直被困在墙上也没机会活动手脚......就拿你们稍微重温一下好了！”
    那对暗红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了亮芒，下一秒，一股没法被清晰地描述的力量仿佛是凭空地爆发了出来。强大的推力就好像沉闷的巨锤同时轰击在了杰伊和迈克胸前，这一刻无论是等离子力场还是外骨骼铠甲的防护都显得是那样地脆弱无力。他们双双地横飞过整个大殿，轰然撞穿了城堡墙壁，狼狈地滚落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眼前发昏，气息也有些滞涩，战衣内置的电脑系统承受了这么一下似乎也出现了稍许的紊乱。杰伊努力调节平复呼吸爬起身，瞥了眼身旁的迈克：“没事吧？”
    “......没事。”这家伙也倔强地爬了起来，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嘴角分明已溢出了鲜血，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没事。
    “我来之前不是都告诉过你不要莽撞了嘛。”杰伊道。
    “谁知道要对付这种家伙啊。”迈克嘟哝，“说起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臂铠的力量应该相当于好几枚绿灯戒才对，但是我全功率轰在这家伙身上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由迦可汗也从城堡的破洞里追了出来。他纵身落地，双足踏得地砖轰然粉碎。
    “绿灯戒指。”由迦可汗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觉得好笑，“守护者怎么告诉你们的来着？‘宇宙最强大的武器’？真是好笑，现在随便什么都能自诩宇宙最强了么？看起来这称号也并不如以往那样有价值了。”
    迈克爬起身，抹去嘴角的鲜血，毫未因刚刚的失利而表现出任何退意。
    “行啊，既然你都这么恳切地请求了，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个称号的来由好了。”
    杰伊深吸一口气，双目一闭一睁，眼中倒映出了欧米伽的印记。
    一切迹象似乎都表明了，这会是一场非常难打的仗。
    （感谢书友见面先抱歉打赏的2000起点币！）

第六百二十七章 VS由迦可汗
    在长达半分钟沉默的对峙后，杰伊和迈克一齐出手了。
    杰伊在左，迈克在右，两人出手迅捷而步调又极其一致，有如精准的闪电扑向了由迦可汗。两人眼下都已经清楚了这位究极新神的可怕之处，是以动起手直接就用上了全力，没有半点保留。
    迈克的卡隆纳臂铠本就是近乎无限能源的神器，它不需要充电、常态功率就数倍于一枚普通的绿灯戒指，爆发起来的话潜力更是无可估量。如今他以精神力尽可能地将臂铠输出调节至了最高，强大的绿芒在他身周如透明的龙卷般萦绕。
    杰伊动上手前直接就全力激活了体内蕴含的欧米伽效应，暴戾鼓动的能量在他血管里剧烈翻腾。并且他毫不犹豫就手动解除了战衣能源的保险装置，贮存在内置电池中磅礴的太阳能像海潮般地倒灌入了他的身体里，炙热的力量感由内而外地辐射而出，让他感到宛如置身一个巨大的火炉。
    然而面对两人如此声势猛烈的攻势，由迦可汗仍只保持着轻松的态度，甚至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他举重若轻，轻描淡写地抬臂拆解，接下两人狂风骤雨的进攻的同时脚步却像扎了根似地纹丝不动，就好像这根本不值一哂。
    迈克越斗越躁，进攻愈发地凶猛、同时却也变得愈加地鲁莽。这样虽使得他进攻的力度数倍地增强，但在防御方面却也同步地愈加空虚。由迦可汗瞥见他动作中一个巨大的漏洞，只随手一拳便将臂铠构筑的具象物砸了个对穿，重炮般强大的冲力直贯在了迈克身上，轰得他腾空飞出。
    迈克暂时地退出战局，杰伊这边压力骤增。他咬了咬牙，脚步一错开始以超高速绕着由迦可汗游走，同时虚虚实实的拳招如风暴般地扑面而去，拳影密集得几乎透不过风。
    但无论他怎么玩新出花招，由迦可汗始终只像一棵老树似地扎在原地，随意自若地迎击拆解他的进招。杰伊觉着自己在能量爆发的条件下轰出的拳头应该已经有了能直接打穿整个天启星的力量也说不定，然而就是如此强大的一拳却只被由迦可汗轻飘飘的一拍便荡开到了一边，无匹的神力只像打入了浩瀚的大海般无影无踪。
    “弱小，太弱小了。”由迦可汗连连摇头，“难怪如今的天启变得如此不堪。就连统治者都只有这种程度，又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恐惧？”
    他说着一把接住了杰伊递来的拳头，回肘猛撞在杰伊胸前。巨力猛地冲击在了杰伊胸前的装甲板上，由振金和天启合金复合的坚固护甲竟被他这随意的一撞撞得凹陷了进去，震得杰伊连步后退。
    “喂！”
    由迦可汗动作一顿，循声一回头，只见面前绿色的等离子能量连成了一大片千奇百怪的热兵器，宛如一支荷枪实弹的军队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迈克套着手套的右拳紧攥起：“不就是长得丑一点么，别太嚣张了！”
    他手背上绿灯的标记绿芒一闪，无数枪口炮管齐齐开火，强大的火力宛如绿色的海浪瞬间将由迦可汗整个儿吞没了。天际被染成了绿色，连他立足周围的地面都被炸得千疮百孔。
    然而当光芒散去，灰尘落下，那位号称最强的新神却依旧伫在原地。周围的地板都被密集的火力炸得面目全非，唯有他所站的位置依旧安然无恙，有点像矗在大海中央的一个孤岛。
    由迦可汗右手隔空一抬，顿时便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猛地卡住了迈克的喉管，不容抵抗丢将他骤然拽到了这位新神的面前。
    窒息感让迈克近乎晕厥，精神力也不由自主地涣散。但他强自支撑，咬着牙驱动臂铠继续运作，释放出的能量于两人头顶化作了锯齿的形状，轰鸣着朝由迦可汗头顶挥落。但对方只抬掌一拍便将这等离子能量的实体拍得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比欧阿其他那些萤火虫还是要稍微强上一点的么。”
    由迦可汗哼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他手掌一张，澎湃沉重的推力陡然爆发，将他再次沉重地轰飞，绿色的防护力场在一声清脆剧烈的响声中轰然碎裂。
    由迦可汗还未收手，两束剧烈的强光又已从身后袭至。他微欠了下身避开，两束暗红射线从他身侧飞掠错开，却又陡然刹车转弯，冷不丁地朝着他面门发起了冲刺。
    “哦？欧米伽么？”
    由迦可汗不以为意，单掌一翻便架住了欧米伽射线的冲击。杰伊有意驾驭欧米伽射线绕开他的手掌直击要害，却发觉他掌心就像个黑洞般释放出了看不见的引力牢牢吸住了他所发射的欧米伽射线，他竟然没法再操控欧米伽射线调转方向。
    这可新鲜了，过去无论面对多强大的对手貌似还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形。霸道的欧米伽射线竟全数被由迦可汗一只手掌接了下来，看上去没能造成半点真实伤害。
    对方甚至紧接着露出的挑衅的眼神，眼中蕴含着的意思似乎是“就只有这样而已了么”？
    杰伊皱了下眉。他脚下一蹬，气圈在鞋跟后炸开，仿佛蹬得地盘整个儿向下一沉。他整个人像一支箭直射出去，轰出的拳头上依附着道道微鸣的气旋。
    由迦可汗避了两拳，在他第三拳递出时猛捉住了他的手腕。这家伙握力奇大，杰伊被他扼住手腕竟完全没法挣出。但杰伊应变迅速，立马就放弃了挣脱，出掌疾攻对方面门逼他回救。可惜不知是由迦可汗早有所料、还是他单纯反应速度同样惊人，他竟提前一步地抬掌架开了这一拳，顺势变掌为拳，宛如炮轰般猛击在了杰伊面部的水晶防护层上。
    可怕的冲击力顺着氪水晶结构的面罩泛开，肉眼可见的纹路带着咔嚓的裂响沿着面具扩散。恐怖的力量甚至贯透了防护，震得杰伊大脑短暂地一滞，脚步踉跄地退了半步。
    但这还没完。由迦可汗放开了他的手腕，左拳回拉，有如拉满蓄力的弓一般积蓄着力量。一拳轰出，剧烈飞旋的气流仿佛影响了他们身处的整个空间。在那短暂的一刻就好似错觉一般，杰伊仿佛感知到整个“第四世界”所处的特殊空间都剧烈震颤了一下，天启星的大地战栗般地颤抖，像雷鸣般的轰响在他耳边剧烈炸响。
    而这一拳中所蕴含的全部力量，则完完全全地由杰伊胸口的装甲板承受了下来。力量轰然贯穿了写有“s”的装甲板，电火花噼里啪啦地溢了出来。一瞬间杰伊感觉就仿佛胸腔里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爆炸，来势汹汹的痛楚几乎阻断了呼吸。
    显示器彻底黑了下去，面前只剩下了一层像玻璃一样破碎不堪的水晶。胸口装甲板被径直洞穿，能源核心直接瘫痪......
    这套战衣无疑地是彻底报废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爆发
    胸口阵痛不止，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杰伊努力平复下胸中翻腾的气血，起身到一半却又不由自主半跪了回去。
    是太阳能，通过装甲能源系统输入进体内的那磅礴的太阳能有不小的一部分都还没被细胞完全吸收。刚刚由迦可汗的攻击似乎影响到了那部分太阳能，搅得他体内力量灼热地翻腾，血液就像被烧开的沸水。
    一次性向体内输入这种级别的太阳能本来就是个具有风险的鲁莽方案，如果有铠甲内的辅助调节系统协助进行能量管控的话倒还稍微好些，可如今杰伊的铠甲已经被由迦可汗一拳打得报了废，调节系统自然也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杰伊咬着牙，仰头望向眼前这有如无可逾越的山峰般高大的敌人。由迦可汗脚步沉稳淡然地向他迈步而来，举手投足不紧不慢却无不透着真正的王者所拥有的、可以被形容为统治级别的压迫力。
    话说回来这家伙也实在是强得有点过分。杰伊一上来直接就激活了铠甲能源的爆发模式，同时罕见地完全释放出了体内狂暴的欧米伽之力，却仍没法在在这家伙手上赢个一招半式。
    应该说不愧是位于新神族巅峰的唯一一人么。漫画中天启之神达克赛德曾与一度险些毁灭整个多元宇宙的反监视者斗得旗鼓相当，却在听说自己老爸归来时想都不想就直接开溜，其实力由此就可见一斑。
    杰伊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身，大步上前。欧米伽的火焰于眼角点燃，狂暴的力量再次地充斥了全身，就仿佛一只暴躁的野兽在体内再次地高亢咆哮。
    杰伊再次地出拳，双拳交替叠加着击出。由迦可汗仍只轻易地避过，却不想这两拳都只是虚招。杰伊正是要出拳引他侧避，更厉害的后着紧跟着便接踵而至。他手法一变，凌厉的擒拿技施展出来，迅捷如风地便反扣住了由迦可汗的双腕。
    这当然又是海伦娜传授给他的手法，其中还蕴含了他自己在深入理解的基础上加入的一些有个人特色的变式，在地球上的擒拿技中也已能算是上乘功夫了。由迦可汗实力过人，但在搏击技术方面似乎并没怎么钻研过，因此并无防备。
    以他的力量挣脱应该也不难，杰伊只能在短暂的一阵子里勉强制住。
    但他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瞬间！
    杰伊双臂一屈，将这位最强新神拉近到了自己面前。两人保持着近乎面对面的距离，杰伊双目陡然一瞪，如血般的红芒从他眼中剧烈爆发，就好似蕴含着代表着毁灭的指令。
    这种距离的话，总不可能再毫发无损了吧？
    两人贴得是如此之近，以致欧米伽的力量近乎是刚刚冲出杰伊的眼眶便剧烈地炸开。血红色的波纹在尖锐的嘶吼中绽放，在这位强大的新神脸上炸开的同时甚至也波及到了杰伊自己，余波震得他连连后退。而由迦可汗——也十分难得地——竟也被轰得退了那么半步。
    但由迦可汗紧跟着就站稳了脚跟。他缓缓地抬起头，磐岩般的脸上残留的红芒正逐渐熄灭，漆黑的烟正从他的面颊上向上飘升，衬得那张阴鸷的脸显得分外可怖。
    杰伊不禁嘴角动了一下。
    这家伙，真的是个怪物吧？这种距离下欧米伽射线直接糊脸居然都好像毫无效果的样子......
    好吧，杰伊开始觉得他得承认自己想象力有限了。他是真的想不到这种怪物级别的家伙要怎么才杀得死了。
    由迦可汗神色一凛，前所未有的煞气刹那间宛如一股急流爆出。杰伊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怔，而就是在这眨眼的瞬间，由迦可汗硕大的手掌已猛按在了他正胸前。一股诡异而又极其霸道的力量于他掌心一吐，顿时搅得杰伊胸中剧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便喷吐而出。
    杰伊咬了下牙关，大吼一声，身形倏然爆射而上，积攒起力量再度上前缠斗。此时他已心知这场战斗胜算渺茫，但如今除了奋战到底之外，他也已别无他法。
    双拳一次接着一次交替轰出，起初杰伊还尽力用海伦娜曾传授他的各种精妙的手法招式周旋，然而随着战斗进行，他很快便将这些全部都抛之脑后了，或者应该说是将一切念头都抛之脑后了。他一次次出拳，一次次被格挡拨开，被沉重地反击，却很快又再一次不知疲倦地提起新的力气再度出拳。
    慢慢地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挥拳的理由，忘记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战斗。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灌注在了挥出的拳头上，连痛楚也逐渐地麻木了。由迦可汗沉重的拳击轰得他皮开肉绽、口吐鲜血，甚至可能骨头也断了几根，而他却仿若浑然不觉，只一次次机械地遵从着野蛮的本能、重复着机械的出拳。
    “杰伊......”迈克吃力地杵着膝盖想要起身，但身体却似乎沉重得不听使唤。他使出全力也只能半跪在一边旁观这场战斗。他有些惊异地发现随着战斗的进行杰伊似乎隐约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同了，可他又说不上是哪里出现了变化，只本能地觉得可能有些不妙。
    由迦可汗显然也察觉了这番变化，却似乎并未十分惊异。他继续和杰伊拆招缠斗，很快也开始发觉眼前这氪星小子力量正极为明显地以几何式的速度暴涨，竟有着愈斗愈猛的迹象。
    一声暴吼，杰伊拳头再一次地轰出时竟已隐隐缠绕上了层红热的气流，有如一层火焰缭绕在他整条胳膊上。由迦可汗出拳跟他一对，双方力量一碰，虽结果仍不出意外地是杰伊被震得暴退，然而这次由迦可汗竟也向后一仰、踉跄了半步，似乎险些没能站稳。霸道的气流剧烈地横扫开来，两股绝世巨力碰撞激发的恐怖气旋炸得碎石和灰尘像雨幕一样洒了漫天。王宫内的建筑发出了轰然的悲鸣，哪怕是这伫立了万亿年之久的达克赛德宫殿似乎都有不堪重负的迹象。
    由迦可汗身子晃了一晃，稳住脚步，微皱了下眉头。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浓重的尘幕想重新锁定这两个入侵者时，却只发现王宫的广场上已空无一人。
    他们逃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死神
    另一个世界，接近完美的地球上。
    经历了一系列的困难险阻、穿越过大半个多元宇宙后，鲍勃、杰西卡和小罗伊三人组成的这支穿越小队总算是找到了他们此行寻找的关键人物——布雷德·乔伊。如今这位被称为史上最伟大的闪电侠就伫立在他们面前，震荡着的身形飘忽闪烁，就像是接收讯号不稳定的立体影像，随时都有可能凭空消失一样。
    杰西卡还从未和他照过面，下意识就以询问的目光投向鲍勃：“这个就是你说的......”
    “是的，就是我们所要找的人，‘起源之墙’所预言的那场即将到来的灾厄中的核心人物。”鲍勃淡淡道。
    “我倒是听妈妈提起过。”小罗伊道，“她说这是多元宇宙中最伟大的闪电侠，参与过许多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
    “不错。”鲍勃说着，迎着那团残影走上了前去。他手掌一翻，掌心顿时燃起了黯淡的红光，磅礴的杀意从这位一直表现得十分温和的监视者身体里爆发了出来。
    “布雷德·乔伊。”他低沉阴冷地道，“你就是一切祸乱的起点，灾难的开端。你参与的事、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更是凭一己的意志操纵改变了死亡的具象......身为这个多元宇宙的异类，你......罪大当诛！”
    “什么？”杰西卡惊讶地望向他，“这可跟你之前告诉我们的不一样。你说他是挽救危机的关键人物。”
    “他的确是。”鲍勃语气冰冷得不近人情，“他是一切异变的开端，只要抹杀掉灾变就会停止，这一点我并没有向你们撒谎。”
    “但你显然也没如实相告。”小罗伊眯起了眼睛，“你欺骗我们帮着你找到他，但别以为在你想痛下杀手时我们会乖乖在边上旁观......”
    “我可没这么觉得。”
    监视者冷哼，手指轻弹，一股无形力道顿时从他指尖弹出，冷不丁将小罗伊震飞了出去。
    “住手！”
    杰西卡飞身上前想要拦住，却不想鲍勃早就对她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他身上的某个装置在她出手探出的瞬间便自动迎击，属性诡异的反物质能量自动反击到了她的身上。类似于反监视者力量的腐蚀性能量猛灌进了杰西卡体内，将她也轰得栽了个筋斗。
    而自始至终，那道黑白双色的影子都只淡然地伫在原地看着。他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就好像眼前正发生着的一切都跟他完全无关。
    鲍勃暂时料理了两个小年轻，眯起眼睛重新抬掌对准了他，沉声道：“你的旅途已经结束了，布雷德·乔伊。你已无处可逃！你的死将有着重大意义，整个多元宇宙都将铭记这一刻。”
    他掌心那团光炙热了起来，刺射出的金芒就好似他手中握住了一轮太阳。
    那模糊的影子似乎微微地抬起了头颅，两束凛冽、令人胆寒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朝着这监视者射了过来，刺得他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
    下一瞬间，那影子便原地消失了。
    鲍勃心道不妙，急忙激活了护盾护体。但那似乎并无什么用处——黑白双色的影子有如瞬间移动地出现在他背后，死神的镰刀无声斩切，淡金色的防护罩像一层蛋壳一样被轻易击碎。暗黑的刀弧从监视者肩胛一路划到了后心，披风和铠甲一同被切斩开来，红色能量态的物质从裂缝中飞溅。
    “你居然敢！”
    鲍勃暴吼一声，回身一掌，金色能量像剑一样刺出。但布雷德身形一晃就避了过去，光束一往无前地刺穿了后方建筑，对穿出了个螺旋状的巨大空洞。
    布雷德发步游走，旋绕着监视者的身躯绕到了他的左翼。监视者圆瞪着眼睛，以全部的精力捕捉着他一举一动的方位，在确定了其走向后在他落位前便陡然旋身，毫不犹豫便掏枪射击。监视者特别配置的能量枪全力输出，强大得夸张的光束冲击从中喷薄而出，放眼整个多元宇宙能扛下这记光束冲击的生物都屈指可数。
    监视者对自己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都有着相当的自信。极速者在多元宇宙中不算十分罕见，而无论他们有多快、对监视者一族来说大多都算不上威胁。鲍勃甚至亲自处决过几个平行时空中危及到了多元平衡的极速者，然而他们都不是这位监视者的一合之敌。
    但这次他所面对的极速者，似乎和过去的那些都有些不一样。
    那道黑白色的残影似乎正如他预料地朝着他枪击的方向移动了过来，身形恰巧地堵在了能量束射出的方向上。然而就在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已经得手的瞬间，死神的镰刀却又一次从身后降临了。宛如绝对零度的极寒冷意沿着脖颈爬上了监视者的脊柱，他瞳孔一缩、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欲回避，可终究还是被对方砍了一刀。黑色的弯刀挥扫而过，红色的光从战甲新的裂缝中飞洒。
    “怎么......可能？”
    鲍勃感到迷惑不解。他分明才看到这家伙在自己正面、即将被自己射出的光束击中，为什么会......
    正这么想着，他面前那道挥着镰刀的残影却陡然间再度一闪。他急忙掐断了思绪，提高警惕以全部注意力盯着对方移动的轨迹。他看着那残影沿着条迂回的路线朝自己冲来，镰刀高举，宛如卷着铺天盖地的黑暗朝自己面门席卷。
    鲍勃沉着应对，他抬掌释放了道绚烂的光幕迎向那扑面的黑暗，同时瞄准了被浓重的黑暗气息环绕在中心的那一点开枪连射。
    然而又一次地，攻击再度地从不知名的方位袭击而来。模糊的残影仿佛突兀地闪现在了他的右翼，死亡的镰刀挥舞。
    但这一次他早有防备了。鲍勃攻势陡然一收，清喝一声，转身一掌朝右侧袭来的残影迎去。磅礴的能量宛如一道铁壁平推向前，和那漆黑的力量剧烈地碰在了一起。气旋挟带着惊人的破坏力向四周散射，刹那间就炸飞了他们所在的整条街区。
    漆黑的镰刀仿佛是从深渊之中挥斩而出，再一次地击破了监视者的防护力场，切开了他腰际侧的铠甲。
    又是从背后发起的攻击。
    鲍勃瞳孔一收，满脸地难以置信。他艰难的回过头，只见那团模糊的影子竟在他完全没察觉的前提下又一次突兀地闪现至了他身后，面部模糊的轮廓里目光闪着红芒，真的便有如收割性命的死神。
    可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这家伙的速度，已经快到摆脱了监视者视线的地步么？

第六百三十章 终结之战
    小罗伊一脚踹开了压在身上破碎的石板，深吸了一口气才费劲地坐起身来。浓重的灰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细小的石块瓦砾在他坐起身时从夹克上簌簌地落下，恶劣的环境带来了相当的不适感。
    “罗伊？你还好吗？”
    小罗伊眯起了眼睛——也许是灰粒还是别的什么小玩意儿进到他的眼睛里去了，涩得他眼睛生疼得难以睁开。透过烟尘他看到那黑色制服的少女关切地在他面前弯着腰，伸手试着拉他起来。
    “我......没事。”
    他嘟哝一句，拉住杰西卡伸来的手站了起来。但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他背部还未痊愈的刀伤，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呲了呲牙。
    小罗伊喘了片刻，扭头望向不远处烟尘弥漫的战场。战斗影响的范围仍在不断扩大，不断有房屋被灰尘吞噬、轰鸣着倒塌。大地间或地剧烈震颤，每一次震动都有碎石随之蹦起。
    “好吧，那可看起来......有些不妙。”小罗伊说着，脚步不由自主踉跄了一下，似乎站稳都有些费力了。杰西卡急忙扶住，抓着他的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带着他腾空飞了起来，说道：“先别说话了，你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让他们先慢慢打去吧，我们走。”
    而就在两人脱离了战场的同时，核心部分的战斗也正继续展开着，不过似乎也已经可以说接近尾声了。
    这位监视者很快就发现了，他全身上下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装备或能力足以应付眼前这鬼魅般的敌人。每次他都分明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跟上了对方的速度，但每一次最后他都会莫名其妙地丢失目标。就好像这个敌人能够无限制地肆意加速，单在“速度”这项能力上他没有任何上限。
    漆黑的死之镰刀在监视者的皮肤上划出的创口，殷红的血夹带在刀风中挥洒，却又紧接着被浓重的死气吞噬了。监视者竭力反抗，但在这场战斗中他所能做的着实有限。他的能量手枪也被凌厉的刀风切割成了两半，超高的速度和冰冷强大的压制力让他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太大意了。监视者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早知这个敌人同时掌握着生死之力，并且拥有放眼整个多元都绝无仅有的超级速度，然而他还是错误地低估了对手。他本以为生死力量寄宿于同一个宿主体内应当会相互排斥相互克制，却万万没想到这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对方的战力。
    不，似乎应该说对方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动用生命之力。从交手开始，他对这个穿越者的感官除了快到不讲理之外，似乎就只剩下冰冷得令人绝望的死气了。
    是的，就是死气。他的每一次挥刀、每一个动作都牵动浓重得透不过风的死亡气息。和他对阵分明感觉就像在面对死神本身一般，时间一久就连监视者都感到仿佛被代表着死亡的黑暗领域包围了起来，宛如身陷望不见底的深渊中找不到出口。
    监视者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作为监视者，他似乎感到了空前的无力。败北二字有如刻印般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看不到半点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已觉穷途末路之际，对方却陡然停手了。
    漆黑的镰刀倏地在监视者脖颈之前刹住了车，刺骨的寒气穿透皮肉，仿佛冻结了他的喉管。
    监视者下意识屏住呼吸，低头瞥了眼在脖颈前悬停的黑色镰刀，旋即又下意识循着刀柄的方向望向了它的主人。那团模糊的黑白人形轮廓停在了他身侧，手中紧攥着镰刀，双目猩红瘆人。
    半秒后，那镰刀似乎凭空化作了一缕黑烟，从他的手中淡淡地消散了。
    “别再来找我。”布雷德·乔伊冷漠地开口了，声线听起来就像是电子合成的，“否则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监视者。”
    接着也不等回答，监视者便觉眼前恍惚地晃过了一道光影，身侧的轮廓便像凭空消失不见了。
    那让人窒息的冰冷压迫感这才总算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了开来。监视者猛地松了口气，狼狈地后退了两步，止不住剧烈地粗喘。
    “布雷德·乔伊......已经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么。”他咬了下牙关，“这么说来事情比我起初预期得还要糟糕得多。且不论他以一人的意志同时掌控了生和死的法则，单单就是那个速度就足以掀起动摇多元宇宙根基的灾难......”
    “正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主张这些异类必须被根除，一个不留。”
    鲍勃循声回头，却见先前在浩劫领主地盘上追杀他们的那名监视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双手环抱、披风飞扬。
    虚幻的蓝色光影依次亮起，于两人周遭围成了一个圆环，每一道光影都留下了一位身姿挺拔的监视者。
    鲍勃皱起眉头，目光略带狐疑地扫过了环绕四周的同胞们。
    “你们来此何干？”
    “布雷德·乔伊。”站在他身旁那监视者说道，“我们和你一样，为他而来。而就在你不在的这阵子里，我已劝动了我们的同胞们。从现在起我们将勠力同心，协力阻止后续灾难的的到来。”
    “但如果我们倾巢而出，最终势必会演变成波及整个多元的战争。”鲍勃冷冷道，“这是不合规矩的。监视者自存在以来就从未发起或参与任何战争......”
    “时代总是在变化。万事万物都在发展，我们也不例外。”那监视者道，“形势如此，已不容我们再有任何犹豫不决的余地。无论我们愿不愿意，变化都已经在发生了，现在问题就是——我们能否成功融入并适应这一切？”
    “有意思的问题，我喜欢你这个大红脸的思路......”
    沉重的声线随着声雷霆般的轰鸣响起，巨大的空间隧道轰隆地张开。众监视者齐齐仰望，只见遮天蔽日的战舰正从一片血红的空间中缓缓驶出，虽仅露出了小半个船头，但其整体规模看起来似乎至少有一整座大型都市那样庞大。
    帝君负手站在船头，身后血红的空间中跟随着千军万马。
    “让你们久等了，监视者。”帝君冷然挥手，“你们想要抹杀我们、消灭我们，你们想要发起战争......那好啊。就让我们在此......揭开终结之战的序幕！”

第六百三十一章 藏匿
    杰伊花了好一会儿才从亢奋的战斗状态中缓过神来。淡淡的红光从他身上逐渐褪去，眼中的火焰也渐渐地熄灭。他定睛环顾，发觉自己正身处在某个似乎是人为打造出的洞窟里，光线昏暗但空间还算开阔。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迈克就在他的旁边，这会儿正就地坐在阴暗的石壁边上喘气。接着他发现了阿朵拉——他那忠诚的天启军队统帅——也在这个洞窟里，身上正严严实实地穿戴着甲胄，腰际挂着柄银白的长剑。
    “阿朵拉？”
    “是我，新超人殿下。”她欠了下身，垂下了头，“真的万分抱歉您不在的时候天启发生的这些事......属下一直在寻找通知您的方法，但离开天启的方式全部被由迦可汗切断了，我们一直没法找到告知您的方法。却没想到您居然找到别的方法亲自来天启星了......”
    迈克晃了晃脑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好吧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刚刚那个大个子哪儿去了？我们现在这又是在哪？”
    “我们现在正在仅剩下独立者的营地里。”阿朵拉说道，“由迦可汗降临天启之后迅速以暴力夺过了权力，许多反抗者都被他消灭了。我们的军队和武器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很多人不得已向他投降屈服了，而我们剩下不愿臣服的人则逃出了王宫，在远离中心的这荒郊里开拓出了这个据点，躲避由迦可汗及其眼线的同时也寻找着联系远在地球上的新超人殿下的方案。
    我们有整整一个月没有任何进展，直到我们感应到新王的欧米伽反应再次出现在了天启上。所以我刚刚冒险用了一个老式的母盒闯入了王宫，在由迦可汗的眼皮底下把你们带来了这里。”
    “等下，还有母盒可以运作？”杰伊打断问道。
    阿朵拉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只有实验室里淘汰的一批老旧款式的母盒还能用，不过这些当时都被标签为了残次品，规格是不合要求的。”她解释说，“它们功能上有着诸多的限制，并且只能在天启星范围内进行传送，没法带我们去别的维度。不过也算是有利有弊吧，也正因此它才能躲过由迦可汗的眼睛，如今除了这批淘汰品母盒以外其他型号与‘源’的联系全部被切断了。而且我冒险在他的眼皮底下使用了这个，很可能这个位置也已经因此暴露了。现在由迦可汗随时杀过来都不奇怪......”
    顿了一顿，她却又突然露出了略带欣慰的微笑。
    “但好在您找来了这里。”她对杰伊说道，“您的到来为我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也许我们应该停止躲藏、开始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杰伊摇了摇头。
    “不，我已经跟由迦可汗打过了。”他说着，沉吟了片刻，道，“实话说，他很强......远比我要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认真起来的话我甚至连十招可能都走不出去。”
    阿朵拉难掩失望之色：“是么......就连您......也没办法打败他吗？”
    “等下。”一旁的迈克深吸一口，扶着石壁勉强支撑起了身子，“刚刚跟那家伙战斗的时候，我似乎发现你后来出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变化，就好像......好像突然间力量飙升了一截的样子？”
    阿朵拉同样以询问的目光投向杰伊：“是欧米伽效应的原因？”
    “不，我想不是。”杰伊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如今我对身体里这部分欧米伽的驾驭应该已经可以算比较纯熟了，很难再有什么提升空间了。然而仅凭欧米伽的力量根本伤不到他，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道：“我很难形容当时那个感觉，但是那和地球上越狱事件那会儿光博士偷袭我时的感觉很相似......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好像在某些特定的关头，一种全新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会突然凭空地窜进我的体内。”
    “我看到你最后和由迦可汗对的那一拳似乎不分上下。”迈克认真地道，“要我说，你可能真有击败他的机会。”
    阴鸷怪异的尖锐笑声就在此时回荡在了这洞窟之中。三人迅速警觉，开始循声寻找来源。却见就似一阵紫色的风从洞口的方向吹了进来，迅速凝作了实体，化作了一身紫袍、面目可憎的怪人模样。
    杰伊盯着那紫色兜帽下被烧毁了半边脸的家伙看了好一阵，有些不确定地眯起了眼睛：“......狄萨德？”
    “是我，新超人殿下。”狄萨德尖锐的声音迅速阴了下来，嘴角挂着残忍扭曲的笑意，“我早说过这事不会那样轻易结束的，记得么？现在，差不多也该到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
    平行宇宙，另一个地球上。
    长久以来，这都是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甚至可能有些安宁得过了度。
    这个世界也曾一度拥有自己的守护者，那些身负异能、非凡而意志坚定的超级英雄们。可惜就算是他们中最伟大的一员同样也被安宁的岁月磨平了棱角。如今来自其他世界的灾难从天而降，而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们却已不再如往昔那般强大。
    帝君的大军如饥似渴地从名为“血域”的空间中闯入了这个世界，他们和名为“监视者”的高等种族爆发了一场震古烁今的大战。城市毁灭，天堂沦陷，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战火中分崩离析。早已退休的英雄们纷纷重披战袍，他们竭尽全力，所能做到的影响却微乎其微。
    这是一场超越他们力所能及范围的战斗，他们被夹在战火之中、却无力改变战局。
    战火在废墟上摇曳，漆黑的浓烟缓缓升腾。一道身上同时交织着黑白双色、仿佛充斥着矛盾的身影孤独地伫立在废墟之上，火苗在他周边跳动，黑暗气息隐隐环绕，就好似被那气息所覆盖的区域都已被死亡的气息所统治了一般。
    穿戴一身钢铁战甲的影子像是凭空无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空间随着他的出现轻微波动，就像石块被投进平静的水面。
    “布雷德。”
    废墟之上的身影缓缓回过头，看到埃瑞克·夏洛特正站在他身后，头盔已然解除。
    埃瑞克微微地眯了下眼睛。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迷途（修）
    看到埃瑞克到来，那道闪动模糊的影子似乎总算慢了下来，不再保持像那样高速地震荡了。他抬起眼皮，以深邃淡漠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眼。埃瑞克注意到他的眼睛呈淡淡的红色，眼神仿佛没有半点温度。
    “是你啊。”布雷德声音冷漠地开口说着，声线听起来就好像立体复合出来的一样。
    “啊，是我。”埃瑞克眯着眼睛，“你这个状态持续多久了？”
    “很有一阵子了。”布雷德波澜不惊地回答，“从我们那次打败达克赛德开始，就时不时会变成这样了吧。”
    “果然......是‘黑暗行者’的副作用吗？”埃瑞克说着，同时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他深知眼前这个人如果作为敌人有多么可怕，站在他对面无论怎样警惕都不为过。
    “‘副作用’......你想这么说的话应该也没错。”相比之下布雷德倒显得轻松随意许多，“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并没有应对的方法。当初为了对抗六枚无限原石在手的达克赛德，我不得不铤而走险、主动引诱黑暗行者并迫使他和我融合。正如你所知，我体内同时还寄宿了代表生命的存在之灵，按道理来说他们本应会相互冲突相互排斥才对......”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一旁的火苗。萦绕的黑气仿佛为了迎合气氛般地升腾弥漫，废墟上的火焰仿佛被压制了一样地熄灭了。
    “就这么说吧，我强行融合并使黑暗行者的力量为我所用，帮助我们达到了达克赛德，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他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望向了埃瑞克，“那次强行融合使得黑暗行者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原子甚至可能是灵魂深处都留下了深刻的刻印，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几乎无法分割的地步。然而黑暗行者是死亡的具象，所代表的远远不止是力量而已。黑暗行者代表这整个多元宇宙基本规则的一部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死亡的自然法则......”
    “而在他和你合二为一之后，你就代替他成为了这个法则......是这个意思吧？”埃瑞克接口道。
    布雷德点了下头。他纵身从废墟上跳了下来，纯能量构成的黑色靴子无声地踏落在了地面上。
    “起初还只是隔一段时间会发作。”他继续说道，“有时某种我看不见也抓不住的规律力量会影响寄宿在我体内的死神，迫使他前去收割生命和灵魂。这是万物存在的规律，就算是我......不对，应该说就算是身为死神的黑暗行者本身也没有办法反抗。黑暗行者本身就是受这种法规驱使而行动的，他马不停蹄地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收割一个又一个将死的灵魂，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这就是自然规律。”
    “你看起来适应得挺好。”埃瑞克抱起了胳膊，“已经完全代入角色了？”
    “差不多吧。”布雷德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等离子能量幻化成的手套上也已有半边都缠上了黑色的线条，“其实上次和帝君一战之前发作就已经相当频繁了——黑暗行者时不时会和我本身的意识交替，然后一股我暂时所没法解释的力量会引导我去收割灵魂。有时是至纯至善之人，有时也是罪有应得之人......但他们唯一共同的部分就是，他们同样命数已尽。”
    “所以这也是你去猎杀新神的理由。”埃瑞克说。
    布雷德抬起眼睛，露出了稍有些接近意外的表情。
    “你的消息相当灵通。”他倒也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轻点了下头，“是的，是我在追杀所有的新神。不久前的一次我还和那个新超人有短暂的交手。他还很稚嫩，但潜力无穷。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能预见到他的未来，他命中注定将扮演比你我都重要的角色......”
    埃瑞克扬了下眉毛，想听他继续说下去，然而他却就此中止了这个话题。
    “这个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事实上眼下这也不重要。”
    “那新神族呢？”埃瑞克继续问道，“这件事那所谓的规律又是怎么告诉你的？新神族的气数已尽、必须被彻底毁灭？”
    “没有人告诉我任何事，我并非听从谁的命令行事。我所做的都是在维护规律、保证秩序......但我也不希望你理解。”布雷德以无所谓的语气道，“但这一点你倒也可以这么看——新神族气数已尽。‘第四世界’的崩塌已是定数，是按照自然规律必将发生的事。全新的秩序将在这崩塌的世界下诞生。”
    他说到这儿，又停顿了一下。
    “说了这么多，”他缓缓说道，“而我们最后还是难免一战，是么？”
    “你说呢？”
    埃瑞克耸了耸肩，头盔“咔”地合拢，灰色的目镜部分迅速亮起了光芒。
    “我跟踪着那个监视者千里迢迢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平静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在遵循什么命数规律，也不在乎你得到了什么启示。我只知道我所认识的布雷德·乔伊——那个最伟大的闪电侠——无论何时都不会把命运这种东西放在眼里。”
    ==========
    天启星。
    “狄萨德。”杰伊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狄萨德，微皱起了眉头，“我以为我已经干掉你了。”
    “原本也许会是这样吧，如果没有那位大人的帮助的话。”狄萨德说着，喋喋地怪笑了几声，声音尖锐刺耳。
    “原来如此。从上次在MCU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在给由迦可汗打下手了么？”
    “不错。但那时我主还被困在宇宙边疆的起源之壁中，无法直接出面。但在我离开天启星——也就是被你这可憎的篡权者夺走了王位之后——我设法取得了和起源墙中伟大的由迦可汗的联系。因此之后我就一直作为他的代行者，按照他的意志行动，直到他如今破墙而出。”
    顿了一顿，他目光阴冷地扫过了对他剑拔弩张随时意欲进攻的三人，不由轻蔑地冷笑。
    “放弃挣扎吧。现今万能的神已然降临，究极的黑暗将再度统治天启。你们这些反叛之人......已经毫无希望！”
    仿佛就为了响应他的话语一般，宛如重物坠地的轰响登时在洞窟之外响起。强大的能量贯透石壁射入了进来，震得石灰碎屑从顶部簌簌落下，似乎整个结构都随时将要崩塌。
    是由迦可汗追来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退无可退
    杰伊一马当先地飞出了洞穴，由迦可汗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气场霸道的王者抱着胳膊悬停在林地正中的空地上，满地泥土被烤成了近焦黑色、以他的位置为圆心向外侧翻开。半径百米内的树木植物都被连根拔起，每一片枝叶都被烧成了炭黑色的粉尘。
    由迦可汗冷哼：“你没有独自逃走，勇气倒是值得嘉奖。”
    “不是我的风格。”杰伊轻轻降落到了他面前，红色的披风缓缓垂下。
    由迦可汗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他。
    “上一次你身披重甲和我交战，仍只是惨败。”他不紧不慢地说，“而如今你的甲胄已然损坏，另外伤势也应当还没复原才对。以这样的状态，你要如何和我战斗？”
    杰伊轻轻闭上眼睛，就似是酝酿思考了一阵。
    “很简单......”
    他语气微顿，双目陡睁，欧米伽的印记倒映在眼中，看不见的气场刹那间释放，宛如暗红的波浪贴地横扫，落叶和碎渣化作龙卷拔地而起。
    “......我会竭尽所有，直到战至最后一口气为止。”
    由迦可汗嘴角微勾，有如青石磐岩的面部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有意思。”
    杰伊不再说话，双目一瞪，身形有如脱兔地爆射而出。气压骤变，仿佛一颗埋在泥土之中的地雷轰然炸开，粉屑像漆黑的雪花漫天飞舞。他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势直奔由迦可汗的面门，紧攥的双拳带着就好似是为了击穿星系而积蓄的力量。
    杰伊出手的瞬间就明显地感到了异样——他闯进了一个独特的、由由迦可汗所掌控的领域。从这位天启霸主降临的一刻开始，领域便无声无形地覆盖了整个战场。强大的压迫力就像巨石压在杰伊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的某种气息无时无刻不在从他的毛孔中窜入，毁灭性的能量在领域内横行。
    “轰！！！”
    地动山摇的巨碰，冲击波于刹那间爆发、就像要扫平一切。
    杰伊感到就好像上亿吨的炸药在脸上炸开了，霸道得令人无法呼吸的力量撞在他挥出的拳头上、顺着胳膊钻入了身体。他感觉身子就像狂风中难以自控的一片叶子被远远地向后吹了出去，以超高速贴着天启的地表倏然飞出，不知撞翻了多少山峰、建筑后才生生停住。
    他稳在了半空中，捂着剧痛不已的胸口定睛望去，发觉这一击竟让自己瞬间退出了上千英里的距离。
    由迦可汗明显地动起真格了。如果说上一次交手时他表现得相当被动、带着甚至有些玩味的态度的话，这次显然就是带着为了赢的目的而主动出击。
    或许他真的没有耐性了吧。
    但就算如此，杰伊要做的事也不会变。
    由迦可汗宛如瞬间移动般在一团浓郁的黑气中跨越上千里的距离重新闪至了杰伊面前。没有多想，杰伊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身形再度爆发全速冲了上去，浩荡澎湃的拳力当面爆发。
    由迦可汗一掌拍开，另一手探向他胸口。杰伊缩身避过，身形极速回旋，以手作刀狠劈对方脖颈。由迦可汗却压根不闪不避，硬是用他结实坚固的肉身扛了杰伊的手刀。乳白的气浪剧烈炸开，而这位新神却压根纹丝不动。他趁势反身一拳猛轰杰伊腹部，宛如无尽的力道从中爆出，刀绞般的痛楚迅速泛开。杰伊身子向后一震，禁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而他仍未退缩。不，或者应该说是根本无路可退。事实上作为新超人的战斗似乎一直就是这么一回事，面对的敌人是强也好是弱也好，他必须战斗，从来就没有退路。因为他背负得太多太多，他要守护的东西也有太多太多。
    他的身后，从来都是一整个世界。
    ==========
    此时此刻，另一个世界。
    两股多元宇宙级的势力的激战正在这个地球上激烈地展开，而就在这全面混乱的战场某处，另一场仅有两个人参与、激烈程度和规模却都并不亚于主战场的战斗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黑白的影子身缠着耀眼的电光在埃瑞克身边闪动不止，有如流动变幻的幻影。漆黑的刀刃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他全面地包围，每一秒都仿佛有三百六十柄透着死气的镰刀挥扫而来。埃瑞克身处黑暗中心，四面八方的光源仿佛都被彻底隔绝了，唯有滋滋啦啦的闪电在那黑暗深处时不时地短暂地闪过。
    亚魔卓alpha战甲的超速能力模块已被运转到了极限，如今就算单只论速度这一方面属性埃瑞克也已可以说领先了多元宇宙中多数的极速者......可在眼前这个极速者面前却似乎毫无分别。
    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无论是他的强化反射神经还是亚魔卓系统的计算能力都只能捕捉到道道早已移动消逝的残影。
    埃瑞克右手持剑，左手握刀，双手交错地试着迎击拦截格挡，然而至今都似乎难以凑效。对方的攻势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道道漆黑的刀气不断刮擦着他的装甲外壳，火花连番迸溅，时不时在战衣外侧留下道道深刻的裂痕。其中大多都迅速自愈修复了，然而有时也会修复不及而伤及埃瑞克本身。
    有如死神踏着黑暗的波浪无声接近，凝着死亡之力的镰刀破空划来。明眼的火花于暗红的雾气中迸射，埃瑞克手臂被高高弹起，刀剑依次陆续脱手。月牙形的刀气拖着电流劈至，这次正中头盔、在目镜上留下了道深刻的裂痕。
    埃瑞克踉跄地退了几步，目镜上的裂纹迅速修复。他扬手连射了数道能量束，但又只击穿了面前一道虚幻的黑白残影。而他真正的对手则又沿着周遭黑暗游走了起来，像道道弧形的闪电旋绕。
    “埃瑞克，没事吧？”瑞文再次出现在了他身边，关切地发问。
    “没事......不过果然相当棘手。”
    “不也和你之前预测的一样么？”
    埃瑞克笑了笑。
    “看起来，我们这边不拿出点真本事也不行了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极速
    围在埃瑞克身周的漆黑旋风陡然像是顿了一顿，裹在电流中的黑色残影像剑一样从中间破出，锋锐的死神镰刀从右后方拖着电流和死气再度地朝埃瑞克划了过来。
    “喝！”
    埃瑞克清喝一声，浑身战甲的气势陡然一变。极寒的气息冷不丁地释放，盔甲外部蔓延的光路于短暂的瞬间切换成了冰蓝色，肉眼可见的寒流以他的位置为中心爆发，冰霜的结晶贴着碎砾满地的地面迅速扩散。
    布雷德冲刺中的身形稍停滞了一下，似乎花了那么不到一微秒的时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接着招式一收、身形骤退，避开了满地爆发的冰霜。
    极寒的领域迅速覆盖了周遭两条街区的区域，废墟碎石间的火苗都被彻底熄灭了。大片的冰霜覆盖着房屋和废墟，丝丝白色晶体在近乎冻结的空气中打着转。身处这片领域中的话看起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冰封了一般。
    并且这个极寒的领域还被稳定地维持住了，任何闯入这片领域的生物恐怕都会被瞬间冻结吧。没有任何气象原理能解释这样诡异的现象，不过话说回来所谓科学原理这种东西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本来也就形同虚设了。
    布雷德神色淡漠地看着脚下的冰晶和四处肉眼可见的寒气，淡淡说道：“低温冻结原子热运动，的确是对抗极速者的常规且有效的手段。但是你真的觉得，凭这种东西就能让我慢下来么？”
    “聊胜于无吧。”埃瑞克耸耸肩，“而且这也不是单纯的低温而已，其中还蕴含了些有我个人的配方......我想多少还是能起到一点削弱效果吧。”
    布雷德不再说话，但却已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倒挥了一圈镰刀，电流在极寒的空气中滋滋地闪过，黑白色的影子再度消失在了原地。他冲出的瞬间宛如一分为三，沿着不同的方向踏着曲折的路线再次地发动了进攻。
    残影疾闪，刀锋闪动，就好似带着“死”的意志猛切向埃瑞克的脖颈。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地，一抹金光倏地出现在了他视野的一角。布雷德侧眼一瞥，只见另一个埃瑞克宛如是突兀地从地底钻出来的一般，手持金色的长剑舞出了一阵风暴冲他袭来。
    是分身么？还是说只是像障眼法一样的幻象？
    但无论如何都无所谓。布雷德招式一变，身形再闪，镰刀连斩，三条刀影有如融成了一体从埃瑞克正面猛切了过去。
    铿！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紫色的魔法波动和代表死亡的黑暗气息剧烈交缠在一起、化作双色的波纹扩散了开来。只见第三个埃瑞克又像从虚空中出现的般挡在了他的攻击路线上，持剑架住了他的镰刀。
    埃瑞克轻笑：“我说了，我可不止这点料而已哦。”
    这还没完，更多的分身接二连三地从周边闪了出来。眨眼间七八个埃瑞克便将布雷德团团包围在了中间，热视力光束、镭射冲击、雷霆电闪等等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能被齐齐朝他丢去，场面一度华丽异常。
    布雷德身处这绚烂光幕的中央，神色仍是冷漠如故。他以带着红光的眼睛横扫了一圈，一声不吭，脚下一动，身形顿时也向着不同的方向划拉出了七八条黑白双色的残影。裹在电流中的刀气势如破竹地分别破开了眼前绚烂的攻势，几乎不分先后地于同一瞬间击中了埃瑞克所有的分身。
    所有的分身瞬间被霸道至极的刀气搅了个粉碎，唯有其中一人从一片混乱的能量团中倒飞而出、翻滚着撞进了被冰封的废墟。被冻结的墙壁像是冰雕一样被撞成了粉末，碎片像玻璃一样洒了一地。
    埃瑞克呲了呲牙，捂着被击中的胸口，这会儿战甲上的裂口正迅速地自我修复。
    裹着紫色斗篷的少女再次出现，苍白可爱的脸倒着出现在了仰倒在地的埃瑞克的视野中。
    “你没事吧？”
    “......我觉得可能有事。”
    ============
    天启星，荒郊。
    神的战争在天启的大地上爆发，每一击都仿佛撼动冲击着这个星球本身。红色黑色的波纹道道地扩散至天边，诡异地在天空中回荡，呈现出一片异象。力量的碰撞时不时地引起咆哮般的闷响，有如身形矫捷的苍龙藏身在混沌之中冲天而起，气浪似要吹平地表上的万物。
    阿朵拉他们藏身的那临时洞窟已在刚刚新超人和由迦可汗战斗引发的那地动山摇的冲击余波中坍塌解体了。两只透明的巨大绿色手掌托举起一块块碎岩将它们拨到了一边，迈克半蹲在底下用灯戒释放的能量支撑起了一个架空的空间，阿朵拉领着被困在下方的天启战士们陆续爬了出到了地面上。
    最后一人也离开这片废墟后，迈克解除了两只具象化的手掌，也紧跟着飞了出来。洞穴当即在绿色的等离子能量消散的同一瞬于他身后坍塌，大量的碎石在浓尘中轰隆隆地压垮了一片。
    沉闷的轰响从天际另一端遥遥传来，沿着大地传来的震感就仿佛八级地震，可以想象那边的战况已激烈到了什么程度。
    迈克深吸一口气，正欲起身前去相助，却被阿朵拉叫住了：“等等！”
    灯侠动作一顿，侧过了头：“怎么？”
    “也许你还是最好别过去的为好。”她淡淡说道，“虽然我也无比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站在新王身边成为他的力量，但我必须承认的事实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法充当他的左膀右臂了。我们过去只是徒劳地增加他的负担而已。”
    迈克皱了皱眉：“所以现在计划就是，我们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地干等着？”
    “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新王......相信他一定能取得这场战斗的最后胜利，无论如何。”阿朵拉说着，顿了一顿，缓缓抽出了剑锋如雪的长剑，“另外，我们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夺回我们的王宫。”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亚魔卓VS黑闪电
    铁黑色的拳头不知第几次地落在面颊上，带着骇人贯透力的冲击就像要震碎骨骼。
    杰伊感到半边脸似乎有点肿了起来，但痛楚却早已麻木了。鲜血早已干涸，紧紧地黏在他的面颊上和嘴边。打到这会儿他几乎全身上下都挂着彩，整个骨骼系统都仿佛濒临散架的边缘。
    但他仍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进攻的锋芒依旧锐不可挡。不，或许应该说反而远比战斗刚开始时更加猛烈了才对。慢慢地他甚至索性放弃了防御，将全部精力都灌注在了攻击上。这样一来虽然自身防御空洞了不少，但每一招每一式的威力却都暴涨了一截。
    由迦可汗沉重的膝撞如零距离的重炮轰在杰伊胸腹之间。杰伊身子一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却只稍退了半步、动作略停了半秒，紧跟着便以更快更强的势头重扑了上来。
    欧米伽的火焰在杰伊眼角燃烧，某种若隐若现的淡红光芒萦绕在他身子周围，随着他每一拳的挥出而变得更加浓郁。
    由迦可汗不禁再锁起了眉头。
    这个家伙......
    如果说起初他能轻松地占有战斗中的绝对主动权的话，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有些压力了。眼前这氪星人的潜能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就像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弹簧垫。你竭尽全力一拳将他打倒，紧接着势必会受到更加顽强猛烈的反击。
    双方再交换了三五招，由迦可汗又看到了个机会，右手疾探，猛朝杰伊的肩头抓去。杰伊上一招动作未老，由迦可汗心底估摸着以他的速度这一抓应当是绝难避开的才对。然而却不想这小子竟硬生生肩头一缩，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他这一抓。
    由迦可汗不由微微诧异。
    他的速度......提升了？
    然而不及他多想，杰伊的下一拳在百分之一秒内便紧跟着轰至。由迦可汗抬掌一接，拳掌相交，两股力量陡然互朝对方灌入，震得彼此的身子都剧烈一震。
    由迦可汗微眯起了眼睛。
    不仅仅是速度而已，这家伙的力量和之前相比也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由迦可汗低喝一声，踏步上前封住了杰伊的移动方位，硕大的拳头瞄准了锁骨击出。杰伊反手一掌，挟着股凛冽如刀的劲风疾拍他的肩头。他分明出掌稍逊半拍，然而却后发先至，手掌在由迦可汗的拳头离自己锁骨仅毫厘之差时先一步打中了对方的肩膀。由迦可汗身形猛震，脚步有如带着成吨的力度倒退了两步。
    这是自两人交手以来第一次，杰伊竟略占了那么一丝上风。
    这还没完。杰伊一击得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便紧随而至。由迦可汗迅速出掌拍击化解了两拳，却仍一个不慎被杰伊一记摆拳甩中的面颊。这位魁梧的巨人脑袋不由自主地一侧，动作微一停滞，一记勾拳又紧跟着击中了他的下颚。爆发出的巨力竟硬生生将他整个儿仰面掀翻，带着地震般的轰响激起了万丈尘土。
    杰伊踉跄地退了两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那裹在红光中的拳头，剧烈粗沉地喘息着。
    由迦可汗重新站了起来，就算是他这会儿看起来竟也有些灰头土脸。他抬起头，暗红的目光如炬地盯着杰伊，发出的声音就像从鼻腔中传出的。
    “原来如此，”他低沉道，“这个就是......‘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么？”
    ============
    同一时间，陷入战争的另一个地球上。
    埃瑞克爆出一声绵长的低吼，肉眼可见的紫色波动就像被水面被炸开的波纹般扩散。浓郁的魔法气息像化作了实体般缠绕上了他的身体，魔力凝聚出了一层半透明的护罩贴身护在了亚魔卓装甲的表面。金属羽翼“铿”地于他背后展开，魔力同样迅速依附了上去，星点地洒下了闪耀的结晶。
    魔力暴涨，幻化成虚幻的实体一路暴涨到了十数米高度，有如化作了一只振翅的乌鸦，向着天空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和瑞文完全的结合使得他能够百分之百地发挥出她体内蕴含的魔力，而身为地狱维度恶魔三宫领主的女儿，瑞文体内所蕴藏的魔力强大程度甚至就连她的父亲都感到恐惧。
    魔力渐趋稳定，紫黑色的风暴逐渐平息，像气流般在他周身边盘旋。埃瑞克手掌一张，金芒四溢的剑刃宛如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暗紫的魔力迅速依附了上去，宛如在那柄长剑外层套上了一柄足有七八米长的透明大剑。
    “拿出真本事了么？”
    布雷德说着的同时，脚步依旧没停。残影和电流依旧绕在紫色气流外围高速移动，低沉的声线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但这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谁知道呢，”埃瑞克说着，眼睛同时迅速移动，显示器上的锁定框紧追着对方极速奔行的身形闪动，“尝试之前就直接认输不是我的风格。”
    没有回应，唯有层层叠叠的黑暗像浪潮般涌来，仿佛就连声音也被吞没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漆黑的刀从所有的方向挥来，电流滋滋啪啪地尖叫，并且这一次刀上激发的死气比先前都要更强上百倍，其中蕴含着不容商榷的死之意志。
    “输出功率200%......充能完毕。”
    没有半点保留，埃瑞克剑刃横扫而出。那一瞬紫黑的乌鸦张开了双翼，尖锐的鸣声突破了天际。魔力像气流一样剧烈地冲击空间，骇人的气息四下横扫，剧烈地撞上了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刃。
    那是两股都难以形容的力量，碰撞的瞬间似乎连整个大气层都被吹开了缺口。整个位面的现实都受到了剧烈的影响，整个维度本身都像是个沸腾的油锅，超出其容纳极限的力量仿佛就要将其崩坏。
    甚至就连另一边战场上正在激战的帝君和监视者双方都不由自主短暂停下了战斗，不约而同朝力量爆发的中心望去。
    “这种力量......怎么可能有人拥有这种力量？”一名监视者惊讶道。
    “难道是那些异端？”
    “不可能，就算对于那些异端而言这也太过夸张了......”
    相比起慌乱不堪的监视者，帝君反倒并未有多意外，只是饶有兴趣地朝那边多看了一眼。
    “是么，那两个家伙居然打起来了啊，”他轻笑着自言自语，“还真是让人期待呢，那边战斗的结果。”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反生命
    狂风逐渐平息，元素乱流也渐趋正常。冰封的领域四分五裂，其范围内的所有建筑甚至连已经垮塌的废墟都在霸道的能量冲击中被腐蚀分解成了细碎的粉末。
    一整块巨大的圆形空地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地面光滑得有如一面灰黑色的镜子。埃瑞克仰躺在光滑的地板上，隔着面前弥漫着的浓郁灰尘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黑色的靴子轻轻落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布雷德手持镰刀，神色淡漠地低头看着他，猩红色的眼中仿佛没有半点温度。
    “你很强......可能已经强得相当罕见了。”布雷德道，“可就算是你也没法阻止我。但我不会杀你，你的命数未尽，现在还不是你结束的时候。但也别再费心跟我纠缠了，那没有必要，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暴风雨正在到来的路上，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
    说完，也不等回应他便转过了身，迈步似欲离去。
    “也许吧，只凭我的话可能确实阻止不了你。但是啊......”
    埃瑞克顿了顿，突然笑了笑，坐了起来。紫色的魔力条纹逐渐地从他身上褪去，那层覆盖着他身体的能量层也渐渐消散。羽翼折叠收回了背部，他的铠甲似乎也解除回了正常模式。
    “我可也并不是没做任何准备就一个人来找你。我知道我们虽曾并肩作战，可却也说不上关系有多亲密，所以我自然也没寄希望于你听了我的话就转变主意......这就是为什么我找来了你可能会愿意聊聊的人。”
    布雷德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埃瑞克打了个响指，空间就像是听从了他的指令般出现了波动。一个深蓝色的缺口凭空打开，银白小巧的飞船从中飞出，喷吐着淡绿色的火焰稳稳停下。
    白色的船舱降下，银发短裙的少女从中跳了出来。她有着天使般的面容，肤若凝脂，样貌可爱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布雷德微微皱了下眉头。
    是伊莉娜，他的飞船，他的人工智能。
    ============
    天启星。
    杰伊和由迦可汗这两代天启君主间的战斗打到这会儿范围已波及了半个天启。此时两人的对阵已从最初的一边倒变成了势均力敌，就是由迦可汗此时也早已不敢再有丝毫轻敌之心，毫无保留地拿出了全部的本事。两人攻防激烈地互换，动辄就是一拳将对方轰得倒翻数个跟斗，如流星般飞了个数百英里。
    两条人影在整个星球范围内翻飞，拳脚打得仿若地核都在嗡嗡轻颤。一道道能量和冲击像波纹于半空爆炸，山林被夷为平地，建筑一片片地倒塌。地盘在响彻天际的沉闷轰鸣中被震得轰然碎裂，地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动。
    原来杰伊当初追着反监视者去了三十年后、并在那个时代打败并贯穿了反监视者的身体后，潜藏在反监视者体内的那名为“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也就在那个瞬间被释放了出来。杰伊自己都完全没有察觉，但当时帝君仅仅吸收了反生命方程式小部分的碎片，而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能量都受到了他体内辐射出的欧米伽效应吸引而融合了进去。
    从那之后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就一直蛰伏在了他的体内，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动静......直到那场越狱事故爆发。
    “‘反生命方程式’，莫比乌斯那个白痴果然是死在你的手上了么。”由迦可汗说着，一拳带着破空的轰鸣击出。他咬着牙，道：“但那不是你应当持有的力量，它的力量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来说太重要了！”
    杰伊面颊吃了他一拳，火辣辣的灼痛泛开——但也只在那么短暂的一瞬而已。疼痛感很快地就麻痹了，他一拳以更猛的势头猛轰了回去。
    “起源墙告诉了我灾难即将到来，也告诉了我这场浩劫中最关键的东西。”由迦可汗低吼，双拳交替砸出，拳风霍霍，“把方程式的力量交给我，这才是这个世界得救的唯一方法！我才是将要拯救即将崩坏的一切的人！”
    杰伊身子又硬抗了几拳，那惊人的拳力感觉就像钻穿了他的骨骼。他喉头一甜，鲜血就要喷出一口鲜血。但他咬了咬牙将这口血咬了回去，拳势一变，双拳分两路击去。
    如果说战斗前半截杰伊还怪招巧招层出不穷的话，斗到这会儿他已早已放弃了招式技巧上的变化。打到这一步双方的比拼已经纯粹就是力量对轰而已了，用通俗点的话说也就是“换血”的粗暴战术，比的就是谁的力量更强、谁的身体又最先支撑不住。
    到这一步他们虽招式动作都平平无奇，但双方每一招的拳脚中都饱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凶险程度比之先前只高不低。
    杰伊全然不理会由迦可汗的嘶吼。他一声不吭，稳扎稳打，每一拳都竭尽全力地轰出。他战意愈斗愈浓，包裹着全身的那层淡红火焰也变得愈加明眼了起来。欧米伽印记在他瞳孔中清晰可见，也像是烧得正旺的柴火般熊熊燃烧。
    反生命方程式和欧米伽，杰伊分明能感到这两股力量随着他的挥霍运用正自然而然地变得愈加纯熟，甚至隐隐相互吸引、有相互结合成一体的迹象，这同时也使得他力量进一步无限制地飙升。
    这两大来源未知的神秘力量原本就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甚至有可能本就出自同源，此刻相互结合起来发挥出的力量大得几近不可思议。数百招过后，就算是强如由迦可汗竟也被稳稳压制住了，光是防守应付就已是吃力万分，跟更不提寻找机会反击了。
    终于，在数百回合激烈的招式互换后，由迦可汗似乎终于在这场耐力的较量中率先支撑不住了。超越了亿万吨级的拳力蕴含着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在他的脸颊、胸口和小腹同时炸开。由迦可汗身形一仰，长长地喷了一口鲜血，身形平行着地面近乎横飞出了小半个天启，于地面上像打水漂的石子般连弹了好几下才总算停下，似乎再没了动静。
    杰伊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拳姿势好一阵，直到遥遥地确认了由迦可汗似确实已被打倒，浑身力量才不由自主地陡然一泄，膝盖一屈半跪在了地上。

第六百三十七章 智能
    “布雷德。”
    银发的少女轻轻开口了，声音轻巧得就像一只夜莺。
    布雷德驻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他冷冷地朝站在后面的埃瑞克瞥了一眼，接着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很多年前，在一切的一切开端之时，布雷德被托付了一枚寄托了希望的蓝灯戒指以及拯救一个万物毁灭的DC宇宙的使命。而当时作为那个毁灭了的宇宙中欧阿星最高水平科技结晶的人工智能飞船伊莉娜，就是被分配给他最好的助手。
    这么多年了，宇宙毁灭、时间重启，多元宇宙级的恐怖敌人，统领黑暗、象征死亡的魔神接二连三地袭来，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多么绝望的形势时，伊莉娜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哪怕到后来她已帮不上太大的忙了，她仍然也在后面静静跟着。
    甚至后来时间重启、世界重置，一切布雷德所曾关心过人、并肩过的朋友们都忘却了他的存在，而唯有伊莉娜仍然不离不弃地从混乱的时间线里倔强地追了出来，继续地追随在他的身畔。
    如果说所谓家就是家人在的地方的话，那么这艘小小的、白色的欧阿飞船，想必就是这位疲倦的多元宇宙旅行者仅有的归宿了吧。在布雷德经历每一次惊心动魄的旷世决战归来时，这艘小小的飞船永远安静地在那儿等着。银发短裙的少女会像只等待主人的小猫一样安静地坐在驾驶室里等着他上船，然后在他回来后一言不发地关上船舱、启程飞向下一个目标。
    “你说你已经接受了命运，决心扮演死神。”埃瑞克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伊莉娜推开？”
    布雷德没有答话。
    “我知道因为内心深处，我认识的那个人还在里面。”埃瑞克续道，“你抛下她独自离开，是因为你害怕伤害她对么？也许你不会承认，但心底里你的确在害怕属于死神的意志完全掌控你的身体。也许某一天你突然就会控制，把伊莉娜——这个你所关心的唯一记得你的一个人——彻底抹杀，是这样吧？”
    少女面无表情，抬着淡红色的眸子看着布雷德，一声不吭，就好像在等他下令。
    布雷德轻轻闭上了眼睛。
    “你错了。”他淡淡开口，声音还是冰冷且有如立体环绕。他重新转过了身，道：“我之所以抛下她，只是单纯因为碍事而已。多元宇宙里有数不尽的生命等着我收割，那是我的使命、我的任务，也是必须被维护的规则。带着她只会阻挠我的行动......仅此而已。”
    他重新迈步准备离开，却不想少女冷不丁飘至了他身前，张开了胳膊挡在了那儿。
    布雷德皱了皱眉，冷冷地下令：“让开。”
    伊莉娜依旧抬着眼睛看着他，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这次埃瑞克也略有点意外了。他知道伊莉娜是程序被设定为了“仅忠于布雷德”的人工智能，在她的程序里服从布雷德的指令应当高于一切优先级才对。但她现在显然违抗了主人“让开”的这个指令，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智能已经进化到了自主性高于优先级的地步？
    “布雷德去哪，我就去哪。”她开口了，声音轻巧但却透着坚决，“就算你绕开，我也会继续追着......直到被销毁为止。”
    她的意思很明确了。无论如何都要缠着布雷德，除非他出手把伊莉娜销毁掉。
    顿了一顿，她补充道：“说到底，我只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工智能而已。所以如果布雷德希望的话，就销毁掉我好了。反正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就算抹杀掉也不会破坏任何规则的吧。”
    布雷德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手一扬，黑色镰刀倏然闪现在了手心，黑气萦绕的刀刃直指少女白皙的鼻尖。
    ===========
    天启星，王宫。
    由迦可汗的倒台同时也意味着他归来后所建立起的短暂政权迅速地土崩瓦解。在听到新超人打倒由迦可汗的消息后，王宫内残留的军队几乎没任何犹豫就放弃了抵抗。阿朵拉亲自率一支精锐部队长驱直入，一举杀进王宫夺回了控制前，并在城墙上宫殿内重新悬挂起了新超人的旗帜。
    迈克循着整颗星球上到处都是的破坏痕迹找到了筋疲力尽的杰伊，并把他带回了王宫。不久后天启的搜查队伍也在半颗星球之外找到了奄奄一息难以动弹的由迦可汗，不过当他们赶到时后者已确认死亡了。反生命方程式和欧米伽糅合的力量透体而入，直接斩断了“源”和他之间的联系——那同时也是这位新神强大的根本来源。
    回到王宫后杰伊接受了一套完整的体检和治疗。实验室里为他特别打造的太阳能治疗舱此时就派上了用场，短短十数分钟后他能量耗尽的细胞便重新充满了太阳能，不仅伤势基本痊愈，甚至疲倦感都一扫而空。
    杰伊离开实验室、回到大殿时，阿朵拉早已与一批亲信将领再次等候了。他们在杰伊进门时整齐地行了礼，阿朵拉垂头道：“欢迎归来，新王。我们一直相信您不会抛弃我们，您也确实做到了。”
    杰伊点了点头，大步走上台阶，在那张留给他的王座上坐下了。
    “由迦可汗打倒了，但恐怕事情还没解决。”杰伊说着，紧锁起了眉头，“在我们战斗的时候......在他倒下之前，他告诉我说巨大的灾难已迫在眉睫，而反生命方程式会是关键。但他没有说明是什么样的灾难，而这个方程式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阿朵拉和身边的将领们相互对视，迟疑了一下，上前道：“关于这个，新王......我们或许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
    “怎么？”
    “......是这样。在我们夺回王宫的控制权后，我们重启了系统，恢复了对多元维度的各项监控，然后发现某个平行维度的地球上能量级数高得惊人。我们怀疑一场足以动荡整个多元现实的战争可能正在那个世界进行。所以我们对那个地球进行了进一步的监控，然后发现......参战其中的一方是个您或许并不陌生的人。”
    她顿了一顿，右手在面前平摊开来，掌心跳出了立体悬浮的投影画面。
    是帝君。
    杰伊皱起眉头，似乎思忖了一阵。
    “爆音通道恢复没有？”他问。
    “预计还需要二十分钟完成充能和重启。”
    “尽量加快进度，并且给我在母盒里标记出这个地球。同时挑一支精锐部队——我要你亲自挑选带队。”杰伊说着时，目光紧盯着画面中帝君的头像，“我们得去那边看一眼。”

第六百三十八章 究极黑暗
    破碎的都市，被扫平的废墟，空气沉重得近乎凝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远处战争的光效将天空染成了彩色，宛如一张斑斓的背景布。布雷德背向着那张彩色幕布，手持漆黑的镰刀，刀尖指着伊莉娜小巧的鼻尖。透着绝望气息的黑暗包裹了少女，而少女透过黑暗与他对视，眼中毫无畏惧。
    时间就像定格了一个世纪之久，直到猩红的光逐渐从布雷德的眼睛里熄灭了。镰刀被缓缓垂下，死亡的黑气逐渐消散，而他身上那早已黯淡的白色部分则又重新开始被点亮了起来。
    杀气消失了。
    镰刀化作了一团黑色的雾气，轻飘飘地从他手中消散了。电流熄灭，他抬起的胳膊也缓缓放了下去。
    伊莉娜歪了下脑袋：“布雷德？”
    “......是我。”布雷德声音有些疲倦，但声线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抬起头，勉强地冲她笑了笑，“我回来了。”
    伊莉娜眨了眨眼睛。她没有说话，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却只冷不丁地上前抱住了他，小小的胳膊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脑袋深深地埋了进去。
    埃瑞克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不由嘴角微勾。瑞文再次以半透明的形态浮现在了他身边，有些好奇地问：“真是不可思议呢。像那样强大的死气，竟然突然之间就完完全全消失了......你早就料到会这样？”
    “算是吧。”埃瑞克倒并不意外，“因为这个家伙原本就不是会那样轻易屈服的人啊。”
    顿了一顿，他问：“说起来，我有对你提起过极速者的‘避雷针’理论么？”
    瑞文摇了摇头：“没有。”
    “极速者在这个多元宇宙里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埃瑞克解释说，“他们时常奔行在其他人无法理解的领域中，但他们过快的速度同时也会招致只属于极速者的灾难。黑暗行者就是这种东西，他代表着极速者的死亡，并且从理论上说无论极速者有多快终究都逃不过被死亡追捕的命运。”
    他又停顿了一下，话锋接着一转：“除非，极速者拥有自己的‘避雷针’。”
    “避雷针？”
    “就是他心底最关心在意......或者说最爱的人。”埃瑞克续道，“就是无论他速度有多快、哪怕身处在宇宙和时间的尽头，他总能时时想起的那么一个最为牵挂的人。这就好比一块磁石，一个指南针，能指引一个极速者摆脱既定的命运、永远能找到回去的路。”
    “原来如此。”瑞文有些恍然，“所以说，这艘飞船还有这个人工智能，这就是他的‘避雷针’么？”
    “我想应该是吧，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埃瑞克耸了耸肩。他看到布雷德正拍着伊莉娜银白色的脑袋，正轻声安慰她保证说今后再也不会抛下她。
    埃瑞克不由自主地笑了。
    “只有拥有‘避雷针’的极速者才是完整的啊。”他自言自语似地道，“这家伙应该也再不会轻易迷失方向了吧。”
    “埃瑞克，”瑞文又开口了，但她的语气突然间地凝重了起来，“小心点......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埃瑞克一愣，还未及发问，战衣的探测器便也给出了他相似的提示。显眼的“危险”警报跳出到了他的显示界面之中，能量指数之高近乎突破天际。
    布雷德显然也察觉了。他轻拍了拍伊莉娜的背，示意她放开。他目光环顾了一圈周遭环境，最后和埃瑞克对视一眼，轻微地眯起了眼睛。
    气氛似乎是在陡然之间发生了变化。空气的密度仿佛在不断增大，气流变得愈发沉重了起来。阴森刺骨的风沿着被他们的战斗夷为平地的空地空荡荡地吹来，从耳畔掠过时的风声就像恶魔的呓语。
    另一边的战场比他们反应得略慢一些，但交战双方的所有人也都陆陆续续察觉到了异变。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气氛诡异的变化，就好似气温急剧下降，就连整个火热的战局都仿佛瞬间被冻结了。
    风嗖嗖地吹着，带来了无名的寒冷，无法解释的冷意迅速爬上了每个人的脊背。某种即将到来的东西让战场上无论正邪善恶的双方都出自本能地从心底里生出了股战栗感，仅仅是气场本身就剥夺了他们与之为敌的意志。
    那些不可一世的多元宇宙监视者们此刻也纷纷骇然变色，都无暇再理会身边这乌烟瘴气的战场。他们紧张地互相看着彼此煞白的脸色，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一个个都露出了大难临头的表情。
    “是他......绝对是他来了！”有监视者脸色难看地说。
    “不可能！”立刻有人反驳，“他的故事就像‘主监视者’的传奇一样，没有半点是真实的！”
    “没错，那些只是传说而已，不可能是真的......”
    “醒醒吧，证据已经如此确凿，你们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一名监视者咬着牙道，“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的心跳、我的脉搏和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到来，我相信你们都一样。然而就算如此，你们也还是要坚持欺骗自己么？”
    “这就是预言所说的大灾厄么？”一名女性监视者道，“如果真是他的话，那这场灾厄确实已没有办法被制止。”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了。”刚刚那监视者用力地咬着牙齿，眼色血红，“那些异端的存在，‘起源之墙’受到的影响......守护着多元宇宙的边疆正逐渐腐化坍塌，这才给了他重新入侵的机会。现在他的魔爪已经触及了这个世界，如今这整个多元宇宙......已经再无希望！”
    帝君看着这群监视者们乱哄哄的模样，不由为这么一群家伙竟然就是多元宇宙永恒的监视者族而感到好笑。他将目光投向天空，此时天空中已黑暗密布，漆黑的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凝聚，仿佛整个大气层都被染成了墨一样的黑色。
    帝君微微眯起了眼睛。
    终于要来了。那个从把他变成帝君的事故以来就一直操纵着他、把他当做傀儡的幕后黑手，那个其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多元宇宙的覆灭和灾难、从理论上说不可能被击败的终极敌人。
    那个全能的究极黑暗录事神，他的名字是——曼卓拉克！

第六百三十九章 黑暗录事神
    平行世界，曾经接近“完美”的地球上。
    深邃的黑暗降临了这整个世界，万物都仿佛被绝望所统治，恐怖的威压刹那间包裹了整个地球。
    被染黑的云层后阵阵地闪着白光，宛如一条闪光的银龙在其中翻腾。然后黑暗降临下来了，一团漆黑的、仿佛有实体的雾气从大气层处落了下来，其中裹挟着一条模糊的影子。
    黑雾散去，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他的身高约莫十米，面容和那些监视者们颇有一点类似，但相比之下却更狰狞扭曲。他有着尖锐的牙，红色的眼睛，披着件宽大长长黑色斗篷，斗篷下的身体看起来就仿佛没有覆盖皮肤的肌肉结构。
    他降临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那群监视者们面前不远处。他缓缓抬起眼睛，红色的视线像锐利的刃划开了一切障碍，笔直朝监视者们射了过来。
    “见鬼，真的是他！”有监视者紧张道，“是曼卓拉克！那是我们的最终敌人......已经没有希望了，一切都将要被毁了！”
    那个巨人——也即曼卓拉克，缓慢地朝他们迈步走过来了。他的每一步落下都踏得整个地球都仿佛为之一颤，本就已被战火侵蚀得满目疮痍的城市四处都被气场震得发生了爆炸。路面陆陆续续地被炸开缺口，灼热的火柱有如一条条不安分的火龙于全城范围内冲天而起。
    “兄弟们，振作起来，”监视者鲍勃——也就是之前带着小罗伊和杰西卡穿梭宇宙寻找布雷德的那位监视者——说道，“我们乃是监视者，这个多元宇宙的守护者。如果我们都不战自败，那这个世界还能由谁来守护？”
    “我们的兄弟是对的。”一名监视者迅速响应，“拿出勇气来，同胞们！我们必须迎击，我们必须战斗！”
    口号接二连三地响起，监视者们士气迅速被重新点燃，似乎终于有了面对这个传说中不可能战胜的敌人的勇气。
    先前的大战到此时已自发地暂停了下来。无论是这个地球本土的超级英雄们还是帝君带来的大军此时都各自停止了交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从黑暗中降临的这个敌人身上。
    超霸飞到帝君身侧，问：“现在又怎么？我们这还打不打？”
    “别急，超霸。”帝君双手负在身后，淡淡说道，“让我们先安静地看会儿好戏。”
    “兄弟们！”鲍勃大喊，“进攻！”
    随着一声口号，几十个监视者同时在一阵流动彩光的包裹下原地消失了。下一秒他们再次出现时已将那黑色巨人团团包围。他们悬在半空，无比默契地同时释放出了电流般的光带，跳动闪烁的能量条像绳索般分别捆缚住了曼卓拉克的双手双脚，紧紧勒住了他的喉颈。
    曼卓拉克停住了脚步，暂时被束缚得动弹不得。他从喉咙深处含糊地呻吟了一声，似乎说的是某种未知的语言。
    接下来所有监视者又整齐地释放出了各种手段不同的攻势。五彩缤纷的光效刹那间将黑色巨人彻底笼罩，强光交织成了巨大的网络，所覆盖范围内的一切都被瞬间蒸发。
    监视者们毫无保留，所有人都直接亮出了全部的本事。他们的攻击形成了一片绝对真空的领域，甚至就连空气和粉尘都被彻底抹除，什么都没剩下。
    然而曼卓拉克似乎分毫都没受到影响。他用身体硬生生扛下了监视者们的围攻，浑身却连一道疤都没留下。
    黑色巨人抬起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近乎不屑和愤怒的低哼。红色的光从他双目中闪过，磅礴的能量像是以闪电的形势被释放了出来。金色的电光就好似有意识般地自行选择了目标，它同时瞄准了所有的监视者，并精准得像作弊般地同时击中了他们全部。监视者们齐声惨哼，纷纷被炸得翻滚坠地。
    曼卓拉克胳膊一振，轻松地便将束缚着手脚的光带扯断。最后他随手扯掉了捆缚着他脖颈的那束光带，冷然地看着身旁凌乱地倒了一地的监视者们，哼道：“荣光无限的录事神族早已衰落。我拥有无尽神力，并且我的能力对你们天生克制。凭你们区区监视者也妄想伤到我？”
    他说着，眼中陡然闪过了白光。那是亮得灼痛眼球的白炽光芒，有如浩荡的激流从他双目之中呼啸射出。一名趴倒在地的监视者身周的防御力场像纸糊的般被白色光束轻易刺穿，强光将他整个身子吞没了进去。监视者在一阵惨呼中被倏然解体，短短半秒后便只留下了一地冒着黑烟的渣滓。
    “不！”一名监视者惊呼。
    “他杀了我们的兄弟......而我们本应是不朽的......”
    曼卓拉克冷笑：“不朽？你们的不朽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就在此时，蓝色光流像奔腾的洪流猝不及防射来。浓缩了超高强度能量的一击猛烈地冲击在了曼卓拉克的后脑勺上。一丝黑烟从他光秃秃的脑袋上缓缓升起，然而后者却仍纹丝不动，看起来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曼卓拉克的动作却因此顿住了。他缓慢地扭过头，看见了身后冲他抬着手掌的帝君，后者掌心蓝色的光芒才刚刚熄灭。
    曼卓拉克红色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
    “你。”他用沉闷沙哑的嗓音说着，令人窒息的双目笔直盯着帝君，“你终究还是发现了摆脱我的控制的方法吗？”
    “事实上，不算是我发现的吧。”帝君淡淡道，“实话说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变成这样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之前的一场战斗把我的身体打散到了量子级，但我的思维却残存了下来。当我试着把身体重组之后，我就发觉我和你的联系就已经被斩断了。”
    “所以现在你决定要反抗我？”曼卓拉克说着，轻蔑地扫过了满地狼狈不堪的监视者，“你想和这群所谓的监视者为伍么？”
    “这也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帝君耸了耸肩，“直到刚刚为止我们还是敌人。但是你的降临快得有些超乎了我的预期，所以这让形势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
    他双掌一错，耀眼的蓝光于掌心迅速凝聚。
    “......是的。现在我想你可以把我们看作是一边的了。”

第六百四十章 曼卓拉克
    黑云像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了地球，气息压抑得让人几近发疯。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从那黑暗之中降临了，从那一瞬间开始，整个位面都为之压迫。
    小罗伊从一栋即将垮塌的房屋里救出了几名被困的民众，并指引他们朝最近的避难所方向去了。忙完之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紊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不由自主向着战场的核心望去。
    在那里展开着一场不是属于他的战斗，事实上一定要说的话其实这个世界都和他无关。但自幼受到的教育让他没办法袖手旁观。也许在这样震天动地级别的战斗中他没有太多可以做的，但至少他能从这绝望的战场上尽力多救几条生命。
    “罗伊。”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小罗伊回过头，看到那一身黑衣的少女正缓慢地从天空中降落下来。她身材姣好，黑色的披风在浓烟之间飞扬，英气逼人。
    “我这里不需要帮助了，市民已经撤离。”小罗伊背靠着墙，尽力掩饰疲倦和伤势带来的影响，“我刚刚看到你修好了那边断开的高架桥，干得不错。”
    “嗯。”杰西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
    杰西卡迟疑了一下。她向着那边战场核心的方向张望了片刻，接着又看向小罗伊，说：“......对不起。但接下来......我可能没法陪你找回家的路了。”
    小罗伊一愣，意识到了些什么：“等等，你要做什么？”
    杰西卡没有回答，但目光又重新投回了战场那边。小罗伊注意到她眼中仿佛升腾起了灼热的战火。
    “等下，你不会是......你疯了？”他惊讶道，“我们不该插手这场战争。这里甚至都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耽搁得太久了，我们应该找回去的路......”
    “这不是你的战斗......”杰西卡打断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是我的。”
    小罗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可能没告诉过你这一点......但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未来，三十年后的未来。”她淡淡说道，“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也是我在这里的意义......抱歉，但是我必须去。”
    说到这里，她人已经飘起至半空了，显然已经没了再解释下去的意思。
    “杰西卡，稍微等一下......”
    少女低下头，冲他轻轻笑了一笑。
    “你是个很不错的队友。”她说，“这一路旅途我很开心，谢谢。”
    说完，再不给他回应的机会，杰西卡人已在一声嘭的爆响中轰然冲出，有如一条黑色的剑直冲着黑暗的中央飞掠了过去。
    “杰西卡，别......见鬼！”
    小罗伊急得跺了跺脚，却又无计可施。他不会飞，也不够快，甚至身上一件像样的装备都没带，独自一人在这片战场的废墟之间，根本没有阻止她的手段。
    他有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就好像这次跟这个氪星女孩分别，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也许她会战死，也许还会更糟......而他甚至至今都还没机会说句谢谢。
    就在此时，变数再生。
    狂风就像是突然间凭空冒出的一样，空间裂缝凭空张开，螺旋着打开了一个金色的漩涡。狂躁的爆音能量裹挟着飞旋的气流，吹得满地的碎石四下乱溅。两道人影并肩从金色的隧道中走出。
    是翼骑士和主教。
    爆音通道旋，金芒消散。翼骑士走上前来，然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小罗伊便率先急促地迎上了前来。
    “爸！你们得去帮帮杰西卡！她去战场中心了，似乎准备对付一个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罗伊略有些意外地看着儿子——他情绪激动得似乎有些反常。
    “慢点说。”罗伊打断道，“谁是杰西卡？”
    ===========
    轰！
    黑暗气流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响起，就好似炸开了一朵漆黑的烟花。淡蓝色的屏障不堪重负地碎裂，冲击波像决堤洪水击中了帝君的装甲，将他整个儿轰得向后暴退。
    帝君脚步在地面上拖曳出了十数米长的裂痕，最终半跪在地才勉强刹住了身形，轻微地有些气喘。
    曼卓拉克右掌指着帝君的方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地道：“你的力量是由我所给予的，如果不是有我出手的话如今你连灵魂都早已灰飞烟灭。而就凭你也妄想要反抗我？反抗这个塑造了你的人？”
    “闭嘴。”帝君冷冷道，“我不听令于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那你就带着这股执念，去地狱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曼卓拉克眼中再度亮起了白色的闪光。然而在他出手之前，一道高速的残影便已飞身抢至了他的身后。黑曜石般的剑刃快得如一抹旋风，凛冽呼啸地朝他的后颈划去。
    是先驱。从帝君和曼卓拉克交上手开始她就一直在寻找支援的机会，她心知以自己的体格和实力绝非曼卓拉克的对手，但她是个致命的刺客。她所需要的仅仅是打出致命一击的一次机会。
    黑色刀刃成功地从对方后颈处切了过去，可这一刀却真的就只像一阵轻拂过去的微风般没能留下半点疤痕。反倒是曼卓拉克头也不回地回臂一扫，轻而易举地将从身后高速闪过的先驱远远拍飞了出去。
    “别太嚣张，巨人！”犯罪会社的超霸双拳直指着曼卓拉克的脑袋俯冲下来，大喝道，“我会让你知道——超霸才是独一无二最强的存在！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
    然而曼卓拉克似乎甚至都没搭理他的意思。他硕大的手掌凌空一甩，就像拍蚊子一样将超霸以三十多马赫的速度拍得倒飞了出去，连续撞穿了一连串建筑后径飞出了这座城市不见了踪迹。
    帝君手下聚集的那来自更多不同位面的小卒们也纷纷发起了进攻。异能者们各显神通，火焰、冰霜、原子变换、离子冲击，五花八门的绚烂攻势朝着帝君包围而去。天空中的战舰向下轰出了直径十米粗的蓝色光柱，能量像磅礴的海啸将曼卓拉克的身形吞没。
    “给我，滚开。”
    沉闷的吼声从能量风暴的中央响了起来。曼卓拉克声音并不响，却就像是无可抗拒的命令一般清晰地在现场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白炽的光于这同一瞬以冲击波的形势释放，但凡被那团光所覆盖之处就好似万物都将被其分解吞噬。异能者们的攻势被轻易瓦解崩溃了，十米粗的光柱也被那股能量所打散。十数名异能者在光芒中被解体秒杀，连骨骼都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曼卓拉克伫立在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空地中央。他无视了其他的杂鱼炮灰和天空中的战舰，目光笔直锁定在了半跪在对面的帝君身上。
    “你不会真的以为，从‘微生界’找这么多的炮灰来充数......就有战胜我的可能性了吧？”

第六百四十一章 集结
    有如一只黑色的蝴蝶从花丛中穿梭而出，帝君和曼卓拉克正相互对峙，杰西卡·雷诺兹陡然间有如雷霆般地冲杀而出。她身后宛如拖着两道漆黑的线条，速度快得几近扭曲现实。力量无与伦比的一拳像穿梭星际的重炮轰在曼卓拉克侧脸上，冷不丁轰得他侧倒在地。
    “嗯？”帝君看着这突然窜出的小姑娘，略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杰西卡斜睨了他一眼：“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帮你的。”她转过头，目光又落在了正重新起身的曼卓拉克身上，咬着牙道：“我是为这家伙来的。”
    曼卓拉克抬起了猩红的眼睛打量着她，目光中闪动着某种奇异的光。
    “是这样么，你想要改变未来是么。”巨人俯瞰着她，冷笑道，“有意思，单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目的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我要做的，是把这个世界的历史在此永远地终止。”
    “那不会发生的。”杰西卡勇敢地踏上了一步，毫不为他的威压所动，“爸爸曾经阻止了你，所以我也可以做到......不对，是我必须做到！”
    话音落下，她黑色的靴子已猛蹬在了地板上，身如飞梭般直冲上前，拳头挥出一条灰黑的弧线朝那巨人的面门击去。
    她速度奇快，但还仍不足以逃出曼卓拉克的视线。白光迅速从曼卓拉克眼中爆出，不含丝毫杂质的强光铺天盖地般倾泻了过去。
    杰西卡身形一晃，凌空转向、绕了个巨大的弧线避开了这道白光。她高速拉近了与曼卓拉克的距离，蓄满全力的一拳全力地轰去。曼卓拉克回掌架住，杰西卡却又顺势在他巨大的手掌上借力加速，身形陡然窜高，一个旋身绕过他的手掌拉近到了他的面前，一记生猛的上勾拳狠狠轰在了巨人的下颚上。
    曼卓拉克脑袋一仰，动作稍停滞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杰西卡这一拳并没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只激起了这位黑暗录事神的怒火。他双手如电般探出，巨大的手掌连抓数下，却都被杰西卡轻巧而又惊险地回避了过去。她再一次飞旋着逼近，修长的腿如长鞭般疾扫而出，猛抽在了曼卓拉克面颊上。肉眼可见的气圈于那一刻从曼卓拉克的脸上爆开，巨人踉跄地退了两步，脚步踏得大地剧烈颤抖。
    她仗着灵活和高速连避了两着，可曼卓拉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杰西卡一个不慎终于还是被他抓住了小腿，被凌空狠狠砸了下来。杰西卡感到大地像层松软的奶酪一样在身底轰然碎裂，整个人在一阵弧形的冲击中深深地陷了下去。
    曼卓拉克手掌指向被杰西卡砸出的巨坑，耀眼的黄色电流盘旋着酝积，仿若雷霆般意图从他掌心轰出。但他还未及出招，一团五彩斑斓的光束便如炮击般撞在了他的背部。曼卓拉克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掌心的雷霆也旋即消失了。
    是帝君，此刻他悬在半空，五彩斑斓的光像彩虹般将他包围，骇人的气场星辰半球形的领域将他裹在其中。
    帝君同样已经释放了全力，摆出了准备决战的姿态。
    两束红色的光柱地底的深处刺射出来，抓住曼卓拉克分神的刹那击中了他的额头。杰西卡像一发来自地心的子弹冲出，灼热的热视力从眼中激射，双拳竭尽所有地轰在了对方身上。
    “我们还没完事呢！”杰西卡低喝着，飞身冲曼卓拉克追击而去。她双拳以极高的节奏击出，拳影近乎构成了一片漆黑的弹幕朝曼卓拉克推去。
    帝君趁这个机会协同着杰西卡，也再一次地发起了攻击。他身形高速环绕至曼卓拉克后侧，那五彩的领域也即刻随着他一同移动。元素乱流在他手中幻化出了各种式样的武器，能量仿佛要撕毁一切。它们像潮水般地冲击向曼卓拉克，却大多都被曼卓拉克身周的黑暗所拦截分解，化作斑斓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杰西卡加快了节奏。她平生从未像这样拼命过，就好像她生来的使命就是要在此打败曼卓拉克。她的拳影近乎不分先后地重叠在了一起，好似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永无止境。
    曼卓拉克一面迎击她风暴般的进攻，一面化解帝君的进攻，应付下来的同时竟然还游刃有余。
    粗大枯槁的五指骤然收拢，曼卓拉克一把捏住了杰西卡递来的整条胳膊。杰西卡感到整只手就像被吸进去了一般动弹不得。她咬了咬牙，飞起一脚狠踹在了那像树干一样干枯的手指上，对方却压根纹丝不动。
    彩色的风暴于高处飞速凝聚，高浓缩的能量流像一支螺旋的箭矢从帝君手中射出。斑斓的光带缠绕在一条蓝色光流周遭，就好似彩虹簇拥着一支淡蓝的水箭。
    可曼卓拉克又只抬起一只手掌便挡下了这道冲击。彩色的波纹像涟漪般在那黑色的手掌中泛开，却没法留下丝毫疤痕。
    曼卓拉克低吼一声，双掌同时发力。金黄的电流从他左掌掌心爆发，将彩色的波纹摧枯拉朽般沿原路顶了回去，将半空的帝君轰得凌空翻了几个筋斗。同时他右手松开，掌心力量骤然一吐，黑暗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咆哮着冲出，轰得杰西卡像一片小小的叶子打着旋飞了出去。
    杰西卡感到自己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黑暗吞没了，冰冷的痛楚像针扎般袭遍全身，仿佛连血管都被冻结了。麻痹感紧随而来，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无助地在黑暗的狂流中不断向后打转。
    直到有人在后面接住了她。
    黑暗的狂流瞬间被驱散，体温也突然间恢复了正常。杰西卡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自己似乎靠在一个金属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副铠甲的面具，目镜里透着紫色的亮光。
    是埃瑞克接住了她。
    “别担心，我是你爸的朋友。”埃瑞克说，“感觉还好么？”
    杰西卡犹豫着点了点头。
    “曼卓拉克，多元宇宙的毁灭。”站在埃瑞克身边的布雷德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黑色巨人，淡淡道，“究极的黑暗指的就是这个了。”
    “不全是。”
    话音响起，主教和翼骑士一前一后地降落了下来。
    “你们现在面对着的这家伙可不是货真价实的那个黑暗录事神。”主教淡淡地说道，“这家伙只是曼卓拉克力量的一部分罢了。一定要说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投影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 终极决战
    地球动荡，空前强大的黑暗领域迅速扩大，领域内存在的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解体毁灭。漆黑的球体里金光和闪电嘶鸣，大地也被分解成碎渣，留下了个巨大的半球形缺口，就好似被一个巨大的勺子挖去了一块。
    那是曼卓拉克的领域，从这位黑暗之神体内爆出的力量使得近乎妄图侵入他领域的万物都被刹那间抹杀。实力达不到相应级别的人甚至无法触碰这个领域，否则从身体到灵魂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金色电流簇拥着一团黑气，渐渐地凝固成了实体，就仿佛淬炼出了为他特别打造的利刃。造型奇特的刀刃被他紧握在了手中，他将这柄武器高高地举过头顶，黑暗绕着他的手臂飞速盘旋，电流相互碰撞，仿佛在从每一次碰撞中汲取更加强大的能量。
    飞速扩张的黑暗将战场上绝大多数的人都隔绝在了战局之外——就连监视者们也因为被曼卓拉克克制的缘故而无法踏入其中。然而这里面聚集了多元宇宙最精锐强大的战士们，他们无畏地冲了进来，就像是倔强地顶着黑暗的狂流。
    埃瑞克的装甲再度爆发，紫黑色的魔力外放出体外幻化成了巨大的乌鸦。羽翼“铿”地张开，虚幻的乌鸦体型迅速增高，浑身点缀上了彩色的光流。他手臂一扬，金芒闪过，神剑于他掌心迅速凝聚成型。暗紫的光流化作剑的形状从那柄剑上延伸出去，和那只虚幻的乌鸦融为了一体。他剑刃一斩，紫色光流将他面前的黑暗横斩了开来，黑暗领域瞬间被斩出了一个缺口，霸道的剑气直冲着曼卓拉克而去。
    布雷德那边白灯戒久违地闪耀，耀眼的光外放形成了巨大的轮廓，逐渐地塑成了象征生命的白灯灯兽“存在之灵”的形体。那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躯体，圣洁的光星星点点地洒落而出。它的身高也足有十多米，甚至高出了曼卓拉克一个头。
    布雷德协同着埃瑞克一同进攻，存在之灵咆哮着向曼卓拉克轰出了白色的光流。白灯能量与黑暗领域激烈摩擦着前进，于曼卓拉克面前激烈炸开。紫黑的魔力剑气趁虚而入，猛地从曼卓拉克的肩头斩切而过。
    黑暗的巨人低吼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肩膀被击中的部位。布雷德身形在这一瞬仿佛消失了，宛如黑白的光流从虚空中飞速拉近，死神的镰刀出现在了他掌心，在那黑暗之神来得及反应之前沿着对方脊背斩去。
    这一刀快得近乎超越了“速度”这个定义的界限，哪怕是曼卓拉克也难以应对。拖着电光的电流剧烈切开了那像骨骼一样的坚固身躯，黑色的血液从裂口里迸出。
    曼卓拉克暴吼，一团暴戾的气息有如凝成了有形的利刃，在他转身之前般自动瞄着身后布雷德的所在攻去。布雷德横过镰刀挡架了一下，身形轻微向后一震，紧跟着咻地又一次消失了。电流和残影绕着他飞旋，高速的身形在黑暗的领域中风驰电掣。
    曼卓拉克反身想抓，蓝光变幻成的身形却又在他头顶闪出。帝君神不知鬼不觉地以量子形态移动到了他头顶，身躯重新成型时手掌已按在了曼卓拉克光溜的脑门上。他掌心积蓄着浓重的蓝光，就宛如手中捏着个蓝色的恒星。帝君全力倾吐爆出的巨响听着就好似雷动九天，能量被全数作用在了曼卓拉克的头顶。
    领域开始逐渐崩塌了，巨大的黑暗球体停止了扩张，甚至隐隐开始有坍缩的迹象。领域内的电光正被迅速削弱，黑暗收敛了气焰，远不如先前那样嚣张。五颜六色、属性相异的能量在黑暗中横冲直撞，整个世界都像被这些能量填满了。领域内的元素被各股力量所牵引移动，它们形成了乱流相互碰撞，接连不断地发生着剧烈的反应。
    曼卓拉克开始溃败了。布雷德、埃瑞克和帝君的夹击就已经吸引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根本分不出精力却理会其余几人的骚扰和进攻。杰西卡轻如飞燕地在他魁梧巨大的身形间环绕，蕴含行星级巨力的拳脚不断重击着他的关节要害。主教带着翼骑士神出鬼没地在他周遭移动，欧米伽能量驱动的重炮一发发地轰击着曼卓拉克的身躯，造成的影响同样不小。
    打到此刻，就算是这位目空一切的黑暗录事神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算了。这所谓“微生界”（即曼卓拉克眼中的多元宇宙）里的战士强得出乎他的预料，他的投影在这里的战士们的夹击下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曼卓拉克提高音量大吼了一声，突然间猛击地面。整座城市的地基都在瞬间崩溃，深不见底的裂缝像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岩石一块块地被挤成粉末，接着连齑粉都消失不见了，黑暗仿佛要将这整座城市都吞入地底。
    还不仅是地面，从城市的地面直到大气层范围内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伟力的作用下剧烈震荡，众人进攻的节奏也被为之打断。
    帝君动作微微一顿，准备再度上前，却被一旁的埃瑞克伸手挡住了。
    “等一下，”埃瑞克皱着眉，望着天空，“有什么东西。”
    天空中的黑暗似乎短暂地被撕裂了，无数个缺口接二连三地于半空中张了开来。无数个影子从中飞了出来，它们扑腾拍打着翅膀，一个个发着尖锐的鸣声，迅速冲进了崩塌中的城区里所有的角落。
    不仅仅是这座城市而已，是整个地球......不对，这整个宇宙所有有生命存在的角落都同时迎来了这些黑色的怪物。它们有着翅膀和爪牙，样貌狰狞，就好似来自地狱的一支恶魔的铁骑。
    “是这家伙的军队吧。”主教道。
    帝君轻轻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道：“军队的话，我也有一支。”
    “而且似乎还不止这些，”埃瑞克望向天外，头盔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勾，“这小子真的喜欢隆重登场。”
    就在此时此刻，这颗地球之外的宇宙空间中，庞大的金色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地张开。大大小小的爆音通道接连张开，直径大得尺寸甚至能容纳下整个地球，尺寸小得个头也堪比像月球那样的卫星。
    各式各样的战舰陆陆续续缓慢地从漩涡中开了出来，片刻功夫便集结成了一支铺天盖地的大军。行星级巨大的主战舰悬在阵列的最后，底部印着个庞大的暗红色欧米伽。
    是新超人来了，还跟着一支几十万的天启大军。

第六百四十三章 投影
    来自天启星的几十万大军一口气投入进了战场，战况顿时又飙升了好几个级别。勇猛的天启战士们迅速地和曼卓拉克召来的黑暗大军战成了一团，耀眼的炮光和强大的火力遍地开花，声势惊人。
    杰伊和迈克并肩横穿了大半个混乱的战场，从大气层外一路杀到了地面上，同样降落到了与曼卓拉克对峙着的阵营之中。
    “爸？”杰西卡看到他时惊讶地叫出了声，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你怎么来了？”
    杰伊扬了下眉毛：“这是我要问的问题才对。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来这里搞什么？”
    杰西卡咬了下嘴唇，有意无意地回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帝君打量了杰伊一阵，哼笑道：“有一阵子没见，看起来又有不少长进啊。虽说早知道你的进步速度会十分惊人......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呢。”
    杰伊皱眉回望着他，冷淡地回道：“过奖。不过我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是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死成？”
    “运气使然。”帝君摊了摊手，“别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至少只在这场战斗里，我们可是一边的。”他说着顿了一顿，眼睛紧眯了起来，“因为如果这一战输了的话......任何事就都不重要了。”
    杰伊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彼此队友的身份。
    此时迈克的臂铠上那绿色的标记却又突兀地闪烁了起来，就像是某种警报提示。他愣了一愣，突然诧异道：“难道......是那家伙？”
    黑云再度被撕出了裂口，一束光像箭矢射破云端，绿色的光线一路贯穿了混战中的战场。绿色光柱强有力地砸进地面，浓重的尘浪剧烈地掀起，就仿若要将大地砸穿。
    墨绿色的披风飞扬着落下，肩宽魁梧的身影从中迈出。视差怪版本的哈尔·乔丹浑身燃着绿色战火漫步走出，投向曼卓拉克的目光中宛若透着灼热的绿火。
    迈克不由惊讶道：“哈尔？你......你怎么......？”
    “其他的过节都可以先放一放。”哈尔冷淡地说着，双掌一错，势若冲天的绿光澎湃地释放，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现在，”他说，“我们先搞定这个。”
    曼卓拉克高高地扫视着不断闯入的新敌人们，冷冷低哼了一声，几乎从牙缝中挤出道：“一群‘微生界’不足为道的低等存在而已，来再多也不会有任何区别！吾将毁灭尔等所知的一切，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
    “是么？我表示怀疑。”杰伊踏上一步，走到了这支队伍最前列，“你说这个世界只是‘微生界’，这里存在的万物都渺小、不值一哂。对于你来说，或许吧。但你所不知道的是，就算是这小小的‘微生界’里的人们，也一直以来都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持续奋战着。
    在这里的所有人，大家都是经历了无数的战斗、迈过无数绝望的时刻才终于走到了现在。而正是大家的努力构筑成了这个世界光辉灿烂的历史，并且这历史还将继续向前行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就算是你也不行。”
    曼卓拉克狂怒地大吼，宛如做最后一搏地再度张开了领域。狂风呼号，承载着可敬可怖的灭世能量。黑暗示威般地扩散，它张牙舞爪，气势和威力都比先前强了一大截，却只宛如走到绝境的困兽所做的最后一搏。
    所有人一齐出手了。白色能量构筑的存在之灵虚影竟扬手变换出了漆黑的镰刀，生命和死亡的气息被完美地交错在它的手中，势若雷霆地将黑暗本身击溃出了缺口。浩荡的魔力光束、绿色的情感光谱能量、糅合了无限原石之力的量子冲击、如箭般的爆音能量，还有猩红色的欧米伽射线......
    这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像洪水灌入破碎的缺口，猛烈地击溃了曼卓拉克的防御。巨人的身躯被猛烈地轰中了，山一般的身躯被推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他的双腿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曼卓拉克膝盖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地盘猛烈地向下一沉。
    绚烂耀眼的光幕之中，两条残影极速地冲破光幕飞掠出来了。是杰伊和杰西卡，他们双拳直指着曼卓拉克的方向，从杰伊体内辐射出的反生命方程式能量像一团烈火将他们都包裹在了其中。他们像燃烧的重炮狠狠撞在了曼卓拉克庞大的躯体上。那骨骼似的坚固躯壳终于也不堪重负了，火光轰鸣着贯穿了他的身体。巨人沉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腹部留下了个巨大的空洞。
    两人轻轻降落，均是轻微地喘息。
    回过头再看曼卓拉克那山一样巨大威严的身躯，此刻已经四平八叉地躺在地面上没动静了。黑暗的领域也已崩溃，狂暴的风也已经停止，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结束了。
    杰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就解决了吧？
    迈克嘿嘿地笑了一声：“似乎也没那么难嘛。”
    “不对。”布雷德皱着眉，“还没呢。”
    空间又开始变动了。刚刚才开始有散开趋势的黑暗重新开始凝聚，黑暗的天际中传出了低沉的轰鸣，闪电般的光芒像一条身躯扭曲的巨蟒隐藏其中，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翻腾摆动。
    接着就仿佛是黑暗化作了实体，形成了一根有若擎天之柱的黑色柱型物猛落了下来。它笔直落在了曼卓拉克倒下的位置，将那失去生气的身体整个儿笼罩了进去。
    那巨大的身躯竟重新站起来了。他的伤势被彻底修复如初，甚至似乎比先前还要更加强大。难以形容的电光和黑暗环绕着他的身躯，他攥紧了拳头，领域再度释放，比先前还要更强大百倍！
    “什么鬼？”迈克不得不用臂铠变幻出了护盾架在身前，惊道，“我们刚刚不是才搞定他了么？”
    “你们打倒的......只是投影而已，离真正的曼卓拉克还才差得远。”
    说话的是一名监视者。他捂着腹间的伤口摇摇晃晃地靠近了过来，说道：“就算是这个也不过是他本体力量在这个多元里的投影而已。要想打败真正的曼卓拉克......你们只有在这个多元之外与他决战！”

第六百四十四章 神秘卫士
    “多元之外？”杰伊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具体要怎么做？”
    监视者忧心忡忡地向曼卓拉克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仍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黑色巨人的身体里填补，短时间里似乎仍没有停下的迹象。
    监视者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这些处于多元之内的存在都不知道......但在天地之初，在包括整个宇宙在内的万物成型之前，唯一的存在只有传说中的‘录事神’。他原本是完美、没有任何缺憾的......直到一点小小的瑕疵出现在了那完美的录事神的中心。
    从那开始，录事神就开始了造物，他试图要把这瑕疵封住。他对那瑕疵的成因、具体内容进行了详尽的研究观察，可在他调查之后却发现......结果是如此地复杂多变！那点小小瑕疵内容纳的事物是如此地矛盾无章！以致于令录事神都开始感到了......不安。”
    曼卓拉克仍在继续吸收黑暗，每随着一分黑暗被吞没进那具身躯他的气息就变得更加强大了一分。但没有人有出手打断他的意思，因为如果这个监视者所说属实，那么就算打倒他也没有任何意义。远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曼卓拉克还会继续投下一个更加强大的投影，永远不会有尽头。
    “录事神进一步进行了深入分析，接着发现原来这微小的存在竟是如此地有趣。许许多多极其细小的框架相连成章，更多难以被观测到的细菌生命在框架上迅速地繁衍生长。这些不可思议的存在开始相互联系、不断变大，形成了完整的架构。一个个故事在这小小的摇篮中诞生，精彩绝伦而又不可思议。”
    “等等，”杰西卡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架构不会就是我们的多元宇宙吧？”
    监视者点了下头，算作是确认。
    杰西卡一脸地不可思议：“照这么说，我们的整个多元宇宙加起来才只不过是所那什么‘录事神’中心的一个小小的瑕疵？那它该有多大？”
    “对你们而言那应该是一种抽象的终极智慧，应该是超越你们想象力极限的生命形态了。”监视者淡淡道。
    杰西卡震惊了。可她左望望右看看，发现包括老爸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是一副“嗯你说的没什么稀奇的请继续”的表情，好像只有她觉得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在试着给你们解释多元宇宙起源的来龙去脉，因为这和我需要你们接下来去做的事有重要的关联。”监视者道，“接着为了更好地观察这奇妙的现象，录事神派出了斥候，斥候能够自动与周遭环境融合。一些新的迹象出现了，就连录事神也从未见过的迹象。越来越多的混乱开始滋生，英雄诞生，恶棍也像英雄的倒影一样紧随着产生。善和恶无休止的交锋，错综复杂的情感，这一切交织成了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故事篇章......
    后来这一切开始对录事神本身造成了困扰。斥候撤回、被一分为二，而整个瑕疵都被神圣的铁栏所隔绝......总算短暂地安全了。那惨烈的第一次接触被逐渐遗忘，具体过程也早已无可考证......如今留下的，只有一座巨大的塑像。”
    众人相互交换了眼神，都没有打断他，但大都已经猜测到了他所说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从那以后，传奇就扎根了下来。那个巨大的塑像......那个捍卫了一切存在的神秘卫士，自那传说中的大战之后就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在后来长久的岁月中，曾经全知的录事神族后代，一个一度高等的神明氏族慢慢衰落，这个注定毁灭的文明历经了辉煌与黯淡，如一首壮阔的挽歌。
    万万年过去了，一切都安然无恙。初次接触留下的遗产威严不动，上下锈迹斑斑，仿佛就算再过万年也会一样坚毅。然而黎明渐渐黯淡，它的影子也越发阴冷瘦萧。
    后来我们猜到了，它只可能是一件武器。一定是我族最初全能的祖先留下的末日机器，用于击退最强大的敌人......”
    “思维机器人。”埃瑞克轻声道出了监视者口中那个“神秘卫士”的名字。
    灵魂态的瑞文飘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监视者的祖先们留下的、为对抗一族叛徒曼卓拉克而打造的究极武器。”埃瑞克解释道，“时间之初，监视者一族和我们所处的整个多元宇宙第一次接触，后果极其惨烈。监视者中的一员投身黑暗，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化身为了代表着宇宙覆灭的究极敌人。为了打倒他，当时的监视者们打造了思维机器人——或者你也可以叫他思维超人装甲。因为它的外表和超人基本相同，并且需要有人驾驭才能被驱动......就像一件装甲一样。”
    “许多人说思维机器人是超人的最终姿态，”帝君淡淡地接口道，“他拥有无限的力量、无限的速度，他的存在超越了时间空间，他的身躯据说甚至比整个多元宇宙都要更大。如果是这个的话的确是击退曼卓拉克的最好武器，但是......”
    他话音顿了一顿，皱了皱眉。
    “怎么？”埃瑞克斜睨他一眼。
    “据我所知，启动这个东西同时需要一个正物质世界的超人和一个反物质世界的超人。”帝君道，“两个组成完全相反的超人相互碰撞时会激发足以启动思维机器人的能量。而就我所知这多元宇宙中存在超人的反物质地球只有一个——也即号称‘犯罪辛迪加’的那个组织的领袖，超霸。而现在问题就是，那个超霸已经被我从这宇宙里抹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一齐冲他投了过来。
    “我可不是自愿的，当时我正受曼卓拉克摆布。”帝君冷冷扫过他们一眼，说道，“我听从了他的命令抹除了这唯一一个来自反物质世界的超人，这样一来思维机器人就永远没法被驱动了。除非......”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目光转移到了杰伊身上。
    杰伊一愣，下意识指着自己：“我？”
    “不错，你。”帝君点了点头，“如果说这个多元宇宙中还有什么人是曼卓拉克所忌惮的话，貌似就只有你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像他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惧怕你......现在我觉得，这可能就是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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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穿梭
    “原来如此。”听了帝君的话后，布雷德若有所思地对杰伊道，“我现在的确是能感受到你体内已经融合了一股全新的、特殊的力量......是反生命方程式吧？”
    杰伊点了点头：“似乎是从打倒反监视者之后开始就一直在我体内，现在似乎已经和欧米伽效应融合了。”
    “那样的话或许的确值得一试。”埃瑞克说着，再次望向了曼卓拉克。那黑色的巨人这会儿似乎已经蓄势完毕了，这会儿正迈着像战锤一样的步伐重新靠近了过来。
    “那么现在计划就是这样。”埃瑞克续道，“你跟监视者们一起去找思维机器人，看看有没有启动它的办法。与此同时我们剩下的人会在这里争取时间，尽量在你回来之前阻止这个世界被曼卓拉克毁灭。”
    “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能做到不是么？”杰伊皱起了眉头。漆黑的天空后已再度翻腾起了雷霆般的闪光，宛如苍龙嘶吼着意图冲出。肉眼可见的黑暗带着森森的寒意迅速凝聚，比先前更强百倍的领域正飞速扩张。
    “万一我失败了呢？”
    “那我们所有人就都一起玩完。”布雷德平淡地说着，招了招手亮出了黑色镰刀，“所以你最好别让我们失望。”
    监视者内部同样也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乱。有人质疑这个来自其他维度的异端是否值得信任，他们是否应当把多元宇宙的未来交托到这个人身上。但短暂的争论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他们别无选择。
    要么杰伊能够成功激活思维机器人、打退曼卓拉克，要么究极的黑暗就会吞没这个多元内存在的一切，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终结的步伐。
    “好吧，跟我们来，来自异界的灵魂。”讨论结束后，一名女性监视者站了出来，对杰伊道，“希望你能够不负众望。这一战要么取得胜利，要么......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一艘红色飞梭在一阵怪异的光线中逐渐地浮现出了轮廓。它有着人所想象不到的奇异造型，每一根线条都显得精细古怪。光线似乎随着它的出现而变得扭曲了，一层淡淡的光像轻纱罩在它的表面，那是太虚之影，从多元宇宙边疆之外的太虚中投射到了此处。
    “穹极号，这就是我们前往太虚的方式。”一名监视者解释，“我们借助‘天血’航行在宇宙和宇宙间隙的深渊之中......哦当然，那个地方你们更习惯于称之为‘血域’。”
    曼卓拉克的领域仍在扩张，狂躁的黑暗气流已经快刮到他们面前了。布雷德、埃瑞克和帝君都已飞身顶了上去，能量场剧烈碰撞，能量气旋像龙卷一样冲上天际。
    “那我们走吧。”杰伊转过头不去看身后的地动山摇，迈步朝飞船走去。
    “等下！”叫住他的却是杰西卡。她走上前，拽住了杰伊的披风，坚定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杰伊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谢谢你这份心意了。但你也听到现在是什么一个状况了。如果我成功激活了那个兵器，最后决战时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万一我失败了、没能让那东西动起来，那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杰西卡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移，重复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杰伊愣了一下。
    印象中，他似乎还从未在杰西卡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自他们相认之后杰西卡一直表现得懂事听话，从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然而现在的她脸上写满了坚决、倔强和固执，就好像这是她注定要做的事，也是唯一没得商量的一件事。
    “我们得尽快，”监视者有些不耐地催促，“快没时间了。”
    只略犹豫了一下，杰伊便点了下头：“那好吧。”
    反正假如他这次失手，整个多元宇宙都将不复存在，杰西卡一样不可能逃过一劫。那么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带上她，这样至少在面对终结时不至于太孤单。
    他们随着领路的女性监视者登上舰船，“穹极号”随即就启动了。红色的飞船喷吐出了诡异的红火，在腾空离地的瞬间就凭空消失了。
    监视者的飞船眨眼功夫就超脱了维度，从整个现实中脱离了出去。坐在飞船内的杰伊感到五感都遭受了一阵剧烈的刺激，有点类似耳鸣，只不过来得要更剧烈千万倍。
    像是引擎的轰鸣声在飞船起飞后片刻便增大到了极致，很快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杰伊感觉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愈发模糊，似乎一切三维的物体都变成了抽象画里的油彩。他晃了晃脑袋，想朝身边的杰西卡说些什么，却发现就连喉咙里吐出的音节也含糊不清，一连串混乱的字符没法拼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杰伊感觉这一切花了很久才回归正轨。当他恢复过来时额头上不经意间已渗满了汗珠，他忍不住地粗重喘息，感觉就像刚刚跟由迦可汗惊心动魄地干了一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手心同样捏满了汗水。
    “杰西卡......杰西卡你还好吗？”
    杰西卡扶着脑袋含糊地哼了一声，用力晃了晃脑袋，不断地眯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地让眼前的景物恢复正常。
    “我......应该没事。”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我们到了吗？”
    “到站了。”那名监视者起身走了过来。舱门在一阵沉重的金属音中打开，像扶梯一样缓缓地降了下去。杰伊和杰西卡对视一眼，跟在监视者身后走了下去。
    这是一片血红色的空间，从天空到大地都是彻头彻尾的血色，甚至就连空气本身看起来也是相同的。他们走进了这片缥缈的血红色空间，脚步似乎是落上了某种无形的实体，宛如凭空出现的反作用力帮助他们稳住了身体。
    杰伊四下环顾，目光很快锁定到了不远的某处。
    血红色的雾正慢吞吞地消散，一个巨大、难以描述的巨影逐渐地从血雾中显出了形态。血雾让视线模糊不清，但依稀还是可以勉强看清它蓝色的躯体。一个“S”的标记在红光中若隐若现。
    “看起来......我们找到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苏醒
    血红色的雾慢慢地在杰伊面前拨开，露出了藏身在帘幕后的巨影。塑像像个孤独的战士耸立在这诡秘未知的空间中，低垂着头，紧闭着眼睛，就像一尊陷入沉眠的石像。
    杰伊分明觉得这尊像已是如此近在咫尺了，可却又觉得它在自己眼中映射出的形象略有那么一丝模糊。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眼前这个身形有些朦胧模糊，尤其是面容部分难以辨认。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那随行而来的监视者在两人身后出声道：“这里是超越了你们所知的界限。这里位于多元之外，时间和空间的基本法则都和你们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常人的三维感官是没法从这里感知到任何东西的，你们的感官虽然都在刚刚自动升级成了四维感官，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停顿了一下，她又用低了几度的声音补充：“但这不重要，我们也没时间给你们慢慢适应了。曼卓拉克正在进军多元，就连这里也正遭受攻击，维度随时面临崩溃的危险。”
    听她这么一说杰伊才注意到，这一片血红的空间也并不宁静。暗流从四面八方的血雾中穿梭涌动，就像一支支箭矢冲击着维度本身。轻微的震颤感以四下弥漫的血色物质为媒介传递了过来，感觉起来就像他们身处的空间正在缓缓地出现裂痕。
    “你们面对着的，就是故事中所提到的传奇，第一次接触留下的遗产。”监视者退后了两步，仰望那尊有着超人形象的塑像，“但眼前这也只是它本体的投影而已。如果说我们现在需要打开掩藏着那神秘守护者的一扇门的话，你们可以把我们面前这尊像看做是钥匙孔。守护者本尊比整个多元宇宙还要远大得多，而这个投影则和它本尊直接相连。”
    杰伊目不转睛地盯着塑像胸前大大的“S”。
    “我要怎么做？”
    “不知道。”监视者摇了摇头，“这无数个世纪以来我们尝试过了无数种方法，卫士都只保持着沉默——自初次接触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但根据我们研究的结果，我们推测或许只要我们能给它提供足够强大、并且属性极其特殊的能量，然后透过这个投影输送去太虚之外、比这个维度更高层的地方......或许就能激活卫士本体。”
    杰伊皱了皱眉，沉默着不说话了。
    看起来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了，这监视者所知道的貌似还并不比他多。
    关于“思维超人”的事他还是略知一些皮毛的。作为多元宇宙之外太虚的终极守护者，它也被许多漫友称为“超人的最终姿态”。思维超人仅在漫画《最终危机:超人-飞跃无限》中有过短暂的登场，并且就算是在这期漫画中对这个神秘卫士的来历也交代含糊，直到故事落幕一切仍然谜团重重。
    杰伊只知道在故事中来自正物质世界的超人和反物质世界的超霸相互碰撞引发了一股独特的强大能量，正是这股能量被发射去了高层空间、启动了思维机器人。可到最后，故事依旧没有交代思维机器人驱动的原理。
    如今反物质世界的超霸已经被帝君抹杀，所以这方法显然已经是死路了。不过从这部分的故事看起来，似乎确实只要想办法模拟出两个超人碰撞时爆发的能量、并将它输入进眼前这尊塑像，或许也能够凑效。
    反生命方程式。
    如今杰伊所能做的，只有寄希望于这股同样来历不明的能量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了。
    他抬起胳膊示意杰西卡退到了自己身后。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对抗由迦可汗时驾驭反生命方程式时的特殊感觉。他竭力将这股能量调动到极致，宛如万千的野马在自己的血管和五脏六腑间奔腾。
    杰伊爆喝一声，放任狂暴的能量挣脱了桎梏，从他的眼眶中如洪水般地爆发。强烈的红色光束中蕴含着隆隆的金芒，就像道道电闪。两束光一往无前地笔直灌入了塑像上“S”的部分，就好像瀑布源源不断地灌进一个巨大的水库。
    可它暂时似乎还没什么动静。磅礴澎湃的反生命方程式能量就像被吸进了一个无底黑洞，进去之后就再没了半点动静。
    杰伊低吼一声，加大了输出。炙热滚烫的暗红纹路开始顺着他的眼角爬上了太阳穴，红光透出了皮肤，就好像一台即将过载的主机。
    不知持续多久后，那塑像竟终于开始有动静了！S的徽章逐渐地亮起了一点微光，塑像紧闭的双目似乎也有松动的迹象，隐隐有光从眼部透出，就像一头睡狮正在苏醒。
    杰伊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他从未如此拼命地释放。他甚至有种从眼中释放的能量早已足够填平一整个银河系的感觉。可如此巨量的能量填充进去却仍然不够。
    杰伊手脚开始乏力了，眼前也慢慢地开始变暗。他觉得体内包括反生命方程式在内的能量都已被濒临掏空，可他仍在坚持，仅凭着股坚韧惊人的意志力，因为他别无退路。
    S的徽章越来越亮，塑像低垂的脑袋似乎都已有要抬起来的趋势。可杰伊同样已经油枯灯尽，他感到腿脚发软，膝盖不由自主地一屈，险些没法站稳。
    但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托住了他。
    是杰西卡。她支撑着杰伊的胳膊，轻声说：“放心吧，爸爸。有我在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却仿佛真的让杰伊感到一股新的力量没来由地从心底窜了出来。他大喝一声，倾尽所有地爆发出了全部的能量。他将全身剩下的一切都全数灌进了塑像之中，随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杰西卡身上。
    S的徽章被点亮了，塑像抬起了头，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那是一对异色的双瞳，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则是绿色。他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中，光线柔和而又不失威严。
    “你成功了！”监视者用难以自已的声音激动地道，“这么多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卫士再一次苏醒了！多元宇宙......再一次获得了希望！”
    （感谢书友生之虚空1打赏的10000起点币！）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决意
    能量过度的释放让杰伊已近乎虚脱，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站起了身来。他仰望着那尊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塑像，就好似对方也正低头和他相互对视。他能感到对方正在呼唤自己，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跨越了维度的障碍借助眼前这个投影传来，呼唤自己去做这件或许是他最初就注定要去做的事。
    监视者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我必须提醒你——这或许是一趟单行的旅途。一旦你去往多元之外的虚空，没有人可以保证还有回得来的办法。就算你打赢了这场战斗，或许......或许你再也没法回到这个多元之内了。”
    “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说么？”杰伊说着，轻轻笑了一笑，“不过事到如今，反正也早就没别的选择了吧？”
    “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数。”监视者说。
    血红的天界外轰鸣声似乎愈发刺耳了，漆黑的暗流在空间的表层之下像蛇一样蠕动。就连血域也正在崩溃，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杰伊深吸一口气，决定最后再花个几秒钟向杰西卡告别，并让她回去后向妈妈转告自己有多么抱歉。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杰西卡的拳头已冷不丁打中了他的小腹。
    剧烈的痛楚钻入，迫使他冷不丁地半跪在地。但杰伊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痛楚，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这来自未来的女儿。
    杰西卡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监视者负手在两人身后看着，似乎既不吃惊也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杰西卡？”
    “知道吗？爸爸？如果不是我回来过去搅乱了时间，原本曼卓拉克应该还有十年才会来袭。”杰西卡回避开了他的视线，扭头盯着那个发光的塑像，“十年后的你一样勇敢地站了出来。你和你的那些非凡的朋友们......你们和曼卓拉克也是在那个平行地球上大战，然后一名监视者同样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能够激活对抗曼卓拉克的最终兵器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靥就像一朵洁白的丁香。
    “爸爸果然很帅啊。你孤身一人前往多元之外的太虚，没有任何人帮助、甚至没有声援......你驱动着那个‘思维超人’的装甲和曼卓拉克进行决战。最后你成功拯救了大家，拯救了所有人。可是作为英雄的你却再也没有回来，永远地留在了那寂寞的虚空里，成为了所有星空的守护者。”
    杰伊愣住了：“你......难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在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妈妈就总算告诉了我这个故事。她说她能够理解，并且她觉得每一次仰头望向天空，就好像都能感到你仍然在注视着她。很帅吧？我也觉得。”
    顿了一顿，她扭头望向监视者：“那个请问一下，既然入口已经被激活了，那么现在我也应该可以去那个‘太虚’里面驱动那个机器对吧？”
    监视者点了点头：“是的。我观察评估过你的意志和能力，杰西卡·雷诺兹，你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
    所以原来这个监视者也早就看出来了。监视者们都长于通过细微的表情动作来判断揣摩生物的心理活动，似乎她也早就猜到杰西卡此行真正的目的了。但她没有制止，也就算是默许了杰西卡的做法。
    “谢谢。”杰西卡礼貌地笑了笑。她笑得是那样轻松灿烂，就好像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时刻。
    杰伊咬紧了牙关：“杰西卡，不要......这是我的使命，我的任务。应该是由我去的......”
    杰西卡固执地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我都是追随着你的步伐走下来的。我想变得像你一样优秀......或者甚至可以说，我想要成为你。”杰西卡坚定地道，“所以当我想到这个主意时，我非常确定这就是我应当做的事。”
    杰伊努力想站起身，但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刚刚的瞬间被消耗光了。腹部还因为杰西卡刚刚那一拳绞痛不止，阻止了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啊，爸爸。”杰西卡又一次轻松地笑了。她弯下腰，和杰伊面对面对视，认真地说：“回来过去的这阵子里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我这辈子还从未像这段时间一样开心过。爸爸妈妈真的都对我很好很好，这是平生第一次我真正有了家的感觉。而我其实只要这些也就足够了。
    对了，还有说起来，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有说过呢，过了这次恐怕也没机会再说了......”
    她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爸爸，为你给我的一切。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
    说完，她重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塑像迈了过去。她没再理会杰伊的喊话，笔直坚决地走到了那发光的塑像边，伸手按在了塑像的表面。暖洋洋的金光将她的身体包裹，迅速吸收了进去。一个金色的光球被从塑像之中发射了出去，它垂直上升、很快击穿空间飞了出去，很快没了踪迹。
    杰伊坐倒了下来，失神地望着光芒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法收回视线。
    那超人的塑像在金光发射出去后很快便重新黯淡了下来。血红色的雾慢慢重新包围了上来，宛如为它重新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原来杰西卡根本不是来这里陪他拯救世界的，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他来这儿陪她拯救世界才对。
    原来女儿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亏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最后耍帅一把，能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就像电影主角那样。
    真是个傻丫头，拯救世界什么的是你老爸的活啊，你跟着瞎起个什么哄？你应该带着爸爸的嘱咐乖乖回家才对啊！
    分明平常都那么懂事听话，可偏偏就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这么倔强。
    杰伊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仰躺在了这片血红的空间里，任由血色的雾缓缓包围了自己。
    “傻丫头。我哪里能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了？一定要说的话......应该说你才是......最好的女儿啊。”
    监视者望着空间刚刚被割裂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如今能救我们所有人的，只有杰西卡·雷诺兹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思维超人
    杰西卡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感到尘埃顺着面颊滑落了下去。
    她此时的眼睛是红绿双色的，透出着能够跨越维度的光芒。她发现自己正在一具庞大的钢铁之躯里，一身经典样式的超人制服，披着红色的披风。她攥起拳头，试着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全身都像生了锈。
    所以这就是那台思维机器，那个究极的兵器。她现在正在这套铠甲的里面。
    意识很快地和铠甲同步，这使得她的感官再一次得到了升级。她眼中所见、耳中听到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无数的银河就像硝烟般消散，感觉似乎一直以来遮挡着她视线的纱账终于消散，视野一片清晰明朗。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随而来，剧烈地冲击耳膜，她辨识出了那是天地撞击的声音，就像宇宙本身在发出最后的求救。她听到了喘息声，呻吟声，微弱得像是随时就要死去。她还能感受到时间本身，她感觉到时间线本身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正摇摇欲坠。
    距离的概念逐渐模糊了，时间和空间也都是一团乱麻，似乎所有东西都不成章法。杰西卡操纵着这具新的身躯迈步前进，感觉脚步空前沉重。她每一步的沉重撞击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末日。她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未来模糊的轮廓，一个既定的未来因为她的干扰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而一个全新的未来正在塑造成型。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所谓“高层领域”的所在。从这个地方看来他们所生活的物质界——也即“多元宇宙”——甚至不如一粒尘埃那么大。但就算是这个地方却甚至还不是维度的顶点，她能感觉到还有更高空间的存在。从这个位置出发那个维度似乎已是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被看清或解释。
    而之所以她能感觉到那么多，是因为她眼下用着的这具身躯，也就是这个“思维超人”，其身体本身就是完全由思想构成的。她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充盈在体内，仿佛只要跺一跺脚就能毁灭七八个多元宇宙。
    眼下她正在一个基准世界里，脚下珍贵的“天血”像泉水般不断流淌，其中任何一滴都足以覆灭或拯救一整个世界。而整个物质界都被封在一个破裂的瓶子里，千万个银河系、亿万条生命，英雄们所珍惜和奋斗的一切，如今都正死去。
    黑暗骤然降临，一个无边的黑影被投射进了这个空间。黑夜横跨物质界，仿佛要用最极致的黑暗统治一切。
    “曼卓拉克。”杰西卡轻轻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黑色的影子在她面前凝聚成型了。秃着的脑袋，猩红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他的身体像没有皮肤依附着的骨骼，披着宽大的斗篷，形象和那个出现在地球上的投影别无二致。但那时他身高有五六个杰西卡那样高，但现在杰西卡甚至比他还略高出一截。
    “我的宿敌。”曼卓拉克笔直盯着她，声音像是雷鸣。
    不需要过多的废话，双方的存在本身就互相对立，他们中的一个注定要在这场战役中倒下。杰西卡一声不吭，操纵着这沉重的身躯大步向前，拳头中带着宛如超越了她力量这个定义的威势轰出。
    曼卓拉克接住了这一拳，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显著地颤抖了。两团力量相互碰撞，余波沿着虚空扩散，像水波一样从渺小的物质界上扩散过去，就好像震动了装着多元宇宙的那个破瓶子，宇宙本身像个音叉一样嗡嗡地振起来了。
    “只有这样的力量......有些令人失望呢。”
    曼卓拉克低沉地吼着，白色的光以类似雷电的形态从他的眼睛里爆发了出来。宛如劈开虚空的电闪咆哮着射来，杰西卡侧身回避，暴戾的能量似乎是擦着她的肩膀掠了过去，仿佛将虚空中的什么东西炸开了。透明的碎片在黑暗中溅射，又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他来势是如此汹涌，如果一定要说心里话的话，杰西卡确实有那么点被吓到了。她实战经验远算不上丰富，哪曾面对过像这样可怕的敌人。但她的优势就是现下她有着空前坚定的信念，她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这具铠甲本身的思维——是的，思维超人远不止是一具空洞的空壳而已。她能感应到这具铠甲的思想，就好像它也有着自己的灵魂。
    而此时此刻，它正告诉杰西卡，打倒曼卓拉克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它唯一的目标和价值。哪怕这是它此生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曼卓拉克也必须被打倒。
    杰西卡眼中释放出了热视力，两道灼热的光线将空间中的一切震荡成了重影。火热的光束短暂地驱散了太虚的黑暗，它们猛烈地轰击在曼卓拉克胸前的骨骼上，将他狰狞的身体也映成了火红的颜色。
    曼卓拉克痛苦地嚎叫，这意味着她的攻击显然凑效了。但他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就被打倒，他发出大吼，放出了雷光和电闪。能量被包裹在滚烫的金光里击中了思维超人的身体，难以形容的热度贯穿了这层外壳击中了杰西卡。她没法形容这种感觉，一定要说的话这可能应该是超越了“热”这个定义的高温，一百亿颗太阳的热量钻透了思维的外壳，她感觉灵魂都在遭受灼烧。
    但紧接着她深深提起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无数个世界在这一次吐息中吸入自己的胸腔。然后她用尽全力地吹了出来，搅动万物的气流驱散了高温，就连曼卓拉克的行动也近乎被冻结。他动作迟缓了，踉跄地退了两步，眼中红色的猩芒愈发灼热。
    “我等了一整辈子，就为了能亲手毁掉你。”曼卓拉克说着，突然开始狂笑。
    “这一天总算到来了，却又和我想象的全然不同。”他肆无忌惮地大笑，张狂地张开了双臂，“瞧瞧现在！看看我现在所拥有的一身神力！而这套空间铠甲里却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就凭你......你也想阻挡我么？”

第六百四十九章 金色超人
    能量和电光再一次猛击在杰西卡身上，雷霆像白色的电蛇缠绕在她的身周，不断蚕食着思维装甲的外壳。这层坚不可摧的铠甲竟在强烈的电光中开始出现了裂痕，激烈的能量从战甲的缝隙中涌入了进去，像毒蛇般侵蚀着杰西卡的神经。
    她感到虚空开始开裂了，看不见的裂纹飞速地在混沌中无形地蔓延。思维超人巨大的身躯仰倒了下来，倒下的一刻震得仿佛整个虚空都向下猛沉。
    曼卓拉克枯槁的五指按在了她的面门上，手心源源不断的黑暗冲击着装甲面部。她感到自己面颊的部分似乎开始剥落了，视野被金色的闪电占据。
    “你什么也做不了！”曼卓拉克按着脑袋将她死死摁在身下，大吼，“你能听见，对吗？那个声音......那是宇宙破碎、万物凋零的悲鸣！到头来你什么也救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我的驱逐舰已经包围了你的世界，我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物质界的最深处！只要在这里打倒了你，我紧接着就将去将你的宇宙碾成碎末！”
    说到最后，他语气陡然加重，能量也突如其来地爆发。思维超人被炸得腾空飞出，沉重地摔倒。杰西卡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在刚刚那一击的瞬间灰飞烟灭了，又紧接着被这套装甲硬生生地吸回来重新拼凑了起来。
    她感觉痛苦不堪，感觉像是支离破碎。她尽力了，但没法搏得最好的结局。她的意志甚至不足以支撑这具沉重的身体再次站起来。
    她感到愧疚，感到抱歉。
    到头来她终究还是没能比得上爸爸，终究还是没能完成必须的任务。
    她失败了，而一切都将为之陪葬。
    ===========
    杰伊不知道自己是否仍以某种方式和自己的女儿相联，但他似乎确实地能感到杰西卡现在的境况十分不妙。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没法看到多元边界之外的虚空里正发生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的是杰西卡正陷入苦战。她竭尽全力，但结果似乎并不如意。她十分痛苦，她需要帮助，可在那片虚空中她只能孤军奋战，没有人能够帮助。
    “这样下去不行。”杰伊回过头，对身后的监视者道，“她支撑不住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还能通过这个入口去支援她么？或者有没有办法让我和她交换？能不能......”
    “我很抱歉，新超人。”监视者摇了摇头，“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我们可以做的了。如今希望都寄托在杰西卡·雷诺兹身上，如果她败了，那么这个世界的历史也就到头了。”
    杰伊懊恼地一拳轰进了一片血雾之中，拳风似牵动了空间本身。
    见鬼，为什么没能早点料到？他应该早点注意到杰西卡的意图的，其实有不少迹象都表明了她的真实目的不是么？
    让女儿代替自己去搏命对抗终极的敌人......这哪里能算个合格的父亲了？
    “你也想要去战斗么？”
    声音来自血域的深处，仿佛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杰伊怔了一下，他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金色的光逐渐从血色空间中浮现，逐渐勾勒出了一个虚幻透明的轮廓。金光逐渐化作了一个人的形状，整个身形都有如包裹在金色的火焰中而难以辨清，可他披长长的披风，胸前的徽章形状极其类似“S”的形状，俨然便似是超人的装扮。
    杰伊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好久不见了，新超人。”金色的超人冲他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如果从我的角度来说的话，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万多年前的事了。”
    杰伊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是他，当初他和翼骑士一起在另一个地球上遭遇的那个领主超人。为了拯救地球、修补被毒太阳索拉瑞斯感染的太阳，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太阳，成为了永远的传奇。
    而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就是未来的领主超人。在上万年后未来的某天，他终于完成了修补太阳的工作、并同时也由于长期吸收太阳能而进化成了如今这金身的形态。
    “看起来自我们分别之后，你也经历了不少事啊。”金色的领主超人打量了他一番，轻轻笑了笑，“你看起来不一样了。想必你应该也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英雄了吧。”
    “是你。”杰伊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虽然仅是个半透明的虚影，可他仍能从这道影子里感受到难以形容的澎湃能量。可他仍不禁疑惑，问道：“可你怎么会......”
    “我来自距今很久之后的未来，不过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金色超人说道，“由于时间和维度的双重影响，我在这里没法存在很久，所以我长话短说了。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点你们所面对的战斗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场决战。这场战斗独立于时间和空间存在，哪怕是从我所来的未来看来，这场战斗的胜负也是未知数。如果你们在这里战败的话，多元宇宙内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时间线都会瞬间崩塌吧。”
    “可现在在战斗的是杰西卡，我的女儿。”杰伊说，“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够插手。”
    “那倒也不尽然。”金色超人道，“虽然我在这儿能发挥的力量有限，但我想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哪怕是现在你仍以某种形式和你的女儿相互联系在一起。如果你集中注意力去想她、感知她的位置，我或许有办法能给予你助她一臂之力的力量。
    当然，这也存在风险。稍有差错你可能就会迷失在多元之外的太虚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帮你找到回来的路。
    所以，这还是需要看你自己决定。”
    杰伊抬起头和这金色的超人相对视着，眼神中毫无半点犹豫：“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第六百五十章 圣战
    “这样一来，我们宿命的战斗也就结束了。”曼卓拉克低头看着已经倒下的思维超人，声音浑浊地冷笑，“实话说，我原本还稍微多抱了一点期待，但没想到竟然解决得如此容易看起来是我的期待太高了。”
    能量仿佛在从这具身体全身的裂缝中飞速流逝，杰西卡觉得自己的意识也似乎正飞速地消散，曼卓拉克那浑浊的声音也仿佛来自遥远的某处，逐渐地变得模糊了。
    曼卓拉克枯槁的五指高高举起，耀眼的雷光在他掌心翻腾，仿佛凝作了刀刃的形状随时准备刺下。他低吼一声，五指倏然刺落，电光撕裂虚空。
    可他这最后一击终究是没能击中。思维超人在他指尖距自己头部不足毫厘之际陡然捏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止住了他的去势。比先前犹有过之的沛然巨力仿佛是凭空窜出，思维超人的五指像铁钳一样牢牢锢住了曼卓拉克的手臂，任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递进半分。
    一片混沌的意识之中，暖洋洋的金光像太阳般地透了进来。黑暗被驱散了，冰冷逐渐消失，杰西卡缓缓睁开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爸爸正蹲在自己面前。
    “醒醒啦，杰西。”杰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
    杰西卡清醒了过来。
    “爸爸？”她惊讶地坐起身，看着浑身缠绕在金光中的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把事情完全交给我的小女儿一个人处理，我怎么可能放心呢？”杰伊笑了笑，“真是的，下次不许这样任性了。你是存心让爸爸回去没法跟老妈交代吧？”
    杰西卡笑了：“哎呀，这都被你看穿了，真不愧是我老爸。”
    她拉着杰伊的手站了起来，浑身仿佛瞬间又一次充满了力量。
    “来吧。”杰伊转向前方，透过思维超人的双眼直视曼卓拉克，“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曼卓拉克惊异地发现面前保持半蹲姿势的思维超人浑身开始逐渐泛起了金光。刺眼的光芒像一层全新的铠甲将这巨大的身躯整个儿包裹了进去，宛如装甲的表面烧起了一层金色的火焰。他分明感到沿着胳膊处传来的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不断增强，他掌心酝积的力量就仿佛被这股巨力截断了一般，掌心的能量迅速消散。
    金身的思维超人缓缓站了起来，变化的气场让他仿佛在这短暂的片刻里又长高了一截。他右足陡起，一脚猛蹬在曼卓拉克腹部。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在虚无之中爆散，曼卓拉克沉重地平行飞出，狼狈地半跪落回了地面。
    “不，”曼卓拉克咬紧牙关，他抬起眼睛，猩红的眼中闪动着仿佛能充斥一整个宇宙的怨毒，“我明明已经只差一点了只差那么一点了！”
    曼卓拉克高声地咆哮，几乎和虚空融为一体的黑暗从他体内辐射出来，夹杂着白光和闪电，宛如一条条巨蟒在他身边翻腾。
    他再一次地冲了上来，黑色的斗篷里鼓足了他自己激起的气流。金色的思维超人无惧地迎上，钢铁的拳头和曼卓拉克枯槁的手掌撞在一起，碰出了足以将整个多元宇宙碾碎无数次的波动。
    人影交错，镀着金芒的披风和黑气缭绕的斗篷相缠在一处，拳影纷飞，每一次肢体的碰撞都是无数个世界毁灭的能量释放。
    两个巨大的身影在激战中仿佛都消失了，交替闪动的光芒充斥了太虚，刺眼的光近乎吞没万物。光束就像无数柄锐利的剑不断交错，迸出的波纹和能量就像巨大的火花在虚空里溅射。它们划破了现实，庞大的虚影摔进了梦境的残骸。
    不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千年，又可能只是一次心跳的瞬间——在这个地方时间这个概念实际上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杰伊开始有点理解那个金色的领主超人所说的“这场战斗独立于时间空间之外”是什么意思了。从他们眼下的视角来看整个多元宇宙就像一个小小的盒子，时间和空间都不过是组成盒子的线条而已，根本就不存在时间的概念。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这场战斗既发生在过去、又发生在未来，他们同时在贯穿了整个多元宇宙的时空里战斗。
    “让我过去！”曼卓拉克狂吼着，手中放出了几乎能分解一切的白光，“让我猎食！”
    思维超人手臂一挥，长长的金色弧线将白光拍飞至了一侧：“休想！除非我倒下除非我们倒下！”
    曼卓拉克右手上的黑暗化作了刀刃的形状，带着股黑色气旋斩落。刀气斩断了金芒，正面砍中了思维超人正胸口。金色的光点像血液般飞洒，“s”的标记从正中出现了一道裂痕。
    “我要猎食！我要吞噬！”曼卓拉克狂吼，黑色刀气交替而出，在思维超人身上接连擦出金色光点，“我要吞噬到除了曼卓拉克以外什么都不剩下！”
    思维超人咬紧了牙关，杰伊和杰西卡一齐从喉咙深处爆出了大吼。金光骤然暴涨，思维超人用双掌夹住了曼卓拉克的手臂，用力将他拉近到了和自己贴脸的距离。层层红热的波动像海浪从他双眼的部分扩散，红色光束混杂着霸道的金色能量轰然射出，零距离地在曼卓拉克脸上炸开。
    曼卓拉克的脸被炸毁了，本就狰狞的面孔变得面目全非。他怒吼着挣脱了思维超人双掌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将剩下的全部力量集中到了手中，五指像无坚不摧的钻头贯穿了金色的防御层，将思维超人的胸腹部位捅了个对穿。
    身体被撕裂的痛苦透过这具思维的构成的身躯激烈地传递到了两位驾驭者的神经中。他们感受着同样剧烈的痛苦，但都咬着牙支撑下来了。杰伊在潜意识中攥紧了杰西卡的手，他感到杰西卡也同样有力地握住了自己的。他们一起大吼，将意志像具象的澎湃能量灌输进思维的身躯。金光泛起，思维超人的拳头被包裹得像一枚发光的炮弹。他左手抓住了曼卓拉克刺穿自己身体的那只手让对方没法躲避，金色的右拳带着无匹的声势朝对方心窝轰去。
    闪电般的穿刺，雷霆般的一拳。思维超人的一拳狠狠炸开了曼卓拉克骨骼般的胸腔，海啸般的金色能量捣碎了他的心脏，拳头去势不止地从他后心贯透了出来。
    “不！！！”
    曼卓拉克不甘地怒吼，但他的心脏和胸腔已彻底被这一拳炸毁。来自太虚深处的意志拉扯着他，他开始下坠，身体和吼声一起坠进深渊般的黑暗。他的身形被黑暗吞没，吼声逐渐消失，直到就连他存在的概念本身也开始模糊、消散。
    那就是太虚，是录事神的意志。他会被那意志彻底吞没，最终连存在都会被抹除，被所有人遗忘。
    终于结束了。
    金色的火焰熄灭，精疲力尽的思维超人沉重地半跪了下来。他遍体鳞伤，全身的零件都支离破碎。
    但他的使命完成了。
    他们守护了一切。

第六百五十一章 多元捍卫者
    思维超人屈膝半跪在虚空之中，浑身的金光已经黯淡了大半。
    杰伊感觉自己的存在似乎越来越稀薄了。至尊超人给予他的力量已经即将消耗殆尽，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引力正不由分说地把他向下拉扯。也许很快，他就会被推出这片虚空、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多元宇宙里吧。
    他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任由身体放松，似乎在黑暗中躺进了一张看不见的松软大床。他侧过头，看到杰西卡就在自己身边。他伸出手用力握紧了杰西卡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被黯淡的金光包裹着，已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杰西卡和他对视片刻，笑了笑：“看起来，该到分别的时刻了呢。”
    杰伊沉默了半晌，道：“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我回去之后也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寻找办法，直到我找到能够把你接回去的方法为止。”
    杰西卡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啦，爸爸。”她说，“事情本来就是这么运作的，和这具装甲合二为一的现在，我已经能体会到了，它存在的意义、还有它的使命。思维机器人原本就是为了守护多元之外无尽的虚空而存在的，它是一个终极的守护者，一个观察者。我启动了它，那么这也就成了我的使命。”
    顿了一顿，她又转而补充：“再说，等爸爸你回到多元之后，历史也就被改变了。我所在的时间线应该也就不复存在了。如果我跟你一起回到多元之内的话，变更的时间流应该也会把我的存在抹除吧？”
    杰伊沉默了，没有回答。
    “从多元宇宙之内的历史和时间上说，我应该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我改变了我所属的未来，所以从此应该也再没有人记得我了。”杰西卡说，“但留在这里的话，留在这个时间本身都没有意义的空间，我的存在就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你瞧，这不正好让我成了担任守护者的最佳人选吗？因为这也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但那意味着永无止境的孤独。”杰伊轻声说，“你会独自一人留在这片空荡荡的虚空里，直到永恒。”
    “才不是呢。”杰西卡惬意地笑了，拨了下耳根后的头发，“我有你和妈妈啊。就算我没法陪你一起回去，但从今往后我还是会从这个地方注视着你们的。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啦，只希望在这之后你会多花点时间陪陪妈妈——因为在我的时间线里，妈妈独自走来一路上实在是太寂寞了。”
    “我会的，我保证。”
    杰伊说着，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杰西卡的手了。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的身体大半都已经变得透明了起来，无边的寒意就像海潮一波波地涌来，耳畔响起了隆隆的轰鸣。
    “还有一件事。”杰西卡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
    “你说吧。”
    她抬起眼皮，乌黑纯粹的眼睛笔直看着杰伊。
    “就算只有你也好，”她轻声说，“可以请你不要忘记我吗，爸爸？”
    杰伊心中动了一动。他轻闭上眼睛，用已没法和她接触的嘴唇轻吻了她的额头。
    “当然。”他说，“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杰西。”
    杰西卡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微笑：“谢谢你，爸爸再见。”
    金色的光终于消失了，就仿佛火焰熄灭，那意味着至尊超人给予他的力量终于被彻底消耗殆尽了。
    说到底他只是借助了至尊超人的特殊能力暂时地得以进入太续和思维超人合体，但这件思维装甲的驱动者和驾驭者终究还是杰西卡。当至尊超人赋予的能量消耗干净，他也就无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感到身体在下坠，坠进无边无际的地狱，就好像路西法在混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隆隆声愈发刺耳了，两耳尖刻的鸣响。
    他的灵魂和思维回到了多元宇宙，也就是录事神们所称的“微生界”。从上面视角看起来渺小得像微粒一样的物体重新又变得巨大了起来。他坠入多元，穿过血域，他感到天血洗刷过了自己的身体和骨骼。
    升级到四维的视线帮助他能清晰地看到多元宇宙内每个世界每个角落里发生的任何事。他看到曼卓拉克的分身随着本体的毁灭而烟消云散了，它的军队在天启大军、帝君的部队以及其他超级英雄们的合作下被迅速消灭。监视者们的舰船在血域里将曼卓拉克的驱逐舰接连击破，这些失去了领袖的舰船只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在监视者们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这样一来就都结束了。
    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彻底放松了神经，任无边的黑暗吞没了意识。
    ===========
    “他醒了！”
    “杰伊，听得到我说话吗？杰伊？”
    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重新睁开眼睛时闹到昏昏沉沉的，光线也晃得视线有些不舒服。杰伊感到全身都在剧痛，有点像武侠小说里描述的“八脉尽断”的感觉。
    视线恢复，他首先看到了海伦娜。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冰霜般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忧虑。
    他似乎是躺在联盟总部的病床上，新正义联盟其他人也都围在病床周围。
    看到他醒来，海伦娜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她紧接着就掩饰起了担心，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声不吭地又到处乱跑。再有下一次的话，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杰伊轻声说着，手臂一长搂住了她。顿了一顿，他皱了下眉，又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灯侠送你回来的。”沃利说道，“他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他说你们在另一个地球上遭遇了什么多元最可怕的敌人最后侥幸取得了胜利。”
    杰伊苦笑。
    才不是侥幸啊，这胜利是一个女孩拼上一切才终于换来的啊。
    “算了。”海伦娜轻轻说，“你没事就好。”
    杰伊摇了摇头。
    “我之所以能回来，都是因为杰西卡。”他叹了口气，“杰西卡，她她才是今天的英雄。是她击败了我们最终的敌人，捍卫了我们的世界。”
    海伦娜疑惑地扬了下眉毛。
    “杰西卡是谁？”

第六百五十二章 尾声：七年之后
    大都会的一天总是开始得很早，还不到七点，车道上便已被川流的车辆填满了。九月份的空气像清凉得像是新鲜的水果，人行道上各色人群赶着上班，一个个都行色匆匆。
    豪华的加长轿车夹杂在清晨的车流之中，平稳地在主干道上向着中城区行驶。
    海伦娜坐在驾驶席上，握着方向盘，驾着这辆引人注目的轿车在车流间穿行。杰伊坐在她身边的副驾座上，一手托着腮帮，另一手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车窗。
    “爸爸......爸爸。”
    声音来自后座。那里上坐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黑色的小皮鞋，套着白色丝袜，看着就像个可爱的瓷娃娃。她用小小的胳膊紧紧地环抱着个毛绒绒的小熊玩具，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杰伊从前座扭过头：“怎么了，我的小骑士？”
    女孩嘟起了嘴：“我非得去那个......学校不可吗？”
    杰伊笑了：“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了吗？你已经答应过的，不会还想反悔吧？”
    “没有啦......”女孩抱紧了她的熊娃娃，晃了晃小脑袋，“那......爸爸可以陪我一起上学吗？”
    杰伊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他从前座伸手摸了摸女孩可爱的小脑袋瓜。
    “勇敢点，杰西卡·雷诺兹。”他认真深情地看着这小女孩的眼睛，说，“你说过要当爸爸的骑士，对吗？”
    女孩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既然要当爸爸的骑士，自己去上学这种小事肯定也不会害怕吧？”
    “我不怕。”她噘了噘嘴。但犹豫了一下，她又小声说：“那......学校里其他孩子，他们万一欺负我怎么办？”
    杰伊又一次忍俊不禁地笑了。
    欺负你？这个地球上还真有人敢？
    “好了，杰西。”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厉害的女孩，明白吗？你不仅仅是爸爸的小骑士，你还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明白吗？学校会很有趣的。”
    杰西卡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熊。
    “行了，别忽悠她了。”海伦娜耸耸肩，“你一直对她这么说，她会翘尾巴的。”
    杰伊笑了笑，没有说话。
    海伦娜以为他这些话只是单纯地在哄小孩，可其实他并不是，他说的都是事实。他的女儿，杰西卡·雷诺兹，七年前确确实实地拯救了这个世界......甚至还不止是这个世界。
    她的的确确就是他的骑士。
    杰西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她的毛绒小熊身上。她摸出了一套迷你型号的小裙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的小玩伴穿上，然后把它摆成坐姿端端正正地放在了自己身边的座椅上。
    海伦娜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有些不悦道：“我还是觉得，她不该花那么多时间摆弄这种小女孩的玩具。”
    “可她就是个小女孩啊。”杰伊倒是对自己可爱女儿现在的模样十分满意，“要是这个年纪都不让她玩点该玩的，以后长大了可也就没机会玩了。”
    海伦娜斜睨他一眼：“你有点太宠着她了。”
    “是你太严厉了。”杰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子挺好，没必要非得接受你们家传的魔鬼训练。”
    海伦娜哼了一声，扭过头专心开车不再说话了。
    类似的对话也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海伦娜不止一次表示过觉得他们的女儿生活不该如此安逸，但杰伊一直觉得杰西卡现在这样就挺好。
    海伦娜虽时常说他太宠杰西卡了，但倒也都只是说说而已，最终还是尊重了杰伊的意思。可能是她自己也对自家传统的教育方式没什么自信吧。
    车内沉默了一阵。
    “对了，今晚我得去开个会，或许会回来得比较晚。”杰伊突然道，“晚上我恐怕没法来接杰西卡了。所以可能就拜托你了。”
    海伦娜还没答应，后座上的小杰西卡就不干了。她极其失望地“啊”了一声，问：“那......那晚上就只有妈妈来接我回去了？爸爸不能来了？”
    海伦娜翻了个白眼：“只有我凑合一下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小杰西卡不大开心道：“我想要爸爸接......”
    “就今天一次。”杰伊再次回身摸了下她的小脑袋，“要听妈妈的话。”
    “那......那你今天晚上也不回来吃饭吗？”
    杰伊想了想：“嗯......可能不回来了。”
    “那我和妈妈晚上又得出去找吃的了？”
    杰伊愣了一愣，随即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直到海伦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憋住。
    他似乎终于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长大的杰西卡厨艺那么出色了。
    轿车在学校校门的正对面停了下来。杰西卡打开后车门，背上小小的双肩包，最后给了后座上的小熊深深的一吻。然后她跳下车，一步三回头地向校门走去，似乎非得确定爸爸妈妈还在车里注视着她才能放心地进去。
    杰伊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挤进人群，随着无数背着五颜六色书包的孩子们一道涌入了大门。他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恍惚间仿佛从那小小的背影中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个长大的杰西卡的背影。她背对自己站在黑暗的虚空之中，轻轻侧过脸，轻松惬意地笑着。
    杰伊出神地盯了那个方向好一阵，直到海伦娜再次发动了汽车，驶离了这条街。
    “好啦，只是送她去上个学而已。”海伦娜道，“没必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吧，搞得就好像以后就见不到她了一样。你知道你不可能永远把她带在身边吧？”
    “知道。”
    杰伊回应着，仰躺进了座椅的真皮靠背里。他放下了车窗，隔着窗户望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的视线穿过云层，穿透了大气，一直射入了漆黑无垠的宇宙深处。
    然后在群星的深处，他仿佛看到了，闪耀的星光组成了那个女孩的面容。她从高高的天空之外俯视苍生，朝他灿烂地微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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